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鍛仙 作者:新兵扛老槍(已完成)

 
ahingoo 2013-4-13 14:14:1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51 256519
h3289184 發表於 2014-8-15 13:44
第一百零九章:火中取栗者(下)

梅花好似美人臉,嬌艷中透出傲雪風霜;又如少女嗔怒,無人狠心拂其意。

唯有向依白,才能體會到那朵俏梅中隱藏著何等森寒與煞氣,魂膽驚駭而面失顏色。

周圍的魔氣怒濤洶涌,以萬流歸宗之勢朝梅花狂涌;周圍的陣法光幕劇烈搖晃,幾處于潰散邊緣。聚墨老人眼神大變,與其它數人急催法力,將陣法運轉到極致,這才勉強維持下來。

周圍的人群也紛紛失色”惶然飛退。唯有陸默臉上的戰意更濃,身體如釘子一樣穩穩站立,眼中更有精芒連連閃爍。

黃衣少女忽然嘆息一聲,紅唇微啟。

“他真的煉成了……”

梅花吸足了魔氣,五片花瓣依序脫落,漸化為五團粉云,又如五塊彩帕。其中一片與勢頭已危的毒靈相遇,只是輕輕圈裹。那只與火龍鏖戰良久的毒靈就此飄裂,變為一團絲絮般的煙霧,再也無法聚合到一起。

那片花瓣也隨之湮滅,僅余下絲絲紅影;下一刻,它仿佛受到玷污的烈女,轟然爆發出道道紅芒,宛如一場盛開的煙花。戰場上瞬時紅光刺目,魔氣洶涌,更有連續轟鳴之聲,無人能夠看清形勢。

人十小震驚中不禁想道,“此戰,只怕是到了終結的時候。”

胖胖的身形在空中滑翔般卷動,一口將那些殘余毒霧吞入腹中;然而貪心終有報,天心蛤蟆似有些撐,兩眼一翻打了個飽嗝,直接昏睡過去;隨即被十三郎收入囊中,就此失去蹤跡。

一片花瓣即有此威,向依白要面對四片圍攻,心中感受可想而知。

“我和你拼了!”

聲音透著怨毒,更多的卻是惶恐;向依白要為活下去而戰,再不敢有絲毫保留。

他揮掌、斷臂、吐納精元,更祭出道道副篆寶物,潑風般攔向四片彩云;他的身體同時飛退,單手在空中畫出一道道光圈,如之前那名角蚩修士所做的那樣,狼狽而逃。

“聚墨老兒,還不散開陣法!”

向依白認為麥少飛鐵了心要殺他,再也顧不得多考慮其它,直接朝聚墨老人呼救。周圍的人們聽到他竟然如此囂張,紛紛大怒;還有些人起了疑心,看向聚墨的目光漸有不同。

聚墨老人的表情沒有變化,手上卻有了動作;他抬手放出靈決,正要將陣法打開時,突然間發現一幕讓他心膽俱裂的畫面。

“不好……不要啊!”

叫聲凄惶而慘厲,全不似老人平日沉穩摸樣;仿佛他親眼看到天塌地陷,滅世之危臨頭一樣。

四片花瓣徐徐飄來,看似很慢實啟航飛雅則極快;在向依白付出斷臂且自降修為的代價后,有一片為他神通所毀,另一片與法寶符箓相遇,同樣化作飛灰;第三片襲來時,旁邊那名大漢不要命地沖過來,以自爆為代價,終于將其毀去。只余最后一片,漂浮繚繞,猶自追向它的目標。飛退中的向依白,表情惶恐眼神散亂,口中連連尖嘯。

那只被書生纏斗的甲蟲發瘋一樣沖過來,渾不顧身體被那柄彎刀切出道道深溝。它也到了窮途末路的關頭,只能將生命的潛力徹底激發,要舍身救主。

空中,麥少飛面色慘白如紙,深深地嘆息一聲,抬手想將梅花召回。此戰他必勝,也必須勝;但是麥少飛何嘗不知道向依白不能隨便誅殺,眼下勢已成,威已立,他不愿付出更大代價,也不愿承擔兩族開戰的后果,想要就此罷手。

就在這個關頭,麥少飛雙目陡然丨凝,面色瞬間為之大變,震驚而失語。

“啊……不……”

他只喊了一半。原因是,已經晚了。

向依白忽然覺得,身邊有風吹起。準確的說,是身后有風吹來!

十三郎如微風出現,如獵豹般啟動,如利箭般穿行,最終如一記鐵錘,與他重重拒到一起。

他的眼神比鷹阜更銳利,比毒蛇更陰險,更有餓狼的冷漠無情;他首先拋出一桿鐵槍,啟航飛雅好似黑龍破空而去,隨后化身為一道白色的光影,幾乎與鐵槍不想上下的速度,連續擊中向依白身體。

鐵槍不能擊穿向依白的護盾,巨大的沖擊卻將他的法力震得散亂,心神身體都為之受挫,再噴一口血。

尚未明白究竟發生了什么,十三郎的身體已至,雙拳帶出連續殘影,瞬間擊出一十三拳!

他的力量如此巨大,速度如此飛快,雙拳交替而出,看去卻如同只出了一次;以至于向依白的身體被擊飛的時候,他的衣擺竟是同一方向。

看上去,仿佛空氣對他形不成阻力,而是相送一樣。

前三拳,向依白盾破;中五拳,向依白亡命轉身,以吐出精血為媒介召喚最后的毒靈,依舊被打至潰散。此時的他才意識到,原來這個根本不入自己法眼的少年,竟然有著絲毫不弱于結丹修士的戰力。心膽俱裂之中,向依白發出臨死的哀嚎。

“你是……”

他連對方是誰來不及喊出,十三郎雙拳又至,如同擊打沙包一樣,瞬間練出五拳。

三拳碎甲,一拳將他架在胸前的左臂打得粉碎;直到最后一拳,才真正結結實實地落在向依白胸口。

一拳穿心!向依白的胸膛被打出一個血肉通道,綻放出一朵更為艷麗的梅花。

此時,他身后的麥少飛忽然發現,向依白的背上突然鉆出一只拳頭。拳頭卻沒有沾染一絲血跡,顯得潔白干凈而且清爽,透出一股桀驁之意。而緊跟著,向依白的頭顱劇烈后仰,身體卻猛然躬成一只大蝦,隨后便如一塊隕石直飛而出;那只驕傲的拳頭也隨之消失,仿佛沒有出現過。

打穿了向依白的胸膛,十三郎以極快的語速朝他說了一句話。

“怒旗使帶的那三名修士,與你有關。”

向依白眼神呆滯,沒有回答十三郎的話;十三也沒想等他回答,嘴里說著,他一頭撞上向依白的頭,左腿屈膝猛頂,狠狠撞擊在向依白的小腹。于是,向依白就如麥少飛所看到的那樣,縮成一團肉球,疾飛而退。

他退的方向很巧,也許是十三郎有意為之,總之最后的結局是:向依白以飛蛾撲火的姿態,筆直地射想那片正要收攏的花瓣。

一聲悶哼淹沒在火海,向依白神魂俱滅,壽終正寢。

“燃靈圣子!”

十三郎抬腿將那只終于趕到卻也流盡了鮮血酸液與生命的甲蟲揣飛,放聲大喝。

周圍一片震驚茫然的目光,隨后霍然爆發出整齊的狂吼。

“燃靈圣子!”

“燃靈圣子!”

空中,麥少飛昂然而立,目光凜凜,神情冷漠而威嚴。他好似天神一樣,迎接無數族人的崇仰。

他心里默默想道:“燃靈圣子?你這個混蛋!“……!。!!!
h3289184 發表於 2014-8-15 13:46
第一百一十章:臺前

向依白身死,聚墨老人心死。

老人面容本就愁苦,此時更是如喪考妣,看不到一絲血色。聽著周圍的激蕩呼喝,望著空中那條迎接眾人歡呼的身影,以及其他三族圣子圣女復雜的眼神,老人弄不清自己該做些什么,呆愣在原地。

麥少飛一面忙著擺POSS,一面思索心頭那一抹不安,同樣無暇理會許多。

于是乎,人們繼續激動,繼續高呼,繼續振奮精神;宛如燃靈族一夜之間成為了百族強者,驕傲到不能自已。

莫道修士不輕狂,只緣未到動情處!情緒這種東西,沒有人能夠躲避得了,只要達到一定界點,仙人也發少年癡。

有人清醒,比如十三郎,比如那名書生和苦叔。再比如,天空那兩道身影。

十三郎的清醒源于窮,因而有足夠的動力強迫自己冷靜。他先是將向依白的戒指找出來,又將那名大漢的遺物整理一番,最后將那只巨大的蟲尸收入囊中,動作麻利且有條不紊。待苦叔與書生趕來時,周圍空空如也,除了幾塊尚未燒成灰燼的碎骨,連渣都沒剩。

“你……”

苦叔怒目而視,心想這小子屬耗子的,什么都往洞里拖。

“道友好手段,好實力,好……速度……”

書生由衷贊嘆,不知他說的速度是指十三郎的身法,又或是搶劫勝利果實。

“這些東西,理應交由少主處理。”

十三郎面色嚴肅。一本正經說道:“適才動手之前,我已與他談妥。”

書生無奈而笑,心想你騙鬼去吧,少主不知道被你怎么忽悠;現在可好。擊殺向依白的罪名已經做實,角蚩族勢必要大動干戈,誰來承擔這個責任。

苦叔則干脆轉過頭,不愿看他那副無恥嘴臉。

向依白的遺物,實話說并不放在兩人眼里。大家都看到的,預備圣子手段用完,法寶符篆都消耗殆盡;那只價值最高的瓶子落入麥少飛之手,毒靈被徹底滅絕。余下最多不過是一些魔晶之類,怎好意思與十三郎爭奪。

再則說了,他們倆無法進入秋獵之地,這以后的事兒啊。還真不太好講。假如因為這點事情把這位“周邊部落誕生的奇才”得罪狠了,難說會有什么后果。

大家都不是傻子,干笑幾聲敷衍兩句,這事兒唯有揭過。

眼下的問題是:該怎么收場呢?

“墨老,墨老?墨老!”

“嗯……呃。啊!少主有何吩咐?”

直到麥少飛叫到第三聲,聚墨老人才從失神中驚醒,連忙命人撤去陣法,來到麥少飛身前。

“他們二位既然來了。”

麥少飛朝天空努努嘴兒。說道:“少飛是否該去見見,解釋幾句?”

名義上的少族長。麥少飛實際上沒有真正接手族中事務;比如五方殿舉行臘梅會,依舊由聚墨老人負責打理。換句話說。他現在就是個沒有正式之位的太子,空有虛名而無實權,凡是遇到大事小情,還得按規矩辦。

然而他畢竟是少主,眼下發生這種大事,無論如何也不是聚墨老人所能擔待。這么問一方面是禮貌,另外也是替人分憂,未嘗沒有收買之意。

雖是商量口吻,但此時麥少飛挾萬人之威,新勝之勢,語氣中自由一股不容反駁的威嚴。聚墨老人苦著臉,哀嘆說道:“不但您得去,連這位……”

他指指十三郎,說道:“這位八指道友也得去。”

十三郎心中微凜,暗想誰有這么大架子,對麥少飛竟然是召喚的態度。而且他沒有聽到苦叔和書生的名字,心頭暗暗警惕。

他的神念比不了兩人,無法看清遠處那兩人形貌;目光投向麥少飛,他問道:“誰這么拽?”

聚墨老人苦著臉,沒有回答他的話;書生無奈而笑,苦叔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

麥少飛回答道:“魔王宮使者,還有戰盟舵主。”

魔王宮要監督每個種族秋獵時的人員構成,自然會有魔使在五離城坐鎮;至于戰盟,魔域中戰盟影響遠不如靈域,像一些小城偏遠之地,根本找不到戰盟的影子。然而五離城為燃靈族對外之窗口,戰盟自然建有分舵,且是級別不低。

十三郎嚇了一跳,問道:“不去成不成?”

幾人的目光同時落在他身上,充滿鄙視;十三郎愕然而又無辜,心想說說而已,干嗎這么大火氣。

麥少飛顯然會錯了意,說道:“別擔心,魔王宮歷來很少參與種族之爭,戰盟更是毫不理會;之所以要去解釋,無非是將事情的經過說清楚,將來有個見證。”

十三郎點頭表示明白,心知容不得自己反對,干脆不再說話。

麥少飛又說道:“墨老著人收拾一番,臘梅會照常進行。”

“照常進行?”

聚墨老人有些為難,抬眼看看四周,暗想弄成這樣,臘梅會再怎么奇寶疊出,怕也很難造出聲勢。況且這件事情沒個底,他怎么能將心思集中在拍賣上。

他試探著說道:“不如……擇期?”

“不用!”

麥少飛不愧是胸有丘壑之人,斷然道:“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說什么都沒有用。眼下正好一鼓作氣,將族人的敵愾之心提起來!臘梅會作為我族之大計,怎能因這等小事有所耽擱,這是大族是風儀,不容有改!”

說話間,麥少主氣色雖然不怎么好,卻自有一股睥睨之意。不容聚墨再說什么,他冷笑說道:“這件事情雖說突然,也可不是全然沒有好處,最起碼我族比角蚩族更便于準備。眼下之計,須當先將消息封鎖起來,力爭延緩時日。只要我在秋獵中成功獲得圣子資格,角蚩族再如何怨恨,也絕不敢為了一名準圣子與我族開戰!”

聚墨老人心里憂慮,卻不能不贊同他的話。兩族大戰當然不是說打就打,角蚩族縱然有心,也需要做些動員準備。眼下離秋獵不過數月,如能將消息封鎖,一旦秋獵開始,角蚩族肯定會等待結果出籠再做打算。否則得罪燃靈族事小,假如對魔王宮有所冒犯,別說角蚩,五族聯手都不行。

他低下頭,愁苦說道:“那幾位……”

麥少飛目光閃動,說道:“先將他們穩住,這件事情他們親眼目睹,要說一點干系沒有,角蚩族首先就不信。稍后容我逐一拜訪,以厚禮相贈,只請他們隱瞞些時日,當不是難事。”

“另外城里有些角蚩族人,墨老著人擔待些。”

說話之間,麥少飛眼中鋒芒畢露,毫不掩飾其殺意。聚墨明白此時不是心慈手軟的時候,忙點頭道:“少主放心,老朽馬上安排。”

想了想,他又說道:“有句話,老朽想說與少主聽。寒寒姑娘那里……”

“我會處理。”

麥少飛不待他說完就接過話頭,說道:“我會親自與她說。”

聚墨老人再沒有話說,吩咐幾名手下處理各類事宜,略去不提。麥少飛示意苦叔與書生也過去幫忙,將諸般事情安置后,目光投向十三郎。

“你好,你真是好,你……”

“我好我自己知道,少主記在心里即可,不用再強調了。”

十三郎大大方方領了他的夸獎,誠懇說道:“怪不好意思的。”

“你……”

麥少飛一陣氣苦,心想這人要是不要臉起來,當真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無人可挫其鋒。正想嘲諷喝斥幾句,十三郎忽然道:“現在不好嗎?”

麥少飛想說這還用問嗎?挑起兩族大戰,難道對你有什么好處。可轉念又一想,這話說出去其實一點意思都沒有;萬人矚目下,自己信誓旦旦要滅殺向依白,十三郎充其量不過是幫兇,怎么能賴到他頭上。

指望他自己承認?做夢去吧!

好吧,就算十三郎良心發現說他才是主謀與唆使者,誰信啊!

心里無奈又委屈,麥少飛賭氣說道:“好,好極了!好得我幾乎想跳樓!”

“跳樓就算了,這里又沒有富士康。”

十三郎一點都不在意他,坦然說道:“事實上,你得到的收益遠大于付出。別的不說,燃靈族內現在比聲望,誰是你的對手。”

“聲望有屁用!”

麥少飛沒好氣兒地說道:“你這是把我架在火爐上烤,半點退路都沒有。”

“退路?你要退路做什么?再說了,就算不殺向依白,你真的有退路嗎?”

十三郎毫不客氣,言語極盡刻薄之能事,說道:“自己的妞都要被人家搶了還談退路,你到底是不是爺們兒!”

“放肆!”

麥少飛勃然大怒,額頭上有青筋跳出,顯然是動了真怒。他抬手指著十三郎,寒聲道:“我警告你,別再和我提這件事!”

“不提就不提,很了不起嗎?”

十三郎一臉無所謂,沒有再和他較勁。話頭一轉,他忽然說道:“一個人厲害還是一萬個人厲害?”

麥少飛一愣,有些不適應他的節奏,猶豫說道:“那要看是什么人……你問這個干嗎?”

望著他迷茫的表情,十三郎灑然一笑,說道:“先別管為什么。我來問你,據說燃靈族有上萬人參加秋獵;你和你帶的人加在一起,如果與這一萬人對比的話。”

他的臉色轉為嚴肅,極為認真地問:“哪一方厲害?”
h3289184 發表於 2014-8-15 13:47
第一百一十一章:幕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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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指想嘲笑我嗎?”

麥少飛迷糊又有氣憤,冷聲道:就算連你都計算在內,我這一方不過區區十二人,怎么能與萬人相比。”

十三郎不理他的憤怒,說道:“那你估計,咱們十二個能比多少人,一千個行不行?”

“沒有這么比的,先不說什么天時地利人和,一千個人的力量不可能同時展開;否則的話,元嬰修士也無法抗拒。”

麥少飛一頭霧水,憤然回答道:“可如果真讓我帶著你們與之作戰,只要不限定時間,完全能夠將其屠戮殆盡,自身毫無損傷。”

“少主有魄力!”

十三郎半是夸獎半是嘲諷,隨后突然轉為嚴肅,認真說道:“但是你想過沒有,一千個人面對十二人不可能將力量同時用出來;但是對魔蚊的時候,卻是可以的啊!”

“呃……魔蚊數量無盡,自然是可以……你到底想說什么?”

十三郎笑了笑,說道:“一萬人參加秋獵,假如能夠齊心協力,每個人多爆發一分,是不是就等于多出一千個人?也就是說,等于兩倍與你現在的力量?”

“一是為完成任務而戰,一是為種族興盛……實際就是為你而戰!哪個好?”

麥少飛霍然而驚,認真思索他的話,眼神漸漸明亮。十三郎伸手指,有些輕佻地輕輕捅了捅他的腰,說道。

“這就是聲望的作用。”

恍惚中,麥少飛眼中射出明悟的光芒。竟然忘了生氣。

五離城地勢開闊,靠近城北卻有座高不過千仞的小山坡;山坡南北兩側景致截然不同,北面褐土黑巖寸草不生,南側苔綠松青生機盈然。宛如兩個世界。

它是五離城的天然屏障,不僅可用于阻敵,還將來自陰陽峽谷而來的罡風大大緩解,保障人們能夠安居。

一名紫袍中年修士與一勁裝老者矗立在山頂,朝峽谷方向眺望。

紫袍修士身軀寬大,下頜五縷須髯,蠶眉鳳目,面相頗顯威嚴。老者相對瘦下。一雙眸子卻精光四射,仿佛蘊含著無窮的力量。他只是簡單地站在那里,竟讓人生出撼如山岳不可催動的感覺。

注目良久,紫袍修士收回目光。感嘆道:“大好河山,惜不能踏之于腳下!”

老者目光閃動,說道:“圖兄好氣魄,難怪能為魔宮重用,為鎮北之使。”

紫袍人甩袖說道:“巖兄何必取笑!圖某這點修為。如何當得其鎮北之名。反倒是巖兄所在戰盟,覆及天下,人才濟濟;巖兄更是其中佼佼,非圖洺所能比。”

“戰盟不過是虛名。焉能可與魔宮相提并論。煉體士乃天棄之人,大道注定無期;雖有些力氣。不過是尋個安慰吧了。”

老者嘴上雖在自謙,然而其言語卻頗有自得。顯現出強大的信心。心知彼此都都不是好相與的角色,他說道:“這件事情,圖兄打算如何處理?”

紫袍人微微一笑,說道:“戰盟不是不過問各族事務嗎?巖兄為何如此關心。”

老者皺眉說道:“在我面前何必說這些,你我既然同處一地,好歹也算半個同僚。雖說職責不同,可既然發生這樣的大事,總該協調一致,不要落了。實。”

紫袍人贊同他的看法,說道:“巖兄的意思呢?”

“我不過一介武夫,掌握的信息寥寥無幾,能有什么意思。”

“不盡然吧!”

紫袍人搖頭說道:“十幾歲的少年,卻擁有三星實力,且法體雙修,對風的感悟更讓人驚訝;如此良才璞玉,巖兄真不動心?”

老者聞之挑眉道:“這個我不否認。此子若能入我戰盟,必成為一株奇葩;本座身為一方舵主,自當為盟內舉薦良才,方不負上峰之恩。”

紫袍人微微一笑,說道:“舉薦良才?巖兄是為了淬骨丹吧?”

老者有些不悅,說道:“是又如何?那少年天生適合煉體,修道境界不值一提,難不成你還要與我搶人?燃靈族出了麥少飛這樣的人物,圖兄不能不知足?”

紫袍人搖搖頭,說道:“麥少飛固然難得,還不能此子相比。再說他們畢竟擊殺了角蚩圣子,此事……”

老者不耐冷笑,打斷他說道:“不要和老夫裝模作樣!魔宮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可也明白你們對五族的‘關照’;兩族因此結仇,你們開心還來不及,哪會在意一個第三圣子的死活。”

刻意強調了關照兒子,老者說道:“話說角蚩在魔宮內有人關照,卻不是圖兄這一系……”

“罷了罷了!”

聽他越說越露骨,紫袍人不愿再繼續下去,說道:“這件事先不談,那名少年來歷不明,巖兄難道不擔憂?”

“擔憂什么?”

老者頗為好奇地反問道:“擔心他的來歷身份?哈哈!”

他不掩飾心中的得意,大笑道:“說起來,這是老夫唯一能自傲的地方;戰盟雖不及魔宮那樣一域雄主,卻少了很多牽掛。只要是人才,只要能夠效忠戰盟,我管他什么來歷。不客氣點說,哪怕他是靈域之人,老夫都不在乎。”

這話聽起來狂妄,然而圖洺心里明白,能夠惘視靈魔差異者,除了傳聞中那幾處可能存在可能根本是謠傳的地方,非戰盟莫屬。圖洺的身份非一般人可比,自然知道戰盟雖看似身在世外,內里底蘊深不可測;不然的話,他們怎么能擴張到如此程度。

想到老者自由自在,再想想自己左右為難的處境,圖洺心中隱有焦躁,說道:“巖兄莫要得意,按照規矩,若是雙方有爭,還要當事者自己做主選擇。此人卷入兩族之爭,身上背負著謀殺圣子的罪名,依我看……”

老者脾氣火爆,未聽完就勃然大怒,沉聲道:“這叫什么話?殺人的是麥少飛,你們要殺要刮是你們的事,與他有何干系?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與勾奩老兒素有交往,如今麥少飛橫空出世,怕是有些為難吧!”

“好了好了,他們已經過來,先問問情況再說。”

圖洺對他的脾性大感無奈,又不好爭辯什么,只得壓下心中恙怒,說道:“老夫與勾奩,不過是泛泛之交;宮內嚴禁魔使參與各族內部紛爭,巖兄不要再說了。”

聽了他的話,巖渠冷笑連連;嘴上雖沒有再提這個話頭,心里看法不問可知。兩人都已察覺麥少飛兩人來臨,就此不語。

“公然擊殺一族圣子,少主當真是好魄力。”

始一見到圖洺與巖渠,兩人就領了一記下馬威。圖洺可不在乎麥少飛身份,厲聲呵斥道:“眼看秋獵就在眼前,少主不思努力修煉為族效力,反倒挑起兩族爭端,用意何在?”

不等麥少飛辯解,他又道:“就算燃靈族不懼角蚩族報復,難道你們忘了魔宮的規矩?還是說,麥少主不把魔宮放在眼里,要自立門戶不成!”

這等大帽子壓下來,聽起來雖然嚇人,然而麥少飛與十三郎都是聰慧之人,反倒為之松了口氣。十三郎不說,麥少飛畢竟是一族少主,焉能不明白涉及種族之爭,魔宮向來不會輕易表態;如今這般說,看似威言赫赫,實則敲打的成分居多,且帶有長者的教誨之意,哪能當真。

話說回來,魔使雖然不可開罪,然而要定一個種族的罪,卻不是區區魔使所能做主。當然了,魔使負有監督之責,所管區域內發生什么事情,魔宮的第一判斷來自與他的回報,可說是緊要之極。

心里明白怎么回事,麥少飛恭謹施禮,將兩人不曾看到的部分詳細描述了一遍。言語中圈圈點點,自然是極盡含沙射影之能事,將向依白如何跋扈霸道毫無人性等等刻畫得淋漓盡致。

“向依白侮辱我族圣物,尋釁虐殺我族人,分明是故意挑釁。少飛雖無霸王之力,卻也懂得匹夫有志方不受外辱的淺顯道理;身為燃靈族的一員,理當與之討個公道。”

應該說,麥少飛雖有夸張的成分,基本上也算實情。他不擔心魔使隨意曲解,這些事情有大批人親睹,根本做不來假。

“后來失手將其誤殺,實因晚輩修為低劣,斗法中神通不能掌控由心所致。前輩的教誨,晚輩銘記在心,日后定當勤于修煉謹言慎行,還望前輩明察。”

他說道:“晚輩深知前輩向來體恤我族,此事少飛雖無惡因,卻有沖動之責、失手之罪。前輩若能美言幾句,我族必不負所望,當有厚報。”

態度很謙恭,話語很誠懇,暗含一些機鋒與銳利,又敢于擔當責任且許下禮諾;麥少飛的表現中規中矩,很符合他的身份。其實他心里明白,魔使在這件事情上如何定奪,終究還要看之后的運作,還有自己是否能在秋獵中有所斬獲。眼下眾目睽睽,說白了不過是走個過場,做給別人看罷了。

話雖如此說,麥少飛終究有些惴惴,暗想此人以往與那人有牽連,不知他會不會拉下臉色,故意擺我一道。

忐忑間,忽聽圖洺開口道:“此事因由如何,本使自會查明真相。我且問你,幫你殺人的這名少年是誰,有何來歷?”

刻意加重語氣,圖洺寒聲道:“連我都看不出他是何種族,此人莫非是靈域奸細!”

一語驚雷!
h3289184 發表於 2014-8-15 13:47
第一百一十二章:幕后(中)

聽了圖洺的話,麥少飛先一愣,隨后心頭震怒,幾乎遏制不住要當場爆發。

他明白,魔使看似簡單的一句話,包含著無盡之深意。

靈魔兩域隔離萬年,兩方敵意深入骨髓;雖不能說老死不相往來,可凡能自由通行不受拘束者,無不是高處云端已不為世情所困的大能。普通修士比如鬼道之流,一派長老之尊都不能無所顧忌,不敢深入魔域太久;靈魔之隔由此可見一斑。

說起來,也就是人類才如如此虛偽;若是獸類,天敵間見到就是你死我活,哪還用得著商量什么。

大能可以不在乎,十三郎卻不屬此列。無論是靈還是魔,他理當在自己的地盤好好活著;認真修煉苦尋機緣,期待有所成就,又或是默默無聞最終歸墟。以他這點修為,身在異鄉無異于羊入虎口,很難活得下去。

靈魔之間因仇視而彼此防備,奸細自然會有。圖洺話中包含著的第一個意思,十三郎可能是靈魔異體。以叮當的例子就可看出,這樣的后果,和送死也沒什么區別。

其次,假如圖洺認為十三郎是奸細,理當直接向他訊問才對。如今他不理十三郎,反倒直接朝麥少飛質疑,其中的蘊意更加深刻,由不得麥少主不多做思量。

魔域百族,那不過是籠統的稱呼,是對上規模成氣候的大族的泛指。魔域范圍億萬里,單單無盡莽原就不只隱藏多少種族繁衍。怎么能因為他一人不能分辨就將十三郎扣上靈修的帽子!

如說針對十三郎,圖洺應是以他偷襲向依白為由;那樣的話,麥少飛多少還能理解。但他不從十三郎入手,而十三郎如今是以燃靈遺失族人的身份出現。且已得到麥少飛的認可與重用;圖洺這般說法,無疑含有某種暗指,可謂誅心。

想到某種可能,麥少飛心頭暗凜,沉聲道:“前輩的意思是,蕭八指是靈魔異體?”

不適合直接與之抗辯,麥少主從自己最有把握的方面著手;他相信自己沒有看錯,同時也知道對方沒有把握。否則哪還用說這么多,直接抓人就是。

圖洺神色不變,搖搖頭說道:“縱然是魔修,為利所驅投靠異族者也不稀奇。”

麥少飛再也按捺不住。抗聲道:“還請前輩拿出證據,若能證明八指與靈域勾結,少飛愿承擔包庇之罪!”

以他與十三郎的交往過程,假如真有差錯,最多也不過是失察。包庇與失察完全是兩個概念。麥少飛能如此,一方面固然有示心之意,另外也表明了他的態度,對十三郎可謂極其看重。竟拿自身命運做賭注。

圖洺臉色微變,顯然沒料到麥少飛會如此作答;他的目光從十三郎身上瞥過。淡淡說道:“少主此言當真?”

“絕無更改!”麥少飛斬釘截鐵回答道。

圖洺眼中閃過一絲精芒,朝十三郎說道:“既然是這樣。就請這位……蕭八指說說自己的來歷吧。”

三人的目光同時落到十三郎身上,卻見他輕輕搖搖頭,說道:“我說不出來。”

“說不出來!”

不要說圖洺,就連麥少飛也為之愕然。心想這叫什么回答,哪怕是編你也得編一個身份,就算是借口也行,什么叫說不出來?

圖洺為之冷笑,眼中漸有厲色浮現;麥少飛心里著急,說道:“八指你……”

十三郎朝他擺擺手,說道:“少主不用替我遮掩,我的確說不出來。”

“自己的來歷都說不出來,你是在欺老夫無能么?”

圖洺蠶眉微緊,寒聲道:“本座勸你莫要自誤!魔王宮若要查一件事情,麥少主還阻止不了。”

這話無疑更加誅心,麥少飛神色微變,剛想開口,十三郎搶先說道:“前輩莫怪,晚輩自然有我的理由。”

不待眾人追問,他自顧說下去道:“晚輩久居深山,六歲父母離世,不久前才剛剛走出。因巧至穆家寨,這才有了隨后的事情。”

望著幾人略有茫然的目光,十三郎誠懇說道:“不怕前輩們笑話,就連靈魔兩域之間的事情,晚輩都是剛剛知曉。前輩若要問我是否忠于魔域,我實在回答不上來。”

根本沒聽過靈魔之分,自然談不上什么仇恨忠誠。自幼隱居深山沒見過世面,也就談上什么種族概念。十三郎這般說法,無疑是將一切推得干凈,索性一問三不知。除非將他拿下嚴刑訊問或者搜魂,再無第二種查證的方法。

當然,如果圖洺樂意,大可讓十三郎帶路,依照他的足跡重新過一遍;只要認真些,同樣可以辨明真假。可是茫茫群山,縱然以圖洺的速度,沒有三五個月也沒辦法走完;假如十三郎隨意指點一番,又需花費多少時間?

他有那么閑嗎!

以他的地位,冒然質疑麥少飛識人已屬不妥;如此為難一個剛見面的晚輩,怎么說都有些過分。

即便他真的較真去查,假如最后得出結論與十三郎所說一致,圖洺顏面何存?難道讓他說,這是一場誤會,老夫心血來潮一時激動,大家不要介意云云?

丟人不丟人!

可話又說回來,圖洺既然開了口,如果任由十三郎這么一問三不知的態度糊弄過去,又未免太過兒戲。反過來也可以得出結論,十三郎故意用這種很容易被揭穿的方式回答,似有刻意嘲諷圖洺的意思。

他的態度明擺著,要不你就去查,反正我是不搭理你,愛怎么著怎么著吧。

看起來,這應該是坦然。

心無所憂才能心無所懼,心無所懼自然坦然面對,誰又能說他有什么不對。

這些道理一想就明白,三個人不論態度如何,都有些欽佩十三郎的勇氣。不管怎么說,面對魔使能有這種膽量,已屬大不易。

自認為把握到十三郎的心理,麥少飛甚至有些興奮。偷眼望著圖洺臉色變得難看,他暗想還是八指厲害,損人不帶臟字不說,格外解氣。

心里認定圖洺要與自己為難,麥少飛干脆也不準備再甩他面子。現在情勢已定,如果他拿到圣子資格,一切問題迎刃而解;反之如果拿不到,說不定他會死在夢離之地,即便能回來,恐怕也要被翻出舊賬,怎么都不會好過。

光是滅殺向依白的事情,麥少飛就承擔不起;所謂虱子多不癢債多了不愁,說的就是他。

一句話,麥少飛決心放手一搏,賭了!

既然是賭,他就更要將十三郎拉到身邊;不然若失去如此強助,原本七成把握只怕驟降三成,豈不后悔莫及。

“魔使前輩,晚輩擔保蕭八指當是我燃靈外部族人,絕無可疑!”

異族不能幫他參加秋獵,麥少飛索性一竿子擼到底,說道:“若有虛假,晚輩與之同罪!”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麥少飛不知道,十三郎面上雖然平靜,心里委實受到極大震撼,生出幾許感動。

麥少飛是賭,他又何嘗不是。他賭這位魔使并非有意與自己為難,而是針對的是麥少飛這為未來的燃靈圣子。

對于自己的身份,十三郎并不如何擔心;他自問沒有露出太多馬腳,只要身體不出狀況,無論如何也不能因此給他定上奸細罪名。

他真正擔心的,是叮當!

假如圖洺真的要查,叮當勢必暴露出來;以十三郎的實力,拿什么去保障她的安全?他心里已經在籌謀,實在不行就尋個機會帶叮當返回靈域;另可隱藏深山就此不出,也不能再讓她面對魔宮通緝。

面對滄云宗總比魔王宮好,而且事情都過去了這么久,落靈城未必還如以前那樣風聲鶴唳;只要小心一些,還真出不了大礙。可如果是在魔域,十三郎真不知道該怎么辦,簡直是走投無路。

之前麥少飛已經告訴他,圖洺的修為當在元嬰中期;魔域號稱百族,每族都有魔使坐鎮。一個魔使就有如此修為,魔王宮之強大,讓人想一想都要絕望,那敢與之作對。

沒有退路索性就不要退路,十三郎編不出借口,索性來個瞪眼兩不知。他料準圖洺即便心有所疑,總不會自降身份親自跟著十三郎到處跑;如果換成實力一般的手下,十三郎自問還有周旋的余地。

至于說連累麥少飛……那也顧不得了!

他與麥少飛之間,實話說直到剛才為止,都不過是交易性質。十三郎雖不像一般靈修那樣仇視魔域,可也不會輕易拿一個魔族少主當朋友;包括襲殺向依白,固然有相助的意思,多少也包含著挑起五族之爭,讓魔域中人自顧不暇的念頭。換句話說,潛意識中十三郎還是把自己當成靈修看待,不希望魔域太過強盛。

對麥少飛個人,十三郎的印象原本不佳,起碼在角蚩散修圍攻自己這件事情上,他知道麥少飛一直在旁觀看后,心里終究有些糾結。雖然明白這是身居上位者必然的本性,可以他的特殊經歷來講,理解不代表接受,更不會拿他當做可以交心的朋友。

然而就在剛才,一切都發生了變化。聽到麥少主一少族長的身份說出“同罪”這兩個字,哪怕十三郎明知道他有刻意拉攏的意思,仍不禁為之默然。

自小紫依的阿媽與阿公之后,十三郎再次體會到心中最柔嫩處被觸碰的感覺,不覺有些失神。

恍惚中,忽有一聲怒喝,將他驚醒過來。

“夠了!奸細奸細,老夫也是奸細!圖洺你怎么不抓!”
h3289184 發表於 2014-8-15 13:48
第一百一十三章:幕后(下)

“萬年前,魔域尚無戰靈這一叫法,連戰盟也是經靈域而來。我祖上血脈無從考證,難說就是靈族血脈。如今老夫身在魔域,好歹還是個戰盟舵主,與這位小友比起來,豈非更值得懷疑?”

一旦開口,巖渠根本不給圖洺反駁的機會,大喝道:“再說這個體質,靈魔異體到底怎么了?你們魔宮那點齷蹉事情誰不知道,非得尋著借口滋事生非。這位小友是不是靈魔異體我不知道,老夫就是靈魔雙修,圖洺你來抓吧;讓我看看,魔宮是收還是不收!”

煉體之人沒有神通,身體卻比修士強悍百倍;老者這一通吼,聲若金石氣勢如山,真可謂囂張跋扈到了極致。

圖洺被他罵得傻了眼,麥少飛與十三郎更是面面相覷,完全摸不著頭腦。

他們再如何機智,也想不出老者為何爆發雷霆之怒;而且看其架勢,竟絲毫不將圖洺放在眼里,甚至連那個人人敬畏不敢有絲毫觸犯的魔宮都不怎么在乎。他們倆一個是白丁之身,一個是尚未執掌實權的少主,都不是能夠觸及到真正上層的人,怎能分辨各大頂級勢力之間的關系。

“煉體之人只修身不修道,怎能與他混為一談,巖兄莫要胡攪蠻纏好不好!”

圖洺面色青紅不定,被這一通搶白氣得胸膛起伏,沉聲道:“蕭八指是修士,假如他是靈魔異體,圖某職責所在。勢必要將之拿下。”

“放屁!”

巖渠幾乎跳起來,也不管圖洺是何身份,伸手指著他的鼻子喝罵:“煉體士不修道?這可是你說的!巖某這叫上報座,魔王宮藐視戰盟。公然宣稱我戰盟盟主及各位長老無法得道,永生沒有成尊之日!”

“你……你胡說八道!”

“你才胡說八道!”

涉及到更高更遠的頂層人物,哪里是圖洺擔待得起。若說單憑他前面那句話,就想將侮辱戰盟這樣的罪名坐實無疑是笑話;然而以圖洺的那點本錢,根本也不需要什么真憑實據,只要上面的人眨眨眼,表示一下對其不爽,起碼是個言行有缺。

換句話說。別看圖洺在五離城威風八面,對那些云端之上的人物來講,他這種角色又算得了什么。大人物只需抬抬手指,就可以像碾死一只螞蟻將他摁下去。永世不得翻身。

“你,還有你,剛才是不是都聽到了?”

巖渠得理不饒人,朝麥少飛與十三郎一瞪眼,唾沫橫飛叫道:“剛才他明明是說我戰盟之人算不上修道之人。是不是這樣,是不是!”

兩人傻乎乎地點點頭,他們覺得如果自己膽敢說個不字,只怕老人要一拳砸過來。絲毫沒得商量余地。

話說直到這個時候,十三郎才認真打量起這位據說不問世事的戰盟舵主;之前他雖然聽麥少飛說巖渠實力高深莫測;然而他對戰盟印象不佳。加之塔山的事情,沒怎么往心里去。

在他看來。戰盟舵主之所在在此,無非是掛個牌子走個過場,沒有實際作用。就好像名譽教授校長之類,只拿錢不干活的那種。

此時仔細一看,十三郎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將此人的危險指數拔高三級,再不敢有絲毫小覷之心。

原因簡單之極,老人的額頭上有一個淡淡的金紋,和一個隱隱浮現的虛紋!

由戰入道可成武,這個身材瘦小站在圖洺身邊一點不起眼的老者,竟然是一位即將進入二星的武靈!

五星戰靈方能稱武,巖渠五星合一呈淡金色,本已算武靈中的強者。如果他凝聚出第二顆金紋,就有堪于后期元嬰大修士比擬的的實力。這樣的人物,居然也只是五離城的一位舵主?

心里涌起驚濤駭浪,十三郎迅速將各條線索重新整理,籌謀新的對策。

難怪戰盟與道盟比肩,難怪塔山一直慫恿他加入;難怪以鬼道的實力,都不敢妄言替塔山復仇!以前十三郎不拿戰盟當回事,說到底不過是井底之蛙,沒有見過真正的藍天,又如何知道天有多高,地又有多遠。

此時,圖洺被他這通瞎攪氣得嘴唇發紫,身體一通顫抖,威嚴的面容都有些扭曲。

“巖渠!”

他陡然大喝一聲,指點著十三郎叫道:“今日你我為何事而來?難道說你專門要和老夫過不去,存心找茬不成!”

無論從身份地位還是實力上,巖渠雖然不懼圖洺,圖洺又何嘗會怕他!只不過兩人出發點不同,所受牽掛天地之別,因而才造成這樣的局面。巖渠左右不管事情后果,圖洺卻不能不綜合考慮大局,千絲萬緒都要分解清楚,怎一個囧字了得。

“我找茬?”

等到圖洺發怒,巖渠冷冷一笑,反為之平靜下來。他也不管十三郎樂不樂意,隨手一把將他扯到圖洺身前,如刀的目光直視著圖洺的眼睛,寒聲道:“來來來,你來認真看一看,不行再摸摸骨什么的,給我示范一下怎么辨別靈魔異體,讓我也長長見識!”

“就算他是靈魔異體,老夫大不了找來洗靈丹給他洗去靈根,又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等圖洺開口,巖渠又說道:“總之,這個人我要定了!”

一地眼球。

“摸骨?那可真不能隨便摸啊!”

十三郎啼笑皆非,同時又有隱懼擔憂,心里如一群小鹿撒歡奔跑,難以分清東西南北。

先前老者隨手那一抓,給他的感覺竟如鬼道施展禁錮手段一樣,根本不容他躲避或者抵抗。如果說區別,鬼道是心之所動。意為之至,境界更高但還可應付。巖渠這一抓看似普普通通,卻有一股渾然天成的大氣與威嚴;仿佛他要抓就一定抓得到,根本不能躲閃。

從威力上看。巖渠因為動用的是本體,效果反倒更加嚴厲。十三郎之前就能憑身法從鬼道的禁錮中脫困,面對巖渠卻無從施展;這其中固然有鬼道沒有全力施為,十三郎實力也有所提高的因素;然而可以肯定的說,巖渠縱然比不過鬼道,弱也很有限。

這樣的人物,要“抓”自己做什么?

“咳咳,兩位前輩請不要動怒。可否容晚輩一言?”

誰也想不到,打破尷尬的居然是麥少飛。望著圖洺已成醬紫色的面孔,還有巖渠冷笑連連一副有本事你盡管來的表情,麥少主意識到。原來此事的核心已不再是自己。

既然變成了“旁觀者”麥少飛的大局觀發揮了作用,心思也漸漸活絡起來。

“圖前輩心系魔域安危,實為我輩之楷模;少飛身為燃靈少主,理當為前輩分憂。”

他說道:“此事過后。少飛親自去穆家寨一趟,著人將其家鄉經歷登案被冊;之后再交由魔使大人,您看如何?”

這能算解決問題的辦法嗎?

沒有別的辦法時,它就是的!

圖洺沉默了很長時間。最終壓下心頭怒氣,點點頭說道:“如此甚好。若是其中有假……”

麥少飛適時接口,說道:“少飛愿承罪責。”

圖洺沒有再說什么。拂袖轉身,干脆不看他們。

麥少飛自不能向巖渠那樣非逼著他表態,他依足晚輩之禮朝圖洺抱拳表示感謝,隨后轉向巖渠。

“請問前輩您的意思……”

“老夫沒那么多彎彎繞,讓他跟我走,加入戰盟!”

巖渠拍了十三郎一把,大咧咧說道:“這小子是煉體天才,不能浪費,更不能耽誤他的青春和時間。”

“噗!”

十三郎差點當場噴出來,暗想您老人家能不能不要這樣,張飛繡花也比您專業。麥少飛心里咯噔一下,幾乎當場說出不行!好在此時圖洺忽然冷哼一聲,輕蔑地語氣說了句。

“不安好心!”

“你說什么!”

巖渠被他揭穿老底頓時惱羞成怒,破口大罵道:“老夫怎么不安好心了?沒錯,只要他通過測試,老夫可以得到一粒淬骨丹。可那又怎么樣,老夫還不是為他好!”

圖洺此時已經熄了抓辮子的念頭,口舌也隨之靈便起來,冷哼一聲嘲諷道:“不滅法身測試有那么好通過?你不是讓他送死吧?”

“你……”

巖渠想要爭辯,又覺得沒有多少底氣;一時想不出該如何反擊,掙紅了臉。

“不滅法身?淬骨丹!”

聽到這里,十三郎總算弄明白了老者心意,忍不住暗罵兩個老家伙沒一個好東西。他好歹也曾有個身為戰盟舵主的大哥,怎會不明白這兩個名字包含的含義。反之麥少飛對戰盟卻不甚了了,正想說話,十三郎已經搶在前面。

“前輩厚愛,晚輩感激萬分。不過此事請容晚輩考慮一下,稍后再給前輩回復如何?”

“考慮?這還用得著考慮嗎?”

巖渠一瞪眼,說道:“要知道,凡是通過測試者,從來沒有達不到武靈的例子。即便以老夫的面子,法身測試也不是一定穩拿。有這樣的機會還要考慮,你不是犯傻吧?”

圖洺再次冷哼一聲,卻沒有再說話。

不等巖渠發怒,十三郎躬身施禮,說道:“前輩有所不知,晚輩要參加秋獵,協助少主奪得圣子資格。不說這是晚輩當盡的責任,有道是大丈夫一諾千金,前輩總不希望我是一個毀諾的小人吧?”

“這個嗎……”

巖渠覺得好生為難,不知該用什么借口阻止。他很想說秋獵九死一生,干脆你也別去了,什么圣子不圣子,還不是魔宮騙人的一套玩意兒。可他縱然再狂妄,這種話也沒辦法開口,內心躊躇難決,好生頭疼。

正在著急的時候,圖洺再次攪合進來,說道:“蕭八指法體雙修,巖渠你想用強?”

麥少飛趕緊抓住話頭,接口道:“晚輩對八指頗多依仗,請前輩恩準。”

巖渠再無法堅持,只得朝十三郎說道:“那你答應我,一定得活著回來!”

聽了這句話,圖洺不知想到了什么,罕見地沒有和他抬杠,反倒點點頭說道:“說得不錯,你一定要活著回來!”

麥少飛差點氣歪了鼻子,心想這叫什么事啊!敢情忙活半天,全成了蕭八指的事情;我能不能奪得圣子,甚至能不能活著回來,一點關系都沒有。

十三郎躬身施禮,誠懇說道:“晚輩一定小心。”

他心里想:“去你嗎的吧!做完這件事情,小爺立馬拍屁股走人,管你們誰是誰!”

思量間,忽聽巖渠說道:“既然是這樣,你們趕緊回去吧。好好修煉認真準備,不要盡扯些閑情逸致爭風吃醋,浪費青春虛度年華……”

眾人愕然中,事情就這么定了。
h3289184 發表於 2014-8-15 13:49
第一百一十四章:一對老實人

·!

經過一場風波,五方殿有不少地方被毀壞:此時殿內的拍賣已經開始,殿外卻有人在清理打掃,并做些修補加固之類的事情,十分忙碌。

麥少飛公然擊殺角蚩圣子,按理應有一場風暴被3發:然而在四寶園全力控制下,五離城很快施行了強硬的“封城”:無論是誰,準進不準出,如有不遵或是反抗者,一律拿下或是滅殺。

奇妙的是,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情,五離城非但沒有鬧出亂子,反呈現一派激昂向上的景象。來參加的臘梅會的人多數是燃靈修士,在親睹或聽到麥少主神威后,這些人并沒有多少膽怯害怕,反倒為之鼓掌叫好。

激動之余,不少人甚至主動參與到重建與維持秩序的活動中,一面低聲議論著未來族長的風采,壓抑中透出興奮,一副與之榮焉的摸樣。

還有那些已經內定參加秋獵的部落族人,在聽聞麥少主的豪言后,紛紛摩拳擦掌,聲言要為種族復興盡一份責任,為麥少主添加一份力云云。一時間,五離城風起云涌,好似回到大燃靈光榮時代,令人稱奇。

目睹這一切,身為當事人的麥少飛好一番感觸,原本的憂慮也盡數放下,平添幾分豪情感懷。

感慨之后,麥少飛想到這一切竟然源自于十三郎的蠱惑,不禁有些羞愧,有些感激,還有些困惑與愁苦,甚至憤慨。

“野居深山?你騙鬼啊!”

與十三郎坐在五方殿最精致隱秘的雅間,目睹大廳里此起彼伏的叫價與喧囂,麥少主凌厲的目光盯著十三郎,憤憤說道:“還六歲就沒了爹娘,什么剛剛接觸外面的世界!我說你這人也真厲害,明擺著的瞎話都能說得如此理直氣壯,真是千古奇才!”

想到自己要背上這個半生不熟莫名其妙的黑鍋,麥少主的聲音有些哀怨。

“就你這樣的……說是千年老鬼轉世輪回還差不多,搞得全世界就你最無辜,實在如六十三郎笑了笑,說道:“實在是什么?”

“不知羞恥!”

麥少飛被氣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無奈舉手投降。他說道:“我就不懂了,你干嘛非得這么說呢?隨便編個出生來歷不行嗎?你這么聰明不會不明白,什么都沒有反倒最麻煩,作假都沒人幫襯啊!”

這話很有道理,十三郎說他的出身一片空白,那么他就必須指出一個一片空白的區域,而且那個區域還必須存在讓一個六齡孩童能夠活下去的條件。實話說,山里這樣的區域不是沒有,但也絕對難找。

“你別和我瞎扯了,我壓根不信你那套說辭。”

麥少飛越想越頭疼,揮手道:“我也懶得問你到底從哪兒來,究竟是何身份:干脆聽我的,回頭我安排人給你造一份履歷,你把它背熟了應付差事。”

十三郎聽得好笑,說道:“你都要成圣子了,還擔心這么多干嗎?”

“廢話,能不擔心嗎!”

麥少飛憤然怒喝,隨后忽然湊近身子,神神秘秘說道:“我怕你真的是從靈域而來。”

十三郎神色不變,說道:“那還等什么,干嗎不把我抓起來?”

麥少飛直勾勾的眼神望著他,好似要分辨出十三郎長了多少個毛孔,只可惜無論他怎么看,十三郎始終還是那副表情,平平淡淡安安靜靜,沒有絲毫色變。

“算了算了,誰叫我有求于人呢!”

麥少飛一無所獲,最終甩手悲憤說道:“話說回來,你要真是靈域的人其實也不錯:以后我要是混不下去,干脆跟你到靈域打打秋風什么的,好歹有個退路。”

十三郎為之失笑,說道:“靈域可不是隨便打秋風的地方,尤其是你。身為燃靈少主,我要是把你賣掉,估計值不少錢。”

“啊哈!被我抓住了!”

麥少飛目光閃動,哈哈大笑著伸手扣住十三郎肩膀,好奇地說:“給我講講,靈域到底啥樣?”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靈修,這可是你擔保過的。”

十三郎輕輕推開他,說道:“別這么親熱,話說你許我的好處一樣都還沒兌現,是不是該給個說法。”

“你真無恥!”麥少飛咬牙切齒地說。

“我是老實。”十三郎平靜說道。

一場注定沒有結果的爭論在默契中結束,隨著拍賣漸如,兩人的目光逐漸轉移,話題也隨之發生變化。

參加臘梅會,十三郎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洗靈丹!至于其它在旁人看來珍稀無比的材料靈器丹藥乃至法寶,他既沒興趣也不想浪費有限財力。他的道路與眾不同,戰力比修為高出太多,以至于普通點的寶物他看不上,他看得上的又根本沒有實力購買,唯有假裝風度充當看客。

此時,聚墨老人正在介紹一套可成套使用的飛劍,雖不是法寶,然而九劍合一,威力著實不容小覷。上千名修士的目光都為之吸引,不少人開出令人咂舌的高價,著實令十三郎吃驚。

“五萬魔晶!”

“七萬!”

“十萬!”

轉眼間,這套飛劍的價格就被抬到二十萬的高價:十三郎越聽越不是味兒,忍不住開口道:“這些人……怎么這么闊綽!不是你們安排的托兒吧?”

“沒有啊!那套飛劍威力幾乎追得上法寶,這個價格,…其實挺正常。”

麥少飛微有不解,隨即嗤笑說:“不說這個我還想不起來,你剛剛發了一筆,怎么不買幾件法器用用?堂堂修士之身,打架總是動拳頭,未免有點丟人。”

“我買法器做什么,你不是會給我配備好的嗎?”

麥少飛拿他沒辦法,說道:“我身上哪會帶這些東西,再說我給你準備的多是護具,如果說攻擊,還需要你自己選一種最合適自己使用的才行。到秋獵已經沒多少時間,早一天熟手總歸是好的。不如這樣,你看中那件我替你拍下來,這樣總可以吧!”

他是在替自己著想,十三郎實力越強,對他的幫助也越大:當然有個前提,不能達到可威脅麥少飛的程度。

十三郎笑了笑,說道:“不用了,你只要替我把洗靈丹拍下來就行。這種水平的法器,實話說我看不上,真想要的話,我自己煉好了。”

“你還會煉器!”麥少飛大感驚詫。

“我會的多了,你不知道而已。”

十三郎鄙視了他一番,淡淡說道:“不用擔心,我又不和你搶圣子,更不會羨慕你這個少族長的位置。”

“你倒想!”麥少飛故作不屑,眼中卻有精芒閃過。

十三郎說道:“有個事情我覺得奇怪,你得和我說說。”

麥少飛認真聽著。

“魔王宮對靈魔異體查得這么嚴,怎么對煉體士網開一面?還有就是,既然修士有這種體質就要被抓,為什么洗靈丹還能被公然出售?這不是不打自招嗎?”

一個疑問十三郎憋了很久,可惜他認識的人要不就是身處基層根本不可能知道,要不就是不愿意說或者不方便問。如今他與麥少飛基本上已經栓死在一條繩子上,這才放心開口相詢。

“這還不簡單嗎?枉你自負聰明,連這都看不明白?”麥少飛抓住機會,趕緊嘲諷他一番。目光中流露出“趕緊求我,不求我我就不告訴你”的神態。

十三郎誠懇說道:“請少主教我。”

麥少飛大為滿足,說道:“如果你問我魔王宮為什么要抓靈魔異體的修士,我的答案和傳聞一樣,沒有什么新意。不過這事你也不用埋怨,估計連圖洺他們知道的也不是真相:它應該屬于頂級機密,不可能泄露出來。”

十三郎并沒有如何失望,點點頭說道:“這我想到了,你繼續說。”

麥少飛說道:“魔王宮都是修道之人,他們又不打算轉行,對煉體士為什么能靈魔雙修根本不感興趣:至于洗靈丹為什么能公然拍賣,道理其實很簡單。”

他的眼中露出得意,說道:“越是犯禁的事情,利潤就越高,這樣說你滿意不?”

十三郎愕然,心想這么簡單的道理我焉能不懂:可利益再高,也得有命享用才行,否則的話!大伙不得都去做醫藥代表。

麥少飛知道他怎么想,戲謔地一笑,說道:“煉藥買藥賣藥,不犯法吧?魔王宮再如何霸道,總不能連這也禁止掉。”

十三郎點點頭。

“既然是這樣,如果我有要緊的人是這種體質,焉能不想辦法為之洗去靈根。反正我只是買藥,誰都不能說什么。至于我是不是用,什么時候用,給誰用,你管得著嗎?”

望著十三郎略有呆滯的眼神,麥少飛得意大笑,說道:“這還是你教我的,怎么就忘話了呢?正是那句話,我錢多撐的買來玩玩,干卿何事?”

十三郎聰明一世,怎么也沒想到自己的話還會有用到自己頭上的一天;心中憤慨,他訥訥說道:“我看你老實才敢耍無賴,難道魔王宮……,也這么好糊弄?”

“你,…”

麥少飛原本得意洋洋,聞聽這句話真如五雷轟頂,好險沒有當場暈倒。正想著如何搬回場子,忽聽聚墨老人的聲音響起。

“下一件拍賣品,洗靈丹!”
h3289184 發表於 2014-8-15 13:49
第一百一十五章:同一個目的

·!

洗靈丹,若把它按照用途分類,其實是一種毒藥。

試想一下,生生將修士靈根或者道基抹去,是何等殘酷而又無奈的選擇。從某種角度講,他等于絕了修士一條可選道路,將靈魔之別用血淋淋的方式展現出來,不容有絲毫置疑。

叮當曾與十三郎說過,靈魔異體之人修道雖更加艱難,但若能修煉有成,無不是一方之翹首。

大道本無期,連那些擁有雄厚資源且天資出眾者都不敢說一定能得道飛升,更遑論數量龐大到無法想象的普通人。假如沒有外力干預,相信會有不少人寧愿自己是雙體質之人。對他們來說,雙體質可以有更多手段,至少同階爭斗能占些先機,實為提高實力之捷徑。

在這個世界上,實力往往意味著一切;不到萬不得已,誰會愿意洗去靈根?更不要說如今的情勢下,洗去靈根還得付出比以往大得多的代價,甚至需要偷偷摸摸進行,可謂是無奈中的無奈,讓人無語。

魔王宮的真實用意不去管它,總之在下級層面,這項禁令遇到難以想象的抵觸;否則以小叮當的實力,怕是沒辦法從未知的家園一直摸到陰陽峽谷,最終進入靈域之中。

十三來來到魔域后,曾經仔細考慮過將來的事情,包括叮當的問題,他都曾認真思考過一番。叮當可以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不于他吐露實情,可他卻不能不盡己所能為叮當籌謀;按照十三郎自己所堅持的。這叫問心無愧。

無關道德心性,只是一種堅持。

“你要吸靈丹,到底是用來做什么呢?”

麥少飛隨口叫出一個數字,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十三郎。好奇說道:“或者應該說,到底是給誰用呢?”

按照他的解釋,對洗靈丹這種帶些“禁藥”性質的丹藥,人們通常不會急于出手;十萬起價叫出后,出價者寥寥無幾;看起來不溫不火,然而每當臨近三聲定錘前,總有人適時將價格提起;排場氣氛沉悶中透出一絲緊張,有些壓抑。

十三郎第一次參加這種拍賣。之前因他不感興趣,純粹以增長見識為目的,無從體驗那種患得患失的焦慮;此時臨到洗靈丹,是他勢在必得之物。心情不禁有些焦灼。

“你管得著嗎?”

既不好催促,又對他漫不經心的態度有所不滿,他忍不住抱怨說道:“你能不能認真點?我可跟你說實話,這東西買不來我就搶,你自個兒看著辦。”

“不用著急。本少主既然答應,就肯定會替你把他拍下來。這里是五離城,難道你還擔心有人能搶過我?”

麥少飛頭回看到十三郎如此失態,嘲笑說道:“我還以為你心性有多高。原來不過是裝模作樣;遇到動心之物的時候,終究要露出本性。”

言語間。麥少主頗有自得,好像在說還是本少主厲害。深謀遠慮臨危不亂且大智若愚虛懷若谷,堪稱一代人杰。

“你也好意思說!”

十三郎的確有些失態,也絲毫不想掩飾。不知道為什么,他心里隱隱有種感覺,這場拍賣怕不會那么順利。然而這種感覺自然不能說出來,他唯有希望麥少主確如他自己講的那樣英明神武,不要遇到波折。

臉上帶著嘲諷,他毫不留情反擊說道:“枉你一族少主,自己地盤上拍賣還得老老實實一口一個價,不嫌丟人?”

“話可不能這么說,凡事都應該講規矩才行。這里是燃靈族的地盤沒錯,可如果按你想的那樣,主持拍賣的看見什么動心之物就隨便出個價拿走,誰還能相信你?”

“別說是我,就算燃靈老祖親自,也雪講些顏面。”

這一次,麥少飛沒有因十三郎嘲諷而生氣,甚至還有些得意。擺出一副高瞻遠矚的未來領導人派頭,他嚴肅地說:“人不信不立,商無信不存;若是五方殿向你說的那樣辦事,只怕早就沒人愿意來了,還開什么臘梅會。”

閑聊不耽誤正事,麥少主一邊教訓十三郎,一面張口叫道:“三十萬!”

這個數字比之前的那個開價者足足高了五萬,加上麥少飛的聲音未做掩飾,人們知道麥少主有意競拍,自然要給足顏面。大廳中沉寂下來,反不如之前那樣熱鬧。

“看看,三十萬魔晶換一個做眾人表率的機會,是不是很合算。”

麥少主覺得大局已定,心情越發放松,調侃的語氣說道:“之前你不是教訓我說,什么聲望如何如何重要,人們如何如何盲目之類的道理;現在怎么了,暴露自私本性?”

“我本來就自私的,這有什么不對。”

眼見無人加價,十三郎心頭那縷不安漸漸平定,強詞奪理說道:“你是你我是我,我又不是什么少主,也不想做什么領導人,自然要多替自己考慮一點。”

遇到這么寡廉鮮恥的人物,麥少飛好生無趣;正想說點什么應個景把話題終結,忽聽一道冷冽的聲音響起。

“五十萬!”

“寒寒……”

麥少飛愕然自語,笑容凝固在臉上。十三郎心里猛的一驚,沒等他回過神,又一道陰測測的聲音響起。

“六十萬。”

“七十萬!”鐘寒寒再次報價。

“一百萬。”桀驁的聲音在廳中回響。

聲調不同的話音一道接著一道,身為主持的聚墨老人甚至都來不及開口,洗靈丹就被抬到一百萬的天價!

一片死寂!

“呃……有道友出價一百萬……”

足足過了三息時間,聚墨老人才重新開口。似乎想到什么。他非常沒有因拍品火爆而激動,反倒板起面容,沉聲道:“此丹為他人寄賣,因此老朽再將規矩重復一遍。只接受魔晶與賣家能看得的丹藥;當然。拍者如有抵價丹藥,本殿會按照丹藥的品階給予合理估價。可如果不是丹藥,或是沒有足夠的魔晶,還請各位不要胡亂報價。”

“五方殿誠信數千年,若有人虛抬價格故意生事,不管他是何身份,都需承擔后果!”

這番話說得合情合理,且暗含警告;廳中及各個雅間中人聽得清清楚楚。忍不住交頭接耳,紛紛猜測起來。

“三族圣子都出手抬價,他們想干什么?”

“還能干什么,向少主示威唄?”

“這么高的價格。有意思嗎?就算需要,又不是非得現在……”

“你不懂,魔宮監管越來越嚴,洗靈丹……怕是不容易出現了。”

“不管怎么說,這里是我燃靈族的地方。豈能讓他們囂張!”

“就是就是,麥少主還缺少魔晶?壓死他們!”

“噓,且看著就是,恐怕不是那么簡單……”

正在議論之中。忽聽陸默桀驁的聲音說道:“說這么說廢話做什么?在下已經出價,難道你就這樣干等著不成!”

很顯然。陸默對自己的財力極有信心,對吸靈丹勢在必得。然而他的話音未落。牙木桀桀怪笑著,再次報出一個新的價格。

“一百二十萬。”

“一百三十萬!”

鐘寒寒也隨之開口,冷冽的聲音象她的名字一樣,讓人到都有一股寒意。

看起來,他們將聚墨老人扔到一邊;至于剛剛在外面大展神威的麥少主,則根本不予理會。

場中再次安靜下來,空氣里充斥著緊張與不安,幾乎令人窒息。

一百三十萬!

這已是上品法寶的價格,超出洗靈丹自身價值數倍之多!

不說別后包含的意義,首先應想到的是,除了那些了無牽掛的散修,誰會隨身攜帶這么多魔晶?然而話又說回來,如果是散修,誰能有這樣的財力?

到這個時候,再無人能夠懷疑,幾名圣子有備而來。如此機緣巧合,他們很有可能不是個人的意思,而且代表其族!

聚墨老人心頭漸沉,明白今天只怕遇到了麻煩。

那幾位圣子圣女中,向依白已經身死不去說他,其它幾人個個都有不遜于向依白的背景實力;尤其是鐘寒寒,更加令人忌憚。

如果說他們都有要緊之人需要洗去靈根,這個時機也未免太過巧合;更讓他難以理解的是,麥少飛竟然也加入到這場爭執之中。之前麥少主并未與他提及此事,以聚墨對燃靈族的了解,此時多半與那位少年有關,心頭更加憂慮。

五方殿背景深厚,若有必要甚至能夠直達燃靈老祖;尋常之事,聚墨很難產生懼意。然而今天,首先是麥少飛擊殺角蚩圣子,如今又與其它三人爭奪洗靈丹;偏偏都是在自己的土地上進行。這件事情如果處理不好,可能會將其余四族全部開罪,后果可謂嚴重。

心里再如何擔憂,聚墨也要履行職責。這幾人之間爭奪,如果非要選擇的話,他最希望獲勝鐘寒寒能夠獲勝。眼見暫時無人開口,聚墨有心讓拍賣及早結束,揚聲道。

“天狼圣女開價一百三十萬,若無道友加價,此丹將……”

“一百四十萬!”陸默沒有再出價,那位聲如鬼哭的牙木卻開了口。不過可以聽得出,這個價格已臨近其底線,很難再繼續。

“一百五十萬!”鐘寒寒毫不猶豫,再次報出一個令人瞠目的價格。

大廳中雅雀無聲,人們屏聲靜氣,心仿佛快要從胸膛跳出來,焦灼地等待最后結局。即便那些鼓噪之人,此時也都沒了聲息。

他們不傻,同樣能夠看出端倪;也都明白燃靈族絕不能一次將所有圣子得罪個遍,不敢再有所言語。人們心里甚至隱隱希望麥少主不要再參與到這場爭執之中,否則的話,后果難以設想。

半響無人應聲,聚墨老人揚起錘,正待落錘之際。

“兩百萬!”

一道溫和的聲音突然傳出,正是麥少飛所處的雅室。不過說話的不是麥少飛,而是另有其人。

未等人們從震驚中清醒,十三郎再次開口,說出一句讓人無法想象的話。

“兩百萬魔晶,加一份虛神散。”
h3289184 發表於 2014-8-15 14:00
第一百一十六章:信之初

·!

百萬魔晶,是麥少飛囊中全部身家;另外一百萬是十三郎剛剛繳獲的戰利品,還沒來得及捂熱,一股腦全部兜了出來。

麥少主顯然沒預料到洗靈丹的爭奪會如此激烈,此時的他,丟人丟分又丟面,可謂是尷尬羞惱怨憤到極致,幾乎無地自容。他已發出傳訊,令苦叔與書生立即前來,看起來麥少主準備傾家蕩產,實在不行就從他所能掌控的周邊部落“舉債”,勢要將洗靈丹拍下來。

然而拍賣有拍賣的規矩,不論多讓人動心的寶物,總不能故意拖延到你去慢慢籌集資金。話說回來,假如麥少飛有權利作弊,直接從五方殿調用魔晶的話,有誰能做他的對手。

驟逢驚變,十三郎問明情況后,僅僅思考了一秒鐘就作出決定,自己操槍上馬,集兩人之財力,報出這個堪稱石破天驚的價格。

他這個報價中,關鍵不在于那兩百萬魔晶,而是他唯一可以拿出手的丹藥。

虛神散!

虛神散的價值不是關鍵,最最重要的是,這種丹藥多為靈域所煉,適用對象卻不限靈魔,可供一切人族修士使用。

這其中所包含的意味就多了……

“你……你有虛神散?你怎么能用它作價?你你你……”

麥少主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你你你了半天。楞是說不出個囫圇話。思緒晃晃悠悠如在云中飄蕩,怎么都落不到實處。

“我有虛神散怎么了?”

十三郎也很緊張,臉上依舊帶著不以為意的神情。與麥少飛的顧慮不同,他擔憂的是這個價格是否能夠力壓三族圣子。也不知道虛神散能否被那個神秘賣家所接受,很不踏實。

“你是靈域之人,呃,不對,你去過靈域!一定是的!”麥少飛盯著他的眼睛,肯定地說。

“這不重要。”

十三郎說了一句就不再理他,專注于一片沉寂的大廳,焦灼地等待結果。

聽了十三郎的回答。麥少飛沉默很長時間,最終點點頭說道:“你說得對,這不重要。”

說罷他轉向廳中,揚聲道:“煩請墨老向賣家詢問。虛神丹能否作為抵價之物。若不能,我帶來的寂滅丹亦可作價。”

再爆驚雷!

這句話說出來,全場頓時為之嘩然。異族修士議論紛紛,燃靈族人更多的則是興奮,漸有鼓噪叫好之聲。

聚墨老人為之色變。說道:“那是族中之物,已入拍賣序列。少主你……”

“無妨,取消拍賣就是。”

麥少飛灑然一笑,說道:“好歹我也是少主。這個家還當得。據我所知,只要賠付一筆魔晶。這樣做就不算違反五方殿的規矩。至于族中之事,墨老就不用擔心了。我自會有所交代。”

話說到這個份上,聚墨老人好生無奈。麥少飛不能對四寶園指手畫腳,四寶園同樣不能干涉其決定;既然他愿意承擔一切,聚墨唯有吩咐下去,著人向那位賣家傳訊,看他是否樂意接受虛神丹,又或是寂滅丹。

偌大的五方殿再次陷入沉寂,不同的人揣著不同的心思,所有人都在關注著這場令人震撼的爭奪,如同守望。

三大圣子圣女也都沉默下來,不知是為了這個超乎尋常的天價而卻步,還是被兩人表現出來的決心震懾,默默不語。

時間緩緩流逝。

僅僅是詢問賣家意愿,按理應該很快出來結果;然而此次不知道為什么,耗時出人意料的長;足足等了半柱香時間,仍然沒有結果。

五方殿對這種情形沒有任何解釋,若是以往,怕是早就引起不滿。但此時三位競爭者不反對,下面的人多為燃靈族修士,內心雖然替少主這邊不值,卻隱隱希望他能夠如愿。如此這般下來,竟無人提出疑議。

不得不說,這次拍賣將會創出五方殿拍賣史上的一次記錄,不是價格,而是時間。

下面的氣氛凝肅而壓抑,仿佛隨時都會爆炸的油桶;而此時在靜室中等待的人,卻在做著某些意味深長的交流。

這么長時間,連籌集魔晶的苦叔與書生都已趕來;聽聞之前的經過,兩人面面相覷,不知該說點什么才好。

“現在好了,不用再擔心,他們再怎么狠,總不能隨身帶著幾百萬魔晶!”

得到后援的麥少主重新挺直腰桿,吁聲道:“好懸,嚇出我一身汗!”

十三郎靜靜地望著麥少飛,說道:“你讓我挺感動的。”

“呃,那就好……嗯?”

麥少飛先是覺得安慰,隨后又覺得有些狐疑,說道:“我怎么覺得,好像自己跳到坑里去了?”

十三郎笑了笑,說道:“不會的,你放心。”

麥少飛嘆了口氣,說道:“實話說,我對你的話一點都沒譜。要不你和我交個底兒,到底為什么那么有把握,敢說包我能夠得到圣子資格?”

“說了就不靈了,到時候你自然知道。”

十三郎如以往那樣故作神秘,嘲笑著說道:“沒譜你還這么干,當心血本無歸。”

麥少飛搖搖頭,哀嘆著說道:“誰知道呢?我自己也想不明白。本少主直覺向來敏銳而且極準,我覺得你不像在吹牛。要不就是,可能我覺得你這家伙不錯?”

“你自個兒又用不著洗靈丹,能這么處心積慮替別人著想,算有點人性吧?”

不知不覺間,兩人之間的談話不再是生意式的刻薄虛偽,而是帶有某種可交心的隨意。好似多年老友。彼此都有著無需言明的默契。

“你才沒人性!再說了,直覺敏銳的那是女人!”

十三郎略做反擊,說道:“先跟你說清楚,感動歸感動。生意歸生意。洗靈丹是你答應的,結果讓我貼了老本。這也就罷了,但那上品寂滅丹得多弄點,起碼補上我的損失。”

不等麥少飛開口,他又說道:“其實你不用擔心我跑路,秋獵是我自己的意愿。就算沒這回事,我也要想辦法混進去。”

“那可不行。”

麥少飛直搖頭,說道:“本少主下了這么大本錢。焉能不做防備。再說上品寂滅丹你以為那么容易得來?我也要向長老提出請求的好不好。”

目光轉為好奇,他說道:“你自己想參加秋獵,到底是為了什么?我知道了,你這人要錢不要命。想去挖點靈草……”

從哪個角度看十三郎也不是為了這個,麥少飛說到一半就停了口,神色有些訕訕。

“算了算了,不說這些;反正只要幫我拿到圣子資格,你就是燃靈族永遠的貴賓。我麥少飛以心為誓,永遠以兄弟待之!”

這話重了!尤其是在有心誓做保的情況下,更加讓人震驚。

苦叔與書生相顧駭然,看向十三郎的目光又有不同。他們深知少主是什么樣的人物。既然說出這樣的話,足見其對這位八指少年的著重。

被一族少主如此禮遇。十三郎胸中泛起波瀾。他心里清楚,麥少飛對自己固然有借重利用的成分。然而在弄不清十三郎身份的前提下能夠如此,此人的膽魄氣度皆非常人所及。再想到此前面對圖洺時麥少飛的表現,十三郎默默點頭,說道:“秋獵前,我會告訴你我的計劃。”

一個是被動聽命盡力而為,一個是事先籌謀全力以赴,其中的差別不言而喻。麥少飛既然選擇相信十三郎,自然能體會到話中蘊含的意味。大喜中正要說點什么,十三郎忽然面色一正,肅然道:“其實你不吃虧,將來我混好了,沒準兒你真得跟我打秋風。”

麥少飛滿腹感慨化作悲憤,啞口無言。

足足過了近半個時辰,當所有人都已等得不耐時,聚墨老人才從一名執事哪里得到回音。不知道他聽到了什么,巨魔老人身形放得很低,頗讓人思量

他抬起頭,揚聲朝十三郎說道:“恭喜小友,賣家非但接受將虛神丹作價,還指明此次拍賣就此終止,洗靈丹只售于道友一人。”

隨后他拱手為禮,朝另外三人的方向說道:“幾位圣子圣女,此事為賣家意愿,老朽實不能干涉。勞煩幾位入內閣一敘,老朽贈以些許薄禮以補償,還望莫要推辭。”

這番不倫不類的安排,這種不可思議的結局,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之外。全場頓時為之嘩然,喧囂四起。

“還有這樣的,拍到一半不拍了,指定交易?”

“有什么不可以,難不成還要強買?”

“話不能這么說,如果有指定,應該事先說明才對。這樣做……著實欠妥!”

“欠什么妥?五方殿都沒意見,你有意見?”

“不是我有意見,我是說那三位……”

“那三位怎么了?反正是少主買去,管他們干什么?”

“可這樣的話,難免會與三族產生間隙,怕是會有后患。”

“后患本來就有,想辦法解決就是。沒看見嗎,五方殿把人家請進去,目的就是這個!”

“倒也是,唉,可惜了!早知道這樣,剛才我也喊幾聲,活血也能得些補償。”

“做夢去吧!就憑你,像有百多萬魔晶的樣子嗎?別被打出去就好。”

“說說而已嘛!”

嘈雜議論聲中,三名競價的圣子都沒有提出疑議,跟隨幾位引領的少女,經專用通道進入內閣,其意不明。

樓上,麥少飛若有所思地說道:“這位賣家,不簡單啊!”

“的確很不簡單。”

十三郎眼中閃過一絲精芒,淡淡的語氣說:“尤其是他身后的人。”
h3289184 發表於 2014-8-15 14:01
第一百一十七章:青羽證梧桐



“為什么這么說?不是直覺吧!”

麥少飛有些奇怪于他的推論,暗想連本少主都沒看出征兆,你未免太能裝神弄鬼。

十三郎張口欲答,不知突然又想到什么,敷衍著笑了笑,沒有給出解釋。

“算了不要管他,反正你想要的已經得到。唉,只可惜了虛神散。”

說這話倒非存心試探,麥少主真心覺得可惜;與洗靈丹一樣,虛神散品階不算太高,卻同樣可遇而不可求,在魔域更加難以尋覓。也就是說,十三郎將來或許能夠擁有比今日多得多的魔晶,卻沒辦法保證一定能買到虛神散;沖擊結丹所面臨的困難難免要增加幾分。

眼見十三郎有些沉默,麥少飛認為猜到了真相,寬慰道:“別多想了,反正你修為還很低,將來要結丹的時候,沒準兒本少主已是正式圣子;就算沒有虛神散,替代丹藥弄能弄到,不會讓你為難。”

話里有嘲諷有戲謔,卻透出一諾千金的味道;十三郎聽出他的真誠,雖沒辦法說出實情,還是報以感激的一笑。麥少飛望著他,心里同樣覺得欽佩,還有些此前沒有的敬重。他知道蕭八指囊中羞澀,卻能為了某個自己不識的人傾己所有;賣場上一吼震三人,而且是三名背景雄厚到不可想象的圣子圣女。此種氣魄,焉能不讓人嘆服。

“不知那人究竟如何重要,竟值得他這么做。”

麥少飛心里想著。竟然隱隱有些嫉妒;兩人各懷心思,一時沉默下來。

五方殿經營數千年,各方流程早已純熟且完善,十三郎沒等多少時間。就有一位中年執事將洗靈丹送來,并將十三郎整理好的魔晶與虛神丹帶走。

丹藥檢驗這類事情,五方殿自有專人負責,十三郎略做試探,向麥少飛詢問是否有人以次充好或者以假亂真之類,很是被他譏笑了一番。

“給你長長見識。”

麥少主環顧周圍,眼中露出感慨,說道:“就這間靜室。假如沒有得到允許,假嬰修士也休想進退自如。”

十三郎心中微凜,他早已察覺到房中若有若無的陣法波動,卻想不到僅僅一個靜室就布置著如此強大的手段。而據麥少飛所說。這并非五方殿防護最嚴密之所在,由此聯想起來,但凡一派宗門重地,僅僅維持這些防護所需的耗費就恐怕是天文數字。大族底蘊非散修所能想象,由此可管窺一二。

“此間事了。我要先回去。”

想到心中所慮,十三郎說道:“我打算直接返回穆家寨,早點為秋獵做準備。”

圖洺、巖渠,三族圣子。個個如懸梁之劍,令他幾不能呼吸。如今又多了一個來歷莫測的賣藥人。十三郎怎能不暗生警惕。在麥少飛身邊固然能保證安全,然而他雖有利用外勢周旋的機變。卻從不愿將安危寄托在他人之手。而且十三郎明白,自己真正面臨危機多半是在秋獵之后,如今應該抓緊每分每秒修煉不輟。唯有自不斷提高,才能坦然應變,是為上策。

“這么快就走?”

麥少飛有些驚異,說道:“不如等我把事情處理妥當,你我再聚一聚?”

交易西洗靈丹時,執事同時還帶來聚墨老人的傳信,請麥少飛同往內閣一行。十三郎知道他要去做一些合謀串聯之類的勾當,多半還要出點血送送禮,總之就那些事情。

對這些事情,十三郎半分興趣皆無。而且他明白,自己雖然機變不輸于麥少飛,但若論大族交際間的勾連打壓合縱連橫,麥少飛既能夠當上少族長,足以證明其在這方面的能力遠勝十三郎,根本也無需多慮的。

他笑了笑說道:“不用了,你想辦法把那位圣女搞定,別讓他們三族聯手就行。”

“咳咳這個容后再議,容后再議。”

提到鐘寒寒,麥少飛明顯有些尷尬,又不好開口解釋什么,順口說道:“我想打聽打聽他們為何爭奪洗靈丹,不如你等一等?”

十三郎暗想只要我一回去就給叮當服下,什么后患也都消弭與無形,正想回絕,心中忽然一動。眼中微不可察的光芒一閃而逝,他說道:“也成,你先去吧。我在這里看看,難說能碰到什么動心之物。”

說著話,他攤開雙手哀嘆道:“預支點勞務費吧,包里空空,干瞪眼也沒啥意思啊!”

“這不是故意打本少主的臉!”

聽他說得有趣,麥少飛不禁哈哈一笑。他很干脆地將剛剛從苦叔兩人那里收刮來的魔晶分出一部分,放到一個儲物袋中交給十三郎,說道:“我去賠笑臉,包里同樣空不得;五十萬魔晶,足夠你揮霍了吧?”

“足夠足夠,你可以走了。”十三郎倒是不客氣,接過袋子就抬手趕人,竟是連聲謝都懶得說。

麥少飛神色一滯,想表示憤怒又無從說起,只能哀嘆兩聲“遇人不淑”,轉身隨那名執事而去。苦叔與書生面色有異,暗想自從遇著這位少年,少主的心性著實開朗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樣時時算計步步謹慎的摸樣,不知是好還是壞。

兩人身為麥少飛心腹,自當隨他一起前往。待所有人離去,靜室中僅剩下十三郎一人,他的面容為之一收,陡然嚴肅起來。

此時,廳中拍賣又過了數輪,這次拿出的拍品是一截烏黑暗淡的木塊;十三郎之所以留下,正是因為此物。

“梧桐木,又名鳳棲之木;傳聞此木能引天鳳真靈,具體用途不明。底價:八萬魔晶!”

“這是個笑話。”如大多數人一樣,十三郎第一反應是不屑一顧。

鳳棲梧桐?

還真有這說法;可惜那是傳說,完全當不得數。假如真有這事兒,別說八萬,八百萬也不夠。

不說在場的修士,就連那位代替聚墨老人主持儀式的拍賣師都不以為然;他很是幽默的來了一句“用途不明”,給本來嚴肅的拍賣增添了幾分歡樂。

臺下的人們也很捧場,紛紛嬉笑叫嚷著起哄;一些人與身邊同伴開玩笑,鼓動他們將之買下,沒準兒哪天就弄來一只天鳳真靈,何等瀟灑快意云云。

“鳳凰啊!就算希望不大,買回家做個景兒也好啊!”

“是啊屠老,有什么想法沒有?”

“哈哈,老夫是沒有那個福分,陳老何不將之拍回,留著傳家之寶。”

“我是沒那個資格的,鳳釵部倒不妨考慮考慮;畢竟人家名字里就有個鳳字嘛!”

“陳老兒!你敢侮辱我鳳釵部!”

“豈敢豈敢,傳聞鳳釵部與媚夫人交好,鳳凰鳳凰,果然有緣!”

“你好好好,稍后老身定要向你討教一番。”

“是嗎?那我可擔待不起。萬一您帶來一只天鳳,豈是我一個小小部落所能承受。”

善意或惡意,嘲笑與爭執,都是拍賣會上極為常見的一幕。眾人聚集之地,也是相互仇怨之人最容易碰到的地方,難免會尋著由頭打擊對方。所謂鄉親不如仇家親,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十三郎顧不上這些,他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那截虛浮在空中的木頭上,心頭泛起陣陣波瀾。他探出神念,仔仔細細地將其審視一遍,然而除了察覺到周圍有不少神念也在觀察那截殘木外,沒有任何收獲。

“罷了,既然有此傳聞,不知多少大能都曾研究過其中機密;他們都不行,我怎么可能看出端倪”

良久,十三郎放棄嘗試,凝神思索。“難道說,滄云宗內部,竟然有一只鳳凰!”

這才是讓他留下的真正原因。當那截殘木出現在空中時,之前得自宗鳴的那根青羽,竟然發出清晰的波動。

如果僅僅是這些,十三郎或許會忽略過去;然而他分明感受到,那只羽毛中分明包含著某種,與胖胖盯著裂風獸尸體時,目光中包含的幾乎一模一樣。如果飛要找出差別,天心蛤蟆是裸的貪婪,這根羽毛則更加輕靈,仿佛少女面對情人的愛撫,欲拒還迎,帶著一抹嬌羞。

“鳳棲梧桐?真的是梧桐木?”

這是在找茬了,梧桐木肯定是真的無疑,不確定的是是否有鳳棲梧桐這碼事情;話說回來,即便是有這回事,那也應該是針對一只鳥,而不是區區一根鳥毛。

“買回來?”

這個念頭從心頭閃過,十三郎甚至想要罵自己有病。即便那截木頭確有特異之處,又如何對一根羽毛生效?

思慮中,下方的嘈雜聲聲入耳,拍賣師勉強吆喝幾次,聲音顯得有氣無力。看起來,連他都有些應付差事,只想讓這件注定流拍的“奇寶”走完過場,去做下一單生意。

“難不成把羽毛插在木頭上,像插花種樹那樣,等它長出一只鳳凰?”

略感自嘲,十三郎不打算再想下去;他還有一堆事情需要處理,魔晶更是要省著用,實沒必要為一截來歷不明的木頭糾纏。

偏偏在這個時候,青羽仿佛感受到他的意念,再次傳來一股波動,且更為清晰,還帶著一股復雜難明的情愫。有焦灼,有請求,還有憤怒。

以及威嚴!

如山般的俯壓下來的威嚴!

仿佛一道驚雷直接在腦海里炸響,十三郎神智幾乎陷入混沌,一個令人瞠目的數字沖口而出。

“二十萬!”
h3289184 發表於 2014-8-15 14:02
第一百一十八章:鳳棲木,莫名敵

浮音響起眾人栗,好似一聲驚雷。

不是吹捧虛抬,事實就是如此:整個五方殿鴉雀無聲,千人變成千座雕像,凝固出圣手難繪的千副表情。

只不過,這種呆滯不是因為震驚恐懼或是其它難以宣泄的情緒,而是失措與茫然。

在沒有人競價的情況下報出二十萬,怎么看都是白癡行為:聯系之前競爭洗靈丹的那一幕,人們不禁要問。

“這位爺……,他難道真是托兒?”

高臺上,拍賣師迷茫之后苦笑,暗想是誰安排的角兒,也不和我打聲招呼,做戲未免太假。

隱秘處,一名黑衣人目光閃動,胸膛略有起伏。

雅間內,十三郎霍然清醒,大汗淋淋。

任何事物!,無論它多么威嚴神圣,又或是恐怖陰森,只要距離足夠遙遠,人們往往會失去敬畏,甚至以嘲笑諷罵的方式表達不屑。就如同不信神的人可以隨口辱罵神靈,不是因其膽魄強大心志無畏,而是因為遙不可及。

神靈從不因遭到唾罵反唇相譏,更不會因震怒將下神罰:對非其信徒或是敵對的人們來說,神靈其實就是木偶泥雕,任打任罵任辱,從無怨言。

天地真靈,即便不能與傳聞中掌控萬物甚至可無中生有造出萬物的神靈相比,起碼也算個半神。只有親身感受過真靈之威的人才知道,那種可穿梭各個界面,遨游宇宙星空的神物有多么強大,又是何等威嚴與不可觸。

面對真靈,其實比面對蒼天更可怕;然而對世間億萬生靈來講,如天鳳之類的真靈只是神話,也就談不上畏懼。就好比螞蟻其實一點都不害怕巨龍,卻對小小的食蟻獸畏之如虎,是層面的差距。

十三郎有幸,真真切切地體驗了一把神威。

呃……或許應該說,是億萬分之一。

就算他被震到暈頭!轉向也依然能夠想明白,不管那根青羽的主人如何顯赫,如今所保留下來的靈性也不足其原有的億萬分之一。但就是這經歷了不知多少年多少消耗殘留無幾的一點點威懾,卻幾乎將他嚇成真正的白癡,半天不能醒悟。

太強大了!

沒有任何詞匯可以形容,那種仿佛天塌到頭頂的感覺如此真實;十三郎叫價后依舊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以至于拍賣師宣告他成功拍得奇寶神木時,他都沒能應聲。

直到將那塊木頭真正拿在手中,十三郎方才為之清醒。

“這就是神木?”

交割之后執事就已離去,從他的眼神看,分明是同情中帶著憐憫。估計在他看來,眼前這位少年多半童心未泯,還處在有資格做夢的階段。

周圍反正沒人,十三郎索性將那根青羽拿出來,與掌心那截殘木放到一起,變換各個角度組合,期待有什么奇跡發生。

他倒不擔心別人看見,這間靜室提供給麥少主使用,如果再有什么監視之類,未免有些說不過去。之前的震撼來得太過劇烈,他是在忍不住好奇,想要馬上窺個究竟。

什么都沒有,連波動都已完全消失:青羽好像完全失去了靈性,通體暗淡無光,比先前更加衰敗。

“難道是之前那次……耗費太大?”

他不知如何形容那種不是神通卻勝似一切神通的威嚴感,只能半猜半蒙的嘗試輸入靈力。青羽上漸有光澤閃耀,看起來依舊能夠作為飛行法器,卻沒有絲毫如先前那樣的感受;任憑十三郎如何努力,都沒有半分動靜。

忙活半天,十三郎沒有一絲收獲,只能連連搖頭,感慨萬千。

“真有機密的話,宗鳴哪有資格擁有;許是我今天神經太緊張,眼花了?”

這個想法實在可笑,十三郎繼續搖頭,唯有留待以后慢慢琢磨。不過他終究不能完全死心,暗做決定以后方便的時候就以它作為自己的飛行法器,多用用多練練,沒準兒就能發現端倪。

在魔域使用靈器,限制無疑多多;好在十三郎身處偏僻,真要是想折騰,倒不怕尋不到合適的地方。想到這里,他將青羽和殘木小心地收到一起,算是一種寄望。

“反正想不出辦法,你們就在一塊兒待著吧,希望有用。”

再無余事,十三郎收拾心情,舉步邁出房間;再與守侍在門前的侍女交代一番后,離開了五方殿,揚長而去。

穆家寨的鋪子已不用操心,以十三郎如今的聲名,沒有哪個不長眼的人會去找麻煩。至于小狼紫依還有阿公,他來時就已經做了安排:除了小紫依有些牽掛,余者都不必太操心。然而話說回來,十三郎總不能帶著一個魔域女孩到處溜達,既然遲早要分離,何須選擇什么時機。

這種事情上,十三郎向來當斷則斷,少有兒女之態。對這個小姑娘,他固然憐惜且待之如親,卻沒打算要守護其至成年。話說回來,如果他真那樣做,還未必是什么好事。

隨手拍出一把飛劍,十三郎化作一道流光,向北而去。看他所取的方向,赫然是五離城人人都熟悉的風離之地陰陽峽谷!

十三郎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沒多久,又一道烏光沖天而起,緊隨著十三郎的方向而去。

而在那道烏光之后,空中還有一道身影,仿佛融化在空氣中一樣,不緊不慢地跟隨著兩人,遙遙相綴。

五離城依然喧囂,各式人等忙著各自的事情,時而議論著近期的傳聞;尤其關于麥少主與那位莫測少年的傳聞,更為人津津樂道口言語間,人們的神色有些興奮,還有些期待:仿佛燃靈族出了兩名青年俊杰,即將獲得重生一樣。

他們不知道的是,此時被人們寄予厚望的少族長麥少飛已是焦頭爛額,而那位神奇少年蕭八指更是迎來一場危機,陷入莫大的風險之中。

空中一道劍光閃過,十三郎抖手彈出幾絲黑影,唇角泛起嘲諷。

“果然來了!”

他沒有放出神念查看,也沒有變換方向,腳下法力催動,速度為之爆增三成,如流星般劃空而過。

“圖識為巖渠所牽制,巖渠有約定束縛,三大圣子與麥少飛一起,追來的人……。”

“排場話誰都能說,若是真正的高人,哪里會在乎什么規矩?既然不敢在城內動手,當可戰之!”

思慮中,十三郎眼中漸起殺機,目光冷冽。

“當可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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