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隋末 作者:木子藍色 (連載中)

 
andychen64 2013-1-14 17:24:5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58 241225
andychen64 發表於 2013-2-25 08:22
第二卷 高築城 第661章 王道詭道
   
    有人說,世界上最骯髒的三種人,分別是政客、商人、妓女。人言戲子無義、婊子無情,但在很多人的眼中,商人和那些妓女也並沒有什麼區別,他們的嘴中永遠也听不到真話,因為從他們的嘴里跑出來的全是些騙人的鬼話。

    不過在陳克復這個後世人看來,其實商人與妓女雖然滿是謊言,但也不過是為了追求利益罷了。與他們比起來,那些平時高高在上的上位者、梟雄、豪杰們,其實才是真正的最無恥和骯髒的人。因為這些人的肚子里裝滿了烏七八糟不可告人的爛貨;同樣,這些人也是世上不要臉的人,因為這些人的臉皮既厚顏無恥又見風使舵,比變色龍變得還快;而且他們和商人與妓女一樣,他們的嘴里你永遠也听不到真話。

    婊子無情,商人重義,而政客則是充滿了欺詐與背叛。

    無論是誰,只要進了這麼一個大染缸,就無法獨善其身。陳克復早已經不是當年的一個熱血青年,這些年經歷過的腥風血雨,刀山槍林,受過那一次次的背叛與欺騙,早讓他已經錘打成了一個梟雄。

    梟雄者,心要狠,手要辣,腹要黑。

馮婠前來相投,雖然一再提起昔年嶺南馮冼兩家與陳氏的淵源,甚至還故意往兩家結親的事情上靠。但是這些,對于如今早已經經歷了太多的風雨,成長為一個梟雄的陳克復來說,這些東西的籌碼太低,根本沒有什么保障。

家族、親情、友情,這些早曾經讓陳克復受過背叛之苦,他不會再輕易的相信。如果馮婠只是想依靠那些事情,就與他結盟。那么他雖然表面會答應,但這盟也不過是一個口頭之物而已。

不過,一旦其中牽涉到了真正的利益,陳克復卻是有了不同的態度。他如今對那些家族、親情一類的抱有懷疑態度,但卻相信利益的交換。唯有利益的交換才是最可靠的。

如馮婠所想的一用,如果陳克復不問回報,而是有求必應,通通大方的答應了她的請求,那才是有鬼。商人還無利不起早,更何況是比商人還要上一位的權勢者。

一千五百萬石糧食,這不是一個小數字,哪怕嶺南的糧食產量比其它地方豐富,也一樣是個大數字。嶺南雖然氣候合適,但是卻人口稀少。隋最盛的大業初年之時,當時有戶八百九十萬戶口,人口四千六百多萬。而當時全國的糧食產量也達到了隋朝最高的數字,糧食總產量近四億石糧。隋朝的人均糧食占有量達到一千多斤,比現代人還多。

不過隋時,真正的發糧區在河南、河北、河東、關中幾個地區。區域十分廣大的江南,包括嶺南一帶,其人口稀少、生產也落后,糧食也出產的少些,整個江南包括嶺南只占隋朝的十分二左右,這還是隋朝統一南方后,大力恢復生產所致。

嶺南十九郡,相當于整個江表地區的三分之一左右。不過嶺南的糧食產量,卻因有交趾等南方一年三熟的原因,相當于江表地區的一半產量,一年糧食產量能達到四千萬石左右。

除去農民及地主們自留的糧食,交上去的糧食及出售的糧食約占到一半左右。

這次交易,陳克復一次要求一千五百萬石,已經等于嶺南一年收獲后所上繳、出售的所有糧食了。

馮婠仔細的考慮了一會,最后點頭同意了這個條件。一千五百萬糧食確實不少,不過以來,中原及北方動蕩多年,甚至江南也多有動亂,反倒是嶺南諸郡,因有馮、冼兩族,再加上嶺南的特殊地理,并沒有受到多少沖擊。馮冼兩族世代為嶺南首領,世代的土皇帝一般,早積累了大量的糧食。眼下拿出一千五百石來換陳克復的三萬援兵及一批武器鎧甲,雖然看上去虧了本。不過,能以此靠上陳克復這座大山,也算是避免了嶺南被江漢或南陳吞滅的可能。

馮婠對這次交易心中還算滿意,而陳克復卻是已經十分高興了。

如果只是用一千五百萬石糧食來換走了他三萬援兵,加上三千把弩機、三十萬支弩箭、三千套明光甲、三千支長矛,而且還得送貨上門。這生意看上去并沒什么值的高興之處。可是如果再加上,嶺南從此公開脫離南陳,通告天下,歸附河北,馮冼兩家接受河北的官職任命,朝廷可以派遣地方官員,甚至能征收稅賦,那這就已經不是劃算,而是相當的劃算了。

陳克復來到隋朝也有數年,對于大隋的兩代皇帝,心中也十分敬服。不過比起總喜歡依靠著老子留下的豐厚家產,動不動就明刀明槍的來硬的。陳克復更佩服楊堅的來軟的,楊堅本是北周外戚,可卻憑著他的政治手腕,終于篡周自立。而且楊堅在當于還處于分裂的天下中,最后滅亡北齊、吞并西梁,平滅南陳。甚至將強大的突厥帝國一分為二,把草原上最兇猛的野獸,打的稱臣,這份豐功偉績足以令所有后人稱道。

楊廣比起他老子來,文采斐然,武功同樣赫赫。滅伊吾、滅吐谷渾、侵略林邑、攻破流球、痛擊契丹,東征高句麗。如果不是最后三征高句麗失敗,以致最后內外交困,他也不會如此早早死掉。

同樣的平國滅族,楊堅每次總是用最小的力量,取得最大的成果。未戰先謀,凡事取勝于決戰之外。楊堅行事,謀為主,用兵不過是最后的打掃戰場罷了。

而楊廣卻完全相反,每次都是窮兵黷武,雖然也能取得一時之勝,可卻勝在沒有掌握好通盤大局。勝為小勝,敗即大敗。

歷史上,漢武帝也曾經大破匈奴,逼其遠遁大漠,從此不敢再犯漢家威嚴。可與劉徹的數十年征戰,破家者近半,最后滅了匈奴,卻也把他老子所有的積累拼光。

楊堅不同,他以一外戚篡國,統一北方,最后統一中原,再與草原對戰,將強大突厥打的東西分裂,甚至自相內戰。他憑借的更多的是謀略,天下事如此,朝堂之內同樣如此。

陳克復如今的兵馬越來越強,打下的地盤越來越大,他也一直在思考著這些事情。楊廣曾經是多么的強大,可最后呢,卻也是一朝敗亡。東突厥始畢可汗也曾強大,可也一戰而敗。甚至往近點說,楊暕、李淵、王世充,這些人都曾經握有不輸他多少的實力。可一個個卻已經漸落于他之后。

合縱連橫,分強離弱,遠交近攻。

一個人再強,也架不住群狼。如今的天下,有實力的豪強仍然不少。陳克復雖早有蕩平所有割據稱雄者的志愿,可也不能與所有人為敵。不但不能與所有人為敵,他還得相盡辦法,把所有人拉到自己這一邊。哪怕真也好,假也罷,必須如此。

拳頭再強,擊打出去之后,自己也必然會有空當,力量也一時難以收回。所以兵法有云,兵者,蓄而待勢、引而未發之時,才是真正的最強之時。

如今的陳克復就是如此,他的雙拳早已經舉起,可卻一直沒有打出去。而是利用他蓄起的這股勢,威懾拉攏其它勢力更弱者,讓他們為其前驅,驅虎吞狼,他坐壁觀斗。以最小的代價,來取得最大的收獲。

河東局勢如此、當初的河北局勢如此,如今的山東、淮北的局勢還是哪此。只有等那些對方一個個的打的力盡之時,他才會快速的出擊,打掃戰場,然后迅速的防御。

借勢、借力,既打擊了別人,也削弱了對手的實力。

談妥了這筆交易,意外的也帶來了嶺南這個盟友。河北與嶺南一個在最南,一個在最北,暫時不會有直接的利益沖突。這次的交易也等于是雙方的結盟,嶺南借助陳破軍的勢力與兵馬武器,能加強自身的實力,以對抗西面的楊暕與東面的陳深,以達到嶺南割據的圖謀,進而做進一步的打算。

而陳克復同樣差不多,遠交近攻,利用嶺南來牽制掣肘楊暕與陳深,甚至還能利用河北如今出色的軍工作坊生產的武器,來換取嶺南豐富的糧食及布匹等物,雙方各取所得,雙贏之局。

“有一件事情忘記與殿下說起,不知道殿下可知道沈落雁?”談好交易,心情好了許多的馮婠此時也再無憂慮,渾身說不出的灑脫。心頭一放松,也終于想起了今晚緊急求見陳克復的目的來。

陳克復聞言一笑,“馮姑娘說的可是江南沈氏家主沈法興之女?”

“正是。”

“想必姑娘也應當知道,沈法興乃本王母舅,落雁是本王親表妹。幾年前,本王曾在瓦崗與她見過一面,不過那時并不知其身份。聽說眼下她也正在盟津,而且好像還與四方豪雄們聯絡,仿佛正在圖謀大事。”

馮婠當然知道沈落雁在圖謀什么,她剛來盟津的時候,就是與她在一起。想起一個傳聞,她望著陳克復嫣然一笑,“妾身聽聞沈家曾經請求南陳天子將沈姑娘指婚于殿下,卻不知殿下為何要拒絕如此美人呢?”

“你要說的就是此事嗎?”陳克復有些冷淡的回道。

“殿下惱了。”馮婠掩嘴一笑,“妾身本來是要來通知殿下,據妾身的消息,那位沈姑娘會在今日凌晨之時摸入水寨,至于是要來會情郎,還是要來救她的盟友,那妾身就不知道了。”

andychen64 發表於 2013-2-25 08:23
第二卷 高築城 第662章 夜戰水寨

馮婠雖聰慧,可面對嶺南的困局,也只得與陳克復合作。不過馮婠一向是認同姑母馮狄的觀念,覺得嶺南偏居一隅,根本無力爭奪天下。是以,她與父親的觀念不同,她認為找到在群雄中找到一個真正的王者,及早的依附,才是嶺南最好的未來。

但馮盎卻與天下其它的群雄一樣,大丈夫逢此亂世,怎么能不奮臂一呼,拋頭顱、灑熱血,以求建一番青史留名的不世偉業,化家為國,南面為王。

不過也有如沈落雁一樣的奇女子,早看出了如今天下,陳克復的勢力最強,如此下去,天下群雄將無法再制。所以她一面明了沈家,與江南陳朝的各大世族之間進行了利益交換,以換取陳朝內部的整合。另一面又四下聯絡李密、王世充、楊暕等群雄,玉組成一個強大的聯盟,以此來圍堵、攻擊陳克復,準備先將這最強的一方踢出局,然后再各種決出高下。

可惜不和是連橫還是合縱,有時雖然看的遠,看的準,可各方豪強之間,誰又不是敵人。這種本來就充滿著防備與勾心斗角、爾虞我詐的聯盟,更加艱難。

沈落雁費盡了心思,才與陳朝各掌權世族及李密、魏刀兒、王世充、李世民、楊暕等人進行了初步的聯絡協商,可轉眼間,這聯盟的旗幟還沒有打起來,李世民、王世充兩人就已經死了。

李世民一死,李淵父子又仍然在陳克復的掌握之中。沈落雁相信,經過此次李世民謀殺之事之后,陳克復絕不可能讓李家有東山再起之機會。沈落雁與李家沒什么交情,不過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李淵父子只要不死,只有能逃出陳克復的手心,回到河東。那么她相信,以李家在河東的多年經營,再憑借著太原與上黨兩大堅城,再不濟也是可以再堅持個一二年的。

沈落雁也沒有指望李家支撐太久,能支撐個一二年,就已經不錯了。最起碼,也能打亂陳克復謀奪河東的計劃。也能為她的計劃,增添一些時間。

要想將如李淵、王世充、李密、楊暕等勢力結成一個松散的利益同盟,共同對付陳克復,這并不是一件簡單容易的事情。她需要時間,而這時間,也極其寶貴。

如今,李密與魏刀兒已經達成聯盟,共同在河北南部阻擊陳克復,阻擋河北鐵蹄南下。但是只有李密、魏刀兒兩家卻是阻擋不住陳克復的。除了直接飲馬黃河,南下中原。陳克復還可以翻越太行,西入河東,繞過李密與魏刀兒的勢力,從西面攻入中原。

南陳圍攻江都兩年多,死傷無數、勞師無功。嶺南馮盎一直蠢蠢玉動,早有割據自立的圖謀。而荊襄的楊暕,西進之時,卻又派了舅率軍東征,直擊南陳,攻城掠地,大敗陳軍。

如今的南陳可謂是越來越困窘,復立許久卻半點地盤也沒增加。反而在陳克復、楊暕、馮盎三方的壓迫下,越來越困難。不論是等楊暕西征成功,還是等陳克復蕩平了河北,又或者是等馮盎羽翼豐滿自立,到那時,本就是江南各世族松散組成的南陳,將再無能力阻擋。

沈落雁本無意家族之事,可自李密那失意而離去之后,她數次收到父親的書信。信中數次提起如今江南局面的困頓,語氣失落,早沒有了當初起事之時的那種豪氣干云的氣概。父親也知道她這幾年一直在襄助著李密,這時候信中也充滿著后悔,早知道她如此有才,當初就當讓她來參謀家族之事。

正因沈法興的那番話,讓沈落雁不但回到了沈家,還開始全力的幫助沈家謀劃起來。

可沈家與南陳的勢弱豈是一朝一夕能改的好的,她需要時間。

現在,為了取得時間,身在盟津的她,不得不召集了身邊的人馬,準備在陳克復離開之前,闖入水寨,劫走李淵父子等人。

夜已經過三更,黃河水寨中一片寂靜,月黑風高。

波光微瀾的水面下,沈落雁身著一件黑色的鯊魚皮所制連身水靠。表面光滑的水靠緊緊的貼著身上的肌膚,不但將她那修長緊致的身軀完美的體現出來。而且這水靠還更加的保暖,能讓她在這三月冰涼的河水中呆的更久,游的更快。

天還未亮,只有水寨中的火把發出昏暗的光線,但是此時水面上茫茫的水霧,卻如同一道絕好的偽裝,很好的隱藏著深落雁等人。

為了這次行動,沈落雁一共挑選了一百人,除了留在水寨外面等候接應的七十人外,她親率了三十人,身著水靠,潛于水中,只靠一支細細的蘆管呼吸,向著早已經打探好的凌波號心潛去。

安瀾號戰艦五層的甲板之上,陳克復等人全都隱身于漆黑的夜色之中。剛剛他本來打算請馮婠幫忙,讓她扮作是沈落雁的部下,帶領她的手下假裝劫人。到時,他正好可以于混亂中,讓馮婠把房玄藻救出去。

卻沒想到,馮婠先告訴了他另一個驚人的消息。沈落雁今晚真的會來劫人,這消息聽完讓他有種錯愕的感覺。幸好馮婠知道了此事,要不然,一會真假兩批人去救人,到時肯定得出亂中,一看就會穿邦。

不過如此一來,卻反而讓陳克復重新有了算計。假的畢竟是假的,就算演的再真,也總會有些破綻。但如果是沈落雁來救人,那就不一樣了,以他的估計,沈落雁定然是來救李淵等人的,到時正好借他的手,把李淵等人都送去李密那里。

有沈落雁、李淵、李建成,再加房玄藻,李密怎么也不會懷疑了吧。到時房玄藻只要把自己的這計策一告知李密,無論如何,李密也必然得對他之前的計劃做出修改。雖房玄藻逃了,河北軍有可能會再改變做戰計劃,但回河北就這么一條路,不管陳克復是走運河,還是走黃河。他也必須得是過了汜水虎牢關之后,才能分開。在這之前,除非他走陸路,要不然,他就只有走黃河才能東歸。

陳克復早已經反復的推算過這個計劃,只要房玄藻回去了,那么就能打亂李密的布署。

黑暗中,陳雷走到陳克復的面前,聲稟報道,“殿下,一切已經準備妥當,凌波號的守軍已經吩咐過了,一會弟兄們會見機行事。水寨其余將領也都傳下了命令,讓他們一會按殿下之令行事。”

“真不知本王應當稱贊沈落雁膽氣干云,還是得她做事不經大腦。莫非她還真當本王的水寨是樣子貨不成,居然還敢夜闖水寨。還得麻煩本王派人放水,真擔心一會不心把他們給全殺了,傷腦筋。”陳克復有些無奈的道。

“來了,來了。”一直拿著副千里鏡觀看著凌波號邊上動靜的秦瓊出聲提醒道。

陳克復與眾人也馬上抓起了手中的千里鏡望去,水師守衛森嚴,為了避免沈落雁等人出師末捷身先死,陳克復早傳了令下去,調走了凌波號上七成的守衛,只留下了一批作樣子而已。饒是如此,巨大的凌波號五層甲板上,依然是火把明亮,守衛往來巡邏。借著火把的光線,陳克復已經從望眼鏡里捕捉到了來者的身影。

只見得幾道黑色的身影悄悄的用索鉤鉤上了艦舷,幾個黑衣人飛快的向船上攀爬而去。那邊的動靜早已經驚動了守衛,不過那守衛還算嚴守軍令,明明聽到了動靜,卻裝作沒有聽到,反而轉身進了船艙之中。

“這小子夠機靈,回頭查下以往的表現,如果以往表現不錯,就把他提撥調入講武堂學習一下。”陳克復呵呵的笑著道。

“打起來了。”程咬金叫道。

果然,雖然守衛故意放水,可是沈落雁匆匆調集的人手,也并不全是些精銳好手。他們登上凌波號這樣的五層樓船,實在是有些陌生。結果轉了幾轉,有一個隊人馬,居然轉迷路了。直接闖到了守衛們藏身的一個艙房之中,兩隊人面面相覷。艙中的守衛更是納悶,本來他們就是怕與黑衣人碰到,才故意躲在艙中,給他們方便,這下好了,他們卻一頭闖了進來。

這下想放水也不行了,眾人只得發一聲喊,撥刀相戰。刀劍一響,立馬驚動了其它的人。沈落雁這時也顧不得心了,只得發一聲令,令直接強攻。

一時間,來我往,刀槍劍影,打的好不熱鬧。好在上面早有嚴令,是女賊首盡量不要傷害她,讓她走。另外又了讓她把房玄藻、李淵父子幾人帶走。但是其它人一個也不許放走。

守衛的軍士們都是軍中勇士,驍勇的很,打了沒一會,沈落雁一方反而漸漸不支敗退。從三樓上一直被趕到了二樓,那些守衛們一個打起來,早興奮的忘記了上司的特別交待,只顧猛打了。

這一幕讓遠處觀戰的陳克復看的皺眉不已,就這水平也來劫人。

“陳雷,馬上派個人去傳令,讓他們不要糾纏,早點放他們把人帶走。時間再拖下去,可就演不下去了。”陳克復轉身對陳雷交待道,這里可是水寨,五萬水師的大本營。刀兵一響,不消片刻,周圍的巡邏人馬就要趕到。到那時,就是有心放水,也難辦了。總不能真讓沈落雁這么幾十個人,在這五萬人的水寨中來個七進七出吧。那時別李密、沈澆雁懷疑了,他自己也不會相信這其中沒有詐了。

片刻之后,趕去傳話的侍衛終于將陳克復的語帶到了守衛的軍官面前。軍官聽完,一拍腦袋,差點誤了陳王的大事了。忙大吼一聲,“兔崽子們不要中了賊人的調虎離山之計,大家速回三樓左艙防守,那里是朝廷的欽犯,絕不容有失。我們只要守住那里片刻,水寨巡守的弟兄們就到了。撤!”

原本正殺的過癮的守衛們一聽,也漸回過神來,一聲大吼,齊齊提著刀轉身往三樓跑去。

沈落雁正愁不知道李淵父子等人在何處,此時一聽,忙舉刀一指,“三樓東艙,大伙一起上。”

還剩下的二十來號人追著守衛就上了三樓東艙,那里卻正是李唐諸人的住所。就連房玄藻,竇紅線,此時也正關押在此。沈落雁一眼就看到了李淵,奮力殺退兩名守衛,上前道,“在下江南沈落雁,特來相救唐王。請唐王與諸位大人速與我離開此地。”

李淵還有些疑慮,生怕是陳克復設下的計謀,故意試探他們。一旁的長子李建成悄聲道,“父王,這位沈姐我上次陪世民一起見過,她是江南陳朝沈法興之女。”

一聽此言,李淵喜上眉梢,激動的臉色通紅。忙不迭的點頭,當下李建成也從地上抄起了幾把守衛們扔下的橫刀,大聲的召喚著李唐的諸多文臣武將一起逃離此地。

居于此地的大都是李唐的隨軍重臣,如裴寂、唐儉等人,也還有諸多武將,如長孫順德,李孝恭、李道安等人。這些武將一個個都勇猛非凡,都抄起各式物件,與守衛們戰在一處。如此一來,守衛們卻是真的擋不住了,那守衛軍官見此大叫一聲,帶著部下狼狽的撤了下去。

沈落雁與李淵父子等人匯合在一起,急匆匆的緊追而去。

“沈軍師,我是玄藻,救我。”房玄藻被關押在艙門旁的一個房間中,此時看到沒人顧他,忙出聲大叫。

沈落雁聽出聲音,轉頭看是房玄藻,一刀斬斷門鎖,將他放了出來。房玄藻忙點頭稱謝,又指著一旁的一間房間道,“這里關的是燕國皇后竇皇后,還請沈軍師也將她一起救出來。”

鐺的一聲,房門被打開,沈落雁將里面的竇紅線拉了出來,“竇皇后,快隨我一起離開此地。”

當下一行人,抄刀拿劍,提桌舉棍,氣勢如宏,一氣殺到了樓船的底層甲板。在那里,李孝恭等人已經從樓船上放下了三條舟,眾人忙紛紛跳下大船,向舟游去。

恰在這時,水寨之中已經響起了急促的號角之聲,咚咚的鼓也敲響了起來。遠遠的已經有一艘艘的快艇向這邊劃來,船頭上密布著一隊隊手持明亮火把的河北軍士,正殺氣騰騰而來。
andychen64 發表於 2013-2-25 08:24
第二卷 高築城 第663章 步步驚心
   
    天空烏雲密布,河邊樹林死寂陰沉。

    李淵亡命逃竄,樹根攫住他的腳,枯枝抽打他的臉,在頰問留下猩紅的細長血條。他渾然不覺,跌撞前行,撞碎無數林間的垂冰,只覺無法呼吸。求神佛慈悲,他啜泣。

    身後傳來一陣雷霆般的怒嗥,讓他血液凝固。發發慈悲,發發慈悲。他回頭瞥去,他們來了,一個個健壯的騎士正策馬狂奔,緊追而來。

    啊,發發慈悲,發發慈悲。清冷的早上,一股股白色的霧氣自奔跑中的戰馬嘴中噴出,溶入晨風之中。他們越奔越近,李淵用盡全力奔跑,雙腿卻不听使喚,跌跌撞撞。

    恍惚中,他感覺周圍的樹全長了人臉,每一棵樹干上面都是兒子世民的臉,統統都在嘲笑他。他听見世民用一種極盡的嘲笑聲音在對他喊道,“父親,這就是你殺了兒子所換來的嗎?”

    笑聲與嚎叫交織一起,窮追不舍的戰馬噴出熾熱的呼吸,帶著鐵蹄奔騰的巨大響聲,充斥他的耳膜。

    他們死了,死了,我親眼見他們死了,他想縱聲高呼。

    是我自己親手殺手了李家最優秀的孩子世民,那時世民臉上驚愕的神情他記得清清楚楚。而就在不久前,他又親眼看到長子建成為了擋住一支射向他的流矢,舍身撲在了他的身前。呼嘯的箭矢帶著強勁的力道射入了建成的胸膛之時,李淵感覺自己的心髒一陣劇烈的悸痛。那時他張開嘴巴,卻只能發出斷續的呻吟。他上輩子是做了什麼孽啊,四個嫡生兒子先後離他而去,白發人送黑發人。

    那時水寨中到處都是喊殺聲,到處都是火把,還有那四處亂飛的流矢。可面對那無數的流矢,當時他卻是萬念俱灰,反而直挺挺的站在那里,等待著箭羽射中胸膛的那一刻。

    可是他站在那里許久,也再沒有一支箭射到他身上來。後來接著什麼東西撞上來,他沒有躲避,暈了過去……

    ……在次清醒過來時,他已經發現自己正在一匹高速奔跑的馬上,身邊跟著裴寂等四五人。感受著身上馬匹的快速奔跑,望著一旁不斷向後遠去的樹木荒野和那平靜的河流。

    李淵突然又生出了一股力量,他的心中充滿著仇恨,他要報仇,要給四個兒子報仇。這一切傷痛,都是陳克復加給他的,他要一一回給他。

    只是還沒有等他想明白要何去何從,要如何打敗陳克復,後面卻傳來一陣沉悶的震動之聲。猶如一道黑色的烏雲,數騎河北騎兵已經緊隨而至。呼嘯的弩箭直射而來,身邊的幾個忠心的騎士接二連三的落馬。就連他一向倚之為臂膀的裴寂也在一道悶哼聲中跌落馬下。

    李淵心中驚懼萬分,發揮出了自己多年習練而來的騎術。低伏著身子趴在馬上,極力的躲避著一支支的箭支。不過李淵騎術雖好,可惜他跨下的那匹戰馬只是一匹普通的戰馬,比之後面騎士的驃壯戰馬明顯不如。

    漸漸的,他們之間的距離已經越來越近。追兵的箭也一次次的險些射中他,又是一道呼嘯聲而至,李淵一個蹬里藏身,堪堪躲過。

    卻在這時,戰馬疲憊已極,終于再也支撐不住,嘶鳴一聲,前膝一軟,跪倒在地。李淵百忙之中慌忙摘蹬滾落馬下,迅速的抓住一直放在身邊的匕首。聿虧預作準備,摔得並不嚴重。

    李淵撥出匕首,如果逃不過,他就要用這把曾經殺死兒子世民的匕首自盡。就是死,他也不會再回陳克復那里了,他終于明白了,陳克復早看透了他的一切想法,之前不過是在戲耍他罷了。

    身為李閥閥主,河東之王,就是死,也得有一個豪雄的尊嚴,他緩緩的閉上了眼楮,將冰冷的匕首橫在了自己的頸上。

    地面的震動也來越強,甚至戰馬急促的呼吸聲也清晰可聞。

    手輕輕一劃,鋒利的匕首已經割破了皮膚,一道溫熱的血液已經流出。

    一條馬鞭帶著呼嘯的風聲卷在了李淵的手上,關健之時,奪下了他手中的匕首。

    李淵睜眼望去,只見幾騎已經到了眼前。不過卻不是追他的那些河北將士,而是先前來救他們的那個女子。建成和他說過,這女子是江南沈家小姐。此時的她滿身的狼狽,一臉疲憊。身上還穿著那身黑色水靠,只是在肩上披了一條奪來的白色熊皮大氅。白色的熊皮大氅中能掩住她背後的身影,卻並不能完全摭住她前面的曲線。高挺的雙峰,平坦的腹部,還有修長緊致的大腿。

    特別是奔逃了大半個早上,沈落雁的滿頭黑發凌亂,臉上還密布著汗珠,豐滿的胸脯更是隨著急促的呼吸而一聳一聳。

    “小女子來晚一步,還望唐王恕罪。”

    沈落雁帶著絲疲憊說道,李淵也收回了自己打量的目光,沈落雁此時確實別有一番風味,但是也引不起李淵多少其它的想法了。看到沈落雁,他心里只有著劫後余生的高興。

    “沈軍師,陳克復的追兵怕是快要到了,咱們還是先到了金墉城再細說吧。”一直在沈落雁身後的房玄藻出聲道。

    他一出聲,李淵才注意到他,此時的房玄藻早沒了半分文士的風流樣。一身濕漉漉的衣服穿在身上,身上還沾滿了泥土,眼神里還有著說不出的恐懼。

    “沈軍師,就剩下你們倆了嗎?還有其它人呢,我的部下們呢?”李淵驚奇的發現,沈落雁只有兩人。

    “死了,都死了。”沈落雁的目光中滿是沉重。

    這一次的救人計劃本就匆忙,更何況闖的又是陳克復的水師大營。如果不是在船上救了李淵及部下的幾十個手下中有許多勇猛的將領,只怕他們連水寨都出不來。饒是有這些猛將的拼命,最後殺出水寨的也十不足一。

    出了水寨後,早先安排的七十個接應者,又拼命殿後,可就算如此,最後能成功上了南岸的,也不過區區二十來人。可陳克復根本沒打算放過他們,無數的兵馬緊追不舍。

    到現在,她身邊已經只剩下了一個房玄藻。幸好,最後還踫到了李淵,這次的任務總算還有價值。雖然死了這麼多人,可也終究是值得的。

    李淵臉色一下子又蒼白了許多,四個成年的嫡子全都死了,眼下唯一能倚靠的諸多部下文武,也差不多被一網打盡,他還如何東山再起。

    “全死了,全死了,也全完了。”他失神的喃喃自語,心中的打擊讓他喘不過氣來。

    沈落雁親眼看到了李建成中箭死去,在突圍的時候,也見到諸多李唐的文武大臣們一一死去。

    跳下馬,沈落雁從那幾個死去的河北追兵尸體邊牽過了一匹戰馬,走到李淵身旁,“唐王,還請節哀順便。越是如此,唐王越不該如此沉淪。唯有以血還血,以牙還牙,才是最好的撫平傷痛的辦法。我們已經上了南岸,這里已經是魏王的地盤。陳克復的追兵雖多,但魏王的人馬肯定也會很快到來的。我們只要再堅持一會,就能逃過此劫。只要得魏王之助,唐王依然可以再回到河東,東山再起,以報今日之大仇。而且,雖然今日不少李家文武殞命,但也有些只是負傷被捕。我親眼看到,長孫順德將軍就是中箭後被俘,還有數位大人也並沒有戰死,只要唐王保住此有用之身,將來依然可以救出他們。”

    李淵聞言起身,收起了手中的匕首,以手擦了擦頸上的傷口。幸好割的很淺,他從衣服上撕下一塊布片後,很快就已經止住了傷口。

    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李淵正了正頭上的帽子,目光回頭再次望了眼河對岸的水寨。毅然轉身上馬,“沈小姐今日之恩,李某沒齒難忘。大恩不言謝,但受滴水之恩,來日李某必當涌泉相報。”

    那邊的房玄藻卻一直不斷的回頭張望,生怕河北的追兵又至,心里頭緊張的不得了。對李淵在這個時候,還來這麼一套禮節,心里頭真是鄙夷的不得了。只是不停的催促著快走,當下三人再不言語,各騎一馬,直往芒碭山金墉城而去。

    南岸邊的一處高坡的大樹樹梢之上,一名身著輕甲的河北斥候正手舉著千里鏡一直觀望著前方。躲在這樹梢之上,又有手中的千里鏡,他能很輕松的看到許遠之處。

    這時見李淵三人向北而去,忙溜下樹來,快步向坡下跑去。

    山坡之下,數百騎士正整齊肅立,一言不發。

    “報,沈落雁、房玄藻、李淵三人已經向芒碭山而去,那邊折扣了三個弟兄。”

    騎士中一名掛著少校餃的校尉軍官點了點頭,“傳我命令,所有人分散開來,大聲鼓燥追擊。但切記不可追過頭,保持一定距離,等與李密派來的兵馬相遇之時,小戰即撤。出發!”

    “是!”
andychen64 發表於 2013-2-25 08:26
第二卷 高築城 第664章 紅顏禍水
   
    芒碭山金墉城,魏王府。

    “人生得意需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李密接過一美貌女子斟滿的一杯酒,一飲而盡。飲罷,還拿起手旁的一卷畫軸猶自沉吟道。

    那美貌女子聞言,忙道,“魏王真是好才華,如此詩句寫的太好了,真讓奴家仰慕萬分。”

    不料李密聞言卻有些不快,丟下手中卷軸,淡淡道,“這詩可不是本王所寫,听聞乃是河北陳克復前幾日在對面的黃河上所吟。”

    “陳王陳破軍?”那美貌女子聞言一愣,出聲問道。

    “什麼陳王,不過是個不忠不孝的亂世奸雄罷了。”李密听得身旁女子說起陳克復時語氣中的那股子仰慕之意,不由的心中卻發不快,語氣中也不覺得帶著些酸味。

    那女子倒也聰慧,一下子听出了其中的味道,忙巧笑倩兮的移步過去,將一對大胸盡倚在李密半邊身上,嘴里盡是些讓人酥麻的膩人話語,把個李密一下子哄的高興不已。

    “魏王,你那詩詞什麼的多無趣啊,奴家今日可是帶了樣好寶貝來。”說著從一旁也取出一個畫軸,在李密面前徐徐展開。李密湊了過去,卻見古畫之上竟然繪著十余對姿態各異的小人,仔細一看,竟然是一幅春宮圖!

    只見上面那些小人,一個個色彩鮮艷,姿態各異,描縱的栩栩如生。

    酒為色之媒。

    李密本已飲了不少美酒,此時身邊還有一個美人不斷的挑逗,再一見這逼真的畫卷,頓時性致起來。當下一手摟住那美婦人,笑道,“這畫上小人倒確實精致,不過看這些許動作,倒是新穎別致,不如,你我今日就照這圖上所描繪演練一番如何。”

    那美婦人本就是故意挑逗之,這個時候卻假意起身,嬌嗔道,“不嘛,奴家還得去沐浴”可剛走一步,她忽然故意裝作腳下一拌,嬌呼了一聲,嬌軀軟綿綿的向地上倒去,李密伸出雙臂及時摟住了她的縴腰。這女子也就反手抱住了他,充滿彈性的嬌軀緊緊偎入了他的懷中,古畫從李密的手中落在了地上,自動展開,畫上的一幕幕景象再度進入兩人的眼簾,李密頓時如墜雲霧之中,早魂游天外而去。

    麗人灼熱的雙唇輕輕印在了李密的頸部,柔軟的香舌沿著頸部的肌肉緩慢游移著。李密只覺心中一蕩,頓覺渾身的血液頓時沖上了頭顱,全身的**瞬間被激發了出來︰“美人……”話未說完,那麗人已經牽引著李密的手伸入她溫軟豐盈滑嫩的胸膛。

    欲火中燒之下,李密將美人全力的擁入懷中,攔腰將她抱起,大踏步向床榻的方向走去……

    李密大汗淋灕,正大聲喘息著不斷起伏

    恰在這時,卻听的一名小婢女在外面道,“魏王,東海郡公、右武衛大將軍徐大人求見,說是有緊要事情。”

    听到稟報,李密抬起身就欲起來,卻不料身下的小妖精一下子將那麼白膩的**纏在了李密的腰上,哆聲道,“魏王”

    “國事要緊,世績向來慎重,如沒有緊急之事,也不可能這麼急著求見,等孤先見過了他,再回來與你這小妖精大戰三百回合。”

    那女子滿面粉紅,正在不上不下之時,這時哪願意,伸腿用力一箍,李密卻是感覺又進入了那緊窄潤滑之處。

    “魏王,就算真有事,也不差這麼一時三刻啊,還是讓奴家還服侍了魏王再說吧。”說著在下面,緩緩的蠕動起腰肢來,一陣陣快活傳來,李密也顧不得外面的徐世績,當下又與那小妖精快活起來。

    外面的等李密的並不單單是徐世績一人,還是王伯當與單雄信等人。自陳克復率軍到了對岸的盟津駐扎,會盟唐、鄭兩家以來,李密就已經抽調了重兵防備在芒碭山的北面,以隨時應對有可能的陳、唐、鄭三家聯合攻擊。

    今日凌晨之時,北山值守的軍士突然抓到一人,自稱是魏公原軍師沈軍師的隨從。稟報說房玄藻大人已經落在了陳克復的手中,現在沈軍師已經準備帶人從河北水寨中把人救出來,特派他來通知魏軍,準備接應。

    得此消息,守衛們不敢隱瞞,當即傳達給了值守的大將徐世績。徐世績之前已經通知了李密。李密下令讓他多派斥候,隨時注意北岸的動靜,但卻不允許他直接派兵往南岸,怕引起對岸三家聯軍的直接反擊。就在剛剛,北岸的水寨中傳出喊殺聲,徐世績不敢擅自做主派出兵馬過去,只得連忙來通傳李密。

    單雄信、王伯當也是聞知此事而來,可在外面等了許久,卻只見那名李密收留的太監王公公道,“三位大人,魏王現在沒空,你們請再等等。”說完就轉身進了魏王府。

    徐世績三人又等了許久,直到天已經亮了,也還不見傳令接見。火爆脾氣的單雄信卻是等的不耐煩,“今日之事如此緊急,可魏王卻拒不見人,這算是怎麼回事。”他本負責鎮守洛口倉,不過李密最近因加強金墉城的防守,特意把他從洛口調了回來。

   一旁的徐世績見狀,忙悄聲對他道,“你剛從外面回來,有些事情還不知道。最近就那剛剛來回話的太監王公公,不知道想了什么想子,居然給魏王帶回來十幾個美貌女子,聽說以前全是洛陽皇宮中的宮女。特別是還有一個居然是遼王楊暕的一個妃子,長的十分嬌媚。自她入魏王府后,魏王就對她寵愛有加,甚至有時經常數天不理政事,一心只顧著和那女人嬉戲。今日的事情不用說,定是昨夜又與那美人嬉戲一夜,估計現在還沒有起床呢。”

    徐世績為人比較謹慎一些,很多事情都會在心里。可單雄信卻又不一樣,這是個有什麼事情也從不放在心里的莽漢子。雖然李密火並翟讓之時,單雄信差點讓人砍了。不過後來李密對他們這些老人倒還不錯,這也使的單雄信依然按著以前的行為方式與李密相處,並不知道改變。

    他久鎮在外,並不知道如今的李密已經改變了許多。特別是自沈落雁離去,火並翟讓,及大敗王世充,在河南取得了一場大捷之後,李密的心境變化更大。如今的李密已經公然稱魏王,中原各地來依附于他的那些農民義軍越來越多,他的兵馬甚至超過了天下所有的其它豪強,成為了天下擁有兵馬最多之人。

    甚至他已經將大部份中原之地佔據,奪下了大隋最重要的數個糧倉,眼下他已經死死包圍了大隋的中心東都洛陽。他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可以攻下洛陽,奪得中原。到那時,他即將在東都稱帝,進而蕩平天下。

    對于這些變化,單雄信在外時知道的並不清楚,眼下听到這話,卻是十分憤怒,“我等弟兄們在外面拼死拼活,可曾有半分懈怠。如今東都未下,天下未定,魏王何以就如此懈怠,這豈是為君者應該之事?你們平日里隨在魏王身邊,何不勸諫?”

    徐世績和王伯當兩人都有些無奈,他們當然也勸過。不過如今的魏王,早已經不是先前的那個魏王。魏國的聲勢不斷擴大,不但許許多多的農民義軍來投,就是中原的諸多世家也紛紛投靠了李密。就連周邊的許多郡縣的朝廷官員,也有許多降了李密。有了這些與他差不多出身的世族子弟、及文人的投奔之後,李密對于最初的那些瓦崗寨的老兄弟們也不再是以前那麼親密,那麼言听計從了。

    就連王伯當這個魏王的學生,當初李密何等的倚靠,如今也是冷落疏遠了許多。

    又等了一會,單雄信再等不下去,大步直接闖進魏王府去,值守的弟兄們雖然阻攔,但也認識這位左武侯大將軍,並不敢過于阻擋。

    單雄信一路闖入李密內室外,大叫一聲,“臣單雄信有緊急軍事求見。”

    內室之中,李密之前與那楊暕的妃子盤腸大戰了許久,早就累的精疲力盡,哪還記得外面有人等候召見。他與那女子又說了會,這會卻是睡的正香。

    單雄信這一聲大吼,一下子把李密驚醒,還以為敵軍殺入城來了,驚的一下子跳起。他懷中的那美人也是驚慌不已,兩人都胡亂的披了件衣服就忙奔出室外。卻見外面安靜無比,如鐵塔一般的單雄信正站在那里。

    李密心下隱隱有幾分不快,但是對于單雄信還是打起笑臉,“單兄弟這麼大早有何事?”

    單雄信看著衣衫不整的李密,還有他身後的那個同樣如此,露出大片白膩胸脯及大腿肉的嬌媚女子,不由冷冷的道,“魏王如今為一國之君,為君者當以國事為重。之前臣與右武衛大將軍徐世績,及左武衛大將軍王伯當在外令人稟報求見。大王竟不召見,反和這妖女在此呼呼大睡。大王如此行為,豈不是要寒了這些跟隨大王的兄弟們之心。今日單雄信無禮,為了大王與我魏國之好,斗膽請誅此妖女,以絕禍害。”

    說著單雄信撥出腰間橫刀,就要上前斬了那女子。嚇的那婦人當時就已經面色發白,體如篩糠。
andychen64 發表於 2013-2-25 08:28
第二卷 高築城 第665章 欲亂情迷
   
    那美女人看到單雄信提著把明晃晃的刀就奔她來,驚恐的腳也軟了,身子一軟,直直的坐倒在地上。她雙手抱著李密的大腿,聲音顫抖著尖叫道,“大王救我,救我。”

    李密本來也覺得自己理虧,有些心虛。

    但這時听到自己寵愛的女人如此惶恐的尖叫,他心底的那股子男子漢的威風倒是起來了。當下,覺得自己堂堂一個魏王,居然在自己心愛的女人面前如此沒面子,不由的臉黑了下來。

    一把攔在單雄信的面前,怒指著他道,“‘你想干嘛,你在孤的寢室之中想干嘛?”

    “大王,此女子乃紅顏禍水,留下她,只會引誘迷惑魏王,留她不得。”單雄信還沒看出李密眼中的極度憤怒,依然道。

    李密氣的手都顫抖了起來,對著門口大喊一聲,“衛兵,衛兵”

    听到李密的傳喚,早就等在外面不敢進來的一隊侍衛忙涌了進來。

    “你們都死哪去了,孤的王府也是誰想來就來的嘛,本王留你們還有何用。來人,把今日當值的侍衛長拖出去斬了,傳首城中各營,再有懈怠者,以此論之。”李密大聲咆哮著,將那倒霉的侍衛長下令斬首。

    等那侍衛長拖出去了,李密臉上依然不面色如水,他死死的盯著單雄信,伸手向門口一指,“單將軍有何急事?”

    到這時,單雄信也明白李密的態度了,估計要不是看在他的本事和資格上,剛剛拖出去被斬首的就是自己了。不過李密雖然給了他一次機會,不過估計心里是恨上他了。這個時候如果他還敢再提殺那個婦人之事,估計李密真要不顧情面了。當下單雄信也只好收起橫刀。

    “稟報魏王,南岸邊的斥候早前來報,對岸的河北水寨響起喊殺之聲,估計是沈軍師動手了。弟兄們來請令,是否派兵至南岸接應?”

    李密披頭散發,赤著腳,身上只著一件袍子,腳下還坐著一個四處走光的梨花帶雨美人。他心里煩燥,沒加多想,道,“沈軍師離開已經許久,這次突然派人來傳信,真假難辨。眼下天色未明,如果聞听對方水寨動靜,便冒然派兵往南岸,卻有可能中陳克復誘敵埋伏之計。”

    想了想,李密揮手道,“讓將士們堅守芒碭山上,就算這真是陳破軍的詭計,只要穩守防御,他們也絕無辦法。陳賊兵雖少,可他聯合唐、鄭二家後,兵馬卻是不少。再加上陳賊的水師戰艦高大,又有火器犀利。我們如果冒然出兵下山到岸邊交戰,則是以我之敵,攻敵之長,實為不智。本王早已經做過布署,先讓陳賊得意幾天,等到他回河北之時,孤再收拾他。”

    單雄信猶豫道,“據先前來報,房玄藻大人如今也落在陳克復手中,再有沈軍師說她早前已經聯合了李家。如果她真的能救出李淵父子,那我們豈不是就能削弱陳克復之勢,反得一實力盟友。若是不救,錯過此機會,只怕再難得之。”

    “派五百游騎前去南岸即可,如果是真,那麼就把他們接應回來,如果是假,也可以及時撤回來。此事就此決定,去吧。”李密揮了揮手。

    單雄信躬身告退,其它的侍衛也都轉身而出。

    李密望著單雄信的身影,緊咬著牙,目光如電。

    那坐在地上的麗人見性命無礙,暗自松了一口氣之余,也對單雄信恨的直癢癢起來。剛剛,可是差點就掉了腦袋。黃蜂尾上針,最毒婦人心。

    有仇不報,豈是這等婦女心性。抬起頭,卻正好見李密眼中的那抹陰歷,當下立即道,“大王,那單雄信也太不把大王放在眼中了。他眼里,還有沒有把大王當做他的君上。奴家听聞單雄信以前是死去的翟讓的拜把子鐵兄弟,數十年的交情。他是不是心里還記著大王殺翟讓之事呢?奴家可听外面的姐妹說,如今翟讓的女兒可是已經做了陳克復的妾侍。你說這單雄信會不會因為和翟讓的關系,而暗投河北啊。”

    李密搖了搖頭,“單雄信雖然粗魯了一些,不過就是脾氣太直了點,說他背主投敵,這倒是不太可能。”

    “大王,害人之心雖不能有,可防人之心也不可無啊。這單雄信過去就是瓦崗的二當家,如今大王做了魏國之主,誰知道他是不是面服心不服呢。看他今日所為,哪有半分上下尊卑。大王長將他派往外地鎮守重城,卻是不得不防上一二。如今魏王正要進攻河北,收復汲郡。外一在這個節骨眼上,有人和河北暗中勾搭上,關健時間來個陣前倒戈,到那時,可就晚了。”

    李密听的心中煩燥,轉回室內穿了衣服,直奔書房而去了。一邊走,李密心中也一邊暗自思量。當初殺翟讓之時,他本有心將翟讓的幾個老兄弟如單雄信、徐世績、黃君漢等人一起鏟除。不過那個時候,他雖已經勢力不弱,可威望終究不足,心中擔心如此一來,必將使瓦崗分裂,實力下降。

    後來久而久之,他見那些人倒也听話,也就沒了那心思。畢竟如今他早已經有了一支只忠于自己的強悍的蒲公營,除此外還有一個內營。而原先的老營,如今早已經沒了多少實力。

    不過剛剛那麗人的一番話,卻不得不讓他又起了憂慮。瓦崗老營雖然早已經名存實亡,可當初老營的那些老弟兄、當家們卻都還在,而且不少還都身居要職。如徐世績如今就負責統領芒碭山北面的大營,而黃君漢則駐守滎陽城,單雄信先前更是鎮守洛口倉。再加上其它一些老兄弟,如今也大多是中高級將領,少則統兵三五千,多則統兵數萬,鎮守一方。

    翟讓之女嫁給陳克復的消息他也早知道了,說起來,陳克復當初也是在瓦崗呆過的。雖然那當家之位還是化名坐的,可他與瓦崗的那些老兄弟關系可並不比自己差多少。

    魏、陳兩家真的打起來之時,到時會不會有人轉而倒向陳破軍呢。畢竟如今的魏國雖強,可真要和河北比起來,實力還是要差上一些的。

    越是如此想,李密就越煩燥。猜測就如一顆發芽的種子,一旦開始,就會不斷的成長壯大,再也揮之不去。

    李密攤開書桌上的一幅羊皮地圖,在那上面,清晰的標示著他與部下們商議了許久才拿出來的作戰計劃。這是伏擊陳克復的計劃,等到陳克復率著他那些看似高大威武的樓船返回河北時。他就會在虎牢關設下埋伏,在虎牢附近的黃河上,到時他們會裝裝載著石頭的船只沉沒堵塞住河道,使陳克復那些巨大的戰艦無法通過。

    接下來,埋伏在黃河兩岸的兵馬,將會向河上發射火箭、用投石車拋射石彈。還會從早就埋伏隱藏在上游汜水河中的小船,滿載著火油、琉璜等易燃之物,順流直下,焚燒直艦隊。

    河北軍的戰力確實強悍,但是如果他們被困在船上,那他們那五萬兵馬,只會成為五萬只靶子,最後成為五萬只烤乳豬。陳克復再強,他們也飛不出天去。陳克復一死,這中原之地,誰還能與他爭霸。

    一看到這張地圖,就讓李密心中激動。

    不過此時再看這圖,卻讓他有些擔憂起來。按原來的計劃,他親率主要兵力約十萬人將埋伏在虎牢關黃河兩岸,然後徐世績、王伯當率一支兵馬約兩萬人埋伏在汜水河邊。再其次就是由單雄信率三萬人駐守虎牢關,黃君漢、謝映登率五萬人駐守金堤關,即防止有漏網之魚逃脫,也為了阻擊有可能從汲郡過來的河北援兵。

    可以說,這本來是一個十分精彩的伏擊、打援的作戰計劃。可是現在,他卻擔憂了起來。金堤關是河南通往河北、山東的一道最重要的要塞,而虎牢關則是從東面打開東都洛陽的重要要塞。而這計劃中,這麼重要的兩個地方,卻是由瓦崗的老兄弟、單雄信、黃君漢駐守。而且徐世績同樣率有兩萬人在他的身後,如果萬一這些瓦崗舊將都暗中投靠了河北陳克復。

    那局勢就完全變了,到時他的十萬人將反而處于金堤、虎牢、汜水的包圍之中。如果再加上陳克復的五萬水師,那麼他幾乎成了甕中之鱉,那是必死之局。

    雖然他心中一遍遍告訴自己,徐世績、黃君漢、單雄信都是勇武且可信的大將,一般將領都難以取而代之。可這猜疑即生,卻又如何能平。越是如此,他的心中卻是不安。

    一陣腳步聲響起,內侍太監王公公走了進來,“魏王,徐世績將軍派人前來傳信,他們已經接應到了沈軍師了。除了沈軍師以外,另外接到的還有同行的唐王李淵,及房玄藻大人。”

    李密猛的抬頭,“真的?沈軍師到了?”

    看到王太監點頭,李密騰的站起身來,他手手指攏了攏頭發,又仔細的整理了一下衣襟。目光中有著說不出的激動,當初沈落雁說要去關中的時候,他一度以為她是要拋棄他而去了。

    他瞥瞥窗外,黎明的第一束朦朧曙光正掃過金墉城的塔樓。“她在哪兒?”

    “徐將軍已經把她們接進了北山軍營,現在沈將軍應當正在沐浴梳洗,準備用飯,大王是要現在就見她們麼?”

    “對。”李密解開身上的披風。爐火已成灰燼。“來人,打熱水,孤要沐浴。”不能讓沈落雁瞧見他這幅滿臉憂慮、渾身是汗的模樣。

    他永遠也忘不掉他心中的那個身影,當初他隨楊玄感起事失敗被捕,逃脫以後一直在江湖上逃亡。他不會忘記他初見她時的樣子,那個臉上帶著金色陽光的美麗女子,她是那麼的美麗和高貴,卻對一個幾乎窮途末路的自己,毫無輕視之意。還那麼無私的幫助自己,是那個女子,在他一度就要崩潰的那段艱難時光里,在他身邊陪著他。

    不但鼓動安慰他,還支持他錢財,幫他出謀劃策,陪他一家山寨一家山寨的去尋找機會。沒有沈落雁,哪里還有他如今的李密。也許在今日世人的記憶中,李世就只是楊玄感的謀主,起事失敗後,就此不知死在了哪個山溝之中。哪來的今日一國之主,麾下數十萬大軍?

    那個時候,他雖然感激,雖然愛慕,可卻一直壓抑在心中,不敢將那意思表露出來,生怕她生氣就此離他而去。後來聲勢越來越大,他就想等到他奪下東都之時,正式建國開朝,進位為帝,也正式的迎娶她為皇後。

    只可惜,沈落雁卻離他而去,那讓他曾一度十分痛苦。英雄的心中也有脆落的一面,誰又知道,如果這天下,還有什麼東西在他心中是比皇位更重要的,那無疑就是那個女子了。

    李密曾經有過妻子妾侍,後來逃亡之時,也曾和一個幫助自己的鄉村文士之女結婚。到如今,他更是不差女人,燕瘦環肥,什麼樣的女人他沒有。楊廣的宮女,楊暕的妃子,甚至是達官貴人,世族閥門家的女子,只有他不想要的,極少有他得不到的。

    可是這麼多的女子,卻沒有一個難取代她在他心中的位置。

    直到宮人端水進來,他才稍感心安。李密洗去周身大汗和憂慮,換上最好最華麗的服飾。他叫人送來了他的魏王冕服,平天冠前後的那十二條毓珠直直垂下,隨著他的走動而一晃一晃。身上上玄下朱的冕服是那麼的莊重威嚴。

    等他穿好衣服後,這才想起沈落雁並非那些世俗淺薄的女子,她欣賞的是一個男人的雄心壯志,而不是這外在的華麗袍服。于是一邊有些失落,一邊脫下衣服,重新換裝。這次他穿上套樸素的長袍,並在腰間佩帶上了一把長劍。最後,他戴上紫金冠。一切都是那麼簡便的裝扮,既顯得儒雅又帶著份威嚴。

    換好了衣服好,李密上上下下打量了自己許多遍,才懷著激動的心情走出了房間。
andychen64 發表於 2013-2-25 08:31
第二卷 高築城 第666章 關隴二李

    李密趕到北山營地之時,沈落雁與李淵、房玄藻三人已經簡單的洗浴過,又剛剛吃過了早飯。

    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之後,三人的精神也立馬好了許多。特別是房玄藻,自昨日被俘之後,他就一直提心吊膽著,心驚膽戰。如今終于又回到了魏軍軍營,心里總算是大松了口氣。甚至在洗浴之時,他一個人躲在屋中放聲痛哭了一回。

    等再出來時,他卻是又高興起來。這次潛入盟津,雖然九死一生。但是最後取得的成果也是相當驚人的,原本他只是請命做為魏國使者,與竇紅線一起入盟津,聯結李家。可如今,雖然沒有毒死陳克復,卻是把眼下魏國的大敵王世充給毒死了。

    不但殺了王世充,他還成功的與李淵達成了盟約。甚至,眼下他還把李淵帶回了洛陽,李淵在手,與和李家結盟這可是兩碼事情。陳克復費了那麼多功夫,當初還不是為了把李淵掌握在手中,好圖謀李家的河東嗎。如今王世充已死,魏國掌控了李淵,那更等于已經謀得了一半河東。

    除此外,房玄藻心中更激動的則是他知曉了陳克復水師的圖謀。幸好他回來了,不然這次魏王可是要吃上一個大虧。陳克復當時拉自己參謀的時候,想必怎麼也想不到,他居然還能回到洛陽吧。

    雖然吃了不少皮肉之苦,也受了不少侮辱。但此番歸來,他所立下的功績也是所有人不能抹殺的。以此番的功績,還有誰能撼動他魏國第一文臣的位置?想到這些,身上的疲憊和疼痛也減輕了許多,剩下的則只是興奮。

    北山營地的氣氛有些微妙。徐世績、單雄信等將領都聚集在營中。剛剛他們接應沈落雁回來之時,派出去的游騎與河北的追兵有過簡短的遭遇戰。不過雙方都沒有開打的意思,簡單的遭遇之後,河北騎兵就退回了南岸的船上,返回了北岸。

    不過徐世績等人卻並沒有放松警惕,雖然得到李密的命令是堅守防御,可是營中的將士已經做了戰斗準備,將士們披上了鎧甲。拿起了刀槍,隨時準備出擊。

    沈落雁與房玄藻都是魏軍,回復了些精神之後。便與徐世績等人在說起對面的情況。三人中,唯有李淵有些落寞與不安的坐在營中右上首。低著頭,面色十分憔悴,眾人也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其實李淵在登上南岸之後,心里也並不輕松。剛剛出了陳克復的那個虎穴,李密這里未必就不是狼窩。

    不過與陳克復那種神秘莫測,出手向來不講規則相比。李密卻又讓他感覺熟悉,李密的出身與他相當,說來他們很多地方都很相似,是同一種人。而且當初他也沒有與李密有過什麼直接沖突,兩人表面上的關系還算不錯。甚至他起兵之時。還曾經按裴寂的策略,向李密寫信,尊其為盟主。

    雖然明白李密和陳克復也差不多,必然也是一心想圖謀著河東之地。不過眼下李密的面前還隔著一個江淮軍。雖然王世充已死,可短時間也是不可能就能擊敗的了的。李淵現在需要的就是時間,只要能返回到太原,那麼這大半年來。所遭受到的一系列厄難就算是過去了。

    李淵低頭沉思著。盤算著這大半年來的點點滴滴。

    “魏王到!”

    帳外傳來一聲大喊,緊接著帳門一掀。在數名鎧甲華麗的彪悍侍衛護衛下,李密手按著腰間長劍跨進了大帳。帳中諸將都起身而立,李淵也跟著起身。

    李密帶著激動的心情踏入帳中,第一時間就在搜尋著心中的那道身影。

    很一眼就看到了沈落雁,許久不見,她似乎清減了許多。臉色有些蒼白,身上穿著一套有些稍稍大了些的皮甲,站在那里,目光正望著他。

    快步上前幾步,李密站在沈落雁的面前,“軍師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有沒有受傷!”

    沈落雁屈身行了一禮,“多謝魏王關心,末將身無大礙,只是跟隨末將一起救人的百位屬下,卻未能回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李密嘴里忙道,眼中盡是關切之情。他伸出手,也摟著她的肩膀,可手伸到一半,卻看到沈落雁微微退後了小半步,心下頓時明白過來。嘆了一口氣,李密有些訕訕的收回了手。

    “魏王,此次行動雖然傷亡了諸多弟兄,可總算沒有白走一趟。雖然混亂中那位燕國竇皇後失散了,可總算把唐王與玄藻大人平安帶回來了。”

    李密聞言,這個時候才轉身去看一旁的李淵與房玄藻二人。

    看到二人,李密收起了心中對沈落雁的那些感覺,又恢復了他的王者風範。甩了下袖袍,轉身上了上座,“沈軍師此番,功莫大焉。”又轉頭去看了看李淵,見此時的李淵蒼桑憔悴許多,站在一旁只是沉默不言,連忙安慰道,“唐王莫要擔心,一筆寫不出兩個李字。雖然你我並非一族,但是二家也有多年的淵源,你我都是北周八柱國家之後,數代祖輩皆是同殿稱臣,你我之間不是兄弟勝似兄弟。更何況,去歲之時,蒙唐王尊稱一聲兄弟,拜在下為盟主。那唐王之事,自然也是密之事。”

    李李淵感慨道,“淵先受楊暕、王世充二賊圍攻,已致龍門之敗。又受陳克復挾持,幾欲不保。如今兵敗失地之臣,切不敢在魏王面前稱兄道弟。如果魏王能夠看在往昔的情份之上,對臣照顧一二,臣感激不盡。臣此生別無他愿,但為魏王馬前卒,重回河東,為魏王前鋒,掃蕩群丑。”

    李淵低姿態的一番臣服之語,說的李密面色大悅,心中仿佛六月天吃了冰凌一般。李密雖然借著農民義軍起事,但是他心里其實最瞧不起的就是那些義軍莽漢。李淵身為李閥之主,世代公卿,能得到李淵這樣過去高高在上的閥門之主的臣服,這可比得到十萬泥腿子義軍還要讓他高興。

    如果關隴的那些世家貴族們,都如李淵這般,那要取這天下,還有何難。

    “淑德兄言重了,言重了。你我兄弟相稱即可,主臣相論就有些過了。孤也听聞了淑德兄近來之事,不勝稀噓。不過既到了孤這,就不要太客氣,也別把自己當客人。從今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等將來平定天下,孤為天子,則淑德兄為唐王,你我共享天下富貴也。”

    “李淵何德何能,能當魏王如此看重。如今魏王尚且只稱王,臣不敢暨越。臣請去除唐王之位,降為國公,從此以示上下尊卑有序。”李淵語氣誠懇道。

    李密心中大喜,覺得李淵確實是走投無路了,才會有如今這般的態度,心下對李淵的表現十分滿意。不過嘴上還是推辭了許久,最後才裝作是無奈下同意下來。于是當場改封李淵為唐國公,李淵留守太原的兒子楚國公李智雲則降為楚郡公。另外李密又加封李淵為朝廷右武侯大將軍,兼太傅、尚書省右僕射,兼河東撫慰大使,太原留守。又封賞了許多金銀寶貝,極其大方。

    李淵也假作推辭了一番,上前謝恩。

    兩人一唱一喝,看的一旁的單雄信、徐世績等人都是暗暗不滿。但李密如今向來如此,對待那些歸降的原朝廷官員,及那些世族子弟,封賞十分豐厚,反倒是對待自己這些農民義軍兄弟們,反倒是刻薄起來。不過他們也知道李淵的勢力,就算不論如今李家還有太原、上黨兩大城,及十余萬兵馬。光論李家在關隴貴族中的影響,及在河東的多年經營,如果真的能收降李淵及李氏一族,那無疑是值得的。

    但徐世績和單雄信兩人都一樣,他們憑著直覺,都不相信李淵這樣的家伙會真心歸降。剛剛他們可是听房玄藻說了,在陳克復的酒宴之上,李淵為了避免李家受兒子牽連,居然親手殺了李世民。這般狠辣果決,世間又有幾人能做到。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會輕易的降服在李密之下。

    不過看著李密此時萬分高興的情況下,兩人都閉口不言,沒有在這個時候,去觸李密的霉頭。

    徐世績等一干武將,沉默不言。但是剛剛歸來,自認為勞苦功高的房玄藻看到魏王居然如此厚待李淵那個喪家之犬,卻不由的憤憤不平起來。

    想他出生入死,九死一生,才撿了一條命回來。這番又是毒殺了王世充,又是帶回了李淵,甚至他還掌握著陳克復下一步的作戰計劃。這立下這麼多功勞,魏王都沒怎麼看他一眼,可卻對那李淵如此親近厚待,這讓他如何心甘。

    當下也顧不得李淵、李密二人在那里互相奉承,談論淵源什麼的,直接站起身,打破了二人的話語。

    “魏國已經危在旦夕,還請魏王早做準備。”房玄藻語不驚人死不休,一開口就把帳中眾人都震了一下。
andychen64 發表於 2013-2-25 08:31
第二卷 高築城 第669章 志在必得
   
    單雄信話一出,帳內立時寂靜起來,落針可聞。

    徐世績與沈落雁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李密更是臉色灰暗,面沉如水。

    有道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必有一得。

    沈落雁與徐世績、李密那都是善于謀略之人,平時也是自負甚高。而單雄信雖是馬上猛將,一手馬槊使得出神入化,戰場之上難有敵手。可論到出謀劃策,卻是不行。

    可此時卻偏偏就是這麼個猛將說出的一句話,讓他們這些人都愣住了。單雄信說的對啊,他們在這里一廂情願的排兵布陣,又是調兵,又是設伏,好想陳克復真的就會奔著他們的天羅地網直鑽過來一樣。

    可不能忘了,之前陳克復打探到了他們的計劃,才做出了後來的部署。可現在,他們也正是因為房玄藻逃回來了,才得知了陳克復的部署。既然房玄藻都被救出來了,那麼陳克復這樣號將名將之人,又怎麼還會按先前的計劃行事呢。

    弄了半天,他們所商議的對策全是無用功。這一下,不但徐世績和沈落雁無比失落,就是李密,也有一種深深的挫敗感。

    好半晌,李密才自嘲的笑了笑,“大將軍說的沒錯,陳克復用兵,向來多變。玄藻既然回來了,陳克復又怎麼可能再行那個計劃呢。枉孤自詡聯明,卻連這麼明白的事情也沒看明白。”

    “現在怎麼辦?如果陳克復真的明日東歸,那我們如何應對?”單雄信問道。

    李密沉默。

    好一會,一旁的李淵道,“魏王,不論陳克復會不會按那計劃用兵,我們都不得不防。早做防範,有備無患啊。”

    李密點了點頭,“唐公說的是,陳克復此人用兵凶狠,無逢不追。只要我們露出一絲的破綻來,都會被他抓住。雖然陳克復也許查覺到計劃泄露,但我們卻不得不防。不過我們也得做第二手準備,萬一陳克復取消先前的計劃,我們也得有防備。”

    “魏王,依我看,金墉城留五萬兵馬駐守,偃師駐兵五萬,百花谷駐兵五萬,洛口倉城駐兵五萬,這幾個安排都是合適的。不論他來不來,我們這樣安排都是比較穩當的。現在關健的是,萬一陳克復直接東歸,我們如何才能留下他。”沈落雁轉變的很快,馬上就已經有了新的思路。

    陳克復的厲害誰都知道,而有了陳克復的河北朝廷之強大,也是舉目公認。這一次陳克復盟津會盟,成功的拉攏了王世充。雖然王世充死了,可對陳克復來說,這反而是件大好事。要不是最後沈落雁出身救出了李淵,只怕李家也已經落入了陳克復的控制之中。

    如果不能掣肘陳克復,用不了一兩年,李密相信,南北的王家江淮軍,及在河東佔有重要地位的李家都將落在陳克復的手中,為他所用,漸漸被他吞並。眼下河北之戰就要開打,如果這個時候再讓陳克復得了江淮軍與河東,那誰還能阻擋的住河北南下的鐵蹄?

    李密早把這些事情看的很明白,如今的中原,他已經佔據了主動位置。只要能擋住陳克復南下的腳步,那麼中原必將歸于他手。可河北太強勢了,雖然李密果斷的決定出兵河北,與魏刀兒聯盟,可他依然沒有多少信心打贏這場仗。

    李密知道自己的部下,魏國雖然號稱擁兵天下最多,可除了以瓦崗為底子組建的十幾萬精銳外,其余的幾十萬兵馬,都不過是那些在各地被打敗了的農民軍而已。這些山寨土匪,農民盜匪們,少的三五千,多的五六萬,一個個都是在各地混不下去了投奔他而來。

    表面上他是天下義軍盟主,號令天下。可實際上,說白了,不過是他統率了一群烏合之眾。這樣的軍隊,如果一場大戰失敗,就很有可能全軍崩潰,甚至轉而整個勢力都崩潰。這樣的事情太多,哪怕他佔據的郡縣再多,也沒有用。所以李密一直以來,都把那些所謂的盟軍們派往各郡,真正留在身邊的大多是信的過的精銳兵馬。

    而他深知,河北軍與魏軍完全不同,河北軍就算真的敗了,對陳克復來說也沒有大事。那是一支真正的軍隊,哪怕一路兵馬全琿覆沒了,也只是略傷元氣罷了。要想真正的擊敗河北軍,唯有將河北軍真正的首領陳克復殺了。這是河北軍及河北朝廷如今唯一的破綻。

    要想殺陳克復何其之難?可如今就有一個機會,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李密不想錯過,也決不願意錯過。這是他擊敗陳克復,擊敗河北的最好辦法。過了這個村,可就再沒有下個店了。

    無論如何,李密也要把陳克復留下來。哪怕是付出大代價,只要能殺了陳克復,他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惜一切代價,本王願意以二十萬大軍換陳克復的命。”李密目光堅定,冷冷的從牙縫里吐出自己的意思。

    王伯當出聲道,“魏王,依臣之見,也不要那麼麻煩的去想了。無論如何,陳克復要東歸,必然是乘舟而下。他要麼是在洛水口逆水而上,襲擊百花谷。要麼是直接東歸,經過虎牢、金堤關一帶。那麼,咱們也不用麻煩,直接在洛水河口設伏,就不相信,還滅不了他們。”

    “洛口設伏,從哪調兵?”

    金墉、偃師、百花谷、洛口倉,四個地方各布兵五萬,已經動用了二十萬兵馬。魏國雖然兵多,可現在最近的兵馬也只剩下了虎牢的十萬、金堤關的五萬了。再要調兵,那只能從滎陽東南部、穎川、襄城三個最近的郡調兵了。可現在時間緊急,如果從三郡調兵,又要隱密不讓陳克復發現,那卻是很難來的及。

    “金堤關只有五萬人,這是我們防備汲郡李靖的重要關口。如果從金堤關調兵,那金堤關空虛,很有可能被李靖攻打。到時李靖不論是從汲郡來攻,還是從山東來攻,都十分危險。金堤一失,那麼滎陽與東都的大門可就打開了。”沈落雁揉著額頭,“我看從虎牢關調兵吧,虎牢有十萬人,完全可以抽調出一部份兵馬。”

    眾人又商議許久,最後徐世績總結,金墉、偃師、百花谷、金堤關各布兵五萬。然後從虎牢關抽調九萬人、洛口倉抽調三萬人,集結十二萬人于洛口設伏。虎牢關留守一萬人,洛口倉因大軍就設伏在洛口,所以也只留下兩萬人防守。並急調襄城、穎川二郡兵馬增兵洛陽、滎陽兵馬增兵金堤關。務必要把陳克復的五萬兵馬全部留下,殺死陳克復。

    “既然決定在洛口伏擊陳克復,那麼河北水師戰艦就不得就早做破解之法。這些戰艦中有諸多戰艦都是五層樓船,上面遍布各咱器械,到時戰場之上,這些戰艦絕對會給我們帶來巨大的殺傷。”單雄信是統兵之將,他想的更多的還是比較實際的一些事情。

    沈落雁與徐世績兩人對視一眼,齊聲道,“火攻。”

    陳克復的戰艦中,有不少的三層、五層的樓船,這種船一般都是設計于長江及內湖中戰斗的。後來改進之後,更是能適應于近海航行戰斗,甚至大洋遠航。雖然這次陳克復帶來的大都是平底船,但這樣的大戰艦開到黃河,本就是件不可思議之事。

    雖然這次他們所前往的盟津渡口,也還是屬于黃河的下游。黃河下游這些年多有疏通,河面寬闊、水流平緩,而且此時季節正是一年中水量最多的月份,正因如此,陳克復的水師才敢駛入黃河。而且水師停留一個月,也就急著回河北。如果等到洪汛期及旱期,他的水師可就想回都想不了了。

    大船有大船的好處,可以運送更多的兵員,甚至能裝載更多的器械武器,能更多的保證水師的安全。這樣的戰艦,在如今天下,可謂是無敵。水面上正面戰斗,根本就沒有哪家的戰艦可以抵擋。而且如果陳克復登陸作戰,那高大的戰艦上的各種武器,還可以直接靠近岸邊,從後面給予支援。

    可在黃河這樣的河流上,陳克復的大戰艦行船也比較麻煩,速度不敢太快。而且戰艦太大,行動轉彎等都不太方便自如。正面強攻打不過,但是如果是暗夜中,用小舟火攻的話,卻是難以防範。

    “魏王,如今洛口倉城中還有不少的運糧船,另外虎牢關外的汜水中還停留了不少的大小船只,這些船只本來是我們準備用來攻河北時所用。我們如今可以把他們集中起來,船上裝滿琉璜、干草等易燃之物,將他們都藏于洛水入黃河口的上游幾里的岸邊隱秘之處。待到陳克復的那水師艦隊過去之後,立即點燃順水而攻,必破其艦隊。”徐世績出謀道。

    沈落雁補充道,“另外我們還需在洛口下游處,及洛水的入河口將載有巨石等物的大船沉于河中,堵塞河道。防止其水師船只東逃,及逆水逃入洛水。如此上游有火船順流而攻,下游及洛水支流皆有沉船巨石堵塞其去路,則其水師可破。為了百無一失,我們最好準備一批船只,精選善水將士萬余,令其隱伏于洛口對面的黃河北岸邊。以防止陳破軍到時無路可逃時,往北岸潰逃。雖然北岸無路,可我們也絕不給他機會。”

    “河北水師一破,東面、西面、北面皆無路可走,陳克復唯有逃往南岸。”李密撫著頜下短須,目光明亮無比,“孤將親率十萬精兵伏于南岸,必將陳克復一網打盡,斬盡殺絕。”
andychen64 發表於 2013-2-25 08:32
第二卷 高築城 第670章 戰艦齊發

    四月初一,一整天,邙山上的金墉城魏軍北大營的斥候在山頂上觀望了對岸一整天。整整一天,魏軍的斥候們眼楮都不敢眨一下,一直死死的盯著盟津渡口的河北水寨。

    可是直到太陽落下,月亮升起,河北水寨之中也是依然如故,沒有半點起啟的跡象。今日一大早,做出了全盤部署的李密等人就已經派出了一隊隊的信使,帶著他的信符,向各處傳令,調兵。而稍後,李密也帶著諸將直接去了洛口。為了穩妥,原本金墉城的諸將之中,李密除了安排心腹王伯當留守之外,其余將領全部帶去了洛口。

    特別是單雄信和徐世績二將,自從心里有了猜忌他們的想法之後,李密便覺得這些人再也無法信任了。雖然這次的商議之中,徐世績十分賣力,盡職盡責,絲毫看不出會和陳克復暗通的可能。不過李密已經把這次伏擊當做了與陳國之間的決戰,所以絲毫沒有放松的打算。

    他不但把徐世績與單雄信帶去洛口,而且又擔心與陳克復大戰時,這兩人陣前反水,干脆下令,讓徐世績與單雄信二人率領金墉城中的瓦崗軍老兄弟們帶領的兵馬趕赴百花谷駐扎。並將駐守于金堤關的黃君漢調往虎牢關,而將原本虎牢關的守將邴元真調往金堤關,並將駐守金堤關的李君羨與劉黑闥二將與其部下調往洛口會合。

    李密在洛口匯集諸將,王當仁、謝映登、郝孝德、王簿、徐圓朗、祖君彥、房玄藻、劉黑闥、李君羨、沈落雁等諸將各率軍趕到。一時之間,李密集十二萬大軍于洛口設伏,準備伏擊陳克復。

    只不過,整整一天在,盟津渡口中的河北士兵卻絲毫要起程的跡像也沒有。

    一隊魏軍被留守將領王伯當派到了黃河的南岸邊近距離探查。那一伙士卒小心翼翼的潛伏在岸邊的草叢之中。眼楮也看酸了,依然沒有看到半點動靜。

    “王頭。我看這陳破軍今天不會走了。這天都全黑了。一點動靜也沒有啊。”一名士卒有些不滿的道,潛伏在這岸邊大半天了,除了吹冷風,什麼也沒有。特別是此時。對岸的水寨中飄來一陣陣的飯菜香味,更加勾得那士卒的肚子饑餓難耐。

    那被叫做王頭的伙長沒有回答。依然十分認真的觀看著對岸的水寨。不過他的心里,其實也是認同了自己部下的看法。今日是月初,天上無月。而且今天的風很大。天上不但沒有月光。而且還滿是烏雲,連顆星星都看不到。要不是對面水寨的那些火把,這樣的晚上,根本是伸手不見五指。

    夜晚行船,本就危險。更何況河北水師的船還盡是些他以前從沒見過的大船,這種幾層樓高的大船。大白天在黃河中行船都十分麻煩,得小心翼翼。更何況還是在這風大的漆黑夜里。一不小心就會出事,弄不好就得撞船擱淺什麼的。這樣的晚上行船,還是一百多艘,這不是找死嗎。

    王頭搖了搖頭,心里已經認定了這河北士兵今晚不會走了。“再盯一個時辰,咱們就回營。”

    那伙斥候一直又盯了一個時辰,對岸水寨中的聲音也漸漸沉寂,連那些燈火也慢慢熄滅。最後除了一些蛙叫蟲鳴及河中的水浪聲,便再也听不到其它的聲音了。對岸的水寨也只剩下了星星點點的幾點火光,那樣高大的戰艦也全如熟悉中的猛獸一般,將它們猙獰的身影全都隱藏不見。

    那些離去的斥候們沒有發現的是,在那漆黑寂靜的夜色之下,水寨之中並不是沉睡的。

    夜色之下,水寨的寨門已經打開,數條小船已經乘著夜色駛出了水寨。在那些小船的指引下,水寨中的戰艦一艘一艘的緩緩駛離。緩緩駛出的戰艦只發出了輕微的聲音,戰艦蕩起的波浪輕輕的拍打在兩旁的船舷,及水寨的柵欄之上,發出輕輕的拍打聲。

    前面的小船沒有點燈燃火,後面的戰艦也同樣的沒有點燈燃火。前面的小船上有士卒拿著幾面微微有些發亮的旗幟在揮舞,指引著後面的戰艦前進。在遠遠的邙山上看過去,那些微光根本難以察覺。偶有發現,也只會以為是那黃河上的波光。

    從天黑之後的戌時開始,一直到亥時,差不多整整兩個時辰。水寨中的戰艦才全部在一艘艘小艦的指引下,駛離了水寨,慢慢的順著水流而下。

    四月初的夜風,十分的涼快,輕緩舒適的風輕輕拂過臉龐,仿佛絲綢一般的順滑。

    夜正黑,天正晚。

    河北水師的將士們卻沒有半點的睡意,所有的將士早已經弓上弦,人著鎧,劍出鞘。那一雙雙明亮的眸子中,燃著的是興奮的光芒。

    河北的將士們都知道,朝廷重文,但也同樣重武。讀過書會識字的人總是會受到優待,甚至連普通的百姓,只要有學問,也會破格的得到重用,甚至平民直接提撥為官吏。

    軍隊之中,每一個士卒,在不戰斗的閑時,軍中的士官們也都會組織戰士們識字學文。對于許多以前根本沒有機會接觸到書籍筆墨的戰士來說,這是一個相當難得的機會。不過也有些戰士並不太在意這些,他們不願意人到中年,還如自己家的娃一樣開始搖頭背書認字。

    不過對于他們來說,不想認真讀書也沒事,只要會寫些一些簡單的字就行了。畢竟,除了靠學問出人頭地。他們這些戰士,其實憑軍功,能更快的出人頭地。

    朝廷既崇文也尚武,軍功是最直接,也來的最快的功勞。不但能升遷,而且每一份軍功都能得到不菲的獎勵。有錢,有土地,甚至有的時候,朝廷還會直接獎勵一個老婆給那些光棍士卒們。

    這次出來已經很久了,可是戰士們除了整天在船上睡覺,就是去岸堤上喝酒。一次仗沒打過,也一點軍功沒有立下。戰士們等的手都癢了,今夜陳王終于再次下了戰令,怎能不叫將士們熱血沸騰。

    一艘艘高大的戰艦靜靜的行駛在黃河之上,黑夜行船,且是一支一百多艘大小戰艦的艦隊,這是件十分危險的事情。水師大帥張仲堅親自坐鎮在最前面,不停的發布著一道道命令。還好水師的那些船員,不但海里湖里開過戰艦,就是江里河里也都開過。如今雖然夜里行船,還不能點燈和弄出太大聲響,可憑著他們過硬的技能,愣是沒有出半點差錯。

    “殿下,前面不遠就到了濟水入河口了。”陳雷行了個禮,輕聲提醒道。

    陳克復睜開了眼,自榻上坐起身來。接過陳雷遞過的毛巾,他洗了把臉,頓時清醒了許多。

    兩名侍衛走了進來,開始為陳克復裝甲。在艙內燭光的照耀下,一片片 亮的鎧甲部隊穿戴上了陳克復的身上,不時發出丁丁鐺鐺的響聲。

    陳雷雙手捧著那只金色的頭盔,臉上欲言又止。陳克復明白他要說什麼,搶先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是一軍主將,怎麼可能丟下自己的部隊呢。我也明白你是為我的安全考慮,可是哪里又還有比我們河北軍更讓我安全的地方呢?”

    “殿下,末將總覺得這一仗太冒險了,剛剛特勤司發來的情報末將也听到了,李密可是調動了差不多五十萬兵馬,咱們才五萬人。殿下雖然用兵如神,可一打二,打三,甚至一以敵五咱們以前確實干過。可是以一比十,這太冒險了。更何況,以往咱們都是主動出擊,如今李密可是張開了大網在等咱們呢。更何況,這次帶的部隊還是張大帥的水師。不是末將小看水師,實在是水師比起咱們當初的破軍營等部隊來,還是有些差距的。要不,咱們先回河北,然後再調大兵前來與李密大戰如何?”陳雷勸道。

    穿戴好全副鎧甲的陳克復一把從陳雷手上奪過頭盔,笑著拍了他一巴掌,“你小子,幸好這是本王的船艙內,這要是在三軍陣前,你敢這樣說,那就是臨陣退縮,動搖軍心,最少也得吃上一頓板子。”說著陳克復上下打量了陳雷幾眼,“你跟我的時間也很久了,雖然開了些見識,不過卻少了許多歷練。咱們的將士,可都是鐵打的真漢子。陳雷,等這次回到河北,我就安排你去下面當一個營總管,先帶個千把人適應一下。等適應了下面的軍中生活,到時再委以重任,如何?”

    陳雷果然被陳克復給一下子轉移了思維,先是愣了一下,然後馬上點了點頭。他本是河北陳家莊的人,說來可是陳克復的自家人。他從河北隨毛喜等一起到遼東,一來就擔任著陳克復的侍衛長之職,說來以前並沒有半點從軍經歷,不過是可信可靠的自家人。

    在陳克復的身邊呆了這麼久,他自然也明白陳克復以前的那些侍衛長們。從羅林到張錦,一個個如今全是軍中數的著的將領,背著陳王心腹嫡系的名頭,在下面可謂是十分威風。他以前也想過會有這樣的一天,可這一天真的到來時,他卻沒有想過會這麼快。

    陳克復看陳雷有些思緒不寧的站在那里,也就不再管他。不管陳雷如何勸他,這一戰他是絕對不會放棄的。李密等這一仗等了許久,他何償又不是呢。

    戰機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稍縱既逝。他既然踫到了這樣的機會,也就絕不會錯過。

    提起金黃色的頭盔戴上,陳克復一抖披風,手按赤宵寶劍,大步踏向艙外五層的甲板之上。
andychen64 發表於 2013-2-25 08:35
第二卷 高築城 第671章 搞死搞殘

    夜涼如水,夜黑如幕,風涼如訴,孰知孑然一身之孤獨。

    陳克復肅立于安瀾號樓船的五層甲板之上,黃河水面上略帶著水腥味的夜風吹起他的斗篷與鮮紅的盔纓,卻絲毫沒有引起他臉上的變化。

    手按著象征著帝王之尊的帝道之劍赤宵寶劍,周邊圍繞著一百多艘高大猙獰的艨艟巨艦,千軍萬馬皆待其號令,手握殺人之權。看似那麼的風光與威風,可誰又知道這外表之下,陳克復內心的緊張呢。

    亂世末年,群雄並起。時勢造就了英雄,可英雄也在改變著歷史。風雲變幻,誰也不知道明天的太陽升起之後,這天下又是一個什麼樣子。

    這是一個沒有安全感的歲月,也是一個迷茫的時代。不但普通的升斗小民們生活的驚驚顫顫,就是如陳克復這般的一方豪雄,千軍統帥,同樣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爭霸天下,最初總是風起雲涌,烽火連天。可是到了最後,總是殊途同歸。縱觀過往的歷史,大抵如此。陳克復記得李靖曾經總結過,說歷朝歷代,起事之初,大抵都在東南,可最後收歸者卻多在西北。又曾言,歷代王朝,起事首義之人,大皆是農民百姓。可每當他們把舊的王朝埋葬的差不多時,那些真正的世家貴族們就會爭相而起。

    而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從陳勝吳廣,到黃巾起義,哪怕農民義軍們鬧的再厲害,最後得天下的卻總是那些代表著世族官僚的豪雄。

    李靖的話一針見血,農民能亂天下,而不能得天下。東南及腹心中原之地雖然總是戰爭的必爭之處,但凡起于東南及中原的豪強們。一般都絕少有能笑到最後的。笑到最後的,歷來以西北為最。其次才是東北。

    對于這些話。陳克復是相當認同的。隋末亂世,天下各路農民義軍鬧的最厲害,聲名最響,其中尤其以河南、河北經、山東、江淮幾處最厲害。可才幾年過去。河北的義軍如今只剩下了一個魏刀兒,還被困在了河北西南的一隅之地。覆滅只在眼前。山東、淮北兩地的義軍更是被一掃而空,非滅即亡,剩下的小部也全都逃到了河南投奔了李密。

    河南的李密雖然號為天下義軍盟主。可幾年來。實力不增反退,外表風光,真正的生存空間卻越來越小。反倒是當年佔據著最苦寒之地的遼東軍,如今卻步步為營,一步步的南下,隱隱為天下最強勢力。

    陳克復現在據遼東、掌河北。控山東、淮北,可謂握有小半邊天。先佔河北一角。再據山東一邊。以遼東為穩固後方,以河北為中心,以山東、河東為兩翼,進既可圖中原。

    這是陳克復當初與李靖等人所商議好的戰略計劃,不過計劃是死的,人是活的。陳克復能有今天,就因為他決不是一個教條主義者,要不然也不會有今天。當初他一心發展遼東這個誰也不放在心上的地方,就可見一斑。

    對于陳克復來說,李靖的策略是一個中規中矩的計劃,十分的穩妥的中上之策。按這個計劃,步步推進,以奪土佔地,爭奪城市人口為上,一步步的輾壓過去。

    不過在陳克復的心里,那是一個長遠的計劃。而還有一個激進一些的計劃,那就是以重點殲滅擋在統一路上的敵人。當今亂世,從楊廣死到如今,混亂並沒有多少年。雖然天下割據一方的豪強不少,可時間尚短,並沒有真正有一個穩固的地方統治。特別是如今的形勢,河東已經成了一個混亂的戰場,河東、隴上的地方豪強勢力,關隴集團與原皇族勢力,各方都已經進入了這個關系著北方關健的地方。

    河東的亂局既是讓陳克復頭痛的,也是讓陳克復心里期待的。加入混戰的勢力越多,河東也就越難在短時間內分出統屬。河北本是富饒之地,更是關隴集團勢力的大本營之地,這樣的地方,地方勢力太強。陳克復一時間也能以真正佔據,如果他們打的越凶,不但能消耗各方參與爭斗的實力。而且也能徹底的將河東本土的世族豪強勢力們徹底毀滅。

    河東的混亂,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反而是讓陳克復短時間內不用擔心河北的左翼安全。他們打的越凶,河北的太行山屏障也就越安全,他反而可以抽出手來,全力的收拾其它地方。

    河北南部的魏刀兒雖有四十萬之眾,但陳克復已經不把他放在心上了。在全面的部署之後,陳克復已經在心中將他們抹掉了。他現在真正要對付的是農民軍最強大的一支勢力,也將是河北魏刀兒覆沒後的唯一一支農民軍勢力了。

    李密雖然與王世充他們在中原打了幾年,把一個中原打的破破爛爛,如果一個爛泥潭一樣。可是在陳克復的眼中,現在的中原地區,大他的眼中卻是相當有份量。

    哪怕是早個一年,就是李密請他去中原,把中原拱手讓給他,陳克復眼楮都不會眨一下,絕對會馬上拒絕。因為那個時候,四方混戰,他自己也沒有一個穩固的後方。冒然南下,只會陷入重重包圍之中。最強的猛虎,最後也會死于群狼的圍困之中,流盡每一滴血而死。

    不過如今不同往日,有了河北這個穩固的後方,也有了安定的後勤保障,陳克復已經掃清了所有南下中原的障礙。如今他只要奪取中原,那們河北如今的一條長帶形的地盤現狀即將打破。陳克復以往的地盤雖大,擁有遼東、河北、山東、淮北。可是遼東、河北在黃河以北,山東、淮北在黃河以南。這個狹長的形狀,中間卻是正好隔著中原。

    陳克復奪下中原,則即可解開這種一字長蛇形的單薄現狀,使其避免中腰虛弱的情況。只要掌握了中原,那麼不但能將各處連成一大片,形成一個寬廣深厚的戰略縱深,也能把太行山、大別山兩條巨大山脈從北到南,連成一線,形成一道堅固的戰略防線,將兵力防線部署推到西面前線。

    而且除了西面的這條連接南北的太行山、大別山防線,陳克復還等于擁有了長江、黃河、南北運河的南北縱深層次,並且等于擁有了一條完備的運輸線、貫通南北東西。既加強了後勤,也加快了運送兵馬的能力。

    只要拿下了中原河南,陳克復立即可以構建出一個最南面以長江為防御,西南部以大別山、運河為防線,西北面以太行山為防線的整體防御。有了這些,三分天下已經徹底在手,天下還有誰敵手?

    眼下這個戰略計劃的其它阻礙已經全被掃除,唯一剩下的目標只有李密了。按原來的計劃,陳克復現階段是不會與李密交手的。最起碼,得在平定了河北魏刀兒、河東諸郡之後,他才會南下中原。甚至有可能,會是在他取了河東,再進而西進取了關中之後,才會回頭來取中原。

    不過,現在陳克復改變了這個計劃。河東暫時擱置,河北魏刀兒繼續圍困,反而準備先與李密交手。

    這不是陳克復狂妄,實在是計劃趕不上變化。李密突然擊敗了王世充,讓陳克復不得不西進盟津與王世充會盟,以掣肘李密,防止其走出中原這團泥潭,奪佔天下中心。

    而李淵父子的陰謀,最後把王世充直接弄死,更是進一步將本已經大敗一次的江淮軍推進了深淵。如果陳克復再不出手,那麼如今的江淮軍必然難以再擋住李密。甚至有很大的可能,當陳克復掃平了河北的時候,李密也掃平了中原。到時候,與李密的真正大戰就得發生。

    陳克復有自信戰勝李密,可一個是天下最強軍,一個是天下最多兵。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就算陳克復擊敗了李密,他也有可能會失去對局勢的掌控。江南的陳朝,江漢的楊暕,河東的亂局,這都是不穩定的因素,誰也不知道和李密的戰事什么時候能結束。也許當他終于戰勝了李密之時,他的周邊也出現在巨大的變化。

    陳克復不希望會有這樣的結果,削弱敵人,有時也就是增強自己。趁李密現在還未掃平河南之前,再一次痛擊他,重創他,讓其無法爬出河南的這個大泥潭,這才是陳克復最願意看到,也是最符合他利益的方法。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陳克復在不斷的根據著眼前局勢,修改著自己的戰略計劃而憂慮的時候,馮婠也同樣的在憂慮著。這一次北上,雖然經歷了許多困難,可最后也終于是為嶺南找到了一條生路。雖然與陳克復的聯手,也等于嶺南徹底的與南陳決裂,也等于與江漢那邊徹底的不可調和,可馮婠心中還是認定自己的決定是對的。

搭上了陳克復的這艘大戰艦,馮婠也明白了自己與陳克復的休戚與共。如今陳克復突然決定與李密大戰,這讓馮婠又是高興,又是擔憂。高興的是,陳克復如果在這一戰中取勝,那么河南的局勢將立變。只要陳克復擊敗了李密,那么陳克復的大軍將直接兵臨山南,直接與江漢接壤,如此一來,嶺南再也不用單獨面對江漢的兵馬。

    可另一方面,她卻在擔憂著,如今的河北已經是她最後的靠山,如果陳克復戰敗,那麼陳克復又怎麼可能還有援兵南下呢。
andychen64 發表於 2013-2-25 08:36
第二卷 高築城 第672章 梟雄英雄

    水師艦隊已經離開盟津水寨三十余里,前方數里處就是濟水的入河口。

    遙遙望去,只覺得整個夜空都被一張巨幕摭蓋著,沒有漏下半絲的星光。站在船上,除了耳畔不斷響起的黃河水聲,再也沒有其它的聲音。黃河的兩岸都是高山峻嶺,黑暗中只感覺到朦朧朧的仿佛兩群沿河奔跑的巨象。

    陳克復看著這兩岸仿佛不斷自戰艦遠處奔馳而過的群山,眉頭微微皺起。風吹過,只剩下了如水的寂寞,與無邊的迷芒。此時越是安靜,卻越有一種暴風雨前的寧靜。

    他知道這次的行動,五萬水師打李密。可他收到的情報顯示,李密已經在頻頻調動兵馬,雖然時間緊急,李密不可能把兵馬都調過來。可這次,他們最少也得是以一敵眾。

    此時戰艦上的五萬將士,又有多少人還能見到明日的夜空?

    輕輕的抽出腰間的赤宵寶劍,如此的黑暗夜色之中,寶劍上的光芒反而越加的光耀。手持大劍豎在眼前,嘴角露出苦澀的笑容。一將功成萬骨枯,身為三軍統帥,每一個決定,都干系著無數將士的生死。

    黃河水面上的夜風吹過,拂起了他的斗篷與盔纓。當風吹過赤宵之時,陳克復听到了那寶劍的陣陣錚鳴劍吟。劍吟入耳,陳克復不由感覺一陣陣的熱血沸騰。握著寶劍,他不由的揮劍而舞。

    甲板之上,劍走龍蛇,翩翩而舞,似銀蛇亂舞,似水幕光華。

    突然有種想要開懷暢飲的感覺,想要就此一醉。不去想那麼多的事情,不去想那麼多的勝負成敗。只求一醉。剛開始時。手中的劍還有著招式變換,漸漸的,那劍已經沒有了招式,只是在手中隨著心意縱情肆意而舞。

    陳克復甲板上縱情舞劍。侍衛們早已經知道,不過卻沒有人上來。都退到遠遠的地方看著。

    劍舞到最後,就如同一匹光練上下翻飛,銀蛇亂舞。不知舞了多久。陳克復突見遠處一道清呤聲起。一匹銀白的光華展開,漸至身旁,與自己的劍舞合為一處,甚是相得益彰。

    有如心意相通,來人的劍舞的極好,可更難得的是居然與陳克復的劍舞的十分合拍。兩人都不言語。一起合舞了半刻鐘才停了下來。

    陳克復收劍在手,舉目望去。卻見那閃著銀輝的寶劍照耀下,是一個俏生生的人影。一身和那寶劍一樣光輝的銀色明亮鎧甲,銀色的斗篷,銀色的盔纓,甚至還有那勒出一款小蠻腰的銀色玉帶。

    如此颯爽英姿的裝束下,卻正是嶺南聖女馮婠。
    陳克復還劍入鞘,皺了下眉頭道,“你怎麼這身打扮?”

    第一次見她時,還是身俏麗別有風味的侍女裝束,第二次見時,卻又是身高貴婉約的打扮。這再次相見,她卻又換了這麼一身充滿了緊致颯爽的戎裝。

    再見陳克復,馮婠沒有了第一次時的驚訝,也沒有了第二次時那刻意的討好。見到陳克復皺眉,她微微一笑,將手中的寶劍揚了揚,“聽說李密調動了五十萬兵馬,只為留下你。我還聽說,李密曾有言,愿意以二十萬兵馬的代價換你的性命。”

“本王的命就在這里,李密想要,那得看他的本事。”陳克復不以為意。

馮婠又上前了幾步,走到陳克復的面前,上下打量了陳克復一遍,“陳王,你好像心有憂慮。”

“我所擔憂的不是你想的那些。”陳克復搖了搖頭,“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我確實是憂慮,可憂慮的不是害怕李密。而是憂慮這天下亂世,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結束。亂世多一日,百姓就多苦一天。我雖非圣人,可也不愿意看著這天下這么亂下去。現在我常想,當初楊廣還在時,如果我不是有著太多的野心,而是多想想天下蒼生。如果我能全力輔佐楊廣,也許楊廣不會死,也許這天下不會亂,也許就不會有如今的這中原殘破,天下稿荒,民不聊生。”

馮婠聞言微微愣了一下,有些驚異的看著陳克復。

看著那張依然年青,可目光中卻已經充滿了蒼桑的目光,馮婠好像也感受到了其中的感情思緒,緩緩點了點頭。

“你是個英雄!”

“不,我頂多算是個亂世梟雄。”陳克復搖頭否定道。越到如今,他想的就越多。特別是這次南下中原,看著豐饒的中原,如今如此殘破,看著到處都是lu于荒野的枯骨,他的心里多了許多的沉重。

馮婠看著陳克復,與他并肩站在一起,眺望著夜空,“以前我也認為你是個梟雄,不過今天我看到了你的另一面。亂世中建立一番功業,這是許多男人的夢想。有的人成功了,有的人失敗了。失敗的人都成了成功者的墊腳石。成功的被稱之為豪杰、梟雄。可這些人,能稱之為英雄的又有幾人呢?圣母曾經對我嶺南的百姓們說過,陳武帝是一個英雄。如今,我也要說,陳破軍也是一個英雄。”

“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軍隊號為雄師。而如果還是伸張仁愛正義討伐邪惡的軍隊,并且軍紀嚴明,不燒殺搶掠,那么這就更是一支仁義之師,王者之師。”馮婠看著陳克復道,“殿下所率河北軍就是這樣的一支兵馬,而且殿下剛剛一番話,更是道明了您內心真正的心跡。您的軍隊是仁義之師、王者之師。而殿下,亦是一名仁者、王者,是一個真正的英雄。”

馮婠說這番話之時,并非為奉迎陳克復。在這個時候,軍隊這樣的暴力之物,是難以掌控的。哪怕就是將領們的si兵、親軍,仍然是不可能有真正秋毫無犯的嚴明軍紀。特別是在這亂世之中,搶掠,是一支軍隊賴以生存的手段。甚至為了保存軍隊的戰斗力與士氣,將領們有時也不得不縱容屬下的一些劫掠、jiānyin的行為。

而陳克復本就是一個穿越者,他所建立的部隊本就是一支從無到有的部隊,這支軍隊從建立之初就打上了他的烙印。遼東軍當初也燒殺搶掠,可那燒殺搶掠是有計劃,有目的集體行為,而非部下的si自行動。不管是搶劫,還是燒殺,都得有上面的軍令,都得是有計劃的進行。一說屠殺令,殺光全城。一道封刀令,全軍收刀,號令一出,無敢不從。而自從進入河北以后,陳克復再也沒有對自己的漢人同胞下過這種屠殺、燒殺、搶掠的軍令。

這樣的軍隊,在馮婠這種本就出身于嶺南蠻夷之地的女子來說,那當然是史書上所記載的仁義之兵、王者之師。而心懷天下,帶領著這樣軍隊的陳克復,自然也就是真正的英雄。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并非只有美女才愛英雄,和大多數男人都有愛美之心一樣,大多數的少女們,心里也都會有一個英雄情結。如果說在盟津時,馮婠說要嫁與陳克復,只不過是為子求得河北的援兵,獲得陳克復的援手,并不包含男女之情時。那么此時,馮婠的內心卻開始有些mi離。這樣一個男子,與之接觸,總會不由自主的產生些想法。這無關愛情,只是與年輕有染。

身為嶺南首領之家的馮婠,當然明白她這樣的女子的歸宿。她們出生于首領之家,生來就享受著家族帶來的富貴與庇護,相應的,到了成年之后,她們也得按照家族的意愿,與家族幫她們選好的家族聯姻。這就是權利與責任,每一個世家的子弟都明白,他們享受了家族帶來的權利之時,相應的就要為此會出責任。

按照嶺南馮冼兩家的情況,馮婠最大的可能就是嫁給冼家子弟為妻,要么就是嫁給江南的陳家子弟為妻。以前她對這些不在意,因為她明白那是她的責任。可現在,望著這個近在咫尺的男子,她卻不由的想,也許先前自己所說的那句話,自己應當當真。自己如果真的能嫁給這個男子,才是既符合家族的利益,也讓自己也能接受的吧。

“前面就是濟水了,今晚會有一場大戰,依我之見,你最好就在濟水入河口下船。你放心,我答應過你的援兵之事,就一定會做到。不論此戰結果如何,朝廷都會履行我們之前的盟約。”陳克復轉頭對著馮婠緩緩的道。

婠搖頭,“本來我是想來勸你放棄這次計劃,不過現在我改變想法了。你是英雄,李密不過是個梟雄,這一戰我相信你有必打的理由。既然如此,我何須勸阻。不過我雖是一介女流,可也并非柔弱之輩。自我們結盟的那一刻起,你與我嶺南就是休戚與共,一榮共榮,一損共損。你要戰,我們便戰,我愿意充做你的貼身侍衛,共同迎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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