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仙俠]百媚圖 作者:美味羅宋湯(連載中)

 
wwdon 2013-3-16 22:38:5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94 73575
hung.chen 發表於 2015-8-31 00:37
第九十五章 十全老滅團奪寶,厚道人大開福門(九)

PS你們以為小湯斷更了么?你們大錯特錯了!!!!

一力降十慧。

無論玄術秘法還是武學功法,說到底就是斗“力”。

十全老人正是一個將力量發揮到了極限的人,從來不屑圓明、白眉那般投機取巧、暗箭傷人的把戲。

若是數月之前,錢逸群恐怕只能眼睜睜被這龐大的力量的壓成肉餅。即便是初學八門混天陣的時候,錢逸群也肯定撐不住這么強大的力量。

然而現在,錢逸群雙腳一分,送胯含胸,脊椎自然筆直,周身靈蘊暢通龍礙。陣圖之中所蓄靈力帶著這股貌似強大得不能抗拒的力量,在八門中游走。

若是其中兩道靈蘊相碰撞,身為陣眼的錢逸群難免落個陣破人傷,五臟震動的結果。

錢逸群全神貫注之下,攻向陣法護罩的力量被分成了八份,或是首尾相續,或是左右相錯,如同玩貪吃蛇的游戲,沒有一絲一毫的碰觸。

十全心中暗驚:我這寶象神功練成以來,三尺厚的花崗石碑都能應手而裂,這道人小小年紀竟有如此修為,能硬扛下來!

他這一分神便露出了破綻,等他想起來打出第二拳的時候,錢逸群已經將之前的力量領到了合適方位,一層層地吐還給他。

十全第二拳的拳力還沒來得及吐出,便被這連綿八層的寶象之力打得后退數步,步步踩出腳印。

錢逸群一擊得手,掌中指訣已經變幻,高聲喊出:“雷來!”

十全余光一掃,見圓明自顧不暇,不敢硬接這記雷球,連忙滾開一邊,躲過一擊。他哪里知道,錢逸群從來都是以手快口快自豪不已。若不是因為現在兩魄設定的是金光咒和清心鐘,這掌心雷對他來說簡直就是機關炮一般。

錢逸群絲毫不見氣餒,口中大叫一聲:“雷來!”

這記雷打過去的時候十全尚未起身,結結實實吃了個正著。他渾身麻廬顫抖良文,心中卻是一樂:這小子到底年輕沒見過陣仗,你有多少靈蘊夠你如此揮霍?看!這次的雷咒就弱了許多。

“雷~來~!,‘

蓄力良久的掌心雷足足有竹籃大小狠狠砸在十全身上。

在穹窿山上修行的時候,錢逸群便發現了一個吃飯的訣竅。如果第一碗飯盛得少一些,就能趕在阿牛那個飯桶之前,添上滿滿一碗飯。若是第一碗盛滿了,食速就慢了,也就沒有第二碗飯了。

吃飯如此,打架何嘗例外?

第一記小雷只是讓十全周身麻木,躲閃不能。然后就可以蓄足怒氣,狠狠轟出一個大雷。這雷到底不是光速,若是一開始便蓄滿力,很可能壓根打不著那些身手敏捷的練家子。

十全老人渾身焦黑,一手按著幾乎跳出喉嚨的心臟,一邊嘶聲叫道:“你們還不快上!”

小賊莫要逞兇!看爺來收拾你!

鬼面很想這么高聲喊一句。

若能在這種場合喊出這句話,日后他在這個江湖也能橫著走了。

然而他見師叔師伯都沒老趙好處,又想起師父一合之下被人刺死劍下,暗暗衡量了一下自己的實力,高聲叫道:“師叔,晚輩破不開這符障啊!”

“拿你的紅蓮尺砸!”圓明全無高僧模樣,急吼吼叫道。他被白楓的劍術逼得渾身難過,連自己的小寶貝都送不出去,急需一個幫手為他分擔白楓的攻勢。

鬼面心中一嘆:本想藏起來,沒想到就這么被看穿了!幸好他總是帶著面具,讓人看不出他的表情。

等鬼面一抽出紅蓮尺,錢逸群便知道認出這個玩意了。

當日與白眉老妖在洞天里激斗,老妖就是用這柄鐵尺抽了他一下,寒冰地獄的紅蓮業火差點將他徹底凍僵,逼得他3九鳳自焚,借足了陽氣,一舉破局。若是有這種大法力的法寶,說不定他還真能打破眼下的態勢。

一以為我們這邊沒人了嗎!

錢逸群高聲喊道:“符少,打他!”

符玉澤并非在一旁看熱鬧。

他在畫一個十分詭異地符。

這符已經超出了錢逸群的認知范疇,沒有符頭符腳,唯一認出是符膽的部分卻不知道溝通哪位神將。

符玉澤手掐招將訣,口中喃喃默誦咒言,將這更像是“畫”的符最終完成,圈起推出。

鬼面唯一露出的雙眼之中滿是絕望,心中悲慟:我今日就要交代在這里了么!

站在鬼面身后的方清竹同樣在符光籠罩之下,卻下意識地挺了挺身,像是個安然接受死亡的達者。在這最后關頭,她卻想到了柳定定。她從小跟著師父,見多了各種陰暗丑陋之事,也知道自己唯一的使命就是為師父做鼎爐。

在白眉一脈中,她的待遇不低,身份卻最低。即便是付了錢來學法術的外門生,都知道這位師姐不過是人形鼎爐,算是一件值錢的器物罷了。

柳定定是第一個將她當人看,待她為友的人。

“金光速現!”錢逸群高聲喝道,一舉壓過了場面上所有的呼喝聲。

白楓聽了這聲呼喊,如同條件反射一般,手中劍出如蛇信,整個人不要命地沖了上去。直沖了兩步,他才猛地發現金光原來不是加給他的,連忙收勢退了回來。

這一沖一撞,卻把圓明和尚嚇出一身冷汗,以為對方是什么暗語,打出這種全攻無守的招數,必有后招。

金光卻是落在了鬼面身后,準備等死的方清竹身上。

緊隨而來的便是符玉澤的符形。一個金甲神將在這符中隱隱顯現,雙手化作火球,打向鬼面。

鬼面舉尺抵抗,正好截住這兩團火拳,只聽址咀聲不絕于耳。當這符形散去,紅蓮尺已經被破去了寒氣,燒得發紅,如同炮烙一般黏在鬼面雙掌。鬼面痛得哀嚎不已,用力去甩。只是他的雙手神經已經被烙斷,一雙烏黑干瘦的鬼爪反而攥得更緊,怎么都甩不開。

“你還不過來!沒人能傷得了你!”錢逸群見自己擺了烏龍,沒想到符玉澤這符陣勢這么大,卻是單體攻擊的,白白浪費了一個金剛罩,真是想想就蛋疼。

符玉澤本來也以為錢逸群是鬧了烏龍,正要開口嘲笑,聽錢逸群這么一說,心道:原來師兄是要救那位方姑娘的。連忙揮筆撤去方清竹身下的井字符障,又隨手敕出一張輕身符,跟著叫道:“快跑!”

方清竹身子一輕,這才反應過來對面那些人是要救自己。

說起來,她對錢逸群一直懷有深深的懼意。倒不是因為錢逸群的殺伐決斷干掉了她師父,而是因為錢逸群打破了她的命運。

她早已接受的命運。

她本以為自己只能接受的命運。

正是那一刻,讓她再也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么,只能更加收緊自己的心扉,任人蹂躪。

一刻只道這位道長討厭我……沒想到他竟出手救我!

在我做了那些對不起他的事之后……他仍舊出手救我!

方清竹如同打開了眼淚龍頭,兩行清淚汩汩流了下來,渾然忘記此刻最應該做的事是撒開雙腿跑過去!

“沒用的東西!”十全高聲喊道,強自站起身,一拳轟向方清竹。

方清竹尖叫一聲,蹲下身子抱成一團。

金光在方清竹身上即將消退。

眼看十全老人這一拳就要轟實,錢逸群仿佛已經看到了方清竹腦漿涂地的慘狀。

“操你妹!”錢逸群暴喝一聲,手指不受控制地掐出了劍訣。

七十二柄節隱劍騰空起來,其中三柄劍直追十全老人身后。

十全老人的寶象神功非但力大如象,皮厚肉糙也絲毫不遜于象皮。他略一緩拳勢,將功力運到后背,準備硬接這幾劍。這也是他殺人心切,知道自己躲不過的緣故。

錢逸群的那聲吼聲卻不單單是為了節隱劍加油,而是他實實在在的內心寫照。

因為這個決定不是他做出來的……

或者說,他的潛意識被影響了。

真正要去救人的,是節隱劍。

或者說,是節隱劍之中的聶政最深的情感遺存。

無論錢逸群為自己找出救下方清竹的理由,都不能否認一件事:這三劍連刺,正是自己絕對沒學會的“白虹貫日,‘。

若是自己修為更深些,或許能分出更多幾節,此刻節節貫通的也必然不會只有三支。

節隱劍砰然爆發出強大氣勢,刺入了十全老人的背心。

錢逸群手指微微發顫,他甚至能夠想到,如果這氣勢早一秒種爆發出來,十全老妖絕對不敢如此大意地將后背露在劍尖之下。

十全驚恐中收緊了肌肉的,將節隱劍牢牢鎖在身體之中,腳下一個哴蹌,差點被強大的沖擊力撞倒。他眼中爆發出敬與畏交織的目光,心中狂喊:這幫兔崽子坑了我!不是說這道人的御劍術稀疏平常么!如果這都算稀疏平常,那天下還有人算是會御劍么!

這一刻,刺入半尺。

十全雖然不像嘎巴那樣刀槍不入,但是以寶箱神功的殊勝,能刺入這么深的劍,已經天下少有了。

然而,這還不是全部。

節隱劍的分支似實似虛,非實非虛,可實可虛……后面跟著兩支,瞬息之間已經化作虛影,歸于領頭那劍。

同時也帶著同樣強大的力量。

當第二劍刺入的時候,十全老人已經轉過身,手掌虛爪,發出如同狂象怒號一般的震天鼻音,用盡全身力量,阻止節隱劍深深刺入。他能夠感受到心臟跳動時帶動的劍顫,自己還真是第一次遭遇如此命懸一線的危機。

一攻敵所必救!

并非十全老人這么想。錢逸群更是在節隱騰空,陣法虛設的時候便想到了。他先給自己拍了一張輕身符,手中震鈴搖動,踩著足下風行履,使出的靈猿騰挪身法簡直如同鬼魅。

“我不還你劍,你看怎么布陣!”十全吼聲之中夾帶著一股痛苦的快意。

“你試試。”錢逸群淡淡應道,人已經飄出兩丈,左手劍訣掐起,十全老人背后的節隱劍頓時化作虛影,回到錢逸群身前凝成一柄實劍。

十全身后血腿如注,撲向圓明,一掌揮開白楓,大聲吼道:“給我止血!”

白楓被十全的掌風擊中,氣息一滯,進攻節奏頓時大亂,連忙退后重整旗鼓。

圓明這才騰出手來,取出一塊黑乎乎的膏藥,啪地一聲貼在十全后心。錢詭群上前拉起方清竹,雙腿—蹬,脫離戰圈指了指符玉澤,說道:“看到那個娘娘腔了么?站他后面去!”

“誰是娘娘腔!”符玉澤聽到了,額頭青筋爆裂嚇得白沙以為他要當場倒戈。

錢逸群卻絲毫不擔心符玉澤受刺激過度,他毫不客氣道:“誰畫符的時候翹蘭花指,誰就是娘娘腔。”

符玉澤這才意識到自己用茅君筆畫出了夢寐以求的符文實在過于爽快,以至于小拇指微微翹起,川‘的確是當下梨園十分流行的蘭花指。

“欺人太甚!”

或許是廝殺時閑聊實在太過于侮辱對手十全等人各個怒目圓睜,就連幾乎成了殘廢的鬼面大師兄都爆發出了與他實力不相匹配的吼聲。

“你們這些懦夫膽小鬼!此時若是不并肩子上,以后這囂張跋扈的魚簍道人豈不是要成天下無敵!”鬼面沒有進一步作出自殺的傻事反倒轉過身沖著后面的江湖客們做起了演講。

他知道,錢逸群若是要殺他,正面和背面并沒有什么區別。

江湖客們本來是打定主意要看到兩敗俱傷,方才上去漁翁得利,被鬼面這么一吼,心中反倒騰起了一股膽寒。就連這些兇神惡煞一般術士都不敵那個魚簍道人,自己送上去豈不是找死。

“阿彌陀佛老衲若是再不出手,你們就在真沒道義王法了!”圓明和尚說得好像自己站在道義一邊,正氣凌然,卻不知道那些江湖客早就看到了他兇殘的一面,更加決定了裹足不出的決心。

“噬骨蟻!”狐貍突然大聲叫道。

狐貍此時跟白沙擠在一塊,倉促之間別人還以為是白沙在喊話。

圓明也怒視白沙,心中卻是一驚:我這瓶子更打開,蟻后都還沒送出去,這人卻是如何得知的?莫非還有人其他人也找到了這上古傳說之蟲?

狐貍當年被軒轅黃帝打得慘敗,寫了一萬一千五百二十種生物的百科全書,方才因為態度良好而脫身。只需要聞了味道,感覺這瓶子里的氣息,便知道是什么蟲子。

“別看他眼睛!”中行悅很少如此激動,顯然也是意識到了其中兇險。

錢逸群連忙將目光落在圓明足下,跟著將中行悅的話喊了出來

圓明手上更是一頓,心道:莫非是十全那老賊賣了我!否則他們怎么知道我的移魂遣將大法!

白楓緊閉雙眼,手中古劍揮出,劍劍不離圓明雙手,好像看得見一樣。

錢逸群更是不敢耽誤,在方清竹后背一推,運起身法攻向十全老人,不讓他找白楓麻煩。白楓那樣的均衡劍客,碰到這種力量畸大的對手,還真的不容易掌握主動。

“這幾位客人絲毫沒有尊老之美德,婢子實在看不過眼。若是有英雄能夠幫婢子教育他們,婢子另有寶貝奉上。”倚翠見圓明手段有限,被人一口叫破,微微搖頭,總覺得有些看不過癮,故而傳聲眾人。

重賞之下必有死夫,單獨面對魚簍道人恐怕沒人敢站出來。但自己這邊不是還有那兩個老妖怪么!只是湊在身后發發暗器,趁勢偷襲,沒什么大危險吧。即便不成功,那魚簍道人難道還能放著強敵不顧,來找自己麻煩?

“魚道人!你不顧江湖道義,還不停手與大家道個歉!”李柏寬身為江南武林副盟主,當然是眾人馬首是瞻的標桿,只得硬著頭皮高聲喊道。

“放屁!”錢逸群簡單喝罵一聲,手中節隱劍已經連成一串,如同一條銀蛇在空中扭動,畫出!個個圓來。

十全吃過一次虧,知道這劍看似威力不大,實則層層疊力,就算精鋼一樣的身子都未必扛得住。他不敢硬接,只得游走回避,心中郁悶之氣越積越盛。

圓明更是氣惱,又放出那多菊花,被白楓壓制得沒有絲毫戰斗力可言。

“魚道人!你現在停手,大家還是好朋友!”李柏寬喊道。

錢逸群沒理會他,駕馭節隱劍在十全身上劃出一條條微細的劍傷,消耗十全的力量。

“既然你執迷不悟!兄弟們,大家并肩子上啊!他絕傷不了我們這么多人!”李柏寬振臂高呼,“有制服魚道人的,我李某人賞金五百兩!”

李一清腳下微微移動。

他并沒有因為一個寶貝和五百兩金子而昏頭,所以他想離這白癡遠一些。

找個機會向厚師兄表明忠心,在玄術神通的道路上并肩攜手,共同進步,這才是明智之舉!

李一清心中暗道。

“軍師,你與我在此處壓陣,給魚道人威壓足矣。”李柏寬一把抓住李一清的手腕,并沒用什么力,卻讓李一清痛得齜牙咧嘴,差點露丑。

“哈哈哈!道爺我早就料到了!”符玉澤在空中指指點點半天,終于大笑三聲,將古符送出。
hung.chen 發表於 2015-8-31 00:39
第九十六章 十全老滅團奪寶,厚道人大開福門(十)

符玉澤見符術效果遠超自己預計,心中大爽,只是暗道:這古符威力雖大,用起來卻慢了許多,難怪如今已經很難得見。

符術相較于其他玄術,最顯著的優點是門檻低、作用大、施法快。古符的門檻不低、施法又慢,自然會被淘汰掉。——尋常術士可沒機會拿到茅君筆這樣的寶貝。

錢逸群見后面百十人的江湖客被困在半道,手中的節隱劍使出猿公劍法,宛如蛟龍盤旋,劍劍不離十全老妖周身。

十全一向自負身手了得,此刻也不得不祭出法寶,卻是一粒散發著赤紅光芒的珠子。這珠子就如老人手中所盤核桃一般大小扔在空中便懸浮不墜。

錢逸群正好尋到一個破綻,飛劍刺去。十全手中指訣掐動,赤紅珠子迎著劍光便飛了過去,只聽得當地一聲,珠子瞬間張開一道紅光屏障,大小誠如軍中兵士所用的圓盾,能護住半個身子。

錢逸群劍法雖然凌厲,但是十全老人以逸待勞!速度也是不慢。

一時間眾人只聽到叮叮當當響成一片,眼中只有銀光飛舞,紅光暴漲,若不是身陷在隱形的泥淖之中,就算是看場戲也不虛此行0

“你已經黔驢技窮了么!”錢逸群高聲笑道,口中高喊:“水風井!”

雙層玄術易自然發動,坎巽兩卦拼成井卦。

錢逸群心中自然響起:“視我者盲,聽我者聾!”的咒言

頓時黑霧騰騰,迅速騰起兩丈來高,將錢逸群隱沒在黑霧之中。錢逸群不是從小練劍,身形步法上話的時間短,故而很少愿意與人的貼身肉搏。但這并不意味著他就缺乏肉搏的能力。

十全老人沒想到錢逸群竟然還有這種術法,見了黑霧,以為是陰山法中的秘術,暗道:《陰山正宗》十卷本果然落在這道人手中了,否則怎么能修成如此濃重的黑霧?不好!他過來了!

錢逸群身在灰暗世界,躬身疾行,召回節隱劍。

節隱劍被聶政賦予了親情、守護、忠義等靈魂,正與錢逸群之前下意識保護方清竹相通。如果說之前這一劍一人只是戰斗時的合作伙伴,那么此刻,他們之間已經成了有共通三觀價值取向的朋友。

節隱劍一旦入手,錢逸群不由渾身顫抖,腦中閃過當日聶政刺俠累時的情形。只是這次,他看得很慢,慢到了能夠看清聶政劍訣、劍招的地步。節隱劍終究不是生物,只能用這種辦法回應靈魂上的共鳴。

——我真傻!當日柳大叔讓我御劍不要離開周身三步,那是因為我沒有學會劍術。如今我的劍術在江湖中打二流高手所向無敵,為何一定要死咬著御劍訣不放呢!

錢逸群一時通透,手中節隱劍分成兩柄,各握一手。借著盲聾術的加成之力,錢逸群運起心、肝之熙,將十全老妖的每塊肌肉顫動都收入眼中,精密地算出他的每一步。其中自有也有赤光盾的移動速度,以及自己身手的快慢。

他這里戰術略一調整,十全老妖的壓力大增。只是瞬息之間,十全身上已經被劍氣劃出數道傷口。

赤光盾總是遲到一步,充斥著寶象之力的大手,連對方的衣角都摸不到,這讓十全老妖無比的苦悶,隱隱生出“長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的感覺。

白楓久功圓明不果,難免分心觀察全局,尋求突破。他正好看到錢逸群化身黑霧之中,隱隱劍氣流露,劍意犀利,心中暗道:我只以為這道人是個修玄術的種子,沒想到劍法也是一般強力,真是小看他了。

錢逸群也沒想到風行履、輕身符,震鈴加持,竟然能讓自己的身法快到這種程度。每個男人都有追求力量和速度的本能,此刻錢逸群真正體會到了速度帶來的刺激感。

他甚至不愿意在一個地方落腳兩次,踩著玄術易提供的八卦方位,在狹窄的空間內上躥下跳,節隱劍一旦刺出便能帶起蓬蓬血霧。

十全老妖目不能視,耳不能聞,心中敗意已生,只想著如何脫身才好。他守了個門戶,喃喃誦咒道:“千山萬mvp哭!”登時身邊陰風慘慘,mvp哭一片。

這是陰山法脈中招陰mvp的秘法,十分普及。幾乎花錢就能學到,是許多業余術士的入門功課。

十全當然知道的這種程度的秘法想用來對付錢逸群是沒希望的,但他要對付的卻是個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

倚翠!

十全腳踏地板,如同巨象走過,震得桐木地板發顫不已。他沖出黑霧之中,眼前突然明亮,使他瞇起了眼睛。

倚翠像是看出他的心思一般,十分配合地出現在了戰局之后,笑吟吟地看著人們廝殺。

“哭向汝家墳!”十倉手中遙指倚翠,招出的陰mvp頓時朝倚翠團團飛去。

“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錢逸群手中節隱幻入虛空,已經掐了金光訣,心中過了遍金光咒,一道金光敕令打出0

沒有了金光符的加成,金光咒的威力小了不少。甚至于金光都不再是之前的圓團,更像是一道劍氣。

那些陰mvp卻連這劍氣都扛不住,遇到金光頓時回歸虛無。

“符少救人!”錢逸群高聲喊了一聲,同時追向十全。

符玉澤頓時手忙腳亂,先撤了空中畫了一半的符,有重畫新符。

十全卻誤會了倚翠。

倚翠很喜歡看到死人,以此來滿足她的陰暗心理口然而她卻絲毫沒有與這些螻蟻同歸于盡的打算,所以當她看到陰mvp沖過來的時候,還能不慌不忙好整以暇,但一個干瘦得怪力老人沖過來,她絕對不會站在原地不動的。

十全一個凌空撲擊,手掌穿過了倚翠留下的殘影,重重落在地上。

錢逸群如蒙大赦,追了上去,節隱劍如同兩道銀牙,撕破了十全的后背。這種打法讓錢逸群渾身血脈沸騰,越戰越是酣暢淋漓。

,‘雷來!”錢逸群在周轉之時發現節隱劍跟不上,自然用掌心雷補足,決不讓那老妖有半點喘息機會。

十全老妖灰頭土臉,滿身血痕,心中無比憋屈,從神功小成以來,還沒碰到過這樣的對手。連影子都抓不到,這還怎么打!

“倚翠施主,你看!”圓明和尚突然叫道。

倚翠的身形正浮現出來,下意識地望向圓明,只看到一雙精光四射的雙瞳。

移魂遣將大法!

圓明和尚也是被白楓逼得內心如同貓爪。他與十全這對老妖兄弟行走江湖,由十全干粗活,他干細活,從來沒有今天這般狼狽的狀況。一看十全已經忍不住要殺倚翠來脫身,自己當然默契配合。

白楓在圓明叫倚翠大名的時候,便已經知道這老和尚要使壞。一柄假劍橫在老僧面前,想遮擋老僧的目光。可惜這移魂遣將哪里是那么容易破開的,終究還是讓那老僧將噬骨蟻的蟻皇送入了倚翠的體內。

倚翠也在瞬間便發現了自己身體里來了不速之客,面露驚恐神色,連忙內收神識尋找破解之法口

“那個死禿子忖倚翠下手了!”有人高聲喊道。

頓時叫罵聲不絕于耳。

只是叫罵而已,沒人能夠上前一步口

倚翠臉上漸漸爬起了驚恐,感覺到自己的腳越來越脹,甚至撐破了繡花鞋面。”你們都死定了!”她吼道。

,‘快將腳斬下來!那些蟲子會吃了你的骨頭!”有人喊道。

倚翠更加驚恐,只覺得足中麻癢,要她自己動刀剁下雙腳卻又實在做不到。

“哈哈哈,要死大家一塊死!”十全老妖放聲大笑,“你們就等著符兵來剁菜一樣剁掉你們吧!”

“你這老頭難道能夠獨活么!”李柏寬怒罵一聲,又道:“兄弟們,大家先退一陣吧!”

他轉過身,發現已經來不及了,后面密密麻麻站滿了一丈多高,衣甲鮮明的符兵!

符兵沖上前去,刀劍出鞘,對著倚翠便是一陣亂砍。只是呼吸之間,地上便多了一灘肉泥。

這突如起來的驚變讓所有人都充滿了驚恐、疑惑、詭謫的感覺。

——走了!圓明和尚將噬骨蟻送到倚翠身中,并不被認為是攻擊0而噬骨蟻吃了倚翠的骨頭,這才是符兵被召喚的緣故。這些符兵完全沒有智力,對倚翠下手只是要消滅她身體之中的那些噬骨蟻!

錢逸群恨不得放聲大笑,這下再不用投鼠忌器了!

“哈哈哈,老妖怪!納命來!”錢逸群高聲喊道”‘水風井!”這回他不用再激發心熙,光是憑著身體的感覺一陣揮刺。

所有人都盯著錢逸群。

“哈哈哈,你糊涂了!”十全老妖怒極反笑,任由錢逸群的節隱劍在他身上開出道道血橫,撲向了最近的一個符兵。

錢逸群一愣,旋即想到了外面廣場上的一地獸尸。

攻擊符兵,比攻擊倚翠夾直接啊!

錢逸群一直掛念著倚翠事,竟然忘了最根本的威脅是這些符兵!

符兵眼中閃過一道紅光,再次望向眾人的時候,已經充斥著無邊的殺意。它們轉過身,揮起刀劍,猛地朝前沖去,揮劍的同時帶起一顆顆首級。在它們眼中,這些人類和外面的野獸相比,只是少了些毛發而已。ps:六月啦,新周啦,支援捏U~([本文字由破曉
hung.chen 發表於 2015-8-31 00:40
第九十七章 十全老滅團奪寶,厚道人大開福門(十一)

這明晃晃是滅團的節奏啊!

錢逸群緊咬牙關,眼看符兵轉眼之間就殺了好幾人,只得暫時放下十全老妖。揮劍殺入戰團,高聲叫道:“不要亂!”

理所當然不會有人聽他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恐懼的慌亂之中。

符兵不知靠什么來辨識目標,而且也不受盲聾術的影響,見有人攻殺過來,自然一刀揮去。

錢逸群身子往旁邊一閃,堪堪躲過,只覺得這一刀勢大力沉,速度卻慢,當下雙膝一松,腰胯下沉,節隱劍循著符兵的刀背而上,刺入腹甲之中。

節隱劍劍身上的符文在符兵腹內射出湛藍色的光芒,就連錢逸群都有些癡了。他仿佛聽到一個沉重的聲音,讓他喚出節隱劍的支節。這并非是真實的聲音,錢逸群甚至懷疑自己是否出現了幻覺。

七十一支節隱劍隨念而動,在幻現的瞬間,便以電光般的速度,夾帶著爆炸性的力量,歸于本體。

一連七十一記強擊,即便是符兵也難以抵御這樣的攻擊,發出噼啪碎裂之聲,猛然炸開。

錢逸群收手護面,卻只是一股清氣。低頭一看,地上哪里有什么符兵的碎片?竟然只是一粒裂成了八瓣的紅豆。

只是一粒紅豆!

這邊是郭璞的撒豆成兵之術。

“殺死他們!”錢逸群高聲喊道,沖向另一個符兵。

眾人從絕望中醒來,親眼看到了魚簍道人的強力反擊。只見這道人出手如電,手中的神兵削鐵如泥,一旦刺入符兵的腹部,符兵便爆裂開來。尤其是最后符兵爆裂的畫面,給了他們無比的信心:

這些符兵是可以殺死的!

人最恐懼的是未知。一旦得到已知,人群之中并不缺傻大膽。

十余人不計傷亡地兵兵一頓亂砍,雖然付出了四五個人的性命,但終究還是解決了符兵。剩下的人自發抱團不拘招式,揮舞兵器,為求一條活路而拼搏廝殺。符兵雖然力量大來來回回也就那么幾招,要想殺它們不容易,但摸清了套路之后要想保命卻也不是不可能。

錢逸群控制住了局面,這才的回過頭找十全老妖。

老妖原本是想躲起來的,偏偏圓明和尚欲逃不能,大聲呼救之余,眼看就連他的老底都要揭露出來。老妖只好返身搭救,逼退白楓為圓明解圍。

圓明一臉狼狽。

他這樣的術士,平日里只能欺負欺負那些江湖上的菜鳥,裝得如高僧一般全靠神秘氣息撐場子。碰上真正拳拳到肉的戰斗,只能躲在后面做些手腳。偏偏此番碰上了錢逸群,自己的老搭檔都撐不住了何況是他。

“雷來!”錢逸群一記掌心雷噼啪成型,顯然是發動新一輪攻擊的前兆。

圓明和尚心中哀嘆一聲:我這老友真是倒霉攤上一個能召雷喚電的道士。我這邊雖然不支,卻好歹不用受那皮肉之苦……………

“啊呀呀!”圓明和尚正略有得意,背后卻像是被重重捶了一記鐵拳。

這拳勁震蕩五臟六腑逼得他一口逆血沖口而出。至此尚未罷休,更有一股麻勁蔓延開去,四肢百骸無不打顫,口水流得胸前濕透。

錢逸群的這雷就是奔著圓明和尚去的。

圓明和尚躺倒在地,長長吐了口氣,肌肉漸漸干枯幾息之間便如同干尸模樣。

如此巨大的反應讓錢逸群反倒十分驚訝,心中暗問:掌心雷何時能打出這樣的效果了?暴擊么?

中行悅是至始至終都能看到的因為時間差的關系,他看到的恐怕更為精細。他接口道:“或許是他修行了某種秘法,一旦身死便如這般慘狀。”

錢逸群已經掉轉頭奔向十全道人,不忘喊了一嗓子:“芥子,來殺這個!”

白楓也正納悶圓明和尚的身亡,聽錢逸群喊話,連忙追了上去,與錢逸群兩面夾擊十全老妖口

老妖眼看不敵,高聲吼道:“圓明你奶奶個腿!放著老子就自己走了么!”

“好基友,一輩子,你們同去黃泉吧!”錢逸群節隱劍刺出,支支節節聯通之后壁尋常寶劍更是長了一倍有余,幾乎算是長兵了。

十全自知不敵,連忙運起赤光盾,擋去節隱與假劍,暴喝一聲:“老子焉能死在你們這兩個乳臭味干的奶娃手中!”說罷,高舉的赤光盾,比地往自己頭上來了一下,頓時七竅流血,腦袋上開了一道縫,流出白花花的腦漿。

錢逸群沒有收回節隱劍,頗有些不上不下未能過癮的感覺。不過死相如此難看,錢逸群也沒有興趣再多觀摩,還有上百個符兵等著他呢。

這些符兵對于雷劈電打完全不放在眼里,可見郭璞當年早就準備有過完備的防御計劃錢逸群發了兩記掌心雷,見沒甚效果,索性—味搶攻。

這種純用短劍的貼身肉搏讓錢逸群感受了不一樣的戰斗風格,更像是一場游戲。每每一刻刺中符兵,緊接著便是七十支劍的瞬爆,看著這些紅豆在自己面前爆裂,這種感覺遠比站在后面布陣搖鈴扔電球要舒暢得多!

所謂拳不離手,錢逸群學會猿公劍法之后,每天權當運動一般只走兩遍,不過是微微出汗的水準,更多的時間都被他用在了法寶和玄術的使用上。至于靈猿騰挪術,除非戰斗幾乎不練口

如此暴殄天物,恐怕也只能用“懶得動”來解釋了。

若是公孫大娘復生,真不知道是否會恨得再回到棺材里。

而現在,錢逸群終于找到了自己適合的戰斗方式,甚至有些……高潮般的快感。

“過來了兩個!”符玉澤的驚呼打斷了錢逸群的游戲。

錢逸群走得并不遠,回頭看去,白楓成功地拉住了三個符兵,游刃有余地與之對戰,用的自然還是防守大過進攻的自反劍。符玉澤說的是另外兩個符兵,正從眾人左側大步跨了過去,每走一步都像在泥塘中前行,緩慢而沉重。

這便是古符的力量。

錢逸群頗為慶幸倚翠將《符說》給了符玉澤,也慶幸自己沒有小氣茅君筆。否則現在就少了個助力,而是多了個累贅。

白楓能夠在三個符兵面前游刃有余,甚至連刀劍都不碰撞一下,但是以假劍的鋒銳,竟然也不過是劃開了符兵的鐵甲,至于里面的本體卻是堅愈鋼鐵,無論如何都刺不進去。他見錢逸群輕松地破開符兵,不由疑惑口

一從鋒銳而言,古劍遠勝節隱,但為何古劍反倒刺不進去呢?

白楓心存疑惑,卻沒有好意思問出口。

“你不用靈蘊貫通劍身么!”錢逸群高聲叫道口

這符兵身體上都是符力,必須要靈蘊方可破開。

白楓臉色慘淡,不言不語,自反劍兜著圈子將三個符兵擋在外面口

他很受傷。

因為……

他從不知道靈蘊還能灌注佩劍之中。

錢逸群不知道自己傷了白楓的自尊心,見白楓不理不睬,心道:這個頑固家伙,當初也是這樣不肯接納哥的靈蘊……隨他去吧,正好給我練劍!

他身形一閃,高高躍起,直接落在了符兵的后頸。

節隱劍灌頂而入,只是瞬間便將這符兵殺得爆裂。

符兵本就沒有智慧,現在連半個指揮倚翠都沒了,只是呆板地執行當初郭璞的設定。它們嚴格按照人數比例分配戰力,直到錢逸群殺了一個這才3來了新來者。

即便如此江湖客之中傳出的慘叫聲越發連綿稠密起來。

人終究是血肉之軀,而這些符兵卻是永不疲憊。若是有這么一支戰隊,掃平天下恐怕都不是做夢。

“哥哥!”

錢逸群從嘈雜之中清楚地聽到了一聲哀嚎。因為自己就有個親妹妹,對于“哥哥”這兩字自然會較之旁人更加敏感。

他循著聲音放眼望去,卻見到一個熟人口

李一泉口

這姑娘記憶力之強給人印象深刻,又差點成為錢逸群論難時的助手,而且她對哥哥無比信任,兄妹兩人相依為命讓人可憐口

李一清那個白癡,竟然讓妹妹跟來這種地方!

錢逸群心中暗罵一聲,見李一清本人正躲避著符兵的砍刀,摸爬滾打,無比狼狽,心中一動,暗道:這廝真是丟盡了天下做哥哥的臉面!

李一清在混戰之中跟李柏寬跑散了。他自認是個修行秘法的術士,并不擅長體術。隨著戰局的一邊倒向符兵,江湖游俠的人數越來越少,從開始人數占優繼而處于劣勢,連他這樣站在后面“壓陣”的人,都有符兵騰出手來照顧了。

眼看著柄鋼刀直下,李一清最后望了一眼不遠處改容易裝偷偷跟來的妹妹,緊緊閉上了眼睛,暗中祈禱:祖師保佑我別死得太難看……阿彌陀佛…………

這最后一刀遲遲未來。

李一清像是等了一百年,終于咬牙決定偷看一眼。

旋即,他被錢逸群一把揪住了袖口扯了起來口

“師兄!”李一清終于看清楚了來人的容貌,驚喜交加,“師兄,你果然來救我了!多謝師兄出手!”

“謝你妹!”錢逸群說的是實話。
hung.chen 發表於 2015-8-31 00:42
第九十八章 十全老滅團奪寶,厚道人大開福門(十二)

“泉泉!小心啊!”李一清在錢逸群的提醒之下,望向正在朝自己奔來的李一清。

符兵的巨刀在李一泉頭頂落下。

——你不喊她,什么事都沒有……

錢逸群無奈高喊一聲:“金光速現!”護住了李一泉,旋即整個人飛身而上,節隱劍刺入那符兵的脖頸中,暴力地將它震碎。

“去那邊!”錢逸群拉起李一泉,指了指白楓所在的地方。

白楓又接手了三個符兵,在一片哀嚎之中格外醒目。

醒目的意思就是………

越來越多的幸存者終于發現了誰的大腿最粗,一個個湊了過去。能借著白楓的掩護揮刀做做樣子的人,已經算是十分有種了。更多的人索性抱頭躲在后面,裝出一副保護方清竹的模樣,連正面交鋒的膽氣都沒有。

“我們不乘機往外逃么!”李一清叫道。

外面?你以為我不想么?!

錢逸群心中吐槽一句,沒有理他。若是要逃,肯定是一起來一起走,斷沒有自己逃命的道理。姑且不說門口堵著的符兵,就算是沖到外面,還有騎兵在那等著。萬一再來兩只兇獸添亂呢?即便有戊土神兵符助陣,冒的風險也實在太大。

眼下這種情況,只能慢慢磨,劈碎一個是一個只要這些符兵不是無窮無盡就沒關系。

隨著時間的推移,勝局注定落在錢逸群一邊。

白楓的自反劍有自生自養的功效,越戰越精神。錢逸群可以在翠巒山休息。這兩大助力只要能夠屹立不倒,終究有將符兵干完的時候。

錢逸群就像又回到了前世的題海之中,好似完全沒有終結的時候,但只要自己能夠活過高考,終究能夠得到解放。

——慢著!我剛才想到了翠巒山!

錢逸群心中一動:為什么不試試將這些符兵送進翠巒山中呢?唔,他們的確不是人,不算違反我與神仙姐姐的約定。貌似這些家伙平日也很老實,不會濫砍濫伐破壞環境。唯一的問題就是,它們若是在里面不生不滅了,我再進去的時候豈不糟糕?

錢逸群想到自己一進入這今后花園,就要遭受一群符兵的刀劍伺候,那豈不是糟糕得很?罷了,這種下下之策,等迫不得已的時候再說。

“仙刺救我!”李柏寬看到錢逸群救了李一清,嘶啞著耗盡力氣高聲叫道,“軍師!救我!”

錢逸群循聲望去,不由吸了。涼氣。

人的生命力真是太頑強了。

李柏寬已經被符兵開腸破肚,一團團的腸子裸露在外,竟然還有力氣求救!

見他滿臉痛苦之色,錢逸群邁步上前,搖起坎鈴,想為他續命。然而坎鈴似乎不相信這人還能有救,竟然頻頻出錯。

錢逸群嘆了口氣:“事已至此,我救不了你,你可有什么遺言?”

李柏寬緊緊扯住錢逸群的衣角,一手按著肚子上的腸子,斷斷續續道:“我家在鎮江府丹陽縣的老宅里,有一顆雷擊桂樹,那棵樹西南有排水缸。從左數起第三個那水缸內壁中有一首密詩,要以‘兩個黃鷗鳴翠柳’一行白鶯上青天,為序重排,便是我李家世代所傳的秘寶……我信仙長肯定看不上那些俗物,還請轉告我兒子李天佑,他就等在上面……還要跟他說,爹爹我真不舍得走,要他照顧好他娘,還有那八個姨娘,不要讓她們改嚓……呃啊………”

李柏寬終于說完了遺言,吐出胸中最后一口氣,緩緩閉上了眼睛。

一遺言有必要和微博一樣限定字嘻……

錢逸群掰開李柏寬的手指,讓他平躺在地,也算是這位的副盟主的最后一絲尊嚴一相較于其他尸體,他絕對算是尸身完好、儀容整肅了。

“小心背后!”中行悅適時警示。

錢逸群一個前撲,越過李柏寬的尸體,就地一滾,回過身。身后一柄大刀凌空劈下,將李柏寬的尸身一截而二,徹底腰斬。

符兵的眼睛淡漠地看著眼前一切,沒有絲毫情緒。

錢逸群迎頭而上,手中節隱暗含靈光,刺入符兵脖頸。

符兵轟然而裂。

一只看哥這效率,殺光這些家伙也非難事啊。

錢逸群糾結地回頭望向那些江湖游俠兒,此刻已經引了不少符兵涌向矮桌那邊。

符玉澤只身站在矮桌上,茅君筆凌空虛畫,看那神情倒是玩得不亦樂乎。他那泥淖符效果極好,符光所罩的地方都如泥潭一般,符兵要想走過去,耗費時間極長。

當然,也有不少江湖游俠因此喪命……

因為這符并不能分辨敵我。又不知道為什么,同樣是受到了符力影響,符兵在泥淖中的速度卻要比那些武夫快些。

只是在這種時候,誰又會在意這個呢。

“師弟!我來救你

雷聲一般的吼聲從七寶樓外傳來,赫然是阿牛的聲音。

錢逸群心中頗為感動,真是患難見真情。這位智障師兄若是留在城外,肯定不會有什么危險,偏偏只身犯險來這里救他。

“師弟!快來救我!”

阿牛的聲音再次傳進樓里。

他從城外一路沖進城里都沒有碰上符兵,直到了七寶樓外,見密密麻麻圍了一層又一層的符兵,頓時豪情萬丈,運氣丈人柳和尚教的獅子吼,大聲傳訊。

誰知道他不喊也就罷了,一聲暴喝之后,那些符兵自然有所反應,當即就有騎兵沖上前去,舉起長刀便砍。

阿牛手中是根一丈長短的鑄鐵棒,與之硬拼之下,竟然被砍出個深深的豁口。他眼看更多的符兵朝他沖來,知道自己很難逃掉,自然高聲求救。

錢逸群手扶額頭,以最快的身影沖向矮桌那邊,爆掉靠得最近的兩個符兵,退到符玉澤跟前:“你就沒其他更厲害一點的符了么?”

“能用的就這幾個川符玉澤一直覺得自己戰斗力爆表,自己這邊能夠立于不敗之地全靠他撐著。被錢逸群這么一問,猶如當頭潑了盆冷水,不由沮喪。

“我出去救人,你速度想法子拖住它們。”錢逸群交代一句,方才又干掉了一個靠近的符兵,抽身朝外奔去。

這一路上為了搶時間,錢逸群也顧不上刺殺符兵,只以靈猿騰挪身法躲開刀劍,一路狂奔。

到了門口卻犯了難。

雖然室內的空間被倚翠拉得極大,但是這門卻仍舊是老樣子。兩個符兵往門口一站,根本沒有任何空間能夠讓錢逸群穿過去。

若是只有兩個符兵,那殺掉也浪費不了多少時間。偏偏這兩個符兵身后,還有更多的符兵等著進來。這一個個殺起來得殺到什么時候去?錢逸群突然有了些絕望,但立刻又騰起了一股希望:好歹這些東西沒有一股腦沖進去,否則只有死路一條了。

“中行悅,有什么辦法沖出去么?”錢逸群四周一掃,這屋子里純粹自然發光,連窗戶都沒有。

“有是有……但是,比較危險。”

中行悅道。

“怎么個危險?”錢逸群此刻哪里還能挑剔。

“你可能陷入陰鬼之身。”中行悅簡單道。

“現在顧不得了。”錢逸群隨手了結了一個沖上來的符兵,說道:“師兄的命可就一條。”一阿牛雖然不聰明,但他可是自己嫡親的師兄啊!

有這個念頭,便印證著錢逸群已經觸摸到了更深一層境界:法脈。

這可是不遜于血脈的緣法。

中行悅道:“上次那五個魅靈之中,有一個是鬼步。”

所謂鬼步,便是以身中腎杰為本錢,人在瞬間穿越陰陽的限制,進入混沌虛空。若非到了煉神還虛的圣人境界,虛空自然不會接納。這一進一出之間,人卻已經躥出了三五步遠。

非但極快,不能把握,而且還可以突破所有陰陽兩界的阻隔。實在是殺人越貨,穿墻而入的必備神通。

“就是他了!”錢逸群聽完中行悅的解說,劃破手指進入中,對著那個魅靈招了招手,道了一聲“來”。

魅靈服從地融入錢逸群的神識之中,恍如從未出現過一般。

“萬幸,你還鎮得住。”中行悅的聲音之中頗為慶幸。

錢逸群也松了口氣,出得圖來,心念一動,整個人往前一躥,鬼步自然發動。

周圍的景色瞬間化作一片虛無,灰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見。這個過程短得幾乎超過眨眼,還不等錢逸群細細體味,人已經被虛空排斥出來。他定睛一看,自己直愣愣穿過了門口的符兵,迎接自己的是前后夾擊落下的大刀。

鬼步!

四把大刀同時落空,砸在地上。

錢逸群卻發現自己踏上了一條不歸路。

整座七寶樓幾乎被符兵填滿,真的只有一路鬼步出去了。他也曾想過穿墻而出,但顯然這里不同尋常屋舍,鬼步竟然穿透不過去。幾番試探之后,錢逸群發現鬼步在穿越距離不夠的時候,會彈出虛空,回到原地。

若是城墻,穿不過去純屬正常。然而這七寶樓薄薄一層樓板卻也穿透不了,一定是那位郭大真人做的好事了。

錢逸群終于一路鬼步出來,重見天日。只是腰間像被重錘錘了一路,又像一夜七次連御數女,酸軟刺痛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心痛也就罷了,男人可不能忍受腎杰衰竭之痛啊!這可是比蛋疼更疼的疼!
hung.chen 發表於 2015-8-31 00:47
第九十九章 十全老滅團奪寶,厚道人大開福門(十三)

錢逸群舉目眺望,阿牛手中持著短短半根鑄鐵棒,正與灰頭土臉地躲避符兵的圍剿。還好他常年在山上跑,體力充足,騎兵又轉向不便,一時半會還沒有性命之憂口

“師兄!這里!”錢逸群高聲喊道,同時也向阿牛靠攏。

符兵的注意力都在阿牛身上,竟然沒有一個理睬錢逸群的。可見在關鍵時刻,長得像磚頭,更容易被人拍。

錢逸群硬起腰桿,腳下生風,迅速追上了的阿牛,見阿牛已經扔掉了半截鑄鐵棒,連忙從魚簍中抽出金剛伏魔杵,問道:“兩百三十斤重,你拿得動么?”

“試試!”阿牛身量高出錢逸群一倍,也就比嘎巴達瓦略遜半籌。而且還是天生神力,茅蓬塢里的那塊巨石少說也有幾百斤重,當初也被他一個人推到了竹林幽徑口上口

阿牛張開粗壯寬厚的大手,一把扯住伏魔杵杖,大小正正合適。只聽他暴喝一聲:“來!”這兩丈長的伏魔杵登時被拽飛出來。

原來他并不知道,金剛伏魔杵在魚簍之中幾乎沒有分量,脫離之后方才是兩百三十斤重的蠢笨家伙。

伏魔杵脫離了魚簍,急速下墜。

阿牛雙手一握,正握在杖尾,呼呼打了個轉,吾錢逸群臉上生疼,連忙跳開。

“啊呀呀!”

阿牛掄起伏魔杵,竟然還跳得半尺來高,照身后最近的一個符騎兵頭上砸了下去。

這么大的自重,若是砸在符兵頭上,多少也有些傷害。

何況這還是阿牛奮力一棒打砸下去。

藏地的伏魔杵形制一向各有不司,大多是手持的短小法器口有尖頭如槍者,也有圓頭如金瓜者。

嘎巴達瓦的這柄伏魔杵做出兩丈來長已經是異數,兩頭又都是金瓜狀,原本該鏤空的地方也盡是實料,故而最適合力大者橫掃輪砸。而且這伏魔杵受了藏地五百位仁波切加持,佛法威能盡蘊藏其中,并不能以尋常兵器視之。

錢逸群親眼看到杵頭與符兵腦袋相撞的剎那,金光漣漪層層蕩起,耳畔傳來虛空梵唱,果然不是等閑雜物口

那符騎兵被阿牛這么一砸,自然粉身碎骨,化作一地紅豆碎茄

“重了重了點,不過是好東西!”阿牛松了松手里的兵器,“師弟!看我救你出去!”

說罷便迎著追來的符兵橫掃出去。

錢逸群額角冷汗淋漓:有力氣也不是在這么個用法啊!

他當然不能看著師兄一個人拼殺,當即變幻身形,刺入符兵之中,乘著那些符兵的注意力放在阿牛身上,連連刺爆了兩三個符兵口

“啊呀!”

阿牛的沖鋒正好被一批符馬踢中,整個人倒飛出去,伏魔杵的長杖重重砸在胸口去。

錢逸群眼疾手快,手中坎鈴搖動,一道精純靈蘊帶著濃郁生氣涌入阿牛身體之中。只見阿牛一個鷂子翻身,跳將起來,哇呀呀大喊一聲,又朝符兵群中沖殺過去。

“轉起來!”錢逸群眼看著阿牛又要被打飛出去,連忙吼道。

他本擔心阿牛的智商很難理解“轉起來”意思,正說過去給他做個示范,誰知阿牛竟然聰明了一下,以腳跟為點,脊柱為軸,甩開了伏魔杵一路轉了進去。這下可是威力不小頓時擊飛了好幾個符兵,自己卻毫發無損。

“這招好!叫甚么?”阿牛殺得興高采烈,大聲問道,一邊還朝錢逸群靠了過去。

錢逸群暗吸一口氣,連忙避開。這伏魔杵可不長眼睛,到時候自己被個智障師兄干死到了閻王殿都沒法喊冤。

“大風車!”錢逸群簡單應道。

“嘿,還真有些像太湖邊的那架風車,就是橫過來了。”阿牛重重砸死一個,又離錢逸群近了兩步。他又補充道:“不過轉了頭暈。”

“習慣就好了。”錢逸群又退開數尺,喊道:“咱們殺盡那樓里的,我還有幾個朋友在上面。”

“好!”阿牛沒有二話,認準了七寶樓的方向,又轉起了大風車,登時掃出一片空擋。

因為阿牛轉向,錢逸群順利地轉到阿牛身后,看準時機鬼步上前,在伏魔杵上貼上了張輕身符。此符貼了之后,阿牛輪舞更快,時不時發出興奮地狂吼之聲口

“大!風!車!”

阿牛高聲叫道,好像已經克服了頭暈的問題,一路轉殺過去。那些符兵應聲而裂,果然是不經一撞。

錢逸群摸出隱匿符貼在自己身上,只在后面補刀,絕不輕易陷入重重包圍之中。

或許是阿牛的人氣更旺些,這些符兵竟然一門心思跟阿牛較勁,反對錢逸群視而不見,這也真是只有死物才做得出來的事。

阿牛很快就沖進了七寶樓中,兩丈長的兵器就算沒人攔著也不方便在這里展開。他索性杵頭往前一挺,硬生生將那些鐵塔似的符兵頂上了樓!

這貨真像是開了外掛一樣……若是史書沒有夸張,恐怕只有舉鼎的秦武王和力拔山河的項羽能與他較勁吧。唔,傳說商紂王也能與熊黑角力,算他一個。

錢逸群跟在阿牛身后,心中暗暗驚嘆。

兩人從外殺了回來了,剛踏進三樓的藏寶室,就聽到符玉澤尚未發育成熟的尖銳聲音。仔細一看,原來他正催促那些江湖人上前頂住符兵。

眼看這些符兵刀劍不侵,誰還敢上前,故而任由他怎么叫嚷,各個都充耳不聞。

“咱們上。”錢逸群來到阿牛背后,高聲道。

阿牛掄起伏魔杵,砰砰砰砸碎三個符兵,大步沖上前去。

錢逸群嫌他跑得慢了,特意又給他加持震鈴。如此一來,自己的靈蘊卻消耗得差不多了,便輕易不動手,只等慢慢恢復。

“開條路出來!”錢逸群對符玉澤喊道。

符玉澤站在矮桌上斗了這么半天,茅君筆用得得心應手,凌空虛點,落在地上便是一個個金色的蓮葉口他道:“踩著蓮葉過來!”

阿牛總算也是覺醒了靈蘊的修士,雖然只會一個沒甚大用的獅子吼,好歹能看到地上的靈光。當下踩著蓮葉連蹦帶跳沖到矮桌旁,掄起伏魔杵砸碎了靠得最近的那符兵,場中局勢大大逆轉過來。

“大!風!車!”阿牛高聲做出獅子吼,震得整間藏寶室嗡嗡作響,地板都震顫不已。

符玉澤眼睜睜地看他轉入泥淖符力所在的地方,又一步步緩緩走出,忍不住低頭問旁邊的錢逸群道:“這位方師呢……是不是腦子有些不好使?”

錢逸群冷聲道:“做好你自己的事。”他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不能因為人家長得方,就給人家起外號!”

說起來,我至今都不知道師父的真實道號,也不知道師兄的姓氏,這尼瑪算是怎么回事!

錢逸群心中無奈。

不遠處的阿牛又高喊一聲大風車,呼呼轉了起來,而身邊卻只有一個符兵。看得出來,他是真心喜歡這種旋轉飛舞的感覺。

外間不斷涌入更多的符兵,然而此時此刻,對于有了伏魔杵的阿牛來說完全是小菜一碟。就連白沙都走過來對錢逸群道:“這棒子便是嘎巴達瓦的那支吧?真是為方師兄量身訂造的一般。”

錢逸群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小白兄言之有理。”

世人果然是以貌取人啊!

錢逸群無奈地搖了搖頭。

阿牛好不容易擺脫了符力,見白楓還在那邊吊著三個符兵,登時大吼一聲,又轉了過去。還好白楓劍術高超,耳聽腦后風聲獵獵,當即斜步跨出,飛身躲避。

伏魔杵勾到了白楓飄起的逍遙巾腳,登時扯了下來。

白楓原本酣戰一場,發髻就有些松動,此刻算是真正披頭散發光著頭了。對于他這樣有功名的讀書人而言,不戴首服就和當眾裸奔沒有兩樣,不由紅暈上臉,大為不悅地盯著阿牛。

錢逸群連忙跑過去,從魚簍中取出一條飄帶,遞給白楓:“先把頭發扎起來吧。”

白楓接過飄帶,歸劍入鞘,問道:“這是你師兄?”

“嗯。”

“你們誰是令師撿回去的?”白楓絲毫不相信這兩人有進同一門中修行的可能。

哪個宗派的法門跨度能這么大!

“這個……”,錢逸群微微搖頭,“我們都是師父的嫡親弟子。”

若要說撿去的……………恐怕我的嫌疑更大些口

錢逸群心中暗自嘀咕一聲,看著阿牛打了雞血似的打砸一氣,又有些羨慕。

羨慕他常年在師父身邊,羨慕他更受師父重視,羨慕他……好吧,一個智障兒童有什么好羨慕的!錢逸群收起內心雜念,內觀靈蘊恢復了大半,飛身上前,節隱劍脫手而出,分分合合,幻化無形。

錢逸群高聲喝道:“爆!,‘

一個符兵當即裂成碎末。

狐貍從矮桌下跳上桌,走了兩步,看著場中大逆轉的局勢,一副智珠在握般的模樣舔了舔唇口之前那個賴在桌子底下,死活不肯出來的狐貍,好像與它沒有一絲半毫的關系。

轟隆隆!

七寶樓外突然傳來一聲響雷,登時將狐貍又嚇得縮回了矮桌之下,瑟瑟發抖。

“狐貍哥,你也太膽小了吧。”符玉澤正要出手摸狐貍的皮毛,卻被狐貍這么激烈的反應嚇了一跳,不由出聲譏諷。

“你懂什么!這是大威天龍咒!”狐貍尖銳說道。

錢逸群在這雷聲初響時,便已經站定不動,雙目望向沒有窗戶的墻壁。
hung.chen 發表於 2015-8-31 00:49
第一百章 十全老滅團奪寶,厚道人大開福門(十四)

錢逸群只是一瞥之間,手只經探入魚簍之中”捏著研山低聲輕喚“翠巒“。

許多人哪怕目不轉睛地盯著錢逸群,也只是驚嘆這位道長玄術了得,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現,絕不會猜到厚道人已經在圣境之中飲食用餐、祭煉法器,休養了四十九天。

在這四十九天里,錢逸群幾次前往月光湖畔,輕搖法鐘,回憶那聲雷響。這雷響之中夾著天龍吟嘯,正是當日苦塵用過的法術。即便還沒見到來人,但人未現身便已經使出了如此威能巨大的咒術,八成是來者不善。

這其中自然也有錢逸群面時和尚的心虛。

“問彌陀佛!”

聲如洪鐘的佛號在七寶樓中震蕩不已。

眾人凝神靜觀,盯著屋子的入口。

片刻之后,一襲大紅袈裟,土灰僧衣的清瘦僧人出現在了眾人視野之中。這中年僧人頭皮刮得清亮,眼眶深凹,兩腮像是刀子斜斜削出,到了下頜越收越緊,卻是數百年后美女們恨不得剔肉刮骨也要擁有的錐子臉。

僧人高達七尺,僧衣袈裟穿在身上飄飄蕩蕩,并不似常見的那些蠢胖和尚。他掃視屋內,雙手合什,眼簾微閉,對著指間默誦真言。

喀喇喇!

七寶樓外霹靂大作。

一道電蛇舞動銀軀,從僧人身后鉆了出來。

“滅!”

僧人暴喝一聲,雙乎前推,目射精光。

電蛇劃破空氣,直撲屋里那些符兵。

符兵被電擊之后,凝滯不動,旋即發出輕微的吸吸聲,化作一粒粒紅豆灑落在地。只是一招之間,這僧人便將這里的符兵盡數殄滅。

好大一個下馬威。

一一同樣都是電,為什么我的掌心雷對這些東西沒有效果?難道是電壓不夠高?電流不夠強?

錢逸群心中暗道,人已經退回了矮桌。沖在前面的阿牛即便再笨,也發現了這和尚并非來幫忙的,實在是來找茬的,也跟著錢逸群緩緩倒退矮桌,擋在最前。

“阿彌陀佛,貧僧法號一樂,哪位是厚道人?“那和尚聲音低沉富有磁性,信步上前,掃視眾人。

眾人之中唯有錢逸群和符玉澤是道裝打扮,十分醒目。

錢逸群還沒自報家門,那和尚卻是輕笑一聲:“原來天師府的小友也在這里。”

符玉澤躲在錢逸群身后,遮遮掩掩,見沒有躲過,索性跳出來喊道:“你這和尚不在寺里念經,到處跑什么?”

“呵呵,“那和尚笑得低沉,不免讓人家毛一豎,“你打傷我法通寺僧人一事,待日后與你師長計較。今日小僧來此,卻是為了雪花庵慘案,并經房失竊之事。”

錢逸群嘿嘿笑道:“法師要找真兇,進來卻問小道的名號,實在讓人誤會啊。”

“未曾誤會,“一樂認真道,“小僧以為正是道長所為。”

“出家人豈能紅口白牙憑地誣賴別人?“錢逸群一副怒極反笑的模樣。

“小僧詢問過庵里比丘尼,說是見過一個腰胯魚簍的可疑香客。“一樂望向錢逸群腰間,“而道長的魚簍正好用來裝經,豈是巧合?”

“哈,魚簍我也用過,那算什么?“符玉澤見一樂不跟他計較,頓時膽子又大起來了。

“你的魚簍也能裝下數萬冊經典么?“一樂淡淡道,“若是可以,小僧也不介意將你列入嫌疑之人。”

眾人喧嘩起來,紛紛叫嚷:“你這和尚好沒道理,僅看魚簍就誣賴人家。”

就連白楓都開口道:“法師,案犯腰佩魚簍故布疑陣,身上若是另有其他的儲物法寶,該如何定疑。”

一樂愣了愣,微微搖頭道:“這小僧的確沒有想到。”

“那大師還是請回吧。“白楓從來不知道客氣。

“但是小僧有慧光法師做為人證。“一樂遠道而來,自然不肯就這么回去。

錢逸群暗道:那慧光是自己作死。他當即輕笑上前道:“不知慧光法師是看到我去了雪花庵,還是看到我殺了人,偷了經?敢讓他出來對質么?”

“他與雪花庵比丘尼就在后面,很快便到,道長稍安勿躁。“一樂踏前一步,顯然還是將錢逸群視作嫌犯。他低頭一掃,見到了圓明和尚的尸身,輕輕咦了一聲,卻沒說話。

錢逸群收在眼里,道:“此人是你佛門敗類,你也要為他出頭?”

“是非人惹是非事,萬般皆是他的因果業力,小僧管不著。“一樂微微搖頭。

“雪花庵的尼姑被殺,會不會也是因果業力啊?“錢逸群假扮天真,柔柔問道。

“自然如此。“一樂道,“萬般皆是自作因果,無量劫來報應不爽。即便佛陀亦有三日之報,何況她們。“一語說罷,話鋒又轉,言道:“捉拿真兇,捍衛三寶,乃小僧之職。那兇頑身死受誅,也一樣是業力報應。”

“然后下輩子那兇頑再來找你報仇?“錢逸群冷笑道,“你們這么做什么時候才到頭?”

“待得人歸彼岸,花開凈土,自然了結。“一樂又低聲誦了佛號,道,“他們來了。”

即便是五感較弱的江湖人,也聽到了紛雜的腳步聲。

很快便有一群人涌進這藏寶室,卻是僧俗夾雜,男女混行。這些人進了藏寶室之后,自然分成了三團,涇渭分明,只是齊齊對著錢逸群。

錢逸樣定睛一看,有兩撥卻是故舊。

一者是羅奧松帶來的綠林之人,其中還有兩個眼熟的面孔,卻是當日攻打影園的山賊劫匪。看來劫獄之事,便是白眉余孽與那些山賊勾當做下的。

另一撥卻是那個僧團。為首的是慧光和尚,身后跟著幾個大明寺的法力僧。另有幾個身穿瑙衣的女尼隨行,容貌卻是錢逸群不記得的。

最后一撥錢逸群不認識的,卻是一直守在城外裹足不前的江湖客。他們直到見識了一樂的大法力開路,這才敢尾隨前來。名曰長長見識,實際上卻抱著渾水摸魚的念頭。

這三撥人分了左中右,和尚在中間,隱隱有馬首之意。

錢逸群笑道:“好罷,人都來齊了,話也該說清楚了。憑白扣我一腦袋殺人奪經的屎盆子,小道吃不消。”

一樂回身微微一躬,道:“請福清法師。”

和尚之中走出一個老尼,低頭垂目,好似不敢看人。一樂請她上前,道:“這位便是雪花庵住持和尚,福清法師。”

錢逸群記得當日自己用的是張文晉的容貌,哪里會怕她認出來?當下朗聲道:“法師可認得我么!

那福清老尼抬眼看了錢逸群一眼,面露驚恐之色:“正是你這淫賊!打殺我兩個徒兒!”

一一這尼瑪是怎么回事?莫非是真強盜遇著了真無賴!

錢逸群一愣。

這老尼壓根就沒想過要認出人來。說起來雪花庵里的那些經文大半都是大明寺存在那里的。占地方不說,還要費人打掃。被人卷包會之后,反倒省了這老尼的麻煩。只是兩個比丘尼被殺卻不是小事,總得有人出來認罪,否則一不好向官府交代,二也不便開門做生意了。

有慧光法師開示,又有一樂和尚撐腰,福清怕得誰來?

“你確定是我這張面孔?“錢逸群冷笑道。

“正是!你化作灰灰老尼也認得!“那老尼牙緊,死死咬住不松口。

錢逸群轉向一樂道:“法師,你現在知道被騙了吧?殺人奪經這種事,道人我再無知無畏,也不會連個容貌都不改便去的道理。”

一樂也有此等疑惑,不過終究是信自己人多些,便道:“出家人不打誑語。福清和尚是老修行,豈能誣賴于你?你且放下兵器,與我們去大明寺,自有分說。”

錢逸群冷笑道:“大明寺已經成了官府么?還可以抓人審案!”

“這事牽扯秘法玄術,怕官府不能明白。”一樂道,“道長,請移步。”

“道長,是非曲折,自然要說個明白的。“羅奧松突然插嘴道,“我師父與師兄一向勤勉修行,卻被你殺了,這冤仇該怎么解?“羅奧松見識了一樂的手段,感覺更在錢逸群之上,當即將過往仇怨拋出來,也是扯住錢逸群不放。

“賠你兩件寶貝如何?“錢逸群冷笑道。

羅奧松的目的正是如此,可是被錢逸群這么一語道破,卻像是自己在用師父師兄的性命換取寶物。只一句話,就將他剛披上去的偽善外衣剝得一干二凈。

“那你待如何?要我償命么!“錢逸群目光陰冷,盯著羅奧松。

見羅奧松不說話,另外一邊卻出來個錦衣公子。那人朝錢逸群微微拱手:“看來我這事卻是最簡單不過,若是二位不介意,請容在下先說。”

一樂并未反對,心道:這道人還真不是省油的燈,四處結怨。

“你誰啊?“錢逸群斜眼打量了他一番。

“在下姓徐,名英國。江湖上的朋友給面子,稱我‘一點寒芒“……”

“沒聽說過,有屁快放!“錢逸群不屑道。

徐英國滿臉脹紅,大聲道:“當日你在鎮江‘誰揚客“戲耍舍弟,使得他如今癡癡呆呆,不肯出門見人。你有何話說!”

“你是要我賠銀子么?”

“我要你當著諸位江湖朋友的面,誠心奉茶道歉!“徐英國厲聲喝道。

“他還在蘇州王家,打殘了隆璇子道長。“江湖人堆之中,有個聲音高聲叫道。

眼看錢逸群四面楚歌,到處都是來找茬報仇的,之前托庇于錢逸群一行的江湖客,紛紛悄悄挪步,撤到徐英國身后。如此非但免去了池魚之災,更說不定能撈上點魚湯,實在是太英明了。
hung.chen 發表於 2015-8-31 00:50
第一零一章 十全老滅團奪寶,厚道人大開福門(十五)

錢逸群看看身后。

白楓白沙不為所動,符玉澤滿臉義憤,方清竹微微卑怯,阿牛如往素無二,照樣一臉癡呆。至于狐貍嘛……錢逸群沒低頭看桌下,故而以為它又逃到哪里躲了起來。

倒是李一清李一泉兄妹,仍舊站在原地,并未離去。

錢逸群想想當日與嘎巴達瓦對戰,李一清也是奮不顧身沖上臺子……雖然瞬間就被楊愛幾個踩倒在地,不過這人倒還有些熱腸熱血。

——好吧,若是過了一樂這關,日后我對你也不那般刻薄了。

錢逸群心中暗道一聲,打起精神面對一樂和尚,說道:“說來說去,你不過是受了那慧光賊僧的挑唆來找我麻煩。我一個道人怕什么?多說無益,放馬過來吧!”

慧光見錢逸群點名罵他,正要出言反擊,突然想道:我還是得做出一副服軟懦弱的模樣,否則這位在世金剛未必就肯出手。

一樂果然眉頭緊蹙,道:“既然你執迷不悟,別怪小僧用強了。”

錢逸群見他雙手合什,知道這是引動天龍電蛇的動作,當即放出節隱劍,布下八門混天陣。

一樂見錢逸群布下防御陣法,要與自己硬拼,不由鼻尖端白,加大咒力。

外間天雷受到感召,喀喇作響,尋常壯漢大腿粗細的電流,如同一條巨蟒,從外涌了進來,越過眾人頭頂,凌空朝錢逸群劈落下去。

錢逸群早有準備雙手上頂,口中呵氣。電龍撞向陣法屏障的剎那,只見他身子一沉,就像是被重錘砸下去了一般。他知道這股巨力不是自己能夠承受的,連忙轉動陣圖,將這電龍轉推出去。

一樂手中多出一柄三環錫杖,嘩啦啦一搖,縱身躍起便要當頭砸向錢逸群。他人在半空。卻見到錢逸群將電龍引向了徐英國那邊,心中暗叫不好:這道人好生殘忍,那些江湖人哪里能抗得住這般咒力!

錢逸群雖然轉走大部分咒力,自己也免不得五臟振蕩,暗道:這和尚法力果然了得,不該跟他硬撞。

一樂浮空懸停,張開雙臂,身上大紅袈裟鼓風而長。竟然直追那到電龍,保護底下驚惶失措的江湖游俠。

這些江湖客之前只見錢逸群半天都沒消滅的符兵被這和尚一擊碾碎,以為這和尚法力超出魚道人太多。誰知那般驚天動地的法術,竟然殄滅不了這道人,反倒被那道水外延,真真殃及池魚。

正當哀嚎迭起之時,忽地紅光遮空,原來卻是一樂出手救了他們。哪怕是之前起哄過的人,此刻也不禁淚盈雙眶,大聲贊頌起一樂法師功德無量來。

錢逸群卻沒不理會那么許多。他深知一旦交手。斷然沒有“你好我好大家好”的道理,非得雙方竭盡全力。分個勝負不可。思念之間,腳下鬼步暴起,高喝一聲:“輕身符!”斜上半空。

符玉澤年輕敏捷,隨手掏出一張符已經打了出去,正中錢逸群后背。

錢逸群節隱劍幻現十支,正排成一列刺向一樂,突然后背一麻。登時周身痙攣,硬生生被一股巨力扯落地上,連眼睛都睜不開。

符玉澤在飛出符紙的剎那便發現不對。輕身符可不會自燃。

這是一道雷蛇符。

有小天雷之稱的正一雷蛇符!

好在這符還有個特性,借物移轉。雖然轟在錢逸群身上,卻仍有大半符力撲向一樂。

一樂見錢逸群突然被自己人用符打下去,心中正是疑惑,轉眼間電蛇狂舞已經飛到面前。他連忙甩出另一只袖子,登時靈光涌現,爆出梵文,將這電蛇接了下來。人卻不得不落在地上,朝后踉蹌退了兩步。

錢逸群搖動清心鐘,坎鈴作響,自愈自身,滿臉焦枯地占了起來。

——大敵當前,先不跟你計較!

錢逸群暗磨臼齒,伸手抹去嘴角被電出來的口水,朗聲對一樂道:“知道你不濟,這是讓你一招!”

一樂面無表情,手中錫杖往地上重重一頓,單掌豎在胸口:“諸行無常,諸法無我,但為大圓智境,脫離六道輪轉,滅卻三途苦!”

這正是的《三途苦》的咒法!

錢逸群瞬息之間只想起狐貍說過:“……會《三途苦》的和尚沒一個正常的。”

隨著一樂念誦咒文,一道似有若無的黑氣越發明顯起來,漸漸在空中打旋,凝成一團。這可是貨真價實的三途苦,是將人拋入地獄和阿修羅界的大門,絕非虛陣之中的斗心游戲。

錢逸群當然不甘坐以待斃,腳下鬼步飛出,一手捏訣,一手虛張,暴喝一聲:“雷來!”

一樂只得再次揮起衣袖,擋下這一擊。

錢逸群要的就是和尚衣袖遮面!他正好從鬼步虛空中現身,近了一樂身邊的三尺。

若是換柄長劍,此時已經可以刺出劍花了。

節隱劍雖然短了,卻又有短小的好處,那便是更為靈便。配合靈猿騰挪身法,使出猿公劍法,便真如一頭成了精的老猿。一時間處處是劍影,殺得一樂身形晃動,只得放開手印,揮動錫杖與之對抗。

一樂也是少有的法、體雙修之人。他幼年出家,先是打柴挑水當個苦工沙彌,等到長成才有資格持鐵棒護院,做了個護法僧。在二十八歲頭上,眼看步入而立之年,靈蘊方才覺醒,得以傳授秘法。

誰知他卻是大器晚成,進展遠勝于其他法力僧。幾番除妖伏魔之后,名聲漸響。終于成就了“在世金剛”的威名。

常人只道“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卻不知高手肉搏,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不能以兵器長短論,只能看各自的打法。

一樂和尚秉持殄滅之道,大開大闔,自然希望拉開身距。錢逸群卻長在靈活多變,怎能讓他輕易逃脫?

眼看著三途苦召喚出的黑門漸漸消散,一樂和尚突然左手呈爪,口中暴喝“吒”字,朝錢逸群虛抓過來。

錢逸群一個鬼步斜刺,突然之間仿佛受到了無窮吸力,硬生生被扯出虛空,眼前晃動,原來自己的身子竟然凌空被一樂抓了過去。

這正是佛門秘法龍爪功中的“捉影式”。

凡是中招者,無人能逃,都將被抓到施法者貼身。

一樂待錢逸群腳未著地,又是暴喝一聲:“咄!”連帶著錢逸群,直沖屋頂。

眾人見一樂抓住了魚道人,紛紛喝彩。

符玉澤想幫忙,卻又怕再誤傷錢逸群,急得抓耳撓腮。他見阿牛呆立一旁,只是看著,急道:“你不去幫你師弟么!”

“我這會兒上去只是添亂。”阿牛甕聲甕氣道。他雖然智力不高,卻也分得出別人對他是否友善,早就覺得這像女孩似的小道童很不順眼。

“厚道長心定神聚,未露敗象。”白楓沉聲說道。他雙手交叉胸前,抱著寶劍,掃視場中人等,又道:“反倒是要留心他們這些。”

符玉澤這才定下心神,握著茅君筆的手心已經全是汗水。

眾人突起喧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空中那兩人身上。

錢逸群身體反弓,四肢后撤,像是被扯住了衣領,根本無從抵御一樂的龐大力量。

一樂身上冒出團團金色火焰,真如滅罪金剛。

只聽一樂高聲喝了個“哋”字,兩人又以極快地身形朝下墜落。

一樂左腿繃直,腳尖朝下,右膝微彎,背在左腿內側,整個人就如錐子一般,刺破空氣,以極高的速度墜落下來。

佛門密法.千斤墜!

錢逸群被一樂的龍爪顛倒過來,腦袋朝下,若是這擊被他墜實,斷然沒有生還之理。

“雷來!”錢逸群人在空中,無從借力,手指卻是可以掐出指訣。電球尚未凝成,已經被他一掌拍向身邊的一樂和尚。

一樂和尚口中“嗡”地一喝,頓時一道紅光環生,硬生生將這擊電掌化解無形。

錢逸群感覺拍到了一團棉花,知道這也是佛門之中的護體秘術。想想金剛珠本就是佛門的法寶,一樂會這等秘術也不足為奇。

“金鐘罩!”眾人看到錢逸群偷襲失敗,高聲喊出這武學名稱,好像真個認識一般,格外地異口同聲。

“傻子!這是佛宗無相訣!”狐貍尖聲怪叫一聲,心跳非常,實在為錢逸群擔心。

錢逸群卻沒有那么狐貍那樣絕望。佛門的東西從來都是用一次少一次,事后還得畫經歷去補。

譬如金剛珠。

“雷來!”錢逸群又是一掌打了上去。

這回一樂果然沒能再用那無相訣,必定受到了限制。只是此時與地面只不過相差分毫。他硬生生接了這一掌,面如忿怒明王,呲牙怒目,重重將錢逸群轟入地板。

“金光速現!”

錢逸群感覺到身上巨力襲來,瞬間召出金剛珠,就地一滾,鬼步發動,消失不見。幾個動作一氣呵成,看得江湖眾人癡癡呆呆,良久才反應過來:這厚道人若是贏了,我們可就慘了!

一樂壓下身中五臟六腑的顫動,心中駭然:這道人竟然能從我這佛法之中掙脫!看來今日必不能善罷了!

千斤墜之所以是秘法,也是因為一旦運用此招,身邊無論何人,皆為法力束縛,掙脫不能。像錢逸群這等能夠攻出兩招的已經是鳳毛麟角,更何況脫離此等約束。
hung.chen 發表於 2015-8-31 00:52
第一零二章 十全老滅團奪寶,厚道人大開福門(十六)

第一零二章十全老滅團奪寶,厚道人大開福門(十六)求各種票

錢逸群卻沒一樂想象得那般玄術高強,他只是在墜地的剎那打開了護體金光,落地之后法力束縛自然消散,他才以鬼步彈出。這其實是他的反應速度超過了尋常人的接受能力罷了,甚至連他自己都未必發現了這個事實。

因為鬼步用得太多,錢逸群已經忽視了腰酸腿軟的副作用,反倒在方向和距離的控制上有了些許心得體會。

這一次鬼步逃跑,他便是半途轉身,走而復還。離去時讓一樂看到了個背影,轉瞬之間卻是正面歸來,手持節隱一陣狂刺。

他每刺出一劍,便多了一道分身,隨劍出入。這卻不是錢逸群有意所為,乃是節隱劍自己的功效。

劍越用越銳,古人誠不我欺!

錢逸群心中騰起一絲幸喜,渾然不顧一樂和尚袈裟阻礙。只是堅信再強的盾,也有碎裂的時候。

一樂有苦難言。

這袈裟伏魔功雖然威力巨大,氣勢驚人,耗用靈蘊也是非常人所能體會。他二十八歲方才覺醒靈蘊,自然不是錢逸群那種靈蘊豐厚之人,能夠支撐他久戰的秘訣便是這身大紅袈裟。

這身袈裟傳說是三藏法師陳玄奘所傳,能夠在平日蓄藏靈蘊,養身潤體,戰時加以消耗。這其中自然又有先后所分,總是以袈裟自我保護為最優。故而錢逸群這陣如雨點般落下的攻擊,看似沒有傷到袈裟,實際上卻生生將袈裟所藏靈蘊耗去大半。

一樂跳后兩步,從袖中摯出一個烏黑飯缽,足有臉盆大小高高拋起,叫聲:“厚道人!”

錢逸群心道:你當我傻么!會來應你。

厚道人鬼步可出腰間卻是酸麻如電膝蓋一彎,登時跪倒在地,節隱劍順勢刺入了一樂沒有袈裟保護的大腿之中。

“給我爆!”錢逸群怒吼一聲,四面八方懸浮的節隱劍分支瞬間撞入本體之中,打出一團靈光口

靈光之中,混雜著血肉如飛口

一樂的整條腿被節隱劍炸成碎肉,濺射開來。

錢逸群只覺得臉上被骨渣肉末打得生疼,心中卻是一喜口他腳尖點地,腳掌發力,整個人如同蓄力多時的靈猿彈射出去直直撞入一樂懷中。

節隱上挑,直取和尚的咽喉口

一樂身形晃動,后翻兩周,直接坐地,雙手結出不動根本印,暴喝一聲:“給我收!”

臉盆大的缽盂當頭罩下。

錢逸群心中一緊,只覺得一股巨力將自己牢牢捆住,就像是被人封在了水泥之中,一絲一毫不能動彈。

“金光速現!”

錢逸群眼前一黑,原來是那缽盂已經遮住了天光再平一寸便要將他收進缽中了。

好在錢逸群還有金剛珠。

這金光硬生生止住缽盂的下落,卻無法解放錢逸群的手腳,一時僵持起來。

錢逸群知道這金光只能維持十息咬牙跟一樂硬拼。

一樂大腿炸斷,內臟動搖,嘴角流血,卻不為所動,只是一心要將錢逸群收入缽中。

,‘放開我師弟!”阿牛啊呀呀大叫一聲,沖上前,掄起伏魔杖便朝一樂頭上打去。

“賊子敢爾!”

眼看在世金剛與魚簍道人戰得你死我活,羅奧松豈能容忍阿牛前去打破均勢?他十分清楚,無論這兩個怪物哪個活下來,自己都只有乖乖聽話的份口尤其是剛才自己聲討魚簍道人,若是讓他從缽下走出來,恐怕自己就走不出這間屋子了。

羅奧松手中白幡搖動,噴出一團黑霧,徑直朝阿牛打去。

阿牛手中的伏魔杵本就是破陰邪之物的法寶,隨手一揮便將那黑霧打散。

“助我!”

羅奧松高聲喊道,旋即站了方位,口中高聲誦道:“陰山會,黃泉聚,百萬冤魂聽我令。我令爾等齊奔騰,擾動人間五十州!吾奉陰山老祖急急如律令!”

他身后跳出一男一女,正是謝宣與簡翠風。兩人各站了方位,口中暗誦咒文,與羅奧松呼應。

一時間,原本明亮如晝的房間里陰風陣陣,騰起灰蒙蒙一片。

正是白眉老妖的壓箱底秘法:陰山法,百鬼夜行!

“啊!”

“不是我殺你的!”

“別來找我!啊!”

江湖游俠那邊的慘叫聲連綿不絕,眾人眼前似乎有鬼影重重,卻又什么都看不見,只是無邊無盡的恐懼。這恐懼讓他們陷入瘋魔之中,看到了曾經死于手下的冤魂索命,最終魂飛魄散。

在白沙眼中,卻是另一番景象。密密麻麻的黑色陰鬼拉扯著那些武林人士的魂魄神識,將之撕成碎片。摩訶薩天眼金光閃爍,目光所及便讓陰鬼畏懼,故而沒有一個敢往矮桌這邊來0

“天地玄宗,萬無本根……”,符玉澤捏訣誦咒,一道金光符在空中凝聚,轟然打出。

純陽克至陰,這金光符出手,所攝之鬼無不瀟灑。

羅奧松見師門絕學如此輕易便被破解,心中駭然,卻見符玉澤年紀幼小猜是功法相克的緣故,決然不信是因為符少天賦過人,實力不弱。

“先殺那小道!”羅奧松高呼一聲,身后群匪應聲而沖上前去。

白楓身形一晃,擋在符玉澤身前,手中假劍擺了架勢,只等他們過來送死。

“來得好!”符玉澤尖叫一聲,茅君筆凌空飛舞,一道泥淖符眼看便要畫完。

“唵!缽,啰,末,鄰,陀,寧……娑~婆~訶!”

抑揚頓挫的梵音高唱,字字句句傳如眾人耳中,就像是烙在心頭一般。

時間好像緩慢下來0

符玉澤最后兩筆久久凝滯不能完成。

白楓的假劍像是被粘住了一般。

高高躍起的阿牛只能看著伏魔杵一寸寸落下,心中焦急。

而這咒音卻均勻平緩如山泉流水,一遍遍洗刷著眾人心中的貪嗔癡怨。

,‘金光速現!”

唯一不受影響的,便是錢逸群0

錢逸群吃了山魂,不見各種外惑,心志堅定如磐石。他等金光耗竭,頭頂缽盂落下一寸,只得再次喚出金光護體,與一樂硬耗。

一樂連止血的空都沒有,靠著滅罪信仰硬撐。因為阿牛的適時加入戰團,他深知背后那些大明寺法力僧靠不住,只得祭出最后絕招……地藏菩薩滅罪定業真言!

凡是有罪人等,必因此真言困頓。

這里的罪卻不是人間王法所定,也未必是佛法所言,乃是內心中一點愧疚、自責、不滿口

世間人真心坦蕩的有幾個?許多人自稱老天第一他第二,渾然無懼問心無愧,實際上卻一樣心懷魔結,只是自己也未必知道。

只有真正無善無惡之人,方能放下心中這點“罪”。

而做到了這點,也就離入圣不遠了。

“普度眾生!”

一樂咬牙作獅子吼,滅罪定業真言頓時消停,卻如驚雷一般打在眾人心里,震得所有人血氣逆行,氣息紊亂,連連慘呼倒在地上。

阿牛甚至被被無形氣浪轟非出去,重重落在地上,轟得地板發顫,大口大口吐出身中逆血。

哐當!

一聲巨響,原來是那缽盂落在地上,再不見錢逸群的身影。

一樂和尚這才點了腿上的穴道,止住流血。他回頭看去,身后隨他而來的比丘比丘尼皆躺倒在地,人人掛彩,有幾個甚至到了燈盡油枯的境地。——這便是滅罪定業真言的威力……只要是有情眾生,誰能逃過?

一樂心中暗誦一聲:南無阿彌陀佛,惟愿累世蓮友,同生極樂。

“你沒事吧!”方清竹緩緩扶起倒在桌上的符玉澤,眼中充滿關切。她環視四周,驚恐地發現只有自己一個人站著。

“你、你、你沒事?!”一樂臉色慘白,看著方清竹從矮桌之后站起來。他此刻真神受損,靈蘊耗竭,就算是個三尺幼童都能取他性命。

更何況是個身穿勁裝的成年女子。

這身勁裝卻是柳定定的衣物,方清竹穿著并不合身,苦于洞天之內并無替換的衣服,這才一直穿著。誰料這身扮相卻嚇得一方高僧面色失常,心神大亂。

也不能怪一樂心惠不定,無論是誰經歷了這番大起大落,生死交替,都會吃不消的0

,‘嗯’我沒事……”方清竹雙手輕輕按在胸口,再三檢查自己身體內外,果然是一點事都沒有口她并不想答話,但是既然人家問了,不答又不好意思。但他這問話的口氣,好像并非關心我呀。方清竹心中暗道。

她剛才也聽到了那滅罪定業真言,但只是聽到而已。

身為一具鼎爐,她早就認命而失去了自我之心。沒有這點自我,當然也就不會分辨善惡。看到師父殺人,她只是覺得不忍,卻不覺得這是罪過。她也真心實意從未覺得自己做過任何罪過的事,反正自己只是聽話而已。

而且更重要的是,方清竹從來記不住那么許多事酬

故而道經有云:惟上智與下愚者同0

圣人的無善無惡,事過不隨是上智,方清竹的無善無惡,事過則忘卻是下愚。

上智不易,下愚也是難得,卻讓一樂在這里碰到了。

“殺了他。”輕微的聲響從桌下傳來,正是狐貍口

“殺、了、他“。”謝宣倒在地上,指著一樂,嘶聲沖方清竹叫道。

羅奧松強自睜開眼睛,氣若游絲:“師、師妹,”“過來幫我”,”。”他深知這位師妹見什么怕什么,別說殺人,就是讓她殺雞殺魚都下不去手。但是只要讓師妹喂他吃下懷中暗藏的靈藥,這里便是他的天下!

方清竹緩步上前,步履沉重。她從未像此刻這樣走在眾人目光之下。雖然這些人只是看著她,說不出話、或是不想說話,但僅僅是這目光就讓她壓力如山大。ps:方清竹說:“太過分了!不給點推薦票、月票之類的東西讓我怎么殺人?
hung.chen 發表於 2015-8-31 00:55
第一零三章 十全老滅團奪寶,厚道人大開福門(十七)

“師兄,你若是好起來了,不可以傷了這些人的性命。”

方清竹走到羅奧松身邊,低聲說道。

她并不是很有底氣,因為一直以來,她從來都是被這些同門師兄弟呼來喝去,卻從未大聲對他們說過一句話,更別說提條件了。

羅奧松深吸了一口氣,道:“方師妹,我平日為人如何,你再清楚不過了。我是那種嗜殺的人么?”他這種心機沉沉,早就有意要取代大師兄地位的人,平日對待師兄弟們自然和顏悅色,不加一指。

對于方清竹這個師尊內定的鼎爐,旁人都不以為然,外熱內冷。認為既然是鼎爐,用過之后也就會被師父扔了,甚至在用的時候未必能活著挺過去。

羅奧松卻是知道師父私下里許諾方清竹,一旦練完功,就傳授《陰山正宗》十卷。而且這位師妹容貌姣好,身材凹凸有致,雖然腦子不好使,也不懂什么玄術,收在房里卻可算是賞心悅目。

由此上,羅奧松對于方清竹非但不能算不好,比之其他師兄弟甚至還要更好上一二分。

見方清竹猶豫,羅奧松又道:“師妹,你看這些人,或許曾經欺負過你,可大家終究是一個鍋里吃飯,哪有什么隔夜仇?為兄只求帶他們離去,千萬不要累及無辜。”

方清竹想了想,道:“你也要帶這些人一起走。”她回首看了一眼符玉澤白楓等人,心道:厚道長不知去了哪里,他的這些朋友,我可不能扔下不管。

“正好我們人多,大家相互幫一把便出去了。”羅奧松滿口答應。

方清竹正要伸手去羅奧松懷里取藥,突然聽到一聲暴喝:“使不得!”

說話的正是一樂和尚。他硬提了一口真氣,使出獅子吼,卻只如同往日大聲說話一般。即便如此,這三個字吼出來。也幾乎要了他的性命,再說不出第四個字來。

白楓調息片刻,恢復了些力氣,也道:“方姑娘,那人是蛇蝎之心,你千萬不可救他。”

這些人可都是親眼見識了羅奧松施展百鬼夜行,根本不分敵我,一通亂殺。那些騙方清竹的話。怎么可能騙得了旁人?

一干內傷較輕的武林人士也紛紛出言,求方清竹不要救他。

方清竹心中暗道:他們到底是外面人,不知道羅師兄平日與人為善,看來是對他成見極深。我若是不救他,恐怕他見我輕信外人,要傷心死了。

“你們誤會羅師兄了。”方清竹怯怯道,“他既然答應了不殺人,就不會食言了。對吧,羅師兄?”

“我羅奧松對天發誓,若是殺了在場任何一人。就叫我碎尸萬段,沒一塊整骨頭!”羅奧松豎掌起誓。有對方清竹道:“師妹,外人對咱們陰山法脈可是一向看不起的,他們自然不愿意看到咱們先站起來,壞了他們的英雄樣子。”

“方姑娘,你羅師兄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我們義軍最為欽佩的便是他了。他若是起誓不遵,肯定要被我們義軍的兄弟看不起。那時候可真是生不如死。我王英朗愿意為他作保。”一個頭戴方巾的秀才出聲說道,拼命吞了兩口口水。

“可我又不認識你,怎能由你作保?”方清竹無辜地看著王英朗。

“我是上天猴劉九思劉將軍的軍師。”王英朗從大牢里被羅奧松救出之后。便召集舊部,為羅奧松幫忙,也算還他一個人情,順便來占些便宜。他不知道為何羅奧松的師妹非但不跟羅奧松一伙,甚至站到了仇人那邊,不過此刻卻也管不了那么許多。

只要羅奧松能站起來,這次便算撈著了!王英朗心中暗道。

方清竹終于下定了決心,說道:“羅師兄,他們都不信你,我卻信你,你可千萬不能讓人瞧你不起。”

羅奧松費力地點了點頭,心中暗道:你個傻女子,唧唧歪歪這么半天,等我身子好了,定要把你干得死去活來!讓你明白誰才是老大……

方清竹從羅奧松懷里掏出一個小瓷瓶,問道:“是這個么?”

羅奧松連連點頭,努力地抬起手,卻怎么無力伸到方清竹面前。

方清竹心中不忍,拔了瓷瓶的木塞子,輕輕抖腕倒出來五六粒,送到羅奧松嘴邊。

羅奧松心中激蕩,低頭撅嘴就伸向方清竹的掌心,用力一吸,呲溜溜將藥丸吸了個干凈,還伸出舌頭在那香香甜甜的嫩掌上舔了一舔。

“吖!”方清竹低呼一聲,觸電一般縮回手掌,輕輕在衣服上擦了擦,心中暗道:師兄真是得意忘形,竟然如此輕薄。

羅奧松深吸幾口氣,將腿盤起打坐調息。

片刻之后,羅奧松輕輕一跳,精神抖擻地站在了眾人面前。

白楓仍舊閉目養息,抓緊時間恢復。一樂和尚卻絕望地別過頭,心中只念阿彌陀佛圣號。在場諸人有茫然者,有期盼者,有絕望者,一時間羅奧松仿佛成了世界的中心,掌握所有人生死的主宰。

“師兄,快救我們……”簡翠風和謝宣期盼地看著羅奧松。

“那是自然,不過嘛,我得先救大師兄啊。”羅奧松掃視周圍,自言自語道,“怎么說也是長幼有序嘛。唔,大師兄!原來你在這里!”

羅奧松從殘尸之中發現了鬼面的蹤影,三步并作兩步,上前將鬼面扯了出來。他嘴里說得好聽,卻一把扯住了鬼面的頭發,絲毫沒有半分同門情誼。

鬼面那雙黑枯黑枯的手,緊緊握著紅蓮尺,驚恐的目光從面罩的留空處泄露出來。

羅奧松抓著鬼面的頭發,將他拖到了簡翠風和謝宣面前。他笑道:“這位大師兄,師父去世不處置喪事,一心翻騰師父的遺物。這紅蓮尺是師父給你的么!你敢擅用!”說罷,他一把奪過鬼面手中的紅蓮尺,絲毫不顧及鬼面撕心裂肺的慘叫。

這慘叫就連外人都看不過去,紛紛搖頭。

王英朗與那些名為義軍的土匪,不由左右旁顧,權當沒有看到。王秀才很想大喊一聲:現在外敵未除。先干掉那和尚再清理門戶吧!不過他看了看兇神惡煞般的羅奧松,終究還是沒有將這話吐出來。

誰能想到,身為老二的羅奧松,對于大師兄鬼面已經忍了足足十年!他回想這十年,自己連條狗都不如!如此苦大仇深一日得報,什么和尚道士,統統都得靠邊站。

“師弟師妹,你們說。這樣大逆不道,背師自取的叛徒,該如何處置!”羅奧松在鬼面身上踢了幾腳,總算平靜下來,一臉溫和親善的模樣詢問簡翠風和謝宣。

這兩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吐出一個字:“殺!”

這種時候,這種站隊問題,難道還需要多想么?若是他們不說殺了大師兄,恐怕二師兄直接就連他們都殺了。

“師父待你如親生之子,你盡然做出這種事!太傷人心!”簡翠風一臉義憤。聲音中可稱得上是“痛心疾首”。

謝宣附和一聲,表示支持。心中卻道:當日師父生死,你們這幾個膽大的,誰沒在師父房里亂翻亂找?只是這鬼面獨吃大頭,連點湯水都不留給我們,死有余辜!

鬼面顫聲扶住羅奧松的小腿:“師弟,過去都是為兄的錯!你就看在師父他老人家尸骨未寒的面子上,放過我吧!放過我啊!以后一切我都聽你的。絕無二心!”

羅奧松嘿嘿笑了兩聲,說道:“師兄啊,多年師兄弟。我也不是個冷血不講情面的人。你若是交出《陰山正宗》,我還能讓你得個善終。”

鬼面語帶哭腔道:“當日你也在我身邊,我得沒得秘傳,你難道不知道么!”

羅奧松搖頭道:“這可不是我要的答話。”他隨手抄起地上一柄大刀,暴喝一聲朝鬼面劈去,登時一條胳臂落地,噴出一蓬鮮血。

“說不說?”羅奧松持刀而立,刀刃比了比鬼面的另一條胳膊。

“師兄!”方清竹再傻也知道自己上當了,忍不住出聲叫道。她被羅奧松怒目一瞪,不敢追究剛才得到的承諾,只是怯怯道:“大師兄真的沒拿那十卷《陰山正宗》。”

“你一邊呆著去!”羅奧松不悅道。

“他真的……”

“滾!”羅奧松狂吼一聲,大刀劈下,地上登時多了一支枯黑的臂膀。

方清竹淚流滿面,緩步退回了矮桌。

白楓幽幽道:“我們大約是誤會了你那位師兄。”

方清竹雙眼通紅,偷偷抽泣,聽白楓這么說,不由好奇問道:“什么?”

“蛇蝎哪有他那般的狠毒兇殘。”白楓一語道罷,不再說話,繼續調養,心中暗暗叫苦:若是讓這歹人出頭,自己這邊恐怕沒什么好結果,可恨我竟然動彈不得……

偌大的藏寶室里,只有鬼面的慘叫和羅奧松讓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的笑聲。

片刻之后,慘嚎聲徹底停息。鬼面支離破碎,死得不能再死了。

所有人都相信,他走的時候一定面帶微笑,終于擺脫了那個可怕的魔鬼。

羅奧松大刀柱地,平息了呼吸,哈哈大笑三聲:“這里就是爺爺我說了算,有誰不服……啊!”

地上突然飛起一道黑影,射入羅奧松身中。

羅奧松只覺被重重錘了一遍,繼而驚恐地發現自己肚子大了。在他腹腔之中,有一團未知的物事緩緩蠕動,越來越大,撐得肚皮上的皮膚透明起來,隱約顯露出一個人形。

“啊!”

羅奧松慘叫一聲,兀然發現自己飛了起來。

準確地說,是腦袋飛了起來。

他眼中分明看到自己的身體轟然炸裂,耳中分明聽到皮膚撕裂與骨骼碎裂的聲音。

——這就是報應?!

羅奧松突然想起了自己對方清竹發下的誓言,腦中閃過最后一個念頭,陷入了永恒的黑暗之中。
hung.chen 發表於 2015-8-31 00:59
第一零四章 十全老滅團奪寶,厚道人大開福門(十八)

相對于羅奧松的臨終覺悟,旁人卻沒有什么感觸

今天,在這個房間里死的人已經太多了。

大家關心的是這個從人身體中跳出來的妖怪,會否留下自己的命。幾乎每個人都在嘗試挪動手腳,然而他們也知道,即便自己恢復如初,也不是這妖怪的對手。

“看來老夫好像錯過了什么。”

站在屋子中央,掃視的全場,尤其是被掃視的人都癱倒在地上,這感覺讓十全老人的格外舒暢。

許多人都是親眼看著他自盡的,甚至還有人仔細看過他腦袋里流出的腦漿。如果這樣都算是沒死,透,那化成骨灰的和尚們都可以從塔里鉆出來了。

“哈,還沒活過來么?”十全老人最先走到了圓明和尚身邊,用腳踢了踢,好像沒有分尸的打算。

眾人吸了。冷氣,原來這個和尚也是假死。

只是暫時還沒活。

“陰魂替!?”一樂眼中流出淡淡的驚恐,臉上卻還維持這在世金剛的尊嚴。

“算你有些見識。”十全老人饒有興致地看著一樂和尚,目光落在了那條斷腿上。他大約猜到了這和尚的身份,心中不免惴惴:這一樂和尚在九華山十八羅漢之中不算弱的,竟被人傷成這樣,莫非是那賊道干的?

“阿彌陀佛!”

隨時一聲佛號宣誦,圓明和尚的尸身漸漸豐滿起來,面色紅潤地坐起身,搓了搓手,燙在臉上。他長吁一口氣環顧四周道:“真是賓朋滿座。那位道長呢?”

“這是輪回訣!”一樂這回真的震驚了。

如果說陰魂替是改偷換面的奪舍邪法,那輪回訣可是正經的佛門秘法。即便是五臺山那些百年修行的老僧都未必有這乎段。據說修習到了高處可以生生不滅,常保此身,最終肉身成佛。

“小道友有些眼力。”圓明和尚起身笑道,“還請告知老衲,那賊道去了哪里。”

一樂低頭看了看那個臉盆大的缽盂。

缽盂安靜地躺在地上,沒有絲毫動靜。

“被你用法寶收了?”十全老人滿臉興奮,暗道一聲:這在世金剛果然名不虛傳,若不是他和那賊道拼得一死一傷,老夫還真占不到這個便宜。哈哈,既然你落入我手只能怪命不好了。

“他出不來吧?”圓明和尚面帶憂色上前合什問道。光看他這般禮數,誰能想到竟然是個殺人不眨眼的老魔頭呢。

一一我倒是想放他出來了。

一樂看著眼前這兩個邪氣盎然的妖魔,心中懊悔。不管怎么看,那道人開始還是講道理的,說不定真的誤會了他。

“這是地藏金缽。”一樂貌似答他,卻是說給所有人聽的。只要這里有一個人活著出去,將這地藏金缽的消息送到九華山,自然有人會去找他們討回來。

九華山是地藏菩薩的道場,地藏轉世的高僧也多在九華山出家、修行、圓寂,留下金身鎮守道場。故而九華山佛宗的法寶多以地藏冠名,而且件件都可說是地藏菩薩煉制、使用的。

“好好好“圓明和尚一臉得意“既然是佛門一脈,這寶貝就舍了老衲吧。”

一樂一言不發。

圓明和尚伸手將地藏金缽拿在手上,左右翻看,只見內壁有金光閃閃一圈地藏真言。心中更是得意,問道:“法師,這金缽如何煉制?可有什么訣竅么?”

一樂冷哼一聲,心中暗道:我怎么可能告訴你這披著袈裟的邪魔!

圓明和尚哈哈一笑,好像猜到了一樂心中所感,說道:“那老衲只好試試了……唔,讓老衲想想……唉,想不出來,先殺個人試試吧。”說著環顧四周,正好看到個二愣子與他對視,當即邪功發動,瞳子一閃,正是移魂遣將大法。

那人很快便便身中的噬骨蟻折磨得死去活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哀嚎連天。

一樂心中隱隱作痛,暗道:這卻是我做下的殺孽,真是百死莫贖。

他索性五感閉塞,心中只誦佛經。

圓明連連殺了好幾個,見一樂面露苦色卻絲毫不動搖,朝十全使了個眼色。

十全老人不屑地搖了搖頭,劈手從旁邊抓了個和尚過來,輕輕一拋,雙手登時抓住那和尚兩只腳踝,用力從中一扯。

只聽一聲慘叫,那和尚被生生撕裂成兩片,血肉內臟如同腥雨,打落在一樂光溜溜的頭頂上,熱乎乎冒著淡白色的水汽。

“便讓你洗個澡。

”十全兇狠狠說道,又抓了一個和尚過來。

“大師!救命啊!大師!”那和尚正是慧光此刻被人抓住眼看要撕成兩片,不由狂喊起來。此時此刻,他實在是真心懊悔請這位在世金剛出馬,害得自己也要命喪這詭異的地方。

“誦讀內壁的《地藏菩薩本愿經》。”一樂終于守不住金剛之心,開口道。只是說完,他又不免懊悔:若是讓這邪魔真的煉化了地藏金缽,日后不知道還要造出多少殺孽。

一一阿彌陀佛,為了救一人而害了眾生,我果然是智慧不明惑障沉重,竟然還有臉面以金剛自詡。

一樂緊緊摳著自己的手心,刺出一道血印。

“多榭大師。”圓明和尚將金缽轉了一圈,尋找經文開頭,一邊隨口道:“現在這些人都可以殺掉了。”

“每次都是我干這些粗活!”十全老人不滿地嘟囔一聲,劈手將慧光重重摔在地上,只傳來咔嚓嚓骨頭盡斷的聲音。

一樂倒吸了。涼氣:這些邪魔果然嗜殺無情,可恨我再也無力除魔衛道了。

十全那邊手劈腳踢,殺人如同碾滅螞蟻一般。

圓明和尚總算找到了經頭,低聲誦讀出來。

剛讀了幾句,地藏金缽便發出顫鳴之聲。圓明心中暗喜:出家人果然不打誑語,竟沒騙我,等會便讓他第一個試試我這新收的法寶。

他心里想著,嘴上不停,越念越快。

地藏金缽的顫抖也越發激烈起來。

終于,金缽之中金光大盛,照得圓明和尚面如金紙。

圓明以為大功告成,滿臉喜色,正要拿一樂出來祭寶,突然想道:為何這個寶貝祭煉之后,與我沒有溝通呢?

異變突起!

金光之中射出一道人影,直沖天花板。

那人影在空中打了個轉,重重落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這藏寶室中震蕩開去:

“雷來!”

剎那間,眾人眼中都閃過了求生的希望,更有甚者激動得淚流滿面,好像終于盼來了救星。

錢逸群回來了!

圓明和尚登時扔了缽盂,縮頭勾腦便往十全身邊跑去。

十全停下手里的屠牟工作,轉向錢逸群,喝道:“今天必須弄死他!”

“說得是!否則后患無窮!”圓明站在十全身后,大聲叫道。

十全老人欺身而上。

錢逸群手中蓄起的雷球登時砸在了十全老人身前紅光盾上,只震震得他后退一步,便放生喊道:“水風井!”登時身上黑霧翻騰,直撲十全老人周身。

十全老人眼看見不到對手,一雙大手四處亂拍,突然腰間一痛,暗叫不好。

節隱劍已經入肉三分。

“爆!”錢逸群厲聲喝道。

十二支劍影歸體,幾乎同時爆發出一股巨力,將十全老人緊致結實的皮肉筋骨炸成碎塊,登時腰間凹去一大塊。

十全老人已經慘叫一聲倒在地上,回頭再去看自家兄弟,早已經跑到了門口,只留下一抹僧衣閃過。就連一句場面話都沒說,便逃得無影無蹤了。

當然,圓明和尚在心中還是說了一句:日后總有報仇雪恨的一天!

錢逸群收起盲聾術,看著將柱都被炸出來的十全老人躺在地上,環視一圈,悠悠道:“看來道人好像錯過了什么。”

眾人經歷了三次大起大落,聽到這句似曾相識的話,仍舊免不了一陣驚駭。

錢逸群轉身回到矮桌旁,先探手試了試符玉澤的鼻息,旋即搖動坎鈴,幫白楓恢復過來。白楓一旦站起來,便從錦囊里掏出靈藥,塞進族兄白沙的口中,又分給符玉澤和李一清一泉兄妹。

錢逸群的坎鈴又將阿牛救起來,見他眼中懵懵懂懂,無奈嘆了口氣。

一樂看著錢逸群緩步朝他走了過去,忍不住問道:“你是怎么從地藏金缽里逃出來的!”

“嘖嘖嘖,你太沒有慈悲心了。”錢逸群搖頭道,“我以為你會開口為這些無辜受戮者懺悔一番呢。”

一樂看著遍地血污,鼻尖腥臭,微微垂下眼簾,故作淡定道:“一切皆是因果業力。”

“因果業力不是你們這么忽悠人的!”錢逸群心中動怒,提高了音量,“這東西雖然有,但都是自作,哪有一輩子一輩子帶下去的?其實你根本不知道那個地藏金缽是干嘛用的吧!”

那個地藏金缽從流傳以來,歷經六世,唯一的用途就是收妖降魔。再厲害的魔頭,一旦被這金缽罩住,也會被吸進去,不復一丁半點生還的機會。

八百年來,錢逸群還是第一個去而復歸的人。

若是從這個角度說起來,錢逸群對這金缽的了解還真的超過一樂許多。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wwdon

LV:6 爵士

追蹤
  • 2

    主題

  • 64

    回文

  • 1

    粉絲

200 字節以內<br /> 不支持自定義 Discuz! 代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