[穿越歷史] 三國之最風流 作者:趙子曰 (連載中)

 
zeroriku 2013-1-6 15:10:2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36 577523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9 23:34
220 陶恭祖數求歸鄉

    除荀攸等人外,七個秩俸在比六百石以上的荀氏子弟分別是荀閎、荀班、荀敞、荀導、荀魯、荀濮和荀翕,荀閎、荀濮兩人已婚,沒在姚昇拿去給吳郡士人看的荀氏子弟名單中,餘下五人在名單中俱是名列前茅的,而全、沈兩家果然便是從這五人中各選了一個。

    荀班、荀翕分被全、沈選中,五人中未婚的還有荀敞、荀導和荀魯。

    此三人中,荀魯是荀敞的弟弟,年紀最小,所以在擇取與張昭、陳登兩家結親的人選時,荀貞定了荀敞和荀導兩人。張、陳兩家在徐州的名望比全、沈兩家在吳郡的族望還要高,欲與此兩家結親,必須也只能從荀敞三人中選。

    荀貞雖非荀氏的族長,可現今荀氏族中數他權位最貴,荀敞等人又實為他的屬臣,那麼在有關荀敞等人的婚姻事上就不需要徵詢他們的意見,只要和荀彧、荀攸幾人商定,然後一封信去,告之他們此事就可以了。荀敞等這些荀氏子弟離鄉背井,跟從荀貞征戰,從他們到荀貞軍中的那一刻起,就已皆是如荀貞一樣,「化家為國」了,作為族,荀貞的命運與他們息息相關,兩者的整體利益完全一致,所以面對這幾起政治聯姻,他們中也絕不會有人不願。

    他們也沒什麼可不願的。

    吳郡的全、沈,徐州的張、陳,都是各自本地的望族,荀敞等人離家千餘里,除一些族人外,故舊親朋多不在,勢單力孤,而一旦與此諸姓分別結為婚姻後,便是各多了一個強大的妻族,對他們自己本身也是很有好處的。至於說萬一娶的妻貌如無鹽怎麼辦?這一點根本不在考慮內。所謂娶妻以賢,納妾以色,多納幾個小妻洗眼便是,此乃自古以來就有之的解決辦法。

    具體到這四起婚姻的操辦上,只請華歆、張紘當媒妁是不夠的,整個婚姻的過程繁瑣,特別納徵的話,又該準備些什麼聘禮,這些都需要有人專門主理,而且此人還得是荀氏本族人,現下在徐的諸荀之中,荀悅年紀最長,德望也是最高,由他主理最為適當。

    荀貞就將此任委託給了他。

    時人嫁娶尚財貨,豪貴人家娶妻,花費多者達數百萬錢,吳地的風氣乃至比關東更加侈靡,從姚昇就可以看出,一天換三套衣服,荀貞的兩府臣屬那麼多,如姚昇這般的一個也無,所以,在請來荀悅,把主理的重任委給他後,荀貞交代說道:「兵亂已久,民窮州匱,軍政諸事需錢甚多,理當節約,然吳人好奢,亦不可使彼笑我荀家太儉。」

    荀悅不以為然,但也沒反對荀貞的話,說道:「吾弟放心,我必依禮行之。」

    荀貞一聽他這話就知道他不同意奢侈。

    荀貞也不願意鋪張,若如那豪貴人家娶妻也似,娶一妻花費數百萬,為子弟分娶四妻豈不就得花費一兩千萬,甚而兩三千萬?把這些錢用在軍政上,不知可多墾多少良田,又能多養多少精卒!只是雖然不願,為不被吳人輕視,也不能太過儉約。他略作沉吟,給荀悅定了一個數目,說道:「我讓幼清給兄撥四百萬錢,供娶此四家女,差可足矣。」

    幼清,便是荀熙,剛跟著荀悅來到徐州的諸荀之一,因善算術,荀貞用他為幕府少府掾,管自己的私錢。此前私錢這一塊兒也是由陳群管的,現下算是給陳群減少了點不必要的工作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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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貞的私錢是有不少的。

    早年他擊黃巾、破趙、魏群寇,繳獲眾多,養兵以外,尚有甚多存留,現今有了幕府,雖然戰場上的繳獲不再歸私,而是轉給了幕府的金曹、倉曹等,但身為一州之長、一軍之主,卻也不能沒有自用之錢,以供後宅使用、私人賞賜以及與餽贈友人等用,軍用不足時,也可由此中取補,故此,荀貞把軍市這一塊兒的稅錢收入撥由少府存納,日入雖不多,可荀貞日用簡樸,積少成多,一月下來也有不少。

    這回給四個族人娶妻是政治聯姻,非為公務,乃是家事,所以錢不能由兩府的公帑出,得用荀貞的私錢。

    一下拿出四百萬,荀貞亦覺肉疼。

    倒不是可惜這點錢,他又非愚吝之人,深知錢被人造出來就是讓人用的道理,只是覺得這四百萬錢可以用在更有價值的地方,拿用給族中子弟婚姻迎娶未免有些浪費,但要想進一步穩固在徐州的政治根基,要想來日有機會染指江東時能多點助力,這些花費又是必不可少的,就只當是前期的投資了,希望日後可以得到遠比這點錢要多的回報。

    應下了主理四荀婚事的任務之後,荀悅沒有立刻就走,他說道:「昨日我拜謁陶公,見他鬱鬱寡歡,聽他說他已數次請歸鄉里,而皆未被吾弟允,不知是因何故?」

    「他的病好了?」

    「他有病麼?」

    「吾兄當是不知,我初到郯時,他托以患病,不與我見,因是之故,他數次請歸,我都沒允,不為別的,只是擔憂他如病體未癒,郯縣離丹陽說遠不遠,近亦不近,萬一路上他病情加重,豈不是我之過也?」

    「原來如此!昨日我見他精神雖不濟,然身體似無病恙,想來應是好了。」

    「既是好了,他想歸鄉,就請他回吧。」

    「好,好,我現在就去轉告他。」

    陶謙治徐州時雖然親小人、遠君子,但他早年也是頗得人譽的,先後跟從皇甫嵩、張溫討伐北宮伯玉、韓遂、邊章,以剛壯知名,再加上荀悅是厚道君子,不會像一些人那樣世態炎涼,既入郯縣,便不可能對「故徐州刺史」視若無存,所以昨日他去拜謁了陶謙,聽陶謙說數次請歸而荀貞不允,憐他年老勢衰,因便於今日問荀貞不放他回鄉的緣故,實是在為陶謙說情。

    荀貞送走了荀悅,回到堂上坐下,心道:「公孫瓚這一覬覦冀州,短則年內,長則兩三年,周昂是都不能南下與文台爭豫了,這麼個情況下,確也沒必要再留陶恭祖在郯了,他既想回鄉,便讓他回吧。好歹他曾是徐州刺史,我表他安東將軍,他又沒應,現下他要歸鄉,我不能沒點表示。」想到這裡,他吩咐堂外的小吏,說道,「叫州府多備些財貨,送與陶公。再給州府的吏員們說:陶公將要歸鄉,有想送陶公者,州府給休假一日。」

    堂外小吏應諾,自去傳令。

    荀貞所以留陶謙不讓他歸鄉者,卻非是因給荀悅道的那個理由,而實是因此前聞周昂被袁紹表為豫州刺史,擔憂如果周昂爭豫,丹陽太守周昕或會提兵北上相助,所以才沒有放陶謙走。

    陶謙是丹陽人,

    如放他歸家,那邊周昕起兵,他或有可能會參與進去,他畢竟是朝廷正任的徐州刺史,在徐州這麼幾年,儘管不為多數的士族擁戴,可受過他恩的故吏也還是有的,說不定一聽說他在周昕軍中,其中就會有起來響應的,未免會是個麻煩。

    因而,荀貞才留他在郯至今。

    現下公孫瓚將要與袁紹爭奪冀州,周昂短中期內是都沒可能南攻豫州了,如此一來,也就無需再擔憂周昕北上,那麼,陶謙想走,就可以放他回去了。

    荀悅去到陶謙住所,進見告之,把荀貞同意他返鄉的事說了一遍。

    陶謙握住荀悅的話,感激地說道:「君厚道長者,若非君肯為我進言,我這個敗軍之將,怕是連家都回不了啊!」千恩萬謝。

    送走了荀悅,陶謙的兩個兒子陶商、陶應從堂後轉出。

    陶商說道:「阿翁,咱們這就回鄉?」

    「是啊,好不容易得了荀貞之的應允,還不趕緊就走?省得他反悔。」

    「父親,昨日昌豨、尹禮他們又遣了人來,問候父親起居。」

    「我不是說過了麼?再有昌豨他們的使來,我不見,也不許你們見!」

    「父親,商知父怒泰山兵尾兩端,當時坐視不戰,但現在昌豨他們已經後悔了,我聽他們那使者話風,似有求肯父親答允……。」

    陶謙打斷了陶商的話,問道:「讓我答允什麼?」

    「……,他們請再奉父親為主。」

    「你要想當這個『主』,你當去!不要扯上我。」

    「父親,荀賊入郯以來,不但逼壓泰山諸營,而且威凌彭城,前些時逼迫彭城送了二十萬石糧到州府,薛禮雖不敢言,必然含恨;現荀賊倒行逆施,欲行榷鹽,任糜逆為什麼司鹽都尉,遣之去沿海收購鹽坊,鹽坊可是鹽豪們的立家之本啊,這幫鹽豪一個個藏匿王命,奴客眾多,手裡有錢,又有甲械,有的還和海賊有勾結,怎肯輕易交出?我看他們早晚是要起來鬧的。

    「除了薛禮、鹽豪,邯鄲榮在東海治民苛酷,殺孝子、欺強宗,我聽人說,東海各縣的豪強都是怨聲載道,稍微有點火星就能把他們全點起來!昌豨他們的那使者說得有道理:只要鹽豪一起來鬧,彭城與泰山諸營同時起兵,再加上東海、下邳的豪強蜂擁響應,父親掌徐州數年,州吏、郡縣吏受父親恩惠者甚多,到得那時,想來他們定也會臨陣倒戈,獻城相迎!

    「父親,不是沒有殺掉荀賊,奪回徐州的可能啊!」

    陶謙問陶應:「你怎麼想?」

    陶應答道:「應意與商同。」

    「你們給我納一房小妻吧。」

    陶商、陶應愕然。

    陶商問道:「父親緣何忽想納小妻?」

    「我不想我陶家絕了後!」說完這句話,陶謙拂袖而去。

    陶商、陶應面面相覷。
Babcorn 發表於 2017-1-21 14:13
221 孫文台傳請擊魯

    陶謙不想聽兩個兒子說爭回徐州,倒非是因服了荀貞。

    他生性剛強,當年不過是一介參軍,就因看不起時為太尉的張溫而敢當眾羞辱之,險些被遷徙邊關,終不改其態,脾性之剛可見一斑。今年他雖已年有六十一,可他羞辱張溫也不過才是七年前的事而已,縱難免會因旬月間徐州就被荀貞奪走而生些英雄遲暮之感,可這江山難移的本性卻也不是說變就能變的,之所以他不想聽二子說,卻是因二子不爭氣。

    荀貞起兵前,他就憂後繼無人,更就別說現下徐州已失,連他都不是荀貞的對手,何況二子?便是不服輸,——他也的確不服輸,在他看來,荀貞之所以能夠這麼快地就攻下徐州,不是因為他無能,也不是因為荀貞兵馬太強,根本的原因是在他族姓單微,徐州的士族輕視他,一直沒有擁護過他,這才導致了荀貞一起兵後,各地的士族、豪強就紛紛獻城相迎,實事求是地講,他的這個看法沒有錯,從某種程度來說,此正是他敗給荀貞的主要緣故,可即便如此,二子無智,族名不及荀貞,手段更沒法和荀貞比,他不服輸又能怎樣?他六十多了,還能有多少來日?爭到最後,恐也不是給二子留下了一份家業,反倒是會害了他倆。

    如此一想,還不如就此罷休,返鄉閉戶,任它海內兵亂不休,從此不與外接,尚或可保全族裔,是以,在聽了陶商、陶應的話後,陶謙壓根就不想理會。

    說起來,陶謙這也是一片愛子的苦心,陶商、陶應雖不能理解,可既然陶謙偃旗息鼓了,他倆也沒半點辦法,只能聽從陶謙的命令,收拾好行禮,擇了一個出行吉日,從陶謙歸家。

    州府雖是如實地傳達了荀貞的原話,凡給陶謙送行者,皆許一天休假,可最終去給陶謙送行的州吏只寥寥數人,陶商、陶應原本還想著當與荀貞相爭時,州中受過陶謙舊恩的州郡吏們定都會起來倒戈,而今目睹此況,俱心中大罵不已,倒是荀悅特在城外設酒,依風俗為陶謙祖餞,又送行錢若干,讓陶謙感慨萬千,深覺同為荀氏,荀悅與荀貞卻是天地之別。

    荀貞雖沒來送陶謙,但讓州府給送來了錢五十萬,絹帛百匹,又調了一營兵馬隨行護送。陶謙既是已無再爭徐州之念,自也就不會拒收荀貞贈物,悉數收下,對那一營兵馬也沒有讓他們走,任其隨送,祭祀過祖神,飲了幾杯酒,即辭別荀悅等,南下返鄉去了。

    荀悅送他走罷,回到府中,來見荀貞,具述只有四五州吏去送陶謙之狀。

    荀貞聽了,嘆道:「其中固有陶恭祖任用親信、壓凌州士之故,卻亦世情薄如紙!」心道,「初我不放陶恭祖歸鄉,以為他若相助周昕,徐州受過他恩惠的州郡吏或會應之而反,於今觀之,至少在這州府裡,卻是趨炎附勢的多,念恩懷舊的少。」

    想那陶謙掌徐州數年,雖是打壓本地士人,可他打壓的都是名士,出於分化拉攏之目的,對州府小吏非但沒有怎麼打壓,反而施恩惠不少,結果卻只有四五人去給他送行,實令人慨嘆。

    他因傳下令去:「凡是州吏今天送陶恭祖返家者,皆給賞賜,以表不忘故長吏恩。」

    荀悅對荀貞的這個舉動很贊成,說道:「正該如此。」

    陶謙離郯的當日,州府相繼收到了兩道公文,一道奏書,一道傳書。

    奏書來自糜芳。

    糜芳在朐縣、東海郡的收購任務順利完成,他請示荀貞:接下來他是去琅琊還是去廣陵?

    荀貞回記書一道:繼取琅琊,廣陵自下。

    早前同意糜芳先對朐縣下手,是為了給糜芳練練手,現下通過對朐縣、東海鹽坊的收購,糜芳已經有了一些經驗,和姚頒的配合也已較為默契,那麼接下來當然是該進軍琅琊了,琅琊是徐州鹽豪的聚集地,只要能把這裡拿下,廣陵自就不足一提了。

    給糜芳回文的同時,荀貞給姚頒、荀成各去了一封信。

    給姚頒的信裡,荀貞交代他一定要配合糜芳,琅琊的鹽豪多,可能會生亂,要求他務必謹慎。給荀成的信裡,則是提醒他要密切關注泰山諸營的動向,如果有變,要果斷地當機立決。

    荀成接到荀貞的信,請陳登、高堂隆來見。

    等他兩人來到,荀成對他倆說道:「糜都尉已把東海的鹽坊購完,期間雖有人鬧事,但沒等出亂子,就被姚頒鎮壓下去了,總體來說還算順利,至多再有兩三日,他就要轉來東海了。」拿出荀貞的信,請他兩人傳看,接著說道,「主上將要用兵魯國的消息,近日已傳至各郡,想來本地的那些鹽豪、泰山兵帥也定已有聞,我看他們有趁機起亂的可能啊。」

    陳登看過荀貞的信,轉給高堂隆,對荀成說道:「我聽說將軍前天又邀孫觀來營飲酒了?」

    「不錯,連飲兩日,孫校尉今早才回陽都。」

    「將軍觀孫校尉可有異態?」

    「較之前次我邀他飲宴,這次於言談間,我覺他刻意討好。」荀成沉吟了下,又說道,「陽都那邊連日上報,說昌豨、尹禮時常遣使入城,求見孫觀。」對陳登和高堂隆兩人說道,「將此兩事合在一處,我疑泰山兵諸營正在私下串通,有不軌意圖,所以才會說他們或會趁機起亂。」

    「將軍對此有何決策?」

    「正要請教君二人的高見。」

    「依登之見,此事好解決。」

    「噢?怎麼個好解決?敢請聞其詳。」

    「主上雖將用兵於魯,然所遣之卒,不過五千之數,其中還有兩千分是彭城與臧霸的部曲,真正動用的兵力只有三千步騎罷了,諒他孫觀、昌豨幾人縱有叛心,必也是不敢單獨起兵的,他們如要作亂,定會是和鹽豪一起。如此,可先將他們與鹽豪分開。」

    荀成頗喜,說道:「君見與我正同!」徵求陳登的意見,「我欲以響應主上擊魯國黃巾為由,調孫觀、昌豨諸部到郡界擊北海黃巾,君看如何?」

    陳登笑道:「此策大妙。」

    高堂隆略有擔憂,問道:「若是他們不從調遣?」

    「如是不肯從我調遣,則反意露矣!吾自發兵擊之。」

    「若是在將軍與孫觀等鏖戰時,鹽豪趁機作亂?」

    荀成笑了起來。

    高堂隆不解其意,問道:「將軍緣何而笑?」

    陳登亦笑,替荀成解答,對高堂隆說道:「昇平,君來徐州日短,尚未眼見過主上帳下的兵甲之銳,便是鹽豪亦亂,頂多也就是多費點事。此即將軍之緣何而笑故也!」

    高堂隆聽了此言,更是心中不解,心道:「既是不懼泰山兵與鹽豪作亂,主上又為何遣我來督泰山兵,又再三叮囑我等小心行事?」張嘴欲問,話未出口,看到荀成與陳登兩人的笑容裡竟似透出了一些輕鬆的意味,他心中一動,頓時自己就把這個問題給想明白了。

    荀貞和荀成、陳登重視泰山兵與鹽豪,並不是因為害怕他們反叛,而是因為不確定他們會不會反叛,如果反叛,又不確定他們會何時反叛,所以才不得不對他們採取重視的態度。一天兩天還好,三天五天也行,可要是天天都需要這麼「重視」,荀成等人也會煩的,他們又不是一天到晚沒什麼事幹的閒人,都很忙的,不能總把精力分到這上邊來,故此,如是鹽豪真要和泰山兵一起作亂,荀成、陳登反倒會鬆一口氣,底下的事情就好辦了,不用再琢磨來琢磨去,用兵擊之就是,因而,當高堂隆說及鹽豪萬一趁荀成攻擊泰山兵之機,也起來作亂的話,荀成、陳登不但不憂,反輕鬆而笑。

    明白了荀成、陳登的意思,高堂隆不由心道:「將軍與元龍竟是無絲毫戰敗之憂,如此自信,我雖尚未曾親眼見到過主上部曲的精銳,可也能略猜出一二了,只希望泰山兵和鹽豪沒有那麼蠢,不要真的起來作亂,否則,看來亦只是給將軍送一場戰功罷了。」

    荀成等人這邊定下調泰山兵擊北海黃巾之策,州府裡,荀貞剛等到許仲來至。

    那日在州府裡他接連接到了兩道公文,其中的那道奏書來自糜芳,另一道傳書則是來自孫堅。

    孫堅請求他出兵幫助豫州剿滅魯國黃巾的公文州總算是到了。

    接到公文的當時,荀貞即令已半集結的部隊、役夫開始正式地集結,定下三日後入魯,同時急召許仲來郯,要在他入魯前,再給他來一次面授機宜。
Babcorn 發表於 2017-1-22 10:00
222 臨將戰復授機宜

    荀貞此前已經召許仲來郯見過一次了,那是在與戲志才等人商議定下入魯的各項前期準備後,當時對許仲講了這回用兵魯國的真實用意,眼下入魯在即,有必要再召許仲來見一次。

    許仲的駐地在下邳縣,接到荀貞的飛檄相召,他即從下邳出,星夜兼程,再一次趕到郯縣。

    荀貞親至府門相迎,見他只帶了兩三騎到府,知他這必是將從行的牙兵都留在城外了,責備他道:「卿為股肱,掌方面任,督兩郡兵,安危干係半州,今入城中,隨騎豈可簡約至此!」

    許仲下拜說道:「顯慮牙兵入城,或會驚擾士民,故使之留於城外。」

    「來歙以攻滅隗氏之威,岑彭以芟夷荊襄之武,而相繼亡於蜀刺客之刃,所以說『敬小慎微,動不失時,百射重戒,禍乃不滋』。擾民事小,卿安危事大,由茲而後,卿出入營、城,隨行牙兵不得少於百人。」

    許仲應諾。

    荀貞對許仲的這番責備倒非是為收攬人心,示以對許仲的優待,而確是認為許仲不應該只帶兩三個親兵入城。漢世離先秦未遠,許多風氣相近,因任俠盛行之故,刺客頗多,光武帝的兩員上將都是死於敵人派出的刺客之手,桓帝時,許多忠直的大臣被梁冀的刺客殺死,多年前蔡邕被流放邊地,半道上也險些被陽球派出的刺客殺死,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刺客行刺的事例,許仲身為荀貞最得用的股肱重臣之一,他身邊的武備防衛絕不能鬆弛。

    待與許仲到了府中,荀貞叫人去召戲志才、荀攸,並及郭嘉、徐卓來。

    等諸人到齊,他命人把地形圖掛在牆上,自至圖前,喚許仲等亦聚圖前,問許仲道:「入魯之後,卿欲先擊何處?」

    許仲是武臣,談的又是軍事,不用繁文縟禮,直接開議即可。

    許仲答道:「上次聆聽過主上講述此回用兵意後,顯歸營細思,欲先擊卞縣。」

    魯國地方不大,境內只有六縣。

    魯南與東海、彭城接壤,此片區域內有兩個縣,薛縣和蕃縣;魯東與泰山郡接壤,此地只有一個縣,便是卞縣;魯北和濟北、泰山俱接壤,此地也只有一個縣,是汶陽;魯西與東平國接壤,有兩個縣,一個是魯國的國都魯縣,一個是位處在魯縣和蕃縣間的騶縣。

    魯國境內山水多,有兩條較大的河流,皆是東西流向,南邊的是泗水,魯縣和卞縣分在此水的南岸和北岸,北邊的是南水,這條水比泗水要小得多,蕃縣在此水北岸。

    這六個縣中,原本有兩個縣為黃巾佔據,一個卞縣,一個騶縣,前不久汶陽被魯國黃巾和濟北黃巾合力攻下,而今亦為其所佔。

    之所以魯國六縣,黃巾現在只佔了三縣,是因為三個緣故。

    先,卞、騶、汶陽三縣的地理位置重要,魯國黃巾必須要將之攻佔。

    卞縣臨著泰山郡,縣東地區又山水交錯,如漢兵來攻魯國、黃巾戰不利的話,可以由此向東再撤回到泰山境內,也可以分散到卞東的山中,可以說此地是魯國黃巾的一條退路。

    騶縣和東平國相鄰,離任城國也不遠,由此縣向西,行十來裡就是東平境內,再從東平向西,亦行十來裡則便是任城境內,佔據了這裡,魯國黃巾就可以和東平、任城境內的黃巾相呼應。

    汶陽臨著濟北國,西行或北行數里便是濟北境,打下了這裡,則魯國黃巾就可以和濟北黃巾相連,也正因此故,這座縣城是魯國黃巾與濟北黃巾共力打下的。

    其次,魯、蕃和薛這三縣,魯縣是魯國黃巾想佔而未能攻下,蕃、薛兩縣是魯國黃巾不想攻。

    魯國的諸縣裡邊,糧儲、軍械諸物儲備最豐的當然是國都魯縣,黃巾當然也是想攻下此城的,而且攻下了此城後,不但可以得到豐厚的繳獲,並可由此而把卞縣、騶縣、汶陽的黃巾結成一片,只是魯縣乃魯國的國都,魯國的郡兵主力都在這裡防禦,所以黃巾數攻而未能下。

    至於蕃、薛,這兩個縣的戰略位置不重要,又離東海、彭城太近,魯國黃巾不想招惹荀貞,所以也就沒有佔據此兩地的

    意圖。

    許仲既然已經知道了荀貞用兵魯國的用意,那麼現為黃巾佔據的騶、卞、汶陽三縣中,該先攻打哪一個,自就好選擇了。

    汶陽太遠,不在考慮範圍內,卞縣與騶縣間,騶縣雖近,可如先攻騶縣,就有可能會打草驚蛇,導致卞縣的黃巾向東逃竄,又或者北上去與汶陽黃巾會和,如此一來,就達不成驅魯國黃巾入東平、任城的用兵目的了,故此,卞縣雖較騶縣為遠,卻也必須棄近求遠,先打卞縣。

    荀貞點了點頭,說道:「卿意與我合。」又問許仲道,「攻卞時,卿欲如何擊之?」

    許仲答道:「顯意圍卞三面,闕其南邊。」

    荀貞笑顧戲志才、荀攸等人,問道:「君卿此意如何?」

    戲志才笑道:「正與主上意同!」

    荀貞笑道:「君卿今用兵之術,差可一敵國矣。」

    為何要圍住卞縣的東、北、西三邊,而空出來南邊不圍?

    這卻仍是為了迫使卞縣的黃巾向西撤逃。

    卻是說了,既然是想要迫使卞縣的黃巾向西撤逃,為何圍住西邊,而空出南邊?

    這乃是因為卞縣的南邊是泗水,也就是說,卞縣和汶陽都在泗水的北邊,正常情況下,逃跑的部隊只會走6路,而不會主動再去渡水,如果把卞縣西邊空出來,那麼從城中逃出的黃巾即使向西逃出一段,之後仍會折向北邊,往汶陽方向去,只有把西邊堵住,使他們西去無路,才能逼使他們渡泗南下,從而不得不去和西南邊的騶縣黃巾會和。

    如此,也才能達成驅趕黃巾西入東平、任城的作戰目的。

    卻又說了,既然荀貞又不是要全殲魯國黃巾,而只是想把魯國的黃巾趕去任東平、任城,從而可以得到入境兗州的藉口而已,那麼,何不直接進攻騶縣,只要能將騶縣的黃巾逐往西行,豈不是就可以順利地達成目的了,又何必再去進攻卞縣的黃巾?

    這卻是出於兩個緣故。

    先,既然打出的旗號是幫助豫州剿滅魯國黃巾,那麼就不能只打騶縣一地的黃巾,否則就會太說不過去,便是因汶陽稍遠之故,不去打汶陽,至少也得把卞縣打下才行。

    其次,魯國黃巾雖有十餘萬之眾,可並不是都在卞、騶、汶陽三縣中的,屯於此三縣內的只有五萬多人,其餘的或在魯縣城外,或分佈於魯北、魯中的鄉野中,單拿出騶縣來說,此縣只有兩萬餘黃巾,戰卒不過數千,這點人數太少了,就算是悉數將之迫入到了兗州境內,也形不成許仲繼續帶兵追擊的藉口,故而,至少得驅兩城黃巾,有個四五萬人,戰卒萬餘,看起來聲勢不小,許仲才有繼續追擊的理由,也才能繼之其後,進入兗州。

    對許仲的戰術安排,荀貞頗為滿意,指點地圖上的汶陽地域,交代許仲說道:「擊卞之時,汶陽的黃巾如果不動,卿也就不必理會,如果他們往援卞地,則卿可一併驅往西行。」

    許仲應諾。

    荀貞又說道:「孫侯傳書來時,隨書同來的還有一封信,在信中他說:數日內他就要兵攻陳,為防梁國援救,他要調韓當、孫河兩部的主力進攻梁境,所以,此次剿滅魯國黃巾,他只能調數百部曲,由孫河統率,從你入魯,為你輔佐。孫河現已從蕭縣拔營,正向陰平趕去,你見到他後,要以禮相待,他畢竟是地主,入到魯國境內後,要多問他的意見。」

    許仲應道:「是。」

    「卞、騶之敵,由卿自專,騶縣克後,入兗之前,我當親至,在我至前,卿多與志才商議。」

    許仲應道:「是。」

    「此次擊魯,以志才為你軍師。……奉孝,你也從軍入魯吧。」

    郭嘉應諾。

    荀貞又對許仲說道:「周泰、蔣欽皆猛武士,聞我將用兵於魯,數請戰,便讓他兩人以佐軍司馬亦從卿擊魯吧,臨敵陣上,卿可略試此二人之軍略武勇,回稟與我知。」

    許仲應諾。
Babcorn 發表於 2017-1-26 09:18
223 調派署威壓山重


      張飛、江鵠部已經到駐陰平,薛禮雖不情願,被迫無奈,也只能聽命,遣出的千人步卒亦已於前兩天抵至陰平,臧霸本就駐在陰平,不需要再調兵趕赴。
  
      袁綏徵用的役夫則於數日前已在陰平集結完畢,糧秣、軍械諸物都已齊備。
  
      孫河所駐之蕭縣,距離陰平只有百餘里地,可以想見,孫堅在給荀貞傳書的同時,必也給孫河下了調令,孫河現應是已在前赴陰平的路上了,他只帶了數百部曲,兵馬少,輜重也少,行軍速度會比較快,所以早則一兩天,晚亦不超過三天,他必也就能到達陰平。
  
      兵馬、糧械都已將齊,現在只等許仲這個此次入魯的主將到達,再等孫河率部抵達,兵馬就可向魯國進發了,故此,許仲沒在郯縣多待,在州府休息了一晚,次日就趕去陰平。
  
      郯縣到陰平有一百五六十里,因為隨行的有戲志才、郭嘉這兩位文臣,路上走得慢了點,次日中午他們這一行人到了陰平城外的營中。
  
      臧霸、張飛、江鵠和彭城兵的將兵校尉聞訊,連忙皆來帥帳拜見。
  
      許仲沒有廢話,等諸將到齊,從主位上起身,環顧諸人,說道:「請中郎宣讀主公檄令。」說完,他下至帳中,伏拜在地,臧霸諸人也跟著拜倒地上。
  
      郭嘉這回從軍,一個任務是參贊軍機,另一個任務是以幕府從事中郎的身份,給諸將宣讀荀貞的任命文書。
  
      他立於諸人前,取出荀貞的檄令,念道:「授偏將軍許顯將諸部兵,撫軍為副,監軍為軍師。」
  
      許仲、臧霸、戲志才領命。
  
      許仲拿出從幕府領取的虎符,與臧霸等一一契對。
  
      走過正式的任命和契對虎符這兩個流程,此次入魯之戰,他主將的身份即就此確定。
  
      對罷虎符,許仲回到主位,對諸人說道:「都請坐吧。」
  
      臧霸居右邊上首,戲志才與臧霸相對而坐,張飛等人跪坐於下,郭嘉宣讀荀貞檄令時,可以立於諸人身前,現下檄令宣讀已畢,他的秩俸、年齒都是最低的,因而席位再居下。此外,又有幾個許仲幕府的重要吏員亦在帳中,各按秩俸就席落座。
  
      諸人坐定。
  
      許仲說道:「各部兵馬實數,一一報來。」
  
      臧霸、張飛等把此次參戰的本部步騎數分別報給許仲,並將錄有兵士、軍吏名字的簿籍奉上。許仲沒有動,他的的長史原盼上前接過簿籍,收置案上。
  
      「孫侯那邊因要用兵,所以不能遣太多部曲與我軍共擊魯國黃巾,只調了孫河一部。現孫河正在來陰平的路上,等他到了,再拔營入魯。」
  
      臧霸等道:「諾。」
  
      「有關此戰,君等可有何策獻?」
  
      江鵠說道:「對這場仗該怎麼打,主公定已有吩咐,鵠沒有什麼策獻,等入了魯,全聽主公的指令就是。」
  
      許仲瞧了他一眼,沒有理他,轉顧臧霸,客氣地問道:「撫軍有何高見?」
  
      臧霸是通過打黃巾起家的,陰平又離魯國近,自接到出戰的命令後,他對魯國的黃巾就多有注意,對此戰該怎麼打當然有自己的見解,但此時見許仲詢問,他心道:「監軍是此戰的軍師、郭中郎乃主上的心腹,他倆沒有先發話,我卻是不好先說。」有意謙虛,因學著江鵠的話,回答說道,「高見不敢當,唯以主上軍令是從。」
  
      許仲點了點頭,轉目張飛,問道:「益德有何見解?」
  
      臧霸心中頓時愕然,他本以為自己謙虛過後,許仲會再問他,卻沒料到許仲直接就過了他,接著問起了張飛,心道:「聞許將軍治軍寡默,少言語,不二話,果不其然。」
  
      相比臧霸,張飛瞭解許仲的脾性,知道當許仲問意見的時候,絕對不能裝什麼謙虛,否則,至少在這次軍議上就不會再有發言的機會了,因而答道:「魯國六縣,現有三縣陷於黃巾,騶離東海最近,以飛陋見,可先擊騶,待騶克,北擊汶陽,此二縣定,卞之賊取如反掌。」
  
      許仲說道:「主上軍令,命我等先取卞縣。」
  
      「這是為何?」
  
      「鄭公現居南城,如先擊騶,卞賊或會東返泰山,將有擾鄭公。故主上令先擊卞,再取騶。」
  
      對魯國境內現在的這種敵我形勢,有點用兵常識的都會選擇先取騶縣,那麼如想要先打卞縣,就需要有個讓人信服的理由,特別是在孫河將從軍出擊的情況下。鄭玄現居於泰山郡的南城縣,南城在卞縣的東南邊,兩地相距約百里,為不驚擾鄭玄而先打卞縣,是個可以說得過去的理由。
  
      張飛向來禮重士大夫,鄭玄乃是天下有數的碩儒,他更是非常敬重,聽了許仲這話,恍然點頭,說道:「鄭公大儒,確是得需防他被卞賊驚擾。」讚道,「主上敬賢重士,為免黃巾擾到鄭公,而捨近擊遠,此事傳出去後,必能成為被士人交口傳誦的佳話。」
  
      許仲又問彭城兵的將兵校尉,這個校尉諾諾而已。
  
      許仲又問郭嘉。
  
      對荀貞此回入魯的真實意圖,帳內只有許仲、戲志才和郭嘉清楚,見許仲已經輕描淡寫地把最關鍵的問題,即先打哪個魯地縣邑的問題給解決掉了,郭嘉眼下也沒什麼別的可說。
  
      許仲因又對戲志才說道:「請軍師闡發高見,指點諸部。」
  
      戲志才與荀貞的關係親密如一,饒是以許仲之寡默少言,對他也得客氣三分。
  
      戲志才笑道:「軍師者,參議軍謀也,現下兵尚未入魯,我暫無高見。」
  
      聽了戲志才的回答,許仲便又把目光轉向諸將,開始具體的調派部署。
  
      他說道:「入魯之後,厲鋒、前軍、彭城兵三部從我擊卞,撫軍屯騶東。騶賊如援卞,撫軍截擊之,如守城不出,撫軍監視之。」
  
      張飛、江鵠、彭城部的將兵校尉、臧霸四人起身接令。
  
      許仲又令道:「長史錄功,杜頜明軍法,夏鳴督役夫糧械。」
  
      杜頜是魏郡人,早年跟夏侯蘭學軍法,有所成,歷任五百將、司馬等職,執法嚴明,頗得荀貞稱讚,前不久,許仲開幕府,擢他任了幕府軍正一職,現掌許仲帳下軍法。夏鳴是荀貞西鄉的舊人,早年和任犢一起跟從荀貞左右,後被撥給許仲,遂便一直在許仲軍中聽令,現為铚粟將,铚者,短柄鐮刀之意,铚粟將即負責糧械後勤的軍官。
  
      原盼、杜頜、夏鳴俱在帳內,伏地接令。
  
      許仲站起身來,沉聲說道:「即日起,諸部按戰時軍法行。俟孫河部至,便發兵入魯。」
  
      戰時軍法和平時的軍法肯定是不一樣的,荀貞此前帶著羊琮、高堂隆入任犢營,就問過任犢,按戰時軍法該如何處置他作為營將卻不知自己入營之事,如按平時的軍法,對這種情況肉刑即可,可按戰時的軍法,不單要處死營將,還會罪及妻、子,除此外,戰時軍法的嚴厲還表現在各個方面,又如若是擅離職守,無論軍吏、士卒,也是一概處死,並罪至妻、子,等等。
  
      臧霸等人凜然接令。
  
      「諸位請各歸本部吧。」
  
      得了許仲此話,這次戰前的軍議就算結束,臧霸等人魚貫出帳。
  
      臧霸掌兵已久,以前在泰山兵中時,他乃是說一不二,所謂慈不掌兵,想那時他一怒之下,最多時達有萬餘人的泰山軍吏、兵卒無不顫慄股簌,可此時出了許仲的帥帳,他卻不由自主地竟感覺到了一點輕鬆。不經意間,他看到江鵠、張飛的表情中似也露出了一點輕快之態,這才知道不但是自己,便是連張飛、江鵠這兩個久從許仲的猛將適才於帳內時也是頗受威壓。
Babcorn 發表於 2017-1-27 11:47
224 破敵潰阻驕兵計

    許仲到陰平的次日,孫河率部抵達。

    因孫河只帶了三百餘人,與其說是來與許仲並肩作戰的,不如說他是以地主的身份來給許仲做嚮導的,所以許仲沒有給他安排任何的具體作戰任務,而是請他隨在中軍與自己一起行動。

    又到次日,許仲一聲令下,三軍開拔,出了陰平,向西北方向進發。

    日行六十里,許仲部行軍兩日,到達合鄉。

    此地為東海郡最西北之一縣,是趙雲的防區,現有安民校尉陳容駐紮。

    因了此縣挨著魯國,所以陳容平時的主要任務就是防備魯國黃巾流竄入東海地界,而今許仲將要入魯,當黃巾戰不利時,固然他們的主力不會蠢到遁入東海,但小規模的散兵卻有可能會向北逃竄進入東海,由此可以想見,至少在近期,許仲完成入魯作戰之前,他於戒防魯國黃巾南下入境這一塊兒上的任務都將會比以前更重。

    許仲令各部在合鄉休整一晚,第二天,北上數里,渡過南水,再行十餘里,進入到了魯國境內,從這裡再向西北行六七十里是騶縣,向東北行百餘里是卞縣。

    按照既定的部署,臧霸和許仲在這裡分道。

    臧霸率部去騶縣城外設防,以阻騶縣黃巾出城往援卞縣。許仲則率主力徑往卞縣。

    臧霸部都是泰山兵,許仲等人不熟,為使兩邊的軍情能夠順利溝通,許仲把郭嘉派去了臧霸軍中,並撥了一屯騎兵扈從郭嘉。戰陣之上,刀槍無眼,許仲知郭嘉極得荀貞的愛用,出於保證他安全的目的,給他撥的這一屯騎兵乃是調自張飛帳下的陷陣都尉部。

    「陷陣都尉」是荀貞軍中的一個固定編制部隊,凡主官為中郎將以上,也即於戰時有資格單獨成軍的,其帳下皆有此編制,少則一部,多則二三部。

    每一部的兵卒數目都不多,通常步卒的話,一部百餘或二三百人,騎兵的話,一部數十或百騎,人數雖都不多,但既名為陷陣,是被各軍專用之攻強克堅、斬將擘旗的,所用自然皆為選卒,從軍官到兵士都是各軍中最精銳的,配與使用的武器裝備也都是各軍中最好的,步卒用的甲盾、戟矛、刀弩都是一等一的軍械,騎兵用的兵械也都是上佳之物,別的不說,只說馬鎧,荀貞軍中現共有馬鎧百餘領,除少數分給了高級軍官使用,餘下的便皆在陷陣營中。

    張飛雖還只是校尉,但因其武勇,也為表示另眼相待,荀貞特令辛璦配給他了一部陷陣士,共八十騎,分為兩曲、四屯。

    許仲拔了其中一屯保護郭嘉,看似只有二十騎,人數寥寥,但在亂戰之時,此二十騎可當二百騎,實是一支非常精銳的力量,即便臧霸竟不敵騶縣黃巾,也足可保郭嘉無事了。

    一支較為完整、可以獨立作戰的部隊,必然是由各類兵種共同構成的,只有用最適當的方法把不同的兵種合理地組合在一起,才能發揮出這支部隊最大的戰鬥力,所以,早在最初起兵時,荀貞就對部隊中各兵種的構成組建非常重視,後通過對皇甫嵩等名將編制本部兵種辦法的學習以及幾次大規模獨立作戰的實踐,現下,他麾下的各步軍都已經形成了三線作戰體制。

    第一線是由陷陣、鉤戟、中壘、甲盾等重甲精銳士組成的突擊力量或防禦中堅,第二線是由蹶張、積弩、柘弓等遠程兵種組成的各協同作戰部,第三線是由普通兵卒組成的主力作戰部。

    此外,根據不同的情況,會配給步軍一些騎兵部隊。

    比如這次許仲入魯,他部下的兵種構成就是遵循的這一體制原則。

    這個三線作戰體制看起來很簡單,但在構建的過程中還是遇到過不少困難的,首先,要有足夠多的重甲士和弓弩手,其次,要有足夠多的兵械甲盾,再次,兵員、軍械都有了,建制編成了,也不是立刻就能發揮出最大戰力的,還需要經過一定數量的實戰磨合,讓各級軍官深刻瞭解到不同兵種的能力,學會指揮他們協同作戰,同時,更得讓各兵種之間學會配合。

    從荀貞起兵到現在已有七八年了,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摸索、訓練和實戰,他的這個三線作戰體制直到攻徐州時才見到了優異的成效,也正是因為在徐州一戰中見到自己的這個作戰體制已經較為成熟,故而,荀貞才有面對魯國境內的十餘萬黃巾、卻只調遣三千嫡系部曲的底氣。

    許仲入魯國後,每日都會給荀貞發送一道軍報,閱讀他的軍報是荀貞每天必做的一件事。

    這日,許仲入魯國後的第四天,荀貞接到了他「今渡泗水,破北岸賊千餘,進至卞下,已圍三面」的軍報。軍報是許仲昨天寫的,所以這個「今渡泗水」云云說的其實是昨天之事。

    魯國境內並非只有卞縣等三座縣城中才有黃巾,除此三縣內的主力,三縣外的鄉間野上亦還有一些別部兵馬,因而許仲、臧霸、孫河等率部入境後,雖還沒有展開大的作戰,但與這些散佈鄉野間的黃巾別部卻已是接戰數次。

    許仲之前三天從魯國送到州府的軍報中皆有「今擊潰賊若干」的描述,不過此前擊潰最多的黃巾部曲也就是二三百人,少的乃至有百餘人的,這些應該都是散佈於鄉間的黃巾別部,然於此道軍報中,昨日他渡過泗水之後卻擊破了對岸的黃巾千餘之多,這千餘黃巾明顯就非黃巾別部,而必是為卞縣城中的黃巾主力所派、試圖阻擋許仲率部渡泗水的一支阻擊部隊了。

    許仲在軍報中沒有提及本部的傷亡情況,對整個作戰過程的描述也只有簡單的一句「破北岸賊千餘」,看來這一場仗打得並不激烈,這倒是讓荀貞不覺有些奇怪。

    這魯國境內的黃巾多是轉戰多地,不少是中平元年便揭竿造反的,其中的積年老卒著實不少,按說戰鬥力不應如此不堪,在佔據了地利的優勢下,居然還被許仲輕鬆擊破,這其中必有玄機。荀貞思忖片刻,給許仲回文一道:「魯國黃巾歷戰青兗,老卒頗多,臨水設防,而不當將軍一擊,此定驕兵之計,將軍當防有詐,攻戰務必謹慎。」寫畢,著人立刻送出。

    郯縣離卞縣二百多里地,便是快馬不停,待這道回文送到許仲軍中,也得是一天後了,不過雖然如此,荀貞對許仲會否中黃巾此計卻並不擔心。他心道:「君卿臨敵,向不驕恣,又有志才在軍中,此縱果為卞縣黃巾的驕兵之計,想來也定是無功。」

    也確是如此,黃巾即使用計,又如何能騙得過許仲和戲志才?事實上,荀貞的這道回文寫不寫都行,只是他身為主帥,既看出了黃巾是在用計,便不能不予理會。

    待此回文被堂外小吏拿去給信使傳遞,荀貞喚原中卿近前,問道:「公達可有送密報來?」

    因戲志才要從許仲入魯之故,為了讓他能更好地瞭解任城等地的情況,派去山陽、任城等地的細作早先由他負責,現下他去了魯國,重點轉到了臨敵作戰上,這些細作便轉由荀攸負責,彙總之後,荀攸會把重點擇出,抄錄兩份,一份給戲志才送去,一份上報荀貞,又因此事重大之故,所以凡荀攸上呈之密報,不經府吏的手,由原中卿或左伯侯接收,然後轉呈荀貞。

    原中卿答道:「今日尚無密報送來。」

    荀貞點了點頭,正要轉回堂中坐下,看見宣康急匆匆地從院外進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7 01:24
225 幕府遣行三道檄

    宣康來入院中,登堂行禮,呈上了一份文書,對荀貞說道:「剛得到荀將軍和陳相從琅琊發來的急報,荀將軍偵知琅琊鹽豪欲圖生亂。」

    荀貞接過文書,展開細看,見這封密報是以荀成的名義寫的。

    上邊寫道:琅琊鹽豪私下串聯,謀欲生亂,據目前所獲情報,昌豨、尹禮與鹽豪來往密切,昌豨並數遣信使,往見孫觀、吳敦、孫康諸人,然近月以來,成數次宴請孫觀,察其言色,觀似無叛逆之意,然亦或為偽飾。陳登計云:「可檄昌豨諸輩擊之,彼等如不擊,則由成親帶兵馬出開陽,先破鹽豪,還擊泰山諸營。」此議可否,候君侯之令。

    荀貞沉吟稍頃,問宣康道:「此密報中,仲仁所述的元龍之計,卿以為如何?」

    今日幕府輪到宣康當值,故此荀成的這封密報送達幕府之後,宣康是頭一個看的,關於密報中的「陳登之計」,他已有斟酌,此時見荀貞詢問自己的意見,當下答道:「臧霸已從許將軍入魯,昌豨、尹禮便是想和鹽豪一併生亂,也定不能成事。陳相此計,以康愚見,似可用也。」

    泰山軍中,孫觀、昌豨、尹禮、吳敦、孫康等數人雖皆有名於外,各掌兵權,每個人的帳下都各有部曲,但如論威望,卻是臧霸最高。

    也就是說,如果和鹽豪們暗中往來的人是臧霸,那麼這件事情就會比較嚴重,因為臧霸如叛,則孫觀等人必會從服。

    可現下臧霸不在徐州,若只是昌豨、尹禮有叛意,那麼首先,孫觀等人不一定會跟著一起反叛,其次,就算孫觀等人跟著一起反叛,因為群龍無首之故,也是很容易就能平定的。

    因而,宣康判斷說:「陳相此計,以康愚見,似可用也」。

    荀貞也是這麼個判斷。

    他心道:「昌豨諸輩如果有反意,確是正可借此鹽豪生亂之機,將他們一起剿滅平定!」又心道,「而今唯一所可慮者,是若昌豨諸輩果反,臧宣高在魯國會有何反應?」

    臧霸只帶了千人的兵馬跟從許仲出討魯國黃巾,部曲太少,即便聽聞昌豨等人叛反的消息,料來他定也不敢與之呼應,但卻是極有可能會因擔心荀貞株連他的緣故,而從魯國叛逃去兗州等地。

    這件事情如真的發生,對荀貞而言之,沒有什麼事實上的損失,臧霸等泰山兵雖有不少軍馬,可不是荀貞嫡系,即便臧霸等人不反,短日內也定難指揮如意,有之固好,失之也不可惜,甚而還有好處:假想一下,如果臧霸真的叛逃去了兗州,不管兗州刺史劉岱收留不收留他,荀貞卻皆能由此而有了用兵兗地的藉口。

    雖是如此,然就荀貞本心所思,他卻還是極不欲看到這一幕發生的。

    原因很簡單:

    臧霸等人是「降將」,儘管荀貞對待他們還不錯,又是升他們的軍職,又是給豐厚的賞賜,可實事求是地講,荀貞對他們的提防之意是確實存在的,別的不說,就只說調臧霸出琅琊、改屯陰平一事,明眼人一看即知,除了分化泰山軍這一個緣故之外,沒有別的緣故可以解釋荀貞此舉,那麼一旦昌豨等人叛反、臧霸逃入兗州或別處的事情發生,話傳出去,荀貞提防泰山軍的事實難免就會被有心人誇大,以此來攻擊他「心胸狹小」、「不容降者」,甚至會說泰山軍是被他「故意逼反」的,這就將會不利於日後的攻伐戰事。

    故此,荀貞還是很不願意看到臧霸出逃這件事情發生的。

    他沉吟多時,對宣康說道:「回文仲仁、元龍,令他兩人密切監視琅琊鹽家及昌豨、尹禮,務保糜芳、姚頒安全。嚴令他兩人在得到我的軍令之前不許妄動。」

    宣康不解,說道:「今鹽豪將亂而尚未起,正當急擊之時,將軍卻緣何令琅琊不許妄動?」

    些許鹽豪生亂,即便待到他們準備妥當,正式起兵之時,就算再加上泰山軍諸營,固也非荀軍對手,甚或不需從外調兵,只荀成部就可將他們擊敗,可行軍打仗,到底還是損耗越少越好,現下鹽豪尚未準備妥當,正是首發制敵的良機,從而才可以最大限度地減少荀軍自身的傷亡、輜重的損耗,可荀貞卻令荀成、陳登只許監視,不許妄動,也難怪宣康迷惑不解。

    荀貞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又下了一道軍令,說道:「再給君卿去檄,述昌豨、尹禮與鹽豪勾連之事,並及此封密報,也一道寄去給君卿,叫他轉給宣高看一看。」

    宣康聽了荀貞此言,這下才恍然大悟,說道:「將軍是慮如昌豨諸人真反,藏將軍或會心不自安?」

    荀貞點了點頭,說道:「正是。」又道,「給子龍也去一道密檄,叫他備下兩千兵馬,萬一魯國生變,又或琅琊生亂,即刻馳往。」

    宣康應道:「諾。」

    見荀貞沒有別的吩咐了,宣康拿著荀成的密報從堂上退下,回到堂邊的便坐裡邊,按照荀貞的意思,親自動筆,分別給荀成、許仲、趙雲各寫了一道檄文,遣人八百里加急,立即送出。

    趙雲的駐地離郯縣最近,最先接到檄文,得檄當日,他便整軍備戰,此且不提。

    荀成第二個接到的檄文。

    宣康在給他的檄文中,把荀貞之所以令他「不許妄動」的緣由也寫上了,看罷檄文,荀成令人請來陳登,將檄與之,請他觀看,待他看罷,說道:「元龍,將軍檄文如此,君有何意?」

    陳登說道:「將軍仁厚,故寧捨擊賊良機,也要先等藏宣高表態。既是如此,你我自當體奉將軍之意,遵檄行事。」

    荀成說道:「我亦如此想。除此之外,我欲請孫觀再來開陽,以試其意,君以為可否?」

    「自無不可。」

    荀成之所以數次宴請,都只是請了孫觀,而這次,又是只請孫觀,卻是三個緣故。

    首先,孫觀的駐地陽都離開陽最近,只有六十里地,別的泰山諸將之駐地離開陽都較遠,而且如尹禮、孫康所駐之諸、東武二縣又臨著北海,有抵禦北海黃巾之責,沒有合適的藉口,也不好請他們離營前來。

    其次,泰山軍的諸帥中,孫觀之地位僅次臧霸,加上他兄長孫康的部曲,他的部曲人數也是僅次臧霸,只要把握住了他,餘下如昌豨諸輩,便是反叛也無大慮。

    再次,陽都和開陽都在沂水以西,掌握住了孫觀,日後如果真要用兵討剿昌豨諸輩,那麼就可以直接渡沂水而東,於戰事的進展上也會頗有利。

    荀成、陳登議過,荀成即遣人去陽都,又一次邀請孫觀來開陽。

    孫觀得到邀請,於兩日後抵至開陽。

    荀成設宴款請,於席上細細察其言行,覺其並無隱瞞之貌,似是真無反意。

    雖是如此,然荀成這次宴請孫觀,卻沒有像前幾次一樣沒多久便送他回陽都,而是找尋藉口,連宴不止,不放他回營。

    魯國前線,許仲是最後一個接到檄文的。

    看過檄令,許仲一邊傳令部曲注意後方,以防臧霸從騶縣拔營,由後偷襲本軍,一邊遣人把荀成的密報送去給了臧霸。

    臧霸收到密報,大驚失色。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7 21:50
226 藏宣高請子入府

    收到密報之時,臧霸屯兵在騶縣城外,與騶縣的黃巾軍已數有交戰。

    他帶的兵馬雖然不多,但因這是他投到荀貞帳下後的首次出戰,存了立功的心思,所以其所帶之部曲皆是從本部中抽選出來的精銳,又只是防守阻敵,不是主動進攻,所以騶縣的黃巾軍雖然數次出城猛攻,意圖救援已被許仲圍困的卞縣,可終究卻不能成功。

    臧霸看了密報,坐立難安,起身在帳中來回走動。

    時在帳中有四五個臧霸左右的親近軍官,見他這般模樣,都覺詫異。

    因便有人問道:「可是許將軍在卞縣戰事不利?」

    這幾個軍官只知這道密報是從許仲處傳來的,不知密報內容,故有此猜測。

    臧霸說道:「許將軍提精卒,圍擊疲賊,卞縣雖尚頑抗,然克城指日可待。」

    「既非許將軍戰不利,將軍緣何面現驚容,似有不安之態?」

    「這是因為我恐琅琊將有變矣!」說著,臧霸把密報和許仲隨密報一起送來的附信遞給發問的軍官看。

    這軍官看罷,又把密報和附信傳給其他人看。

    諸人盡皆看了,也像臧霸一樣,都是驚至色變。

    先前發問的那人驚道:「這、這……,鹽豪欲亂,而昌校尉與尹校尉卻與他們來往密切?……將軍,許將軍在附信中說,此道密報是由幕府送至,特命他轉交給將軍觀閱,這也就是說,此道密報乃是君侯令許將軍把之轉給將軍的,君侯此為何意?難道是懷疑將軍了麼?」

    臧霸說道:「君侯如是疑我,就不會讓許將軍轉此密報與我。」

    幾個軍官中有人說道:「不錯。將軍今領兵在魯,出征於外,君侯如是疑將軍,就定不會轉此密報與將軍看,而是會召將軍回州府。」

    先前發問那人問道:「那君侯是為何意?」

    同意臧霸判斷的那人答道:「君侯的意思已經表現得很明白了。」這人接著轉過視線,看向臧霸,對臧霸說道,「君侯這是在等將軍表態啊。」

    琅琊沿海的鹽豪若是生亂,荀貞必要平叛,而又若是昌豨和尹禮果真牽涉其內,與鹽豪一起作亂,那麼想來荀貞對他兩人也自是不會客氣的,故此,荀貞現下將此密報轉給臧霸,用意可以說是有兩個:首先,是提前通知臧霸有這麼件事,其次,也正是為了看看他會有何反應。

    一邊是泰山軍的自己人,一邊是新近投靠的主上,臧霸在此二者中,實是難以抉擇。

    因而,以他之果斷能決,此時此刻,卻也不由繞帳來回,無以決斷。

    軍官中又有人說道:「將軍此前屢曾有言,說君侯明仁,高族子弟、當今名將,真有人主之姿,自從君侯以來,昌校尉不顧君侯恩遇,數有怨言,將軍多次勸說,而於今看來,卻是竟皆無用,既然如此,……將軍,以下吏陋見,索性便由昌校尉去罷!」

    何為「索性便由昌校尉去罷」?

    此話中的意思自然是:臧霸既已仁至義盡,多次勸說昌豨,而無有效果,那麼當下之時,為了個人的前途功名,也只能捨掉曾同為泰山軍帥的這份情義,放棄昌豨了。

    臧霸嘆道:「天下兵亂,群雄紛起,我等既非身出名族,又非仕宦顯貴,而所以能立足當世,先得陶恭祖厚待,又為君侯看重者,無它,唯重義之故也!誠如卿言,君侯,明主也,我自當舍昌豨而效忠誠,可是……。」

    「可是如何?」

    「可是我卻又擔憂啊!」

    「擔憂什麼?」

    「今如舍昌豨,則是我等棄義,義一旦棄,則泰山之心將散,由之往後,你我所以能夠立足於世的資本恐怕也就將不復再存矣!此即我之所憂也。」

    所謂「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臧霸是個明智的人,他能看出荀貞是個明主,同時也深知他自己所以能夠得到荀貞重視的資本是什麼。

    他的資本不是他的出身、不是他的能力,而是泰山兵這個軍事集團,正是因為了這麼一個軍事集團,所以他才能先得到陶謙的厚待,又得到荀貞的重視。現今昌豨有可能會捲入到鹽豪的作亂中,如果在這個可能會決定昌豨生死的時刻,他選擇了荀貞,捨棄了昌豨,那麼可以想見,泰山兵這個軍事集團中的諸多軍帥必定就會由此而各有心思了,換而言之,他在泰山兵中的地位就將會不復如今這般的一言九鼎,這也就是說,他將會失去他的「立世之資」。

    建議臧霸放棄昌豨的軍官說道:「將軍此憂甚是。然以下吏愚見,將軍之此憂乃是將來,而昌、尹二校尉之事卻是眼下。只有顧了眼下,才能說及將來啊。」

    臧霸知道這個軍官說得是對的。

    大丈夫遇事當斷,不斷則亂。

    昌豨、尹禮如叛,擺在臧霸面前的只有兩個選擇,要麼效忠荀貞,要麼與昌豨、尹禮一起反叛,以荀貞的兵馬精銳,反叛必是不能成事的,如此,就只有選擇效忠荀貞。既然只能選擇效忠荀貞,與其當下遲疑不決,引得荀貞生疑,自是不如立刻表態,獻輸忠誠。

    臧霸嘆道:「罷了,也只能如此了。」

    他回到案後,在席上坐下,鋪紙磨墨,親自提筆給荀貞寫了一封信。

    信寫畢,封好印泥,他即刻遣人送去州府。

    兩日後,荀貞收到了此信,展開閱看。

    見信上寫道:鹽家因利智昏,不辨形勢,跳樑之丑,縱便逆反,明將軍坐使兵擊,不足定也。豨、盧鄉野愚夫,竟受鹽家惑,如真俱叛,霸請往定。魯地黃巾轉戰歷年,已近疲兵,許將軍圍卞將克,賴明將軍之威,霸數小戰,亦稍破騶賊,旬月之內,捷報必達。聞將軍幕府之中,舍人俱皆才俊,霸子無賴,頑劣不堪,竊願送子入府,令聞芝蘭之香,伏請明將軍首肯。

    今日幕府裡輪到徐卓上值,因而此信是徐卓送來的。

    荀貞看罷,笑對徐卓說道:「宣高想送子入府,請我闢為舍人。卿意何如?」

    袁綏、宣康、徐卓、郭嘉四人掌著幕府中的大小軍情,鹽豪欲亂、昌豨和尹禮牽涉其中,以及荀貞命將荀成的密報轉給臧霸之事,徐卓俱皆知曉,聞得荀貞此話,他也頓時笑了起來,說道:「臧將軍倒是個明智的人。」

    「不但明智,而且重義啊!」

    臧霸在信中不呼昌豨、尹禮的大名,而是稱其小名,又說他兩人是「鄉野愚夫」,看起來是充滿了蔑視之意,可也正是因了這份蔑視,才是在婉轉地向荀貞求情。

    何為「鄉野愚夫」?形不成威脅的人。既然形不成威脅,那麼如是日後昌豨、尹禮真的叛亂,待他二人兵敗被擒,自然也就是殺或不殺都無所謂的了。

    徐卓問道:「藏將軍既有遣子入府之請,他這份忠誠,明公卻是不可不顧啊。」

    「那是自然。幕府可即下行文,辟宣高子為舍人。」

    徐卓應諾。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1 17:56
227 孫仲台奉令出兵

    令徐卓擬文,以幕府的名義行檄,辟臧霸之子為幕府舍人之後,荀貞給荀成回信:同意了他此前密報中的計畫,允許他便宜行事。

    荀成的密報是在數日前送到郯縣的,此時荀貞的回文送至,與當日相比,琅琊現今的形勢已有了變化。之前,荀成只是探知鹽豪或將作亂,而現下,已不但非常確定鹽豪將要作亂,並且連鹽豪叛亂的時間都打探出來了一個大概:早則十日後,遲則半月內,鹽豪必亂。

    根據線報,鹽豪不是獨自作亂的,除可能會有泰山兵的部分參與之外,鹽豪們還找了琅琊沿海的海盜為外援,他們的計畫是:利則攻佔琅琊,不利則浮海外逃。

    琅琊這個地方,西邊臨著泰山,東邊臨著海,民風向來堪稱輕剽,不少的當地惡少年都是入則為民,出則為盜,若遇捕急,即索性浮海而出,躲避風頭。

    兩漢之際,新莽之時,琅琊海曲縣有一婦人,其夫姓呂,因此,她被人尊稱為呂母,其家為當地的一個豪強大戶,家資數百萬,她的兒子在縣中為吏,犯了小罪,而卻被縣令從重處罰,給殺掉了,呂母為此銜恨,散衣食,厚養少年,數年,聚集得了數十百人,一起入到海島上,召和亡命,眾至數千。呂母遂自稱將軍,引兵還攻海曲,攻破了縣城,抓住了縣令,不顧縣中吏員們的求情,將之殺死,以其首祭其子冢,給其子報過仇後,她又帶著手下的這些人復還海中,一來當時天下已然將亂,二來她出沒海上,官兵也無從追拿,故竟是雖破縣城、殺朝廷命官,而終卻無事。

    呂母的故事在琅琊當地傳得很廣,沿海的那幫鹽豪明顯是以她為榜樣,想效仿她的舊事,叛亂如成,則割據琅琊,倘若不成,也可逍遙海外,性命無憂。

    這次請了孫觀到開陽之後,荀成一直留著他,沒讓他回陽都駐地,此時接到了荀貞的回文,荀成即令人去請孫觀來見。

    孫觀不是傻子,此前數次應荀成的邀來開陽,荀成沒有一次說不讓他走的,而唯獨這次,他雖已先後三次提出想回陽都了,可荀成卻搪塞再三,一再用些藉口,不放他離開。老實說,孫觀已經非常不安了,正在不安之際,忽得荀成相召,他更是忐忑。

    孫觀就在荀成的將軍府內住,住所離正堂不是太遠,他出了院子,走沒多遠,就心覺不妙。雖然來召請他的人黑衣革冠,是個文吏,可將軍府內,出了院子後,目之所及,沿途所經,不知何時,已俱是披甲持戈的武士,時當上午,春光明媚,而甲戈間的森寒殺氣卻撲面而來。

    孫觀到底有當年輕俠尚氣的底子,又從軍多年,膽色還算頗壯,因而雖是越來越心驚不安,腿也漸漸覺得輕飄了,可勉強還能沉住底氣,步履上還是尚能走穩,一段不遠的距離,他覺得像是走了許多的時辰,終於到了堂外,他探目往堂中看去,第一眼就看見了荀成。

    荀成也穿上了甲衣,正跪坐在堂上正中的案後,雙手放在膝上,也在向他看來。

    很快,荀成的聲音從堂中傳了出來:「仲台來了?快快請進。」

    孫觀忙大聲應道:「是。」

    前邊引路的文吏側過身,往邊兒上讓了讓,說道:「孫校尉請登堂。」

    孫觀忙又低聲應道:「是。」

    這文吏不過百石,孫觀身為校尉,秩比二千石,兩者間的地位差距可謂天壤之別,孫觀回應得這麼客氣,倒是讓這文吏有點吃驚,不過荀成就在堂上坐,他卻是不敢多話,回敬孫觀了一個笑臉,肅手請他入內。

    這文吏的品秩太低,沒資格入堂,目送孫觀的登入堂中後,他一邊心中想道「聞聽泰山諸校尉俱是鄉野輕俠的出身,卻不意孫校尉非但無有粗俗之態,而反頗君子循循」,一邊自到堂外的廊上侍立。

    孫觀登入堂上,看到除荀成外,陳登、高堂隆俱在,此外,還有幾個荀軍中的中高級軍官,一眼看去,這數個軍官他都認識,分是原平虜校尉、現遷為左軍校尉的陳午,騎軍的軍司馬陳即,和陷陣都尉、鉤戟都尉、甲盾都尉、蹶張都尉、柘弓都尉等數個荀成帳下有名的猛將。

    ——陷陣都尉、鉤戟都尉、甲盾都尉、柘弓都尉、蹶張或積弩都尉,此數個都尉職,如今在荀貞的軍中已是固定的編制職位,凡中郎將以上,也即凡可單獨成軍的一個部隊編制之內,其軍中必有此類軍職,顧名思義,從這幾個都尉職的起名上就可看出,它們分別是對應的不同兵種,陷陣對應的是攻堅破城的死士部隊,鉤戟對應的是重裝步兵進攻部隊,甲盾對應的是重裝步兵防禦部隊,柘弓對應的是弓箭手部隊,蹶張或積弩對應的是弩手部隊,這幾個都尉編制的部隊大多歸中郎將直接統帶和指揮,俱是一軍中的精銳。

    現下在開陽駐紮的荀軍總共有三支,一支是陳午的部隊,一支是陳即的騎兵,再有便是荀成直管的親兵和五都尉部,而今陳午、陳即、五都尉俱在堂上。

    孫觀下拜行禮。

    荀成笑道:「快快請起入席,你我也是相識多時了,何必總是如此拘禮?」

    孫觀應是,起身入座。

    荀成說道:「仲台,今請君來,是為了一件小事。」

    孫觀連忙站起身,垂手應道:「請將軍示下。」

    「說了無需拘禮,你怎麼還是這麼客氣?君請先坐下,我再說。」

    「是、是。」孫觀忙又坐下。

    「近日接報,沿海鹽豪與海盜勾結,將欲作亂。仲台,君在琅琊日久,較之陳校尉、陳司馬諸君更為熟悉和瞭解琅琊的地形、人情,我意請君出兵,為我先鋒,剿滅鹽豪。君意如何?」

    孫觀完全沒有料到荀成召他來,居然是為了鹽豪欲圖作亂之事!

    鹽豪圖謀作亂的事兒,他此前知道不知道?要說詳細的內情,他可能不知,但單就這麼一件事兒說,他卻是早已從昌豨處有所知聞了。

    只是,在得知了此事後,他雖覺得昌豨不會事成,因沒有和昌豨一起叛亂的意思,但畢竟才降荀貞,對荀貞也沒多少忠心可講,所以也不想當一個告密者,壞了昌豨的性命,故而一直沒有將此事上報給荀成。

    此時驟然聞得荀成說出此事,真如旱地霹靂也似,在剛聽到「鹽豪與海盜勾結」時,他以為荀成已經知道了他和昌豨的書信來往,差點就要倉急地起身再次伏地,向荀成請罪了。

    好在荀成的語速不慢,也沒繞關子,直截了當地就說到了本意。

    聽完荀成的話,知道了原來荀成不是要治他的罪,而是要調他的兵馬去剿滅鹽豪,孫觀心頭頓覺一鬆,強自鎮定,起身下拜,說到:「將軍軍令,觀豈敢不從?」說完這句話,他感到後背一陣涼意,卻是早就出了一身冷汗,而直到此時,心情稍微放鬆下來,方才感覺到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2 11:10
228 琅琊鹽亂不足定

    郯縣,州府。

    正堂左側的廂房,也即幕府平時輪值辦公的室內,其牆壁上懸掛著三幅地圖。

    最中間的一幅是整個大漢十三州的全輿圖,這幅全輿圖的構圖繪製比較簡單,只區劃出了十三州和各個州內所有郡國的地域範圍,以及各州內主要的山川、河流。

    全輿圖的左側是徐州和鄰近之青、兗、豫、揚等幾個州與徐州接壤部分的區域圖,這幅圖的構圖繪製稍微複雜一點,除了州界、郡界以及山川河流外,還有徐州境內荀軍各個駐紮地點的圖標顯示以及青、兗等各州內目前所知的州軍、黃巾等各種武裝力量駐紮地點的圖標顯示。

    全輿圖的右側是徐州北部地區和兗州東部地區的局部圖,這幅圖的構圖繪製最為細緻,不但有州界、郡界、山川河流、包括荀軍在內的各武裝力量的駐地圖標顯示,還有道路、鄉里、戶數乃至各處武裝力量人數的具體標示,——當然,這個各處武裝力量的人數,除了荀軍外,都是通過情報大致估算出來的。

    和荀貞前世時所認為的不一樣,事實上,當下地圖的繪製方法以及測繪精度都已經非常先進了,就拿這三幅地圖來說,都是按照不同的比例尺精確繪製出來的,尤其是地圖中的主要顯示區域,——也即地圖中主要繪製的區域,比如第二幅圖中的徐州地區和第三幅圖中的東海、泰山地區,在按照相應的比例尺換算之後,與實地的距離幾乎沒有什麼相差,精度是非常之高的。

    除了精度之外,並且這三幅地圖都不是黑白色,而皆為彩繪。首先,主要繪製區域的顏色和其它區域的顏色不同;其次,山川河流、道路鄉里等不同的標註內容,按照不同的類別,顏色也皆各不相同,整體而言之,地圖掛在牆上,人拿眼看去,不需細辨,即可一目瞭然。

    此時在第三幅地圖的前邊,站了三四個人。

    為首的是荀貞,餘下的分是荀攸、宣康和徐卓。

    宣康拿了一道軍報,正在向荀貞匯報:「將軍,孫觀部已渡沭水,過了崢嶸谷,將到海曲了。」

    這第三幅地圖和另外兩幅地圖相比,除了繪製得更加細緻之外,還有一個顯眼的區別,即是:有好幾面顏色各異的小旗被釘在了此圖之上。

    聽完宣康的這句匯報,徐卓從旁邊的案上拿了一面紅色的小旗,用毛筆在上邊寫了一個孫字,然後把它釘在了臨近海曲的位置。——這紅色的小旗所代表之正是荀軍。

    荀攸在旁問道:「昌豨、吳敦、尹禮、孫康諸部現下各在何處,可有異動?」

    宣康手中的軍報是由荀成的信使剛剛快馬送到的,在這道軍報中,荀成不但匯報了孫觀部的動向,昌豨等部、包括荀軍的陳午等部目前之動向也皆有匯報。

    宣康一邊細看軍報,一邊答道:「為防北海黃巾南下侵擾,孫康、尹禮兩部奉令屯守駐地,嚴防戒備,至少截止此道軍報送出時皆尚無異動;吳敦部奉令封鎖海曲、琅琊兩縣和海上的通道,他已經在封鎖中了;昌豨部的主力雖尚未出莒縣,但先鋒已經開拔,正往琅琊縣前進。」

    徐卓又拿了兩面小紅旗,一面上書吳字,釘在了海曲、琅琊兩縣的海岸線間,另一面上書昌字,然後將之釘在了莒縣與琅琊間。

    把這兩面小紅旗釘好後,徐卓退回到荀貞的身邊,說道:「昌豨與孫觀是相繼接令,而今孫觀部已過崢嶸谷,將至海曲,與吳敦部匯合了,而昌豨部卻才剛遣出先鋒不久,……將軍,看來從莒縣傳來的情報說得沒錯,泰山諸校尉裡,唯此昌豨最為不馴啊。」

    荀貞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宣康說道:「便是不馴又能如何?到最終不還是得老老實實地奉調出兵麼?」

    荀攸又問道:「仲仁各部現各在何地?」

    「除荀將軍親率陳左軍、陳即等各部隨行在孫觀部後方之外,其餘各部皆在各駐地屯守。」

    徐卓又取了一面小紅旗,寫了一個成字上去,將之釘在了孫字小紅旗的西邊。

    荀貞問道:「糜芳和姚頒現在何地?」

    「已經奉君侯的命令,現已暫停榷鹽,皆在海曲。」

    「琅琊鹽豪於亂」這個事件中,對「鹽豪於亂」的這個本身主體,荀貞是一點也不擔心的,區區幾個鹽豪,能亂出什麼來?他首先擔心的是糜芳的安全,畢竟糜芳是糜竺之弟,萬一在此事件中有個閃失,不好給在立下過功勞的糜竺交代,其次擔心的是泰山兵。

    聽了糜芳、姚頒已暫停榷鹽,他點了點頭,看著地圖沉吟了片刻,說道:「給仲仁傳道軍令:待剿滅鹽豪後,命孫觀、昌豨、吳敦三部先不要歸駐地,命此三部暫集結琅琊縣,進行統一整編,然後再候我的軍令,給他們另行安排駐地去所。」

    泰山諸將裡邊,藏霸是識時務者,先是在被調出琅琊後,他並無牢騷傳出,接著又在前不久

    自請遣子入質,算是已經俯首聽命,既然他這個泰山兵的「主帥」已經聽命,那麼就可以進行接下來的步驟:對泰山兵的各部進行統一的整編了。等到整編完成,不能說泰山兵便能就此徹底融入到荀軍之中,但至少「泰山兵成建制地集體叛亂」的可能性即可由此降為最低了。

    荀攸等人應命。

    荀攸問道:「孫康、尹禮兩部可需要整編?」

    「待整編過孫觀、昌豨、吳敦三部,再整編孫康、尹禮兩部。」

    荀攸贊同地說道:「分開整編自是最好,君侯此乃老成穩重之策。」

    藉著調動孫觀、昌豨、吳敦三部剿滅鹽豪的機會,先把此三部進行整編,然後再對孫康、尹禮部進行整編,把他們五部兵馬分開整編,可以把他們或許會因不願整編而掀起作亂的可能性減低到最小。

    問過了糜芳,又下過了待剿滅鹽豪後,先對孫觀等三部進行整編的命令之後,荀貞才問起沿海鹽豪的情況,他問道:「沿海鹽家現下有何動靜?」

    宣康把荀成的軍報翻到最後一頁,邊看邊說道:「吳敦部截斷了海曲、琅琊兩縣與海上的通道,並封鎖了海曲、琅琊兩縣與城外的進出,此兩縣內的鹽家倉皇懼駭,已有兩戶上書縣中,自請獻出鹽場了。」

    琅琊郡臨海的共有兩個縣,便是琅琊和海曲,因為地利的關係,此兩縣中的鹽豪最多,欲圖叛亂的鹽豪也是以此兩縣為主,他們現下還正在做叛亂的準備,而荀軍已經進發,吳敦的行動尚算迅速,不但隔斷了他們與海盜的聯繫,而且海曲、琅琊兩縣與外界的交通也已被封鎖,面對這種如泰山壓頂一般的情況,此兩縣中的鹽豪束手無策,想來等到孫觀、荀成的兵馬到達海曲、琅琊縣外之時,主動請求獻出鹽場的鹽豪還會更多。

    荀貞既問起了鹽豪的動靜,宣康遂便問道:「如這些鹽豪因懼我軍威勢而不再起亂,並都把鹽場獻上,那麼該如何處置他們?」

    荀貞來到這個時代之後,通過這麼些年的觀察、瞭解,深深認識到了:之所以近代以來朝政混亂,中央集權的不斷弱化是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而中央集權之所以會不斷的弱化,其根本原因正是因為地方豪強的勢力過於強大。鹽豪,當然也是地方豪強的一種。

    對這類盤踞郡縣,以錢勢凌人,以致凌駕於地方政權之上或是通過被辟除到郡縣的宗族子弟而掌握了地方政權實權的豪強,不管是為了剷除強豪,從而扶助地方的弱小,還是為了鞏固其本身在徐州的政權統治,荀貞當然都是要將之剷除掉的。

    以前是沒有藉口,不好下手,現下有了確鑿的證據,可以證明這幫鹽豪圖謀與海盜勾結、起兵作亂,那麼自是無輕輕將他們放過的道理。

    因而,對宣康的問題,荀貞回答說道:「凡有實據參與到圖謀作亂中者,依律處刑。」

    宣康、徐卓跟從荀貞日久,很受荀貞政治、人文等方面思想的影響,對豪強之流也無好感,聽了荀貞此話,兩人皆無異議。

    荀攸深知要想把徐州牢牢控制在手,必須恩威並施,荀貞自掌徐州至今,「嗯」施了不少,「威」還沒怎麼用,現下鹽豪於亂之事,正是立威的一個好時機,因對荀貞的決定也無異議。

    荀貞又看了片刻地圖上琅琊的區域,把目光轉到了魯國。

    相比琅琊,魯國才是荀貞現在最重視的地方。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2 21:54
229 卞騶黃巾待驅行

    注意到荀貞的視線轉到了地圖上的魯國區域,宣康把荀成的軍報放到了旁邊兒的案上,取出了另一份軍報。這份軍報和荀成的軍報一樣,也是剛到府中,卻是許仲送來的。

    在之前的幾份的軍報中,許仲說:他圍住卞縣之後,圍城三面,獨把城西空了出來,攻城數日,佯裝不克,以希望可以把魯縣、汶陽縣的黃巾引誘過來。誘敵之計奏效,魯、汶陽諸縣的黃巾果然分兵而來,許仲令彭城兵以及江鵠部的五百兵士出營阻擊之。

    宣康現下手中拿著的這份最新軍報,裡邊敘述的便是接下來發生在卞縣周邊以及臧霸與騶縣黃巾作戰的戰事結果。

    不等荀貞發問,宣康即念讀戰報,首先讀的是許仲部在卞縣的作戰經過和戰事結果。

    大致內容是:魯、汶陽黃巾進入到了卞縣界後,見卞縣三面為荀軍所圍,而獨缺西面,也許是因為一則顧慮此或為荀軍誘敵伏擊之計,擔心在城西埋伏有荀軍的伏兵,二來城西的地勢較低,不利進攻作戰之緣故,所以沒有從卞縣城西展開進攻,而是迂迴到了地勢較高的城西南,自西南方向對荀軍發起了攻勢。

    來援的魯、汶陽黃巾人數不少,粗略估算,大概有近萬人之眾,多半為精壯老卒,戰鬥力不低,並且領軍的黃巾將領久經沙場,亦頗通戰陣之術,兼稍有計略,因而攻勢一展開,就顯得很猛烈。

    而相對應的,荀軍出戰迎擊的彭城兵部首先既非荀貞嫡系,其次此番入魯更非是發自自願,而完全是因為薛禮懾於荀貞的威勢而才不得不跟隨許仲出郡從戰的,故而鬥志不高,兩軍方一交鋒,戰未多時,彭城兵就有了卻退的趨勢。

    魯、汶陽黃巾的將領見此形勢,一邊繼續催動部曲猛攻,一邊令人趁高放火。

    時當暮春,草木茂盛,大火一起,鋪天蓋地,彭城兵本就有卻退之態,當此之刻,又身處低地,被火勢燎逼,煙燻火燎之下,更是兵無戰念,於是前陣後退,後陣動搖,眼看陣型就要崩壞,——此時,卞縣城中的黃巾已經蠢蠢欲動,有遣兵出城,與魯、汶陽黃巾合力並擊、內外夾攻荀軍之勢,一旦彭城兵在這個關鍵的時刻崩壞,戰局便要不可收拾了。

    許仲臨機立斷,先令江鵠部的五百兵士不許後退半步,務必擋住黃巾的攻勢,同時壓住彭城兵的陣腳,又命張飛引百騎立即馳至彭城兵的後陣,斬其逃者,同時,親傳將令,撥親兵百數給周泰、蔣欽,命他兩人去到彭城兵的軍陣中,凡後退者,不論軍職,一概行軍法斬之。

    周泰、蔣欽到了彭城兵的陣中後,先至前陣,後至後陣,先後斬其軍侯、司馬以上十餘人,拔屯長以代替之,又獎賞在之前作戰中表現勇敢的軍吏、兵士。

    經過這一番短暫的整頓,許仲令彭城兵復戰,令道:聞鼓聲有不進者,自後斬之。戰有功者,三倍賞。——所謂「倍賞」,就是原本斬敵首一級是賞錢若干,但現在賞錢三倍。

    周泰、蔣欽在整頓了彭城兵的軍紀後,沒有回到許仲的身邊,而是就地作戰於彭城兵的前部中,他兩人武勇過人,所帶又都是許仲的親兵,亦俱勇士,在和江鵠部的五百兵士合兵後,勇往直前,黃巾軍中幾無可阻擋他們的人。

    前有周泰、蔣欽等和江鵠部五百兵士的勢如破竹,後有張飛及其所帶百騎的壓陣督戰,又有三倍的重賞,在親眼看過荀軍嚴酷的戰時軍紀之後,彭城兵的軍吏、士卒皆不敢再有退卻之念,由是聞鼓聲而爭赴敵。

    魯、汶陽黃巾的將領急忙把部中的弓、弩手集中起來,試圖以箭雨來遏止江鵠部五百兵士和彭城兵的反攻,卻是射不能止。魯、汶陽黃巾遂大敗。卞縣城中的黃巾見此情況,遂不再敢出城與戰,而是從西門遁出,遁出後,與大敗的魯、汶陽黃巾合在一處,倉皇逃跑。

    在彭城兵、江鵠部五百兵士與魯、汶陽黃巾激戰之時,許仲之所以沒有調動本部荀軍助戰,一個是為了防備城中的黃巾出擊,再一個正是為了防止黃巾敗後會向北、向西逃竄,如果他們向這兩個方向逃竄,那麼就達不成驅趕他們西入兗州的任城、東平等郡之目的了。

    所以,在魯、汶陽黃巾和卞縣黃巾合兵後,駐在城北的荀軍部即立刻向西截擊,斷了他們向北、向西逃跑的道路,北去不行、西逃不能,魯、汶陽、卞縣的黃巾沒有別的選擇,只能向南竄逃。卞縣的南邊是泗水,虧得許仲放慢了追擊的速度,給了他們一定的渡河時間,這才使得他們在渡泗水時沒有造成太大的傷亡。

    追著黃巾渡過泗水後,許仲沒有追求擴大戰果,而是就如放羊也似,驅趕著這一兩萬的黃巾向騶縣方向去,只在黃巾脫離了這個方向之後,才調兵截擊,饒是如此,在驅趕的這一路上,亦與黃巾數次交戰,而皆克勝。

    卞縣離騶縣只有百餘里地,黃巾逃命情急,奔逃的速度很快,半日一夜即到了騶縣城外。

    早在黃巾於卞縣城外敗北時,許仲就傳了軍令給在騶縣城外的臧霸,命他進兵至騶縣東北。

    故而,當黃巾逃至騶縣城外時,本想著可以逃入城中,與騶縣黃巾會合,眼前卻出現了讓他們沒有想到的一幕,臧霸部已然列陣以待。

    於是,許仲部在東,臧霸部騶縣東北、也即黃巾敗逃部隊的西南,而黃巾的敗逃部隊處於其間。

    如前所述,若是為了全殲這一部黃巾的話,仗根本就不必打到這個地步,早在泗水河北,許仲就可以把這一部黃巾全殲了,可正因為此戰的目的是為了驅黃巾西奔,從而使荀貞可以借追擊之名而入兗,所以才會有當下的戰場情形,而也正是為了此戰的這個作戰目的,為了使荀貞入兗的藉口能夠更充足一點,到了這個時候,還不能兩面合擊,對這部黃巾進行打擊,還需要再把騶縣的黃巾調出來,以使這支黃巾的規模能夠更大一點。

    所以,在包圍了這支黃巾後,許仲沒有急著展開攻勢,而是耐心等待。在這份軍報的末尾,他寫道:魯、汶陽、卞縣黃巾求救甚急,騶縣黃巾已出城,戰事如順,至遲明日即可逐此數部黃巾入兗。

    聽到這裡,荀貞問道:「兗州有否動靜?山陽可有密報送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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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6 爵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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