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 三國之最風流 作者:趙子曰 (連載中)

 
zeroriku 2013-1-6 15:10:2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36 577521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5 21:05
230 兗州刺史左右難

    荀貞問「山陽可有密報送至」時,就知,山陽近期必是無有密報送到,因為「驅魯國黃巾西去,藉機入兗」是目前的頭等大事,他已有交代,凡山陽有密報送來,必須第一時間告與他知,果然宣康接口說道:「山陽近日並無密報。」

    徐卓笑道:「沒有密報就是好消息。」

    這話說得不錯,山陽如有異動,那麼布在山陽的密探就必會有急報送來,而現在連著幾天沒有密報,就說明荀軍與魯國黃巾的這場戰事至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引起兗州方面的警惕。

    荀攸說道:「袁本初與公孫伯珪相爭,劉兗州處在其間,左右為難,現下料是無暇顧及其它。」

    劉岱和袁紹、公孫瓚的關係都不錯,他既與袁紹和親,又與公孫瓚同樣也是兒女親家,袁紹甚至把自己的家眷都安置在劉岱那裡居住,而為了幫助劉岱抵禦黃巾、同時也是為了幫助劉岱掌控兗州,公孫瓚則遣了一支騎兵部隊駐紮在山陽地界,以充實劉岱的武裝力量。

    現今,公孫瓚因惱怒袁紹此前用計哄他出兵,結果冀州牧卻被袁紹得去的緣故,陳兵於冀北、冀東,有一雪前恥、誓要與袁紹兵爭河北之意,兩邊眼看就要打起來了,那麼與他兩人都有和親的劉岱夾處其間,自是就成為了袁紹和公孫瓚競相爭奪的對象,據之前山陽的密報,袁紹、公孫瓚兩人遣去山陽見劉岱的使者絡繹不絕,當此局面,劉岱自是少不了左右為難。

    一邊是袁紹,四世三公,袁家的門生故吏遍佈海內,政治底蘊極其豐厚,一邊是公孫瓚,兵強馬壯,前不久剛以數萬之卒大破黃巾數十萬,軍威正盛,兩者該選擇誰投靠?確是個難題。

    兗州雖然富饒,民口豐實,可一來地域不大,二來四邊沒有天險,一旦做錯選擇,不論是公孫瓚最終取得了爭冀的勝利,還是袁紹獲勝,兩人兵鋒轉向,以此兗州之地,劉岱萬難抵擋。

    所謂「戰略機遇」,公孫瓚和袁紹的這場河北之爭,仗還沒有開始打,但對荀貞來說,已經形成了一個難得的戰略機遇期。

    首先,因了公孫瓚的陳兵冀界,袁紹沒辦法再和孫堅爭豫,這就既使孫堅可以抓緊時間用政治或用軍事的手段加強對豫州的控制,又使荀貞不必再擔憂豫州,可以騰出手來向外發展。

    其次,騰出手向外發展之後,又仍是因了袁紹、公孫瓚的相爭,劉岱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了大半,使得他無暇注意荀貞在魯國的小動作。

    這還是只是眼下對荀貞的兩大利好,隨著公孫瓚與袁紹爭冀戰事的展開,可以預見,荀貞必定能夠從中得到更多的好處。

    荀貞看著地圖沉吟了會兒,說道:「山陽既無動靜,便傳令君卿:擊潰魯國黃巾後,盡起三軍銜尾追擊,先可至任城而止。」

    荀康等人應諾。

    荀貞又道:「傳令玉郎調騎兵五百,令子龍調步卒千人,做好備戰。」

    荀攸問道:「君侯是要親自入兗麼?」

    魯國的戰事已經勝利在望,琅琊那邊有荀成部就足夠了,這兩地現下都不需要增派援兵,而荀貞卻在此時令辛璦、趙雲兩部各調集一些兵馬備戰,那麼他的目的就很明顯了,無它,必是有意親自帶兵入兗。

    荀貞點了點頭,說道:「劉兗州現下卻是無暇顧及其它,但待我軍入兗後,他必會有所反應,此事事關重大,我必須要親臨前線,才好臨機置宜。」

    這是之前荀貞就和荀攸等商量過的,因此,荀攸倒也沒有什麼異議,只是說道:「君侯令荀將軍待平定鹽家亂後,就地整編泰山兵,此亦要事。君侯若於此時離郯赴兗,萬一泰山兵有變,該如何處置是好?」

    「卿與文若留守郯縣,泰山兵如有變,由卿二人全權處置,可以便宜行事。」

    荀彧沉穩,荀攸機變,有他兩人留守在郯縣,再加上張昭、陳登等徐州本地士人的協助,莫說萬一泰山兵有變,便是忽有強敵來犯,也足可保徐州不亂。

    更況且,任城離郯縣只有三百來裡遠,如是真出現了荀彧、荀攸等不能解決的事情,荀貞從任城回郯縣也是很快的。

    荀攸等應道:「諾。」

    ……

    便在荀貞吩咐給許仲傳令之時,魯國騶縣的戰場上,許仲剛剛取得了一場小勝。

    昨天,也就是在給荀貞送軍報時,許仲、臧霸兩部剛剛完成了對卞、汶陽、魯諸縣黃巾敗兵的夾擊包圍,過了一夜,在今天上午辰時,被圍的黃巾試圖突圍,但被荀軍給擋了回去,繼而,騶縣城內的黃巾出城來救。

    許仲剛剛取得的這場小勝,便是在與騶縣黃巾作戰中取得的一場勝利,準確的說,這場勝利不是許仲取得的,而是臧霸取得的。

    臧霸列陣於騶縣的東南,他的部隊是面朝西北方向的卞、汶陽、魯諸縣黃巾敗兵,故而乃是背對騶縣的縣城,騶縣城內的黃巾看到了這一點,認為這是臧霸部的劣勢,所以決定出城,同時為了增加取勝的把握,他們幾乎是傾城而出,精卒加上老弱,加上裹挾的城中居民,至有數萬之眾,聲勢甚大。

    除掉用來阻截卞、汶陽、魯諸縣黃巾敗兵突圍的兵力外,臧霸手頭可用來抗擊騶縣黃巾的部隊只有不到千人,兩邊稍一交鋒,臧霸部的陣型就搖搖欲破。

    許仲登高觀戰,看到這種情況,立即遣孫河率本部兵卒往援,並從張飛部抽調了百餘騎,亦遣去援助,但在孫河、張飛部抵達這片戰場前,臧霸卻竟是已經穩住了陣腳。

    有道是「慈不掌兵」,臧霸穩住陣腳的方法與之前許仲穩住彭城兵陣腳的手段相似,只是比許仲的手段更加殘酷:他先是以百人逆擊騶縣黃巾,戰不克,凡撤還者,他盡數斬之,然後又遣了百人,仍是令逆擊騶縣黃巾,這一次,這百人爭先赴敵,無有退者,遂略破騶縣黃巾的鋒線,臧霸繼之親率勇士百人,隨後復擊,乃將騶縣黃巾的前部攻破,穩住了己軍的陣線。

    這時,孫河、張飛部抵至,三部合力,又一次對騶縣黃巾發起攻勢,這一回徹底打垮了騶縣黃巾的這次進攻陣型,由是,取得了一場不算太大的小勝。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20:27
231 徐州將軍逐敵易

    臧霸、孫河和張飛部的那百餘騎兵在與騶縣黃巾激戰的時候,卞、汶陽、魯縣的黃巾聯兵趁機再一次試圖突圍,而荀軍在許仲的指揮下,再一次頂住了他們的攻勢,直等到臧霸等人獲勝,卞等三縣的黃巾聯兵依然被荀軍牢牢地控制在包圍圈內,終究不能突圍得出。

    在注意到臧霸等取勝而卻遲遲不見許仲命令本部的荀軍轉守為攻後,張飛暫脫離戰場,策馬轉馳至許仲所在的望樓下,下馬登樓,見到許仲,奮聲請戰:「將軍,騶縣黃巾賊舉全城之卒出戰,而為臧將軍等所阻,其勢已挫,卞等地黃巾賊與亦數戰而不得脫圍,其力已疲,此正我軍當大舉反攻之時,飛敢請為先鋒,為將軍前驅破賊!」

    許仲收回本在注視戰場全局的目光,看了一眼張飛,又轉過視線,復投目戰場,說道:「君言甚是,而正緣由賊勢已疲,力亦已竭,故而我軍眼下卻不能大舉反攻。」

    張飛愕然,問道:「敢問將軍,這是為何?」

    戲志才也在望樓上,見許仲似無回答張飛的意思,他因便指了指被臧霸部阻在西南方向的騶縣黃巾,笑道:「騶賊離城太近,我軍如現下即發起全面反攻,則騶賊兵勢受挫之下,極有可能會遁還城中,為了不讓這種情況發生,所以我軍暫且尚不能對發起對賊兵的總攻。」

    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許仲、戲志才作為一軍的主帥,他倆看的是全局,而不是一時的小利。

    戲志才說得很對,如果在此時催動各部,大舉發起反攻,那麼卞縣等被包圍的黃巾軍固是無路可逃,可騶縣的黃巾在士氣受挫的情況下,卻的確是有極有可能會拋棄卞縣等地黃巾不顧,撤回城中,負隅頑抗的,這就將會既給荀軍的作戰造成不必要的麻煩,並且同時也將會不利此次「入魯之戰」的真實目標之達成。

    張飛說道:「那以將軍與軍師之意,接下來該怎麼打?」

    戲志才說道:「我與將軍已商量好了,意示弱與敵,以盛其氣,先使騶賊無回城之念,然後稍加部署,等調派完畢,足可斷騶賊回城路後,再與賊戰。」

    戲志才說到這裡,許仲抬頭看了看天色,戰至此刻,已將薄暮了,他遂傳令:「命各部後撤,固守本陣,教三軍晚食,無有我的軍令,不許貿然浪戰。」

    望樓下的傳令兵領命,各自催馬,分別去向江鵠、臧霸等各部傳令。

    張飛看了眼帶起數道塵土、分馳向戰場各處的那幾個傳令兵,轉回視線,問許仲和戲志才道:「將軍和軍師打算如何部署調派,以斷騶賊回城路?」

    許仲剛才沒回答張飛是因為他知道就算他不回答張飛的問題,也自會有戲志才回答,現在張飛問到了具體的作戰部署,他作為主將,卻是不能再由戲志才代答了,因而說道:「適才此戰,騶、卞諸地賊雖受挫,而未有大敗,我料騶賊自恃兵多,必不會就此撤退,待入夜後,你可率你部騎兵悄悄去到騶賊北邊埋伏,……看見了麼?那裡有些丘陵,林木頗茂,你今夜便可與你部兵士埋伏在那兒,等到明日,我再與賊戰時,你候我軍令,然後進擊。」

    張飛應諾,對許仲、戲志才行了個軍禮,下瞭望樓,回到本部所在之地,召來屯長以上軍官,傳達了許仲的軍令,隨後,吃過晚飯,等到入夜,便即率部悄然向北,進至騶縣黃巾陣地北邊,就地埋伏,只等天亮。

    是夜,果如許仲、戲志才所料,騶縣的黃巾雖然在下午的一戰中攻勢受挫,可因為戰損並不高,並又因為荀軍在取得了小勝之後,很快就中止了進攻,沒有再擴大戰果之故,使他們產生了「荀軍戰力已疲」的錯覺,所以當晚沒有趁黑撤回城中,反是積極備戰,以圖可以在明天的作戰中將荀軍徹底擊垮,救出被包圍的卞等地黃巾友軍。

    次日,天還沒亮時,一道從郯縣傳來的軍令被送到了許仲的手中。

    這道軍令正是荀貞昨天命幕府傳發給許仲的。

    軍令到時,許仲正與剛請來的戲志才、孫河和召來的江鵠、臧霸等將在進行臨戰前的最後一次軍議,看過荀貞的軍令後,因為在場的諸人中有孫河,許仲不動聲色,沒有當場宣讀,只是將軍令收起,繼續與諸將確定他們各自在今日戰中的陣地和任務。

    很快,部署確定完畢,諸將領命而出,各歸本陣。

    帳中只剩下許仲和戲志才後,許仲這才將荀貞的軍令又取出來,出示給戲志才看。

    戲志才看罷,笑道:「主上命我等擊潰魯國黃巾後,將之盡驅往西,我軍可先追至任城而止,主上並要親自率兵入兗,……如此看來,兗州劉公山那邊,至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對我軍此次擊魯國黃巾的目的生疑。」

    許仲點了點頭,略微擔憂,說道:「劉兗州縱是眼下還未生疑,但等到我軍入兗之後,怕是永不了太久,他就會反應過來了啊,……待到那時,卻不知主上準備如何應對。」

    「只要我軍能夠順利入兗,劉公山便是反應過來,也已無用矣!」

    戲志才話裡的意思很明顯,只要荀軍部隊能夠在兗州方面意識到荀貞的真實目的之前進入到兗州境內,對兗州的一座或數座縣城形成事實上的佔據,那麼便算劉岱隨之反應過來也已是遲而無用了。

    至於劉岱如果派軍來與荀軍爭戰該怎麼辦?

    包括許仲等在內所有知曉此事的荀軍高層文武都不認為這會是個問題。

    就不是兗州境內,現今兗北的東平等郡多有黃巾活動,已使兗州軍疲於應對了,就算是沒有這些黃巾軍牽制兗州的兵力,只憑荀軍的戰鬥力,加上任城等地與徐州只相隔百里上下的距離,荀軍固然雖是不可能佔取兗州全境,但守住區區任城等數縣還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總而言之,荀軍這回入兗,最困難的環節不是可能會發生的與兗州軍的戰鬥,而是能不能以「追擊黃巾」為藉口,在劉岱反應過來之前即進入兗州境,——畢竟,劉岱是兗州刺史,如在被他明確拒絕後,荀軍還要執意入境的話,首先,荀貞和劉岱兩人間就不會有任何的轉圜餘地了,其次,荀軍和兗州軍也就只能明刀明槍地開戰了。

    聽了戲志才的話,許仲點了點頭。

    他望了眼帳外,見天色將曉,遂不再與戲志才討論此事,而是將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即將展開的戰事中,能不能順利地「追擊黃巾」入兗,就看今日一戰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4-22 22:36
232 前軍輕剽入任城

    辰時三刻,未等荀軍發起總攻,黃巾軍率先發動了攻勢。

    在昨夜許仲調動部署荀軍的時候,處在包圍圈中的卞縣等三地黃巾與騶縣黃巾取得了聯繫,兩方均受了許仲的迷惑,都認為荀軍於久戰之下、兵勢已疲,故而約定於今日同時展開反攻,以圖一舉將之擊潰,所以,兩支黃巾幾乎是於同一時刻,共同發起了進攻。

    見此情狀,許仲遂臨機改變了預定的戰術,把之前定下的「總攻」改成了「先守後攻」,先令彭城兵、臧霸部以及孫河部等偏部分別迎敵出戰,與黃巾來攻的兩支兵馬合戰,當戰至酣時,及時傳下軍令,命張飛引精騎從埋伏的地點發動,由北橫擊騶縣黃巾的陣地。

    張飛得令,即引精騎盡出,橫擊騶縣黃巾陣。

    騶縣黃巾本正全力與臧霸部鏖戰,猝不及防,一下就被張飛部突入陣中。

    許仲、戲志才等於望樓上遙觀之,只見張飛部的騎兵奔塵馳電,殺入騶縣黃巾陣後,所向披靡,卷敵如鯨吞,逐強如驅羊,又見臧霸部趁機反攻,騶縣黃巾兩面受敵,於是大亂。

    戲志才笑道:「騶賊已破,可以令前軍出擊了。」

    「前軍」,指的就是江鵠部,江鵠現官居「前軍校尉」。

    許仲以為然,遂令舉號旗,命力士擊鼓,江鵠部因乃全軍出動。

    此時,整個戰場上的黃巾軍可分為兩大塊,一大塊是西邊的騶縣黃巾,此時被臧霸、張飛兩面猛攻,兵驚陣亂,已現敗勢,另一大塊是離許仲、戲志才較近的卞縣等三地黃巾,此前在與彭城兵和孫河部的交鋒中,此三縣黃巾原是佔了上風、步步推進的,可隨著張飛部伏兵一出,騶縣黃巾漸漸不支,他們受此影響,攻勢已是不由為之一滯,此時,蓄勢已久、並且戰力遠勝彭城兵的江鵠部再又一出,戰未多時,就和騶縣黃巾一樣,他們的陣型也開始混亂。

    江鵠自從荀貞以來,凡遇戰,奮不顧身,向來是以「輕剽」而聞名三軍的,甚因此故,他曾被敵軍送過一個「細眼兒」的蔑稱,——說是蔑稱,實是忌憚,正因忌憚,敵人才會以此「蔑稱」呼他,以壯本軍之膽,亦正是因他臨戰不顧身,所以這回荀貞改編部隊,才會把「前軍校尉」這個軍銜稱號給他,「前軍」者,顧名思義,一軍之鋒也。

    許仲等在望樓上觀之,只見江鵠部出擊之後,江鵠的軍旗一直處在最前,不必說,這定是江鵠又一次身先士卒,望其攻勢,真侵略如火。

    卞等三縣黃巾難以抵抗,陣型大亂,在江鵠部和彭城兵以及孫河部的驅趕下,兵士紛紛丟盔棄甲,向西奔逃。江鵠引部曲緊追不捨,不顧首級、財貨。

    臧霸的陣中也有望樓,他在望樓上遙遙望見了這一幕,不覺嘆道:「疾如厲鋒,好戰如『前軍』,霸未嘗見。」又顧盼左右而說道,「聞『前軍』素來最善攻堅城,不意野戰亦剽悍如是!」

    之前荀貞奪徐,大多數的戰事臧霸都只是耳聞,沒有親見過,即便後來他參與過的厚丘等地之戰,大多也是攻城戰,幾無大規模的野戰,此刻先是張飛部疾擊如電,又見江鵠部侵略如火,親眼看到了荀軍在野戰時的戰鬥力,深覺尤勝攻堅,他口中雖不言,心中實頗畏服。

    卞、魯、汶陽三縣的黃巾大敗西潰,騶縣黃巾驚亂,亦西潰,兩支黃巾兵馬在江鵠、臧霸、張飛部、彭城兵等荀軍各部並同孫河部的追逐驅趕之下,慌亂奔逃,皆過騶縣城而不及進。

    騶縣向西十餘里便是兗州的山陽郡,山陽郡的地形北窄南寬,郡內主要的縣邑都在南部,北部只有瑕丘和南平陽兩縣,長百餘里,寬最窄處只有二十里上下,而這一最窄處恰好便是在騶縣與任城之間,換言之,也就是說,入了山陽郡後,再向西行二十里左右,即為任城國境。

    許仲、戲志才等率荀軍尾追不捨,一路驅趕,於當天入夜後,與這兩支黃巾潰兵先後入了任城境,在他們入兗州境後,倒也不是暢通無阻,遇到過一支山陽郡的郡兵,可不待許仲設法應付,這支山陽郡兵便先被前頭的黃巾潰兵給沖散了,卻是省了一番麻煩。

    任城國方圓不過五十里,轄地不大,境內只有三縣,分別是最北邊的樊縣、最南邊的亢父和為處於樊縣與亢父之間的任城縣,此三縣皆在泗水西岸。泗水是任城國內最大的一條河流,南北貫通,離任城與山陽的交界處不遠,約四十里上下。

    戲志才不是武臣,雖也會些擊劍之術,可畢竟在身體素質上不如許仲等武將,加上這些年輔佐荀貞,他殫精竭慮,近幾年為謀取徐州,尤是廢寢忘食,故而儘管荀貞時常叫他注意飲食休息,並經常給他些人參之類的保健藥品,吩咐必要常常進補,但身子骨還是一直都有點弱,所以在開始追擊黃巾的潰兵之後,他沒有騎馬,而是乘車,隨行在各部的最後邊,入了任城國境,他催促馬車的御者加快速度,追到中軍,找到了許仲。

    找到許仲時,正碰上許仲帳下的幕僚建議許仲:「將軍,自辰至今,今日我軍先是激戰,又是追賊,整整一天了,現已過山陽,入了任城國境,可以放緩行軍矣!」

    戲志才從坐車上下來,換以馬騎,行在許仲騎側,對許仲說道:「以忠之見,此正當繼勇爭進、一鼓作氣、橫渡泗水之時!吾聞『行百里者半於九十』,豈能於此時放緩軍行?」

    許仲立刻明白了戲志才的意思,說道:「君是恐如果等到明日,怕不好渡過泗水麼?」

    「正是!」

    兗州方面沒有想到荀軍會忽然從魯國西進,借追擊黃巾潰兵之名,竟殺入到了任城國內,這個時候是兗州方面防禦最為空虛之時,如果不能抓住這個良機,「一鼓作氣」地渡過泗水這道「天險」,那麼等到明天,待及任城國內、乃至山陽郡等各處的兗州兵馬反應過來,那麼再想渡過泗水,就不但需要面臨「外交」上的麻煩,更主要的是必然還會有「軍事」上的麻煩,——泗水雖不及江、河寬險,到底也是一條大河,就不需太多兵馬,只任城國內三縣的駐軍往河對岸一守,憑許仲手下現在的這幾千人馬就斷難會能順利過河。

    不但憑許仲的這幾千人馬斷難過河,便是等到荀貞到後,再加上荀貞親率的那千五百步騎,一樣也是不好過河的。

    而如果不能渡過泗水、到達對岸,那麼此次荀軍進入任城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為何?因為任城國的三個縣都在泗水東岸,泗水西岸這邊是既無
Babcorn 發表於 2017-4-22 22:37
233 數騎星夜報州郡


    便在許仲率部驅趕著黃巾潰兵抵至泗水西岸,開始分遣別部蒐集船隻之時,百餘里外的兗州州治昌邑城外,飛馳來了數名騎士。

    當今世道不寧,兗州內有豪強割據,北有黃巾作亂,早在入夜前,昌邑的城門就已關了。

    這幾名騎士奔至城下,呼道:「南平陽主簿奉縣君令,有緊急軍報上稟,請速開城門。」

    很快,在得到了軍士的傳報後,城頭上有輪值的軍官過來問話:「汝等說是從哪裡來?」

    騎士中領頭的一人高聲答道:「吾等是從南平陽來,吾乃南平陽主簿周齊,奉本縣縣君令,有緊急軍報上稟,請開城門。」

    「平陽」這個縣名在漢時有好幾個,河東地區有一個「平陽縣」,前漢時在魯國又置一「東平陽」,所謂「東」者,意為在河東的平陽縣之東,此縣在入到本朝後被裁撤掉了,此兩「平陽縣」之外,又有「南平陽」,這個「南」,是相對「東平陽」而言之的。

    城頭上輪值的軍官卻是謹慎,不肯因他這一句話便就打開城門,而是在與屬下商量過後,放下了一個吊籃,只把這個自稱是南平陽主簿的周齊拉上了城頭。

    兩下在火把的映照下相見,輪值軍官打量此人,但見他年約四旬,相貌精幹,個頭不高,未穿吏服,而是身著皮甲,腰間所攜亦非劍器,而是一柄環首刀,應是長途奔行之故,滿面風塵,略帶倦色。

    輪值軍官遂說道:「君既言為南平陽主簿,有軍報上稟,可有文書符印?請出示一觀。」

    自稱周齊的這個人從腰邊的囊中取出了一卷文書,並及半個虎符,遞給這個軍官。

    軍官展開文書觀看,見確是南平陽縣令所批寫的通關文書,下邊有南平陽的符印,再自取出半個虎符,與周齊遞過來的那半個虎符相合,正是契合,——文書可以造假,虎符卻是萬難,由是相信了周齊的話語,當下把文書和虎符還給他,令部曲道:「開城門。」

    送周齊下城頭的路上,這軍官忍不住問道:「不知貴縣有何軍情上稟?可是黃巾入寇了麼?」

    周齊含糊其詞,不肯告之。

    這軍官見他這般模樣,倒也識趣,沒有再追問,把周齊送下城頭,等周齊的從屬們都騎著馬入了城中,他對周齊說道:「州、郡皆有軍令,入夜後,無論吏、卒,皆不許於城內馳馬,以免擾亂百姓,君等雖有軍情上稟,此令恐亦不能違。我會派兩什兵士給君等帶路,送君等去……,君等是要先去郡府,還是州府?」

    周齊不假思索地答道:「郡府。」

    通常言之,州治一般也是所在郡的郡治,因此昌邑既是兗州的州治,也是山陽的郡治,現今劉岱雖已掌了兗州的軍政大權,可他們畢竟是從縣裡來的,不好越過郡府,直接向州府稟報。

    這個輪值的軍官點了點頭,抽調了二十個甲士,吩咐送周齊等人去郡府。

    待周齊等人遠去之後,這軍官與左右說道:「南平陽北臨魯與東平二國,我聽說魯國、東平國內都有黃巾生亂,再往北邊一點的濟北國內更是黃巾肆虐,這位周主簿夤夜來至,言有緊急軍情上稟,我看他的這個緊急『軍情』怕必是與黃巾賊分不開關係啊!」

    左右皆言「是」。

    一人說道:「吾州地在中原,幾無險可守,現今北有黃巾反亂,東有徐州荀貞之,英雄之士,西有曹孟德入守東郡,連橫冀州,南邊又有孫文台攻掠梁、陳,征討不服,……。」他憂心忡忡地嘆了口氣,接著說道,「真可謂是四面受敵,為虎狼所環繞啊!」

    又一人說道:「豈止如此!今,公孫伯珪與袁本初爭冀,州伯劉公陷於其間,左右為難,我聞之,公孫伯珪可是放出話了,若是州伯劉公不肯相助於他,那麼等到來日擊敗了袁本初後,他就會遣軍前來討伐。想那公孫伯珪兵威盛銳,擊敗袁本初必是如反掌之易,萬一劉公選錯了人,我州恐怕就不是為虎狼環繞,而是將遭致翻覆之災了!」

    眾人皆以為然。

    輪值的軍官也是長嘆一聲,說道:「卿二人適才之所言,固為我州之外患,可我州內上下如果能夠同心齊力,以我一州之物力,輔以縱、橫之策術,卻也不是不可以與此數敵周旋,乃至拓土的,唯是奈何那乘氏李乾、山陽李朔等等諸輩趁亂聚眾,各擁部曲,多者竟至賓客數千家,名義上服從郡縣,雖是沒有舉起叛旗,而卻實同割據,使我內不能定,無法合力對外,……要非如此,就拿州北的黃巾來說,又豈會任彼等肆虐至今!」

    這幾個人一邊談論當下兗州面臨的危險局勢,一邊回到城頭,繼續守城的任務。

    他們幾個卻是沒有想到,他們談論的「外患」卻已不再僅僅只是「談論」,至少其中的「徐州」已經遣兵入境,變成現實了。

    周齊等人趕至郡府,府吏聞其有緊急軍報,不敢耽誤,立即上報給了太守袁遺。

    這會兒雖已入夜,但袁遺尚未休息,他素喜讀書,正在秉燭夜讀,聞得南平陽有緊急軍報送來,他即出了後宅,來到前院堂側的廂房,叫周齊等人來見。

    不多時,周齊等人來到,留下隨從在堂外,周齊登堂拜見。

    袁遺身為一郡太守,對自己治下縣中的主簿當然是認得的,等周齊行禮畢,他問道:「有何軍情,勞君星夜來報?」周齊既能為南平陽主簿,自是出身本地士族,在整個山陽郡來說,也算個名士,因而袁遺對他頗是客氣。

    袁遺不僅是周齊的上司,而且出身於汝南袁氏,是袁紹的從兄,有高名於海內,故此,周齊對他更是敬重,雖是軍情緊急,卻強作從容,不肯在袁遺面前失了禮節,恭敬地俯身答道:「今天上午,快到午時,有數萬黃巾和一支徐州兵入了我縣境,因其勢眾,我縣不能阻擋,只好放其過境,任其向西。」

    話音方落,周齊便聽到袁遺訝然一聲,緊接著,傳來了袁遺急速地問話:「黃巾怎會和徐州兵一起入境?彼等現在何處?」

    周齊正要回答,又被袁遺的聲音打斷。

    袁遺站起身,對周齊說道:「此事必須立即稟報州伯,你這就從我去州府,當面上稟,……具體的軍情可在路上告與我知。」
Babcorn 發表於 2017-4-22 22:37
234 內憂外患驚聞訊(修)

    與其它州郡一樣,山陽郡的郡府和兗州的州府都在昌邑城北,兩府相距不遠。

    此時入夜,城中雖是早已宵禁,州府沿邊更是警戒森嚴,但周齊是有緊急軍報要上稟,又且是郡守袁遺與他一起前去州府,故而路上倒是沒有遇到什麼阻攔,很快在一些親衛的扈從下,兩人到了州府門外,經過通傳,沒過多久,請他二人入府的命令便傳達下來。

    待他兩人入到府內,來到堂側便坐時,才發現便坐內燈火通明,劉岱卻是與袁遺一樣,仍未安歇,不過與袁遺不同的是,他不是在讀書,而是正與幾個臣屬商議州事。

    入到室中,袁遺拿眼看去,室內的幾人他都認得。

    主位上坐的自是劉岱。

    劉岱下邊,右側上首坐的是本州之別駕從事王彧,左側上首坐的是本州之治中從事萬潛。

    此三人外,又有兩人,分別坐在王彧和萬潛的下手。

    坐在王彧下手的是濟北相鮑信,坐在萬潛下手的是本州之主簿張觀。

    王彧、萬潛、張觀三人皆是本州名士,俱出身高門士族,尤其張觀,出自山陽張氏,其祖大大有名,便是與劉表、范滂等齊名的江夏八俊之一,張儉張元節。

    張儉雖是與劉表齊名,然而年齒卻是遠長於劉表,比劉表長了將近三十歲,今年已近八十了,黨錮之禍的時候,他逃亡在外,中平元年,黨錮解禁,他回到了家鄉,此後,雖相繼得何進及三公、乃至朝廷的征辟,他都辭不就,一直在家待著,現下雖年近八十,身體還算不錯。

    說起來,張儉那一代的清流名士,如陳蕃、陳寔等人,要麼是被宦官所害,要麼是病故逝去,他差不多是碩果僅存的了,所以,他自歸鄉以來,雖是不受征辟,隱居在家,特別近些年來,一則天下大亂,二來他年事已高,越是連門都甚少出了,可在兗州的名望卻還是很高,也正是因了此故,劉岱到兗州為刺史不久,便即辟了他的孫子張觀為州府主簿。

    周齊下拜行禮,而因劉岱雖借討董之機,目前算是已掌住了州中的軍政實權,可名義上卻還非是州牧,仍僅是六百石的刺史,並且他的這個「已掌住州治的軍政實權」,嚴格意義上來講,還需要打個折扣,又兼以袁遺出身高貴,身份不同,並其身後有袁紹這個大靠山之故,所以袁遺沒有行下拜之禮,只是一揖。

    兗州八郡,就眼下來說,八郡的郡守都尊劉岱為主,可這一個「尊劉岱為主」,卻是有前提的,即是:袁紹支持劉岱。

    細細說來:八郡中的山陽郡,郡守袁遺是袁紹的從兄;泰山郡,郡守應劭是袁紹的同郡人,應、袁二氏俱為汝南冠族,兩家頗多聯姻;陳留郡,郡守張邈與袁紹關係莫逆,早在黨錮年間,他二人便因志氣相投而結為了「奔走之友」;東郡,郡守本是橋瑁,與袁紹也是關係匪淺,諸侯所以能夠起來討董、討董的聯軍所以會推舉袁紹為盟主,此皆橋瑁之力,後來被劉岱殺了,但被劉岱任命的繼任太守王肱卻因在去年秋時無法抵禦黑山、黃巾等兵馬的進攻而被袁紹奪去了太守之位,改以曹操相繼,曹操不用說了,亦是袁紹的黨羽;再有便是眼前在座的濟北相鮑信,鮑信的這個濟北相得自去年曹操的舉薦,他雖不太看得上袁紹的能力,但與深服曹操,與曹操的關係很不一般,——兗州總共才八個郡國,山陽、泰山、陳留、東郡、濟北,至少有五個郡國卻都與袁紹有關係,由此便可見袁紹對兗州的影響力之深廣。

    故此說:兗州八郡雖是共尊劉岱為主,可前提卻是在袁紹身上。

    也正是因了此個緣故,袁紹才會敢把家眷放在劉岱這裡,亦因此故,在兵威正盛的公孫瓚逼迫劉岱交出袁紹的家眷時,劉岱雖是私下裡細細思量,覺得公孫瓚與袁紹這即將到來的一戰中,怕是公孫瓚的勝面大些,可卻仍是猶豫不定,不敢貿然便就屈從於他。

    那個城頭輪值軍官說「我州內上下如果能夠同心齊力」云云,這話固是不錯,可他後半截話卻是說錯了,兗州目前劉岱所面臨之最大的危局絕非是「唯是奈何那乘氏李乾、山陽李朔等等諸輩趁亂聚眾」,而是袁遺等等這些郡國守相名義上遵奉劉岱,實際上卻貌合神離。

    劉岱對袁遺很禮敬,起身還了半禮,請他和周齊入席。

    袁遺兩人入席坐下。

    袁遺看了看堂上諸人,又觀察了下劉岱的神色,開口說道:「不知公等在商議何事?遺等貿然求見,可有打擾?」

    劉岱遲疑未語,鮑信回答說道:「無有他事,還是公孫伯珪的事兒。」

    袁遺心道:「果不出所料!」

    袁遺與鮑信俱是州中郡守,較之鮑信這個外郡的郡守,袁遺且是山陽本郡的郡守,而劉岱夜晚議事,卻只叫了鮑信,沒有召袁遺,只有一個可能:那便是他想要商議的是袁紹與公孫瓚之事。

    袁遺說道:「噢?怎麼?公孫伯珪又遣使來逼了麼?」

    王彧答道:「這倒沒有,只是今日下午范從事又來求見方伯,話語中頗有不遜。」

    而今看好公孫瓚的不止劉岱,便是袁遺,他也一直都在擔憂當公孫瓚與袁紹開戰之後,恐怕袁紹會不是公孫瓚的對手,那麼在這個時刻,兗州的態度就非常重要了,縱然不能使劉岱遣兵支持袁紹,可卻也不能讓他遣兵相助公孫瓚,至少要讓他保持中立。

    因而,在知道了自己來前,劉岱正在商議此事之後,袁遺暫時放下了來見劉岱的目的,改而順著鮑信、王彧的話風,問劉岱道:「公孫伯珪苦苦相逼,實在過分。不知方伯可有定策了?」

    劉岱沉吟不語。

    萬潛說道:「袁公雖是天下之望,然奈何公孫伯珪兵強,於我州而言,當下確是左右為難。」

    袁遺不悅,說道:「公孫伯珪自恃軍功,驕橫跋扈,親小人,屠賢士,不和於劉幽州,今雖兵強,一時之盛也,焉可與本初較之?現下,吾州北有黃巾、西有黑山,東、南有荀貞之、孫文台,可謂四面虎狼。黃巾、黑山倒也罷了,而荀、孫實海內豪傑,二人又素友善,荀貞之以下克上,逐陶恭祖,已據徐州,孫文台以強凜弱,兵擊陳、梁,陳國已然告危,……,方伯試請想之,孫文台取下陳、梁後,萬一他繼續北上,攻我兗州,又或荀貞之與他併力進兵,共取我州,當其時也,是遠在幽州的公孫伯珪,還是近在咫尺的本初能夠即刻遣兵援我?」

    劉岱答道:「自是本初。」

    袁遺說道:「此時此刻,便已是方伯求援於本初之時了!卻不意方伯竟還在猶豫於本初和公孫伯珪間!」

    劉岱不解其意,問道:「現已是求援於本初時了?伯業,卿此言何意?」袁遺示意周齊,叫他上稟軍情。周齊起身說道:「今天快午時,魯國黃巾與徐州兵相繼入我郡境,我郡兵少,不能阻擋,只能任之西去。」

    劉岱大驚失色。

    鮑信霍然起身,說道:「什麼?荀貞之的兵馬入我州界了?」

    劉岱不解其意,問道:「現已是求援於本初時了?伯業,卿此言何意?」袁遺示意周齊,叫他上稟軍情。周齊起身說道:「今天快午時,魯國黃巾與徐州兵相繼入我郡境,我郡兵少,不能阻擋,只能任之西去。」

    劉岱大驚失色。

    鮑信霍然起身,說道:「什麼?荀貞之的兵馬入我州界了?」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7-5-4 16:31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5-4 16:32
235 料敵雖成計未成

    王彧、萬潛、張觀諸人也是失色。

    張觀脫口問道:「徐州兵怎會與魯國黃巾一起入我州界?難道……?」想說「難道荀貞之竟與魯國黃巾合兵了」?話未說完,他自己就覺得不可能。

    王彧反應快,最先猜出了荀軍為何會與魯國黃巾一起入兗州境的緣故,說道:「數日前,我聞荀貞之應孫文台之請,遣兵入魯國境,為豫州征討魯國黃巾,數戰連勝。今次徐州兵入我州境,莫不是為了追殲魯國黃巾?」問周齊道,「徐州兵入境後可有遣使去見貴縣縣令,告之來意?」

    周齊說道:「沒有。」

    王彧又問道:「可有在貴縣停留?」

    周齊答道:「也沒有。徐州兵入境後便一路向西,道上不曾停留。……不過徐州兵確是跟在魯國黃巾的後邊入的境,並且據鄙縣縣界的巡邏吏卒稟報,魯國黃巾倉皇奔潰,不成隊伍,看起來也確是一副剛打了敗仗的樣子。」

    王彧點了點頭,說道:「如此,徐州兵此番入我州境,應就確是為了追殲魯國黃巾了。」說著,惱怒起來,「荀貞之不把魯國黃巾殲滅於魯地,卻將彼輩逐入我州,這是想要以鄰為壑麼?」

    鮑信大聲說道:「縱是為了追殲魯國黃巾,『以鄰為壑』,卻也不可無告自來!」

    萬潛、袁遺等人皆以為然。

    萬潛說道:「漢家故事:二千石不得擅離境。郡守尚如是,況一州乎?徐州兵追魯國黃巾入我州內,不告自來,不僅僅只是以鄰為壑,更且是實同入侵。」離席下拜,對劉岱說道,「請方伯即刻調兵,趕赴南平陽,一來,剿滅黃巾潰兵,二則,阻止徐州兵繼續西行!」

    周齊說道:「徐州兵現在恐已不在我南平陽境,……甚至,恐已不在山陽郡境內了。」

    萬潛問道:「此話怎講?」

    周齊答道:「諸公皆知,鄙縣南北地長、東西地狹,從東邊與魯國騶縣接壤之處到西邊與任城國接壤之處,不足四十里寬,如在下適才所言,徐州兵入鄙縣境後,一路追擊魯國黃巾不停,徑往西行,由午時到現在,怕是早出了鄙縣西界,應已入了任城國境內。」

    在場的幾人中,如論反應敏捷,鮑信或許不是第一,然如論軍事經驗以及眼光見識,包括對荀貞的熟悉和瞭解程度,鮑信卻是可謂翹楚的。

    他聽周齊說了此話,神色一變,倒吸了一口涼氣,沒有了適才的義憤填膺,而是改以肅容,對劉岱說道:「方伯,徐州兵此次入我州境,恐怕不只是追殲魯國黃巾那麼簡單!」

    劉岱說道:「卿有何見?」

    「我與荀貞之於早年間在洛陽有過相見,此人雖進退恂恂,狀貌雅儒,而英雄高遠,意實難測,……以他平素『進退恂恂』的作風,我料之,斷不會『無告自來』,而他於今卻這麼做了,那就只能說明:他此次使徐州兵入我境,定非是為追殲魯國黃巾,而必定是『別有深意』。」

    「卿所言之的『別有深意』是指什麼?」

    鮑信轉顧了袁遺一眼,說道:「方才袁公說『此時此刻,便已是方伯求援於本初之時了』。方伯,我恐怕荀貞之此次使徐州兵入我境,來者不善啊!」

    袁遺剛才的那句話,老實說,他只是在嚇唬劉岱,是為了促使劉岱於公孫瓚和袁紹間選擇支持袁紹而才說的,卻不意,他這一句「恫嚇之言」而竟似乎真的要成為現實了。

    王彧、萬潛、張觀、袁遺諸人雖是惱怒徐州兵「不告自來」,但對鮑信的這番見解,幾人卻都覺得難以置信。

    王彧說道:「這應該不至於吧?……荀貞之才拿下徐州多久?我聞徐州州內的士人、勢族以及沿海的鹽豪大姓裡邊,頗有不服他的。他州內至今尚未安穩,焉有餘力顧我兗州?」

    萬潛也不相信,說道:「不錯,不但他州內尚未安穩,而且他雖與方伯來往不多,然同袁本初卻頗為親密,又豈會在外有強敵公孫伯珪之際,起取我兗州之意?」

    如前文所述,不管劉岱有沒有在公孫瓚和袁紹中間搖擺不定,兗州八個郡國裡邊,卻是實打實的至少有五個郡國都與袁紹有密切的關係,當此公孫瓚與袁紹將要開戰之際,作為袁紹「親密朋友」的荀貞確是似乎不應該在背後捅袁紹的刀子。

    鮑信當年在洛陽與荀貞結交,因為兩人俱有英雄氣,並且又都痛恨董卓,故而雖是初見,然卻一見如故,交情還是很不錯的,當時鮑信還勸荀貞最好是能和他一起離京,以從而可以共同在地方上起兵討董。

    當日的交情歸當日,一來,而今鮑信是劉岱的屬臣,要為「其主」謀劃,二來,論朋友間的親疏關係,較之與荀貞,他與同在兗州的東郡太守曹操的關係也實是更為密切,並又在荀貞和曹操間,他也更為佩服曹操的能力,所以,在想到「徐州兵此次入境可能來者不善」這一點後,儘管為王彧等人所質疑,鮑信卻一力堅持己見,並且向劉岱請兵。

    他說道:「荀貞之,英雄之士,但凡英雄,皆非常理可以推度。方伯,信敢請借州兵三千,以與信本郡兵合,連夜出城,即赴任城,務必要將徐州兵阻之於泗水東岸!」

    劉岱遲疑不決。

    鮑信焦急地說道:「不管徐州兵入我州境是為何而來,到底其意為何,我州中都必須要早作防備!萬一我猜錯了徐州兵的來意,自然最好,可萬一我猜對了?如因我州中無備之故,而竟使徐州兵渡過泗水,進至西岸,則別的不說,至少任城、東平、濟北,乃至山陽,都將危矣!」頓了下,又道,「方伯,別忘了昌邑離任城縣可是只有一百餘里地!」又道,「又及,東平相李公與荀貞之是郡裡人,荀貞之昔在潁川時便極得李公讚許,我又聽說,李公之子李宣現即在荀貞之的州府中任事!」

    「東平相李公」即是李膺之子李瓚。

    東平國在任城國的北邊,兩國接壤,任城國再往北,便是鮑信的轄地濟北國,——因為濟北國近月以來黃巾越發肆虐,所以鮑信前些時來了州府,與劉岱商議該如何平定濟北黃巾,也正因此,趕上了徐州兵入境之事。

    由魯國或者徐州入兗州境,泗水是第一道天險,一旦被徐州兵渡過此水,遠些的郡國不說,只任城以及任城周邊的東平、濟北、山陽這幾個郡國卻是的確會如鮑信所說,將陷入危險。

    倘若東平國的國相李瓚又果如鮑信所憂,竟是真的背叛劉岱,改而投靠荀貞的話,那麼任城、濟北、山陽這三個郡國更將會是危上加危。

    鮑信所說的那一席話中,最讓劉岱出了一身冷汗的是「別忘了昌邑離任城縣可是只有一百餘里地」,他終於做出了決斷,說道:「就依卿言!」即喚主簿張觀,命取出刺史印,寫下調兵的文書,又拿出調兵的虎符,交給鮑信,命他即往城外的兵營裡去調動兵馬,趕赴任城國。

    鮑信可謂當機立斷,他調兵、集結、出營的速度也很快,昌邑和任城縣間的距離也不遠,可他到底是比許仲、戲志才等晚了大半天時間,還沒等他入到任城國境內,便有消息傳來:入境的徐州兵於昨夜渡過了泗水,並詐以「山陽郡兵」之名,哄開了任城縣的城門,已入城中。
Babcorn 發表於 2017-5-4 16:32
236 鮑允誠臨機制變

    鮑信聞知此訊,遂傳令部曲,令先停止前進,就地駐紮。

    左右隨從軍官中有人問道:「將軍所以向方伯借兵,連夜出昌邑,北上任城者,是為憂徐州兵或會西渡泗水之故也,今果不其然,徐州兵已渡泗水,並已入任城縣中,當此之時,正當促軍疾進,趁徐州兵立足未穩之機,一舉將其逐走,將軍為何反而勒軍不前了?」

    鮑信看之,見說話的是州兵中的一個校尉。

    當年討董之時,曹操和袁紹曾聯袂上表推舉鮑信為行破虜將軍,此時鮑信帶兵在外,這個州兵中的校尉又非是他在濟北的臣屬,故而不稱他「濟北相」的官職,而稱他為「將軍」。

    鮑信說道:「許君卿是荀貞之帳下的上將、戲志才是荀貞之親信的謀主,此兩人皆才高之士,俱非善與之輩,今既他兩人已率徐州兵入了任城縣,吾等便是再促軍疾馳,待至城下,恐也晚矣!以我料之,必是萬難將他們逐出任城。」

    出了昌邑縣後,在行軍北上的路上,鮑信接連遣快騎打探消息,於不不久前,得到了其中一撥斥候的回報,已經得知帶徐州兵入兗州境的主將是許仲,軍師是戲志才。

    這個校尉有不同的意見,說道:「適才聞軍報言說:徐州兵是以『山陽郡兵』的名義騙開了任城縣門。以在下之見,既然他們是『騙開』的城門,那麼由此可見,任城縣的駐兵必是毫髮無損,……即便有損,必也不多。今將軍統州兵及濟北郡兵,合計四千餘人,前邊不遠即是亢父,亢父加上任城兩縣的駐兵亦有千餘人,以此近六千的精兵,擊彼久戰、遠來之疲師,兼又且,地利、人和皆在我,雖是徐州兵已入任城,我軍又何愁不勝?」

    鮑信搖了搖頭,說道:「現下而言之,徐州兵固是久戰、遠來,可待我部抵至任城縣外後,這個『疲師』就不是徐州兵,而是我部了啊!」

    徐州兵再是久戰、遠來,現在他們已經入了任城縣,也就是說,他們現在已經可以休整了,這麼一來,等到鮑信率部到達任城縣後,剛好就會是它們兩者間換了個角色,鮑信部在不停歇地疾行了百餘里後,反倒成了「疲師」,而徐州兵則變成了「以逸待勞」。

    見這個校尉還想再說,鮑信又道:「至於你說的『地利、人和』,不錯,我部如能趕在徐州兵之前抵入任城縣,則『地利』確是在我,可現在,徐州兵已入任城縣,地利已是不在我了啊。」

    「怎會地利不在我?徐州兵是遠來客軍,它縱是入了任城縣,縣中的吏卒、士民定也不服,只要我軍抵至城外,甚至不需我軍展開攻勢,縣內或許就會自亂起來。」

    「常理的話,確是如此,可問題是,現在入任城境的不但有徐州兵,還有數萬的魯國黃巾。」

    鮑信說到此處,這個校尉才算是明白了鮑信的意思。

    他佩服地說道:「將軍明見,在下遠不及。」

    徐州兵入了任城縣的縣城,魯國黃巾可是沒有入,他們都在野地上,當有任城縣在手的時候,鮑信可以以任城為障,從容的阻御徐州兵,可現下任城縣已被徐州兵佔取,那麼如果鮑信還急著往任城縣趕的話,他首先需要面對的就不是徐州兵,而是漫山遍野的魯國黃巾之潰兵了。

    事實上,這也正是戲志才催促許仲渡泗水,並在渡過泗水後,又立即騙下任城縣的根本原因。

    戲志才正是想要用魯國黃巾的潰兵,來抵消兗州方面的地利、人和優勢。

    這個校尉問道:「如此,不知接下來我軍該如何是好?」

    「唯今之策,只有兩個。」

    「敢請聞之。」

    「即刻遣人返回州府,面稟方伯,請方伯傳檄山陽、濟陰、東平、東郡等任城周邊的各郡國,令各郡國抽調郡兵,以備魯國黃巾侵擾,此其一也。」

    這個校尉明白,鮑信所謂「以備魯國黃巾侵擾」,其實只是託辭,很明顯,請劉岱傳檄諸郡國調兵備戰,其根本用意是為了徐州兵。

    鮑信之所以用此託辭,而不明言的緣故,這個校尉也大致明了。

    原因很簡單,八個字可以概括:力不如人,無可奈何。

    力不如人者,此次徐州兵不告而來,騙下任城縣,固然是徐州「理虧」,可較之兩州實力,徐州卻是勝於兗州。要知,徐州內部雖有種種問題,可兗州內部的問題更大,最起碼,徐州境內沒有黃巾作亂,這也就是說,至少在軍事上的動員能力,兗州不如徐州。

    無可奈何者,既然「力不如人」,那麼在緊趕慢趕,卻仍是晚了一步,任城縣如今已被徐州兵捷足先登、事實佔據的情況下,為了能更好地解決這個問題,不到萬不得已之時,兗州方面就只能另想它法,換言之,就只能先用「外交」的手段來試著將此事解決,如此,就不能直接說出調各郡國兵的真實用意,否則,就不是外交,而只能是戰爭了。

    綜上兩點,暫時只能用此託辭。

    這個校尉說道:「敢問將軍,其二為何?」

    「這其二,自就是請方伯遣使趕去郯縣,當面詢問荀徐州,問他此回徐州兵入我兗境,是何意也!」鮑信頓了頓,又說道,「除此之外,我部也當遣人去任城縣,問一問許君卿和戲志才,他兩人為何不告而來,並用假話騙開了我任城縣門。」

    這個校尉想了一想,說道:「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當下,計議定了,鮑信先是遣人回昌邑州府,繼而又遣人去任城縣,同時,傳令部隊,就地休整,等半日後再繼續北上。

    等這些事情都安排下去,鮑信避開餘人,寫了手書一道,封好之後,喚來了兩個親信,將之交給他兩人,吩咐說道:「汝二人立刻去東郡,求見曹府君,把我這封密信給他。」待這兩人接下信,應了諾,他又叮囑說道,「切記,這封密信汝等要親手交給曹府君,萬不可洩露。」

    這兩人應道:「請將軍放心。」

    「汝等去罷。」

    目送此兩人策馬行遠,鮑信抬頭望了眼天色,已是下午時分,從昨夜行軍至此時,部隊都沒有怎麼好好吃個飯,現下聞得他軍令,全軍就地駐紮休整,各曲之中紛紛燃起炊煙。

    他收回視線,又向西邊東郡的方向望瞭望,心中想道:「此地離東郡兩百餘里,孟德接我信時,最早也得明晚,倘有耽擱,就要到後日了,希望他能及時想出對策,以解此事。」

    前年討董,曹操兵敗,在去丹陽募兵之後,他沒有回陳留,而是轉投去了袁紹處,當時,鮑信是和他一起的。

    在袁紹處,鮑信親眼目睹了袁紹在冀州的所作所為,有感而發,因於去年秋天,對曹操說了一番話,他當時說道:董卓禍亂朝廷,蕩覆王室,天下的英雄之所以憤然起兵,而天下響應之故,是因為大義所在,現今袁紹作為聯軍的盟主,不想著怎麼討伐奸臣,反卻利用權力為自己謀私利,看來聯軍將要發生變亂,袁紹恐怕會成為另一個董卓。你我兵少,沒有能力制止他,可如果與他同流合污,又非你我之志。不如規大河之南,以待其變。

    「規大河之南」,大河者,黃河也,大河的南邊,指的便是兗州。

    曹操之所以在討董兵敗、重新募兵後沒有回陳留,而是改投了袁紹,主要是因為四個緣故。

    第一個緣故是:他與張邈等駐紮在酸棗的聯軍諸將志向不合,張邈等擁兵自重,不圖進取,終日置酒高會,碌碌無為,他卻是一心想要光復洛陽,名留青史的。

    第二個緣故是:也正是因了「志向不合」,所以在他兵敗之後,張邈不再對他提供支持,使他不得不遠去揚州丹陽募兵。

    第三個緣故是:酸棗聯軍內部爾虞我詐,相互傾軋,曹操料到酸棗聯軍最終必會分崩瓦解,故而不願在此是非之地多留。

    第四個緣故是:袁紹雖也「擁兵自重」,不以討董為念,反而汲汲欲圖冀州,可在戰略遠見上,袁紹卻到底是要比張邈等人強的,曹操此前對張邈等人提出過一個「使袁渤海引河內之眾臨孟津,酸棗諸將守成皋,據敖倉,塞轘轅、太谷,全制其險……」等等的作戰計畫,可張邈等人無人肯聽,唯是袁紹採納了他的意見,令時為河內太守的王匡遣兵進駐到了孟津。

    總而言之,究曹操離陳留而投袁紹的根本緣故,正是因其一心光復洛陽的志向在陳留無法得以實現,故而才不得不在酸棗、袁紹這兩方之中改而選了「稍強一點」的袁紹,可對袁紹的「不臣心志」,曹操也是深為瞭解的,故而對鮑信所言之「袁紹恐怕會成為另一個董卓」、「如果與他同流合污,又非你我之志」等等的言論,他都非常贊同,對鮑信「不如規大河之南,以待其變」的應對舉措,他也很是同意。

    於是曹操就請求袁紹允許他屯兵於東郡的頓丘。

    後來不久,黑山軍的一部進犯東郡,曹操大破之,繼而,又於內黃大破南匈奴的於扶羅部,由此乃得以被袁紹表舉,當上了東郡太守,隨後,曹操即表鮑信為濟北相。

    東郡、濟北兩個郡國俱在兗州,一在州西,一在州東北,結合去年秋時鮑信的那番話來看,曹操、鮑信兩人的意圖很明顯,他們這分明就是在實行「不如規大河之南」的預定計畫。

    可以這麼說,兗州現下雖還是以劉岱為主,可在曹操、鮑信兩人的心中,他們卻都是在耐心地等待「其變」,只待「變」生,他們就要共同起兵、聯手爭兗,——兗州早已是他兩人圖謀已久的立事之基了,可在這個時候,荀貞卻突然插了一腳過來,這是鮑信沒有預料到的。

    因而,在辦完了遣人回昌豨去見劉岱、又遣人去任城縣問許仲和戲志才此回來意這兩件公事後,鮑信又寫下了那封密信,遣人立即去給曹操送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7-5-4 16:33
237 呂子恪先聲奪人

    任城國,任城縣。

    郡府大堂上,任城相鄭遂又驚又怒,拍案大罵:「潁陰荀氏素以清名重天下,昔年討董,荀貞之披甲執銳,蹈死不顧,以忠勇聞海內,我與他雖然沒有過交往,但是一直都很敬重他,而今他突然遣兵,以追殲魯國黃巾為名而擅入我境,更以詐言,哄開任城縣門,長驅直進,入我郡治!他這是意欲何為?」

    堂下伏拜了兩人,分別是任城的郡丞和任城的主簿。

    他兩人剛從許仲和戲志才那裡回來。

    鄭遂罵了一通,問他兩人道:「除了你們方才所言,許、戲二人還說了別的沒有?」

    郡丞答道:「許將軍只是說:為免人誤會他們『以鄰為壑』,所以才不得不追殲魯國黃巾至此。……除此之外,沒有再說別的。」

    「什麼免人誤會!」鄭遂又是拍案大罵,「怕人誤會『以鄰為壑』?好,我姑且信之!那我且問汝等,他們詐稱『山陽郡兵』,哄開我任城縣門又怎麼講?」

    郡丞答道:「下吏也這麼問他倆了。」

    「他倆怎麼回答的?」

    「許將軍默不言聲,戲校尉笑答與我,說他不知此事。」

    「不知此事?不知此事我任城縣門緊閉,他們徐州兵是怎麼入的城!」

    「下吏也這麼問了,戲校尉答云:徐州兵方至城外,任城縣門便為之洞開。他還感謝明公……。」

    「謝我什麼?」

    「他說他還以為是明公因見城外黃巾人眾,為照顧友軍,所以主動打開了城門,請他們入的城內,因而感謝明公。」

    鄭遂氣得半天沒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勁,怒極反笑,顧對堂上坐著的幾個臣屬,說道:「我今年四十餘了,這四十多年,真是頭一次見這般厚顏無恥之徒!反倒是我開城門迎的他?……來人,來人!去把當時在城頭輪值的那個軍侯叫來,讓他去和許、戲當面對質!看看到底是不是他們用『山陽郡兵』的名義騙開的我任城縣門!」

    堂上坐在上首的一人起身說道:「明公且先息怒。」

    鄭遂看去,見說話的是本郡都尉呂虔。

    呂虔的家族是任城當地的大族,此人頗有智勇,鄭遂自任職任城以來,向是多借重其力,見是他開口說話,遂勉強止住了些怒氣,說道:「子恪有何話說?」

    呂虔說道:「許、戲兩人明顯是在耍賴,便是遣了當時在城頭輪值的那個軍侯去與他倆當面對質,怕也無用。」

    「卿有何良策?」

    「良策不敢說,以虔愚見,目前別無他法,只有等州府那邊來與許、戲交涉了。……不過在這之前,虔願為明公去面見一下許、戲兩人,試試看能否將他們請出城外。」

    「噢?卿願一試麼?好,好啊!卿需帶兵幾何?儘管言來!必皆允卿。」

    「一人一馬也不需,虔單人獨騎足矣。」

    入城的徐州兵有數千之眾,而任城縣內的郡兵、縣兵,再加上呂虔的家兵,總共也才千餘,便是把這千餘兵馬都帶上,也是難以把徐州兵趕出去的,既然如此,不如一兵一卒也不帶。

    鄭遂也明白這個道理,如果不是因為城中的兵馬不及徐州兵眾,他又何必空自憤怒,而束手無策?——事實上,就算城中的兵馬與徐州兵相差無多,鄭遂現在也是不敢與徐州兵火拚的,不為它故,只為城外現下可是有數萬魯國黃巾!萬一在與徐州兵火拚的時候,魯國黃巾趁機攻城,那最後倒霉的還是他鄭遂。因是,在聽了呂虔的回答後,他沒有再說其它,只是起身對呂虔說道:「子恪!卿此去,如能將徐州兵趕出城外,我便上書州府,請方伯為你酬功!」

    呂虔說道:「酬功錢賞,非虔所圖,虔唯望上可為明公解煩,下能保任城百姓不受徐州侵擾。」行了一禮,出得堂外,到了郡府門口,令人牽來坐騎,果是不帶兵卒,只引了數個家兵相從,上馬催騎,徑往城東而去。

    許仲、戲志才帶兵入了任城縣後,沒有過分地逼迫鄭遂,因縣寺、郡府都在城北,所以城北一帶,許仲嚴禁兵卒擅入,任城的郡兵、縣兵,駐地在城西,故而,城西一帶,許仲也不許部曲進入,遂便就近佔據了城東地區,隨之,又分兵去城南,把城南也控制到了手中。

    也就是說,現在的任城縣內,城北、城西在鄭遂的手裡,城東、城南在許仲和戲志才的手裡,兩邊各佔一半,——不但是城區各佔一半,城東、城南的守衛,許仲和戲志才也以「協助任城兵抵禦魯國黃巾」為由,「仗勢欺人」、兵不血刃地從任城兵手上奪了下來。

    呂虔帶著幾個家兵到了城東,沿途細看,只見城東的每個「裡」外,都有徐州兵的士卒站崗,城東的「市」外,也有徐州兵的兵士警戒,城東的幾個制高點上,也都是徐州兵兵士的身影,各條道路街巷上,更是不時都能看到徐州兵的巡邏隊伍。

    他們方入城東未久,即接連碰上了兩三支徐州兵的巡邏隊伍,不過在被盤查過了,待徐州兵確定了他的身份之後,倒是也沒人為難他。

    非但如此,還有巡邏隊伍中的軍官給他指了道路,告訴了他許仲與戲志才現在何處。

    呂虔心道:「許君卿、戲志才雖然厚顏無恥,然自我入城東以來,卻不見有徐州兵擾民之事,觀彼軍紀,可稱森嚴。」

    許仲、戲志才沒有徵用民宅,而是在城東臨城牆的野地上搭了幾座帳篷,於帳篷前豎起軍旗,在外邊圍了一圈圍欄,權當用為將帳。呂虔到時,他兩人都在,正於帳中商議軍事。

    聞得兵士來報,說任城都尉呂虔求見,許仲、戲志才對視了一眼,戲志才笑道:「郡丞、主簿方去,郡都尉又來。……將軍,你要是不想見他,我可獨自請他入見。」

    對荀貞的軍令,許仲會無條件地執行,可當面對任城方面的質問和指責時,他卻也不會顛倒黑白,做不到「厚顏無恥」,所以,之前在面對任城郡丞的質問時,他到最後索性沉默不語。因是此故,戲志才有了這麼一句對他說的話。

    許仲點了點頭,說道:「魯國黃巾雖已是潰兵,且多半被阻在泗水東岸,可陸續渡河西來的卻也不在少數,我去城頭上巡視一番,以防他們攻城。」

    按理說,魯國黃巾大敗之餘,逃命尚且不急,又哪裡會敢在明知徐州兵已經進了任城縣後,還「自投羅網」地再來攻任城縣的縣城?可城外現在畢竟是有數萬魯國黃巾的,他們其中有沒有膽大冒險、好「兵姓奇計」之徒,這誰也說不好,因而,謹慎一點總沒壞處。

    戲志才笑道:「將軍請自去,待打發走了這位彭城都尉,我再派人去請將軍歸帳。」

    許仲說道:「好。」便自出帳,帶了些許親兵,前往城頭上巡察去了。

    戲志才吩咐帳外:「請呂都尉進來。」

    很快,呂虔來入帳中。

    不等兩下見禮,他即橫眉怒目,按劍斥道:「貴軍不告而來,擅入我境,又以詐言入我任城縣中,奪我半城,虔敢問之:貴軍是想要與我兗州敵對開戰麼?」
Babcorn 發表於 2017-5-4 16:33
238 劉軍當謝荀軍助

    戲志才哈哈大笑。

    呂虔愕然,問道:「校尉緣何發笑?」

    呂虔入帳時,帳中雖只有戲志才一人,然因是在軍中,戲志才未著常服,而是穿戴著校尉的衣冠服飾,所以呂虔知道他不是許仲。

    荀軍的主將兩人,既非許仲,那此人就只能是戲志才了,故而,呂虔以「校尉」稱他。

    戲志才笑道:「我笑都尉膽氣雄壯。」

    「此話怎講?」

    「都尉以都尉之職,言辭中卻以劉兗州自比,這難道還不是膽氣雄壯麼?」

    「我哪裡以劉兗州自比了?」

    「都尉適才言:『貴軍是想要與我兗州敵對開戰麼』?都尉既以『我兗州』自居,這豈不就是在自比劉兗州麼?」

    呂虔冷笑說道:「久聞荀侯帳下有股肱、謀主數人,俱天下才俊之士,而校尉是其一。於今觀之,卻是盛名之下,其實難副!校尉之高才,虔未嘗見,校尉之伶牙俐齒,虔則見矣!」

    戲志才又是哈哈大笑。

    「校尉又緣何發笑?」

    「我笑都尉見短識淺。」

    「我如何見短識淺了?」

    「我部入貴境,對貴地而言,實為天大的一件好事,都尉非但不知感謝,反而氣勢洶洶地過來興師問罪,這豈非『見短識淺』麼?」

    呂虔體會到了鄭遂「怒極反笑」的心情,他適才入帳之後的「橫眉冷目、按劍斥言」,實際上本來只是作態,可現在聽了戲志才的這話之後,卻是真的怒氣升起,亦是氣極反笑,說道:「貴軍不告自來,佔我半城,怎麼?我反倒還得感謝貴軍不成?」

    「都尉請且靜心,聽我言之。」

    「你說。」

    「兗北之地,而今黃巾肆虐,濟北等郡國不能制,貴郡已將要受其害,現下魯國黃巾又入貴境,試問之:要非有我軍緊隨魯國黃巾而至,這任城縣、乃至任城國,都尉有幾分把握能夠守得住?」

    呂虔大怒,正待要喝斥說出「要不是你們趕著魯國黃巾入了我境,我境內又哪裡來得魯國黃巾」?話未說出,聽戲志才緊跟著又說道:「這是都尉應該感謝我軍的第一個緣故。」

    呂虔心道:「第一個緣故?這麼說,他還有第二個緣故的歪理?也罷,我就且先聽聽他還能胡謅出來些甚麼!」壓住了怒氣,問道,「那第二個緣故是什麼?」

    「第二個緣故就不單單只是貴郡應該感謝我軍,而是劉兗州應該感謝我軍!」

    呂虔冷笑問道:「敢聞高見?」

    「現今兗州形勢如何,足下想必心中有數。」

    戲志才頓了頓,見呂虔無意回答,也不介意,自往下接著說道:「劉兗州處於公孫伯珪與袁本初之間,左右為難,不知是從,請問足下,此事可有?」

    呂虔仍是不回答他,戲志才對此也仍是不介意,繼續說道:「今我軍入貴境,保任城不受魯國黃巾侵擾只是小事,可以使劉兗州自此無需再左右為難,卻是大事!試問足下,如此事關兗州前途的大事,我軍替劉兗州解決了,難道劉兗州還不該感謝我軍麼?」

    呂虔怒氣漸收,細細思之,約略明白了兩分戲志才話裡的含義,可一時間卻難以想得透徹,遂開口說道:「校尉此話何意,可否多做幾句解釋?」

    戲志才笑而不語。

    呂虔收起怒氣,再三詢問,誠心請教。

    戲志才這才說道:「我話中的意思,卻不能與你多做解釋。足下可歸郡府,將我的話告之鄭相,請鄭相遣人稟給劉兗州,劉兗州自會明了。」

    呂虔知道戲志才不肯再往下說,是因為他在兗州的身份不高之故,因便也不再強求,一改初入帳時的「故作無禮」之姿態,雖不致因此就對戲志才以大禮相待,卻也行了一揖,隨之告辭出帳,歸郡府去了。

    等呂虔離去,戲志才叫帳外的兵卒去請許仲回來。

    兵卒找到許仲時,許仲剛登上城頭,還沒怎麼巡視,聞得戲志才已經把來的那個任城都尉打發走了,許仲略略驚詫,心道:「這才多大功夫,志才卻就已把來人給打發走了?」

    他在城頭上稍微巡視了會兒,下了城頭,回到帳中,聽戲志才說完打發呂虔的過程,他不覺嘆道:「君謀略之能,勝我十倍,君口才之便,勝我百倍。」

    戲志才笑道:「將軍也笑我是個伶牙俐齒之徒麼?」

    「豈敢豈敢。」

    戲志才又笑道:「我的口才便是勝將軍百倍,亦不足自傲也。」

    許仲怔了一怔,旋即明白過來,戲志才這是在給他開玩笑。

    荀軍上下,誰人不知,許仲平日沉默寡言,沒有軍務的時候,他甚至可以一天不說一句話。他這般的少言語,確是如戲志才所言,縱是「口才勝他百倍」,亦「不足自傲」。

    許仲也不惱怒,微微一笑,——只是他帶有面巾,這笑容,戲志才不能看到。

    許仲沉吟了片刻,對戲志才說道:「任城雖是接連遣吏來見你我,可直到現在,不見他們有動兵的意圖,看來我部在任城縣,暫且應是無憂。」

    「不錯,任城國小地窄,郡兵不多,不足憂也。」

    「唯是不知兗州的州兵何時會到。」

    「想來兗州州府已然得知我軍入境之事,不過現今任城縣外遍是魯國黃巾,料來兗州的州兵一時半會兒也是到不了任城縣的,……即便是到了,我敢斷言,它定也不敢擅起戰端。」

    兗州內憂外患,尤其是在公孫瓚、袁紹兩邊相逼的情況下,明眼人一看皆知,劉岱現在定是沒有底氣和荀貞開戰的,這也正是荀貞之所以敢遣兵入兗州境的一個原因。

    「這倒是。」許仲看了看帳外,又道,「主公現下應是已經離了郯縣,卻也不知何日可到任城。」

    「如今的當務之急,是你我要把任城縣的這一半城區牢牢佔住,以候君上。」

    許仲點了點頭,他想起一事,說道:「計算路程,主公寫給東平李相的信,這會兒應該是已到東平。……卻也不知李相會有何反應?」

    「東平李相」,指的當然便是東平相李瓚。便連鮑信都知道李瓚和荀貞的關係不錯,荀貞又怎會把他忘掉?在遣許仲等此回入兗州境前,荀貞就寫好了一封給李瓚的信,給了許仲,交代他等到入得兗州境後,便將此信給李瓚送去。

    戲志才、許仲和李瓚都是同郡人,但許仲早前在潁川時,最初只是個鄉里輕俠,後來跟著荀貞得了官身,可也是武職,與李瓚這樣的士大夫並無交際,故而對李瓚的性格、為人,許仲並不熟悉,更不瞭解,因有「不知李相會有何反應」之疑。

    戲志才對李瓚有些瞭解,若是尋常小事,他可以猜料出李瓚的反應,可現在卻是「徐州爭兗」的大事,不止關係到州郡長吏們的前途,同時在州郡長吏們做出選擇的時候,也關係到了他們各自本人的名譽,雖說與荀貞關係不錯,並且兒子也投到了荀貞帳下,可到底自身卻是劉岱名義上的「臣屬」,如此情形下,李瓚會做出何種反應?一時間,戲志才卻也是判斷不出。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7-5-4 16:34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5-4 16:35
239 不仕冀州仕徐州

    東平國位處在任城和濟北之間,和兗州的大多郡國一樣,東平國的轄地也不大,雖領有七縣,看似轄縣不少,可每個縣所佔的地域都不大,算起來,整個東平國約有七八十里的方圓大小。

    因為北邊與正黃巾肆虐的濟北國接壤之故,現於今的東平國國內也不是很太平,好在李瓚非為只會「清談高論、噓枯吹生」的議論之輩,本身還是有些實才的,兼之他與陳留太守張邈向來交好,近年來,頗得了張邈的不少兵、資相助,——陳留不比東平,不但在兗州州內是頭等上郡,便是放在海內來說,也是一等一的大郡,人口充實、經濟富裕,於兗州境內,張邈的實力是僅次劉岱的,他稍微漏出來點,就足夠李瓚提升不少本郡的實力,故而倒是暫時還能抵擋住濟北等地黃巾的入侵,穩住東平國的局面。

    李瓚是一個有識之士,眼下雖暫時可以穩住局面,可他深知,這絕非長久之計。

    別的不說,就只看那素有武略的濟北相鮑信都被濟北黃巾打得不得不離境南下,去州府找劉岱商議對策去了,就可見濟北黃巾的厲害,倘使任他們這麼發展下去,便是再得到張邈的資助,東平國也定然是將難以保住了。

    便在他為此憂心之際,傳來了荀貞遣兵進入魯國、擊討魯國黃巾的消息,說實話,當初在聽聞到這個消息後,他是頓覺壓力一鬆的。

    東平國北與濟北接壤,東與魯國接壤,這兩個郡國都在鬧黃巾,對李瓚而言之,他是兩面受敵,荀貞兵入魯國,名義上是在幫孫堅,實際上也是幫了他。

    隨後不久,又傳來荀軍大勝、追擊魯國黃巾潰兵入了兗州境內的消息。

    在得聞此一消息的當時,李瓚就生了疑心。

    因與荀貞同郡,兩人相識甚早,而他對荀貞又很賞識的緣故,他一向都比較關注荀貞的事蹟,對荀貞的軍事能力他是很清楚的,以荀貞的軍事能力,他絕不相信荀貞不能把魯國黃巾全殲於魯國境內,可現在荀貞的部隊非僅沒能把魯國黃巾就地殲滅,反更不顧「州各有別」,在沒有給劉岱打招呼的前提下就擅自殺入了兗州境內,荀貞這是想要做什麼?必有所圖。

    之後,又不久,許仲、戲志才兵入任城,佔了任城縣半座城的消息復又傳來,隨著此道消息,還有一封荀貞的書信送到。

    在看罷荀貞的信後,李瓚心道:「果如我料!貞之名以追殲黃巾,實是項莊舞劍也。」

    荀貞的信保持了他一貫簡練的作風,內容不多,在前半部分,他以郡中晚輩的身份問候了李瓚,並簡單地給李瓚介紹了一下李宣在徐州的近況,隨之,他轉入正題,於信中的後半部分中寫道:天子蒙塵,遷於西京,關東諸侯不思勤王,而自攻殺不休,貞聞公孫伯珪將與袁本初爭冀,劉兗州處其間,此兩難之局。公孫伯珪,驕橫之士,袁本初,久存自立之心,貞竊以為,與其使彼二人得兗,何如貞自取之?以此充我軍資,乃可復與孫豫州合兵,集徐、兗、豫三州之力,差可西進扣關,再與董賊決生死,以迎天子還都。此貞愚見,公意何如?

    李瓚是個明白人,荀貞不能、也沒必要用假話哄他,所以在信中的後半部分裡,他直截了當、不加隱瞞地明確告訴了李瓚他此次遣兵入兗的目的:他就是要與劉岱爭兗州。

    信末「此貞愚見,公意何如」八字,看似是在徵詢李瓚對他這一目的的看法,實際上是在詢問李瓚對此的態度,是在問李瓚:你支持我奪兗還是不支持我奪兗?

    李瓚看完此信,抬起頭,看向送信的來使,說道:「奉孝,荀侯還有沒有別的話要你帶給我?」

    來給李瓚送信的正是郭嘉。

    李瓚是同郡的長者,其父李膺更是潁川士人的驕傲,郭嘉對他的態度很恭謹,答道:「沒有。」

    李瓚笑了笑,晃了晃手中的信,說道:「這封信裡的內容,想來你都是知道的了?」

    「君上的這封信,嘉雖沒有看過,但其中內容可猜出一二。」

    「噢?好啊,既如此,你且說來看看,我要不要贊成荀侯信中之意呢?」

    「公座之前,焉有嘉置喙之地。」

    「室內沒有旁人,只有你我,話不入六耳,你可儘管放心,有什麼想說的,只管說來。」

    「那嘉就冒昧敢言之了。」

    「說吧。」

    「方今天下已亂,群雄並起,能安天下者,非嘉之君上不可。嘉以為,君上信中所言,公可從之。」

    「天下已亂沒錯,群雄並起也沒有錯,可能安天下者,不一定只有荀侯吧?」李瓚說道,「袁本初四世三公,名滿天下,討董之盟主、海內之所望,於今他雄據冀州,尊賢用士,公孫伯珪雖盛,以我觀之,卻定非本初敵手,……袁本初,不能安天下麼?」

    「焉有不戰的盟主?豈有與兄弟不和的海內之望?袁本初名望雖高,不過賴祖父餘蔭,今雖據冀州,不足多論。嘉知袁本初與公家是姻親,然天下事,公事也,卻不可以親疏論之。」

    李瓚笑道:「天下事自是不可以親疏而論。……,袁本初不能安天下,袁公路如何?」

    「此路中悍鬼也,奢淫放肆,尤遜袁本初,何足提之!」

    袁術為長水校尉時,好奢淫,騎盛車馬,盛氣凌人,因被百姓號為「路中悍鬼袁長水」,這樣的名聲,確是遠遜袁紹。

    「劉景升漢家宗室,單騎入荊,收用六郡,此英雄之士也,他難道也不可以安天下麼?」

    「安六郡易,安天下難。劉景升雖稍有雄氣,然非高明,州郡之才也,豈能安天下?」

    「昔年討董,諸將不進,唯荀侯、孫侯與曹東郡勇往直前,而今孫侯佔有豫州,兵馬愈盛,孫豫州如何,可能安天下否?」

    郭嘉笑了起來,反問說道:「明公以為,孫豫州能安天下麼?」

    李瓚笑道:「孫豫州如能有荀侯的族望,或可安天下。」

    「這不就是了?」郭嘉頓了下,收起笑容,正色問道,「不知明公是否已有決斷?」

    「卿既知袁本初是我家的外親,卻又可知我為何不允吾子出仕冀州,反允他仕於徐州?」

    郭嘉心中大喜,說道:「必是因明公知安天下者,非我家君上莫屬!」

    「你可回去給荀侯覆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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