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 三國之最風流 作者:趙子曰 (連載中)

 
zeroriku 2013-1-6 15:10:2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36 577490
Babcorn 發表於 2017-5-4 16:41
250 渤海與鄃相繼叛

    曹仁戎裝在身,行以軍禮,禮畢,說道:「將軍北巡,仁以下屬,豈可不迎?」

    曹操哈哈一笑,從坐騎上跳下來,朝曹仁擺了擺手,示意他近前,等他過來,兩人牽馬並行。

    一邊往前走,曹操一邊問道:「近日營中軍心如何?」

    聊城北接甘陵,東鄰濟北,甘陵現有叛軍季雍部,濟北黃巾勢大,是以曹操先問軍心。

    曹仁部曲的骨幹是他昔年結集於淮泗一帶的豫、徐少年,這些兵卒跟從他已有十來年了,從其麾下的時日既長,曹仁治兵又獎罰公正,因而,這些兵士俱皆忠心耿耿,現下雖是外有重壓,卻是無慮軍心之變,曹仁答道:「軍心甚穩,士氣如虹。」

    「操練如何?」

    「奉將軍令,隔日一操。」

    曹操滿意地點了點頭,扭臉向東邊濟北的方向望了眼,轉回頭,又問道:「濟北境內的青州黃巾近日可有異動?」

    「日前聞彼輩嘗攻盧縣,而數日不克,已然撤圍。」

    這條軍報曹操也知道。

    盧縣是濟北國的國都,鮑信現下雖不在國中,可他在去州治之前就已把盧縣的防禦軍務安排妥當,把郡兵裡的精銳主力大多留在了縣內,並囤積了大量的糧秣、軍械,以此兵、資,固是不足以進擊,然以之守城,至少短期內還是綽綽有餘的。

    曹操牽馬步行,陳宮等也不好再騎馬,都也從坐騎上下來,跟從在曹操和曹仁的身後。

    聽了曹仁的此話,陳宮說道:「濟北境內的黃巾雖眾,然而彼輩無根基,呼嘯成群,唯以抄掠為資,『游賊』是也。鮑濟北不與之外斗,選用精銳,據守重地,以待其疲,此誠然上策。」

    曹操以為然,頷首說道:「允誠文武兼資,智略之士。濟北郡小兵少,以此剿賊,必不足也,而憑允誠之能,固守盧縣不失,先避賊鋒,蓄力養銳,待取後勝,卻是不在話下。」

    不論地域大小,只說轄城數目,兗州轄城最多的郡是陳留,轄十七縣,次為東郡,轄十五縣,再次為泰山,轄十二縣,再之後是濟陰轄十一縣、山陽轄十縣,任城最小,只有三縣,濟北和東平的地域大小相仿,轄縣數目一樣,都是五個縣。

    做為濟北的國都,盧縣是濟北國內最富庶的縣,民口也最多,因而久為境內的黃巾覬覦,數遭圍攻,可因此縣是鮑信全力防守之地,故而黃巾至今尚未能將之攻下。

    濟北餘下的那四個縣,最東邊的成縣位處在泰山郡與魯國之間,正好被這兩個郡國夾於其中,早已是淪為「賊域」了,郡南與東平國接壤的剛縣、蛇丘兩城也已被黃巾佔據,最西邊的荏平因位處黃河東岸、渡過黃河向西行十餘里即為東郡的聊城地界之故,得到了駐軍於聊城的曹仁部之主動呼應,兩城聯手,荏平雖岌岌可危,然就目前看來,尚能勉力支撐。

    荏平能不能守得住,對濟北其實不是非常重要,濟北眼下的形勢如此,五個縣丟了三個縣,再多丟一個荏平也無關緊要,可對東郡來說,此事卻甚是重要。荏平如丟,則就等同丟掉了黃河這道天險,濟北境內的黃巾從此再無西進的阻礙,縱兵渡河,便可輕鬆地西入東郡。

    曹操接下來就問到了荏平,他問道:「荏平近日情形如何?」

    曹仁答道:「自半月前擊退了那次黃巾的圍攻後,這些時日來,無有黃巾再去進犯。」

    半個月前,荏平被濟北境內黃巾的一部圍攻,荏平守將遣使來聊城求援,曹仁遣兵東渡水,急救之,經過兩日激戰,擊退了這股黃巾。此事,曹操自然亦知。

    曹操說道:「公孫范叛本初,以渤海全郡投公孫伯珪,季雍又以鄃縣叛,於今郡北告急,壓力陡重,荏平能不能守得住,對你我而言之,現下可是至關重要。子孝,萬不可掉以大意。」

    如前所述,荏平一旦失守,濟北境內的黃巾就不再是潛在的威脅,而是實打實的威脅了。北有公孫瓚部,西有黑山軍,東郡的形勢本就十分危險,若是再有東邊的黃巾軍來犯,可謂雪上加霜,到那時候,曹操就不是「捉襟見肘」,而將會是「四面楚歌」了。

    曹仁對此非常清楚,慨然應道:「將軍放心,只要仁在,必保荏平不失!」

    聞得曹操說及公孫范,曹純說道:「把渤海太守的印授給公孫范,袁公這真是出了一個昏招!」

    曹操心道:「公孫伯珪意在全冀,又豈會是一個渤海就能使他滿足的?況乎,渤海雖事實上已被公孫伯珪佔據,可若無印,畢竟名不正言不順,本初進退失據,竟將渤海太守印授與公孫范,使公孫伯珪得以名實相符,等若以渤海全郡資敵,確是昏招。」

    渤海雖屬冀州,袁紹更雖曾是朝廷任命的渤海太守,——這也是他會有渤海太守印的緣故,可是,勃海郡現下的實際掌控人早已不是袁紹,而是公孫瓚了,去年,公孫瓚於東光大破青州黃巾,這個東光便是渤海的轄縣。而之所以渤海會被公孫瓚佔據,有袁紹本人的原因,也有地理上的原因,袁紹本人的原因是:他才得冀州不久,還沒能把冀州內部的各方勢力統一起來,所以當青州黃巾進犯渤海時,他不能顧及;地理上的原因是:渤海郡北與幽州接壤,在冀州內部不穩之時,公孫瓚的勢力能夠很容易地滲透進去。

    公孫范是公孫瓚的從弟,袁紹把自己在冀州的起家之地渤海讓給他,明顯是為了「賄賂」公孫瓚,可正如曹操所想的,公孫瓚志在佔取全冀,一個渤海郡又怎能滿足他呢?不但不能使公孫瓚退兵,反而使公孫瓚得以名正言順地統轄渤海。

    曹操心中這麼想,嘴上卻不能這麼說,畢竟,而今他與袁紹是「同黨」的關係,袁紹固是需要他在東郡護衛冀州的南部,他同樣也需要袁紹對他的大力支持,所以,他回首瞧了曹純一眼,搖了搖頭,說道:「不然,本初授印於公孫范,也是無奈之舉,怎可說是昏招?」

    陳宮說道:「袁公為充實軍資,在冀州拷掠大姓,百姓失望,公孫伯珪兵方南屯,冀州州內的大姓、豪強,乃至郡縣長吏就多與他潛通,我聽說就連鉅鹿太守都與公孫瓚書信相結,……袁公授渤海太守印給公孫范,確是無奈之舉。」頓了下,又道,「可袁公也不想想,只一個勃海郡,又豈能填平公孫伯珪的慾壑?說他此舉是昏招亦然不錯。」

    曹純是本族人,所以曹操可以制止他的話,不讓他評價袁紹,但陳宮是帳下謀臣,對他不能強行壓制,並且陳宮說的這番話也是中肯之言,故此曹操沒有否定他,而是轉換了話題,笑問陳宮道:「公台,以卿之見,公孫伯珪下一步會如何行動?」

    「已納渤海,又得甘陵季雍之投,復有鉅鹿太守李邵陰通,我料公孫伯珪下一步必會兵分三路。」

    「噢?怎麼個兵分三路?操願聞其詳。」

    「以公孫范監河間,用涿郡兵逼中山、常山,自帶主力經甘陵而入鉅鹿,與袁公決戰於魏。」

    冀州整體的郡國分佈方位是:北部四郡,由西到東分別為常山、中山、河間、渤海,此四郡皆與幽州接壤;渤海在州之最東,東臨海,南部的邊界主要是和青州的平原接壤,也有邊界之最東的少部分是和青州的樂安接壤;渤海的西界主要是和河間國接壤,西界之最南端有總共不到百里的地段,分與安平和安平南邊的甘陵兩國接壤;安平和甘陵的西邊即是鉅鹿,鉅鹿的西邊由北到南分是中山、趙國和魏郡;魏郡不但與鉅鹿的西界接壤,而且與鉅鹿的南界也接壤;魏郡的東界北與甘陵接壤,南與曹操現佔的東郡接壤;魏郡的南邊是河內。

    在渤海為公孫瓚所佔,甘陵、鉅鹿又分別因季雍之降和鉅鹿太守的暗通而對公孫瓚俱皆敞開了門戶之後,公孫瓚的部隊現在已經可以從渤海、平原長驅直入,直達冀州的腹地鉅鹿了。

    冀州的州治本為常山國之高邑,韓馥為冀州牧,把州治移到了魏郡的鄴縣,袁紹得了冀州,因為魏郡南接河內、西鄰兗州,河內是袁紹的地盤,兗州多有袁紹的盟軍,是以袁紹仍以鄴為治。換而言之,也就是說,當下之時,公孫瓚雖尚未大軍進兵,可袁紹對他已是門戶洞開。

    是以,陳宮說公孫瓚「與袁本初決戰於魏」。

    這個「決戰」,實際上指的不是公孫瓚,而是說的袁紹。

    袁紹已經沒有了退路,當公孫瓚若是果如陳宮說所料,南下進至鉅鹿之後,袁紹只有破釜沉舟、背水死戰了,如勝,還有爭冀之機,如敗,則將盡失全冀,只能退回河內。

    曹操說道:「公台之言,正與我料所同!」又問陳宮,說道,「唯今之計,公台可有救局之策?」

    「明公問的是哪個救局之策?救袁公之局?還是救東郡之局?如是救袁公之局,宮無策也;如是救東郡之局,宮有一策。」

    「何策也?」

    「我聞明公與徐州荀侯友善,此事可有?」

    「不錯。」

    「如此,則明公可陳兵郡界,阻黃巾、黑山、公孫瓚於境外,然後遣兵渡河,與鮑允誠共定濟北,跨大河東西為險,外交徐州,與劉兗州呼應南北,則袁公縱敗,亦將無損於明公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5-4 16:41
251 公台允誠意相同

    和鄃縣的叛將季雍、鉅鹿的太守李邵一樣,對風雨欲來的冀、幽之戰,陳宮也不看好袁紹,倒不是說他認為袁紹會失敗,相反,之前在與曹操、程立等討論此事時,他們三人皆認為儘管目前的形勢看起來極不利於袁紹,公孫瓚或會取一時之勝,可公孫瓚除了赫赫的武功之外,在士族中並無美好的聲望,換言之,他缺少袁紹的政治基礎,因此,最終的勝利者只能是袁紹,可即使如此,至少在相當長的一段時期內,袁紹卻是會左支右絀,狼狽不堪。

    袁紹和曹操是「一黨」的關係,公孫瓚視曹操為袁紹的「爪牙」,而東郡又同時與平原和甘陵接壤,那麼,袁紹前期的失利就很可能會牽累到曹操。

    這麼個情況下,曹操該如何自保?亦就是該如何「救局」?

    「陳兵郡界,阻黃巾、黑山、公孫瓚於境外,然後遣兵渡河,與鮑允誠共定濟北,跨大河東西為險,外交徐州,與劉兗州呼應南北,則袁公縱敗,亦將無損於明公了」,此即陳宮之策。

    曹操不覺聯想到了鮑信早前對他提出過的「規大河之南,以待其變」。

    他心中想道:「智士所見略同。」

    鮑信建議曹操向黃河以南的兗州地區發展,陳宮此時所提之策也是向南發展,兩人不謀而合。

    陳宮問曹操道:「明公以為宮策如何?」

    曹操笑道:「固佳策也!」

    陳宮看出了曹操似有未盡之言,便又問道:「明公必是另有上策,宮洗耳恭聽。」

    「也不算什麼上策,只是我想我與本初乃是唇亡齒寒、一損俱損,卻是不能隔岸觀火。」

    「噢?明公何意?」

    「與允誠共定濟北,此固應當,但在稍微安定了濟北的局面後,我認為卻不能單只外交荀侯,與劉兗州呼應南北,而是應該與允誠聯兵北上,攻略平原,以策應本初。」

    陳宮提出的「救局之策」是以「自保」為主,曹操更進了一步,在自保之餘,提出「以攻為守」,攻略平原、濟南。

    事實上,他的這個想法,明面上說來是「策應本初」,實則不僅如此,他更是在著眼未來。

    「大河以南」總共只有四州而已:青、兗、豫、徐。

    挨著東郡的又只有青、兗二州,劉岱是朝廷正式任命的兗州刺史,與曹操並是盟友的關係,兗州境內目前又無有什麼大的戰亂,無從下手,那麼曹操目前所能圖者也就只剩下青州了。

    曹操承認,攻略平原、濟南是一個危險的想法,極有可能會招來公孫瓚的雷霆報復,可眼看著荀貞攻下了徐州,又眼看著孫堅在豫州攻殺異己、穩固統治,而再看看自己,直到現在也才不過有了一郡之地,並且還是處在四戰之域,曹操委實焦急。

    對與公孫瓚這即將到來的一戰,袁紹身邊的人大多看到的是危險,曹操不止看到了危險,同時也看到了機會。如果趁公孫瓚與袁紹決戰於冀之際,發兵北上,進攻平原,不但能夠策應袁紹,並且可以藉機擴大自己的勢力範圍,——當然,以他眼下的軍事實力,是很難打下平原全郡的,可他也不需要打下全郡,只要能打下一座城池,插個釘子進去即可,至於以後,完全可以視袁紹和公孫瓚的戰事進程再做決定,大可徐徐圖之。

    這點「徐徐圖之」的心思,曹操不能對陳宮說,是以,他只說了「策應本初」這條表面之意。

    陳宮蹙眉說道:「公孫伯珪所置之青州刺史田楷,頗通軍事,兵馬亦強,平原有他屯駐,明公擊之恐不易也。」

    曹操笑道:「如是『白馬將軍』親屯平原,我自退讓三舍,田楷之徒,唯一可慮者,無非其卒眾兵強而已,至若軍略,不足慮也。」

    白馬將軍者,公孫瓚也。

    曹操有軍事上的天賦,當年討董之失利主要是因他兵少,部曲又多是新兵,戰鬥力不強,因而才為徐榮所敗,和他本人的能力是沒多大關係的,非戰之罪,這從他連破黑山、南匈奴的於扶羅部就可看出,以少擊多,接連數戰,無一敗績,俱皆大勝。

    說著話,一行眾人到了城外。

    曹仁請曹操進城,曹操說道:「城就不進了,去你營中看看。」

    曹仁應道:「是。」

    眾人過城不入,直接去曹仁的軍營。

    路上,接著剛才的話題,陳宮說道:「較之軍略,田楷遠不及明公,此固然是也,然亦正如明公所言,田楷的部曲既眾,又多是連年與鮮卑作戰的幽州老卒,論及戰力,實不可小覷啊。」

    「北擊平原只是我現下的一個想法,至於要不要付諸實施,如實施,又該如何實施,這些你我可以從長計議。」

    陳宮點了點頭,說道:「這樣最好。」

    快到軍營時,曹操覷見路邊的草地上蹲伏了一隻野兔,他連忙問曹純要來弓矢,屏息射之。那野兔機靈,未等箭至,便先跳開奔逃。

    曹操回顧跟從在他身後的親衛們,說道:「誰能先把那隻野兔給我抓來,兔腿賞給他吃!」

    親衛們大聲應諾,紛紛上馬,催騎追趕,風馳電掣,一時捲起塵土滾滾。

    曹操帶著陳宮等立在原地等待。

    不多時,一個親衛搶先抓住了那隻野兔,馳馬奔回,於曹操身前從馬上躍下,單膝跪地,捧著野兔獻上。曹操哈哈大笑,上前兩步,一手掀髯,一手親自將那野兔接過,提到眼前看了看,那兔子彈腿亂蹬,險些踢住他的幘巾,他毫不介意,轉顧陳宮等,笑道:「這兔子挺肥!」

    叫那親衛起來,曹操隨手將兔子又扔給他,拍了拍他的胳臂,笑道:「等到了營裡,把這兔子烤了,兔腿給你!」

    這親衛喜笑顏開,說道:「多謝明公賞!」

    曹操又回頭,看陳宮,笑問道:「公台,以吾此虎士,比之田楷部曲何如?」

    陳宮心道:「曹公哪裡都好,唯是行事,有時稍嫌輕脫。」

    輕脫,即輕佻。右姓冠族家的子弟、海內周知的名士,大多講究的是個穩重,比如張邈,「坐不窺堂」,被稱為「長者」,又哪裡會像曹操這樣「不拘小節」?

    一邊「腹誹」,陳宮一邊湊趣,笑答道:「自遠勝之。」

    曹操又是哈哈大笑。

    軍營已至,將入轅門,有親衛從後邊趕上,稟報說道:「明公,那邊路上有數騎馳來,不知是何來路。」

    曹操順著他手指看去,遙見有四五騎沿路疾馳,正朝著軍營的方向奔來。親衛們散開警戒,待那幾騎奔到近處,有親衛認出了來人,是郡府的吏、卒,因收了警備,領帶頭之吏來見曹操。見到曹操,那吏員下拜在地,奉上一書,說道:「濟北相鮑公有急信送到了郡府。」
Babcorn 發表於 2017-5-4 16:42
252 曹孟德私意圖北


    曹操接過信,便在營外打開閱覽。

    如果說「趁袁紹與公孫瓚相爭之際北入平原」,在這之前還只是一個不算十分成熟的想法,看過了鮑信的此信,曹操下定了決心,心道:「貞之以追魯國黃巾為名,西入任城,這明顯也是想要借本初與公孫伯珪相爭的機會『開疆拓土』。時不我待,我不可再遷延拖宕了。」

    曹操和荀貞有交情不假,而且較之鮑信與荀貞的交情,他與荀貞的交情更佳,可交情歸交情,與鮑信一樣,曹操還有他的政治抱負。

    要說交情,曹操和袁紹的交情更好,他倆年少時就相識,討董起兵以來,曹操依附袁紹,得到了不少幫助,當然,他對袁紹也很有用,袁紹視他為「鷹犬」,可又怎樣?當發現袁紹與他的政治理念不合,身為聯軍盟主,卻「因權專利」,恐將會成為又一個董卓後,儘管迫於形勢,他不能馬上與之決裂,可於暗中,卻不也已與鮑信定下了「規大河之南」的自立之策?現如今,且又存了欲趁袁紹、公孫瓚將起州戰的機會北上平原、擴展實力之念。

    張邈和袁紹的交情也很好,昔在洛陽時,張邈與袁紹乃是「奔走之友」,在救援黨人、對抗宦官這方面,他兩人志氣相投,然在討董之後,兩人亦因政治理念漸不和之故,遂漸行漸遠。

    一方面,張邈看不慣袁紹成為盟主後的驕矜之態,經常直言相責,一方面,袁紹深忌張邈在聯軍和兗州士人中的名望,並因韓馥、王匡等之先後投奔張邈而心生恚恨。

    張邈是黨人中的「八廚」之一,成名很早,少時就以俠聞,振窮救急,援助黨人,為此不惜傾家蕩產,「士多歸之」,他的家鄉在東平,乃是兗州土著,故而,他在聯軍和兗州士人中的聲望都很高,所以,「故冀州牧」韓馥在被袁紹逼得沒辦法之後就改投了張邈,而「故河內太守」王匡,本是一門心思給袁紹賣命的,甚而不惜奉袁紹之令殺掉了與張邈齊名的「八廚」之一、同時也是他妹夫的胡毋班,可在小平津一戰,他的部隊被董軍所敗,幾全軍覆沒之後,袁紹卻沒能給他實質上的幫助,遂在回泰山募兵數千之後,他便去了陳留,欲與張邈合。

    甚而不止那些「背離袁紹」的人,便是曹操,討董起兵之初,他也是在陳留的。

    當年討董的聯軍共有三個「總部」,一個是袁紹在河內,一個是荀貞、孫堅在潁川,一個便是兗州州郡的那些諸侯們合兵在陳留酸棗。簡而言之,可以這麼說:在當年討董聯軍的內部以及現今兗州士人的眼中,張邈都是袁紹之外的另一個「政治號召」,畢竟,袁紹「因權專利」、或將另成一個董卓,這一點,不止鮑信、曹操,很多人都看出來了。

    因此之故,乃至於去年,袁紹叫時在河內的曹操帶兵去攻殺張邈,雖為曹操所拒,但張邈和袁紹現下的關係如何由此即可知之了,——在遠有董卓、近有公孫瓚的壓力下,兩人雖尚保留著「盟友」的關係,而事實上的近乎決裂已是盡為明眼人所知了。

    當然,說到曹操拒絕攻殺張邈一事,這倒不是說曹操和張邈的關係有多好,他兩人其實也早已是因政治理念不同之故而「貌合神離」了,要不然,曹操也不會在於丹陽募兵之後,棄張邈而從袁紹。

    總而言之,在政治理念、抱負野心的面前,昔日的交情就算再好,實也是不值一提。

    所以,在知道荀貞進兵任城,似有染指兗州之意後,曹操立即就覺得「時不我待」。

    他沉吟片刻,吩咐隨從的文吏道:「取紙筆來。」

    待紙筆奉上,他倚馬揮毫,給鮑信回信,寫道:「未知劉兗州許君州兵幾許?如不足,今東郡稍安,我可借兵與君,與君共芟夷濟北黃巾。」

    在回信的內容中,他隻字不提荀貞入兗之事,也沒提進兵平原之謀,而只說了有意和鮑信聯兵進擊濟北黃巾的打算,以鮑信之聰明,料來應可從中領悟他的意圖。

    回信寫就,曹操用印泥封好,遞給送鮑信之信來的那個領頭的郡吏,令道:「汝等即刻返回郡府,把此信交給鮑君的信使,使之帶還。」

    那領頭的郡吏應諾,接過信,辭別離去,自帶餘眾歸郡府。

    陳宮問道:「鮑君在信裡說了什麼?」

    「魯國黃巾為荀侯麾下許顯部大敗,西奔入兗,許顯提兵尾隨追擊,入了任城。」

    陳宮楞了一下,立刻抓住了重點,猜出了荀貞的意圖,旋即薄怒,按劍說道:「荀侯方覆陶恭祖,才得佔徐,便又欲圖吾州了麼?」

    荀貞知兵善戰,起兵來軍功顯赫,他的突然入兗使曹操深感壓力,臉上卻不露分毫,他笑道:「是不是欲圖吾州,我不知道,但他的兵馬入兗,對我與鮑君擊濟北黃巾卻是頗有益處。」

    言外之意,當擊濟北黃巾不利時,可以向荀貞求援。

    陳宮皺眉說道:「此事不可。」

    曹操故意笑問道:「怎不可?適才卿不是還說,可『外交徐州』,以『與劉兗州呼應南北』麼?」

    「荀侯如未入兗,誠可交之,而今他入兗,必是為謀吾州,逐之尚恐不及,又怎可再與之交?」

    曹操笑道:「不至於,不至於!」

    陳宮問道:「鮑君信中可提及州府對此的反應了麼?」

    曹操說道:「略提了兩句。」

    「怎麼說的?」

    「州府諸公的意見不相同,劉兗州難下決策。」

    陳宮知道劉岱「難下決策」的根本原因不在「州府諸公的意見不相同」,他恨鐵不成鋼地嘆道:「州內諸郡不諧,不能齊心合力,致令黃巾先亂,今又使荀侯趁隙入兗,可恨可恨!」

    曹操不提「荀貞入兗」,順著陳宮的話,只說「黃巾先亂」,說道:「袁氏望高、公孫兵強,劉兗州與他兩人都結有婚姻,身處其中,抉擇兩難。外事未定,自是難以全力平定州內黃巾。」

    陳宮說道:「公孫伯珪雖兵強而名薄,又豈能與袁氏數世布恩,門生故吏遍及冀、兗相比?再則,袁本初近、公孫伯珪遠,棄近而結遠,智者所不取。我真不知劉兗州有何為難的!」

    劉岱到底是兗州的刺史,曹操不願私下評價他,換了個話題,說道:「掐算時日,仲德應是已至州府,也不知他說服劉兗州了沒有?」

    仲德,即程立,也就是程昱。

    劉岱在剛出任兗州刺史時就辟過程立,但被程立所拒,近期以來,究竟是該和袁紹結盟,還是應與公孫瓚結盟,劉岱一直難以抉擇,前些時,他的別駕從事王彧建議他不如把程立請到州府,問一問程立的意見,於是,劉岱就在日前遣吏去程立的家鄉東阿,召程立到州府來見。

    曹操、陳宮與程立來往甚密,對此事兩人皆知。

    曹操、陳宮、程立三人在劉岱該與誰結盟這件事上的觀點一致,然因曹操和袁紹的關係太近之故,他不好一再勸說劉岱,因在知道劉岱召見程立後,便把希望寄託在了程立的身上。

    中平元年,黃巾起事,東阿的縣丞王度響應黃巾,縣令翻牆逃走,吏民多逃到了城東的山上,程立說動縣裡的大戶,下山進攻,將東阿收復,然後又進退了王度的反攻,大敗之,從而使得東阿得以保全,程立也因之名聲大振。中平元年時,程立就四十多歲了,今年已逾五十,名望既高,年齒又長,更主要的是他看出了劉岱不能成事,所以當劉岱辟用他時,他辭不應,不過辭不應是一回事兒,在有關兗州前途命運的大事上,他還是要對劉岱進言的。

    曹操想到他時,他已到了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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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3 王叔文獻策謀權

    程立高八尺三寸,換算成後世的長短計量單位,約有一米九,美鬚髯,高大威猛,相貌堂堂。劉岱的個子也不低,在時人中來說算是正常身高,但比程立足足矮了兩頭。

    為了表示對程立的重視,劉岱沒有在廂房接見程立,而是在州府的正堂與他會見。正堂很大,可容納數十人就坐議事,劉岱屏退左右,只叫了別駕王彧、治中萬潛和主簿張觀三人坐陪。

    劉岱對程立說道:「今幽、冀將戰,波及吾兗,連日來,公孫伯珪、袁本初數派使者,求與我盟,此二公與我皆結有婚姻,俱我之所親近者也,本初把他的妻、子託付於我,伯珪遣從事范方將幽州精騎助我,該擇誰與盟?州府不能決。素聞君有謀,能斷大事,敢請君教我。」

    程立正襟危坐,說道:「公孫伯珪雖遣騎助公,然如論親近,又何如袁將軍託付妻、子?明公所以連日不能斷者,立實知其故。」

    「噢?那就請君說說,我連日不能斷的真正緣故是什麼?」

    程立說道:「公孫伯珪方破青州黃巾,斬首數萬,得輜重數千輛車,聲威大振,軍資並豐,明公不能斷者,定是因懼公孫兵強力雄。」

    劉岱笑顧王彧等人,說道:「程君真知我也!」

    王彧說道:「程公智謀名士,自能明見事由。」

    劉岱肅容對程立說道:「君既已知,我也就不再瞞君了,不錯,我確實是懼公孫伯珪兵強。君可能不知,伯珪叫范方給我帶話,說:我如不把本初的妻、子交給他,那麼等他擊敗了本初,就要加兵於我。……而今兗州州內的形勢,程君你應該知道,我名為刺史,而實際上能調動的郡國只有寥寥數個罷了,我實是有些擔心,萬一本初兵敗,伯珪真的加兵於我?」

    程立說道:「明公是擔心不能抵擋幽州精騎。」

    「正是。」

    明眼人面前不說暗話,既然是希望得到程立的建議,對程立,劉岱便開誠布公,無所隱瞞。

    萬潛說道:「幽州鐵騎,天下聞名,乃是海內有數的強兵,能與之相抗者,恐怕只有並州精卒,因是,州府裡的不少人都認為本初必敗,而一旦公孫伯珪進兵我兗,我兗恐亦難支。」

    程立笑了起來。

    劉岱問道:「君緣何發笑?」

    「如果只是兵強便可以獲勝,項羽為什麼會失敗呢?方才治中說恐只有並州精卒才能與幽州鐵騎相抗,敢問之:董卓今何在?」

    「程君的意思是?」

    「兵強不重要,重要的是民心,是以,項羽雖強而亡,董卓雖暴而敗。」

    張觀說道:「董卓今在西京,挾持天子,怎能言敗?」

    「董卓為何燒了洛陽,去了西京?」

    「乃是因關東諸侯兵起。」

    「然也,此不正就是他在洛陽安不住身了,故而不得不遁去西京?今其雖尚苟延殘喘,而我料之,早晚他必覆亡。……這就是民意啊。」

    「公孫伯珪的兵馬尚未入冀,而我聞季雍已叛,冀地的郡縣長吏、右姓豪強也又不少主動與公孫伯珪暗通,如果說民意,這不也是民意麼?」

    「季雍之徒只看到了公孫伯珪眼前的強橫,卻沒有看到袁氏雄厚的底蘊,庸人罷了,又哪裡配稱得上民意?袁氏四世三公,樹恩海內久矣,討董之初,本初始舉事,天下的士人、豪傑們蜂起影從,不辭千里,或至傾家相投,唯恐不及,我聽說『仕於家者,二世則主之,三世則君之』,這就是『主之』、『君之』了啊,袁本初以此為資,又豈是公孫伯珪可比的?即使會有一時之失利,而最終之兵敗者,以我料之,必公孫伯珪也。」

    堂上人少,顯得空曠,程立的聲音在堂中迴蕩,劉岱、王彧、萬潛、張觀皆默然沉思。

    程立接著又說道:「州內郡國裡邊,親近袁將軍的有多少?不用我說,明公想來也很清楚。此等局面下,如舍袁本初而與公孫伯珪盟,州必內亂。我到州府後,聽說徐州荀侯於日前遣兵入兗,又聽說豫州的陳、梁二國已快被孫侯攻破,荀侯、孫侯俱英雄也,非一州之可侷限,兗北又有黃巾肆虐,州既內亂,外患繼至,當其時也,內外交困,敢請問明公:將何去何從?」

    劉岱悚然而驚。

    袁紹、公孫瓚,該與他兩人誰結盟?從一定程度上來說,這其實是一個根本不需要考慮的問題。為何?就像程立說的:「州內郡國裡邊,親近袁將軍的有多少」?

    袁遺、曹操、鮑信、應劭,這四人必是支持袁紹的,張邈會不會支持袁紹不好說,但他肯定不願意看到公孫瓚強大,所以至少不會支持公孫瓚,這五人都是實力派,各掌一郡,皆有兵馬,現下劉岱尚未定下和誰結盟,他們五人可以靜觀,但劉岱如果定下與公孫瓚結盟,這五人十有**便會傳檄反對,此五人一反,不用等「外患繼至」,兗州刺史的位置就得易主了。

    劉岱先是拍案,繼而扶額,說道:「如非程君,我險為州吏誤!」連日不能決斷的事情,他做出了決定,「我這就傳州報與本初,與冀州盟!」

    見劉岱定下了決策,程立便起身告辭。

    劉岱再三挽留,程立遂在州府住了一宿。

    次日,劉岱再次征辟程立,但仍被程立婉拒。

    程立辭別歸鄉,劉岱送他到城外,望其牛車遠去,遠處天高雲淡。

    劉岱不覺嘆道:「程君真高士也。」

    王彧相從在側,見左右沒有外人,他對劉岱說道:「明公,既已決定與冀州結盟,外事已定,以彧陋見,可收拾州內了。」

    劉岱怔了下,轉顧他,問道:「收拾州內?」

    「正是。」

    「此話何意?」

    「誠如昨日程君所言,而今兗州諸郡名雖以明公為主,而實與袁將軍親近者眾多。此前,外事未定,沒辦法抽出手來收拾州內,現下可以開始做了。」

    「如何收拾?」

    「彧有二策。」

    州內諸郡多與袁紹勾連,這早成劉岱的心病,聞得王彧有兩策可解決此事,他喜出望外,說道:「叔文,快請言之。」

    叔文,是王彧的字。

    王彧說道:「此前之所以任徐州兵侵駐任城者,是欲以此為藉口應付冀州、幽州的使者,現在不需要了。以逐佔我任城的徐州兵為由,飛檄諸郡,召集各郡兵,然後藉機將兵權握於手,此一策也。」
Babcorn 發表於 2017-5-6 21:21
254 飛檄八郡召兵至

    劉岱問道:「二策呢?」

    王彧說道:「兗北黃巾眾,鮑濟北不能制,數借兵於明公,明公可趁此由,亦是檄諸郡國,令各出兵,然後明公一統之,親率以擊賊。」

    王彧的這兩個計策,雖然說法不同,一個說是逐徐州兵,一個說是討擊濟北黃巾,但究其本質卻是一樣的,都是先找一個由頭,這個由頭要說得過去,要有「大義」,讓各郡國無法拒絕,然後通過這個由頭把各郡國的兵權,或者至少部分兵權整合、收攏到州府的控制下。

    戰爭是政治的延續,但反過來,軍事亦是政治的基礎。要想把兗州的實權真正的掌握在手,最重要的第一步,當然就是掌控州中的兵權了。只要能把各郡國的兵權,或者至少是部分兵權拿過來,劉岱在州中的話語權以及對州中各郡的掌控力自然就會與現在不可同日而語了。

    劉岱聞此二策,先是大喜,說道:「卿此二策俱上策也!我當從之。」繼而躊躇了片刻,又道:「徐州兵擅入我境,固是可惱,然我聞報,說其侵佔我任城者,兵不過數千,此癬疥之疾也。」

    「那麼,明公是想以討濟北黃巾為由傳檄各郡國了?」

    「濟北黃巾北連濟南、樂安等青州諸郡內的賊眾,一旦南下,我兗州諸郡恐都要受難,此我州之心腹大患也。鮑濟北前日還又遣人來州府,問我借三千州兵,我正可以此由傳檄州內。」劉岱說完自己的打算,問王彧,「卿以為如何?如此可否?」

    王彧說道:「確如明公言,較之侵佔任城的徐州兵,濟北黃巾方為我州之心腹大患,自當先擊討之。」

    劉岱笑道:「叔文,你此二策雖皆上策,然有一點你可能沒想到。」

    「噢?請明公指教。」

    「我欲以擊濟北黃巾為由召集各郡的郡兵,不但是因為濟北黃巾是我兗州的心腹大患,同時還是因為比之以逐徐州兵為由,以此為由的話會多出兩個好處。」

    「敢請明公示下。」

    「我且問你:任城在哪裡?」

    「山陽以北、東平以南。」王彧恍然大悟,說道,「是了,要去濟北,必先經任城,明公統一州之眾,至任城,驅徐州數千之卒,輕而易舉!如此說來,卻是無需以逐徐州兵為由。」

    「此其一也。」

    「敢問明公,其二為何?」

    「徐州兵侵佔我任城用的藉口是追殲魯國黃巾,我現在要去打濟北的黃巾,如傳州報與荀貞之,請他相助,……叔文,你說他會如何回應?」

    王彧笑道:「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將陷兩難。」

    劉岱撫鬚而笑。

    荀貞如果應了,那他在任城的這數千兵馬很有可能就會成為劉岱的馬前驅,如果不應,他又能以什麼藉口賴在任城不走?

    劉岱和王彧回到州府,兩人於便坐密議。

    王彧的計策是好的,但具體到施行上,還是要經過一番仔細的斟酌與商量的,畢竟,兗州州內各郡的情況不同,不可一概而論之,需得區別對待。

    兩人第一個說到的就是陳留。

    陳留太守張邈在州內的名望太高,甚至在劉岱之上。

    當年討董時,冀州河內以袁紹為主,陳留酸棗隱約便是以張邈為首,後來劉岱攻殺橋瑁,之所以沒有在酸棗聯軍內部引起太大的反響,其中固有橋瑁恃功自傲,陵蔑同類之故,也是因得了張邈之助,當時一起動手殺橋瑁的有三人,劉岱、張邈和濟陰太守吳資。

    王彧慎重地說道:「陳留接壤豫之陳、梁,我聞張公孟卓往日與陳、梁二國頗多相通,今孫侯進兵,陳、梁告危,張公雖未明著舉兵相援,然彧聞之,似有以軍資暗助之舉,以彧料之,他的心思現下應是十有**都在陳、梁的戰事上,甚而他會有『孫侯破陳、梁後,繼以兵犯陳留』之憂。……估計從他那裡是調不來多少兵馬的。」

    就算沒有孫堅進攻陳、梁的事情發生,劉岱大概也從張邈那裡要不來幾個兵卒。劉岱心知,王彧之所以這麼說,其實是在給他下台階,是為了讓他這個「州刺史」的臉上不致太過難堪,因他便順著王彧的話風說道:「陳留有事,州府也不可強孟卓之所難。叔文,給陳留的檄,可由你親寫之,至於孟卓能遣兵幾許,州裡不強求,由他自己視其本郡的情況而定罷。」

    王彧應道:「諾。」

    陳留的北邊是東郡,兩郡接壤,東郡太守曹操與張邈又是好友,所以說完了陳留,接下來就是東郡。

    王彧說道:「東郡西有黑山,北有田楷,壓力很重,曹東郡怕是也不能遣太多兵馬來州。」

    如論軍事上的壓力,兗州諸郡裡邊,濟北第一,東郡第二,曹操和鮑信實是一對難兄難弟,這是客觀的事實。劉岱有點遺憾,說道:「孟德通曉兵事,如有他在帳前劃策,我將如虎添翼,惜乎東郡外壓實重,他不能離境。……罷了,給東郡的檄也由你寫,看孟德能遣兵多少給我。」

    王彧應諾。

    東郡地形狹長,東與兗州的三個郡國都接壤,按照由北而南的次序分別是濟北、東平和濟陰。

    濟北不必說了,乃是此次劉岱計畫用兵的作戰目的地。

    東平國挨著濟北,轄地不大,軍事上的實力不強,不論是為了自保,御黃巾於境外,還是「力不如人」,不得不聽令,東平相李瓚肯定都不會反對劉岱的命令。

    濟陰的轄地不小,其佔地範圍與陳留、東郡差不多,是兗州的一個大郡,地廣人多,兵眾糧豐。濟陰太守吳資是當年劉岱攻殺橋瑁時的同黨,此人和張邈、劉岱的交情都不錯,更偏向於張邈一些,但對劉岱的檄令想來他也不會違背,而且濟陰的東北角與東平接壤,如果濟北的黃巾不能被及早地加以擊滅,待到他們南下之時,濟陰雖非首當其衝,可定也逃不過一場兵災,故而,他肯定是會應檄出兵,遣派一些人馬到州府聽從劉岱號令的。

    問題只在:他會遣派多少?

    王彧想了下,說道:「濟陰有兵萬餘,可召其半數。」

    檄文上召半數兵馬,吳資即使不會老老實實按檄文的要求去做,但至少也得遣個三千人才說得過去。濟陰少此三千,州府多此三千,兩下對比,一減一增,就是六千部曲的相差了。

    劉岱點頭同意。

    王彧又道:「濟陰有豪強名李乾者,本山陽人,今在乘氏,有賓客數千家,一家選一卒,亦數千兵也,稱雄當地。明公可許以州職,召他引部曲來州中。」

    「此人之名,我有早聞。便依卿言,此回一併召他來州。」

    濟陰東北與東平接壤,東與山陽接壤。

    山陽太守袁遺雖是袁黨,但一則劉岱已選與袁紹定盟,二來山陽是州府的所在地,故而,劉岱一道檄下,袁遺定會遣兵相從。唯一的問題與濟陰一樣,所不能確定者是袁遺會遣兵多少。也與對付濟陰的辦法一樣,劉岱和王彧決定:亦召山陽兵之半數。

    兗州諸郡,至此只餘泰山。

    泰山在兗州最東,西與三州之地相鄰,分別是兗州的濟北、豫州的魯國和徐州的東海。

    其郡之轄地是兗州諸郡裡邊最大的,地廣人多,人口多是其一,泰山風俗輕剽,與丹陽類同,也是一個出精兵的地方是其二,應劭去年才把其境內的青兗黃巾趕走,郡兵有與青兗黃巾交戰的經驗為其三,綜合此三點,目前而言之,泰山郡的兵力是比較雄厚的。

    只是,兵力儘管較為雄厚,但泰山北與青州的濟南、齊國接壤,離樂安、北海也不遠,這些郡國都是黃巾遍地之處,應劭面臨的外部壓力也不小,因而無法從他那裡召太多兵卒。

    劉岱和王彧議定,也召泰山兵的半數,至若應劭具體能派多少、會派多少,由他自決。

    分別議完對各郡國的對策,雖然檄文還都沒有發出,各郡國的郡國兵也還沒有到來,可劉岱卻覺得心頭彷彿放下了一塊兒大石。袁紹在州內的影響力太大、州北黃巾紛亂,這兩個問題長久以來困擾著劉岱,眼看可通過王彧的此策,一箭雙鵰,把這兩件事都給解決掉,劉岱頗是心情愉快,——如是加上順道逐走侵佔任城的徐州兵,就是一箭三雕了。

    鮑信的借兵文書到了州府後,劉岱一直沒有給以回覆,此時因為心情不錯之故,劉岱決定親自給他回文。

    鮑信還駐兵在亢父沒動,從昌邑到亢父只有百十里地,劉岱的回文很快就被送到了鮑信的營中。

    鮑信看罷,大驚失色。
Babcorn 發表於 2017-5-11 14:57
255 唯有濮陽傾巢來

      鮑信的長子鮑劭時在帳中,見鮑信神色大變,問道:「州伯於令中說了什麼?可是不願借兵?」
  
      鮑信搖了搖頭,說道:「不是。」
  
      「那是?」
  
      「劉公欲傳檄郡國,召各郡國兵,親自率領北擊黃巾。」
  
      鮑劭喜道:「這不是好事麼?父親緣何非但不喜,反至色變?」
  
      「而今黃巾勢大,號稱百萬,其力方銳,兗北百姓震恐,士卒無鬥志,如此情形之下,怎能大舉進兵與戰?以我之弊,擊賊之銳,必將敗也!唯今之計,只有養精蓄銳,先為固守,然後待賊勢離散,候其疲後,再選精銳擊之,方才可也。」
  
      鮑劭說道:「父親的意思是說,州伯如於此時提兵北上,恐將落敗?」
  
      「正是!」
  
      鮑信看了鮑劭一眼,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把想要接下來說的話嚥回了腹中。
  
      他心裡想道:「除此之外,卻是還有另一個緣故,那就是:劉兗州已頗得州士擁從,如再剿清黃巾,軍功大盛,則兗州刺史之位必將愈固矣!我與孟德的規劃怕就要難以行施了。」
  
      劉岱是漢室宗親,他的從父劉寵數為太守,清廉公明,號「一錢太守」,後仕朝中,先連任九卿之職,繼而兩拜司空,復拜司徒,又拜太尉,名重天下,他的父親劉輿也是歷仕二千石,並且曾任過山陽的太守,既有此等的家資族望,劉岱本人又虛己受人,所以,現而今,他雖是尚未能得到兗州諸郡國長吏的一致擁戴,然就兗州本地的士人來講,卻是不少都很擁護他。
  
      換言之,目前在兗州,劉岱已經具有了一定的政治基礎。
  
      這個時候,如果他再親自帶兵把兗北的黃巾盡數殲滅,甚至不需殲滅,只要逐走,還兗北一片平安,那麼,可以預見,他在兗州的聲望就必將會迎來一次大的提高。政治基礎已有,軍功、名望再高,劉岱的這個「兗州刺史」之位就會如鮑信之所料,定然由此而更加穩固。
  
      這樣一來,鮑信早前與曹操所秘謀的「規大河以南」之策就會很難變成現實了。
  
      劉岱畢竟是兗州的刺史,鮑信和曹操之所密謀實為「篡權」,萬一洩露,不但他兩人的名聲將壞,乃至在兗州恐怕都不好立腳了,關係重大,不可不慎,所謂「事不秘則失其身」,因是之故,鮑信在想了一想後,沒有將這一條「他反對劉岱北上」的原因告與鮑劭。
  
      於智略謀劃上,鮑劭雖或是因限於年歲、閱歷的關係,不及其父,然在剛強勇武上,他卻有鮑信之風,聽了鮑信這話,他慨然說道:「父親過慮了,以劭愚見:黃巾賊雖多,而如州伯果能把各郡國兵召集起來,與州兵合於一處,估算下來,少亦有數萬眾,以此擊賊,縱不大勝,也不會落敗的,退一步講,即使有敗,也不會是大敗。」
  
      對鮑劭「即使有敗,也不會是大敗」這句話,鮑信倒是不反對。
  
      兗北的黃巾多以抄掠為資,又是老少相從,劉岱帶數萬眾擊之,也許會有一時的失利,但長久來看,只要在戰略、戰術上不出大的差錯,步步為營,同時用計出奇,還是很有望獲勝的。
  
      然而正因如此,鮑信就更反對劉岱親自帶兵出擊了。
  
      於是,他給劉岱回文一封,把對鮑劭講的那個理由寫入其中,力諫劉岱不要親自北上。接著,他又給曹操寫了一封信,講述此事。兩封書信寫畢,他遣人分別給劉、曹送去。
  
      劉岱接到鮑信的回書後,細細忖思,覺得似乎有點道理,遂召來王彧,與之商議。
  
      王彧說道:「自古成事者,無不克堅攻難、赴危蹈險,未嘗聞高座臥榻、唾手而可得之也。今擊兗北黃巾,或如鮑濟北所言,將有小挫,然以我一州之力、用兗南為基、連諸郡之兵,勝將必也。況者,『小挫』不一定是壞事,反過來看,正因『小挫』,才能更顯明公的軍功啊。」
  
      一個愚蠢的敵人是顯不出己方的高明的,敵人越強大,戰勝敵人的過程越艱難,到取勝時,才越能顯出己方的能力。
  
      劉岱聽了,深以為然,說道:「卿言甚是!」
  
      他遂否定了鮑信的建議,決定按照與王彧之前商量好的,不加改變,繼續實行。
  
      劉岱召郡國兵共擊兗北黃巾的州檄和鮑信的來信,前後相差不過兩天,相繼到了東郡。
  
      劉岱的州檄到時,和鮑信一樣,曹操也是第一時間就意識到了其中的麻煩。
  
      等鮑信的信到時,曹操已經得出了應對之策。
  
      應對之策不外乎有二,一則,不配合劉岱,二則,配合劉岱。
  
      表面上看,和鮑信一起不配合劉岱似為上策。
  
      因為州內各郡的情況,曹操一清二楚,知道各郡肯定都不會派遣太多的兵馬給劉岱的,也許劉岱總共只能召到萬來人,並且其中恐怕還會是多為新卒,乃至老弱病殘,戰鬥力必然低下,加上州兵,劉岱到最終能指揮的大概也就只有兩三萬人,以此兩三萬兵卒,擊號稱百萬的兗北黃巾,兵馬既少,如再加上曹操的坐觀和鮑信的消極、不配合,——兗北黃巾現下主要活動在濟北區域,鮑信身為濟北相,做為地主,他是最瞭解兗北黃巾虛實、內情的,他的消極、不配合定會極大地拖劉岱的後腿,如此一來,劉岱必會受挫。
  
      而當其受挫之後,不但可以借此阻止他以軍功而穩固在兗州的統治,對曹操、鮑信而言之,或許還會因此而有有利於他兩人的機會出現。
  
      但曹操到底非是常人,在經過了一番斟酌後,他沒有選擇這個對策,而是選擇了配合劉岱。
  
      不僅配合,並且還要全力配合。
  
      原因有四個。
  
      濟北是鮑信的地盤,殲滅或逐走濟北黃巾,有助於壯大鮑信的力量,充實他的兵力,可以得到更多的民力、軍資供應,也就同時增強了曹操的實力。此其一。
  
      如前所述,濟北和東郡接壤,現活動於濟北的黃巾對東郡也是一個極大的外部威脅,借此機會,如能將其消滅,有助於減輕東郡的部分壓力,可使曹操得以較為專心地向青州發展。此其二。
  
      去年,公孫瓚在渤海大破青州黃巾,繳獲無數,曹操看得眼饞。黃巾軍固是如鮑信所說,沒有固定的地盤,流動作戰,但這不代表他們就一窮二白,不錯,長遠來看,他們缺少發展的基礎,然若於短期內來看,他們實際上是很富的,凡黃巾過處,豪強大族無不殘破,那些豪族們積累了數代、以至數百年的財富盡被黃巾所掠,財貨、糧帛、人口,還有耕牛、農具,為黃巾所得的是非常多的,而且,黃巾中有很多老卒,戰鬥力都不低,有財貨、有勞動力、有老卒,如能將此三者得到一些,將會大有利於曹操在短時間內增強實力。此其三。
  
      兗北黃巾深為兗北的豪強、士人所痛恨,亦深為兗南的豪強、士人所懼,劉岱以兗州刺史的身份,檄召州內諸郡共舉兵以並擊此「強賊」,在「大義」上是站住了腳的,曹操、鮑信如果不配合,對他兩人的名聲會有不利,會被兗州的豪強、士人視為「顧私利」。此其四。
  
      不配合、或是配合,兩下相較,顯然不配合是短視,配合才是遠見。
  
      因而,在接到鮑信的來信後,曹操便即以此為回覆,然後,他傳檄州內,於兗州諸郡中第一個響應劉岱,並且出乎劉岱的意料,他在檄文中明確說出:將會親引三千兵馬與劉岱會師。
  
      東郡眼下的兵馬只有萬餘,在面臨北有田楷、西有黑山的重壓下,曹操不但願意拿出四千兵馬相助劉岱,而且他還是親自帶領,真可以說是傾巢而出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5-11 14:58
256 兩中郎唇槍舌劍

    東海郡,合鄉縣。

    陳褒部、劉備部早已抵至。

    荀成加快了對泰山兵的整編,昌豨、孫康部也繼後而到。

    許仲、戲志才從任城發回軍報,經過晝夜不歇地趕工,在任城縣外構築的據點已於日前築成。

    李宣從東平回來,稟報荀貞,說李瓚同意荀貞遣江鵠部進駐郡內。

    需要調動的兵馬皆已到位,需要處理的軍務也都已完成,荀貞本是打算回郯縣的,可就在這個時候,兗州傳來了劉岱檄召州內、欲擊兗北黃巾的消息。

    隨之,劉岱的第二個使者到了合鄉。——劉岱的第一個使者是在許仲部進佔任城縣後不久來的合鄉,當時是來問荀貞遣兵入兗是為何意的,荀貞沒見他,讓徐卓去見的,被徐卓以與戲志才打發任城都尉呂虔時所用之相仿藉口給敷衍走了。劉岱遣的這第一個使者是他的從事中郎許汜。劉岱當年是討董聯軍中的一支,和袁紹、荀貞、孫堅、曹操、鮑信等各路部隊的主將一樣,也被盟友表了一個行將軍號,以方便行事,故而亦開有幕府,也有從事中郎。

    而今為劉岱之所遣來的第二個兗州使者名叫王楷。

    王楷現也是劉岱幕府的從事中郎。

    聽得王楷來了合鄉求見,荀貞也不打算親見,仍是叫來徐卓,笑對他說道:「元直,卿已見過許汜,今王楷又來,卿可再見之,較此二君短長,回與我言。」

    徐卓和郭嘉現是荀貞幕府的兩個從事中郎,郭嘉跟著戲志才、許仲在任城,留於荀貞身邊的眼下只有徐卓,讓徐卓去見許汜、王楷正是品秩相敵、職銜相符,最為合適。

    徐卓應道:「諾。」

    出了室外,徐卓到前頭堂外的便坐,即遣人去請王楷來見。

    徐卓、郭嘉都是二十多歲,王楷、許汜俱年過四旬,然因上次許汜回到昌邑後,對劉岱等講過對徐卓的印象,所以王楷知此子聰敏能辯,倒是不敢以他年輕而便輕視。

    在便坐中,兩人相見。

    見禮畢,兩人分別落座。

    王楷先代表劉岱,對荀貞致以問候。徐卓代表荀貞謝過,也同樣代表荀貞問候劉岱。

    這些客套話說完,言入正題。

    王楷說道:「上次許中郎來合鄉求見荀將軍,聽說便是與足下見的面?」

    「正是。」

    「聞許中郎言:當日足下告訴許中郎說貴軍所以入兗者,其中一因是為追殲魯國黃巾?」

    「不錯。」

    「今魯國黃巾入我州境內者,多已散去,卻不知貴軍緣何仍駐留任城不走?」

    「魯國黃巾雖多已散,但散入的還是在貴州境內,我軍若現在就撤回鄙州,卻是以鄰為壑了。我家主公仁厚,豈會行此之事!」

    「如此說,貴軍留駐任城不走者,是為助鄙州剿平黃巾了?」

    「貴州境內黃巾肆虐,而鄙州雖弱,州內卻無賊也,鄙州與貴州儘管沒有接壤,相鄰不遠,倘使萬一有可助貴州者,也算是睦鄰友好之意了。」

    徐卓頓了下,又道:「只是鄙州兵雖精而糧卻稍乏,貴州素富於海內,現我軍助貴州剿賊,亦不需貴州酬謝,如是糧足,借稍許與我軍可也。」

    王楷心道:「真是無恥之徒!」

    卻因身有使命,他不好就此翻臉,順著徐卓的話,說道:「不瞞足下,今我來貴地,實正是為剿賊而來的。貴州如能允鄙州之所請,莫說稍許軍糧,便是重禮酬謝,鄙州也願拿出。」

    「噢?貴州有何請也?願聞其詳。」

    「足下應也知道,現於今,鄙州境北黃巾勢眾,百姓苦之久矣,我家主上為安民休養,澄清州內,有意親提兵擊之,唯部曲略少,恐克勝不易。貴州入我境內之兵既是為助鄙州剿賊而來的,我家主上就想請荀將軍把這些兵馬暫時借給鄙州,待剿滅了兗北黃巾,必有重謝。」

    徐卓哈哈笑道:「些許小事,何足言謝!」

    王楷大喜,說道:「足下可是應了?不需請示荀將軍麼?」

    「這點小事,我就可以代表我家主公做主。」

    王楷喜不自勝,心道:「雖未能以此藉口把入我兗境的徐州兵趕走,但若是果能將之借入劉公的帳下,卻也不失為一件好事,既可用之為馬前驅,又足可壯劉公軍威,震懾各郡。」急切地問道:「敢問足下,不知何時可將此部兵馬借給我州?」

    「此部?足下說的是哪一部?」

    王楷愕然,說道:「自是駐留任城的那部貴軍兵馬。」

    徐卓搖了搖頭,說道:「駐在任城的只有區區數千兵馬,何足以助貴州剿賊?」

    王楷問道:「那足下是何意?」

    「君來合鄉,進城時可見到城外的兵營了麼?」

    王楷心覺不妙,答道:「見了。」

    「可注意到其中有不少兵營是新建的麼?」

    「注意到了。」

    「又可知為何會有那麼些新建的兵營麼?」

    王楷心中愈覺不妙,試探地說道:「必是因荀將軍新調了不少兵馬入駐合鄉?」

    「然也,君可又知我家主公為何新調了不少兵馬來駐合鄉麼?」

    「……,為何?」

    「還是為了睦鄰友好之意啊。」

    「……。」

    見王楷張口結舌,無以回答,徐卓一笑,自顧自地往下說道:「足下適才言說貴州『境北黃巾勢眾,百姓苦之久矣』,此事我家主公早知。黃巾者,天下之公賊也,鄙州與貴州雖分兩州,而民皆漢家百姓,我家主公久有進兵貴州,以剿黃巾,安平漢民之念也,只是擔憂如果貿然進兵,或會引起貴州劉將軍的誤會,故此拖延至今。現下,既然貴州劉將軍主動求援,則我家主公可以無憂矣,合鄉城外的兵馬便能夠大舉入兗,助貴州剿賊了!」

    「……。」

    「足下不說話,可是嫌合鄉城外的我軍兵馬不多,怕不足以助貴州劉將軍剿賊麼?」

    「不是!」

    「那足下緣何不言?」

    「……,敢問足下,足下適才所言,是足下之意,還是荀將軍之意?」

    「足下此言,何其怪哉!我與足下的供職一樣,都是備位從事中郎,能夠參謀軍事,但調兵、進戰之權又豈是你我可有的?涉及遣調與戰,自是唯貴州劉將軍、我家主公方才可主之。」

    「鄙州境北淪陷,兗南雖尚安,而鄙州內糧實久不豐矣。三千、兩千兵卒,鄙州可供其糧,設如貴州所遣之兵多,鄙州恐力難支。」

    「無妨,睦鄰友好嘛,貴州劉將軍與我家主公同為漢臣,貴州百姓與鄙州百姓同為漢民,你我兩州同仇敵愾,貴州如真是糧不豐,鄙州雖乏糧,然為助貴州,亦可傾州所有,自攜也。」

    王楷沒有藉口可說,只得說道:「此事關系重大,楷不能決之,需回到鄙州州府,面稟劉公。」

    「也好,那我就等足下的消息了。」

    王楷一無所成,在合鄉沒有多留,次日一早就返程回兗州而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7-5-11 14:58
257 徐元直獻策危行

    且不說王楷回了兗州,劉岱聞得徐卓的話後會作何反應,只說徐卓見過王楷,面稟荀貞。

    他先把王楷的來意說了,然後評價說道:「劉兗州漢室宗親,聽說他在兗州謙恭虛己,頗有得士之名,而觀許、王二中郎不過中人之姿。滿伯寧剛毅清廉,有名州中,涼伯方博通經典,進退以道,此二君俱昌邑人也,居於州治,而劉兗州不能用,我聞東郡程立,英才偉士,不受其辟,實有知人之明。」

    滿伯寧即滿寵,涼伯方名茂,他兩人皆是兗州較為年輕一代中的俊傑人物。

    滿寵出身自郡中的右姓大家,少有名聲,年十八即為郡督郵,時郡內有李朔等各擁部曲,殘害平民,滿寵奉太守之令前往糾察,一因他的族姓在郡中顯赫,二也是因為他的能力,李朔等一見到他就下拜請罪,從此不復再敢抄略。以此功勞,滿寵得被郡守舉薦,為朝中征任,守高平令,「守」者,試任之意也,這是漢室拔擢官吏時經常採用的一種試用制度,「令」者,大縣之長吏也,品秩較縣長為高,一出仕朝中就是大縣之令,起點很高,但因在任上把貪污受賄的縣督郵張苞給拷掠死了,他遂棄官歸家。

    涼茂少時好學,議論事情、評點人物時常引經據典,用以處理是非,為郡人所服,平時結交之友,皆意氣相投,並名聞州郡,共同號為「八友」。

    這兩個人都是山陽昌邑人,家在兗州的州治,按理說劉岱應該是早知其二人之名了,但至今未嘗對此二人加以征辟、重用。所以,徐卓總結說:程立不受劉岱的辟用是有「知人之明」。言外之意,劉岱的「得士之名」有水分,他所能得、能用的士不過都是些「中人之姿」罷了。

    荀貞心道:「這也不能怪劉岱。兗州南有張孟卓,北有曹孟德,山陽太守袁遺不僅是袁本初的從兄,且其本人也有高名於世,與張孟卓之弟張超交好,昔曾被張超贊稱『有冠世之懿,干時之量』,兗州只有一州之士,而現今州內卻至少有四個『明主』,劉岱自是難以將兗州的才俊之士盡攬帳下,乃至若程立這等有遠見的,乾脆就誰的征辟都不應,坐待局勢發展。」

    他心中這樣想,沉吟稍頃,口中問道:「劉兗州欲親擊兗北黃巾。元直,你怎麼看此事?」

    「其如勝,將會不利於我進駐東平、任城之部;其如敗,則將會有利於我。」

    「噢?怎麼個不利?又怎麼個有利?你說說看。」

    「劉兗州如勝,則他以大勝之勢,歸逐我部,我部不能敵也,此是為不利於我。」

    「有利於我呢?」

    「他如敗,則兗北黃巾必定會趁勝南下,兗州就會陷入大亂。兗州一亂,自就有利於我。」

    荀貞同意徐卓的分析,問他道:「如此,以卿之見,我該如何應對?」

    「卓有二策。」

    「說來聽聽。」

    「主公與曹東郡相善,可遣一使,暗通曹東郡,以支持曹東郡入主兗州為誘,使曹東郡掣肘劉兗州,令劉兗州兵敗。」

    遣派一個使者去見曹操,對曹操說:只要你能讓劉岱兵敗,我就支持你入主兗州。這看似是個辦法,但荀貞搖了搖頭,說道:「此策不可。」

    他對曹操還是比較瞭解的,說道:「劉兗州討擊兗北黃巾既是其本分,亦為民心之所向,孟德雄傑之士,豈是利令智昏之徒可比的?他斷不會允卿此策,自毀聲名的。我如以此策與他相通,不但不會得到他的同意,更反會使他小看於我。」

    劉岱親擊兗北黃巾是以州刺史的身份而為之,是佔著「大義」的。

    刺史之職,源自前秦的「監御史」,前漢武帝雖對其權有過一個明確的限定,即「六條問事」,本是監察之官,但自本朝中葉以來,為鎮壓層出不窮的農民起義和蠻夷反叛,前秦時「監御史」可以監軍、將兵的情況重又出現,刺史被賦予了領兵的權力。

    遠的不說,近一點的如靈帝熹平元年,會稽許昭作亂,朝廷拜臧旻為揚州刺史,臧旻率州郡擊討之,孫堅時為郡司馬,因此戰立功,得被擢為鹽瀆縣丞,又如光和二年,巴郡板楯蠻叛,朝廷遣御史中丞蕭璦督益州刺史討之,又如中平三年,荊州刺史王敏討造反的江夏兵,斬其首趙慈,又如中平五年,陶謙討擊徐州黃巾時的身份也是徐州的「刺史」。

    故此,荀貞說,劉岱以刺史的身份召集郡國、討擊兗北黃巾是他的「本分」,同時,他這又是在「解民倒懸」,佔著士人們的輿論,因而,又是「民心之所向」。

    曹操是何等樣人?明識遠見。這麼個情況下,他是絕對不可能同意徐卓的這個計策的,——亦正如荀貞所料,曹操事實上也已經做出了大力支持劉岱的決定。

    徐卓笑道:「卓料主公也不會用此策。」

    「卿二策為何?」

    「卓的這第二策就簡單了:擇數勇士即可。」

    荀貞心中一動,說道:「卿的意思是?」

    「選數勇士,潛入劉兗州軍中,候其當亂軍之際,行刺殺之。」

    荀貞沉吟不語。

    徐卓說道:「卓昔於潁川,交往多任俠士,其中頗有膽勇俱佳者,主公如有意,卓可於其中擇二三,遣之入兗,必能不負使命。」

    徐卓少好輕俠,早年在潁川時,他結交的多是此輩,後因荀貞,方才折節讀書,至有今日之成,而他昔年結交的那些朋友,近些年來,有不少陸續地前來投奔於他,其中能用之軍伍者,徐卓均舉薦給了荀貞,而尚有一些無軍旅之才,唯擅匹夫之勇的,他俱養之門下。

    他的這些昔時舊友、今日食客,荀貞大多見過,裡邊的確是有好幾個膽勇出色、尚氣輕死的當刺客的好材料,如將之遣入兗州,確如徐卓所言,必會「不負使命」,因而,荀貞倒不擔憂如果行刺的話,會不會行刺成功,但需要考慮的是:行刺之計乃是險棋危行,成功後,會導致什麼後果?這後果究竟是會利於荀貞,抑或是恰恰相反,會不利於荀貞?
Babcorn 發表於 2017-5-14 22:19
258 輕小利乃能遠


    與荀貞、孫堅、袁紹不同,劉岱是朝廷任命的兗州刺史,是有王命的,此外,他的出身也高,名聲亦佳,並且還是當年討董的諸侯之一,所以,只要有他在兗州一天,只要他不行昏招,荀貞也好、袁紹也罷,或者張邈、曹操,便算都覬覦兗州這塊地盤,都不好明著下手去搶。

    從這個角度看,如果把劉岱刺死,從而引起兗州內亂,對荀貞來說,實是一件好事,水至清則無魚,水混了才可趁機得利。

    但是,從另一個方面來看,如果行刺劉岱之事風聲走漏,為他人所知,則就必會引起兗州諸郡的「憤怒」,——這個「憤怒」不一定是真的,但畢竟是荀貞做錯了,等於是主動給別人了一個藉口,那麼,肯定就會不利於他之後對兗州下手,甚而,兗州會有人會以此為旗號,以「為劉岱報仇」為由頭,號召兗州各郡聯兵,來打他的徐州。

    從這個角度看,行刺之事又是不可為的。

    荀貞心道:「我記得原本的歷史上,劉岱正是死於這次擊討黃巾的戰中,曹孟德才因此而得以在陳宮、鮑信等部分兗州士人、豪強的支持下入主兗州,如按此來說,行刺劉岱似是多此一舉,但現在多了一個原本歷史中沒有的我,劉岱會不會還是同樣的死因恐怕就不好說了。」

    那麼,是行刺還是不行刺?

    荀貞細細權衡利弊,對徐卓說道:「卿此策亦不可為也。」

    徐卓問道:「主公可是憂『眾議』二字麼?」

    徐卓和荀貞的關係很親密,和郭嘉、宣康等一樣,他們都是從年少時就與荀貞相識,有的在荀氏的族學裡讀過書,有的早早地就跟從在荀貞的帳下,在他們的心目中,荀貞是「亦父亦兄」的存在,因而,對待他們,荀貞也甚少隱瞞自己的真實想法。

    荀貞點頭說道:「不錯。劉公山如被刺死,兗州外有黃巾,內則諸郡各存心思,勢必大亂,此固有利於我,然如遣客行刺之事如洩,物議洶洶,卻是不可不懼也。」

    物議就是輿論,輿論就是人心,人心就是政治基礎。

    刺死劉岱,趁機搶佔兗州是眼前的小利;人心壞了,將舉步維艱是大不利。

    徐卓說道:「其事如洩,確將不利物議。」

    正說話間,外邊吏員來報:張昭求見。

    兩人遂停下話頭,荀貞請張昭入堂。

    張昭登進堂中,手裡拿了份文書,說道:「明公,州府來文了。」

    「噢?說的什麼?」

    「許子將和劉正禮來了州中。」

    許子將是許劭,劉正禮是劉繇,劉岱之弟。

    荀貞心道:「他兩人一個在汝南,一個在東萊,怎麼湊到一起,同到我徐州了?」問道:「一起來的?」

    「不是。許子將直接去的州府,劉正禮去了淮浦。」

    徐卓奇道:「孫侯今在豫州攻陳、梁二國,或為避戰事之故,許公來我州投明公倒是正常,唯這劉正禮卻怎麼也來了我州?他是去淮浦訪友的麼?」

    張昭把州府送來的文書奉給了荀貞,說道,「劉正禮不是為訪友,而是與許子將一樣,也是為了避亂。」

    荀貞接過文書,展開細看,卻原來:劉繇到淮浦的事情,是陳登的父親陳珪上報給州府的。劉繇和陳珪的交情不錯,他到了淮浦後,頭一個去見的就是陳珪,而且現就在陳家借住,他請陳珪給他物色一處院宅,說是因東萊的局面越來越壞,他打算遷居徐州,想要在淮浦長住。

    東萊是劉岱、劉繇兄弟的家鄉,屬青州,位在北海東邊,是青州最東邊的郡,三面臨海,西南邊和徐州的琅琊郡接壤。

    自被公孫瓚擊敗後,青州黃巾斷了西入冀州、與黑山軍會師的道路,有的就近撤退到了青州的平原、濟南、樂安等郡,有的到了兗州的濟北等地,然因他們人數太多,區區數郡無法養得起他們,是以,也有的撤得比較遠,到了北海和東萊。

    北海、東萊本就有不少的黃巾,現而今加上這些撤至的,其勢更眾,東萊太守無能為力,僅能保全自身,劉繇因便於日前離開了家鄉,來到了徐州。事實上,早在去年時,劉繇就想來徐州避亂的,但趕上了荀貞起兵北上,與陶謙爭徐,因而只得打消了念頭,今年以來,看徐州的局勢已經穩定下來,而東萊的局勢則越來越惡劣,他遂再起舊意,因乃南下。

    徐卓愈是奇怪,於是便又說道:「劉公山現主兗州,劉正禮如為避亂,為何不去兗州,而卻來入我境?」

    張昭說道:「想來是因見兗州亦有黃巾肆虐,故他不去兗州,而來我州。」

    「這倒是有可能。」徐卓頓了下,不覺失笑,對荀貞和張昭說道,「劉公山正要親擊兗北黃巾,而劉正禮寧來我州,也不肯去兗州避亂,這分明不相信他兄長能打勝仗啊。」

    荀貞和張昭聽了,也是不由一笑。

    張昭問道:「明公,許子將現在州府,不知是把他請來合鄉,還是請他在州府等候?」

    許劭和劉繇兩人,都是來了徐州,而一個直接去州府投荀貞,一個則過郯縣而不入,徑直南下到了淮浦去投友,乃是因為他兩人與荀貞的關係不同,以及兩人的想法大概也有不同。

    許劭和荀貞是舊識了,荀貞當年從皇甫嵩討黃巾,從潁川打到汝南,在汝南,他專程去拜訪過許劭,得了許劭一個「荒年之谷」的評價,對他日後的揚名海內大有幫助,汝南、潁川同屬豫州,許劭與荀貞又是州裡人,所以,許劭直接去州府投他。

    劉繇和荀貞並不相識,可能也有他的兄長是劉岱,而荀貞剛進兵兗州,因此他不願與荀貞走得太近之故,是以,他到了徐州後,不去州府,而是投了陳珪,明顯是要與荀貞保持距離。

    也因此故,張昭只問了荀貞怎麼接待許劭,沒有問劉繇。

    荀貞沉吟稍頃,心道:「許子將不但昔日對我有『美譽』,而且名滿天下,月旦評風靡一時,他今既然來了徐州投我,我自應以上禮相待。劉正禮雖不入州府,可我也不能置之不問。」因回答張昭,說道:「許公既至,豈可勞他再來合鄉?我當歸州府與他歡見。劉正禮來了我州,不能讓他自置宅院,我親筆給他去信,他如願來郯縣,梧桐裡尚有空宅,他如樂在淮浦,我令文謙為他置宅。」

    淮浦屬下邳郡,樂進現為下邳相。

    徐卓問道:「明公打算回州府了麼?」

    「兗州這邊的事兒大體已然定下,剩下的只有一些兵馬調動、進駐的事宜了,卿可留於此,配合仲卿以及玄德諸君協調部署。我明日就回州府。」

    堂外的侍吏來報,又有人來求見,卻是李宣。
Babcorn 發表於 2017-5-14 22:19
259 宣文教何勞三請


    李宣求見不是為了別事,亦是州府那邊來了一道文書。

    李宣現為典學從事,掌著州中的文教事宜,他就職以後,曾給荀貞上言,請求設立州學,之後,又建議荀貞把鄭玄從泰山郡給請到州裡來。

    鄭玄是當世大儒,如果他能來州學裡邊教書,那對徐州的文教事業將會是一個極大的幫助,甚而郯縣會因此而極有可能成為北方的一個文化中心。在李宣之前,張昭、張紘、荀彧等人對荀貞也有提出過類似的建言,荀貞在把鄭玄的弟子孫乾召辟到府中後,亦曾再次派人專程去延請過鄭玄,但被鄭玄婉拒了,這也不足為奇,鄭玄名動海內,門下弟子常常千餘,許多士子不辭千里之遠地拜到他的門下,這樣一個有身價的人,自不是一請就能請到的,所以,在得到李宣的建議後,荀貞遂便又遣人去泰山,誠摯地邀請鄭玄入徐。

    因李宣掌著文教,所以這件事就由李宣全權負責。

    派去泰山的人於數日前返回了州府,然後,又趕來合鄉,當面向李宣稟報了邀請鄭玄的結果。

    李宣對荀貞說道:「使者言:鄭公以年高為由,不欲南下。」

    鄭玄是順帝永建二年生人,今年六十五,雖說人生自古七十稀,然而六十五這個年齡,說低固然不低,但要說「年高」似乎也有點算不上。

    李宣接下來的話也證明了鄭玄此言只是託辭。

    他接著又說道:「鄭公門下有與師友華君、儒林孫君等交好者,私言於使者,說:孔北海在高密修葺鄭公故居,數遣吏赴泰山邀鄭公還鄉,意態殷誠,唯北海黃巾暴虐,門下諸生多以為孔北海難定之,鄭公因是躊躇不決,雖暫尚無意北返,然或因此故,亦不肯南下來我州也。」

    「師友華君」是師友從事華歆,「儒林孫君」是儒林從事孫乾,華歆、孫乾兩人都是青州士人,與鄭玄同州,孫乾並且是鄭玄的弟子,所以鄭玄門下的不少青州人都和他兩人稍有交情。

    張昭是徐州本地人,他的家鄉彭城縣距鄭玄現隱居的泰山南城縣只有二百餘里,他往常曾頗遣人問候鄭玄,是以對鄭玄在泰山的情況比李宣更為瞭解。

    他說道:「泰山應太守素有文名,鄭公在泰山深得他的照顧,兩人書信不絕。鄭公不願南下我州,這恐怕也是其中一個的緣故。」

    應劭出身自汝南應氏,汝南應氏這個家族雖也是累世二千石,但卻不是以官高位尊顯名於世,而是憑藉其族人在文章、學術領域的成就世享高名,乃是「世濟文雅」,其族世以文章顯,族人中出過不少有名的文、儒之士,相比荀貞的以軍功著名,顯然應劭的文學、儒學修養會更對鄭玄的脾氣,換言之,他兩人的情趣喜好會更相近。

    荀貞聽出了張昭話裡透露出的「儒業、文學,明公不如應劭」的這層意思,莫說張昭此話並非貶低荀貞,就算是貶低,荀貞向有「自知之明」,深知自己的長處,亦明自家的短處,對此也不會介意的,他笑道:「像鄭公這樣的高士,本就不是一次兩次便能請到的,既然再請仍請不動他,三請就是,三請如還不成,那便四請、五請,只要他沒回北海,就一直請下去。」

    李宣應道:「諾。」

    把邀請鄭玄的事情仍然交給李宣,當晚,荀貞召見陳褒、劉備、昌豨、孫康等人,再次把之前已經下達過給他們的調動軍令明確了一遍,然後於次日,留下徐卓在合鄉協調部署,自帶著張昭、李宣等人啟程返回州府。

    徐卓年歲雖不大,品秩也不高,只有六百石,但一來他是荀貞的心腹,深得荀貞的信任,二來,他久從荀貞,於軍中的資歷不低,同陳褒等將又是同鄉,俱皆相熟,三來,他是幕府的從事中郎,本就掌著軍機,對軍隊這一塊兒非常熟悉,四來,他有足夠的能力,故此,把他留在合鄉,協調配合許仲、陳褒等的換防、調駐必是綽綽有餘。

    從合鄉出發,路經襄賁時,荀貞召來駐紮在此的趙雲,把此前從他部下調出的一千五百步騎交還給他,在這裡住了一宿,和趙雲同榻共眠、夜話通宵,第二天,繼續行程。

    襄賁到郯縣只有四五十里地,荀貞等輕車快騎,渡過沂水,未到入暮,即至郯下。

    留守郯縣的荀彧等人俱在城外迎接。

    許劭也在迎接的人中。

    當年荀貞在汝南見許劭時,才二十出頭,如今八年過去了,荀貞已年過三旬,而許劭也過了四十,年已有四十三了。汝南許氏作為聞名天下的士族,其族世代二千石,許劭的從祖父許敬、許敬之子許訓、許訓之子許相都曾為三公,雖比不上袁氏的四世三公,卻也是顯赫名門。出身既高,許劭與其兄許虔又成名甚早,被稱為「平輿二龍」,後來他與其從兄許靖兩人的月旦評又是盛極一時,因而雖是遠從汝南前來徐州投奔荀貞的,許劭卻是不卑不亢。

    荀貞一眼就看見了許劭,忙從馬上下來。

    他徒步上前,至許劭面前,長揖行禮,笑道:「許公大駕光臨,郯縣蓬蓽生輝。只是公既來我州,緣何不在來前遣人告之與我?我也好請孫侯派精卒護送公來。」

    許劭還禮,說道:「孫侯攻伐不休,哪裡會有空遣兵卒護送我呢?」

    荀貞心道:「聽許子將這話,對文台似是頗有怨言。」不願就著這個話題繼續往下說,乃笑道,「聞公大駕至,我在合鄉是一天也待不住,急匆匆地就趕回來了。」問在近前的荀彧,「文若,把許公安排在哪裡住了?」又問許劭,「汝南雖與徐州接壤,而風俗略不同,尤以飲食頗有別,不知公來到徐州這幾天,在飲食上可還合口?」

    許劭答道:「我攜來徐州的門客中有擅廚的,日常飲食都是由他們做的,倒是不覺有異。」

    荀彧答道:「現暫請許公居於縣外莊中。」

    荀貞略奇,心道:「我之所以建了一個梧桐裡,正是為了安置居徐的別州士人。許子將來了徐州,文若卻為何不請他入住梧桐裡,而卻把他安置在了縣外的莊中?」知此中必有隱情,只是人多,不好詢問荀彧,遂便不言此事,和荀彧、許劭等敘話片刻,一同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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