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 三國之最風流 作者:趙子曰 (連載中)

 
zeroriku 2013-1-6 15:10:2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36 577520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4 10:49
210 豈可因己污主名

    陳群說道:「以德望論,推治中。」

    荀貞沉吟說道:「子布謙退之士,昔被郡中舉孝廉,他辭不受,若他亦不肯應我察舉,該以何人為備?」

    依照順帝時的新規,凡被舉孝廉者當在四十歲以上,但若是特別優異的,也可不在此限之列,張昭當年二十歲的時候,剛剛加冠,就被郡中舉為孝廉,可謂極大的榮譽,但他辭不就。不願接受孝廉的察舉,那麼他也極有可能不會接受茂才的察舉。

    陳群說道:「次則州祭酒。」

    趙昱、王朗兩人皆已相繼被陶謙舉為茂才,張昭除外,此二人之下,名望合適的便是張紘。

    荀貞說道:「子綱亦謙退士,昔已為州舉茂才,卻辭不受。,我縱再舉之,恐亦難屈其志。」

    張紘早年遊學京都,苦修經業,學有成,回到郡中後,被州舉茂才,然被他所辭,他能辭第一次,當然也就能辭第二次。

    孝廉、茂才是仕進的正途,得之後,也會光耀名聲,佔了大多數的士人對此二者都是汲汲以求,可卻也有小部分的士人會辭而不受,這其中有真正的謙退之士,因為覺得州郡中有比自己更有德行、學問的人,所以辭不接受,也有明為謙退,實則「以退為進」,通過「辭不受」的舉動,以求可以獲得更大名聲的。張昭、張紘兩人顯都是前者,所以荀貞說他倆「謙退士」。

    陳群說道:「祭酒如亦辭,可舉陳/元龍。」

    荀貞笑道:「元龍知權務實,非浮華之士,必不會辭。」

    張紘、張昭雖然都不是腐儒,但兩人畢竟是正統的儒生,重視諸如「謙退」之類的儒家美德,可陳登卻是雄傑之士,敢為天下先的,荀貞如舉他茂才,就像他年二十五被舉孝廉而不辭的往事一樣,他肯定也不會推辭,這倒不是因為他看重被舉為茂才後會得到的好處,而是他根本就不以此為意,得之則受,不會去搞什麼謙退,不得亦可,也不會三求四告。換言之,舉他茂才,他不會辭,不舉他茂才,他亦不求。

    陳群先後列出的張昭、張紘、陳登三人,荀貞最心儀的是陳登,雖然很想直接舉陳登茂才,但張昭、張紘兩人的年歲、名望放在那兒,卻是不能直接跳過。

    荀貞心道:「便先舉治中,治中如不受,再舉祭酒,如仍不受,再舉元龍,而如治中、祭酒有人受之,便就只有等下年再舉元龍了。」

    明知道張昭、張紘兩人可能不會接受,可該走的程序還是得走,一來,表示對他兩人的器重,二來,也是通過「再次被舉茂才」而為他兩人「再揚一次名」。

    荀貞說起茂才,陳群由之而也想到了今年荀貞察廉吏的事情。

    此時茂才人選已定,他遂問道:「不知明公今年欲察何人廉吏?」

    「卿可有何舉薦?」

    「明公去年、前年所察之廉吏皆為潁川、冀州故吏,群以為,今年可察徐州吏。」

    「卿與我所見相同,卿可有合適的人選麼?」

    「袁長史清廉奉公,當是其一。至於其二,群愚意明公

    可令郡縣舉薦。以明公治賄選之嚴,料郡縣定不敢徇私,凡能得受舉薦者,必清廉之吏,即便只能擇一而察,餘下的卻可先留記牘冊,後而用之。」

    荀貞初臨州不久,除了廣陵之外,連其餘四郡轄境內的縣令長都是何人尚未記全,更就別說那四個郡裡的郡縣屬吏們了,對他們更不瞭解。

    如陳群所說,卻是可借此次察廉吏的機會,讓各郡縣分別舉薦人選,從而得以對各郡縣都有哪些清廉能幹的百石吏做到一個大致的心中有數,日後需用人時,就可由此中斟酌選任。

    對陳群的這個建議,荀貞以為然,說道:「卿言甚善,我便叫幕府按此傳檄。」

    察廉是將軍的權責,所以不能由州府傳檄,得由幕府傳檄。

    陳儀從荀彧那裡回來,荀貞又把他喚入堂上,命他寫此兩檄。

    待檄寫好,荀貞與陳群看了,都覺得合用,便即分給兩府,命各自頒傳。

    如荀貞所料,張昭、張紘兩人果然俱皆辭受。

    荀貞因便順水推舟,第三次傳檄,察舉陳登。

    亦如荀貞所料,陳登半點沒有推辭,絲毫不拖泥帶水,接檄當時,便即領受。

    陳登領了荀貞的察舉後,他的主簿來見他,對他說道:「州伯先舉治中,繼舉祭酒,而治中、祭酒相繼辭不就。三舉明府,明府受之。以下吏愚見,明府錯矣!」

    「噢?哪裡錯了?」

    「治中、祭酒辭後,州伯方舉明府,可見於州伯心中,明府不如治中、祭酒重。又,治中、祭酒皆辭,獨明府受之,恐州人亦會議明府德不如治中、祭酒。」

    「那你說我現在該怎麼辦?」

    「方今之計,明府不如亦辭,可即上書州府,述以謙虛之辭,舉州賢良以代,如此,既可抬聲價於明府心中,又從而能使州人知,明府德操不居治中、祭酒下,免使明府名望受損。」

    陳登笑道:「汝此迂闊不忠之論!」

    「明府此話何意?」

    「國家事皆成於實,未聞有以名平天下者。主上知登非慕名之徒,故在治中、祭酒皆推辭不受後,不怕我的誤解,依然舉我茂才。我前去廣陵,主上懸榻以待,主上之心,我豈不知?非汝可知!況且,治中、祭酒,皆州望之所在,先舉他兩人固是應當,登附其後,有何不可?再則,治中已辭,祭酒亦辭,可一辭、可二辭,豈可三辭?我如也辭,固可全名,而置主上於何地?汝勸我亦辭,是想讓外州士以為主上竟被徐人輕麼?全己名而污主名,登所不為!」

    主簿還要再勸,陳登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笑道:「我到郡後,聞汝有清正名,是故辟汝為我主簿,本望多聞悔喻,卻不意汝竟釣譽之徒!汝現即回舍,收拾行裝,返家去罷!」

    主簿張口結舌,不知所對。

    陳登懶得理他,叫門外的小吏:「送主簿回舍。」

    待小吏將這主簿帶出,陳登心道:「士多邀名。再辟主簿時,我需得細察,省得再是名實

    不符!」辟除主簿不是緊急的事,可以徐徐擇之,陳登又心道,「主上行檄郡國,令舉孝廉,此必是為平息因榷鹽而引起的州議。既如此,本郡該察舉誰人為孝廉,我就得慎重行事。」

    之前有人對陳登說,本郡的諸葛瑾、徐奕兩人被荀貞征辟,現皆得荀貞愛用,諸葛瑾更是以未冠之齡而被荀貞任為侯府庶子,所以建議陳登,此次舉孝廉不如就舉此二人。

    陳登當時不置可否,但實際上他並不打算舉此兩人。

    固然,以荀貞對諸葛瑾的愛重,若是舉了此兩人為孝廉,或許能如進言之人所獲:可使荀貞滿意,——事實上,陳登對此是不以為然的,在他看來,以荀貞的英武明智,是絕不會因為私愛而輕忽州政的,不過,進言之人的另一層意思倒是說得沒錯,如能通過舉孝廉而與諸葛瑾和徐奕兩人處好關係,成為了他兩人的舉主,日後或能得其助力,但這不是忠臣之道。

    荀貞這個時候令舉孝廉顯是為了平息因榷鹽而引的州議,那麼在孝廉的選舉上就必須要使選的人符合郡望,以使郡中士人轉移議論,改以讚美荀貞的清平公正,這才是真正的忠臣之道。

    琅琊郡人口多時不到六十萬,可舉孝廉兩名,在這兩個孝廉的名額上,陳登要細細斟酌,再做決定。

    孝廉的人選不能倉促定下,荀貞的另一道檄文,令郡國上報廉吏,陳登卻是可以現在就完成。

    他提筆寫下了幾個人名,因他之前任州中的典農校尉,對各郡縣的屬吏比較熟悉,所以,他舉薦的這幾個人不但有琅琊的,也有其它郡的。寫好,他令人即刻送去州府。

    辦完了這件事,陳登摩挲著豎放在案側的佩劍,轉而思考另一件事。

    他心道:「徐州鹽官,多在琅琊。東海、廣陵之合,亦不如琅琊鹽豪之盛。我遣人打探,已得悉彼輩鹽豪與泰山兵多相連結,臧霸雖被主上調屯東海,可郡內尚存四營泰山兵馬,合計亦有數千之眾,昌豨諸人又皆有勇名,我需防他們勾連生亂。當與荀將軍再議議此事。」

    荀成都督琅琊軍事,駐地便在開陽,與陳登同縣。

    陳登隨即起身出室,喚人備車,出城去營中見荀成。

    他到營中時,荀成正與高堂隆談話,見他來到,起身相迎。

    高堂隆於受任次日就來了琅琊,剛到沒多久,但陳登作為一郡之長,已與他見過。

    三人見禮畢,分別落座。

    荀成對陳登說道:「君來得正好,我與高堂君商議兵事,正想聽聽君之高見。」

    「商議的可是泰山兵事?」

    「不錯。」

    「登今之所來,也正是為了此事。我聞糜子方已開始在朐縣購鹽坊,朐縣鹽豪少,無外援,糜氏又是當地強豪,或不致生變,而如等他來到琅琊,琅琊鹽豪多,又與泰山兵諸校尉連通,我卻有點擔憂,或會有作亂之逆。」

    荀成問道:「君可有化解之策?」

    「登慮之再三,思得兩策。」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6 16:28
211 撫戒刺嚇二策行

    荀成問道:「哪兩策?」

    陳登答道:「一則撫戒,二則刺嚇。」

    「願聞其詳。」

    「泰山諸校尉,脾性不一,或有怨不服者,亦必有不敢作亂的,將軍可分而召之,親自觀看他們不同的情態,撫其順從,而戒備其不服者,此為撫戒。多遣幹吏,深入沿海,時刻關注鹽豪動向,倘偵知到有欲生亂者,即以雷霆之勢,立將之剿殺,以嚇余輩,此為刺嚇。」

    荀成說道:「君此二策皆佳,我即按而行之。」沉吟了下,又道,「陽都距開陽最近,孫仲台又是泰山諸營中兵勢僅次於臧宣高的,我今便遣吏去陽都,邀他來開陽相見。」

    「將軍欲以何由邀他來見?」

    無緣無故地叫孫觀來開陽,必會引起他的疑惑和提防,如使他因此生疑,反倒不美。

    「後天是上巳日,我就以此為由邀他來見。」

    上巳日,便是後世的上巳節。後世的上巳節是每年的三月初三,但現下還沒有對日期做出如此確定的規定,而是以每年三月上旬的第一個「巳日」為「上巳日」。這是一個通過洗浴來驅逐疾病的節日,春季天氣轉暖,是疾病和瘟疫多發之時,是以,至遲自戰國時起便有了這樣一個風俗,延傳至今,早已是一個全民參與的重大禮儀、節日活動。

    在這一天,百姓們通常會成群結隊地去臨近的河中沐浴,因為沐浴之地距住所不會太近,沐浴又要花費一定的時間,所以人們大多會帶上食物,進行野外午餐,並將攜帶的某些食物投入水中,祭祀神靈。普通的黔首隻是野餐一食,有錢的人家則會利用這一機會,在野外搭起精美的帷幔,備下美酒佳餚,邀請眾多的賓客,舉行別緻的郊外宴會。

    總而言之,上巳出沐、飲宴河邊的習俗,從京都到地方,從權貴到黔首,盡皆如此。

    開陽臨著沂水,完全可以用「沐於沂,暢飲水濱,以度上巳」為藉口,把孫觀從陽都請過來。

    高堂隆聽到這裡,說道:「我與孫校尉雖非同縣,然他縣與我縣相距不遠,早些年,我與他有過相見,也算是舊識了,待他來到開陽,我可從將軍左右,與他再見上一見。」

    荀成點頭說道:「君與仲台舊識,自是理當再見。」對陳登說道,「上巳時,君如無事,可與我和高堂君一道,共會孫仲台。」

    陳登笑道:「明將軍相邀,敢不從命?」

    與荀成定下了上巳日邀孫觀來開陽之事,又與荀成、高堂隆兩人細細商議了該如何遣派細作潛入沿海之事,議完了這兩事,陳登告辭出帳,回城而去。

    陳登離開後,高堂隆笑對荀成說道:「隆來開陽前,聞州府吏云:『陳/元龍驕而自矜』。到了開陽,隆與陳府君見面雖少,頗覺意氣相投,乃知流言之不可信也。」

    高堂隆雖是剛為荀貞征辟,但初來便獲大任,被超擢為從事之職,掌督泰山之重,州府吏皆知只要他能把這個差使辦好,日後的前程必是繁花似錦,所以他到州府的當晚,已有好幾個人登門拜訪,因知他將去開陽,就告訴他了一些州中有關陳登的風評。

    荀成說道:「碌碌子焉知元龍豪氣。」又道,「陳君明謀遠見,孫觀如應邀來,正可借陳君之能,辨其忠奸。」

    陳登到了城中府內,已是入夜。

    小吏過來稟報:「明府,今天縣內外皆無事,唯有數輛州車由北還,過境南下,向州府去了。」

    「知道了,你下去罷。」

    小吏恭謹退下。

    為了隔絕泰山諸營與泰山郡的聯繫,陳登到任不久,即傳檄繒國、臨沂、陽都、東安、東莞和開陽這幾個與泰山郡接壤的縣邑,命令各縣的令長分別遣派得力吏卒,日夜巡察本縣,如有發現亡命、輕俠、惡少年或形跡可疑之人在境內出沒,立即逮捕訊問。

    這道檄令從傳下到現在,總共也才半個來月,而各縣上報的逮捕總數,已有近百人之多,經過訊問,是泰山「亡命」、惡少年的,佔了泰半之多,問其入境目的,皆是要去投泰山軍,剩下那些不是泰山郡人的,也多半是在外地犯下了案子,為了逃罪,目的亦是去投泰山兵。

    半個月近百人,一個月就是兩百人,一年下來就有兩千多人,這可以說是泰山軍的一個主要兵源來處了,而今被陳登截斷。現下為時尚短,泰山諸校尉尚未意識到這個問題,等他們反應過來,想來定是會有不少人痛罵陳登,不過,陳登對此,當然是絲毫也會不在乎。

    因了開陽是郡府所在,故此,開陽縣內外的巡察,不但要報給縣令,還要報給陳登。

    聽那小吏報說今天有數輛州車從北返還,陳登心道:「必是主上遣出辟召賢士的州使回來了,卻不知這次又給主上帶回了哪位賢能?」又心道,「主上英武善戰,又重文教,掌州以來,方才旬月,不分州內州外,已是接連召辟了多位文、武材士。徐州之興,在於今乎!」

    君主積極向上,有抱負的臣屬也就充滿幹勁。

    陳登略吃了點飯食,雖是忙了一天,卻是半點不知道累,親自動手,把堆積在牆邊的案牘文簿搬過來,放到案邊,藉著通亮的燭火,又精神抖擻地處理起了郡務。

    荀成遣吏送信,邀孫觀來開陽,孫觀應邀而至,於上巳之日和荀成等共飲於沂水河畔。

    陳登、高堂隆作陪。

    席上,陳登觀看孫觀情態,高堂隆與孫觀憶敘舊時。待到席終,孫觀回陽都,送他走後,兩人俱對荀成說道:「孫仲台神思不屬,數有躑躅態,此中必有玄虛,明將軍可細察之。」

    荀成因而一邊嚴密關注陽都的泰山兵動靜,一邊不動聲色地繼續分召昌豨等人見面,或由高堂隆親去泰山軍的駐地與泰山諸校尉相見。

    同時,荀成給荀貞寫信,述說陳登和高堂隆對孫觀以及泰山兵的分析和他自己對此的判斷。

    這些不必多說。

    郯縣西臨沂水,東臨沭水,因孔子曾與弟子於上巳日「浴乎沂」,所以上巳日這天,荀貞也邀請了張昭、張紘等府吏,荀彧、辛璦等股肱,並飛檄召來了駐兵在沂水西邊襄賁縣外的趙雲,共至沂水之畔,亦歡飲半日。

    春和景明,坐皆美材,群儒談《詩》詠歌,諸將講兵論武。荀貞於中觀之,心神暢悅,不覺與左右說道:「俟天下定,當使萬民同享此樂!」

    飲至近暮,諸人歸城。

    在回城的路上,幾個府吏從州府驅馬馳來,求見荀貞。

    前頭的從吏問得清楚,過來稟報:「明公,去東萊的州使回來了。」

    荀貞大喜,問道:「子義可有從歸?」

    過來稟報的從吏答道:「下吏沒有問。」

    「快叫使者過來!」

    從吏應諾,回去前頭傳令,不多時,那幾個州吏快步來至近前。

    荀貞看這幾人,只看到了被自己派去東萊的副使,未見正使,問道:「正使何在?」又問道,「子義可至?」

    那副使先回答荀貞的第二個問題,答道:「太史君未至。下吏等接了太史君的母親來。」再回答荀貞的第一個問題,「正使沒回來,他去遼東找太史君了。」

    荀貞細問之,這才知道:原來太史慈現不在東萊,而在遼東。

    州使到他家中時,他家中只有他的老母。

    州使便以辭說太史慈之母,對她說:「貴州黃巾眾多,貴州刺史焦公不知兵,非能安州境者。荀鎮東昔討董卓,功著海內,今臨徐州,愛民如子,阿母何不遷家至徐?」

    太史慈的母親卻不同意,推說自己年紀大了,不肯離家。

    州使便又對她說道:「今令郎為避州疾,遠遁遼東,不能盡孝於阿母,阿母亦不得與子見。阿母今如肯遷家徐州,焦公權威再熾,亦不入徐境,如此,阿母便可與令郎相見了啊!」

    聽了州使這麼一說,太史慈的母親思子心切,這才答應了遷家來徐。

    州使即令副使護送太史慈的母親回郯縣,而他則繼續北上,去遼東找太史慈。

    荀貞心道:「太史慈得罪州府,已是五六年前的事了,卻至今還避禍在外!也真是難為他了。」

    數年前,東萊郡郡府和青州州府出現了糾紛,是非難斷,誰能先報到朝廷,誰就能佔據先機,其時州府已先遣使,郡守憂落後不利,於是求取可為使者的人,太史慈時年二十一歲,為郡奏曹史,被選為使,他遂日夜兼程,雖是後發而卻與州使幾乎同至洛陽,見到州使後,他施展計策,毀掉了州府奏章,呈上了本郡的奏章,州府因被朝廷責備,太史慈因得以揚名,不過他為了本郡而得罪了州府,為免被州府報復,就此避居遼東,算起來,至今已有六年了。

    荀貞說道:「子義母親現在何處?」

    「在州府恭候明公。」

    「豈可使老者久候?」

    荀貞即叫上典韋、周泰、蔣欽等人,以及原中卿、左伯侯等親衛數十,策馬疾馳,先行回城。

    到了城內府中,荀貞親去見太史慈的母親,問候路途辛苦,以禮待之,又叫府吏給太史慈的母親安排住所,令諸葛瑾從後宅選調機靈懂事的奴婢數人,交給太史慈的母親使用,並命這幾個奴婢需得小心服侍。

    等住所備好,荀貞又親自把太史慈的母親送過去,看她安置下來,方才離去。

    回到府內堂上,荀貞叫來小吏,說道:「去治中院,命給去東萊的正使記上一功。」

    小吏應諾。

    治中管著州府的人事,府吏的功過皆由治中審定記錄。

    此時張昭雖尚未歸府,可治中院裡自有掾史屬員,可以先行記功。

    這個去東萊的州正使臨機應變,在沒有見到太史慈的情況下,能夠改而先把太史慈的母親請到州中,立下了一功,需得記錄,以候來日嘉獎。

    至於這個正使去到遼東後,能否再把太史慈請來,荀貞卻是一點也不擔憂,太史慈之母已到,以太史慈之孝,他怎可能會不應辟而來?

    入主徐州方才旬月,已得周泰、蔣欽兩員虎士,今又篤定可得太史慈,荀貞心情不錯。

    次日,一道從遠方來的消息讓他的心情更加不錯,同時讓他大喜之餘,立刻頗懷急切地遣人,命去追趕出使豫州的程嘉等人。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6 16:29
212 幽兵臨冀可謀兗

    這道從遠方來的好消息是從冀州的來信中得知的。

    荀貞等了許久的冀州來信終於來到,不過卻不是審配的信,而是邯鄲榮的一個朋友寫給他的,因信中有關於近期冀州形勢變動的內容,故而邯鄲榮在看過後,將其摘錄出來,傳遞到了州府,戲志才和荀攸總責軍機,他倆看罷,當即來見荀貞,轉述與之。

    這道好消息是:公孫瓚遣田楷將萬餘步騎進屯至勃海郡的陽信、樂陵一帶,又親率步騎兩萬南渡巨馬河,入駐到了涿郡的范陽一帶。

    荀攸笑對荀貞說道:「公孫伯珪南下,孫侯無外患之憂矣!明公亦可因此而從容施政了。」

    戲志才對荀貞說道:「袁本初所以能唾手得冀,其功實在公孫伯珪,而州歸本初,伯珪一無所獲,料必為之含忿日久。去年,他大破黃巾於東光,獲車甲財貨甚眾,勢因大張,今終兩路進,要報被袁本初哄騙之辱。」又笑道,「亦是為吞併冀州。」

    袁紹之所以能唾手而得冀州,是因用了逢紀之計,給公孫瓚寫了一封信去,騙他將兵南下入冀,以此給韓馥壓力,從而迫使韓馥把冀州牧的位子相讓。想那公孫瓚以為有袁紹響應,得冀州必易,興沖沖地提兵到了冀州,結果卻一無所獲,才現竟是被袁紹哄騙欺弄,正如戲志才所說,定是會對此「含忿日久」。只是,袁紹名氣大,兵馬不少,韓馥又已將冀州牧讓給了他,一時不好與之開戰,所以公孫瓚含羞帶恨,退回冀州,只留了一些兵馬屯駐渤海。

    也正是因為知道這段曲折,所以,此前荀貞才會和戲志才、荀攸等人商定,遣人去和公孫瓚結盟,卻只是沒有想到,盟約尚未定,而公孫瓚已分兵列部,將攻冀州了。

    雖是沒有想到,卻也不出乎意料。

    亦如戲志才所說,公孫瓚去年大破青州黃巾,得了兵甲財物無數,通過收編俘虜,部曲的實力也得以大增,既然實力大增,那麼以公孫瓚剛強記過、睚眥必報的性子,當然就不會再對被袁紹欺辱玩弄一事而「忍氣吞聲」了,於是,便在今春暖之時,分兵兩路,一路入駐渤海,東圍冀野,一路由他親帶,進駐范陽,逼臨冀北,擺開了架勢,要和袁紹一爭高下。

    荀攸笑道:「早知公孫瓚會於此時出兵,此前也就無需遣君昌去與孫豫州商議和公孫聯盟一事了。」

    荀貞亦是歡喜,心道:「難怪袁本初在表了周昂為豫州刺史後,遲遲沒有兵與文台爭豫,卻原來是他已知公孫瓚將要與他爭冀,故而不能分兵奪豫。」笑道,「公達言之有理。只是遣君昌去豫州時,我等卻又怎能未卜先知,知曉公孫伯珪會於此時兵?既已遣了君昌……。」

    說到這裡,荀貞突然停下話頭,若有所思。

    戲志才、荀攸兩人對視一眼,俱皆大笑。

    荀貞回過神來,問道:「卿二人緣何笑?」

    戲志才笑道:「見明公正在說話,卻半句而止,故而大笑。」

    「這有何可笑?我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且

    讓我來猜上一猜:可是想到了兗州麼?」

    荀貞見戲志才居然猜中了自己的所想,頓吃了一驚,旋即醒悟過來,知此必是因為戲志才與荀攸二人和自己想到一塊兒去了,故而能知自己所思,大笑說道:「知我者,卿二人也!」

    戲志才、荀攸亦相顧而笑。

    荀貞又嘆道:「卿二人之才,勝我一刻。」

    從戲志才、荀攸聯袂來至堂上,到現在為止,大概過了一刻鐘的時間,也就是說,荀貞是在得知「公孫瓚南下」這個消息的一刻鐘後想到了兗州,而料以戲志才、荀攸之才,卻定是在接到此信的當時就想到了兗州,荀貞遂有此「卿二人之才,勝我一刻」之嘆。

    戲志才說道:「智有急緩,器有深淺,是故忠與公達居於下,明公居於上。」

    卻是在讚美荀貞的「器」深,這是戲志才的一向之所言了,荀貞聞之一笑。

    荀攸說道:「當務之急,是立即遣人去追君昌,令他以辭說動孫侯,以得入兗之由。」

    荀貞深以為然,說道:「卿言極是!」稍作思忖,說道,「此事重大,非心腹不可任,宣康、許季諸子皆有軍務在身,不可稍離,我意遣邯鄲吉負此任,卿二人以為可否?」

    戲志才說道:「邯鄲吉雖德才不足論,然武壯善騎,能晝夜兼行,遣他去,正可得其能用。」

    荀貞便喚堂外吏進來,命召邯鄲吉,同時,親筆寫了一封給程嘉的信。

    不多時,邯鄲吉來到。

    荀貞對他說道:「你即刻出城,追君昌一行,追上後,把我這封親筆書信交給他,讓他按信中所言行事。」

    邯鄲吉應諾,接信在手,藏入懷中。

    荀貞交代他說道:「此信關緊,不可使外人知,你離城後,當兼程疾赴,越早追上君昌越好。」

    邯鄲吉應道:「是!」

    堂外已經給他備好了快馬,他辭別而出,牽馬到了府外。府外又早有數十騎士得了軍令,在外相候。於是,他便與這數十騎士上馬策行,出了城,往豫州方向馳去。

    州府堂上。

    看邯鄲吉出了院後,荀貞對荀攸、戲志才二人說道:「唯今所慮便只有:君昌離城已久,也不知邯鄲吉能否追上。」

    戲志才說道:「如真追不上,可再遣人去見孫侯便是。」

    「也只能如此了。」

    卻是:為何一聞公孫瓚分兵兩路,有攻冀州之意,荀貞、荀攸、戲志才三人就不約而同地想到了兗州?還要派邯鄲吉去追程嘉,又為何非要說動了孫堅才能入兗?

    說來也簡單:公孫瓚既然已經露出了取冀之意,那麼袁紹肯定就不敢再分兵南下,與孫堅爭豫了,如此一來,孫堅的壓力大減,荀貞也就不必再總是想著去援助孫堅,從而可以把精力投入州內,埋頭內部展,

    同時,也可以開始謀圖向外的展了。

    能夠向外展的還是那幾個地方,南邊揚州,北邊青州,西邊豫州和兗州。

    現下,趙昱和荀諶料應還在去長安的路上,尚未到達,等他們到後,能否從朝廷要來一個外郡尚未知,如能要來,又會是哪個郡,更是不可知,所以,揚州、青州現在還都沒有藉口可以染指,而唯獨兗州眼下卻有一個機會。

    這個機會便是荀貞之前頗為眼熱的:青州黃巾於去年被泰山太守應劭擊走,向西轉入了豫州、兗州境,現正活動於豫州的魯國和位處於魯國西部的兗州任城、東平、濟北一帶。

    任城、東平、濟北屬兗州,沒有當地的長吏求援,荀貞不能擅自越境前往,否則,便是憑空給自己樹一大敵。

    可魯國卻不屬兗州,而是屬於豫州,如果能以「助豫州擊黃巾」之類的說辭說動孫堅,讓孫堅同意荀軍入魯,那麼荀貞就可借此機會,把魯國的黃巾向西驅逐,然後再以追擊為名,趁勢兵入任城、東平、濟北,再視機而定,看能否一舉把這三個郡國拿下,——事實上,荀貞也知道一舉拿下三個郡國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希望即使不能全部拿下,至少也要爭取拿下一個,只要能佔據此三郡中的一郡,就可由此而在兗州布下一個釘子,日後兗境再有事,便隨時都能插手。

    ——濟北、東平、任城這三個兗州的郡國,荀貞對其中的任城是最為眼熱,最想掌控在手的。

    先,任城國離東海郡很近。

    任城和東海之間說是隔了東平和魯國兩個郡,但隔在任城、東海間的,卻都是東平與魯國最狹窄的地段,從東海西部的合鄉、昌慮到任城的國都任城縣都只有百里餘地,便是從郯縣到任城也不過三百里。

    其次,任城國不大。

    此國長只有百餘里,寬亦只有百餘里,國內僅有三個轄縣,可謂彈丸之地,而亦正是因為其小,所以才被荀貞看上,比之兗州的大郡,在前期來說,當然是在兗州佔的地方越小,才越不會引起兗州太大的反彈。

    其三,任城雖小,對現在的徐州來說,戰略地位卻不低。

    任城國內有泗水南北貫通而過,徐州下邳境內的泗水就是從任城國內流入的,如能把任城控制在手,就可以在泗水兩岸佈置重兵,出則可攻略兗土,守則可為徐州西藩。

    綜此三點,如能在這裡布下一顆釘子,既無孤軍在外之虞,又可伺機而奪兗之全境,且還可以使徐州西部的防禦線向外推出百餘里,增加徐州的戰略縱橫,實是最佳不過。

    卻只是:也不知邯鄲吉能否追上程嘉?

    若是不能,雖如荀攸所言,固然可以再遣使去見孫堅,然而問題卻是:已遣了程嘉,若是為了此事而再專門遣一使去見孫堅,卻就會未免顯得有些刻意。就比如如果用「助豫州擊魯國黃巾」這個藉口去說孫堅的話,為何程嘉出使豫州時不說,卻偏在公孫瓚南下的消息傳開後才遣使去說?明眼人一看即知,這根本就是在以此為藉口,實則是想借豫道、謀兗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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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 簡盧從程計說孫

    程嘉、簡雍兩人離了郯縣後,先至廣陵與盧廣會和,隨之西行入豫。

    豫州的州治譙縣在沛國,離徐州不遠,但孫堅現未在譙,而是在汝南的郡治平輿。

    因而,程嘉三人出了徐州境後一路西行,過沛國,入汝南,行六百餘里,到了平輿城中,進府拜見孫堅。

    孫堅聞是荀貞的使者來到,召來堂上相見,見是程嘉,頗覺喜悅。

    荀貞和孫堅當年併力討董,共駐潁川,各自帳下的文武屬臣彼此多都見過。因而,孫堅與程嘉很熟,程嘉雖個矮貌醜,然豪氣衝天,甚對孫堅脾胃,兩人的私交不錯。

    孫堅笑道:「君昌因何而來?」

    「奉我家主上之命,特來問候將軍。」

    「我有什麼可問候的?貞之安好?」

    「幸賴將軍相助,我家主上晏然得徐,為答謝將軍,我家主上特備下了些許徐方特產,令嘉奉給將軍。」程嘉示意盧廣、簡雍兩人叫從吏把荀貞給孫堅準備的徐州特產等禮物拿到堂中。

    孫堅笑道:「只不過讓孫河、韓當換了個駐地,又未曾有一兵一卒助貞之殺兒曹,值得什麼?」

    「話雖如此,然虎雖臥棲,狗彘自驚。」

    孫堅哈哈大笑,指著程嘉,顧對堂上左右說道:「此荀侯帳下之利舌校尉也。」又笑對盧廣、簡雍說道,「亦久未與二君見矣,快與君昌請入坐席。」

    程嘉見堂上坐了許多孫堅帳下的文武股肱,知在自己等人來前,孫堅必是正與他們商議重要的軍政事宜,心道:「現非說話之時,我當先辭,等明日再來說孫侯與公孫結盟。」因而辭謝說道,「將軍與諸君定有要務商討,嘉等卻不能做不識趣之人,且待明日再來拜謁明將軍。」

    孫堅戲笑道:「卿如此善解人意,如還『不識趣』,那真就沒有『識趣』之人了。我確是正在與他們商議軍事。這樣吧,卿等遠道而來,路上辛苦,今天可先安歇,好好休息休息,等到明日,我設宴與卿等歡飲。」

    程嘉應諾,卻沒有立刻就告辭,而是喚從吏又捧了一個匣子上來,接過來,呈給孫堅,說道:「這是我家主上送給將軍兩位令郎的。」

    「噢?匣中何物?」

    「一冊《孫子》,內有我家主上親筆做的註釋;一冊《春秋》,內有文若親筆所注。我家主上吩咐,《孫子》送與將軍長子,《春秋》送與將軍次子。」

    孫堅甚喜歡,忙叫人把匣子拿過來,親手打開,取出這兩套書來,說道:「貞之極精兵法,文若本州名儒,二犬子竟能得賜此二書,可為我傳家寶也!」命左右給孫策和孫權拿去。

    荀貞昔在長沙時,孫策、孫權算是拜在了他的門下,所以這次遣程嘉來見孫堅,不但給孫堅備了禮物,也給孫策和孫權備了禮物,亦因孫策、孫權可算是荀貞的弟子,故而孫堅說「賜」。

    程嘉告辭下堂,府中的吏員帶他與盧廣、簡雍等去到客舍,安置歇下。

    等府吏走後,程嘉沒有和盧廣、簡雍一起休息,而是出了客舍,去找孔德。

    孔德本是孔伷的屬吏,因為看到荀貞和孫堅聯兵勢盛,自忖孔伷必難保住豫州,所以暗中向荀貞和孫堅輸款送誠,後來荀貞去了徐州,孫堅得了豫州,雖然和荀貞一樣,孫堅也不喜歡這個出賣舊主的小人,但看在他畢竟有點功勞,最重要的是,此人好歹也算是豫州一名士,在急需得到豫州士人支持的情況下,便也就仍辟了他當府中從事,只是向未曾給以重用。

    雖說程嘉此次來豫州,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說服孫堅與荀貞一起同公孫瓚結盟,可該做的功課還是要做的,所以他沒有在客舍歇息,而是去尋孔德,所為者,便是希望可以從孔德這裡獲知一些豫州的近況,從而不但能夠使自己更有十分的把握說動孫堅,更可以遣人回徐州將獲悉的內容稟報給荀貞。

    孔德住在郡府的吏舍裡,程嘉沒費多大功夫就找到了他。

    孔德看到程嘉,又驚又喜,忙把他讓到舍中。憑程嘉的口才,寒暄過後,三言兩語即勾出了孔德的話頭,不多時就盡知了豫州近期的一些主要軍政大事。

    臨暮時分,程嘉心滿意足地告辭,返回客舍。

    郡府給程嘉等人分別安排了住舍,從吏或兩人一間,或三四人一間,程嘉三個主、副使則是一人一間。程嘉沒有去給他安排的屋舍,而是大步來到盧廣的住舍門外,叫了他出來,然後一起到簡雍的住舍門外敲門。這一路來豫州,路上幾未停歇,多數時都是在輜車上睡的,簡雍著實累壞了,程嘉敲門時,他正在倒頭大睡,聽到聲響,勉強起來,蓬頭敞懷地打開了門。

    簡雍一向不重儀表,看他這副模樣,程嘉和盧廣也不介意。

    放了程、盧二人進屋,簡雍邊打哈欠邊問道:「什麼事?可是府裡備好飯了麼?我不吃了,你們吃去。」

    「吃什麼飯!現下有個立大功的機會在眼前!」

    盧廣、簡雍莫名其妙,不知程嘉在說些什麼,問道:「君此話何意?」

    程嘉叫盧廣站到門口,觀察外邊有沒有人路過,吩咐他說道:「如有人經過時,提醒我知。」以防被人偷聽去了他將要說的話。

    安排妥當了,他插著腰站在屋中,這才昂著臉對盧廣和簡雍說道:「君二人高枕酣眠之際,我去見了孔德。」

    盧廣問道:「孔德何人?」

    「你什麼記性!原孔伷府中的從事,你也是見過的。」

    程嘉是因邯鄲榮的舉薦,而才得以被荀貞辟用,而盧廣是邯鄲榮的妻弟,兩人很熟,所以說話不見外。

    盧廣想了一想,記起了此人,說道:「你剛才去見他了?」

    「不錯!君二人可知:公孫瓚已陳兵冀界,將要攻袁本初了!」

    簡雍和盧廣面面相覷。

    盧廣說道:「公孫瓚將要攻冀?是孔德告訴你的?那你我三人豈不是白來了豫州一趟?」

    他三人來豫州,是想說孫堅一起同公孫瓚結盟,從而希望可以借此鼓動公孫瓚南下攻冀,以使袁紹不能奪豫,卻未曾想,還沒對孫堅說出來意,公孫瓚竟已兵臨冀州了,公孫瓚既已南下,那這盟約顯然也就不需再與他定了,從這個意義上講,他三人確是白跑一趟。

    程嘉說道:「怎會是白跑一趟?正是因此,才有了你我三人立功的機會!」

    「是何機會?」

    「我還從孔德那裡得知:孫侯有意攻陳、梁二國!今日我等三人見孫侯時,堂上列坐了諸多孫侯軍中的文武重臣,料來在我等到前,孫侯便必正是在與他們商議攻陳、梁之事!」

    「……,這又與我等立功有何關係?」

    「君二人亦從主上久矣,難道還不知主上之志麼?」

    盧廣和簡雍越聽越糊塗,不知程嘉到底想說些什麼。

    簡雍說道:「主上志在安平天下,此我等自然皆知,……可這與孫侯攻陳、梁又有何干?」

    「孫侯雖主豫州,而豫人實不服孫侯,唯潁川因主上之故,沛國因其國相袁忠無爭強心故,孫侯才得以控此兩郡,余如陳、梁、汝南、魯四地者,魯有黃巾,汝南勾通二袁,陳、梁接壤陳留,與張邈暗通,是以,孫侯才會親自坐鎮汝南,而又欲攻陳、梁。」

    「這又如何?」

    「孫侯欲攻陳、梁而卻未動兵者,其因在袁本初,乃是因懼周昂南下,故而一直引而未發,如今公孫瓚臨冀,周昂必不能再南下,孫侯固可由此而定下攻陳、梁之心,然以我度之,卻必尚懷夷猶之念,何哉?豫州南臨袁術,北有魯國黃巾之故也!」

    「君此言甚是。」

    「既然如此,你我三人何不就借此良機,以辭說動孫侯,使主上可以用兵進魯?」

    「君是想借此機會,以助孫侯剿滅魯國黃巾為藉口,讓主上可以兵入魯國?」

    「然也!」

    「……可是,主上與孫侯交情莫逆,便是說動了孫侯,可以讓主上兵入魯國,但在剿滅了魯國黃巾後,主上定也不可能會佔魯為己有的,空自白費了兵力而一無所得,這怎麼能是你我三人為主上立功呢?」

    「魯國固不可得,可魯國西邊的任城、東平、濟北三郡卻可得也!」

    盧廣、簡雍至此才恍然大悟,明白了程嘉的意思。

    兩人對視一眼,一時俱無話說。

    程嘉舉首顧盼,看他兩人,說道:「我之意,二君已知,二君可願與我共立此功?」

    簡雍的睏意早就不翼而飛,他猶豫地說道:「主上到底有沒有入兗之意,你我三人皆不知,適才君之所言,只是猜測之語,如是猜錯,我等說動了孫侯,可主上卻實無入兗之心,這豈不是弄巧成拙,非但未立功勞,反落主上責備?」

    程嘉怒道:「主上雖未嘗對我等說過有意青兗,然以主上之雄才武略,必有取青兗之念!倘若真是我猜錯了,如受責,嘉一人擔之!良機在此,稍縱即逝!焉可患得患失?君二人速決!」

    盧廣雖因自恃名門,又宗名師,性頗驕恣,但畢竟是盧植的門生,深受盧植剛毅堅強、敢作敢為性格的影響,亦一堅毅之士,慨然說道:「此議如能成,立功事小,使主上能開疆拓土事大!君昌,我願與你共舉此事,如落責,與君共擔!」

    簡雍下了決心,說道:「吾與君二人同來出使,豈可不福禍共之?君昌,你說吧,我等該怎麼說服孫侯?」

    程嘉大喜,說道:「好!你我三人齊心,此事必能成也。至於該如何說服孫侯,便用君適才之話,可對孫侯言之:知孫侯有攻陳、梁之意,是以我等願為孫侯請主上進兵魯國,為孫侯解了州北之憂,以報孫侯助主上取徐之情。」

    當下,三人議定。

    次日,程嘉帶頭,盧廣、簡雍從後,復拜見孫堅。

    見了孫堅當面,程嘉便對他說道:「嘉等今奉使來豫,是尊了主上鈞命,特來問候將軍起居,並無它事,本待明日便辭別將軍歸徐,只是昨天卻聽說將軍似有攻陳、梁之意?」

    孫堅也不瞞他,說道:「昨日君等來時,我便正是在與臣屬商討此事。」

    「陳、梁與陳留勾連,張邈又是袁本初一黨,不卒除之,確將早晚會成豫州內患。敢問將軍,預備何時發兵?」

    孫堅躊躇地說道:「發兵之日尚未定下。」

    「嘉敢言之:將軍所以尚未定發兵之日者,必是因為四憂。」

    「卿可講來聽聽,我有哪四憂?」

    「梁、陳接壤,南北呼應,攻陳則梁救,攻梁則陳救,此將軍之一憂也。」

    孫堅笑道:「二憂呢?」

    「梁國倒也罷了。陳國頗有精卒,陳王寵善弩能戰,陳相駱俊為國民所敬,此將軍之二憂也。」

    孫堅笑道:「三憂為何?」

    「當將軍發兵之際,陳留或會馳援。」

    孫堅笑意稍斂,問道:「四憂為何?」

    「汝南潛通二袁,豫南袁術狼顧;豫北黃巾在魯。」

    孫堅笑意收起,嘆道:「卿所言之前二憂,不為憂,第三憂雖稍有麻煩,亦不足慮,唯卿所言之第四憂,實為我所憂者。」

    陳國、梁國和陳留三郡便是合兵一處,孫堅也不在乎,唯獨汝南暗通袁氏,魯國又有黃巾犯境,這兩個南北外患才是孫堅所憂。

    「嘉有二策,可解將軍第四憂。」

    「噢?何策也,快快請說。」

    「袁公路與劉景升爭荊,將軍可遣使一人,見劉景升,與之立盟,如此,可制袁公路,此一策也;嘉回到徐州後,願為將軍請我家主上發兵攻魯國黃巾,為將軍解豫北之憂,此二策也。」

    孫堅大喜,旋又遲疑,說道:「卿此二策固善,不瞞卿,我已遣人去見劉景升了,使雖還未歸,然料以定盟之事必是可成。只是,貞之方定徐州,我聽說彭城與泰山兵尚未盡服,可有餘力助我剿滅魯國黃巾麼?」

    「嘉素聞之:我家主上與將軍生死之交。當將軍相助我家主上攻徐時,難道豫州境內就都已盡服將軍了麼?明將軍既可不顧內憂,助我家主上,我家主上當然也會一樣做。」

    「卿言甚是,我與貞之,貴在心交,卻是我說錯話了。便待貞之入魯,便是我攻陳、梁之日!」

    三言兩語,程嘉說動了孫堅,為荀貞要來了出兵魯國的借由。

    事不宜遲,程嘉等人當日便辭別孫堅,出城返豫。

    他們出了平輿城,行未及遠,迎面碰上了邯鄲吉一行。

    卻是邯鄲吉自離郯縣,雖日夜行二百里,只用了四天即到平輿,卻仍是來晚一步。

    兩下碰面,程嘉聞其來意,聽得是有荀貞的手書送來,即要過來,展開細看,看罷,示給簡雍和盧廣,笑問道:「如何?」

    盧廣和簡雍俱皆心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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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 一時群賢鳳凰聚

   

    程嘉等返郯未歸,潁川諸士先達。

    因了荀貞此前的交代,被遣去潁川辟召諸士的州使在剛入郯縣境後,便即派人去州府報聞,荀貞聞之大喜,親帶著府中的諸潁川人出城相迎。

    較之辟魯肅、諸葛瑾、周泰等人時,或單人而來,至多兩人同至的情景,從潁川辟召來的士人可謂「成群結隊」。

    荀貞在城外道上遠望之,只見迤邐行來的隊伍長達數里,春風綠樹間,車蓋相連,前有州騎導路,後邊甲士扈從,塵土飛揚,情狀盛美,心中歡喜,笑顧隨他出迎的戲志才、荀衍、荀彧、荀攸、陳群、辛璦等說道:「掌州以來,常苦士用不足,今鄉里諸賢至,徐土不足治也!」

    跟著荀貞出迎的都是潁川人,所以荀貞才會說出「常苦士用不足」、「徐土不足治也」這種心裡話,說到底,對徐州的士人再親用、再重用,也還是比不上家鄉的士人用著放心。

    荀攸笑道:「王如周文,霸如齊桓,皆待賢者而成名,鄉中諸賢今至,明公之名可以成矣!」

    卻是在用人上,荀攸等亦與荀貞同感。

    不多時,潁川士人們的車隊行至近前。

    看到荀貞在此等候,前邊引導的州騎趕忙停下,往後通傳。

    州使與諸車隊中的士人們紛紛下車,上前來與荀貞等人相見。

    荀貞看去,見行過來的士人有二十餘,有的褒衣博帶,方步整嚴,有的黑服裹幘,按劍昂然,有的則廣袖折巾,一派名士風流。荀貞越看越是更加歡喜不已,喜由心出,顯露於外,他笑容滿面,快步迎接,邊走邊笑著說道:「候諸君久矣,候諸君久矣!今終至也,今終至也!」

    戲志才等在後邊跟上。

    荀貞邊走便細看,見諸多士人中最當先的一人年有四旬,儒服高冠,姿貌偉美,與荀彧兄弟有數分相像,卻正是荀彧的從兄,荀氏八龍中大龍荀儉之子荀悅。

    荀氏族中,荀貞、荀彧這一代裡邊,如論雄才武略,自是荀貞,如論實務之才,可稱荀彧,如論奇謀深算,當是荀攸,可如論治學,卻是荀悅第一。

    荀爽過世之後,於經業治學上,荀悅現已是荀氏族中的門面人物了。

    數年前,荀貞討董之後回廣陵,荀彧等相從而行,但荀悅因性格沉靜,喜好著述之故,所以不想離家遠行,因而沒有跟荀貞去廣陵,而是留在了潁川。

    這次荀貞遣人去潁川辟士,為了能把荀悅請來,特地給他寫了一封信,讓使者面呈。

    荀貞在信中寫道:「海內兵亂,潁川四戰之地,不能獨善,今徐州已定,兄如來,弟當為兄治靜室,聚州儒,集典籍,供兄以旦夕談論,沉心著作。鄭公在南城,如欲見謁,一日可至。」

    因了荀貞的這封信,荀悅遂與族中的數名子弟,以及別的潁川士人一起,來了徐州。

    在這次來徐的諸多士人中,荀悅年紀較長,名望又重,而且還是荀貞的族兄,所以諸士都自覺地落在他的身後,讓他行在最前。

    荀貞喜顧荀衍、荀彧、荀攸,說道:「大兄來矣!卿等快與我趨迎之。」

    荀衍、荀彧、荀攸忙加快腳步,與荀貞一起,上前與荀悅見禮。

    荀悅站定,分別對荀貞、荀衍、荀彧回禮,把荀攸扶起,神態安詳,和聲說道:「與三弟數年未見了!公達,你有些消瘦了。」

    荀攸是晚輩,執禮甚恭,恭謹地說道:「攸自中平時從阿父離鄉,期間雖或有歸,然戎馬倥傯,卻是久未聞大父教誨了。今大父到徐,想及日後可常俯聆德音,喜不自勝。」

    荀悅的父親是八龍之首,他本人又是荀貞這一輩中年紀最長的,故而荀攸稱他「大父」,荀貞稱他「大兄」。

    荀悅很小的時候,他的父親荀儉就去世了,家貧無書,可他勤奮好學,從族人那裡借書看,所見篇牘,一覽多能誦記,有過目不忘之慧,年十二,即能說《春秋》,後來成人,因見朝中閹宦用權,便託疾隱居,不肯出仕,郡縣人多不識其才,只有荀彧特別地尊重他。

    現下,荀彧與荀悅久別重逢,有很多話想和他說,但亦知此非說話之時,因按下心情,隨同荀貞去見餘下的士人們。

    荀悅之外,還有幾個荀氏的族人同來,其中最得荀貞敬重的是荀愔,最為荀貞喜歡的是荀祈。

    荀愔與荀貞同輩,和荀悅一樣,長在經業,也是荀氏族中的一個名儒。

    荀貞對荀愔說道:「兄與大兄今至,州中文教有主矣!」

    荀祈是荀衢之子。荀衢待荀貞雖兄如父,荀貞微時,僅荀氏族中一遠支而已,多虧了荀衢的愛護和提攜,荀貞才得以學有所成,名有所揚,而今荀貞據主一州,雖思報荀衢之恩,可荀衢卻早已病故,是欲報恩而不得也,是以,這次去潁川迎士,對本族的族人,荀貞總共給使者說了兩個人是必要請到的,一個荀悅,另一個就是荀祈。

    荀祈來到,荀貞很是喜悅。

    與荀愔、荀祈略敘兩句,荀貞把目光轉向了別的士人們。

    他笑對其中幾人說道:「猶記得當年與諸君初見時,君等尚翩翩少年,尤其趙君,垂髫童子,駒齒未落,現於今,卻也都和我一樣,三旬之齡矣!趙君亦加冠數年,已成吾郡千里馬也。」

    這幾人都笑道:「與將軍一別經年,將軍名震華夏,我等依然默默無聞。」

    荀貞笑道:「君等如默默無聞,我何不辭千里,遠請君等來徐?今徐地粗定,政務繁雜,正賴諸君才智,協理諸事,撫養此方百姓,來日兵甲西出,迎天子還於舊京,再隆漢室!」

    這幾人卻是:李宣、杜襲、繁欽、辛韜、趙儼。

    荀貞當年當潁川北部督郵時,多賴李宣之力,方才名動郡中士林,所以之前議辟請潁川士人時,戲志才強烈舉薦李宣。李宣的父親李瓚,早些時在東平為相,現已還鄉,李宣本不欲「遠遊」,但李瓚聞是荀貞來辟,卻令他應辟而來。

    杜襲、繁欽、趙儼與荀貞相識時,荀貞尚在西鄉任有秩薔夫,那一年時任太守的陰修行春,杜襲等人皆從,於是與荀貞在西鄉初見。當年,陳群也是隨從陰修行縣的諸少士之一。

    辛韜是荀攸的姑子,辛璦之弟。

    荀貞叫荀攸、陳群、辛璦近前,與這幾位士人敘話。

    隨後,他對餘下士人中的兩人說道:「遣使赴郡時,猶恐二君不至,今見君二人來,州中決、賊二務有膽矣。」

    這兩人行禮笑道:「督郵相召,乳虎威名,敢不至乎?」

    荀貞哈哈大笑。

    這兩人一個年約五旬,一個四十來歲,正是郭俊和杜佑,分為荀貞任潁川北部督郵時的郡中決曹掾與賊曹掾。

    荀貞看了看餘下的士人,問他二人道:「張公未來麼?」

    「張公」便是此前潁川郡的五官掾張仲,此人雖無軍政實才,然為人清直,深得荀貞所敬。

    郭俊答道:「張公年邁,不願遠行,故未來也。」

    荀貞未免遺憾,和郭俊、杜佑略聊兩句,轉看向剩下的士人,其中多是潁川人,亦有幾個荀氏的子弟,分別見過。

    卻有一人,荀貞不認識,遂問道:「敢問足下尊姓高名?」

    杜襲在邊兒上給荀貞介紹,說道:「此襲之友也,沛國相縣人,姓劉諱馥,能略高深,遠勝於襲。來徐州的路上,路經相縣,是以襲自作主張,邀了劉君同來。」

    荀貞沒聽過劉馥的名字,但既能與杜襲交好,必有實才,當下親熱見禮。

    除了這些士人外,隨行同至的還有戲志才、荀彧、荀攸等人的家眷,包括荀彧、荀攸的兒子。

    荀彧的兒子荀惲今年五歲,荀攸之子荀緝年紀大點,今年十六。

    荀貞命人把荀惲、荀緝帶過來,見荀惲齒白唇紅,天真可愛,荀緝眉清目秀,落落大方,笑對荀彧說道:「阿惲這一來,季夏和阿左就有玩伴了。」又對荀攸說道,「卿子有父風。」

    荀貞此次遣使去邀的潁川士人大多應辟來至,卻也沒有應召的。

    比如胡昭,討董之際,此人去了冀州,為袁紹征辟,辭不受,又回到了潁川,這次又拒絕了荀貞的召辟;再比如郡中郭氏、賈氏,包括潁陰劉氏等幾個名族家的欲辟之人,也都沒來。

    人各有志,不可能每個想要召的人都能召到,此亦不必強求。

    與諸士俱皆見過,荀貞請他們入城。

    回到府中,荀貞吩咐小吏請來張昭、張紘等本州名士,聚坐一堂,互道名字,認識之後,或各道鄉賢,或講說路聞,或議論時局,或談經論典,敘談甚歡。

    當晚,荀貞設宴,給諸士接風洗塵。

    次日,讓諸士休養了一天。

    到得第三天,荀貞傳檄州中,連下辟書。

    辟荀悅為州待事從事。「待事」者,不以俗務勞之,冠以此名,乃是特示以禮敬尊崇。

    辟郭俊、杜佑、杜襲、荀祈、趙儼、劉馥、辛韜為州督軍從事,分掌各郡國的決曹、賊曹、田曹、市掾、倉曹、尉曹和工曹事。

    辟李宣為州典學從事,使掌各郡國的郡縣學校,令州勸學從事羊琮為其輔。

    辟荀愔為州儒林從事,任在惇厚徐州風化。

    繁欽擅長文辭,被闢為州從事,責在弘揚徐州文名,並輔陳儀掌州府和幕府的文辭諸事。

    又辟與荀悅等齊來的荀氏子弟中善算學的一人,名叫荀熙的為幕府少府掾,掌荀貞的私財。

    此數人之外,餘下來的那些士人,分以才能之不同,荀貞各任以州府、幕府的掾屬任。

    此外,又辟荀攸之子荀緝為幕府舍人。

    張昭的兒子張承前時舉薦了他的同鄉好友嚴畯,荀貞也一併於此時闢為幕府舍人。

    辟除諸人之後,沒過多久,魯肅帶著劉曄從淮南返回。

    荀貞稍試劉曄才能,喜其軍略,闢為幕府議曹掾,使參軍事。

    魯肅除了帶劉曄回來,還帶了另一人,名叫蔣幹,九江人士,與劉曄算是半個老鄉,故被劉曄推薦,同行至郯。

    對此人之名,荀貞是「久仰」了,而在試過他的才幹後,卻是頗為驚喜,此人辯才極佳,難怪被劉曄贊為「獨步江、淮之間,莫與為對」,荀貞遂用之為幕府客曹掾,使主來往賓客事。

    又未久,孫乾舉薦的程秉應辟而至,荀貞試其才能,乃純儒之士,遂闢為州儒林從事。至此,徐州州府的儒林從事已有三人,分是孫乾、荀愔和程秉。

    這儒林從事,看似既不參軍略,又不理政務,不過是學究之任,似無多大的用處,但要須知:所有的軍政之才,年少時都是治過儒業的,自前漢董仲舒以來,漢家雖是實用秦法,而表於外者,卻是崇儒已久,光武帝更是少習儒業,中興以來,以名教勵士,本朝士人出仕有兩個必要的前提條件,即「明經修行」,第一條就是「明經」,所以儒業精深的人士不管在士林還是在民間,都極受人崇敬,黃巾起事時,黃巾所過之地,郡縣殘壞,豪強破家,而唯獨對有名於州郡的碩儒,卻避而敬之,由此即可見德茂學深的儒士在地方上享有何等的名望。

    如果把軍政比作是裡,那麼儒名就是表,只有裡、沒有表,或者只有表、沒有裡,都是不行的,就如孔子所說「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唯有「文質彬彬,然後君子」。

    這也是荀貞為何一定要把荀悅請來的一個原因。

    請荀悅來的另一個原因,也可以說是主要原因,則是:儒生多了,必有領袖,而因由儒生在士林、在民間的名望之高,那麼為了使自己能更好地施政,這個儒林領袖就最好是荀氏族人。

    細察荀氏族中,德行、學業皆美,有資格能夠成為儒林領袖的也就是荀悅了,所以,荀貞親寫書信給荀悅,又交代州使,務必要把他請到,荀悅到後,不以州務勞煩,崇以「待事」,還要為他治靜室,聚州儒,集典籍,以供論著,這都是荀貞欲借荀悅而掌士林的一片苦心。

    再又未久,華歆接到陳群的信,從南陽來至,從行的還有兩個士人。

    一名韓暨,南陽堵陽人,韓信之後,家世二千石,劉表、袁術皆辟之,俱辭不就,因懼或會被此二人逼害,正打算逃遁別處,正好荀貞的使者到了南陽,南陽與潁川接壤,他素聞荀氏德名,荀貞名動海內,他更是久聞,遂與華歆來了徐州。

    一名毛玠,陳留平丘人,少為縣吏,以清公稱,為避亂而至南陽,本是欲投劉表,未至而聞劉表政令不明,遂避居魯陽,陳留和潁川也接壤,如韓暨一樣,荀氏、荀貞的名聲他也是早知,於是此回亦從華歆來了郯縣。

    荀貞與華歆是舊相識了,當即辟他為州師友從事,「師友」者,亦師亦友,也是顯尊崇之意。

    分別試過韓暨和毛玠的才能後,韓暨有魯班之巧,荀貞因辟他為州督軍從事,使掌握郡國將作掾和水曹,毛玠以政才見長,便也與劉曄一般,闢為幕府議曹掾,使參軍政事。

    群賢紛至,各有所長,一時間,州中的文政之才大大得以充實。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7 14:23
215 十年樹得梧桐栽

    早在決定辟除潁川士人來徐之初,因知隨行而來的會有荀彧、戲志才等人的家眷,同時估料應辟而來的士人中或許也會有帶家眷同行的,所以當時荀貞就令州府的吏員在州府左近找了一處位置、風景俱佳的所在,為荀彧等的家眷,也為辟召的士人們起造宅院。

    因是荀貞親自下的命令,州府的吏員非常上心,沒等荀悅等到達郯縣,宅院就已建成,總共建造起了大小相當、建築類似的院落五十餘座,外以高牆圍之,算是新起了一個「裡」。

    荀貞名之為「梧桐」,其意自是從梧桐樹上居鳳凰而來。

    為了與「裡」名相配,荀貞又令府吏在裡中的道路兩旁樹栽梧桐。

    梧桐種好之日,荀貞親自帶著荀攸等人前往看過。

    去看那日天氣晴好,時值暮春,春陽和暖,微風徐拂,帶起路邊的梧桐葉響,宛如輕哨。

    觀睹此景,耳聽此音,荀貞不覺想起了當年與荀攸共在荀衢門下讀書,每當春夏風起,帶響高陽裡中繁茂的桑、榆和果樹枝葉,亦如今日,出如哨之聲的時候,荀攸便總會陶醉地站在院中閉目傾聽,並問荀衢:「這可就是『天籟』麼?」憶及當年,已是不可追觸了。

    他頗有感懷,對荀攸說道:「公達,可還記得二十年前的『天籟』之音麼?」

    荀攸自是沒有忘記,亦是喟嘆:「昔年高陽裡中多老樹,枝葉越牆,遮蔽成蔭,遠望如連冠蓋,今此新『裡』,移植的雖皆成株,遜高陽裡遠甚,也不知何年才能在此稍見鄉里舊貌了。」

    荀貞說道:「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假以時日,必可如高陽盛貌。」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說的是眼前的這些梧桐樹,可荀貞又何嘗說的不是他這二十年來的奮鬥經歷:如是沒有少時來到這個時代後的苦讀、致知,如是沒有近十年以來的不以亭長為卑,起於微末、蹈險履危,如是沒有秩已二千石,雖居顯貴而卻一如往昔的克己修身、如履薄冰,又哪裡會有他今日的名揚天下、望重海內?又哪裡會有一召之下、群賢畢至?

    便是在這裡中種滿了梧桐,也是招不來鳳凰,唯獨以勤以修身、養德折節,方可令眾士歸附。

    荀攸等這些已在徐州的,於宅院的選用上當然有著特權,除留下了幾座最好的,預備給荀悅等德望者居住,在潁川諸士到前,他們就已經各自選好了自己看中的,只是尚未搬入居住。

    潁川諸士到後,先是在州府的客舍休息了一天,然後便由荀彧、荀攸等領著來到此裡,各選住所,待他們分別選定,裡中還有一半的院落空著,這是荀貞有意多建的,以待後來之士。

    等諸士在裡中安頓下來,荀彧等也搬了進去。

    連著三天,或荀貞宴請,或荀彧等於新家置酒,眾人歡飲達旦。

    這一日,荀悅上言,請荀貞不要再設酒饗宴了。

    他對荀貞說:連宴三日,鄉誼已達,縱久別之思,歡情亦足,可使諸士配印綬,各掌署事了。

    荀貞從善如流,接受了荀悅的意見。

    於是,荀悅等帶上印綬,各到本曹,開始了正式的工作。

    荀悅在正式工作的當天就給荀貞上了一道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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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上書中寫道:「兵亂以來,法不能行,民至仇殺不絕,請令禁私殺。」

    卻是請求荀貞傳檄州中,禁止私殺。

    有漢以來,禁私殺的詔書下過多次,但仇殺之事卻是屢禁不絕。

    因為《春秋》之義,子不報仇,非子也,所以當孝子孝女為父母報仇,案後,不但很多的地方長吏不會治他們的罪,比如光和二年,酒泉人趙娥為父報仇,手刃了仇人後,去縣寺自,結果卻被縣尉「強載還家」,壓根就不治罪,涼州刺史、酒泉太守還「並共表之,稱其義烈」,為她「刊石立碑,顯其門閭」,並且百姓們也會人口相傳、對他們的這種行為給以認可和讚美,在章帝時,朝廷還頒布過一部《輕侮法》,明確以法律形式規定了從寬處置為父報仇之人,此法雖行之不久,便在和帝時被廢,然世風從中可見,所以私殺是雖屢禁而不絕,尤其現下兵亂,法律不嚴,豪家各養劍客、隱匿亡命,更是私殺不斷。

    荀貞的州府、幕府、軍中就有好多干過私殺這種事情的人,許仲不必說了,別人也不必多講,只說新來的韓暨,為了給父兄報仇,此人早年就有過結客私殺之舉。

    對這種風氣,荀悅早就深惡痛絕。

    有道是:地位不同,對同一件事的看法也就會隨之不同。

    當年在西鄉時,荀貞不在意私殺之事,重許仲之名而愛用之,可現在他身為一州之主,且如今還是在兵亂之際,那麼無論是從維護「法」的尊嚴上,換言之,也就是從維護州府的權威上,還是從降低人口不必要的減少,同時改善剽浮的風氣,使百姓勤懇耕種上,他都有必要改變以前的態度,對私殺,要從不在意變成旗幟鮮明的反對,因而,他非常贊同荀悅的建議。

    只是和荀悅有所不同都是:荀悅雖請求禁私殺,但畢竟受儒家思想的影響,在該如何處理私殺的問題上,卻不是一味的以法行事,而是向荀貞具體提出了「有縱、有禁,有生、有殺,斷之以法,是謂義法並立」的觀點,也就是視具體情況而定,不單一地依從律法,亦要講「義」。

    荀貞對荀悅提出的禁私殺很贊同,但對荀悅「義法並立」的觀點不以為然。

    可自尊儒以來,儒家的思想已經浸透到了法家中,如純粹地按法決獄,未免會被時人視為「酷苛」,早年在潁川為督郵時,荀貞就曾被潁川的一些士人以為他行事近「酷吏」,現今他方掌徐州,正收攬人心之際,在這方面卻需得注意,而且荀悅又是初來,此乃他提出的第一個有關政策的建議,也不好全然不聽,因而,荀貞折中了一下。

    他接受了荀悅「義法並立」的提議,但要求郡縣只可「斷法」,不可決「義」,也就是只能決定「禁」和「殺」,不能決定「縱」和「生」,凡是郡縣認為與「義」有關的,不許自決,必須上報州中,由州府決定,看該如何判處。

    於是,荀貞傳檄郡縣:《春秋》之義,子不報仇非子也,而建武中興,申明舊令,永元之際,廢除《輕侮》,何也?法令不為之減者,以相殺之路不可開故也。兵亂以來,十亡二三,民之存者,尚相殺乎?自今以後,宿有仇怨者,皆不得相仇,守相依法平決。有義,報州府。

    檄文傳至州內各郡,樂進等俱按檄行之。

    邯鄲榮向來剛酷,東海郡的一個轄縣裡正有一件為父母報仇的案子還沒能判,檄文到日,他立即行檄,命此縣將人犯棄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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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縣長上書,述以《春秋》之義,講敘縣人為此孝子求情之狀,懇請給這個孝子減死一等。

    郡吏亦進言,說道:「為父母報仇,此孝子也,如殺,明府恐得非議,如不殺,恐為州追責。州檄令雲『有義,報州府』,不如上報州府,由州決之,這樣明府也就不用為難了。」

    邯鄲榮回答說道:「殺人者死,何難之有?」

    他又行檄那個縣,嚴詞訓斥,再次命立刻將殺人者棄市。

    那個縣長無法,只得不顧求情的縣民,對那個孝子依令行刑,行刑之日,觀者如堵。

    自此之後,徐州五郡國中,邯鄲榮治下的東海郡一枝獨秀,乃至到他離任,境內都沒有再出過一件私殺案。

    荀悅上書,建議禁私殺,隨之,到府未及三日的劉燁也上書,建議禁殺奴婢。

    他在上書中寫道:「近年以來,律法廢弛,民多有殺、炙奴婢者。『天地之性人為貴』、『敢炙灼奴婢,論如律,免所炙灼者為庶民』,此世祖之詔,今宜重申州內,以正國刑。」

    禁殺奴婢和禁私殺一樣,都是前漢、本朝至今屢下詔書禁止而不能絕的,也正如兵亂之時,私殺更加盛行一樣,而今律法廢弛,殺奴婢之事也是比以前出現得更多。

    荀貞的屬吏中也頗有一些私殺奴婢的人,比如劉曄本人年少時就殺過家奴,又比如糜竺,他信厭術之事,凡是家中奴婢有說錯話,為他忌諱的,即加刑戮,也不知已殺掉過多少奴婢了。

    看到劉曄的這道上書,荀貞略微驚訝,對荀彧說道:「子揚雖方至府,卻知本州政事啊。」對劉曄更加看重了幾分。

    對該如何才能快增加徐州的戶口,荀貞一直念茲在茲。

    荀悅請禁私殺,荀貞之所以會立即接受,其中一條即是出於人口數量的考慮,劉曄的這道上書,禁殺奴婢倒也罷了,因為奴婢是戶主的私產,雖為德政,可州府除了可以不會因奴婢被殺而少收口算外,卻是落不到什麼別的利益上的好處的,而「免所炙灼者為庶民」就不一樣了,不僅同樣也是德政,而且最重要的是,可以通過此令增加編戶齊民的人口。

    單就從人口方面來說,這是一條比禁私殺更好的政策,禁私殺只能降低人口的減少,劉曄此議則可增加編戶齊民的數目。

    所以,荀貞對荀彧說劉曄雖方到府,卻知本州事。

    為了增加徐州戶口,荀貞之前甚至想過令豪強放奴,只是因不可行而僅僅是想想罷了,放奴不可行,劉曄的此議卻是可行的。

    荀貞即按劉曄上書所言,檄州內郡縣:「天地之性人為貴,其殺奴婢,不得減罪」、「敢炙灼奴婢,論如律,免所炙灼者為庶民」,世祖詔也。郡縣按以遵行,勿有失墜。

    檄到諸州內各郡國,樂進等皆遵檄嚴行,只有邯鄲榮將此令束之高閣,不予宣示。

    他雖不宣示此檄,但檄文到時,郡吏多知,難免就會有人將檄文的內容傳出,因了他「何難之有」的果決判例在前,便6續有人檢舉,揭郡中有殺奴婢或者在奴婢身上烙印之行為的強豪,出乎郡吏和檢舉人的意料,邯鄲榮對此卻皆置之不理。

    郡吏不免覺得怪異,因之議論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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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事情傳開,郡中的百姓們多數也知道了邯鄲榮對此檄的態度。

    不少人猜測:是不是因為殺了那個孝子,被郡中非議,冠以「酷苛」之名後,邯鄲榮有些後悔,故而改弦易轍,決定撫民以柔了?

    一些在奴婢身上烙過印的豪強因就膽大起來,甚而向朋友炫耀,以示「不受法禁」,竟似是有了特權一般。受這些炫耀的豪強影響,原本沒有在奴婢身上烙印的,也烙起了印。

    荀彧從部東海從事史諾那裡聽聞了此事,傳檄詢問邯鄲榮。

    邯鄲榮回檄辯解,說這些都是謠傳,他在郡中沒有聞聽。

    荀彧遂把這件事告與荀貞。

    荀貞瞭解邯鄲榮,對荀彧說道:「東海之政,可由公宰主為。」

    這件事再又傳開後,東海的郡人們更是堅定了之前的判斷,認為邯鄲榮竟然敢把州府的詢問都給頂回去,這必是要施政以柔了,由是,在那些炫耀的豪強和此前跟風的豪強們的帶動下,越來越多的豪強為了表示自己敢於挑戰郡權,從而博得「豪健」之譽,開始在奴婢的身上烙印,以致東海境內,逐漸竟是烙奴婢成風了。

    就在風氣大漲,到了頂峰之時,邯鄲榮突然把之前束之高閣的州檄拿出,令傳至郡內各縣,令各縣依此行之,並遣出了督郵、門下親近的掾吏分別巡察各縣,監督執行。

    一令之下,諸縣齊動。

    凡是在奴婢身上烙過印的強豪家中盡有郡縣吏出現,那些炫耀「不受法禁」的強豪們一個個傻了眼,數日之內,東海一郡,被免為庶民的奴婢多達千餘,比徐州其餘四郡總共放還為民的奴婢數目還要多。

    荀彧在州府聽說之後,對荀貞說道:「公宰真知明公意,唯事蹟偏詭,非治民正道。」

    卻是荀彧明白了邯鄲榮為何起初懸州檄不傳的緣故:此分明是邯鄲榮知道荀貞傳此檄的用意是在增加徐州的戶口,所以故意放任、乃至是變相地鼓勵郡中強豪給奴婢烙印,從而等到一定的程度後,再驟然作,以此能使有最大限度的奴婢得以被免為庶民。

    邯鄲榮這人就是如此,太平之時,以他的脾性治民固是不行,亂世之際,卻可使他得展其能。

    隨之,李宣也上書一道,建議荀貞設立州學。

    他在上書中寫道:董子云:「夫不養士而欲求賢,譬猶不琢玉而求文采也,故養士之大乎,莫大乎太學」,今神都淪喪,太學無存,州中士子求學者無所依從。請明公置州學。

    這又是一道說到荀貞心坎上的上書。

    他想把荀悅推為儒林領袖,想掌控士林輿論,正愁沒有捷徑,李宣的這道上書,實雪中送炭,一下就使他如撥雲見霧,頓眼前開朗,設立州學,使州中的英俊儒生都來這裡求學,不就是一個掌握儒林、控制輿論的好辦法麼?

    荀貞立刻就接受了李宣的建議,行檄州中郡縣:神京荒廢,太學不存,士有志於學者無枝可依。檄起州學,置明師,以養國士。

    檄文傳下的同時,令剛掌了各郡國將作掾的韓暨主責建設州學之事,又令李宣負責延請名師。

    荀悅等到州不足十日,分別上書三道,俱針對時弊之議,荀貞悉數從之。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7 14:24
216 征役備物籌入魯

    三月底,程嘉等人回到了郯縣。

    見到荀貞,程嘉述以在豫州之事。

    荀貞大喜,對程嘉說道:「卿這回立下了大功一件,我當重重獎賞!」

    程嘉說道:「所以不懼獲罪,擅作主張,報主上知遇恩也,豈為財貨之賞?」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出使亦然。卿只有功,哪裡會有罪!」

    荀貞誇獎了程嘉幾句,見他和盧廣、簡雍、邯鄲吉一個個風塵僕僕,特別邯鄲吉,眼中儘是血絲,知必是路上沒有睡好,便叫他們各歸舍歇息。

    等他們走後,荀貞令府吏分給他四人送去賞賜之物。

    程嘉雖說不要財貨之賞,該賞的還是得賞,對程嘉還得是重賞。

    戲志才、荀攸、荀彧、陳群、袁綏、宣康等各在本署辦公,荀貞命人去把他們請來。

    待他六人來到,荀貞笑道:「君昌回來了。文台有攻陳、梁之意,君昌因說之,使我軍得可入魯國,助文台平剿黃巾,想來不日就有會請我出兵的豫州檄文送達。」

    荀貞有意入魯之事,不但掌著軍機的戲志才、荀攸知道,荀彧、陳群、袁綏、宣康分別掌著兩府的民政、轉輸、軍資等要務,對此亦知。

    戲志才說道:「如此,可先做準備,豫州檄文一到,即可兵入魯了。」

    荀貞說道:「喚卿等來,正為此事。」

    他問宣康道:「軍械冶制如何?」

    宣康現為幕府司馬,主兵事,從步騎兵士分別的人員數額,到醫曹,再到戎、鎧、馬、車等兵器、鎧甲和車馬等項的存有數額皆由他總管。

    宣康答道:「前日剛又入庫了環刀、矛各百枚,弩十,弓五十,弩矢千支,箭矢兩千支,鎧甲五領,把這一批軍械算入其內,現庫藏之戎、鎧可供萬人半年之需。」

    這個「可供萬人半年之需」,不是可以再武裝一萬人,而是在戰時的情況下,可以夠一萬人半年的消耗。

    「雲車、沖車、投石車諸械儲量如何?」

    「此諸械儲量不足,此前攻下邳、東海,各營本有之雲車等物多有損壞,近月雖催促趕造,而所產之量亦僅夠補充各營之損,並無多少餘存。」

    荀貞說道:「魯國的騶、卞二縣現皆為黃巾佔據,來日入魯,少不了攻此二城,需令工曹加緊製作,不可使戰時缺用。」沉吟稍頃,說道,「傳檄給蒲滬,叫他先把水利之事委於副手,令他回府督冶製作。」

    荀貞說的「工曹」不是州府工曹,而是幕府工曹,軍械諸物皆是由幕府工曹製作,蒲滬善冶,故此,幕府的將作掾、工曹、現在包括都水掾都是歸他主管。

    宣康應諾。

    荀貞又問道:「時近四月,該夏衣了,常韋服可夠?」

    常韋服就是韋弁,部隊的軍裝,依承秦制,每年的四月、九月要給兵士下夏衣、冬衣,不但要給戰卒下,軍屯的田卒也一樣要給,收編了丹陽兵、徐州兵、下邳兵後,戰卒

    和田卒一下多了幾萬人,需要準備的夏衣不在少數。

    宣康答道:「現庫存有襲、紈各兩萬餘領,襪、履亦各兩萬餘,韋弁四萬餘,雖不足每個兵卒各一件,但往年之所,大多尚能穿用,庫存之數足夠今年的夏衣放了。」

    襲是短上衣,紈是褲子,因為韋弁一年需兩次,所以存量是襲、紈及襪、履的兩倍,這幾樣是夏衣,冬天也能穿,九月需的冬衣是袍,也即夾服。

    正常情況下,還要給士卒放禪衣,也即單衣,天熱時可穿為外衣,天冷時可用為襯衣,只是現下兵亂,物力、人力皆有限,所以不但荀貞的軍中,其它各路諸侯部中也多有不制此衣的,甚而有的連襲、紈、袍、襪、履、韋弁都不能具備,還得兵卒自備衣物。

    荀貞點了點頭,轉問袁綏,說道:「只調東海、彭城兩郡之民,短日內可集多少更卒?」

    「更卒」,指的是到官府服徭役的百姓,按照漢制,凡在服役之齡的百姓,每年都必須為官府服一個月的勞役,諸如修建道路、修築城垣,包括搞水利建設,給王室興建宮苑、修造陵寢等,都是由更卒去做的,為部隊轉輸後勤物資也在更卒的服役勞作範圍之內。

    袁綏答道:「東海、彭城的傅籍民口現共約有二十萬,十取一,可得萬人。」

    「傅籍」就是役籍。先秦時,男年十五就要開始服役,秦時,改為年十七開始服役,前漢景帝時改為年二十始傅,到昭帝時,又改成年二十三始傅,同時把秦時有爵者五十六免役、無爵者六十免役的規定統一改成五十六歲免役,遂成沿用至今的定製。

    也就是說,更卒服役的年齡是從二十三開始,到五十六為止,而女子按照規定是不用服勞役的,故而在東海、彭城總計七十餘萬的民口總數中,共有二十萬左右的服役之民。

    二十萬,看起來很多,可是這二十萬人乃是東海、彭城兩郡民間的主要勞力,肯定不能一次性地徵用太多,否則會影響鄉中的農事。

    而且現在才三月底,離到年底還有九個月,這九個月期間徐州要辦的事情很多,修建州學、興建水利,這兩條是已經定下的,而且一定還會再有戰事,這些都是需要徵用更卒的,儘管不按傅齡、亦不按一年一個月的服役期限,過度征勞役的現象久已有之,可不到萬不得已,為了休養民力,盡快地恢復徐州元氣,荀貞卻還是不想這麼做的,故而,還必須要給下大半年的各項徭役留出必要而且足夠的人手。

    綜此二點,對袁綏說的「可得萬人」,荀貞思考了一下,說道:「東海、彭城與魯國接壤,轉輸省力,不需萬人,三千人足矣。」

    袁綏說道:「綏聞魯國有黃巾十餘萬,明公只打算出兵五千麼?」

    中遠程轉輸輜重之時,役夫之數少則與戰卒數目相當,多則數倍於戰卒,而當短程轉輸時,就用不了那麼多的役夫了,至多與戰卒數目相當,以東海、彭城與魯國接壤之近,役夫人數可以更少,因此,袁綏聞荀貞只準備徵用三千役夫,便即猜出荀貞最多只打算動用五千兵力。

    荀貞笑道:「吾自中平元年,與黃巾戰之多矣,熟其軍情,泰山以一郡之力,便可將境內的青兗黃巾大多驅逐出境,我以五千精卒,擊魯之十萬黃巾已嫌多也。」

    黃巾向

    來是戰卒、家眷、鄉人統為一部,除去老弱,十萬黃巾中能戰者至多半數,而在這半數中,積年的老卒精銳又至多五分之一,也即萬餘,荀貞以五千精卒擊之,足可致勝,並且他的作戰目的還並不是要把這十餘萬黃巾盡數殲滅於魯,而是和泰山一樣,只是想把他們從魯國逐走,逼使他們繼續向西,從而可以趁機入兗,故此出兵五千不但足夠,且綽綽有餘了。

    袁綏說道:「明公用兵如神,自非是泰山應太守可比。」

    他對軍事不太懂,見荀貞有如此自信,也就不再多問了。

    袁綏是幕府長史,位尚在宣康之上,在陳群、宣康、蒲滬幾人中,他負責掌管的幕府曹數是最多的,但在具體負責的事務方面上來說,宣康、陳群、蒲滬掌管的兵額、軍資、軍械等各項都是直接關係到部隊戰鬥力和軍隊後勤輜重的,而他掌管的兵曹、集曹、漕曹、尉曹等則主要是負責募兵、徵糧、轉輸物資、征徭役等和民事有關的諸項軍務。

    荀貞問荀彧道:「文若,只征三千人,對兩郡的農事不會有影響吧?」

    荀彧答道:「三千之數甚少,影響不到農事。」

    荀貞點了點頭,說道:「這我就放心了。」又對荀彧說道,「卿明日便可與幕府聯署,傳檄兩郡,令徵召役夫。」頓了頓,又道,「告之兩郡的尉曹,於征役一事上不許舞弊,你多遣幾個得力的史佐,到此兩郡的各縣鄉巡視,如有徇私、欺弱、諛強之事,論如律,令兩郡嚴處!」

    徭役分兩種,一種是民事,一種是軍事,現下是軍用勞役,所以得有幕府參與,但主體還是州府負責,幕府主要是起一個催促、監督和核實人數的作用。

    荀貞昔年當過鄉有秩薔夫,給官寺征過西鄉的徭役,所以知道其中有很多的名堂:因了為官寺征本鄉徭役是鄉薔夫的權責之一,所以當縣寺傳下令來,需要徵用徭役之時,有些鄉薔夫便會徇私舞弊,不讓親友服役,或因不敢征鄉中土豪的徭役,便就給弱勢的民戶增加服役時間,這種情況處處多有,是沒辦法完全禁止的,但也不能知而不理,得加強監督管處。

    說過征役夫之事,荀貞轉對陳群說道,「長文,卿需在動兵前,按四千步卒、千騎之數,備足糧秣、芻稾、錢布諸項的三月之需。」

    如只是要把黃巾從魯國逐出,一個月都用不了,但要再加上攻略兗郡,估計就得用時兩月左右,兵者,國家之重,軍需上只能寬備,不能緊缺,所以荀貞令陳群備夠用三月之資。

    陳群掌領的幕府曹數比宣康和袁綏都少,但他所負責的諸項卻都是關係到一軍命脈之所在的,如主軍屯、蓄養戰馬的田曹,主糧儲、芻儲等物的倉曹,主錢布的金曹等,包括主軍市徵稅的軍士掾、主軍中各項支出的度支掾也是由他主管。

    荀貞對軍中現存的糧秣、芻稾、錢布各項數額非常清楚,所以沒有問陳群這幾項的庫存數目,而是直接令他必須要在開戰前把這幾樣物資備好。

    陳群應諾。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各項與出兵有關的軍務分別一一定下,荀貞對荀彧、戲志才說道:「此次入魯,我意親自帶兵出征,州中政、軍二事就託付給卿二人了。」

    荀彧聞之,頓提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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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 選將調兵間先行

    荀貞要親自提兵入魯,荀彧堅決反對。

    他說道:「明公方臨徐州,民未盡附,下邳、東海強豪頗有據塢壁而自堅者,又西有彭城,東有泰山諸營,皆名為奉令,形如自立,兩地兵合計萬餘,行榷鹽之政,復有沿海鹽豪作亂之虞,倘有變,彭城於西,泰山響於東,下邳、東海應於內,鹽豪起於邊,州將亂矣!當此之秋,州中實不可無明公威撫。魯國黃巾雖十餘萬眾,計其可戰之卒,精銳者不過萬數,以我五千精銳步騎,遣一別將統之,足可擊破。明公何必親往?」

    荀貞說道:「州中形勢,我豈不知?所以欲親提兵入魯者,非因憚魯國黃巾,而是為取兗郡。」

    「郯縣距魯,三百里而已,明公可於州中遙控,無需親至。」

    「昌邑所在之山陽與任城、東平接壤,我軍一旦兵入任城、東平,劉兗州會有何反應殊難預料。劉兗州德望高重,兗士拱從,如因此故,以致他與我刀兵相見,實非我願。是以,取兗郡之事,需得臨機置宜,郯縣距魯國雖近,快馬往返亦需三日,只在州中遙控,恐不足也。」

    昌邑是兗州的州治,其所在山陽郡在任城和東平的西邊,與此兩郡皆接壤,且因為兗州境內的郡國都不大,所以從昌邑到任城國的國都任城縣的距離與從東海西邊的昌慮、合鄉到任城縣的距離差不多,都是只有百餘里。

    這麼近的距離,如果荀貞的兵馬進入任城或者東平,劉岱會有什麼反應,確是可以預料,需要臨機制變。

    荀彧堅持己見,說道:「即便如此,也不必明公親赴。志才、公達,俱明智之士,許將軍、趙將軍,皆敢斷之才,擇其一二,任以主戰,劉兗州固意思難測,他們卻亦足可應變。」

    荀貞沉吟半晌,問荀攸和戲志才:「卿二人以為呢?」

    戲志才答道:「文若言之甚是。明公一州之主,不可輕動。至若謀兗之事,忠請領此任。」頓了頓,接著又道,「明公如是仍不放心,等擊走魯國黃巾,將要入兗時,明公可再至前線不遲。」

    「公達,你說呢?」

    荀攸答道:「戲君如去,明公可以無憂。」

    前期只是逐走魯國黃巾的話,確是不需要荀貞親至,等到該入兗的時候,再視情況而定,如需要親自去前線指揮的話,再去也不晚,荀貞因而想了想,說道:「那好吧,此次擊魯謀兗,就請志才領軍師之任,先去魯國。」

    戲志才說道:「必不負明公所授。」

    荀攸問道:「敢問明公此次欲擇誰人為將?」

    「君卿何如?」

    剛才荀彧列舉可主兵的將領名字,沒有說荀成和徐榮,是因為後者二人分在琅琊、廣陵,離魯國稍遠,調動起來不方便,且荀成還有震懾泰山兵和鹽豪之重任,更是不可離境,所以他只說了許仲和趙雲,此二人一在下邳,一在東海,離魯國都近。

    荀貞認同荀彧的這個判斷和選擇,於許、趙二人中,他又選了許仲。

    荀攸說道:「許將軍督下邳、彭城二郡兵,趙將軍只督東海一郡兵,明公坐撫東海,卻不調趙將軍,而調許將軍,是因為亦想調彭城兵與臧霸入魯麼?」

    「正是,子龍當方面之任的資歷略淺,秩僅中郎將,如任他主兵,藏宣高與彭城兵或會不服。」

    戲志才說道:「文謙文武兼資,明公又特許他養郡卒千五百人,有他守下邳,君卿縱是率

    部稍離,下邳、彭城短日內亦必無恙。」問荀貞道,「明公適才說此次只用五千精卒,不知打算從彭城和臧霸處各調多少?」

    「我意以宣高為君卿副,檄他出兵千人,彭城亦出千人。」

    不能命令臧霸和彭城薛禮派出全部的兵馬,一則,他們定會不願,二來,也不能放心,所以令他倆各出千人,再任臧霸為副,這樣,既用其兵,又擢其主,想來至少應是能使臧霸不致太過心生不滿,至於薛禮,他是彭城相,彭城是他的地盤,便是任他為副,料他因懼荀貞可能會「調虎離山」、趁勢奪了他的彭城之故,必也不願意出郡,故而,索性也就不提此事。

    戲志才點了點頭,說道:「以我三千精銳為主,以彭城、臧霸各千人為輔,再以君卿鎮領之,足可與強敵戰於野了,擊彼黃巾,定然不在話下。」

    「黃巾中的精銳多是中平元年以來的積年老卒,轉戰數州,熟於兵陣,雖虜寇,亦不可小覷。」

    戲志才應諾。

    荀攸問道:「這三千入魯的甲卒,不知明公是打算從東海派出一部分,還是全由君卿從本部選用?」

    「調驍騎與前軍兩校尉部從戰即足矣。」

    驍騎校尉張飛、前軍校尉江鵠,各掌騎兵八百、步卒二千一百,分屯在下邳的良成和徐縣兩地,現皆歸屬許仲統帶,他們這兩部人馬就將近三千步騎,確是不需要再從東海調兵了。

    屬於許仲統帶的除了張飛、江鵠部,還有現入屯東城的闕宣部、入駐高山縣的別部司馬陶升部、駐在淮陵的下邳都尉何儀部以及駐在彭城武原的彭城都尉甘寧部。

    闕宣等幾部的部曲總計有三千四百餘,再加上樂進的一千五百郡兵,——這一千五百郡兵在戰時也是要歸許仲節制的,共達五千之數,而彭城的郡兵現共有步騎不到四千,調出去一千從戰,還剩下不足三千,猶不及留鎮下邳、彭城的荀軍人馬之數,便即是闕宣部的部曲並不精良,自御尚可,野戰不行,又再給薛禮加上下邳境內各縣的豪強塢壁武裝,此五千留守兵馬亦足守境,故而戲志才說有樂進守在下邳,短日內彭城、下邳必是不會出現什麼問題。

    戲志才說道:「君昌既已歸來,豫州請明公助擊魯國黃巾的傳文想來三兩日內應便會送達府中,良成接壤東海,騎兵亦快,不需提早調動,徐縣到東海,日行六十里的話,單只路上需要四天,再加上整軍拔營的時間,至少也得五天到六天,不知明公打算何時調江鵠出?」

    「等過夏衣,就調他北上。」荀貞說道,「調兵不必太急,總得等役夫徵集完畢,兵馬才能入魯,倒是有一件要務,現在就得去辦。」

    「可是遣間入魯麼?」

    間,就是間諜。

    對魯國黃巾的情況,荀貞雖然一直都很關注,較為瞭解,對其中的渠帥、猛將俱大略知曉,可現下要具體用兵了,兵法雲「知己知彼,百戰不貽」,之前的那些瞭解就有些不夠了,需得再多遣一些細作潛入,對魯國黃巾的虛實內情再做進一步的瞭解,同時,也要把細作布到兗州的任城等郡,乃至兗州的州治昌邑,一個是為下步謀取兗郡做軍事情報方面的收集工作,再一個也是希望可以及時獲知劉岱的一些言行、動向,從而可以用為在取兗郡時的政治參考。

    荀貞說道:「不錯,不但要遣間入魯,還要遣間入兗,任城、昌邑都要派人去。」對戲志才說道,「既然卿主動請纓,願先入魯,那麼遣間之事就交由卿來總責。」

    戲志才應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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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8 媒歸婚得兩家允

    定下了軍資供給、役夫徵用和兵馬調動,以及遣間入魯、兗諸事之後,就只等孫堅請徐州出兵的州檄送到了,戲志才等人各歸本署,遣吏用掾,著手落實各自負責的事項。

    荀貞獨自留在堂上,命人展開地圖,細看魯國、任城等郡的地理形勢,想及孫堅將要攻陳、梁二國,又看了看陳國和梁國的形勢,看到陳國時,突然想起一人,卻便是陳國相駱俊。

    荀貞早年從皇甫嵩討豫州黃巾時過境陳國,駱俊遠迎勞軍,荀貞與他有過一面之緣,對此人的印象很深刻黃巾起於八州,百萬之眾,橫捲東西,北地的郡縣泰半因之殘破,而荀貞在陳國境內卻看到了一片欣欣向榮的太平景象,民樂於安,當時所睹之景亦令他讚歎難忘。

    想及此人,又想到此人的籍貫是會稽,家在江東,荀貞不覺就心中一動。

    以孫堅的知兵敢戰,劉寵有再多的弩,駱俊再得國人擁戴,就算是再加上梁國、陳留的援兵,也必非孫堅敵手,陳國肯定是保不住的,那麼待國破之時,能否請駱俊來徐?

    想到這裡,荀貞搖了搖頭,心道:「我與文台之誼,天下皆知。陳國如破,駱俊必不會應我之辟。」又想道,「便是不應我辟,我給文台去封信,請他在打下陳國後,對劉寵和駱俊待之以禮,最好遣人把駱俊送回會稽鄉中,卻或也能由此而與駱俊結一段善緣,許能用之以後。」

    寫封信不費什麼勁,如真能因此而與駱俊結下一段善緣,日後若是可以用上的話,卻是賺了不少,並則今日程嘉歸來,隨行帶了孫堅的回贈,也需要給孫堅去封信表示收到。

    當下,荀貞想到就做,因是給孫堅的私書信,故而沒叫陳儀過來,自提筆思酌寫就。

    寫道:「三月二十九日,貞白:文台無恙?竟十日無卿信,是卿未書,抑或道亡?程嘉歸,視卿贈物,琳瑯滿目,阿左極喜響球,短匕,季夏之愛也。卿前信言:汝南郡縣仍通二袁,思擇三兩誅之,貞信答之,以為不可,反覆思量,仍持此意。豪強之屬,除可得實,名士州望,戮將失德。嘉述卿將攻陳梁。名將在豫,二國款曲陳留,心向遠冀,非智實愚,值公孫南噬,本初不得旁顧,擊所固宜,除免後患,唯彈丸之域,不足揚將軍威名,陳相駱俊,吾昔嘗見,智識雖短,尚能撫民,陳人以駱名子,禮遣還鄉,必可展州牧仁德。近常念昔長沙之遊,馳獵山野,清觴流歡,快意難忘,董卓雖西,尚暴於朝,關東互攻,功未可期,貞不才也,與卿披艱掃穢,共扶王室。孫子手注,策如有疑,可書來我知,細以答。貞白。」

    「響球」,是時下兒童的一種玩具,與後世給嬰孩玩用的聲響類玩具形制類似,都是在一個球體裡邊放些彈丸,搖動時沙沙作響,可鍛鍊嬰兒的視力和聽力。

    「竟十日無卿信」,這個「信」指的不是書信,當下書與信的意思是不同的,書就是書信,而信則是「信使」之意,指的是送信的人,荀貞和孫堅書信不斷,多時三五天便能收到對方的一封信,少時也旬日可得一信,從上次收到孫堅的信到現在為止已有十來天了,所以荀貞說:竟十天不見你的信使來了。

    「豪強之屬,除可得實,名士州望,戮將失德」,荀貞知道孫堅輕脫,對士人不夠尊重,他昔年起兵討董,從長沙到南陽,先逼死荊州刺史王睿,再殺掉南陽太守張咨,此二人皆為名士,而被他逼、殺如狗,為了防止他在豫州還這麼幹,荀貞每次給他去信,都會勸他屈己下士,特別在他上封信裡見他流露出了想殺掉幾個和二袁通訊的汝南名士的意思,更是不得不勸,上封給他的回信裡,荀貞已經勸過他了,只怕他不聽,所以這次去信仍然繼續勸,真要想殺,與其屠戮名士,使郡縣離心,不如殺幾個豪強,還能得到點財貨的實惠。

    「陳人以駱名子」,這說的是因為駱俊的一項德政而使陳國如今風行的一種現象。

    荀貞此前為增加徐州人口而定下的幾條政策中,有一條是遵循前代舊律,只要有百姓懷孕,即令郡縣送以米肉,以增加孕婦和胎兒的營養,駱俊和荀貞一樣,也考慮到了戰亂中的人口減少問題,為保證人口數量,他在陳國也是鼓勵生育,不過可能是因現下難產、嬰兒夭折的比例較高之故,所以他不是在孕婦懷胎時,而是在國人順利生下孩子後,不管是男是女,再送上一份米和肉,因此之故,陳國人感其恩德,很多人就以駱俊的姓來給生下來的兒女命名。

    信函寫成,荀貞將之封好,喚堂外的小吏進來,命信使即刻給孫堅送去。

    等小吏拿著信出去,荀貞低下頭,手按地圖,繼續看察地形。

    看未多時,聽見堂外有人說道:「媒氏歸來,明公還不相迎?」

    荀貞抬頭看去,見堂門口立了一人,正是姚昇,遂掩了地圖,笑迎說道:「叔潛回來了?」

    姚昇除去鞋履,步入堂中,下揖行禮,說道:「幸不辱命。」

    「噢?有吳郡右姓允婚了麼?」

    「四姓雖暫無人應答,余族卻有允者。」

    吳郡的士族裡除了「顧陸朱張」這四姓之外,別的大姓也有不少,聽得四姓裡邊無人允婚,而別的大姓裡有答允的,荀貞雖略感不足,卻也沒有太過失望之意。

    吳郡的士族不能和關東、關中、蜀地的冠姓相比,卻也頗有世宦高位,族脈遠長的,如顧陸朱張,又如沈、應、徐、皋,等等,除了少數是近代才遷入吳郡的,多為世居吳地之民,代有名宦,彼等各族既是姓右江東,又多歷代高官,再加上吳郡地處江表,風氣偏向保守,因而雖然四姓皆未允婚,只有其餘的兩個大族同意了聯姻,可也不算太低於荀貞的期望。

    吳地士人的鄉土意識比關東等地士人更重。

    首先表現在學術上,今之關東等地,古文經已有取代今文經之勢,而吳地卻還是以今文經為主,古文經的家法師法不固定,且五經皆習,但今文經重家法師法,並嚴格制約專治一經。吳地的士族通常是家學世傳,如會稽虞氏,到今之虞氏這一代已是五世治易。

    其次表現在治史上,當下最早的兩部地方史志書就是吳人所著的越絕書和吳越春秋。

    再次就是表現在婚姻上,吳地士人以本地聯姻為主,關東、關中等地的士族雖也多是本地聯姻,比如鐘繇家,和同郡的李膺家接連兩代聯姻,但因與外地士人交往頻繁,並且歷代出仕朝中的士族多,所以和外州聯姻的也有不少,荀氏就和荊州的南陽陰氏有聯姻。

    吳人鄉土意識重的根本原因在吳人與外地的聯繫太少。

    西有江水為阻,與外界來往不便,吳人出遊者少,主動與外地聯繫的不多。

    吳地開發較晚,經濟落後,人口少,「蠻夷」眾多,揚州八十餘縣,設令者只有南昌和吳,余皆為長,會稽一郡在析出了吳郡後,轄地仍比徐州還要大,可置縣不過十餘,其南部至今時有諸越作亂,因此,北士向以江東為「卑薄之域」,認為「英才大賢不出其土」。固然,江東今之經濟、戶數與往昔相比已是有了長足的進步,可北人的觀念未變,蔡邕避難到吳,被稱為「遠跡吳會」,遠者,遠離中心之意,可見北人之輕視吳地,故關東士人又少有人至。

    南北風俗不同,是以北人多仕北國,南人多仕南土,江東士人出仕多在揚州,稍遠點,也至多是如廣陵這樣的近地,比如現下會稽周昕為丹陽太守,吳郡陸康為廬江太守,吳郡太守盛憲是會稽人,早前的丹陽人陶謙為徐州刺史,俱皆是任不遠本地。

    本地人出去得少,外地人來得也少,而出仕為官者又多在揚州本地打轉,幾個緣故合在一起,吳地士人的鄉土意識想不重也是不可能的了。

    除了鄉土意識重,江東三郡現下還算安穩,荀貞掌了徐州,下一步會幹什麼?吳郡士人必有猜測,四姓等不肯允婚,或亦有不想在時局開朗之前就被荀貞拖入關東亂戰中去的緣故。

    荀貞問道:「允婚者何姓?」

    「錢塘全氏,永安沈氏。」

    聽了是者二族,荀貞原先的略感不足更是所剩無幾了,頗為喜悅,因此二族雖不及四姓,卻也相差不遠。

    「錢塘全氏,許的何女?」

    姚昇說道:「全柔的從妹。」

    全氏族中這一代中最有名的當屬全柔了,此人早年被舉孝廉,數遷,補尚書郎右丞,逢董卓亂政,遂棄官歸鄉,州辟他為別駕從事,後被朝中授為會稽東部都尉。

    荀貞點了點頭,又問道:「沈氏所許何女?」

    「仲則之妹。」

    「仲則?可是沈儀麼?」

    「正是。」

    沈氏的族姓與全氏相當,其先本非江東土著,前漢時遷居九江,已是顯宦,族中有官居驃騎將軍者,入到本朝,有名沈戎者,被光武封為海昏縣侯,辭不受,又舉族徙至會稽,遂世居至今,順帝時,分會稽為吳郡,其鄉被撥歸吳管,因又從會稽人變成了吳郡人。

    沈戎遷到會稽後,其族裔與會稽和後來吳郡的名族通婚不斷,如沈儀的祖父沈鸞,本身是陸稠的外甥,又娶了陸稠的女兒,而沈儀的外祖則是盛憲。

    荀貞喜道:「我聞沈仲則守道不移,不妄交納,今卻將妹許給了我族中的弟子!」

    姚昇笑而不語。

    姚昇是不好直說,以沈儀的性格,本是不願意允婚的,但姚昇為荀氏子弟求婦的事情被盛憲知道了後,盛憲不知是出於什麼考慮,插手其中,這才有了沈儀許妹之事。

    荀貞又說道:「雖只得二姓女,然出自全、沈,必佳女也,足可配我家弟子了。」

    吳郡士族頗多,按理說,以荀貞現下的權勢、名望,就算吳郡的士人再保守,再有鄉土意識,也應是不該只有全、沈兩家許婚的,事實上,姚昇到吳郡後,本來也的確是有好幾個大姓都有意應允的,可之所以後來除了全、沈,其它的都不再提許婚之事,乃是因為一件事。

    只是這件事,姚昇也沒辦法對荀貞明言。

    這件事是:在姚昇為荀氏子弟求婦的消息傳開後,吳郡中的清議者發表議論,說:「公明不娶,二龍應之,司空違命,公沙割席,廣陵攻州,無詔非義,盛名之下,乃有虛士」。

    「廣陵攻州,無詔非義」說的自是荀貞,說他沒有詔令,以郡攻州,是不忠不義。

    「司空違命,公沙割席」說的是荀爽,北海有望族公沙氏,荀爽與其族中一名叫公沙孚的友善,兩人年輕時相約,出不得事貴勢,後來荀爽被董卓強徵,九十三日而為司空,公沙孚認為荀爽違命,便在其後的一次見面時,與荀爽割席而坐,不肯與之共席。

    「公明不娶,二龍應之」說的是桓帝末年,中常侍唐衡想把女兒嫁給汝南傅公明,公明拒之,唐衡轉把女兒許給荀彧,荀緄同意了,荀緄是荀氏八龍中的二龍,是以說「二龍應之」,這是在嘲諷荀緄沒有清直的剛正氣。

    六句議論,兩句諷刺荀緄,兩句暗指荀爽趨炎附勢,兩句抨擊荀貞,雖是只有僅僅二十四個字,卻是接連貶低了荀氏兩代人,貶低的還是這兩代人中最出色者。

    發此議論的吳人,不排除其中確是有生性高潔,是在真心批評荀爽和荀貞的,但其中卻也一定有不少是想趁此機會,通過貶低荀氏這個關東右族,從而來抬高江東吳士聲價的。

    由是之故,姚昇此次回吳郡,只給軍中的諸荀說成了兩門婚事。

    吳人的這幾句議論,不但說了荀貞,還說了荀爽和荀緄,既是為荀貞的尊者諱,也是擔憂荀貞聞此會勃然大怒,日後真要兵入吳地時,恐會有害於吳之士人,所以,這件事姚昇不能說。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8 10:25
219 再選英俊固徐方

    姚昇說道:「除此二家女,還有一家女,只是不知明公肯不肯應?」

    荀貞聞絃歌而知雅意,笑道:「必卿家女也。」

    姚昇亦笑,說道:「正是。昇有一從妹,溫良恭謹,以昇看來,亦『足可配』明公族中弟子。」

    荀貞哈哈大笑,問道:「卿欲擇吾子弟誰人為從妹婿?」

    「休德可也。」

    休德是荀貞的族子,名閎。

    除荀成、荀攸等,現從荀貞的荀氏族人有三十餘人,少數是在討黃巾時就跟了荀貞,於荀貞討董時跟從的有十來人,剩下的都是剛跟著荀悅來到徐州的,不算荀成、荀攸、荀彧、荀衍、荀諶、荀悅,名聲較高,能力較為出眾,秩俸已在比六百石以上的諸荀有七人,荀閎是其一。

    他是最早跟從荀貞的荀氏子弟之一,早年在荀貞門下為掾史,雖未被授以過要職,但一直跟從在荀貞左右學習政事,博雅文秀,今年荀貞起兵攻徐,他跟從在許仲的軍中。戰後,因為徐縣地處下邳郡的腹心地帶,又扼於淮水北岸,所以,荀貞任他為徐縣令,現於徐縣治民。

    見姚昇選了荀閎,荀貞不覺驚訝,說道:「休德已婚。6高、伯平俱吾佳弟,卿皆久識,知其人、才,何不從中擇一?」

    荀閎成婚早,跟荀貞前就已成婚,妻是陽翟郭氏女,說起來其妻卻是與郭俊、郭嘉都是同族。

    姚昇說道:「6高、伯平固佳士,唯昇獨愛休德。」

    6高,名荀班;伯平,名荀敞。此兩人也是諸荀中最早跟從荀貞的,跟著荀貞從潁川到趙國、魏郡,又至於今。荀貞與姚昇之相識是在趙國,所以荀貞說姚昇與此二荀「皆久識」。

    荀班、荀敞跟荀貞跟得早,論能力,也都是諸荀中比較出色的。

    徐榮被荀貞授為裨將軍、監廣陵軍事後,得以開幕府,便以荀班「雅正清節」為由,主動向荀貞請求任荀班為他的長史,荀貞知這是因為徐榮自覺是降將,現得重用,為表忠心,所以才會有此所請,為了不使他不安,便允了他,遣荀班去了他的幕府。

    荀敞現在劉備帳下,為參軍都尉,這也是劉備主動請求的。在徐榮請求荀班為長史後不久,劉備上書,自言少文謀,說荀敞「才兼文武」,求用他參軍事,荀貞本沒同意,劉備固請,遂就依了他的願,授荀敞參軍都尉,遣去了他的部中。

    見姚昇甘願把從妹許配給荀閎當小妻,荀貞便也不再多說,笑道:「卿既愛休德,明日我就請子魚為媒,給卿家納彩。」

    雖是娶小妻,但一則姚昇是荀貞屬下的重臣,二來荀閎是諸荀子弟中的佼佼者,所以荀貞以給荀閎娶正妻的態度來對待此事。

    兩家結婚姻,正式成親前,納彩是第一步,之後是問名、納吉,再之後是納徵,也就是送聘禮,再之後是請期,雙方定下迎娶的日子,再之後是親迎,也即迎娶,到這一步,還不算正式完婚,迎娶後,新婦行拜謁公婆和廟見之禮,至此才是正式確立婚姻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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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荀閎娶姚昇的從妹需要這麼幾個步驟,給另外的族中子弟娶全、沈兩家女也是如此。

    姚昇家在吳郡,全氏、沈氏也在吳郡,也就是說,荀貞要想和這三家結成婚姻,就需要派人從郯縣去吳郡,而且不止去一次,這千里迢迢的,往返就得好些天,戲志才等軍政諸務在身的,誰也當不成這個媒人,而荀氏和全、沈、姚都是士族右姓,尋常人又沒資格當這個媒人,所以,荀貞決定請華歆來擔此任。

    華歆名聲高,現方到徐州,又尚未被授實務,正是合適的人選。

    姚昇喜道:「明公要請華君做媒妁麼?」

    華歆等士相繼到郯後,因在短期內一下子湧入了這麼多的有名士人,所以郯人談論至今,姚昇雖是剛從吳郡歸來,然已聞此事,故而知道華歆現在郯縣,只是不知荀貞要請他為媒。

    「不錯。」

    「華君可肯?」

    「卿回來前,我已對他講過此事了,子魚欣然應允。」

    華歆是聰明務實的人,一聽荀貞給他說打算與吳郡士人聯姻,便與姚昇初聞此事時一樣,立刻就明白了荀貞的用意,知道這是大事,荀貞請他為媒實是授以重託,自無不允之理。

    姚昇甚喜,說道:「華君肯為媒,真是再好不過。」

    華歆的任官雖然一直不高,但他早年與鄭玄、盧植、管寧等齊列名於陳球門下,又師事陳寔,與管寧、邴原三人號稱一龍,他是龍頭,名聲著實不小,由他來做這個媒人,份量頗重。

    荀貞笑道:「只是苦了子魚了,得從郯縣到吳郡往返多次。全、沈兩家擇的是吾子弟誰人?」

    荀貞讓姚昇去提親,不可能空嘴白牙,到了對方家中,只一句「荀氏子弟多俊傑」肯定是萬萬不行的,至少得讓對方知道現下荀貞軍中未婚的荀氏子弟都有誰,其祖、父等直系長輩又都是誰,各又有什麼樣的名聲和能力,這樣才行,所以,姚昇回吳郡時,隨行帶了一份荀貞給他列出的子弟名單,名單中都是較為出眾的荀氏子弟,任吳郡士族選擇。

    「全氏擇了6高,沈氏擇了秉德。」

    秉德,名荀翕,初平元年跟的荀貞,是荀貞的族子,年紀不大,今年才二十三。

    荀貞軍中的諸荀子弟多以文附,好兵事的不多,有所成的更少,被荀貞重視的只有兩人,一個叫荀濮,另一個便是荀翕。

    此人少壯有威,從荀貞之後,因好兵事,有武力,初被授佐軍司馬。

    荀貞攻徐,他從在荀成部中,在圍擊厚丘一戰中,不以自己是荀氏子弟為優,身先士卒,立下了功勞,在戰後得以擢,遷為積弩都尉。關羽渡淮奪徐,威名聞軍中,荀翕慕其雄壯,不願再在荀成軍中,請求荀貞把他轉撥到關羽帳下,荀貞同意了,他現遂從在關羽部中。

    他部曲不多,只有三百,但半數都是蹶張士,是一支非常精銳的攻擊力量。

    荀貞說道:

    「沈氏世代衣冠,不意選我『虎子』。」

    「虎子」是荀成給荀翕起的綽號。攻厚丘時,荀成見荀翕奮不顧身,戰於前線,不覺讚歎,因自己是荀翕的族父,便呼他「虎子」。

    說到這個「虎子」,荀成在聽說荀翕私下向荀貞請求轉屬關羽後,曾對左右笑言:「虎子輕我!」當然,這只是一句玩笑話,並無惱怒之意,實際上,從這句話中反而可以看出荀成對荀翕的喜愛。荀成喜歡他,荀貞也很喜歡他,因也以「虎子」稱之。

    沈氏世代多出文臣,荀貞本以為他族裡會選個以文政見長的荀氏子弟,卻不料選了荀翕。

    姚昇心道:「此或是盛孝章之選。」笑道,「明公昔號乳虎,虎子之敢決,稍肖明公當年,為沈氏擇之,不足為奇。」

    荀貞一笑,稍微沉吟,對姚昇說道:「6高、秉德有配,伯平、以德尚無偶,我意為他兩人分聘治中、元龍家女,一事不煩二主,卿可代為我問之,看此二君願否。」

    以德,名荀導,荀貞的族子,初平元年跟著荀貞來到徐州,因其聰敏,荀貞把他帶在身邊,教以兵法。前些時,樂進正式到下邳上任,倣傚徐榮、劉備兩人,也想請個荀氏子弟在身邊,遂上書請求荀貞表荀導為下邳丞,荀貞沒答應,回了一文,調笑他說「卿欲爭吾家良才耶?吾自用之」,隨後任荀導為參軍都尉,使屬戲志才,讓他跟著戲志才學軍謀。

    與張昭、陳登兩家聯姻,這是荀貞在和荀彧、荀攸商量後定下來的,只是因為需得等吳郡那邊先選好看中的荀氏子弟,然後才能去張、陳兩家提親,所以直等到姚昇回來後,此事才被荀貞提上日程。

    ——荀氏弟子中已有和徐州士人結親的了,便是荀濮,荀貞去年給他聘了張紘的女兒為妻。

    在諸荀子弟中,荀濮是最得荀貞喜愛的,現下的秩俸也是最高,已至比千石。

    中平元年時,他年僅十七,就跟著荀貞到了趙、魏,時諸荀從荀貞者,他的年歲最小,荀貞常帶以左右,本想培養他政才,他卻好兵事,荀貞遂教以兵法,教了他三年,等他加冠後,放之外任,令從許仲,讓他在許仲帳下學軍務。

    學軍務數年有成,初平元年起,荀濮開始正式主兵,跟從荀貞討董,今年打下徐州,他以功得遷中壘都尉,現從趙雲屯於襄賁,部下五百人,皆潁川壯士,為軍中披甲精銳。

    荀貞因喜愛他,任魏郡太守時就想給他擇一門婚事,他以霍去病「匈奴未滅」的話對之,荀貞壯其意,便沒有勉強他,去年為了鞏固在廣陵的統治基礎,讓他娶了張紘之女。

    姚昇笑道:「治中便在州府,元龍亦不遠,比起讓我回吳郡,這可是美差一件了。」當下應允。

    次日,姚昇先去打探張昭的口風,張昭考慮之後,同意了此事。

    接著,姚昇又去東海見陳登,陳登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

    知張昭、陳登俱應,荀貞即又選了張紘來做這兩樁婚事的媒妁,而華歆此時已經離了郯縣,往吳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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