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3 第四十章 逆運命,破後天
沉重的呼吸,飛濺的汗水,遲鈍下來的動作……
一切的一切,無疑都在訴說著,曹玉書和東方勝都已近了枯竭的地步。
觀戰至此時的凌風,
緊張之餘,也稍稍出了一口氣:「現在的東方勝,究竟不是多年之後的兵主。」
以他的眼光閱歷,又是見過巔峰時期東方勝的可怕,此時一對比,立刻發現了不同。
這個時期的東方勝,雖然依舊是驚才絕艷,但更多的是在揮霍著他無人可比的天賦,並沒有日後那種隨意間選取兵器,就能直擊對方薄弱,克制對方手段的能力。
若非如此,兩人也不會拚搏到現在這個幾乎兩敗俱傷的地步。
「夠了!」
幾無先後之分,石軒與玄陰子齊齊踏前一步,互視了一眼,各自身子一動,閃入了戰圈,當他們再次退回的時候,手上各自拉著自家弟子。
曹玉書與東方勝重新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時候,兩個人都是汗流浹背,面色蒼白,好像在寒冬臘月裡,剛剛被從水中提了出來似的。
「師父!」
曹玉書不甘地喊道。
「夠了。」
石軒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可以了。」接著抬起頭來,對檢查東方勝情況的玄陰子說道:「師弟,此局做和論,如何?」
「好!就這麼辦。」
玄陰子連猶豫都沒有,立刻點頭答應。
曹玉書分明已經拼到了枯竭,接下來無論如何,都不會是荊俊的對手,那又何必搭上東方勝重傷的代價呢?
玄陰子的答案石軒不用聽也能知曉,故而不等對方回話,就運轉真元,幫助曹玉書理順內息。
片刻之後,曹玉書的臉色終於重新紅潤了起來,喘息不再如牛一般。
石軒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了,接下來認輸吧,剩下的交給為師了。」
「不!」
曹玉書連想都不想地,立刻拒絕:「師父,讓弟子再戰!我還沒有輸。」
石軒的臉色沉了下來,一字一句地說道:「玉書,我說夠了。」
「不,師父。」
一向對石軒恭敬有加,不敢有絲毫忤逆的曹玉書,卻再次拒絕。他一邊說著,一邊挺著身子,大踏步地向前走去,聲音從背影處繼續傳來:
「自從十年前,師父你收我為弟子來,無一日不悉心教導,弟子銘感五內,
卻無可回報。」
越是說來,曹玉書的聲音越顯得堅定無可動搖。
「今日,讓弟子眼睜睜地看著師父拚命,請恕弟子我做不到。」
「這麼多年來,就讓弟子第一次為您做點事情吧!」
「胡鬧。」石軒眼眶微紅,深吸了一口氣,喝道:「玉書,你給為師回來。」
說著,就要上前強行將曹玉書帶回。
「師父。」
曹玉書的語氣猛地加重:「今日若是不讓弟子拼盡全力,再無遺憾,日後弟子也無顏再見師父,還不如自我了斷來得乾淨。」
「你……」
石軒豁然止步,正如曹玉書瞭解他這個當師父的性子,石軒又何嘗不明白曹玉書的性情?
既然他已經這麼說了,再是強行帶他下來,反而不好。
一直冷眼看著這一幕的玄陰子終於動容,歎聲道:「師兄啊,你有個好弟子。」
就連懷抱雙刀,始終一臉桀驁的荊俊,也收起了輕視與不耐煩的表情,神色間有了幾分欽佩。
這般男兒,即便是敵人,亦是敬重。
「請!」
曹玉書打開玉骨扇,默默運轉著真元,就要做那最後一搏。
正在此時,一個猶自帶著幾分青澀的聲音,傳入了他的耳中。
「且慢!」
話音落下,一隻手掌搭在了曹玉書的手臂上。曹玉書全神貫注於身前之敵,竟是不曾察覺手掌的主人是什麼時候靠近了他的身旁。
「師弟,你……」
曹玉書愕然出聲,那出言相阻的,自然就是凌風了。
凌風笑了笑,道:「師兄,這一陣,就讓給我吧。」
「風兒!」「師弟!」
「相信我!」
凌風再次重複:「相信我!」
看著他堅定的眼神,不知道怎麼回事,石軒與曹玉書皆是真切地感覺到:他能做到。
「你們到底商量好了沒有?」荊俊不耐煩地說道:「無論是誰,隨便上來一個,反正結果都是一樣的。」
近乎枯竭的曹玉書,看上去乳臭未乾,修為更是連後天都沒有達到的凌風,兩個人無論哪一個,都不曾放在他的眼中。
凌風聞言也不怒,笑容依舊地說道:「玄陰子師叔,這一陣由弟子出戰,
只是不知師叔可否容弟子準備一二?」
說話的時候,凌風還不忘眼角的餘光向著東方勝掃了一下。
這個時候的東方勝擺脫了那種與兵器共鳴交融的感覺,又回復到了淳樸與羞澀的本色,低著頭跟在玄陰子的身後。
「這就是提醒了嗎?」
玄陰子翻了翻白眼,心中湧出了與石軒師徒相差無比的念頭,「與勝兒相比,這簡直就看不出是個年紀更小的少年。」
要知道剛才東方勝與曹玉書戰前,曹玉書可是容得東方勝將一件件兵器準備妥當,並不催促過一聲的。
僅憑這個,玄陰子就沒有不讓凌風準備的道理,只得悶聲道:「你準備便是。」
凌風臉上笑容不改,略略頷首:「謝師叔。」
緊接著,他回過頭來,對石軒與曹玉書再次鄭重地說道:「師父,師兄,相信我!」
話音落下,凌風直接盤膝坐下,從懷中取出一枚火紅色的寶珠,擱在腹部丹田處。
「嗯?火靈珠?」
玄陰子哂然一笑,心中不屑:「
你要以為帶著火靈珠,就能克制陰煞修羅功,那你就打錯了算盤。」
這個念頭剛剛轉過,一聲粗重如狂風成形的呼吸聲音,忽然傳入了他的耳中。
「咦?!」
玄陰子眉頭一挑,驚疑不定地望去。
只見得,凌風在緩緩閉上了眼睛之後,一口氣長長地吐出,氣箭噴出,在身前黃沙地面上帶出了一條溝壑,直至數丈之外
。
同時,鮮紅如血欲滴的臉色,霍地一下在他的臉上浮現了出來,滾滾熱浪隨之從週身氣穴中散開,恍若一下子置身在火爐當中,週身滾燙。
這分明是此前強行壓抑著什麼,然後瞬間爆發了出來。
「啊~!」
石軒驚呼一聲,猜到了凌風做了什麼,連忙目光在週遭一掃,果然在原本凌風站立的地方,於地上看到了空蕩蕩的小瓷瓶。
——收納了元龜心血的瓷瓶!
石軒當日將此物交給凌風的時候,他就曾鄭重地交代,以凌風此時的情況,並不適合吞服煉化元龜心血。
凌風此時正處在半步後天的門檻上,若是吞服了元龜心血,氣血浮動之下,極有可能自然而然地衝擊後天屏障。
如此一來,就可能導致根基不穩,為日後的更進一步設下重重阻礙。
石軒寧願自家上去苦戰一場,也不想看到天資卓絕前途無量的小弟子付出這樣的代價,一念及此,就想要出手阻止。
一念生,一念滅,人之念頭,最是無法把握。
眼看著石軒就要出手阻止了,腦海中不期然地就浮現出了此前凌風一而再,再而三道出的「相信我」,不知為什麼,這三個字恍若烙印一般,拂之不去。
石軒並不曉得,凌風在鄭重道出「相信我」時,心態、氣質,完全不是平時模樣。那是孤身站在迷神天碑頂端,承天下之重,以一己之力,對域外強者最最後抗爭的迷神天最後強者!
以那時的心態、氣勢,鄭重地一句話道來,無形中就帶著某種力量,讓人怎麼也無法忽視。
片刻耽擱,石軒雖然還是舉棋不定,卻終究頹然放棄。
此時的凌風週身如火如血,顯然氣血已經運轉到了極限,即便是石軒想要強行壓制下去,也是不可能了。
「只能相信他了。」
石軒歎息一聲,短短時間內,眼眶第二次濕潤了。
與他一般動情動容的還有曹玉書,要知道凌風這一戰,乃是直接代替的他。固然心中豪情萬丈,不計得失代價,也要回報師恩,然而他又豈會不知道,真的打起來,他曹玉書將付出何等的代價?
且不提雙方心思浮動,凌風在那盤膝坐下的瞬間,就將全部心神沉浸入了體內。
他身怕元龜心血中蘊含的力量還不足夠,不足以激發他大還靈根蘊藏在體內的精華,故而還將火靈珠放置在丹田處,以火助火。
這一下,果然立竿見影,卻又有幾分過而不及的意思了。
恍若歷年來層層加高的堤壩瞬間崩潰,高過城郭數十丈的洪水從天而降,倏忽之間,連讓人反應的間隙都沒有,就將一切衝垮,淹沒。
後天屏障,一擊而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