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邪 作者:豆子惹的禍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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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wwiekimo 2013-1-15 02:03:2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9 8050640
qwe0505 發表於 2014-7-26 01:21
第一零三四章 你起開
  
  
  沉,沉沉沉!
  
  蘇景唯一的感覺就是沉,並非外力加身,而是自己變得沉重了,沉重到自己的力量都不足以支撐身體,除了趴下別無其他選擇。
  
  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就算拼天劫落得重傷,以他身中殘力想要背負起一座大山也全無問題,能扛起數百里巨岳的力量,此刻竟架不起一副血肉皮囊!
  
  趴下還不算完,皮骨血肉五臟六腑甚至每一根頭髮,都變得重逾萬鈞。何止身體,神魂也是如此,讓蘇景無法承受的沉重。
  
  可地面卻堅硬異常,冷冰冰地鋪在身下,全不為蘇景的『沉重』所動。
  
  蘇景真就覺得,自己正一點點變扁…或者說,自己正被自己一點點的壓扁。
  
  身體要垮,體內小乾坤也搖搖欲墜就要垮塌,現在想來劉二垮這個名字起得真晦氣,這麼快就要真要垮了。
  
  如此下去,用不了多久就得沒命,蘇景哪敢耽擱,趕忙調運風火元力遊走經脈急急行功,運力以求自保。
  
  正法行運,身中大力循轉,感覺果然輕鬆了一點,雖然仍是趴著不能稍動,不過身體突兀沉重帶來的巨大痛苦被減緩了不少,還有,身體好像不再繼續扁下去了。
  
  蘇景稍稍鬆了個一口氣,堂堂佑世真君啊,真要是自己被自己給壓死了,未免死得太憋屈。身體稍微舒服了些,十道分立心神的雜念立刻用來,抱怨啊。剛才還是熾烈天驕呢,剛才是舉世矚目的新晉真仙呢,這都什麼跟什麼,現在怎麼就趴在這動不了了。有心找個人來罵幾句,一是不知道該罵誰,二是實在沒那份多餘的力氣。
  
  行功不輟,但不是說正法行轉越流暢就越能改變困境,運功帶給蘇景的力量終歸是有極限的,到頭了也只能保證他不被自己壓死,想要不再趴著乾脆是做夢……。
  
  蘇景小乾坤內有驕陽巡天。他能算計出時間。轉眼一個時辰過去,初時的慌亂漸漸退去,蘇景的心思重歸穩定,一個時辰的光景。足夠他仔細算計了。左思右想到最後。確定下來的只有一個字:等!
  
  等傷癒。
  
  無論突圍、修煉還是其他什麼,都等身體痊癒再說。眼下境地還算安全,拼著身上再遭一份罪。蘇景抽回一點真元,用來專做療傷。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蘇景一邊對抗強大『沉重』一邊行功療傷,轉眼十二個時辰整,突然間身體一輕……。全無徵兆,就在一瞬之間,身體感覺恢復原樣,再沒了丁點沉重。
  
  蘇景正運大力抗爭,沒有絲毫防備直接從地面上一個跟頭翻去了房頂,頭撞房梁。
  
  這座破廟不是一般的結實,房梁紋絲不動,蘇景落地抱頭怒駡,額頭都磕青了。
  
  一切歸複正常,蘇景又能站著了。再看四周…之前只顧別被自己壓死,沒太注意周圍情形,現在才發現,不知何時仙子李大順的紅軟香閣不再,破廟變成了劍仙劉二垮的『故居』,江南慈州白馬鎮蘇記老鋪後宅。
  
  蘇景住到十五歲的地方。
  
  心識顯映、景隨意變,這樣的事情蘇景遇到過幾次了,也不覺得驚奇,先催動心念以求聯絡三屍,結果和自己想的一樣,此囊封閉完全,與外間世界不存絲毫聯繫,情形與青燈境頗為相似,人在其中連三屍都感應不到。
  
  蝕海大聖說過,若三屍與本尊徹底隔絕,三屍再自刎未必就能死回本尊身邊,很可能會永遠迷失虛空。
  
  談不到失望,蘇景又開始打量屋子,微喜:景色變了、陳設變了,但桌子上的那本書沒變,李大順所說『煉囊者留下來』的那本書還在。
  
  蘇景拿起書翻了翻,既非東土漢字也非幽冥鬼篆,更不是妖文或者梵語,書上的字他一個也不認識。蘇景直接洩氣了,不過還不等他把書放下,口中忽然『咦』了一聲…書上的字他又認識了。
  
  不是字跡變了,一個個字鬼畫符似的,以前絕未見過,但就因他注目稍久,自然就看得懂了。
  
  這倒是一份不錯的神通,字寫成什麼樣都無所謂的,關鍵是墨中藏法、直入心識,看不懂字卻能看懂書中記載。翻看扉頁,古怪文字本意直映識海:心為真事大成,法無界天無量……才看到這裡,蘇景忽然心咒一轉,幾縷陽火自手中卷起。
  
  書在手中,手中生火。
  
  書中字跡藏妙法,書本身卻平平無奇,直接被蘇景的陽火燒掉,連灰燼都不存!
  
  之前想翻翻這本書,看不懂時皺眉頭,看懂後卻翻都懶得翻,直接燒了去。
  
  從想看看不了,到看得了又不再想看。短短一息之間,心念變化兩重天地。
  
  還有什麼可看的?看了也還不是現在這樣,此事再無善了,到頭來不外兩個結果,要麼蘇景被困在此永無出頭之日,要麼蘇景破此詭怪繭再飛衝天去!你不破我便亡,既然如此還看什麼你寫的書……無法無天?
  
  蘇景何嘗不是個無法無天的性子,金烏何嘗不是個無法無天的性子。無法無天的蘇景修了無法無天的金烏陽火,就再見不得別人也說自己無法無天。
  
  其他仙家來到囊中,都在眼巴巴地盼著下一個人來,蘇景卻不同,他只有一條路:鬥到底。
  
  燒了書蘇景的心情一下子痛快了,面露笑容,事已至此還能怎地,『對方』總不能再派來一個人壓自己,不怕它!蘇景一點也不怕。
  
  燒過了書還不算完,蘇景長提息摒棄所有雜念,做驕陽觀想。片刻、識海之中一輪驕陽升起,十段心神、全副識念盡數彙聚於識海驕陽。原本萬道心緒。此刻盡數歸於『一』、一盞驕陽。
  
  無天無我,從身心到神魂,就只剩一盞驕陽。
  
  又片刻,識海中的驕陽漸漸熄滅。太陽已是唯一,當其不再,真真正正的從一到無。
  
  由萬至一、再由一到無,人空人亦定,無塵無垢無煩無擾,空空靜靜仿佛火焰內芯,明亮搖曳卻又空無一物。這是破仙時自然領悟的靜心之法。可破心魔妖幻、祛偽存真!
  
  在囊中就是在囊中。被困就是被困,沒什麼大不了,何須身周幻變做故居景色,蘇景摒潛念入心於虛無。要看這座『牢獄』的本來面目。
  
  再開目。打量四周。蘇景微微皺眉,景色未變,仍是白馬鎮蘇記熟食鋪子後院……還是道行不夠啊。即便人空空心虛無,仍看不穿它的真面目。
  
  這個時候蘇景身周有金光乍現。下一刻金光收斂,他身邊多出一個人,金色衣裙身形高挑的美貌女子,陽三郎。
  
  陽三郎的情形與影子和尚相似,都是蘇景的身外元魂,不過她沒有影子和尚那般大神通,定不了自己的去留,蘇景飛仙時她也跟著一起飛升。
  
  之前鬥天劫,幾枚元神個個出力,陽三郎也不例外,隨後就沉睡過去,此刻小蘇景、小金烏、蘇晴屠晚都還睡著,陽三郎醒來了。
  
  陽三郎的臉色有些蒼白,她也受傷不輕,目光轉動打量著四周:「不是升仙了嗎?這是哪裡?」
  
  陽三郎知曉上次蘇景打開破爛囊的事情,這倒省去了好多囉嗦,蘇景大概說出經過,陽三郎的大眼睛轉來轉去,聽得直笑:「真的假的?還趴著……」
  
  話沒說完,蘇景就覺巨力忽降,沉重感覺再次加身!
  
  這次蘇景早有提防,不過防不防的也沒什麼要緊,反正都是無以抵抗的沉重,與上次差不多,蘇景咕咚一聲就趴在了地上;和上次稍有不同的,這回多出了個陽三郎和他一起趴。
  
  怪力加於身,陽三郎這樣的精魂之體也未能倖免,驚呼中趴了下去。可要命的是這女子剛才一直在溜達亂看,怪力沉降時候她正走到蘇景身後,此刻趴下來,沒得說,陽三郎趴在蘇景身上了。
  
  陽三郎大怒,她是金烏,霸道慣了,明明她在上,卻對身下壓住的蘇景道:「你起開!」
  
  蘇景都快死了,感覺自己的臉都快被『按』進地轉中去了,牙縫裡擠出來的三個字:「你起開!」
  
  上面的陽三郎起不開,下面的蘇景更動不了,咬著牙再行功……
  
  兩人摞著,陽三郎身下墊著個肉墊子,不過蘇景正法行運身體堅若鋼石,陽三郎感覺也不比直接趴地上強;
  
  可蘇景就苦大了,自己沉不算,陽三郎還沉…真他娘的沉,比著一座汪洋大海還沉。
  
  兩人都顧不得廢話了,急急行功運力辛苦相抗,蘇景真正是勉強活著。辛苦無比,但蘇景天性開朗,他倒是不恨陽三郎,甚至都不恨這座怪囊……。抱怨歸抱怨、燒書歸燒書,卻談不到恨。就是稍稍有些遺憾,才飛仙就被抓進囊中,哪怕稍晚一會,好歹等自己飛仙洗煉結束呢。
  
  升仙者,度天劫、飛天外。飛出世界後即可得天外真元洗煉,塑法身鍛元基,其效遠勝人間靈元洗煉,甚至可以說,仙凡差別有很大一部分都來源於這場洗煉。蘇景還沒來得及洗煉。
  
  可讓他十足意外的是,自己才剛剛動了洗煉念頭,忽覺身周狂風襲來。風極燥,不見有光但風中燥熱比起真火法焰也毫不遜色!
  
  燥熱罡風吹於身體,蘇景只覺周身舒暢,體膚舒張經絡伸展……蘇景先是一愣,隨即大喜。
  
  心情大好中,覺得後背上那個陽三郎也不那麼沉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13 20:13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4-7-26 23:32
第一零三五章 急性子
  
  
  心想事成,無法無天。
  
  在廟外時候,蘇景見過『喜鵲登枝』,但只是高明幻象。可在破廟之內……才一想到飛仙洗煉,洗煉便至。
  
  忽然襲來的燥熱罡風,內中滿滿元靈,火之烈融於風之凶,正應了蘇景的風火之修。無需費神思量,飛仙之人自然就能知曉,這是他的升仙洗煉。
  
  什麼都能做得假,可力量是真實存在的,做不來假的;遭受天劫重創、五內殘損經絡枯萎的身體正緩緩痊癒,做不來假的。
  
  想到飛仙洗煉,洗煉就來了,真正心想事成;與大天地徹底隔絕之境,卻能引來宇宙間精純真元為蘇景洗煉,果然無法無天!
  
  欣喜中蘇景顧不得多想,行功引入靈元,匯合自身真元遊走身內,為自己療傷同時浩浩元氣也流轉過三重乾坤,相助身內四道小元神,當然蘇景也忘不了背上趴著的陽三郎,火元流淌而出入陽三郎體內,流轉一周再返回蘇景體脈。
  
  一天之後,蘇景與陽三郎忽覺身體輕輕,加身怪力又搞消失,陽三郎從蘇景身上爬起來,問:「這就完了?」
  
  她指的是怪力加身。
  
  怪力不見但洗煉未停,蘇景改趴為坐行,同時沒有丁點猶豫直接動咒把陽三郎抓回體內,省得她再來壓自己,之後才分出一道心神,回到小乾坤的陽三郎說道:「完不了,上次也是這樣。」
  
  上次怪力壓身一天、隨後散去了半柱香的時間,跟著怪力又來。這一回應該也是這個樣子了。
  
  果然,等上半柱香的時間,古怪力量再次顯現,端坐中的蘇景再次被壓趴在地。
  
  蘇景也不去多做理會,趴在地上一面對抗身體沉重,一邊行功不輟配合洗煉…天元洗煉鑄就仙家法體,這一場洗煉時間漫長,蘇景計算的清楚。前後整整用去三十年光景,燥熱罡風才漸漸散去。
  
  三十年洗煉之中,只在第一個月裡,蘇景舊傷盡數痊癒。蘇景屠晚等小元神盡告蘇醒。其後時間皮骨重鑄神魂精煉,每時每刻身體都在進步、力氣都在強大。
  
  也是這半個甲子中,前六十天加持於身的怪力『規律』不變,每次降臨一天,隨即散去半柱香,半柱香的休息後怪力再來;但六十天後規律變了,怪力加身從一天一下子變作了六十天,一趴就是兩個月,『休息的時間』也隨之延長,從半柱香變成了半天、六個時辰。
  
  尤其古怪的是。洗煉之中蘇景的修為精進如飛,真修元力幾乎是一層一層地向上長,可加持於身的怪力也在急長,由此身體的沉重感覺始終不見減輕,除了『休息』時候。蘇景都非趴下不可,且還得運以大力相抗才能保證自己不被壓扁。
  
  半個甲子,蘇景趴著的時間,比著自己前面一千七百歲中加起來還要更多……
  
  別家修者破道後逍遙天外,蘇景破道升仙後破廟裡趴著,蘇景心裡那份無奈沒法用言辭形容了。狼狽不堪、辛苦不堪,但絕非全無所得。正正相反的,趴地三十年蘇景所得之豐厚,遠在他想像之外。
  
  這囊中的法術古怪玄奇,可它催人修煉的道理卻再簡單不過:三千斤的大象一定比著兩百斤的壯漢力氣更大,因為大象自幼就背著被人沉重得多的皮囊長大。
  
  大象邁出一步兩千斤,人邁一步兩百斤。
  
  重壓即為錘煉。時時刻刻都加持在身的巨重即為千錘百煉。
  
  尤其蘇景人在洗煉中。若從修行道理來看:
  
  正常洗煉時候,人如乾涸沙漠,靈氣仿佛天降甘霖,什麼時候大漠盡受潤澤化作富饒潤土,甘霖收洗煉終。
  
  但蘇景的情形特殊。
  
  破爛囊的法術真正怪異地方在於。它的力量加持在蘇景身上,並非兩人對抗那樣一個人按住了、制住了另外一人,而是破爛囊的力量融入了蘇景的身體,變成了蘇景身體的重量。
  
  宇宙浩渺,神佛無數,能把蘇景打翻、按住、讓他抬不起頭來的高人有的是,可是要把自己的力量變成蘇景的體重…至少瞑目王全盛時候做不來。
  
  身體是蘇景的,巨大的身體重量自然也是蘇景性命的一部分,沉重到蘇景無法負擔的身體,於洗煉來說便是蘇景這片沙漠,陡然增長數倍。本來一萬斤雨水就能徹底潤澤的沙漠,如今須得十萬斤雨水才能,而且這片沙漠還會隨著甘霖不斷散落,不斷擴張。
  
  這片沙漠總也潤澤不完,是以天上雨水總也灑落不停。
  
  而升仙洗煉不止是為新晉仙家注滿元力的過程,更要緊的是這場洗煉還會為仙家淬身煉神。入體天靈流轉一圈就被調運去抵抗身體重壓,這份力量被徵用了、可它為蘇景淬煉身魂的效果依舊在。
  
  以蘇景估計,要不是因為自己『趴著』,就算飛仙洗煉不同於凡間的破境洗煉,但了不得三兩個月就會結束,結果因為自己『趴著起不來』,足足持續了三十年漫長。
  
  如此一來,這筆帳目蘇景心裡就算得清楚了,力量什麼的且先不提,單單身魂淬煉一項,其他新晉仙家洗煉一遍完事,他卻洗煉了幾十上百遍,洗得都爬不起來了。
  
  另外值得一提的,三十年中數不清多少次『休息』,蘇景起身後多次挪換地方……換地方趴,不知是不是心理使然,他真覺得李大順說得沒錯,大順仙子說趴著最舒服的地方,果然趴著最舒服。
  
  時間晃晃,三十年說難熬的確難熬,但走過來再回頭看,彈指一揮而已。蘇景的洗煉終於結束了,正巧一月『趴期』結束,蘇景坐起身來,除了頭髮散亂些,看上去和剛進來時也沒太多太多變化。
  
  周遭景色依舊是熟食鋪子後宅,蘇景根本不去多看,垂暮靜坐,安靜得仿佛一尊石佛。
  
  一次休息六個時辰,一次休息一個呼吸。
  
  提息緩緩、三個時辰;吐氣徐徐。又三個時辰。
  
  半天過,怪力再降,也在這一瞬裡蘇景低低一聲叱吒,身體急急晃動。一道道人影自他身中飛山而出,風火劍三尊分身占三才之位,各與蘇景相隔一丈、將本尊圍攏;分身之外再三丈,陽三郎、小金烏、小蘇景與蘇晴扶屠占五角結五棱邊,內外三層、九人齊齊動訣,火如練風化龍墨色結鞭,三分身與五靈魄西旋轉如風,蘇景一手指天一手點地,口中一字吼:「疾!」
  
  以前怪力加身,蘇景只是運力行法抵抗。是行功,並非動用神通;是抵擋,並非反擊。醞釀已久了,直到洗煉完畢神力暴漲,蘇景才開始真正的反擊。
  
  但凡法術。皆有規則,破法其實就是破其規矩,這囊中怪力的規矩是什麼?巨力垂壓、統統趴著。何時囊中力量下來,蘇景無需趴下,此間的古怪法術自也就破了。此刻九人佈陣,行墨火天烏劍劫之法,只求迎頭痛擊怪力。擋下他片刻蘇景就算勝了。
  
  吼聲如雷,蘇景急躍而起,正法結域,看似守勢實則域中真元化劫,守中藏攻,強攻!
  
  陣力轟湧而起。蘇景怒趴在地。
  
  不止蘇景,分身、靈魄,男的女的大人小孩三腳烏鴉統統趴下來。
  
  連個相持的過程都沒有,蘇景的反撲直接被鎮壓了,九個趴成三層。錯落有致,輸陣不輸位。
  
  蘇景沒怨言。
  
  苦是苦,可是想想人家李大順,在囊中不知困了多久,連趴著最舒服的地方都找出來了……奮力抵抗身體重壓,心神不閒著,直接去想:真火元靈何在,助我修煉正法。
  
  此間無法無天,此間心想事成,上次想到仙家洗煉,洗煉就來了;這回也不例外,想到修行,濃濃真火靈元就在蘇景身周湧動開來,九個人都沒廢話可說,各做各的念想、各做各的修行。
  
  又是三十年過去,囊中『休息』的規矩再變,一次重壓下來一年消,每隔一年可有三天休息。
  
  正如李大順所說,此間確是修煉寶地,於重壓之下修行精進奇快,可就算蘇景從一條魚苗迅速長成一尾巨鯊,也還是游不出這片汪洋大海!
  
  想要出海飛天去,得變成龍!
  
  唯一慶倖的是修家可隨時入定,放空心念專注於轉法行元,這倒有些像凡人睡覺,時間並不顯得太難熬……和李大順相比,蘇景的運氣簡直太好了,在他入囊百年剛過的時候,門外忽然有了動靜。
  
  又有新人入囊。
  
  才一百年就有人來了!可惜蘇景不是李大順,人家能一個換一個,他就只能把牢底坐穿才能脫困。
  
  蘇景不算,對其他人來說,入囊是莫大福緣,只要耐得住辛苦,在破廟內修煉時時刻刻都是大精進;可是福兮禍所依,入囊也是天大不幸。
  
  當知飛仙不止為長生,更為逍遙,天知道下一個人什麼時候會來,就想李大順那樣苦捱時間要以萬年做單位來計較,逍遙何在?長生和強大都在巴掌大的地方,又有什麼意義。
  
  是以對方進不進廟門,蘇景不勸也不騙,直言道:「外面仙家先莫入廟,且聽我……」
  
  不成想話沒說完,門外少女聲音響起:「你誰啊!」
  
  語氣不服不忿,凶啊。
  
  話音落,神通起,轟飛廟門,俏生生的身影疾飛而入!
  
  對方直接打進門,蘇景又豈會再和她客氣,當即冷笑:「與我趴下!」
  
  熾烈天驕何等身份,言出則法隨,飛身闖入的女孩子驚呼一聲,直接趴在了地面。
  
  與蘇景趴了個頭對頭。
  
  見來人趴下了,蘇景忍不住就笑了,問她:「你急性子啊。」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13 20:18 編輯

無敵懶小豬 發表於 2014-7-28 01:36
第一零三六章  莫惹小蠻
  
  
  細眉鳳目、瓊鼻瑤口,皮膚白皙水嫩,少女黑羅裙外裹青裘,看上去十四五歲的樣子,長相嬌美,但雙眉末梢有一點眉峰斜挑,又顯出些狠辣。
  
  少女顯然沒想到衝進來居然會是這樣的下場,可她性情倔強,明明覺得自己都快被『壓扁了』,還強撐著抬頭去瞪蘇景頭抬不起來,只能翻著眼睛瞪:「妖魔,你可知我天狼地有句古話,喚作『莫惹小蠻』。」
  
  「你叫小蠻啊。」蘇景笑了笑,想起當年闖蕩南荒時候認識的小蠻妖了,打架的時候晃晃肚兜,卿眉老祖就跳出來幫忙一晃千多年了,那時的本領現在看不值一提,可當年少年修家的情懷永遠也忘不了。
  
  黑裙青裘的少女應道:「我姓小蠻」說到這裡又想起來自己的名字犯不著和面前妖魔提起,直接轉開了話題:「小蠻家的人你也敢惹,妖魔,你好膽!」
  
  蘇景不理她,趴自己的。可惜不能動,要不就離她遠點了。
  
  少女語氣兇悍,可一樣不能動,奮力行功對抗身體的沉重,暫時不說話了,但很快她又想起了什麼,再次翻眼睛瞪向蘇景:「妖魔,你為何也趴著,故意學我、出我的醜嗎?」
  
  這次蘇景也翻起眼睛,望回她,對方一口一個妖魔的,他倒是沒生氣,不過措辭也不再客氣,笑:「你飛仙的時候把腦子落在老家了嗎?你進來的時候我就在趴著,要學也是你也學我。」
  
  「就是說你也被這地方坑啦?」本來氣哼哼的小蠻一下子笑顏逐開:「我來之前你趴多久了?」
  
  「一百年。」蘇景實話實說。
  
  不知是不是因為看到有人比自己更倒楣。小蠻開開心心地,笑得好像個小妖精,口氣徹底變了:「天狼地新晉小仙小蠻阿菩見過仙長,不知此地有何玄虛,為何我飛仙後就會進入此間,你在此百年可曾想到過破解辦法?阿菩與仙長被困於此,當齊心協力破此牢籠。阿菩年紀小,剛來時候亂發脾氣,仙長千萬別見怪,就這麼愉快的說定啦。」
  
  本來蘇景也沒把之前那點衝撞放在心上,笑著應一聲『就這麼愉快的說定了』。隨後把事情經過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蘇景未飛升時就進過破爛囊一次。是以第二次再被抓進來一下子就認出此地何地。
  
  小蠻阿菩則不是,百年前她撿到破爛囊,一直都沒能打開,就帶在身邊也沒太當回事。直到她飛仙入囊。都不曉得自己是進了那個破爛囊。
  
  蘇景說到一半的時候。阿菩插口說他是破爛囊的上個主人,理當被喚作前輩。從此開始阿菩真就改口了,一開口必定口稱前輩。
  
  待蘇景把前因後果、他自己的狀況和小蠻如何才能出去等等所有事情都說完。小蠻眼睛轉轉:「下一個人什麼時候能來?」
  
  也許下一刻,也許十萬年,蘇景早都說明白了。小蠻這一問純粹感慨,說完後她的眼睛忽又一亮:「或著你我成親?」
  
  蘇景:「啊?」
  
  阿菩的眼睛越來越亮:「成親,洞房,我給你懷個孩兒孩子生下來,不就是下一個人來了,我就能走了!坐守此地實在被動,生孩子是為主動出擊,天狼小蠻,從來都是只攻不守之族!待我出去,再把姥姥姥爺請來,說什麼也要找到這個袋子,把孩兒和夫君救出去我看你長得還行,咱倆成親生出來的孩兒必定漂亮前輩,就這麼愉快的決定吧!」
  
  蘇景氣笑了,懶得搭理她。
  
  「結婚生子,人生大事,前輩你慢慢想,我不急。」阿菩笑嘻嘻的,挺替前輩著想,跟著問起蘇景出身。過往那些經歷蘇景和這個少女說不著,只說自己是中土離山弟子,人在俗家但承道統,修行到了火候自然飛仙。
  
  小蠻阿菩倒是痛快,不用蘇景發問就把自己這邊劈裡啪啦說出來。
  
  天狼地,『小蠻』為姓。中土修行道上宗派林立,天狼的修行勢力則以門閥劃分,『小蠻』一家為巔頂門閥,地位上大概相當中土離山,她剛才說的『莫惹小蠻』倒也不算吹牛。阿菩父母和家中多位長輩皆已飛仙。
  
  天狼修行,佛道天魔都是小門小法,這座世界的『道』喚作山天大道,天外有神壇、自成一脈。
  
  蘇景是沒聽說過這一脈,按照小蠻阿菩的說法山天大道自然是宇宙第一神道,山天道祖指縫裡漏點湯就夠養活幾十個佛祖道尊了,再就是她阿菩的本領,莫看才飛仙,眼下大概能和佛家諸位大菩薩鬥個旗鼓相當,最後謙虛道:「比起佛祖,阿菩還是稍顯遜色。」
  
  「得看怎麼比,比打可能是差了些,」蘇景應道:「比嘴你肯定能贏。」
  
  阿菩聽不懂好歹話似的,咯咯笑,蠻開心。
  
  隨即蘇景指點阿菩此間『心想事成無法無天』,讓她先做飛仙洗煉。
  
  與蘇景的情形如出一轍,思念起則洗煉至,自言戰力堪比大菩薩的小蠻阿菩,趴在地上一場洗煉用去五年零五個月,只看洗煉時間,她的修為本領蘇景大概就有數了,不錯,不過和菩薩比還是比嘴的贏面更大些。
  
  不過小蠻可不覺得自己只是『不錯』,洗煉之後得真仙之體,眉飛色舞喜色濃濃,那份得意就不必說了。嘴裡對蘇景始終一口一個前輩的喊著,偶爾露出的言中意卻是:你成不,要不成我教你幾手?
  
  蘇景再不濟也不會和一個小丫頭計較,只笑稱比不得阿菩仙子。偶爾有『休息』重合時候,阿菩躍躍欲試挺想和蘇景切磋一下。蘇景不和她比。
  
  與今時中土不同,天狼地有歸仙,不過無論哪座世界,似乎都把『天機不可洩露』的規矩看得極重,仙家返回故土,會指點晚輩修行、會解說領悟道理,但從來不提天外景色,是以阿菩也不曉得仙界究竟是個什麼樣子。
  
  閒聊時候蘇景曾跟她提到過墨巨靈,對此阿菩一無所知,宇宙之中世界無數。也不是座座都像中土那麼不太平。有關墨巨靈『掠奪一切、殺滅一切』的事情蘇景不會隱瞞。仔細講給阿菩。
  
  得知墨之孽,阿菩眼中藏下了警惕,但口中還是大包大攬:「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待我出去將巨靈之禍告訴孩子他老爺。山天大道點起天兵神將。直接掃了那夥子黑孽障對了。你看什麼時候成親好?」
  
  阿菩的性子瘋瘋癲癲,但在修行上絕不懈怠,得過一次飛仙洗煉便知囊中修行的效果。猶勝傳說中的福地洞天,所以口中閒話沒完沒了,修行上該較勁的時候也絕不含糊,甚至在蘇景看來,她的精修有些太多急進。
  
  為此蘇景勸過她幾次,如此急進或會引動心魔,阿菩並不理會。她的心思倒是不難解,四個字而已:患得患失。
  
  知道了破爛囊的好處也曉得了它的可怕,初到寶地的時候最怕的不是沒人來,而是怕人來得太快。阿菩才入囊幾年,忽然有天外面來人了,她是換還是不換?換的話明明還沒修行夠,不換的話說不定下次機會就在八十萬年後了因為患得患失,所以拼命修煉,恨不得要榨幹寶囊的樣子。
  
  小蠻阿菩的出身實在太好了,凡間修行過來不知被長輩們灌了多少靈丹妙藥,由此她才用了短短一千四百年就告飛仙,年歲比著蘇景還小了不少。
  
  可丹藥之力,養出來的卓絕身資,卻也落下個不太扎實的身基,畢竟藥力換來的修為不如自己修來的那麼扎實,結果在此急急修煉時候被蘇景言中,前一刻還笑嘻嘻地說『你看我趴著不心動麼,我告訴你其實我挺軟和的』,下一刻驟然目顯血色面如塗金,於強大壓力下身體詭異倒背篩糠般顫抖開來。
  
  所幸當時蘇景正逢『休息』,兩道陽火真元自阿菩肩井打入,助她順元理氣、鎮壓逆起真元,好一陣忙活這才把她拉出鬼門關。事後阿菩駭得小臉煞白,好半晌才吐出一口濁氣,開口時聲音還有微微發顫:「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誰能想到她劫後餘生第一句話居然是問這個。幾年下來蘇景也算和她混熟了,不算太驚訝:「怎嗎?救命之恩生子為報?莫惹小蠻,莫惹小蠻敢情是誰惹了你們,你們就嫁過去?」
  
  阿菩漸漸回神,不答蘇景,自己替他做主了:「我覺得,你應該喜歡女孩多些,你這人太老實,老實人都喜歡女兒。」幾年相處光看阿菩耍蠻耍賤,蘇鏘鏘自己大都時候都笑笑了事,他自己的拍子一點沒顯出來,阿菩把他當成大大的老實人。
  
  蘇景不知她從哪得出來的『老實人就喜歡女兒』的結論,不過送子觀音要還人情,將來和不聽團圓後第一個娃娃肯定是兒子。篤定自己能有兒子,自然也就覺得女兒很可愛嘛所以蘇景笑了笑:「嗯,確是喜歡女兒。」
  
  阿菩眨眼睛,沉默片刻忽然對蘇景柔柔軟軟地說道:「爹。」
  
  蘇景愣,旋即失聲笑,大笑聲中時間到了,囊中怪力降臨,蘇景趴在地上。
  
  囊中無日月,囊中無它事,蘇景又不肯娶阿菩,那就只剩一件事可做了:修煉。時間晃晃,彈指又是四百年,小蠻阿菩沒有計較時間的本事,想知道自己來了多久都是問蘇景,得了答案後她必會跟上一句『你還不娶我麼,我可等了你幾百幾十幾年了』。
  
  天狼世界的人究竟什麼樣蘇景以前無從瞭解,可在中土乾坤裡,他從未遇到過這麼沒心沒肺的女子修家。
  
  蘇景入囊五百年,日子就過得稍嫌無聊了,好在身邊有個小瘋子陪著,倒也不覺得太枯燥。修為上,自是大大精進,但被困在此,沒了比較的目標,他只知道自己比著原來要強得多,不過具體強了多少他自己也吃不准,
  
  而五百年精修,元基深厚、真力暴漲這些自不必說,蘇景於神念修持上也得一重大突破,這天又到了『休息』時候,加持於身的怪力散去後,蘇景先奮力把上次趴下時死乞白賴非要趴在他後背上的阿菩給甩開,隨即結坐、入定,動冥思做觀想神念修持得突破,又到了尋找此囊真相的時候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13 20:27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4-7-28 23:06
第一零三七章  病麒麟,包餃子
  
  
  結定念,所有靈思集中一起,做驕陽觀想,萬念歸一,諸多心念盡滅…不止蘇景自己,陽三郎與他諸多元神一起做觀想驕陽。
  
  很快,空靈識海中一輪驕陽升起。
  
  心眼望驕陽,心念卻再次沉澱,不片刻一歸於無,驕陽散去不見了。
  
  萬念歸一,一歸虛無,五百年前蘇景如入寶囊時曾施展過此術,但未能看穿破廟真相。
  
  但這一次當靈台驕陽散去,蘇景並未張開眼睛,人仍在空靈中,十段心神與諸元神都不存任何念頭,心空空人空空,蘇景安靜、蘇景放鬆。
  
  靜、鬆之後……便是自然。
  
  此刻蘇景正休息,小蠻阿菩還在趴著,少女翻著眼睛使勁看蘇景,很快少女變了神情…那人一動不動,端坐小蠻目光中;那人卻又搖擺無端,仿佛到處都是他,但處處不是他。
  
  就那麼一下子,小蠻忽然覺得蘇景『飄渺』了。
  
  小蠻修行的山天大道中不存這等境界,她不曉得蘇景施展的是什麼妖法是。
  
  不是妖法,是道家心境:自然。
  
  不似獨獨之我那般抽身天地外,不似天人合一那般相融世界中,自然之心即為存在之心,心在則人在,人在則天地在,與內外無關,與乾坤無涉,就那麼簡簡單單的:存在。
  
  就在這樣一場『自然』之中,蘇景已經空空如也的靈台中,跳動出一滴火焰。焰中有人,小小的一個蘇景。
  
  萬念歸一,一歸虛無,虛無入靜,靜入自然,再由自然生一,那個『一』就是蘇景自己了。
  
  五百年修行精進,於心境錘煉上,蘇景最大成便是這個:一!
  
  忽然,蘇景笑了。張開眼睛望向小蠻。
  
  對望之下。小蠻阿菩心中一顫…他的一眼,似是直接望往了她的心底、直接看到了她的魂魄。
  
  凡人感覺別人看穿了自己的衣衫,會是什麼樣的感覺?小蠻阿菩就是什麼感覺。
  
  蘇景轉目,再去打量四周……景色變了。不見蘇記後宅故居、也不見歪歪斜斜的破廟。這囊中修煉寶地的真正模樣顯現眼前:一間大屋。有床、有案、甚至還有灶。
  
  大大的屋子。空空曠曠。廚、臥、廳堂都合併一室中,蘇景與小蠻阿菩的地方就在屋子正中。
  
  咄咄咄的響聲急促,差不多三十丈外地方。一匹山羊大小的黑馬肋生雙翅,正用一隻翅膀卷著菜刀,在案板上剁肉餡。
  
  黑馬剁肉餡,看它的刀功居然還不錯。
  
  黑馬旁邊,一個尺餘高、身披長毛、肥胖小猴模樣的怪物正在盆中和麵,用力揣用力揣,忙得滿頭大汗。
  
  和麵時候,矮胖的長毛怪物抬頭看了蘇景一眼,他的目光平靜,與蘇景對望後全無異樣,轉回頭問黑馬:「餡剁好了沒有?別忘了放蔥。」
  
  「厚厚厚。」馬不回頭,笑聲憨厚,算是答應吧。
  
  「包餃子?」蘇景開口了。
  
  「嗯,好吃不如…」矮胖怪物想也不想地回答,可才說了幾個字他就反應過來,面露驚駭抬頭望向蘇景。
  
  幾乎同個時候黑馬也猛然轉身,右翅膀中菜刀緊握,左翅膀則卷著一個蔥。
  
  好蔥,七分白三分青,幹挺拔葉玄青,蔥頭須細而不亂。
  
  好馬,肋插雙翅不算,會剁肉餡不算,嘴邊還生了四道金色龍鬚。
  
  「你能看得見?」矮小怪物先是努力瞪大眼睛,可很快他有把眼睛眯起來,於一個刹那之中,怪物的目光仿若犀利刀鋒,刺得蘇景眼睛一痛。
  
  隨即矮小怪物的目光放鬆下來,笑嘻嘻了:「多少人在這囊中來了去、去了來,煉力的煉力、駡街的駡街,一住十萬年不稀奇…唯獨你一個,居然煉成了自然心持,無中生一,還只用了區區五百年。」
  
  「晚輩機緣好,凡間修行時候先後悟出獨獨之我、天人合一,有了這兩重境界為基,再得寶囊錘煉五百年,得見『自然』。」蘇景應道。
  
  對蘇景如何得見自然怪矮小怪物全無興趣,一眼看穿了蘇景剛剛煉成的心境後,怪物繼續低頭和麵,龍鬚黑馬轉身切蔥花和餡。
  
  「那個誰…你會擀皮不?」矮小怪物一邊幹活一邊問道。
  
  蘇記老鋪不賣餃子,可爺倆也總會包餃子自己吃,少東家會擀皮。蘇景點點頭,起身、邁步。
  
  所謂破廟,其實是一道陣法,有個圈子、圈內地面有符篆銘刻,而蘇景看穿真相後,陣法未破但他能自由出入了…自由出入那個方圓二十餘丈的圈子。
  
  來到矮胖怪物面前,蘇景認認真真躬身施禮:「中土晚輩蘇景,見過大拿前輩。」
  
  聞言,矮小怪物與和餡黑馬又是一驚。蘇景大著膽子,學著上次三屍在星盤中的樣子,伸出手輕輕拽了拽黑馬的龍鬚,這是和意馬打招呼的辦法。
  
  厚厚厚…果然,黑馬笑了起來,眯著眼睛一副受用表情。
  
  心猿意馬,十一世界的星盤中蘇景曾見過一對,如此明顯特徵蘇景怎麼可能忘記!只是蘇景沒想到,這破爛囊竟然與『拿人』有關。
  
  心猿暫停了手上的活計,再望向蘇景的目光就多出幾分興趣了:「凡間世界裡,居然還有人識得我們的身份。」現在的蘇景是仙家,可他剛從人間上來就被收入寶囊,根本來不及逍遙宇宙,他所知一切,當然來自人間。
  
  「晚輩機緣巧合,初入修行時,三屍真靈即轉生為人,從此與我性命相依…他們是拿人,因為化出真形所以不算小拿了;卻由未能煉成意馬,也算不得大拿。他們自稱怪拿。」一晃五百年分別,蘇景還真有點想念三屍了,提到他們不禁微笑,跟著又把十一世界星盤中曾遇瀕死大拿的事情仔仔細細說了一遍。
  
  人有千百性情,拿也不例外,眼前這雙心猿意馬顯然不似上次遇到的大拿那般慈祥,不過對蘇景也算和氣,話不算太多,但聽說蘇景自己有三個同命相連的怪拿後,和麵大拿的神情裡對蘇景多出一絲親切。
  
  等蘇景把事情說完。心猿意馬面和好。餡料拌勻,招呼著蘇景開始擀皮。
  
  有關此囊,蘇景心中大把問題,可對方並無吐露之意。說說笑笑盡是些不相干的事情。蘇景追問幾句未得答案。只好放鬆了心思、不再多問了。
  
  蘇景擀皮。心猿包餃子,肉丸大蔥餡的餃子……那盆生餡料聞起來濃香撲鼻,蘇景好奇得很。這是什麼肉?
  
  心猿意馬與三屍本為一脈,最擅揣摩人心,大拿看出蘇景好奇,笑嘻嘻道:「是運氣好,百年前我放風出去的時候,正巧遇到一頭病麒麟。」
  
  蘇景聞言心中一沉,同時一驚。
  
  大拿說自己放風,被囚禁的犯人才會放風,心猿意馬也是被困在此地的嗎?
  
  至於驚詫,病麒麟不是生了病的麒麟。麒麟十七宗,風火雷電金紫赤墨……病麒麟是為十七宗中的一宗,聖種。若把麒麟看做鯉魚,病麒麟就是鯉中龍脈、龍鯉了。
  
  病麒麟的力量遠勝同族別宗,不過這一宗的麒麟看上去總是無精打採的,不似別類那般威風凜凜,故而得了個『病』字頭。說到底,就算天真大聖遇到真正的天外病麒麟,怕也不會主動招惹。
  
  心猿絮絮叨叨,說話不停:「病麒麟的肉最是美味,遇到了豈能放過。不過這類大畜的肉會有一股酸澀味道,須得醃制才行,這不…醃了足足百年,你倒是好口福啊。」
  
  蘇景也不知該說什麼,只有附和笑道:「是,晚輩還從未嘗過麒麟肉,何況是病麒麟。」
  
  不料大拿撇嘴了:「吃個麒麟肉餡的餃子也不算啥,別那麼沒出息,說你有口福不是因為病麒麟有何珍貴,是因咱們大拿做飯,等閒人可吃不到!」
  
  這邊聊著,那邊意馬見餃子包得差不多,開始開火生灶,蘇景見意馬生火,直接就倒吸了一口冷氣。
  
  不劈柴不引火,黑馬左翅膀自肋下掏了掏,直接摸出個火球扔進灶膛;右翅膀掏了掏,直接摸出個水球仍進灶上鐵鍋。
  
  是火球,可也是一枚太陽,蘇景修陽火的,怎麼可能看錯,明明白白,就是個太陽!
  
  水球也逃不過蘇景的真識洞察,無生機無生氣,但開混沌分陰陽,那是一座沒有生靈存在的水行世界!
  
  哪能不驚訝,包頓餃子罷了,太陽入爐灶,世界調湯汁……餃子下鍋了。
  
  待開鍋,打涼水,再開鍋,餃子入盤,吃。
  
  或許是心情太過驚詫,蘇景居然沒覺出病麒麟陷的餃子好吃在哪裡,比著牛肉大蔥的餃子多出些鮮味,僅次而已。
  
  一頓餃子吃完,大拿意猶未盡,舔了舔嘴唇:「時間差不多了,回去吧。」
  
  蘇景知道他指的是修煉地方,也不多說什麼,點點頭,謝過大拿賜飯,起身向來處走去,在他即將踏入陣法的時候,大拿忽又開口道:「我知你想離開此地…你先回去好好修煉,我還要仔細琢磨琢磨。待有結果的時候我會喊你。」
  
  蘇景大喜,再次道謝返回法陣之內。
  
  歸於陣,收心眼,『破廟』又變回蘇記後宅,蘇景還來不及長出一口氣,忽然聽到『哇』一聲大哭。
  
  小蠻阿菩趴在地上,眼淚仿佛斷線的珠子,劈裡啪啦地向下掉,哭得沒法再委屈了:「我還以為你走了…招呼都沒打就走了…枉我都給你生了孩子……。」
  
  哭得是真可憐,可說的話又把蘇景氣笑了,什麼時候生過孩子啊。
  
  四百年相處,大家混得太熟了,蘇景不跟她矯情,直接從囊中摸出一碗熱氣騰騰的轎子:「我沒走,包餃子去了,一個肉丸的。」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13 20:31 編輯

eisen 發表於 2014-7-29 23:16
第一零三八章 子孫綿延,子孫平安
  
  
  神仙無需飲食,口腹之欲自也就沒那麼重要了,可如果日子過得太無聊,一碗餃子就不單單是果腹或者美味那麼簡單了,'吃'變成了一份大好消遣。
  
  看見餃子,聞到香氣,小蠻阿菩霍然大喜,忙不迭:「餵一個,餵一個!」
  
  能說話就能吃東西,不過她趴在地上動不來,想吃餃子得靠蘇景來餵。蘇景這次飛仙上來沒帶筷子,直接用手捏了個餃子放進小蠻阿菩口中。
  
  餃子入口,皮滑餡嫩,滿口香甜,小蠻阿菩滿臉的愜意:「香…什麼肉如此好吃?」
  
  「麒麟。」
  
  「啥?哈哈,別鬧。」
  
  「沒鬧,病麒麟。」蘇景又拿了一個餃子放進她口中,隨即這次'休息'時間盡末,陣中怪力湧起,蘇景趴在地地上。
  
  小蠻阿菩吃不到餃子了,但還在咯咯咯地笑,麒麟餡的餃子?他也真敢說……可望住了蘇景的眼睛,笑著笑著,小蠻阿菩笑不出來了,美目中的愜意歡樂變作了驚詫。
  
  天狼地早都不見了真正的麒麟大獸,不過那座世界裡身藏麒麟血脈的珍禽異獸十足不少,家中盛宴時候小蠻阿菩吃過幾次,大概能吃出一點麒麟的味道,現在越嚼越覺得…真的是那股子鮮味。
  
  一起包餃子、吃餃子的時候,心猿意馬並未囑咐蘇景保密今日所見,於屋中大拿來說,自己的行踪本就不算秘密。是以此刻蘇景也不隱瞞,將自己先前所見原原本本和阿菩說了一遍。
  
  天狼中人根本都不知道宇宙中還有'拿人'這種古怪仙靈,心猿意馬這四個字阿菩更是聞所未聞,聽故事的時候阿菩的表情異常豐富,聽說大拿放風、遇到病麒麟隨手打死,她神情驚駭;聽說大拿為了包頓餃子,花了整整一百年的時間的來醃肉她又咯咯直笑。
  
  其實也不怪阿菩少見多怪,拿人本來就是特立獨行之族,別人眼中的難以理解,他們心中的理所當然。
  
  隨後一段時間。心猿意馬那邊未再傳來消息。但可能是煉得三屍的緣故,蘇景心中對拿人有一份由衷信任,既然對方讓他耐心等待他就等著,沒再動用'自然心持'去做觀探。安心在這囊中精修。
  
  不動用自然心持去開慧目。但心境已成。修行相隨,這份心持已經成為蘇景道法的一部分,從他自虛無中生出那個'一'之後。修為增長更是突飛猛進。而他身上'大聖玦、離山巔、冥王袍'三件本命至寶和'摩天剎歡喜羅漢'、'江山劍靈偶血符'佛道兩重神力真傳,這三寶兩傳承,都隨著蘇景的道心突破精修進步漸漸開始顯現威力。
  
  寶物與神力有真靈,隨主人法力越高,它們力量的發揮也就越充分。
  
  一場修煉,於內靈元轟湧,寶物、傳承與自身真元彼此呼應靈犀相連,蘇景投身其中,自陽火之生入金風之煞,自禪意清靜入道心無為,自大聖玦狂狷破世入離山巔承天護道再入冥王袍輪迴無情……諸般力量交融即為諸般心法融匯,蘇景真就覺得自己應上了那八個字:樂在其中、其樂無窮。
  
  蘇景當然能明白,諸力融匯諸念交感,是為一樁大突破,大飛躍,能得此突破,或者說能這麼快就告突破,全是拜寶囊所賜。
  
  人隨心,力隨心,意也隨心,其後一段時間蘇景在修行中,著實嚇到了身邊的小蠻阿菩:趴在身邊的那個小子,時而妖氣凜然時而神聖威嚴,時而慈悲縈繞時而逍遙自得,一重重氣意變化繚繞,隨便哪一重都飽蘊真滋味。
  
  不過再怎麼驚人的氣象都敵不過'習慣'二字,日子長了阿菩習慣了,就開始勸蘇景不要去修佛道這等小道,來修我家的山天大道吧,我不受報酬不用師徒名分,白白傳道於你,誰讓咱倆好呢。
  
  相處日久,兩人話題自然少不得說法講道,由此蘇景了解,山天之修脫變自山胎之修。
  
  大山蘊靈胎蘇景見過不少,天狼地的山天修持就是行秘法讓修家融入靈山,去做這個'山胎'。
  
  入道、修行、小有成就,凝山靈入化山胎,再出世繼續修行。
  
  人家的修行法門,與蘇景全不相干,不過簡單了解之下,蘇景也能覺得其中妙處,入山即為入自然,以秘法相輔利用大山靈胎再做一次出世,從凡人修士變作靈山之子,直接為自己奪來一份自然造化。山天大道能在天外獨闢法壇,果然是有些門道的。
  
  山天大道的弟子只要修行有成,全都有一座本命山,小蠻阿菩自不例外,休息的時候還曾拿出來給蘇景顯擺過,蘇景在莫耶雕刻靈山,於觀山之術中也算是大行家,見了阿菩的本命山,立刻讚了一聲好:烈火基、銳金脈、厚土身、青木皮、平湖天池頂,一山之中五行齊聚,更難得是山中五行彼此相通自成體統,有此靈山相助,難怪阿菩立地飛仙。
  
  修行不輟,聊聊說說,一晃又是三百年過去,這一天裡破廟中的兩人正對頭趴著,忽覺身體一輕怪力散去,兩人猝不及防一起翻著跟頭飛起老高,兩人都未到'休息'時間。
  
  重新落回地面時候,破廟幻象消失不見,心猿意馬常駐的大屋顯現真形。
  
  心猿團身在床,正忽忽睡大覺;意馬雙翅收斂四腿蜷曲趴在地面,對著蘇景'厚厚'發笑。
  
  蘇景趕忙對意馬施禮,阿菩也不傻,曉得大屋中的兩個怪物絕對惹不得。別看她平日裡跟蘇景相處時能耐大得很,在意馬面前卻恭敬得很,依著天狼地的禮數,對意馬行重禮叩拜。
  
  之後兩人就有些躊躇了,心猿居然在睡覺,上前施禮會不會打擾……神仙要麼打坐修行,要麼談笑從容,哪有真躺床上大睡的,拿人古怪可見一斑了。
  
  「莫打擾他,讓他睡吧,這三百年可把他累壞了。」意馬'厚厚厚'地笑了幾聲,並非人言,但聲中藏法笑時傳神,蘇景與阿菩直接就能明白它的意思。
  
  「你自己曉得,你來過此間兩次,壞了口袋的規矩,除非你能修至巔極、能夠逆轉此間乾坤,才可破繭出天,否則只能在囊中過一輩子了。」意馬傳神不聽,雙目望向蘇景:「你已在口袋裡修行了八百年,有沒想過何時能煉到破繭境地?」
  
  蘇景苦笑搖頭。
  
  初入此囊時的確存了狂妄心思,但在此待得時間越久,就越覺得這袋子深不可測,從外面打開還有一線機會,想要從內中破開,根本就是無望之事。
  
  意馬神念流轉,直入蘇景心底:「我見過你的修行,確有獨到地方,可是想要離開這裡,憑你自己絕無可能。本來你做你的牢,和我們全無相干,不過你有三個同命相連的小怪拿,事情就不一樣了。」
  
  提到'怪拿',意馬笑了起來,他與三個矮子素未謀面,卻全不影響它目中慈愛:「那三個小子找不到你,表面上當是無所謂的模樣,心中卻必定惶惶不安…我們拿人啊,就只求兩件事,好吃懶做外加子孫綿延、平安。」後半句話,當年十一世界的星盤中,蘇景也曾聽那位大拿說過。
  
  「有三個化形的小娃在外面心惶惶,我們兩個做長輩的不曉得也就算了,曉得了,心裡就不是個滋味了。這三百年我倆沒閒著,一直在想辦法幫你破囊,不是衝著你,是為了那三個娃娃。」說著,意馬大大地打了個哈欠,面容疲憊:「睏得緊,不多說了,這件事總算辦妥了,想走的話隨時都能走。」說話間,一道金光自意馬頭頂打出,落入蘇景眉心。
  
  金光入身,化靈咒一道,落入蘇景識海。意馬開始打第二個哈欠,又把一塊玉簡從口中吐出,直接吐到蘇景手中。
  
  跟著眼皮將垂,隨時都會睡去的樣子。
  
  阿菩眼見時間無多,急忙問道:「請問前輩,我能走嗎?」
  
  「隨便你,你要想跟他走也行。」最後一道神念傳出,意馬伏地,也如心猿般沉沉睡去。
  
  上次相見,意馬切蔥剁餡,隨隨便便弄個太陽點爐膛,何等神采,心猿則把斬殺病麒麟當做捉田鼠打兔子,又是何等威風,今次相見心猿直接睡去,意馬疲憊到說上幾句話顯勉強。
  
  又何須說個明白,只要不是塊石頭都能曉得他們為何如此疲勞。
  
  蘇景心下感激,不敢再打擾兩位前輩休息,即便明知此刻大雷大閃也不可能驚醒心猿意馬,蘇景還是把動作放得極輕,再行大禮拜謝,隨後與小蠻阿菩輕輕退回大屋中心的法陣。
  
  蘇景心中很有些唏噓,別家世界怎樣不是太了解,至少中土人間最最講究親情,可了不得也是父親疼愛子侄,爺爺疼愛孫兒。拿人卻更甚許多,前後兩位大拿,對三屍這種並無直接血脈相連、僅僅是同族晚輩且之間還隔了不知多少代的小娃,都打從心眼裡地疼愛在意。
  
  返回破廟,蘇景將意馬傳下的玉簡拿在手中,一道真識送入其中,讀過內中記載事情,蘇景面露疑惑。
  
  阿菩見不得這種神情,都快把自己掛在蘇景身上了:「怎麼回事,到底怎麼回事,快和我說說。」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13 20:34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4-7-30 23:45
第一零三九章 接引童子
  
  
  阿菩見不得這種神情,都快把自己掛在蘇景身上了:「怎麼回事,到底怎麼回事,快和我說說。」
  
  蘇景直接把玉簡塞進了阿菩手中,丫頭接過來,真識探入其中……蘇景讀簡還只是迷惑,阿菩讀簡後乾脆就愣住了。
  
  真識所至,玉簡內容直接顯映腦海:馬嘯猿啼,其聲烈烈!
  
  就是馬嘯猿啼。馬嘶吼,聲如天雷轟動;猿咆哮,堪比撕天怒響。沒別的了。
  
  心猿意馬這是開玩笑嗎?似模似樣地給過來一塊玉簡,內中卻是它們的吼叫?可倒是說人話啊。
  
  不說人話,至少也能『傳神』,區區小術對大拿來說比說句話都容易,他倆倒好,直接將本形吼叫錄入玉簡之中,除非蘇景和阿菩變成心猿意馬,否則哪懂得他們說的是什麼。
  
  阿菩不知該說點什麼好,繼續愣著,蘇景卻另有想法:心猿意馬和自己全無交情,三百年殫精竭慮為他破囊全是看在三個『怪拿』的面子上。
  
  說穿了,據算有話要講,大拿也和蘇景這個小子說不著,他們只和三屍做交情。
  
  三屍未能化身心猿意馬,但他們也是拿人,與大拿同宗同脈,說不定能『聽』懂玉簡之言,便是說囊中大拿的玉簡本根本不是留給蘇景的,而是交給三屍的?
  
  這倒是勉強能夠說通了。
  
  三屍化形之後一直昏昏噩噩,根本不曉得他們是拿人;
  
  但後來蘇景破無量。從小修進入元神修持,修為增長多少姑且不論,只說這小小元神誕生,於修行境界來說就是個本質飛越,三屍也跟著一起再開靈慧,他們腦中多出些散碎記憶,知道了自己是拿人,不過那些記憶太過零碎,模模糊糊全沒具體東西;
  
  八百年前蘇景飛仙,又是一次大的飛越。三屍也相伴飛仙。說不定現在已經是心猿意馬了。蘇景琢磨著,下次見面三屍不踏棺材改騎馬了,那可更威風了。
  
  再怎麼琢磨也沒用,先出去找到三屍再說吧。
  
  蘇景準備出去了。此間為修煉寶地。以蘇景修煉狂人的性子實在不捨得離開。可外面還有大群同伴在尋他,有三祖的殺身血案待查,有大師娘正與龐大的墨巨靈一脈為敵。有冥王三哥還拿著十一哥的心不知為何遲遲不能送回去,有…八百年了,沒准不聽也飛仙了啊,送子觀音那個人情始終沒法還,讓菩薩他老人家著急實在是罪過。
  
  阿菩正看著蘇景,看他低頭思索之中忽然有騷裡騷氣的笑了起來,阿菩今天聰明了一下子:「想你媳婦了?」
  
  還真是想了,一想,蘇景覺得自己心都熱了。
  
  「嗯,想她了。」蘇景微微笑:「我這就要出去了,你走不走?」
  
  阿菩卻一反常態,全無往日風風火火的樣子,咬著嘴唇愁眉苦臉,猶豫再猶豫…最終她還是搖了搖頭:「麻煩你件事情,出去之後去趟山天神壇,將此簡交予姥爺。孩子姥爺喚作小蠻呼。」
  
  玉簡交給蘇景手中,阿菩又張開雙臂用力抱了抱蘇景。
  
  她與蘇景不同,留在囊中好像坐牢,可遲早還會有出去的一天,除了有些想念親人再無其他牽掛,不能走的時候就盼著離開,到現在能走了她又捨不得這份福緣,才來了七百年,她還沒待夠,沒煉夠。
  
  人各有志,不必勉強,蘇景也抱了抱阿菩,這孩子一天到晚胡說胡鬧瘋瘋癲癲,可她也真正沒太多心機,七百年相處下來兩人情誼不淺。
  
  告別簡單,蘇景說等你出去了我帶著朋友找你去玩;阿菩說等我出去了就給你生孩子。兩人就此分別,蘇景動念催運意馬直接種入自己體內的大咒,旋即只覺天旋地轉,耳中忽忽風聲呼嘯如雷、眼前諸般色彩彼此撕扯彼此吞噬,渾不知身在何處。
  
  盞茶時間不到,眩暈感覺散去,耳中風雷散去、眼前光明柔和,再看四周,不見破廟不見大屋……
  
  青瓦白牆、幢幢宅捨,四周青山環抱,有風過時山林搖曳嘩嘩聲音遙遙傳來,天空白雲漂浮,有飛鳥陣陣飛過,幾聲雁啼隱約。
  
  清清秀秀的一片小山村。可清秀歸清秀,無論怎麼看,這裡也不像仙庭。
  
  蘇景不知道仙庭該是個什麼樣子,不過至少不會是個村子吧……。村子裡還有牛。就在蘇景所處不遠地方,一棵棗樹下站著一頭青牛,棗樹上趴著一隻蟬。
  
  蟬不動,也不叫。
  
  另一邊,還有個背生棘刺的老頭子,坐在一塊白石頭上看螞蟻。
  
  疑惑中蘇景正要動靈識探查四方,忽然聽到一陣歡快笑聲,十丈外空氣漣漪掀蕩,一個十二三歲的紅衣少年跨步邁出漣漪。少年面如玉,童子打扮:「恭喜諸位證得天仙道,從此列位仙班、永生逍遙,我名紅彤兒,九合真人駕前抱鏡童子,也是這九合福地的接引童子,紅彤兒見過諸位仙家。」
  
  說著,紅彤兒合手半躬身,施了個平輩間的見面之禮。
  
  蘇景微笑著看著少年一眼,雙方目光一觸,蘇景只覺對方雙眸深邃如海,足以沉陷天地之海!
  
  一見面就用靈識去窺人家修為,這種傻事蘇景才不會去做,其實也不用探查,只憑一望他就曉得此子不凡。
  
  而少年人行禮時候,不遠處的青牛、棗樹、樹上紫蟬、老頭子和他屁股下的白石頭、還有他一直盯著看的那隻螞蟻,全都搖晃幾下,紛紛上前,口吐人言,笑著『有勞仙童』,各行各的禮。
  
  世界不同,禮數不同,再加上本形差異,在蘇景看來他們的禮數著實可笑,尤其那塊酒罈子大小的白石頭,他圍著童子滾了一圈。
  
  樹、牛、蟬、石、老頭子、螞蟻,皆為新晉仙家,破天飛升、得洗煉之後就直接就來到了此地,他們也只比蘇景早到片刻。對於這裡的情形一概不知,口中措辭客氣,寒暄恰到好處,可幾個人都存了濃濃疑問。
  
  青牛開口,人如其形甕聲甕氣:「晚輩來自紅河乾坤,名喚構角,初入仙道心中迷茫得很,有幾件事情還請仙童指點。」
  
  「構角先生請講。」
  
  「別是弄錯了吧。」青牛構角不再客氣,看門見山:「我在凡間修天機參大道,終得飛仙,入洞天也好,進仙庭也罷,總得是『人』的門戶才對啊,我身邊諸位,還有仙童您,分明都是妖家仙,我是人,怎會飛升到妖家福地。」
  
  還別說,蘇景也有相似想法,除了那個老者勉強有個人形外,其他新晉仙家都是妖精成聖,蘇景本還道是大聖玦氣意所至,誤被送入妖家仙域。
  
  可是聽青牛說自己是人,你們才是妖,蘇景稍覺可笑同時若有所思。
  
  接引童子笑著點點頭,卻不急著回答青牛所問,他望向了紫蟬:「請問先生出身何處,還有,先生是人是妖?」
  
  紫蟬聲音響亮,聽起來有些紮耳朵:「我自飛翅世中來,名喚亮哥兒,我是人,明明這頭牛才是妖家仙,卻來說我妖精,可笑了。」
  
  接引童子哈哈一笑:「紅河世界中,牛是人,別族皆為妖;飛翅天地中,紫蟬為人,別族為妖。紅河中的人,去到了別家天地中就成了牛、變成了妖,亮哥兒先生也是一樣的道理,這麼說大家可能明白?」
  
  「凡間世界,各不相同,有些乾坤百族共生,有些地方一族獨大,但無論怎樣的凡間,都是一樣的天規:萬靈競生。人鬼妖精煞水木金石皆有修行機會,所謂人、所謂妖,不過是凡間稱呼罷了,破道飛升之後,哪還有什麼妖精人族,就只有一個族、一個稱謂:仙!」說完,稍頓,接引童子繼續道:「凡間有言,天道不仁萬物芻狗,天之下萬物平等啊,諸位升仙即與天同齊,看人間、看宇宙或者再看自己,還分什麼人、妖啊。仙家,只有道不同,不存種族分別。」
  
  說話的空子裡,蘇景察覺得明白,身邊幾位新晉仙家一道道靈識掃過來,都在探查彼此修為怎樣。此舉無禮,不過對此蘇景只是心中笑笑,氣意內斂神元抱一,這幾個新晉仙家的修為參差不齊,弱者尚不如當年那個墨靈仙十五,即便最強的那塊白石頭,也比著小蠻阿菩差了一大截,憑他們還探不出蘇景的深淺。
  
  倒是對面前那個接引童子,蘇景頗有些興趣,其一,此人女扮男裝,是個丫頭;其二,她的氣意飄渺,不似法體真身,更像一段神魂真魄;其三…蘇景自己也說不準,就是覺得她古怪莫名,覺得她不像個仙。
  
  這些只是蘇景一眼望過後所知,真真正正是看來的,未去用靈識探查。不過話說回來,早在突破遠遊子之前,蘇景就能打殺普通墨靈仙,何況現在。憑他金烏辨真一眼之力,比起那幾位新晉修家的靈識細探,可要更『明白』得多。
  
  幾個新晉仙家不止探查彼此,且還去探接引童子,紅彤兒全無反應,只是微笑靜立:「諸位先生還有何事不解,紅彤兒知無不言。」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13 20:37 編輯

無敵懶小豬 發表於 2014-8-1 02:45
第一零四零章 升邪
  
  
  「再要請教,這九合福地為何地,九合真人又是何方神尊,為何我等飛仙之後會來這地方。」仍是青牛構角發問,話說得多了些,他的言辭也漸漸直白,語氣依舊客氣,但措辭不再那麼恭謹了。
  
  「破道升仙,入身宇宙,而宇宙茫茫浩瀚無邊,若是無人引領,諸位怕是會迷路;再就是這浩渺宇宙之中,仙庭林立、世界無數,多多少少有些體統或者忌諱的,不宜亂闖。是以上古仙佛施法,專為升仙者設下九十九座接引靈州,新晉仙家先入靈州稍作休整,九合福地就是這九九靈州之一,我家主人九合真人即為此地鎮世之仙,不久後他老人家會為諸位講解宇宙之趣、仙庭分佈,課後再送諸位去往本修仙壇。」
  
  蘇景開口,微笑問道:「在下不信佛不奉道,既修妖也修喪,無門無宗也無親無友,到時候我有該去往何處?」
  
  「宇宙浩渺,何處不可去?飛仙逍遙無拘無束,沒有神壇落身也無妨,先生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只要不犯了別家仙長的忌諱就不會有麻煩;若先生願意,自己創一座神壇又有何妨。再就是先生也可把九合福地當做家鄉,隨時可以回來,如果想要駐道於此,我家真人一定歡喜得很。」
  
  邊說邊笑,紅彤兒話鋒一轉:「諸位仙家蒞臨,九合福地日月生輝,粗茶淡飯不成敬意,是我家主人的一份心意。」言罷童子揮手,身後虛無空氣中通天巨門顯現。緩緩打開。
  
  紫蟬與青牛對望一眼,棗樹和石頭面面相覷,童子的意思是要請吃飯嗎?
  
  「諸位請隨我來。」紅彤兒當先邁步,跨入巨門。
  
  眾人跟隨、魚貫而入。
  
  一門一天地,入得門內,清秀山村消失不見,一片雄偉浩瀚的山海世界迎面撲來,山無獸海無魚,這世界並無生機卻有濃鬱芬芳那是精純靈元的味道。
  
  「諸位請用,無需客套。」紅彤兒笑著。伸手自袖中拿出一枚金色酒杯。空杯。
  
  空杯晃晃,再看內中已有琥珀色美酒盈盈,而這片天地的香氣則變淡少許。在場都是仙家,誰能不明白。紅彤兒的杯中酒是這座乾坤中一部分靈氣所化。
  
  「歡迎諸位。紅彤兒先乾為敬。」說著紅彤兒乾了杯中酒。繼續笑道:「破道飛升、普天同慶,歡喜事當慶賀,飛升仙家無論入到哪一座接引靈州。都會受此款待,這是咱們的規矩。諸位請便,無需客氣,我尚有法事在身,暫且告退。明日此時再來引諸位去見我家仙長,再之後諸位就是真正的逍遙仙家了。」
  
  言罷紅彤兒告辭而去。
  
  果然是請吃飯,仙家飲宴不見美酒肥雞,只有純美靈元。給他們一座世界,隨便『吃』!
  
  吃還是不吃?
  
  一群『外地人』正彼此對望的時候,蘇景已經端坐在地,長提息、急行元,開始吃了。
  
  青牛也試探著行法,輕輕淺淺地將這海天世界中的一道靈氣引入身中,旋即青牛目光突變,先是微一愣,繼而喜色綻放,漆黑牛眸中喜色濃濃!
  
  此間真靈之純、之精遠勝凡間。相比之下,凡間靈氣無異山溝野菜、此間精氣卻是仙台靈芝,相差的何止天地啊。
  
  先是試探,繼而狂喜,跟著施法運功,能成仙的皆為癡者、癡迷於修煉者,來到這座精純到無比想像的空曠世界,就如雷動殺進了御廚房拈花闖入了怡紅院,哪還忍得住不去吐納煉氣。
  
  不過煉氣歸煉氣,若說全無戒心那是純粹騙鬼,初入陌生地方,就算接引童子言辭可靠行止規矩,一行人也不可能完全放鬆下來,煉氣之中心神警醒,一邊散出靈識警戒四周,一邊細細品味此間純靈究竟對己身有沒有害處
  
  一天時間過去,世界安靜,元靈醇厚,全無異常之處,眾人面前巨門再現,接引仙童如約而至,微笑道:「我家真人已經烹好香茗等候,諸位仙友請隨我來。」
  
  一座世界,醇厚天靈隨便『吃』,但只能吃一天,此刻時辰到了,一行新晉仙家起身,除了那塊白石頭看不出什麼表情外,餘者眼中都露出濃濃不捨,蘇景也不例外,起身得格外緩慢,多吃一口是一口。
  
  仙童笑了起來:「這位」他望著蘇景。
  
  蘇景報名:「劉二垮。」
  
  「劉先生無壇無宗,大可把此地當成家鄉的,待見過我家真人,再想待多久沒都沒問題。」仙童轉目望向旁人:「劉先生如此,諸位也是一樣,何時住到舒服了再去本修仙壇不遲。」
  
  所有人都面露喜色,見過九合真人後還可以來接著吃,想吃多久都沒問題,大不了就是晚去自家神壇幾天,那還有什麼可說的,目中眷戀之情斂去,紛紛起身跟著仙童出門去。
  
  跨過通天門,蘇景等人又回到清秀山村,由紅彤兒引領著來到村中心一處小院。
  
  外表看平平無奇,打開門向內看去陳設簡單,但等一步跨入屋中時候,周圍景色驟變,四面八方蔚藍之海,眾人置身一座銀沙鋪滿的小小島嶼上。
  
  不是幻象不似化境,而至一座真正的世界,有天有海有魚有鳥的鮮活世界,就被九合這人收在自己的屋中。
  
  小島前方,一位看上去四十出頭的中年文士席地而坐,有海風吹過,文士衣襟飄擺,不用問,當是九合真人。
  
  九合真人身邊還有個紅彤兒,懷抱法鏡微笑侍立,蘇景等人身邊的那個紅彤兒直接走進了那面鏡子裡。除了蘇景之外,一眾新晉仙家這才曉得之前與自己接觸的接引童子只是鏡中一道靈影。
  
  真的紅彤兒盤長髮,著羅裙,換回女子打扮。
  
  小島上已經擺好茶案,紅彤兒邁步上前引薦雙方,問禮過後眾人落座,九合真人開口先是一番恭喜之辭,並沒什麼新鮮的,跟著他又敬過一輪茶水。茶湯出入口淡而無味,仿佛白水一般,可片刻後芬芳自舌根泛起,一份清涼氣意遊走全身,蘇景只覺周身毛孔都緩緩舒張起來,由衷愜意。
  
  飲過香茗,九合真人再開口,望向眾人:「諸位仙家在凡間修行時候,修行道上可有正邪傾軋?」
  
  有生靈就有傾軋,有智慧就有陣營,正邪傾軋貫穿三千世界,不過在中土承天護道的七大天宗為正,在十一世界獨霸天下的六耳是正。
  
  待眾人點頭過後,九合真人忽又岔開了話題:「有雞嗎?」
  
  這問題來得有些突兀,眾人不知他什麼意思,抱鏡仙子紅彤兒從一旁笑著解釋:「真人是問諸位出身的凡間有雞嗎?」
  
  或許是巧合,幾家世界都真的有雞;或許在青牛、石頭等仙家的世界雞是另外一種牲畜,但無所謂的,眾人再次點頭。
  
  九合真人話題再轉:「我在凡間世界遊歷時候,曾遇到過一件趣事,說與諸位聽,願能博君一笑。那次是在一處名喚『漏善』的乾坤中行走,漏善世界天傑地靈,處處好風光,大好地方。風景秀麗,我便多逗留了一陣,結廬暫居於一片青丘中。」
  
  「丘中有凡人,勞作耕種自不必說,其中有一戶人家專以養雞為業,他家的雞舍頗有規模,養了幾千隻雞。養雞這種事情不知諸位瞭解不瞭解,很有意思,找一片開敞地方,圍高籬造雞舍,平日裡雞群就在籬笆圈子裡轉,吃食的吃食、孵蛋的孵蛋、公雞之間常常還會打架。」
  
  九合是真正的仙人,卻給新晉仙家講起養雞事情,還說是趣事可九合真人說著說著,已經忍不住笑容浮現,別人聽得無趣他卻覺得好笑極了。
  
  主人家如此,做客人的誰也不好打斷,只能耐著性子聽下去。
  
  「雞群龐大,幾千隻雞,放眼看去也是一大片了,成天熱鬧得緊。」九合真人繼續說道:「其中絕大多數雞,就算彼此掐架、四下亂跑,但也都算老實的,它們再怎麼鬧畢竟還是在籬笆內。不過總有那麼三五隻雞不安分,總盼著能飛出籬笆去。」
  
  「後來有一天,一隻尤其強壯的大公雞,居然真的拍著翅膀飛出了籬笆,我看得有趣,動用搜神之法去籬笆內其他公雞母雞的念頭,哈哈它們覺得那隻飛出的雞太了不起了,居然能飛過那麼高的籬笆,簡直就是神仙啊。」
  
  「那隻大公雞飛出去也沒能跑多遠,外面還有雞場的主人和夥計守著呢,主人很快就抓住了這隻雞,你們猜他有怎麼說?他說這隻雞不老實,哈哈哈哈哈哈他說這隻雞不是好東西,是孽畜。」說到這裡,九合真人已經樂不可支,幾乎是捧腹大笑,身邊紅彤兒也輕掩紅唇咯咯咯地脆笑著。
  
  笑了好一陣子,九合真人才調勻氣息重新開口:「雞群心中的神仙,雞場主人眼中的孽畜。」說到這裡,他的聲音漸漸陰冷下來:「被抓住的那隻雞又是怎麼想的呢?它是雞啊,肯定也是其他雞一樣的念頭,以為自己破道了,以為自己升仙了,可它又哪裡曉得,自己其實就是隻孽畜。升仙?狗屁吧,升是升了,但算得什麼仙,邪物而已,升的是:邪!」
  
  表情陰鷙,九合真人的目光掃過眾人,片刻後他又變成初見時的微笑模樣、和藹神情:「諸位,這個故事有趣嗎?」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13 20:39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4-8-2 01:12
第一零四一章 嘴短手短,漂亮匣子
  
  
  表情陰鷙,九合真人的目光掃過眾人,片刻後他又變成初見時的微笑模樣、和藹神情:「諸位,這個故事有趣嗎?」
  
  能飛升的沒有傻瓜,聞言個個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但九合真人問過後也不等別人答話,他又繼續說道:「雞有爭鬥,有爭鬥就是江湖,有江湖便分正邪,雞也有正邪之分啊。可什麼是正,什麼是邪,都是雞自己琢磨的雞舍裡的正邪,在人間看來,就是一群雞為了搶幾隻螞蚱打架的事。隨便打隨便鬧,也隨便那些雞怎麼琢磨,只要在籬笆裡待著就好。若非得飛出籬笆,管是正道雞、邪魔雞還是不問正邪清靜苦修雞,在人眼中統統都是邪物。老老實實地待在雞舍裡不好麼。」
  
  「真人的意思,我是雞?」有人開口詢問,新晉仙家劉二垮。
  
  九合真人目光關愛:「劉先生的腦筋很好。」
  
  「好你個蛋。」劉二垮突然惡語相向,都被人說成雞了,他不還罵他就不是中土那個恣意妄為的小師叔了。
  
  九合全不生氣:「劉先生這是惱羞成怒了嗎?」
  
  劉二垮端起茶水又喝了一杯,反問九合:「雞是你生的?不是你生的,你憑什麼管雞;是你生的那你也是隻雞,雞從蛋來你就是個蛋啊。『好你個蛋』算是誇讚你,不是罵人。」
  
  九合居然笑了起來:「想不到,這一批新晉仙家中。居然有個這麼有趣的人。誰說養雞人一定要是雞?人天生是人,雞天生是雞,雞不知本份的時候,就得有人來給它立規矩了。」
  
  「規矩你個蛋。」劉二垮再罵人,又做連串反問:「雞舍是你造的?圍攏雞群的籬笆是你紮的?雞場那片土地是你破混沌分陰陽開闢出來的世界?你會創世?不會你說個蛋。」
  
  之前罵人尚有胡攪蠻纏之嫌,這次罵人卻句句問到了點子上。
  
  瞑目王何等本領,又得十二個強大兄弟相助,尚且創出不成一個鮮活乾坤,就憑面前這個九合,或許道行高深。可他怎麼也比不了全盛時的瞑目王。他能造出中土那一方完美世界才見了鬼。
  
  再說中土世界陰陽分明四象整齊。自然孕育生靈又因生靈而愈發繁榮,分明是個自成迴圈自有體統的世界,就算中土生靈要感恩也是謝天謝地,謝不著面前這個不知所謂的九合真人。
  
  養雞養雞。不養哪有雞。中土生靈辛苦耕作、土中刨食。離山弟子煉元自天又承天護道還興旺於世界,走到哪裡都不覺慚愧。沒人養他們,他們自己活過來的。
  
  「即便我是雞。你是人,你與我有半個大錢的關係?」劉二垮直接伸手遙指九合真人的鼻子了:「了不得了不得你也就是個雞賊,仙界這麼沒規矩麼,一個雞賊都能扮仙長掌一州了?沒規矩無妨,我在人間做過掌刑執律之人,我幫你們立個規矩就是了。」
  
  說話間蘇景把最後一點茶水喝光,站起身來,看樣子準備打架了。其他幾個新晉仙家都未動,雖已聽出九合本意不善,但此人高深莫測、此地高深莫測,他們還不敢直接翻臉動法,最好是能有個帶頭的出來,先去量一量九合的本領。
  
  幾個人都覺得,劉二垮這個冤大頭來得正合心意。
  
  抱鏡童子紅彤兒全反應,九合真人端坐幾案後好整以暇,居然還在笑著:「我這裡又沒有螞蚱,你和我打殺什麼?何況,真要鬥也不急在這一時,你總得先看看自己有沒有出手的資格不是。紅彤兒,凡間有句話,講吃飯拿錢就理虧的,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紅彤兒久隨九合真人,一唱一和早都默契比了,當即笑道:「回稟真人,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跟著她美目一轉望向蘇景等人,笑得更開心了些:「好叫諸位知曉,這九合州幾重天地皆為我家主人法域,真法之地有另個稱呼嘴短手短法域。」
  
  九合真人呵呵笑道:「諸位收煉了我的靈元,飲過了我的茶水。吃也吃過了,喝也喝過了,不覺得虧欠於我嗎。」
  
  話音落則真法降!
  
  不見殺劫襲來,不見靈元掀蕩,蘇景卻覺得腦中嗡地一響。
  
  嗡響時間不長,兩三個呼吸功夫後就告散去,包括蘇景在內一群新晉飛仙都完好損,雙眸明亮法元深厚唯一的變化僅在於神情:他們望向九合的時候,神情滿滿恭敬。
  
  九合先對蘇景說道:「請坐。」
  
  沒有半分猶豫,蘇景直接落座,聽話比,仿佛覺得自己就不該站起來。
  
  「那隻雞不該飛出籬笆,它錯了,你們覺得呢?」九合的目光掃過所有人,一例外,個個點頭。
  
  需搜神聽心,只憑新晉仙家的目光就曉得他們的真誠,他們真的覺得那隻雞真的錯了。
  
  「那你們呢,你們錯了嗎?」九合真人第二問。
  
  一群新晉仙家的聲音並不整齊,但人人開口:「錯了。」
  
  九合真人第三問:「你們以為自己升仙,其實自己升的是什麼?」
  
  「邪。」一個字,這次回答變得整齊許多。終於,九合真人再次開心起來:「這就是了,凡間修行破道飛升,升邪而已。」
  
  新晉修家們點頭,蘇景也不例外,恭敬且順服不是被迷惑了神志,青牛棗樹螞蟻石頭每個人都清醒得很,有關自己一生的記憶全部清晰印在腦海、所有符咒道法盡數銘記於心,如果需要他們隨時可以祭起天雷一擊。
  
  法元礙、神魄完好、從身體到思慧都再正常不過,只是他們『認主』了其實『認主』這個說法也不恰當,新晉仙家與九合真人之間,並法契相聯,九合不能強迫他們做什麼,可又何須強迫,在這九合靈州之內,九合之言即為至禮、九合之令即為天條。
  
  一群新晉修家都全都覺得九合的話說得正確比,自己就應該聽他的。來自魂魄深處的順服,只因他們昨日收煉了九合的靈元,今天飲過了對方的茶湯。
  
  靈元毒、茶水害,可此間為法域,域中天條就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他們在這裡得過域主人的好處,便再也悖逆不了域主心意。
  
  法鏡中的接引童子再次現身,笑盈盈為眾人添茶。九合繼續說道:「那個故事還有下文,我再講給大家聽,雞場主人抓住了那隻飛出來的雞,大家覺得,那隻雞會有怎樣下場?」
  
  「殺了?」青牛甕聲開口。
  
  如果九合點頭,說他們該死,他們都會覺得自己該死繼而自裁,可九合搖頭:「它是逃犯沒錯,可它說到底也就是隻雞,用律法去判一隻雞實在太可笑了,再說雞場主人養雞做什麼,不是沒事殺著玩,是為了養家、發家,那隻雞把自己煉得如此強壯,甚至都能當做牛馬來使,下地拉犁上路拉車,做什麼不好,為何要殺了。諸位放心吧,大家都能活,好好的活著,有力之身可堪大利之用。」
  
  「請問真人,」螞蟻仙細聲細氣,語氣恭敬異常:「人和雞怎麼分?」
  
  問題古怪,但九合能明白他想問的是什麼,笑:「真正仙神,宇宙中生星河中長。天注定,沒得改。凡間世界上來的,永遠做不成人,只能是雞。」
  
  「這樣的話,我聽說佛祖、道君也是凡間悟道,從凡人成佛成尊他們、他們也是雞?」背生棘刺的老漢接著問道,他的衣袍古怪但袖口紋繡八卦,應該是道統傳承。
  
  九合真人失笑:「你啊,想得太多了。雞犯錯就是因為它心中執妄念,這等問題以後不要再琢磨,忘了它,忘了它吧。你已升邪,本本分分才是你的大道。」
  
  棘刺老漢凡間修行時候本來是個暴烈性子,若有人這般為他解惑說不定他直接一個神通就打過去了,可九合真人說完後,老漢立刻恭聲應是。
  
  這個時候九合真人身邊紅彤兒微笑道:「諸位道友自凡間飛升,見到我家真人,可有寶物進獻?」
  
  中土的山賊行劫過往商客,尚且會唱個開山調,紅彤兒卻連個幌子都不打,直接開口索要。但她是替九合說話,她之言即為九合之意,一群新晉仙不存絲毫猶豫,青牛低頭在地面一蹭,卸下自己的雙角;石頭裂開一縫拋出自己的玉髓;螞蟻長大口吐出來一蓬飽蘊靈氣的紫金沙,仙家人人獻出自己最得意的寶物,蘇景也滿面虔誠地去摸自己的挎囊。
  
  九合不貪心,只要新晉仙家最最珍貴的寶物,『嘴短手短』,在這靈州內他就是天,全不擔心這些人會私藏。
  
  紅彤兒開心笑道:「進獻即為易主,諸寶之主,為我家主人。」
  
  眾仙家紛紛點頭,人家說什麼就是什麼,九合動什麼心思,新晉仙就會做怎樣的事情,他們承認寶物的新主人是九合的過程,就是洗去寶物原有禁制的過程。諸寶皆撤防,再法術守護。
  
  這次未在動用鏡靈,紅彤兒收了懷中法鏡親自上前替九合收斂寶物,一樣一樣收攏囊中,很快來到蘇景面前,笑贊:「好漂亮的匣子。」
  
  的確漂亮,蘇景進獻黃金匣一枚,匣子四壁花紋古拙,花紋間隱約有精氣流轉,乍看上去五光十色、細觀瞧卻又玄光內斂,更醒目的是匣子左右壁上各雕刻了一隻怪手。
  
  左手五指蛇蚓鰍鱔鰻五長,右手五指為『蜈蠍蜂蜘蟾』五毒。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13 20:43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4-8-2 18:21
第一零四二章 大禮相拜
  
  
  莫說九合真人,就是這個婢女紅彤兒,修為和眼力也要遠勝那些新晉仙家,一看便知這寶匣本身就有珍寶,何況匣中物。
  
  「匣子叫什麼?匣子裡裝得又是什麼?」紅彤兒問。
  
  仙子有問劉二垮就有答:「此匣名喚捧桃匣。匣子裡裝的是……」話到嘴邊,劉二垮忽然面露古怪神情,仿佛明明知道答案,偏偏一時間想不起來了。
  
  這不奇怪,因『盡獻後寶物易主』,劉二垮打從心底覺得這寶貝不再是我的、已經是九合真人之物了,既然不是自己的東西,他自然就忘記了匣子裡裝的是什麼。
  
  本來他是知道的,但心念變化後那段記憶被封閉心底深處,再想不起來。
  
  匣子就在眼前,所以還記得;匣中物看不到了,他就不再記得。
  
  紅彤兒當然能明白怎麼回事,見他呆傻模樣咯咯一笑:「劉先生不必浪費腦筋了,打來開看看自然就曉得了,捧桃匣…內中裝得不會真的是個桃子吧?」
  
  一邊笑著,漂亮仙子伸手拿起了匣子,那芊芊長指才一觸及盒子,紅彤兒面色陡變!
  
  盒壁上那雙左右手紋飾驀地『轉活』過來,左五長右五毒十根手指死死扣住紅彤兒的雙手!
  
  捧桃匣是蘇景亂起的名字,再之前這盒子的主人是離山寶庫守庫大妖雙雙兒,雙雙兒給它起的名字是『左纏仙右蟄佛拿到手裡栽跟頭匣』。當年雙雙兒受申屠靈靈所騙,以此寶活捉了蘇景。事後誤會澄清,蘇景把匣子還給了雙雙兒。
  
  雙雙兒雖然貪心,可它到底是劉旋一收服的大妖,曉得自己犯錯之後慚愧非常,這隻錯抓過自己人的匣子說什麼也不肯再要了,就送給了蘇景以示賠罪。蘇景笑納,不過他也沒虧待雙雙兒,讓它去六兩大東家的逍逍遙遙閣重庫內隨便選三樣喜愛之物。
  
  早在千多年前,匣子就是蘇景的了。
  
  那個時候蘇景已經是人王,輕鬆擊殺墨十五。當時匣子未能拿住蘇景。並非匣子不夠神奇。而是雙雙兒對匣中禁制煉化的辦法不對。這寶貝到了蘇景手中後,『纏仙蜇佛』禁法豈可再與當年相比!
  
  而真正有趣的是,最初煉化此寶的仙家對匣子禁法的設計:如何才能將禁法的威力發揮到極致?不去加持法術、不再另加煉化,自由之匣自有極致之威。後來者要讓這匣子認主、給這匣子加持法術。都會讓匣子本身威力大打折扣。雙雙兒就是沒能看透這個關竅。越施法煉化匣子的禁制威力就越差勁。
  
  不損寶匣威力、又讓它認主的辦法。說難就難比登天,說易就易如反掌:駐魂即可。只消將自己的元神住進去,百年後匣子自然認主。
  
  普通修家、仙家就只有一枚元神。住進匣子裡去,法身就變成了『傻子』,大不妥當,說不定等收了匣子,法身已經枯萎或被敵人毀去;但蘇景的元神實在太富裕了,正巧小金烏修為大漲、原先黃金屋已經跟不上它的修煉,是以小金烏住進『捧桃匣』,將其當做了自己新的黃金屋。
  
  紅彤兒不是傻瓜,伸手取匣前曾動用真識探過寶物,見匣上全無蘇景施法的印記這才敢直接去拿,可她有哪裡曉得黃金匣的『纏仙蟄佛』之禁與蘇景不存丁點關係,那是寶匣自己的本事。
  
  被拿住了雙手,紅彤兒錯愕不已,劉二垮則是滿面驚慌,失聲驚呼:「怎會如此!」
  
  但他話音落時,紅彤兒已然冷笑起來:「區區小術,也想……」話未說完前方九合真人的警告傳來:「彤兒不可!」
  
  晚了。
  
  九合警告傳來時,紅彤兒的冷笑聲突兀變作一聲慘叫,仰頭摔倒在地。
  
  『左纏仙右蟄佛拿到手裡栽跟頭匣』,遇到賊人拿匣子時候,匣子的手只是抓住對方,五長五毒不會傷人、等待主人號令。可賊人要是掙扎的劇烈,匣子又哪會再客氣,纏過之後就是蟄、蟄完了就該摔跟頭了……禁制劇毒刺入血脈,猛攻紅彤兒。
  
  紅彤兒栽倒在地,頃刻面色發青,四肢抽搐身體顫抖,抽了羊癲瘋也不過如此了。
  
  金仙之身百毒不侵,只是相對而言,凡間的劇毒對仙家來說全無害處,可還有另外一句話,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十六老爺就是毒物,他未得道時咬一口大羅金仙,對方只當撓癢癢;待小陰褫修成九翅惡龍後再咬一口,看哪個神仙受得了!
  
  早在中土時蘇景就看出,此匣並非出自凡間,多半是以前仙家還能自有往來中土世界時遺留下來。這匣中所蘊劇毒根本不是紅彤兒能禁得住的,只才刹那間就已法身失禁,鼻涕眼淚滿臉身下怪味四溢。
  
  可把劉二垮嚇壞了,口中連串喊著『怎會如此』,急忙忙上前想要救人,但才邁上半步身前罡風席捲,巨大力量直接把他甩去一旁——九合真人趕到,揮袖將劉二垮打飛,另隻手伸出搭在紅彤兒肩膀上,行功相助弟子抵抗劇毒。
  
  劉二垮直接摔進海裡,摔得狼狽不堪又飛快跳出來、飛回來,急得連連跺腳。不過這短短的一會功夫裡,紅彤兒已然停止了抽搐,九合真人的修為深厚無匹,迅速壓制了劇毒。
  
  看了蘇景一眼,九合的神情放鬆了些,行功救助紅彤兒不停,同時抬頭望向蘇景:「適才為救人,出手稍重,劉先生無礙吧。」
  
  匣子是真正的寶貝,禁制是匣子自帶,本就和劉二垮沒有丁點關係。九合真人法眼如炬,一眼就看出真相:不是劉二垮害人啊。
  
  甚至可以說,如果不讓新晉仙家抹去寶物上的禁制。匣子也不會這麼厲害,不怪他。這匣子當是前輩傳承到劉二垮手中的,以凡間修家的見識,自是看不出匣子沒了法術加持反倒會更厲害。
  
  更要緊的是九合真人看得出蘇景的修為:修風火的,以新晉修家的身份來說還不錯,但比起這一批裡最強的『白石頭』還差了一點,憑他這點本事,必定被『嘴短手短法域』控制得死死的,不可能會有反抗之心,更談不到故意害人。
  
  見九合面色緩和、紅彤兒傷情穩定。劉二垮放鬆不少。想要解釋幾句可張張嘴巴什麼都說不出來,漸漸地眼圈紅了,淚水滴下……
  
  九合笑了:「先生不必自責,凡事都有意外。紅彤兒鬧了個笑話。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倒是這匣中寶物,讓我好奇得很。」說話間紅彤兒身體猛一震,眼睛張開徹底清醒過來。她手中的『左纏仙右蟄佛拿到手裡栽跟頭匣』也在啪地一聲輕響中打開了。
  
  九合真人是雞賊沒錯,但他的修為也著實驚人,替紅彤兒保住了性命,不過劇毒可怕,就算不影響修為紅彤兒也得好好躺上一陣了。
  
  至於寶匣,雖有神奇之處卻也不能包打天下,一次只能傷一人,傷過一人後禁法暫消,須得『休養』三年才能再『纏仙蟄佛』。
  
  匣子都這麼嚇人,那匣中的寶物又得是何等神物,一群新晉仙家、連同劉二垮本人全都好奇不已,不願而同望向其中。
  
  九合真人也看匣子,看過之後他的神情變得古怪了……匣中擺了一個袋子,看上去破破爛爛的一枚乾坤囊。
  
  這下子眾人真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笑了。九合真人也是一副無奈神情,抬頭看了蘇景一眼,但沒多說什麼,伸手就去拿那隻破破爛爛的乾坤囊。
  
  破爛囊,換一囚則易一主,小蠻阿菩入囊後,這寶貝本都不知道飛去了何方世界,可是蘇景這次出來後發現破爛囊又回到了自己手中。
  
  不止破爛囊還在,意馬種入他身中的咒符也未消散。昨天行功時候蘇景細細品味這道咒符,只要自己願意,隨時能再以此咒返回囊中,此事多有古怪,蘇景還沒想通其中道理。
  
  眼見九合取囊,劉二垮急忙提醒:「真人小心。」
  
  九合一笑,笑中輕蔑之色閃過,根本不當回事,可是在將破爛囊拿到手中後,面上笑意很快變作驚訝,抬頭再次看了蘇景一眼。真人是真正神仙,真識探過雖還看不出囊中裝了什麼,但破爛囊中那份若有若無的荒古蒼涼味道、那份隱隱約約的上神正法氣意被他清晰捕捉,必然是寶、重寶!
  
  九合心咒一轉,先喚出幾個與紅彤兒打扮相似的手下,命他們扶了紅彤兒下去休息,跟著九合施法催囊…打不開。
  
  九合驚訝之色愈濃,能驚詫之中又有難掩喜色。真人智慧了得,轉眼想通了事情經過:劉二垮在凡間無意中得來此囊,可憑他那點修為,自是打不開這寶囊,越是打不開的袋子,裡面裝的東西也就越珍貴,這才被他當成最最珍貴的寶物,平時都藏在捧桃匣中,剛剛進獻出來。
  
  忽然間,九合笑了起來,第三次望向蘇景:「劉二垮啊劉二垮,好歹你也是升邪之人,可知『機緣』二字。」
  
  劉二垮見寶囊未如捧桃匣那般暴起傷人,著實鬆了口氣,對著九合之問有些不知該怎麼回答。也不用他來回答,九合繼續笑著:「憑你的本事,永遠也打不開此囊。寶囊落入無用之人手中,成全的是我與此囊的機緣啊!這份機緣你也有參與,多多少少有些功勞,誤傷紅彤兒之罪就此抵過,將來就在我這靈州中好好的幹活、好好的活著吧。」
  
  劉二垮霍然大喜:「只要真人不怪罪,劉二垮願粉身碎骨以報大恩!」說著他直接趴到了地上。
  
  突然間他衝著九合趴下了,惹得眾人一愣,但很快大家釋然,凡間各界禮數不同,劉二垮趴地應該他出身凡間的大禮相拜吧。
  
  受了劉二垮趴下之禮,九合更是開心,大笑搖頭:「何須粉身碎骨,言重了,言重了。」言罷再次催動法力,去破寶囊。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13 20:46 編輯

HANGE1025 發表於 2014-8-3 22:58
第一零四三章 民風
  
  
  三百年前蘇景心入自然、無中生一;八百年前昇仙開悟,萬念歸一、一入虛無;莫耶世界做雕山修持,獨獨之我與天人合一兩大心持突破;再向前,幽冥西仙亭苦戰墨屍離山腳下惡鬥田上,'現世報''天無道'上下兩重天道領悟……回頭看、倒著數,自從進入元神境界開始,蘇景的心境修持始終不曾偏離那五個字:我是我的神。
  
  不去強求主宰什麼,不去強求強大武力,只盼我能做得了的自己的主,只盼我能堅持本心。
  
  其實他在莫耶時候返璞歸真破悟大逍遙能如此順利,也全因'堅持本心'之故。人變了,心不變,我是我的神。當年白馬鎮上那個磨刀少年與後來巔頂大修能夠'完美重合'。
  
  只憑'我是我的神'這五個字,九合真人'嘴短手短'的域中真法就休想奈何得了蘇景!
  
  欠不欠他什麼,他說了不算,我說了算,若覺愧疚我自有補償,若覺活該就算他倒霉。只是他不急著為發難而已,真要催起法術開打,蘇景根本不怕九合,不過看著高高在上、把別人都當做傻子的九合師徒自己當了傻子,徒弟被匣子蟄了、師父一個勁地開始研究怎麼把自己關進苦牢裡去,蘇景覺得挺有意思。
  
  再就是蘇景有些顧慮…給九合個袋子先坑著,自己先看看此界情形。
  
  九合真人接連幾次施法破禁均告失敗,全副心思都放到袋子上了,再沒興趣理會幾個新晉仙家,揮手喚來童子將幾個人帶了下去。
  
  走就走,蘇景一點不擔心。他身中符咒與破爛囊靈犀相連,只要袋子一開他立刻就能感知。
  
  跟隨童子退出碧海銀沙之地,重新又返回了那座清秀山村……村子沒變,但人多了,似是幹活回來了。畫樣的小小村落裡多出了幾分生氣,以蘇景所查,算上他們這一行,村中差不多有六十餘人,無一例外的,皆為飛仙之輩!
  
  與青牛、棗樹、白石頭情形相同。都是才一飛仙就來到九合靈州,被九合真人法術擒下,'心甘情願'留此為奴。領著蘇景等人回村的仙童與之前那個紅彤兒頗為相似,女扮男裝、看似親和其實高傲。
  
  一路走來時間不長,不過蘇景刻意巴結,那個仙童也知他獻上寶囊惹來真人開心。對他也還有幾分客氣,待到入村時候兩人已經熟絡了,蘇景問道:「還請仙童指點,這片九合靈州究竟多大?」
  
  仙童應道:「九合靈州,九巧連環。九重天地連環相扣,除了你們初到時候去吸煉純靈的海天世界;剛剛出來的真人道場之外,另還有七座小世界。你們現在所處地方是為七座小世界之一。」說完,稍短,仙童又道:「似你等這般升邪上來的,都散住於這七座小世界中。」
  
  先前蘇景已經在此來回穿跨過三重天地,聽對方說靈州九連環並不算太意外,但臉上一定得擺出十足詫異的,又問道:「像我們這樣的,大概有多少人?」
  
  仙童應道:「還活著的,加在一起五六百人吧。」
  
  這五六百人把九合真人當做上仙真神,打從心底裡崇敬。只憑九合真人一道心咒,這些仙家就能穿跨界域聚攏一起,剛才蘇景要是直接發難,這一架打起來可十足麻煩。
  
  何況靈州內還不止九合真人與'升邪'之人。又聊過幾句後蘇景從仙童口中得知。連環九地,每一地都有一位'護地仙'和幾位護法,專責督促升邪者賦役勞作,護地仙與九合真人兄弟相稱,想來本領不會差勁。
  
  說到這裡仙童沒了耐心不再閒聊,給蘇景等人每人指點一間瓦捨:「先住進去,待到明日勞作時候,自會有人來喚你們,升邪之人,犯錯在先,饒過你等性命已是真人法外開恩,你等當珍惜眼前贖罪機會。」
  
  青牛棗樹等仙家認真應是,語氣中既有自責也有感激,仙童又說道:「平時無事時候,四處走走也無妨,但最近不太平,除了被護法領著外出幹活,你等不得踏出村子半步。」
  
  這等'有趣'之事蘇景自然要追問:「不太平?誰這麼大的膽子,敢來九合靈州鬧事?」
  
  「幾百年前西邊冒出來一夥蟊賊,覬覦靈州錦繡、妄圖染指,常常會攻打過來。」仙童冷笑起來:「不知死活的蠢賊而已,憑他們想奪這九合靈州還不夠資格。真人已經被他們惹出真火,他們就快活到頭了。」
  
  青牛、棗樹等人聞言震怒,但不等他們表一表忠心仙童就把話題轉開去:「除了一夥賊子之外,最近會有貴客來訪,若是亂走衝撞了貴客那可是萬死不贖的大罪!」
  
  話說完,仙童擺了擺手,打法一群人進屋去,自己轉身去向真人復命去了。
  
  當天夜裡蘇景做了兩件事,一是動用本命修持中的那一點靈犀聯繫三屍,可惜沒有回應,蘇景能探得他們都活得挺好的,卻不知他們身在何處,這倒無妨,只要他們還在就沒問題,反正自己遇險時候他們一定會趕來;再就是出去轉了一圈,這事一點也不難,靈州內所有升邪之人都被'嘴短手短'中術所擒,身擁大力卻溫順如羔羊,根本不會興起叛逃的念頭,所以界內並無禁法。
  
  他所在這一地並不大,不過三千里方圓,此間護地仙與座下護法不在村中居住,另闢百里道場居於遠山。
  
  三千里地,一會功夫蘇景就轉完了,除了護地仙的道場中有濃重真元流淌的痕跡之外,其他地方並無異常。來日方長,蘇景並未直接去探敵人道場,從外面走了一圈後就返回山村。
  
  又再村子裡轉了一圈,串了串街坊鄰居,拜訪的第一家住著個滿口獠牙背生毒瘤的老漢,冷冰冰的模樣,蘇景客氣招呼說明身份後,向他打聽平日裡大家需要做何勞役,老漢淡淡道:「平白打聽?你出身的凡間會有這等好事?」
  
  劉二垮在得了九合真人一堂'升邪'課的教導過後真心向善、想要恕回自己的飛升之罪,不與前輩爭辯,乖乖交出一枚紫皇庚金劍羽。
  
  老漢拏在手中掂量掂量,喃喃道:「底子還可以,回頭改煉做挖耳勺也算有用。」他抬起頭雙目如針,冷視蘇景:「九合仙長交下來的勞役,內藏大奧妙、真玄虛,豈是你一個新近升邪之輩能夠打聽的。安安分分的住著,老老實實的等著,待護法真尊喚你去幹活的時候你會知曉,這就滾回去吧……」
  
  說道'吧'字時候,毒瘤老漢挨了個大嘴巴,二垮打的。
  
  蘇景刻意隱藏實力,但收斂之下毒瘤老漢還是比他差出一截,尖牙掉了三顆。
  
  人家揮手一掌都躲不開,老漢便知不是對手,氣急敗壞破口大罵,但不敢直接上來動手。蘇景勾勾手指引回自己的庚金劍羽,笑問:「白拿錢卻不說事情,你出身的凡間會有這等好事?」
  
  一邊說著,一邊又把手揚了起來。
  
  老漢怒叫一聲'小輩找死',身形一躍而起,蘇景只道他要拼命,不料他繞過蘇景摔門出去了,離開前又甩下一句:「你等著!」
  
  蘇景又好笑又無奈,潑皮打架嗎?還『你等著』。蘇景才不等,起身出門走去了另一件瓦舍,這次開門的是一個周身紋繪青龍的虎頭人身大漢,赤身裸體只在腰間裹了一條虎皮裙。
  
  以金烏目力一眼就能看穿大漢紋身皆為真龍法相,待到鬥法時這一身刺青都能跳出來幫主人打殺,這就有些意思了,男子為虎形化身,有道是'龍虎相爭',他能以惡虎身魄驅馭天龍法相,當是有幾分本領了。
  
  大漢打量了蘇景一眼,聲如虎嘯攝心:「新來的?」
  
  蘇景一看對方目光就知他也不懷好意,苦笑搖頭:「劉二垮初來乍到,特來拜會閣下……」
  
  怪漢把呼扇般的大手一擺:「聽說來了新人,我還沒去找你們,不想你主動來了,廢話就不必多說了,初見你家前輩,可有寶物進獻,獻上寶物就滾回去……」
  
  這次連劍羽都不用往外拿了,蘇景直接把拳頭搗上了那張虎臉,趁著怪漢昏倒前,趕緊告訴他這一招喚做黑虎掏臉,之後擦擦手上的老虎血又去第三家拜訪。
  
  這一次戶主人客氣得很,請蘇景落座,還親手給泡了一碗香茶,蘇景才抿了一口就嘗出水中藏毒,雖不致命但也足以壓制修元讓中毒之人好半晌體弱無力。
  
  素不相識,見面下毒,也不外劫財奪寶,蘇景都懶得問他為什麼,掄起胳膊前後十三拳打到了戶主人臉上。
  
  連打十三拳倒不是戶主人惹得蘇景有多生氣,只因為這是個十三頭蟲的妖仙。一頭一拳將其打翻在地,蘇景甩著手向外走,十四王還就不信了,整個村子人人都是這般德行?
  
  但這次不等他離開院子,外面真元轟盪遁光閃爍,四十多人施法趕到,看衣著打扮無一是九合門下弟子,那就再明白不過了,都是'村民'。為首的正是最先捱過一巴掌的毒瘤獠牙老漢。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13 20:4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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