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匹夫的逆襲 作者:驍騎校 (連載中)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3-5-26 11:58
第三十七章 三個女人兩份工作

  劉漢東還是先找了自己最信賴的人,雖然尚未表白,但馬凌已經算是他的女朋友了,電話裡聽他說了三輪被查扣銷毀的事情,先罵了他一頓:「不知道市裡正在查無證三輪麼,還往槍口上撞,活該!現在你想怎麼辦吧,我卡裡有一萬三,你先拿去用。」

  「用不了那麼多,我想打聽一下,你們暴走E族有沒有報廢的摩托發動機甚麼的,借來用用,我想自己拼一台摩托。」劉漢東挺感動,馬凌剛上班沒多久,積蓄肯定不多,拿出全部存款幫自己,這份心意是無價的。

  「肯定有啊,不過光一個發動機不夠,我給你支個招,到汽配城看看,會有驚喜哦。」馬凌笑道。

  在馬凌的安排下,劉漢東先到暴走E族俱樂部去了一趟,在倉庫裡挑了一台報廢的雅馬哈125摩托機頭以及兩輛摩托的殘骸,又去汽配城買了一堆電線、燈泡、摩托車碟剎盤之類的零配件,最後去汽配城隔壁的物資大市場買了幾根鐵管,幾塊鐵皮,塑料板,這些東西全都運到鐵渣街上的八尺車修鋪,進行總裝。

  在陳八尺的協助下,劉漢東將這堆破爛殘骸拼成一輛正三輪摩托,往油缸裡加了一點汽油,打火之後,引擎轟鳴起來,到底是進口日本貨,雖然是十年以上舊機器,聲音依然很地道。

  劉漢東開著車在街上溜躂了一圈,沒裝消音器的排氣筒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滿是鐵銹的怪異三輪如同廢土末世中的產物,引的街上人紛紛側目。

  車子性能不錯,劉漢東拿起刷子給車塗了一層紅油漆,又用鐵皮焊了一個全封閉的車廂,他不打算繼續開這輛車了,這是為王志剛定做的。

  在劉漢東和陳八尺的努力下,半夜時分這輛車終於出爐了,油漆未干,暫時停在陳八尺家後院,劉漢東回去睡覺,辦妥了摩托車的事兒,了卻他一樁心事,睡得特別香,一覺到次日上午,被手機吵醒,是馬凌發來的信息,讓他來到車隊來一趟,穿的帥一點。

  劉漢東立刻爬起來,換上新衣服,急匆匆坐著520路來到公交公司,馬凌不時發來信息問他到哪兒了,好不容易抵達終點,馬凌早早等在站台,拉著劉漢東一溜小跑進了隊長的辦公室。

  隊長是個四十歲的中年人,鬍子茬鐵青,身材高大,和劉漢東握了握手,簡單問了幾句後說:「聽李姐說你修車技術不錯,不如先在隊裡干維修吧,每月基本工資一千四,獎金加班費另算,咱們是公家單位,正規的很。」

  馬凌在一旁擠擠眼睛,暗示劉漢東一定要答應。

  「好,謝謝隊長。」劉漢東道。

  「先忙去吧,回頭我給公司人事處打招呼,簽個合同。」隊長說完出去了,馬凌將劉漢東帶到維修班,向工友們介紹了一下,又叮囑劉漢東好好幹,便興沖沖的上班去了。

  同事們都很熱情,班長給他找了件藍色帆布工作服穿著,不忙幹活,先看師傅們怎麼幹,劉漢東很謙虛低調,見人就遞煙,不瞎吹亂侃,老老實實的跟著師傅們學手藝。

  過了半小時,一個不認識的男子走了過來,沖劉漢東一甩下巴:「跟我來一下。」

  劉漢東以為是領導,跟著他來到後牆外,那人冷冷道:「你以後離馬凌遠點。」

  「憑甚麼?」劉漢東當即心頭火起,但依然保持著克制。

  「馬凌是我的女朋友,鬧點彆扭就被你乘虛而入了,識相點趕緊走,別當第三者?」那人繼續說。

  劉漢東冷笑道:「你是誰?還馬凌的男朋友,你大白天做夢啊。」

  那人怒了:「實話告訴你,馬凌已經是我的人了,和我上過床,為我打過胎,你就算得手,也是個二手貨。」

  「啪!」一記清脆的耳光,男子左臉赫然五道清晰的指痕,嘴裡甜絲絲的,吐一口唾沫,帶血,還有一顆碎牙。

  「打人了!」男子轉頭就跑,邊跑邊喊,同事們紛紛出來觀看,很快驚動了領導。

  十分鐘後,劉漢東站在了隊長面前。

  「你先動的手,把卞旭強的臉打腫了,是這樣吧?」隊長道。

  「是。」劉漢東根本不辯解,他猜得出卞旭強是馬凌的追求者,求之不得出言污蔑,這種人就該打。

  隊長說:「公司有紀律,嚴禁打架鬥毆,你先回去吧,合同的事,我們再研究。」

  劉漢東說:「是我自己不爭氣,您別麻煩了,我這就走,謝謝隊長了,幫我謝謝李姐。」

  就這樣,劉漢東上班半小時就被開了

  ……

  公安局刑偵處,王星正和萬旭東聊天。

  「老古家慘了,幾乎是一夜之間,倆兒子都沒了,這日子怎麼過啊。」王星說道。

  「白髮人送黑髮人,確實很悲劇,不過這也是注定的,古長軍玩的太大了,他不死誰死!」萬旭東附和著。

  王星眨眨眼睛:「老萬,你這話裡有話啊,古長軍的死到底怎麼回事,局裡沒秘密調查麼?」

  萬旭東道:「法醫解剖過的,確實死於心臟病。」

  王星道:「那線索就這麼斷了?這案子的罪魁禍首就推給死鬼了?」

  萬旭東看了看窗外嶄新的奧迪A6,笑了笑說:「王星,換新車了啊,奉勸你一句話,不該知道的事情別瞎打聽,上面有話,到此為止,誰繼續查,就是和上面過不去。」

  王星道:「上面是誰?」

  萬旭東道:「你煙也抽了,茶也喝了,該滾蛋了你,我這兒一大堆事兒沒干呢。」

  王星只得告辭,剛上車就接到宋雙的短信,讓他幫劉漢東介紹個好工作。

  「有意思了。」王星笑了,立刻回電過去:「雙兒,你太看得起王叔了,要是有好工作,王叔自己就先干了,我前面和劉漢東提過讓他幫我,這小子根本看不上啊,你要是真想幫他,和你爸提一句,劉漢東不是退伍兵麼,安排當個警察不是小事一樁麼,先進工勤編,慢慢再想法子轉正。」

  王星吧啦吧啦說了一大堆,那邊宋雙併沒有像往常一樣和他開玩笑,而是淡淡說:「那算了,掛了。」

  「這丫頭怎麼了?」王星很納悶。

  放下手機,剛發動汽車,鈴聲再度響起,王星拿起來一看是個陌生的號碼,號段很順,持有人應該很有身份,按下接聽鍵,是安馨的聲音:「王先生你好,有件事麻煩你。」

  「請講。」王星立刻打起精神,安馨是他的僱主,哪兒有甚麼麻煩不麻煩的,她的話就是指令。

  「是這樣,前段時間幫助過舒帆的那個人,叫劉漢東的,我沒有他的聯繫方式,你能幫我找到他麼?」

  「可以,找到他之後呢?」王星問道。

  「告訴他,青石高科可以給他一份報酬優厚的工作。」安馨說完就掛了,果然是個雷厲風行的女人。

  王星坐在車裡,扶著方向盤咂嘴:「我操,這小子艷福不淺啊,都要給他安排好工作,怎麼就沒人照顧照顧我?」

  發動汽車,直奔鐵渣街,昂貴豪華的奧迪A6停在髒亂差的城鄉結合部大街上,王星心裡很沒底,生怕被人劃了碰了蹭了,先上樓找了一趟,四樓房門緊鎖劉漢東不在,於是下來在車裡等著,一支接一支的抽煙,直到傍晚時分才等來了劉漢東。

  劉漢東找工作去了,如果不趕緊找份工作,就只能靠馬凌的接濟活著了,他不是大男子主義者,但一個大男人不能養活自己畢竟不是件光彩的事情。

  他買了份晨報,在廣告欄裡找到一條招聘大貨司機的信息,要求五年以上駕齡,A2駕照,能常年在外,劉漢東完全符合條件,經過電話聯繫,又去了車主那兒面試了一下,約定每月工資五千,明天晚上就出車去外地。

  找到了新工作,劉漢東很興奮,準備回家裡收拾一下東西呢,在門口遇到了王星,攔住他說:「劉漢東,你有福了,明天跟我去青石高科報到吧。」

  劉漢東並不意外,他救舒帆雖然是不求報答的,但對方肯定不會就這樣不了了之。

  「甚麼工作?」他問。

  「總之薪酬很優厚。」王星道。

  「好吧,我考慮一下。」

  「別賣味了,願意幹就干,不願意我就替你干了。」

  「行,我干了。」劉漢東不傻,青石高科的工作可比大貨司機和公交公司維修工的待遇強多了,再不接受,就是傻瓜。

  王星說:「把你電話留給我,明天早上九點,我在青石高科大門口等你,不見不散。」

  劉漢東把自己的新手機號碼告訴了王星,目送他的奧迪離開,拿出手機給馬凌發了短信:我找到新工作了!

  奧迪車裡,王星也拿出了手機,給宋雙打了個電話:「大侄女,你交辦的事兒王叔辦妥了,把劉漢東安排到青石高科上班去了,人家總裁助理答應我,薪酬絕對優厚。」

  「謝謝你了王叔。」宋雙的聲音還是那麼低沉。

  王星覺得有點不對勁,便道:「雙兒你在哪裡,我去接你,順便有些事情和你說。」

  宋雙說自己在學校裡,於是王星約好地方駕車直奔江大,在文學院昆吾樓下接到了宋雙,一看嚇一跳,本來有些嬰兒肥很萌很可愛的宋雙,瘦的尖下巴都出來了,整個人顯得很憔悴。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3-5-26 13:22
第三十八章 劉司機

  王星趕緊下車,圍著宋雙轉了一圈道:「減肥效果這麼明顯?喝的哪個牌子的減肥茶?」

  宋雙笑的很勉強:「王叔別開玩笑,有事你說吧。」

  王星說:「劉漢東明天就去青石高科報到,他會開車身手利落,當個特保綽綽有餘,估計月薪八千起步,五險一金甚麼的都不成問題。」

  宋雙點點頭:「他救過舒帆,夏家應該感謝他的,是安馨安排的吧?」

  王星笑了:「對,是安馨安排的,我不過是傳個話而已,總之他的工作問題是落實了。」

  宋雙道:「那我就放心了。」

  王星道:「雙兒,你怎麼了,幾天沒見這麼憔悴,有事兒和叔說啊。」

  宋雙搖頭:「真的沒事,就是協會的事務忙了些。」

  這種初級謊話怎麼能騙得了刑警出身的私家偵探,王星知道宋雙心裡肯定有了秘密,或許和劉漢東有關。

  ……

  次日,王星駕車來到了市北郊開發區的青石高科,劉漢東已經等在這裡了,他沒有門禁卡,也不認識裡面的人,根本沒法進去,只好再大門外乾等。

  王星招呼劉漢東上車,拿出自己的金邊門禁卡在門口的非接觸式門禁裝置上晃了一下,電動大門就緩緩打開了,奧迪車駛了進去,青石高科園區內整潔美觀,大塊的草坪綠地,自動升降式噴水器三百六十度旋轉灑水,遠處辦公樓造型科幻,盡顯高科技企業的風采。

  奧迪停在樓下,王星下來,摩挲一下新剃的禿頭,整理一下嶄新的黑西裝,戴上墨鏡,領著劉漢東進了自動大門,門內還有安檢門,王星經過的時候警報燈亮起,制服保安彬彬有禮道:「對不起,請將武器卸下。」

  王星撩起西裝上衣,取出腰間的ASP甩棍,正巧保安看到他的金邊門禁卡,便道:「不好意思,您是保安主管級別,可以攜帶武器進入公司。」

  「謝謝。」王星收起甩棍,大步流星帶著劉漢東走在空曠的大廳裡,大理石地面光潔無比,玻璃幕牆上方是模擬的浩瀚星空,六部高速電梯旁邊是不銹鋼牌子,標示著各樓層辦公室方位,兩人去的是十樓的人力資源部。

  總裁辦已經打過電話,劉漢東出示了身份證辦理了入職手續,簽合同、拍照製作門禁卡,一條龍下來也要整個上午的時間,公司裡不乏像劉漢東這樣的退伍兵,基本上都是從事保安或者司機,劉漢東有A2駕照,又當的是汽車兵,自然被分配到車隊,擔任客車駕駛員。

  「月薪六千,包括五險一金,上班要穿工作服,不得遲到早退,工作期間不得喝酒抽煙,具體的規章制度都有,回去慢慢學習吧。」HR將製作出來的門禁卡和規章手冊遞給劉漢東,讓他去綜合部領取工作服,今天就算正式上班了。

  辦這些手續的時候,王星翹著二郎腿在一旁等著,還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給宋雙發過去,他本來想去找安馨聊聊,可是安總助這會不在,只好作罷。

  「劉漢東,好好幹,有發展前途。」手續辦完,王星過來和劉漢東握手,淳淳教誨道。

  劉漢東說:「對了,上次我砸人家瓷磚、電動車的事兒,怎麼了結的?」

  王星一臉鄙夷:「你還記得啊,當然是賠錢了,宋雙出的錢,我出的面子,要不然你以為人家能輕易放過你?」

  劉漢東沒說甚麼,暗道宋雙這丫頭心地其實不算壞,為啥要讓交警查自己的三輪呢?

  「行了,我走了。」王星大搖大擺的離開了。

  司機的工作服是黑色西裝白襯衣,配黑領帶黑皮鞋,一頂黑色的制帽,帽牆上有青石高科的徽記,劉漢東在更衣室換好衣服來到地下車庫,行政部分配給他的車是一輛碧蓮輕型客車,21個座位,用來接送員工上下班的專車。

  同事們都很熱情,得知劉漢東是退伍兵出身,立刻戰友長戰友短的嘮起來,向他介紹工作經驗,當客車司機比較清閒,早上接一趟,下班送一趟,平時待命就成。

  「咱單位雖然是民營企業,但很正規,該買的保險一份不差,加班有加班費,逢年過節還有福利哩,對了,你是怎麼進來的,誰介紹的?」同事蘇強對劉漢東的來歷有些好奇。

  「一個朋友介紹的。」劉漢東含糊其辭的敷衍過去。

  中午吃工作餐,劉漢東跟著蘇強來到食堂,在這兒吃飯的都是保安、司機、清潔工、修理工之類後勤人員,飯菜很豐盛,不銹鋼餐盤裡盛著四菜一湯,還有飯後水果,只要刷門禁卡就可以享用,劉漢東飽吃了一頓,感慨道:「單位待遇真不錯。」

  蘇強道:「這算啥,工程師們吃的才叫好,走,我帶你見識一下去。」隨後領著劉漢東來到後面一座樓,樓前是個小花園,遮陽傘下,穿著t恤牛仔褲的技術人員們正在吃午飯,他們的飯菜和後勤人員大不一樣,採取自助餐形式,中餐西餐俱全,還有廚師在一旁包餛飩、煎雞蛋,甩印度飛餅,飲料也比後勤食堂的豐富,紅白葡萄酒香檳威士忌清酒老白干都有,光礦泉水就不下十個種類,冰淇淋是哈根達斯的,香煙雪茄也不限量的提供,更離譜的是,腳下還有貓狗兔子小香豬之類的寵物亂鑽亂爬。

  劉漢東都看傻了,蘇強得意的碰碰他的胳膊道:「怎麼樣,還是工程師待遇高吧,起步都是萬元月薪,不過門檻也要,211,985的畢業生才行。」

  一下午依然沒甚麼事兒,劉漢東捧著手機給馬凌發微信玩兒,耗了幾個小時終於到了下班時間,,他站起來伸個懶腰道:「可以走了吧?」

  蘇強道:「走?你想得美,這才五點半,起碼十點才能走。」

  劉漢東奇道:「怎麼加班這麼晚?」

  蘇強道:「要不然哪有那麼優厚的待遇啊,頓頓好吃好喝,還能在辦公室養寵物,他們加班,咱們這些後勤也得跟著熬,不過加班費少不了你的,放心好了。」

  晚飯依然在食堂吃,到了九點半,終於有人下班了,劉漢東他們負責的高級科研人員的接送,車上位子都是固定的,坐了十五個人之後,蘇強就上了駕駛座發動了汽車,劉漢東問他怎麼不等坐滿。

  「那些都是徹夜加班不回去的,公司有宿舍可以住。」蘇強解釋道,這一趟他先開一次示範,給劉漢東講清楚沿途有哪些停靠站,把工程師們一一送到小區門口,然後再把車送回公司,自己才能下班。

  忙完這一圈,已經半夜十二點了,碧蓮輕型客車在夜幕下駛入了青石高科園區,十八層總裁辦落地長窗前,一身幹練職業裝的安馨拿著迷你PAD正在和夏青石進行視頻通話。

  「已經安排到後勤部做司機了,如果他幹得好,會破格給他加薪升職,如果幹得不好,也會盡力照顧的。」

  夏青石很滿意:「不錯,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這樣比給他一筆錢要強得多,下周我和華爾街投資銀行有個談判,暫時還回不去,安馨你多擔待點。」

  望著夏青石清瘦的面龐,安馨有些傷感:「青石,別太累了,照顧好自己。」

  樓下,碧蓮駛入車庫,劉漢東終於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可以下班回家了,他給馬凌發信息:「下班了,馬司機來接我吧。」

  馬凌立刻回復:「你才是司機,你們全家都是司機。」

  劉漢東回:「可不就是麼,咱們現在都是司機了。」

  「夥計,我先走了。」蘇強騎著電動車先走了,劉漢東也換了衣服打算下班,忽然外面風風火火進來一個人,是行政部的副部長孫中海,一身的酒氣,但神志很清楚,喊了幾聲蘇強,沒人答應,急的亂跳。

  「小劉你沒走啊,快跟我來,有重要的事兒。」孫中海忽然看見了劉漢東,立刻不由分說將劉漢東拽到外面,門口停著一輛沒熄火的大眾邁騰。

  「快,你開車,去城南大轉盤。」孫中海急促道。

  劉漢東趕緊上了車,繫上安全帶,開出園區,深夜時分路上車輛很少,速度很快上到一百二,孫中海還嫌慢,不住的催:「快,再快點。」

  手機鈴聲響起,孫中海慌忙接了,語氣很恭敬:「馬上就到,交警方面已經在聯繫,不知道怎麼回事,王支隊一直不接電話。」

  對方似乎很生氣,手機裡的聲音大了起來,孫中海不停擦汗,解釋道:「夏董,我也剛喝了酒,心有餘力不足啊,你放心,我一定盡我最大努力把事兒擺平。」

  接完這個電話,孫中海又連續打了幾個,都沒人接,最後一個終於有人接了,孫中海說:「夏少,我孫中海啊,我五分鐘後到,你千萬不要下車,也不要和警察說話。」

  打完這個電話,孫中海長出一口氣,看了看劉漢東,語氣誠摯的說道:「小劉,幫哥哥一個忙,夏董的兒子喝酒出了點事兒,你幫他頂一下,就是一般交通事故,不會吃官司蹲監獄的,記住哦,就說是你開的車,別的一概不回答,等律師到了再說,懂了麼?」

  劉漢東有些不爽了,對青石高科的好印象瞬間跌到谷底,他冷笑道:「我今天第一天上班,就幫人背黑鍋,不大好吧?」

  孫中海道:「這你就不懂了吧,別人想求這樣的機會還求不來呢,你幫夏少頂缸,還能少得了你的好處?起碼這個數!」他伸出一根手指頭,「十萬!小劉你也是個有福的,今天你是中了彩票了。」

  劉漢東嗤之以鼻,但還是駕車將孫中海送到了城南大轉盤,這裡其實是四環路上的一個十字路口,這裡已經聚集了一批人,路上停著一輛卡宴,車頭撞癟,幾十米外有一輛嚴重變形的嘉陵摩托車,地上斑斑血跡,有兩具屍體倒臥,用雨衣蓋著,其中一具身形很短,像是幼兒,地上丟著一件沾血的小斗篷,一隻女鞋。附近停著三輛警車,聚集了大批群眾。

  邁騰靠邊停下,孫中海下車,再次低聲叮囑:「就說是你開的車,見撞死人一時害怕下車跑了,現在回來自首,記清楚了麼,十萬塊!」

  劉漢東沒理他,逕直走過去,卡宴裡坐了三個人,一男兩女,緊閉車門車窗拒不下車,還一臉的囂張跋扈,沖車外的交警比出中指。

  圍觀群眾說,這輛車把停在路口等紅燈的摩托車撞了,駕車的男人重傷,坐後座位的一對母女當場死亡,孩子才三歲。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3-5-27 15:43
第三十九章 醉駕卡宴

  最先抵達車禍現場的是蘊山大隊的譚家興和吳良海,他們先將傷員送上救護車,用雨衣將車禍死者的遺體蓋上,肇事車輛被群眾堵住沒有逃跑,但肇事者拒不下車接受檢查,看卡宴後面的道路上毫無剎車痕跡,譚家興懷疑駕駛員喝了酒。

  因為死者就住在附近村子,一些鄉民聞訊趕來,譚家興怕他們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急忙用對講機通知了指揮中心,調來了兩輛警車支援,來的也是熟人,花火所的馬國慶。

  馬國慶胃部挨了一槍,本來可以多休息一段時間,但他閒不住,剛出院就堅持上班,所裡照顧他,讓他上一天歇三天,今天正好值夜班,收到指揮中心命令就帶人過來了。

  上個月馬國慶處理過一起酒駕引起的糾紛,醉駕者找了個替罪羊撇清了罪責,還對警察出言不遜,氣的馬國慶差點揍人,沒想到這回冤家路窄,坐在卡宴裡的竟然是同一個人。

  馬國慶頓時陷入深深的自責,如果自己當初豁出去辦這小子的話,就算不能把他繩之以法,好歹也能提個醒,讓他不那麼囂張,那麼今晚就不會有兩個無辜者橫死街頭,其中還有一個是三歲孩子,這一場本該避免的車禍,活生生毀掉一個家庭。

  得知自己並沒有患癌症之後,馬國慶的性格發生了一些潛移默化的改變,以前總喜歡當老好人,不得罪人,現在卻看開了,人活一輩子圖的甚麼,不就是問心無愧麼,今天要不把肇事者給法辦了,老天爺都看不過去。

  他找到吳良海商議,說肇事者上個月就酒駕出過事故,這回肯定還是酒駕,得想法把他辦了才行。

  吳良海是位老交警,經驗也很豐富,他說:「開卡宴的肯定不是一般人,得趕緊取證才行,不然等他們疏通了關係就遲了。」

  話是這樣說,可肇事者躲在車裡不願意出來,難道撬開車門把人提出來不成?譚家興站在卡宴窗前不停勸說車裡的人出來,可裡面的人洋洋不睬,繼續抽著煙談笑風生,敞開的天窗裡飄出煙味和酒味,看來必定是酒駕。

  另一側,馬國慶斜眼瞅瞅群情激奮的老百姓,對吳良海說:「老吳,咱穿這身衣服不能動手,可群眾非要動手,咱也攔不住啊。」

  吳良海點頭稱是,正商量著怎麼把群眾的積極性調動起來,忽然聽到有人喊:「這不是吳隊長麼,王支隊的電話你接一下。」

  過來的是孫中海,他終於打通了交警支隊領導的電話,拿著手機匆匆而來,吳良海無奈,只好去接電話。

  馬國慶見事態向著不好的趨勢發展,急忙走向群眾,這時候劉漢東迎面而來,沒和馬國慶打招呼,直奔卡宴而去,走到副駕駛窗前,掄起手中帶尖角的水泥塊猛砸玻璃,這是鋼化玻璃,而且很土鱉的貼了一層防爆膜,路邊濺起的小石子根本損壞不了,但架不住劉漢東力大無比,水泥塊上還帶著一截凸起的鋼筋頭,三兩下之後玻璃就呈現出密密麻麻的裂紋,整體落進了車裡。

  劉漢東打開車門,將坐在副駕駛位子上的傢伙揪了出來,這小子個頭挺高,起碼一米八,但是瘦的像個猴子,穿著修身白襯衫和粉紅色的褲子,愛馬仕的金色H形腰帶扣閃著亮光,大晚上的還戴著雷朋眼鏡,鼻子上帶著鼻環,這張臉看著就欠揍。

  小伙挺牛逼,很快從震驚中醒悟過來,抬手就打劉漢東,喝醉酒的人力氣很大,被劉漢東一記直拳打得鼻血長流依然猛撲過來,嘴裡罵罵咧咧,譚家興上前用胡椒噴霧照著他的臉猛噴,劉漢東兩記重拳下去,這小子終於老實了,坐在後排的倆妞尖叫起來,圍觀群眾見有人帶了頭,頓時潮水般湧過來。

  馬國慶示意協警不要攔阻,嘴裡卻喊著:「大家不要衝動,不要砸車,不要打人。」

  這話提醒了群眾們,紛紛上前砸車,卡宴像是汪-洋中的一條船,被掀的晃來晃去,上下左右的顛簸,倆妞兒尖叫不停,群眾們卻更加興奮,如同打了雞血。

  醉駕者被劉漢東拖到了警車前:「譚警官,讓他吹!」

  譚家興拿出了酒精測量儀,劉漢東掏出手機拍攝視頻,群眾中的聰明人也拿出手機來進行拍攝,那小子拒不配合,被劉漢東揪住了鼻環一拽,疼的嚎叫一聲,屈服了,吹了酒精測試儀,嚇了大家一跳,居然是318毫克酒精值,超出醉駕標準三倍!

  「打死他!」憤怒的群眾發出吼聲。

  有人跳上卡宴的引擎蓋,用木棍猛擊前擋風玻璃,有人拿刀刺輪胎,更多的人拳打腳踢著車身,交警、民警、協警都苦口婆心的勸說,但群眾情緒很不穩定,勸說無效。

  孫中海急死了,夏董交代自己的事情辦砸了不說,夏少的生命都受到了威脅啊,而且那個砸車揪出夏少的傢伙,正是自己從公司帶來頂缸的新司機!

  夏少吹完酒精測量儀,立刻被馬國慶戴上手銬押進了警車,醉駕是入刑的罪,而且還撞死了人,罪證確鑿,這回夠他受得了。

  群眾還在砸著卡宴,馬國慶和吳良海打了聲招呼,先帶肇事者離開現場,警車駛離的時候,馬國慶喊了一聲:「小劉!」

  劉漢東一扭頭,坐在車裡的馬國慶給他敬了個禮。

  劉漢東條件反射一般回禮,旋即想到自己已經不穿軍裝了,心頭一陣落寞。

  躲在卡宴後排的兩個妞被群眾揪了出來,不過並沒有難為她們,而是繼續砸車,有人拿出打火機準備燒車,這時候警察終於介入了,在大批增援人員的協助下,將群眾驅離現場,不過此時卡宴已經面目狼藉,玻璃全碎,車身傷痕纍纍,真皮座椅也被刀子劃破。

  倆妞穿著齊B裙,波大腿長,一看就是夜店裡勾搭的貨色,哭哭啼啼正要走,被譚家興攔住,這可是目擊證人,哪能放走。

  警察在卡宴車裡找出了K粉,酒瓶子,安全套等物,這幫畜生在車裡HIGH瘋了開快車撞死人,簡直該殺!

  劉漢東悄悄離開了現場,消失在夜幕中,在一個偏僻的路口,跨上了馬凌的摩托車。

  「出甚麼事兒?」馬凌問。

  「大事,有個小子醉駕撞死人還拒捕,被我揪出來了,幫了你爸的忙,他還給我敬禮來著。」劉漢東頗有些得意。

  「那你怎麼不跟著去派出所做筆錄啊?」馬凌問。

  「靠,我砸了卡宴的窗戶,賠不起啊,我深藏功與名,閃。」劉漢東嘿嘿笑起來。

  「你真不要臉,對了,新工作咋樣?」

  「還行,一個月六千塊,五險一金全有,不過我把公司老總兒子揍了,工作怕是保不住了。」劉漢東說的漫不經心,其實也很鬱悶,好不容易有了滿意的工作,轉瞬就沒了。

  「你啊,臭脾氣就不能改改,不過這事兒做得對,換我一樣出手,今天下午我還罵了卞旭強一頓呢,李姐都給我說了,是他故意引你出手的。」馬凌道。

  劉漢東笑了:「要不是我脾氣臭打了指導員,也不會提前退伍了,也不能遇見你了。」

  「油嘴滑舌,不要臉。」馬凌輕輕打了他一下,發動摩托車,送劉漢東回了鐵渣街,途經梅姐的十元休閒店的時候,坐在門口的失足看到他倆,對望了一眼,很有默契的沒有向劉漢東打招呼。

  來到108號樓下,劉漢東從摩托上下來,正準備和馬凌卿卿我我一番,忽然車燈大亮,又一輛摩托駛來,是火雷和火穎兄妹倆,兩人熱情打招呼:「東哥,凌姐。」

  「先走了。」馬凌沖兩人點點頭,騎上摩托一溜煙走了。

  「沒耽誤你事兒吧?東哥。」火穎惡意的笑道。

  ……

  花火派出所,鼻青臉腫的夏少被投入了拘留室,戴著手銬的他依然囂張無比,叫囂著要讓馬國慶脫警服,要喊人來拆了派出所。

  十分鐘後,所長孟憲國風風火火趕到,夏少見了他如同見了親人:「孟所長快把我放了。」

  孟憲國理都不理他,對民警們交代:「這小子再狂就拎去水龍頭給他醒醒酒。」

  夏少的腦子還被酒精燃燒著,他撞著欄杆吼道:「姓孟的,我操你媽,咱一起喝過酒呢你忘了?」

  孟憲國板著臉道:「依法處理,誰也不許說情。」倒背著手走了,副所長胡鐵軍湊過來說:「孟所,晨報記者來了,要採訪醉駕案件。」

  「謝絕採訪。」孟憲國道。

  「夏家打電話過來了。」胡鐵軍拿出手機。

  「不要接,有事明天再說。」孟憲國走遠了。

  胡鐵軍心領神會,這事兒已經鬧大,而且交警方面已經取證,誰也罩不住,夏家有能耐讓他們走上層路線去,所領導是背不起這個黑鍋了。

  ……

  孫中海趕到尚風尚水別墅,敲開了一處院門,傭人將他領進屋,夏白石正穿著睡衣坐在沙發上,老婆在一旁哭哭啼啼,一見孫中海進門就喊道:「小孫,你一定要把舟舟救出來,不惜一切代價!」

  夏白石道:「中海,到底怎麼回事?」

  孫中海道:「別提了,本來事態還能控制,沒想到現場一幫地痞流氓把車砸了,要不是我協調警察把夏少保護起來,後果不堪設想。」

  夏白石皺起了眉頭:「你馬上和市委宣傳部的熟人打招呼,讓他們壓住報紙電視的報道,無論如何不能上輿論的風口浪尖,這回事情有些大,怕是不好處理,中海你多辛苦辛苦。」

  孫中海挺起腰桿:「夏董,我一定盡心盡力!」

  「行,你忙去吧。」夏白石擺擺手。

  孫中海如蒙大赦,離開了別墅,他沒告訴夏白石,是自己帶去準備頂缸的司機將夏少從車裡揪了出來暴打一頓,那樣的話,先倒霉的是自己,如今只有全力營救夏少,將功補過。

  至於那個吃裡扒外的新司機小劉,管他是誰介紹來的,立刻開除,絕不姑息!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3-5-27 15:43
第四十章 總裁辦發飆

  第二天,劉漢東還是按時上班,六點鐘就到了青石高科,和蘇強一起洗車,打掃車內衛生,七點鐘出車,去市區接人,這次是劉漢東開車,蘇強坐在旁邊指點。

  「夥計車技不錯啊,不愧是部隊出來的駕駛員。」蘇強看劉漢東駕駛著碧蓮在車流中穿梭,由衷讚道。

  劉漢東說:「碧蓮這車真不錯,咱國家啥時候能出這麼好的車。」

  蘇強撇撇嘴:「八十萬一輛,能差了麼,咱國家不是不想出,是出了沒人買。」

  一路閒聊,接了十幾名員工,八點四十五左右,碧蓮抵達青石高科,員工們上班去了,駕駛員工作完成,會休息室坐著,劉漢東問道:「我這算上了一天的班了,如果現在離職給工資吧?」

  蘇強笑道:「別扯了,才上一天班就要離職?你捨得?」

  看劉漢東的樣子不像是開玩笑,蘇強道:「小劉,你不會玩真的吧,這麼好的工作說不干就不幹?」

  劉漢東道:「昨天晚上,孫中海拉我去給夏董的兒子頂缸,我沒答應,還把夏少從車裡揪出來揍了一頓交給了警察,你說這活兒我還能幹下去?」

  蘇強倒吸一口涼氣:「哥們,你狠!」

  劉漢東道:「這個夏少,是不是有個妹妹叫小帆?」

  蘇強道:「這也你知道?不簡單啊,不過夏少和大小姐是堂兄妹,不是親的,夏少叫夏舟,是夏白石的兒子,大小姐隨母姓叫舒帆,是總裁夏青石的女兒,上個月出了點事,就去了美國,夏總裁患了肝癌,在美國做手術,現在家裡是大哥夏白石當家。」

  劉漢東點點頭:「原來這樣啊。」

  內線電話鈴響了,蘇強接了說了兩句,掛上道:「小劉,行政部叫你上去。」

  劉漢東出門上電梯,來到十七層行政部,一個女文員面帶歉意地告訴他,試用期未能通過考核,核發一天工資,交回門禁卡和工作服,人可以回家了。

  財務部支了二百元薪水,劉漢東將兩張大鈔塞進兜裡,門禁卡丟在桌子上,正要轉身離開,女文員衝他挑出大拇指,低聲道:「好樣的。」

  看來事情的原委大家已經知道了,劉漢東有些小小的得意,下到更衣室換了自己的衣服,來和蘇強告別。

  「保重。」蘇強拍拍他的胳膊。

  劉漢東大步流星的走了,孤單單的身影走在空曠的園區道路上,十八層總裁辦窗前,安馨正戴著藍牙耳機與美國的夏青石通話,夏青石又問起劉漢東的事情,安馨回笑答:「才一天能看出甚麼?你是總裁啊,又不是行政部主管,怎麼管的這麼細?」

  耳機裡傳來夏青石的笑聲:「小帆的恩人,自然要關照嘛,不然女兒會生氣的。」

  安馨望著樓下的風景,忽然看到一個穿T恤的男子,邊走邊舞動手中的襯衫,肢體語言很誇張,辦公室裡有一架單筒天文望遠鏡,其實是個裝飾品,但充當一般望遠鏡還是合適的,安馨瞇起眼睛湊到望遠鏡旁,想看看這個囂張的小子是哪個員工。

  劉漢東上了一天班就被辭退,心裡還是不大舒服,他猛然一回頭,沖辦公樓豎起中指。

  安馨剛巧透過望遠鏡看過來,鏡頭裡是劉漢東不羈的面孔和豎起的中指,驚得她往後退了一步,她看過檔案,這個人就是劉漢東,上班時間穿便裝朝外走,出了甚麼事?

  「青石,先掛了,有事。」安馨匆匆掛了電話,拿起內線電話按了幾個數字:「行政部,我是安馨,我看到新來的司機劉漢東穿便裝離開,他請假了麼?」

  「安總,劉漢東被辭退了。」

  「甚麼,誰辭退的?為甚麼沒有通報給總裁辦?」安馨大怒。

  「孫部長批示的,行政部工勤人員的離職,按規定是不需要上報總裁辦的……」對方弱弱的回答。

  「讓孫中海上來!」安馨狠狠放下了電話,想了想又抓起電話按了保安部的號碼:「通知大門,不要讓劉漢東離開,把他帶到總裁辦來。」

  行政部,文員通知副部長孫中海,安總請他上去一趟,大概是辭退劉漢東的事情,孫中海想了想,拿了一份公司人力資源規章上了樓,一進總裁辦的門就遭到安馨劈頭蓋臉的訓斥:

  「誰讓你辭退劉漢東的?我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孫中海不慌不忙呈上規章,笑瞇瞇道:「我是根據人事規章辭退他的,他的工作很不合格,不能勝任駕駛員的工作。」

  安馨怒容滿面:「你是怎麼確定他不能勝任駕駛員工作的?」

  孫中海道:「不服從管理,這一條就夠了。」

  安馨很生氣,下面人陽奉陰違慣了,而且處處和自己對著幹,他們無非仗著夏白石撐腰罷了,辭退劉漢東,應該是夏白石的授意,故意和自己作對,以此降低自己的威信。

  孫中海確實有恃無恐,行政部歸夏白石分管,安馨只是總裁助理,真較起勁來,鬥不過夏白石。

  「請你具體說明一下,劉漢東是怎麼不服從管理的?」安馨冷冷道。

  忽然總裁辦的門開了,夏白石領著一群西裝革履的中層管理人員走了進來,傲然道:「安助理,行政部甚麼時候歸你管了?一個區區司機也用得著大動干戈?你是不是太閒了沒事幹,故意找茬?」

  孫中海惡意的笑了,站在了夏白石的背後。

  對面站了十幾個人,安馨一個孤零零的女子面對他們,不由自主抱起了膀子,這是戒備的肢體語言,她加重語氣說:「夏青石總裁授權給我,在他治病期間,管理公司一切事宜,行政部的事情我要管,劉漢東的事情我更要管,因為他救了舒帆,是夏家的恩人,夏總有明確要求,關照他,可他只來了一天,就被孫副部長辭退,我要求一個合理的解釋,難道不可以麼?」

  夏白石徑直走了過來,坐在安馨的椅子上,腿翹上了桌子:「安助理,這個人是我讓辭退的,他不是夏家的恩人,是他媽的仇人!」

  安馨一愣,心中下意識聯繫到舒帆被綁架事件,難道說劉漢東也是陰謀中的一環?不過轉念一想這個可能性太低了。

  夏白石又說:「昨天晚上,這個劉漢東把我兒子給打了,還把他送進了拘留所,把我一輛一百五十多萬的卡宴就砸了,我辭退他怎麼了,我辭退他算輕的,我還想找人打他呢!」

  門又開了,劉漢東站在門口,身旁站著一個表情侷促的保安,總裁辦裡這麼多管理層,氣氛劍拔弩張的,實在嚇人。

  「誰要找人打我?」劉漢東問道,他已經被辭退,幹啥都無所謂了,從兜裡掏出一包紅梅來,彈出一支叼在嘴上,用一次性打火機點燃,抽了一口走進來,看著桌子後面的夏白石,直視他的雙眼。

  「你就是夏少的爹?」

  夏白石大怒:「誰讓你進來的,保安!」

  保安下意識要進來,被安馨被目光阻止。

  「你兒子酗酒駕車,酒精度超過醉駕標準三倍,撞死無辜路人,小女孩才三歲!你他媽的就想著找人頂缸,把你兒子撈出來繼續害人是不?沒錯,是我打了他,我不但要打他,還要打你呢!」劉漢東揚起了拳頭。

  「住手!」安馨喝道,雖然她很討厭夏白石,但在總裁辦打人實在不是那麼回事。

  劉漢東悻悻收起拳頭,雖然他性格衝動愛打架,但也分場合。

  「你們這些人,別以為有幾個臭錢就能為所欲為,記住一句話,天不藏奸!」劉漢東擲地有聲的一番話說出,自我感覺相當良好,掏出酷派手機看了看時間,又指著夏白石道:「我趕時間,到派出所作證去,讓你兒子牢底坐穿,走了。」

  轉身離去,留下滿屋驚愕。

  今天的事態完全失控,安馨也沒料到這個劉漢東脾氣如此暴烈,本來她還打算如果夏白石堅持,就把劉漢東調到總裁辦給自己當司機,現在看來,這已經不可能了,且不說他把夏白石得罪深了,這種性格的人也很難駕馭。

  ……

  劉漢東再次失業,他走在北郊的公路上,剛才是快意恩仇,慷慨激昂了,這會兒的心情卻很低落,眼瞅著就要過中秋節了,該回家看看媽了,買盒好月餅的錢都沒有,上次騙媽說自己在交通職業學院開車,其實現在連摩的都開不上了,混成這樣,沒臉見人啊。

  如果不是這臭脾氣,就不會上著好好的大學跑去參軍;如果不是這臭脾氣,就不會當了八年兵才是中士,還被提前退伍;如果不是這臭脾氣,就不會找不到工作至今失業,兜裡沒有幾張大鈔。

  「劉漢東,你後悔嗎?」心底一個聲音問道。

  「我不後悔!」劉漢東默默作答,如果沒有這黑白分明嫉惡如仇的性格,那劉漢東還是劉漢東麼!

  前路筆直平坦,讓人不由自主產生了奔跑的慾望,他撒腿跑了起來,越跑越快,仰天長嘯,路過的汽車裡,人們都為之側目。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3-5-28 09:58
第四十一章 中秋

  劉漢東就這樣從城市的最北端走到了最南端,回到鐵渣街出租屋開始收拾行李,給馬凌發了條信息說自己準備回家過中秋節,然後去陳八尺修車鋪把嶄新的三輪摩托推出來,連同二百塊錢一起還給了張大姐。

  「再開兩天就是,你王哥明天才出院呢。」張大姐把錢往回推,看看車,有些驚訝:「咋換了一輛?」

  「原來那輛讓交警沒收了,我又弄了一輛新的。」劉漢東解釋道。

  張大姐堅決推辭:「怎麼能讓你破費買新車。」

  劉漢東說這車沒花錢,是自己用廢舊零件拼起來的,張大姐才勉強接受,還請他中秋節一起吃飯。

  「不了,我回江北過中秋。」劉漢東又和張大姐聊了一會,走到朱小強屋裡,想借他電腦上網買火車票,今天朱小強沒再打DOTA,而是聚精會神的寫小說,見劉漢東進來急忙將WORD最小化,訕笑道:「東哥啥事?」

  「寫的咋樣了?」劉漢東掏出紅梅丟給朱小強一支,坐在床邊饒有興趣的看電腦上17k的網頁,朱小強的大作已經建立,名字很大氣磅礡,叫《穿到明朝當皇帝》,看點擊成績還不錯。

  「一般一般,快簽約了。」朱小強趕緊將頁面關掉,似乎很不好意思。

  「借電腦用用,買張火車票。」劉漢東道。

  朱小強急忙讓出電腦,劉漢東上了12306網站,買了一張回江北的普通列車硬座票。

  傍晚時分,馬凌下班過來,帶著兩盒月餅兩桶花生油,還有幾袋紅棗木耳等物,讓劉漢東拿回家孝敬父母。

  「我還沒上你家送東西呢,怎麼能收你的東西,我替我媽謝謝你了。」劉漢東腆著臉收下了「未來媳婦」孝敬婆婆的禮物。

  馬凌打了他一下:「想上我家送禮,先找到好工作再說吧,對了,青石高科把你開了吧?」

  「開了,給了二百塊工資,這幫人渣,我才不稀罕跟他們干呢。」劉漢東道。

  「按說你救了夏青石的女兒,好歹該給你三瓜兩棗的酬勞,他們不但不給還開除你,確實不講究,那個喝酒撞死人的小子,已經保外了,你知道用的甚麼名義麼?」

  「甚麼?」

  「年齡未滿十八歲!」

  「我靠!」劉漢東鬱悶之極,夏白石的能量果然夠大,年齡都能做手腳。

  「算了,你別管這些了,甚麼時候的火車?」

  「夜裡十二點。」

  「那我不送你了,路上小心點,我走了。」

  劉漢東趕緊挽留:「再坐會唄。」

  「坐甚麼坐啊,你的狗窩真邋遢。」馬凌撇撇嘴,轉身就走,門口正遇到火雷,小伙子剛上來,看見馬凌急忙打招呼:「凌姐,沒打斷你們吧?」

  「打斷個毛,沒看我已經出來了麼?」馬凌繞過火雷匆匆下樓,劉漢東想送,被她一句話堵回去:「別下來了。」

  火雷說:「東哥,有事找你。」

  「啥事?」劉漢東望著馬凌的馬尾辮一甩一甩的離開,心旌蕩漾。

  「世峰的南強,就是一隻耳,放話說要整你。」火雷遞上一支煙,是中華。

  「哈哈,他要是一隻耳,我就是黑貓警長。」劉漢東不在意的大笑。

  火雷撓撓頭:「東哥,你還是小心點好。」

  劉漢東拍拍火雷的肩膀:「謝了,我晚上就走了,回江北老家。」

  火雷急了:「東哥你要走啊,嫌住的不好麼,我給我媽說一聲給你換個房間,帶空調的。」

  劉漢東說:「不是,我回家過中秋,過兩天就回來。」

  火雷鬆了一口氣:「這樣啊,回頭我送你吧。」

  夜裡十一點,火雷開摩托將劉漢東送到了火車站,用身份證取了車票,登上列車,剛放下行李,馬凌的信息就發來了,問他有沒有趕上車,兩人你來我往發了幾十條信息,終於沒了動靜,估計是馬凌睡著了。

  次日清晨,劉漢東回到了江北,先回博愛路上的家,繼父退休前是煤機廠的保衛幹事,這棟五十平方的舊房子是廠裡分給他的,劉漢東不喜歡這裡,但因為母親的原因,第一站還是到了這兒。

  母親在市場賣魚,家裡只有繼父,桌上擺著早點,小臥室裡的床上鋪著新床單,屋裡打掃的乾乾淨淨,劉漢東吃著早飯,沒和繼父說話。

  七點半,母親回到家裡,帶著一籃子新鮮蔬菜和雞鴨魚肉,還有二斤散裝月餅,看到桌上擺著的月餅盒子花生油,忍不住責怪:「東東你回家還買甚麼東西,都是些包裝樣子貨,浪費錢,還不如市場的散裝月餅好呢。」

  劉漢東說:「這不是我買的,是朋友給的。」

  母親兩眼放光:「女朋友?」

  「算是吧,公交公司開車的,人挺好。」劉漢東有些不好意思。

  「公交公司好啊,效益好,不管甚麼年月,老百姓總得坐車。」繼父插了一句。

  沒人理他,母親拉著劉漢東坐在沙發上問長問短,問女朋友長得甚麼樣,問在單位干的怎麼樣,工資有多少,過節發福利了麼。

  劉漢東有些尷尬,為了不讓母親失望,他只能將謊言繼續下去,敷衍道:「

  工作還行,不大忙,錢不多夠花,不過沒攢下來甚麼錢。」

  母親說:「剛上班肯定工資不會太高,你又談了朋友花銷大,攢不下錢很正常,沒事,媽贊助你。」

  劉漢東怕媽媽追問,趕緊拿出手機調出馬凌的照片給母親看,這一招果然有效,母親眉開眼笑,拿著手機看個不停。

  繼父在一旁呵呵笑著,問了一句:「你們校長姓甚麼?」

  劉漢東遲疑了一下,答道:「姓王。」他當然不知道交通職業學院的校長姓甚麼,只是隨口杜撰而已,好在繼父沒有繼續追問甚麼,只是淡淡笑了笑。

  今天是中秋節,照例都要去老爺爺那兒吃團圓飯,母親剛改嫁那幾年還過去,後來就不大去了,畢竟已經不是劉家人了,但劉漢東依然每年都去,母親給他預備了一堆禮物,吃過午飯就提著東西過去了。

  劉漢東來到濱河小區的時候,爺爺劉驍勇正在打掃房屋,他一個人獨居,家裡井井有條,據說爺爺是黃埔軍校出身,解放前叱吒風雲,如今也不過是一個垂暮老人而已,劉漢東放下禮物幫爺爺拖地整理床鋪,把八仙桌搬到客廳中央,然後祖孫倆一起預備晚飯。

  劉漢東有個伯父,患腎衰竭已經很多年,做過換腎手術後還要長期服用價格不菲的藥物,爺爺的離休工資大部分貼補了大兒子,這會兒大伯一家人還沒到,爺爺問起孫子上次的事情。

  「已經解決了,夏家女兒去了美國,青石高科聘我當了司機,可我又惹了禍,他們把我開了……」劉漢東把最近的境遇向爺爺訴說了一遍。

  爺爺凝神沉思:「小東,你打算怎麼辦?」

  劉漢東說:「我牛皮都吹出去了,只能在省城先賴著,要麼跟人家開貨車,要麼找個修理廠幹著,我只有高中學歷,想找好工作不容易。」

  爺爺回房間,拿了一張存折出來:「小東,大貨司機和維修工都不適合你,爺爺建議你自主創業,這裡面錢不多,有兩萬,權當你的啟動資金吧。」

  劉漢東囁嚅道:「爺爺,我不能拿你的養老錢。」

  爺爺笑道:「爺爺身子骨硬朗著呢,用不著這麼多錢,說說你的計劃吧。」

  劉漢東道:「我想先買輛二手車開著,等退伍補助款下來,自己開個修車鋪。」

  爺爺道:「自食其力,自謀職業,好,爺爺支持你。」

  爺倆聊到傍晚時分,大伯一家人終於到了,大伯面色晦暗氣色不好,大伯母倒是心寬體胖,大伯家有個兒子叫劉漢南,比劉漢東小一歲,在本市一家企業工作,每月三兩千收入,日子緊巴巴的,至今沒有女朋友。

  劉漢東看到門外停了一輛灰色長安悅翔,問弟弟:「你買的車?」

  「怎麼樣,很帥吧,和寶馬一樣的寶馬灰。」劉漢南得意洋洋,掏出煙來,居然是四十五一盒的蘇煙。

  「日子過得不錯啊。」劉漢東接了一支。

  「瞎混,貸款買的車,如今沒車泡不到妞兒啊,我們單位同事全都有車。」劉漢南神氣活現,吞雲吐霧。

  大伯他們帶了一些熟菜過來,劉漢東又下廚炒了幾個菜,八仙桌上擺滿酒菜,一家人其樂融融過起了中秋節,酒過三巡,大伯開口了:「爸,和你商量個事兒。」

  「你說。」

  「我想換房子了,把您老這一套賣掉,添點錢買個電梯房,大家住一起也有個照應,您老年紀大了,身邊沒人不行。」大伯斟酌著語言,小心翼翼道。

  爺爺搖了搖頭:「我老了,經不起折騰了,這房子住了三十年,有感情了,不想換了。」

  大伯母乾咳一聲道:「爸,我們也是為您好,再說了,漢南要結婚,沒房子不行啊。」

  劉漢東明白了,大伯一家人打爺爺這套房子的主意呢,說是賣掉換電梯房,但是真買了未必讓老人家去住。

  爺爺很淡定,端起酒杯,一句話就打發了:「等我走了再說房子的事兒吧。」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3-5-29 10:18
第四十二章 重操舊業

  這頓團圓飯吃的不太開心,因為房子的問題,大伯母一直拉著臉,劉漢南情緒也不高,吃完飯就蜷縮在沙發上玩手機打遊戲。

  爺爺和大伯進了臥室,不知道在談些甚麼,劉漢東豎起耳朵想聽,大伯母立刻拿起遙控器開了電視,將甄嬛傳的聲音開的很大,小主長小主短的聒噪的厲害。

  過了一會,大伯出來了,手裡捏著一個厚厚的信封,大概是爺爺留著看病的錢,大伯母一看目的達到,乾咳一聲:「不早了,爸該休息了。」

  劉漢南從沙發上跳起來,出門發動汽車,劉漢東和爺爺一起將大伯一家人送了出去,回來後爺爺說:「我是一碗水端平,給你兩萬,給你弟弟也是兩萬,貼補他買車,但房子不能賣,這房子是留給你結婚的。」

  劉漢東道:「爺爺,沒房子就不能結婚了麼?我不信這個邪,再說給我了,您住哪兒去,您這體格,再活五十年沒問題。」

  爺爺笑了笑:「我這身子骨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自個兒清楚的很。」

  劉漢東去廚房洗碗,忽然大門敲響,原來是劉漢南回來了,他說晚上小區裡車太多,倒不出去了,請哥哥去幫個忙。

  劉漢東擦擦手,來到小區路上一看,弟弟的悅翔被夾在車流中進退不得,唯有倒車才能出去,黑漆漆的晚上,兩邊停滿汽車,以劉漢南的車技確實很困難,劉漢東二話不說上了車,不用回頭,看著後視鏡就一路倒了出去,大伯讚道:「小東,車技不錯啊。」

  「當兵的時候曾經夜裡在山路上倒車,一倒就是三十里,方向盤打錯一把就得掉溝裡去。」劉漢東說。

  「那溝多深?」劉漢南問。

  「也就幾百米吧。」劉漢東隨意道,車裡大伯一家面面相覷。

  說話間,悅翔已經倒到了小區門口,劉漢東下車,向大伯一家道別,回爺爺家繼續刷碗。

  當晚他就住在濱河小區,陪老人家說說話,夜裡十一點的時候,接到一個奇怪的號碼打來的電話,懷疑是吸費電話,直接掛掉了。

  第二天,劉漢東去銀行取出兩萬元,來到二手機動車交易市場,花八千塊買了一輛老掉牙的電噴8V1.6富康轎車,停在濱河小區空地上,又去電腦城買了一台國產品牌的筆記本電腦,用自己的手機做無線熱點,上網買了一堆東西。

  網購物品陸續到來,期間劉漢東又去汽配城採購了一番,物資備齊之後開始大修富康,三濾、正時皮帶、火花塞、剎車片、全車油水換一遍,又用四氯化碳和三元清洗劑給車打點滴,清洗進氣系統、燃燒系統、排氣系統,十幾年的積碳清理乾淨,啟動引擎聽聽聲音都輕快許多。

  這輛車手續已經過期,沒年檢,沒買交強險,不過劉漢東向來不在乎這個,把車的外觀收拾的乾乾淨淨利利索索,交警和路政一般不會查,至於交通意外,他有這個把握不碰別人。

  把富康收拾好之後,劉漢東先去了民政局打聽自己的退伍補貼款啥時候下來,工作人員回復說你這是提前退伍,得等今年冬季退伍這一波人回來再一起核算,慢慢等著吧。

  劉漢東無奈,回家和母親告別,媽媽讓他下次回來把女朋友帶上。

  「媽給小馬預備了見面禮呢。」

  「行,下次爭取帶來。」劉漢東下樓開車,媽媽在門口目送他離去,到了街口,忽然看到繼父站在那兒抽煙,劉漢東把臉一別想裝看不見,哪知道繼父攔住了汽車。

  「有事麼?」劉漢東面無表情的降下了車窗。

  「找工作不容易,這個先拿著。」繼父將一個牛皮紙信封丟進車窗,扭頭走了。

  劉漢東打開信封一看,裡面是一疊鈔票,大概兩千多塊,看來心細如髮的繼父已經知道自己並沒有在交通職業學院上班,他回頭看了一眼,繼父蹣跚而行,張口想說點甚麼,終於還是沒說出口。

  富康駛向省城,為了節約路費,劉漢東走的是國道而不是高速公路,數小時後,抵達近江東南郊鐵渣街。

  劉漢東準備重操舊業,當一名黑車司機,趴活的地點他都選好了,就在大學城的交通職業技術學院門口,這裡地處郊區,學生雲集,市區的出租車很少見,黑車生意很好做,平時校門口馬路上停滿了奇瑞、比亞迪等國產車,基本上都是拉生意的黑車。

  中午時分,富康停在校門口正對面的馬路上,劉漢東熄火拔鑰匙下車,靠在車上招呼來往學生:「走麼?市區三十。」

  大中午的沒人去市區,劉漢東坐回車裡拿出手機想給馬凌發信息,忽然電話鈴響了,依然是那個奇怪的01開頭的號碼,想了想還是按下了接聽鍵,準備罵騙子一頓。

  聽筒裡沒有人說話,只有呼吸聲。

  「誰?說話。」劉漢東道。

  依然沒有聲音。

  「不說話我掛了。」劉漢東覺得有些蹊蹺,腦子裡一個念頭閃過,問了一聲:「是小帆?」

  「哥哥……我……我」聲音終傳來,看來小帆的語言障礙尚未完全恢復。

  「我以為是騙子呢,原來是美國越洋電話,土鱉了沒看出來,小帆你過得還好吧,啥時候回來啊?」劉漢東樂呵呵的問著,忽然車頂被人重重敲了兩下,窗外站了一個人,粗壯的身材,通紅的臉膛,滿臉的不高興。

  劉漢東降下車窗,手機夾在肩膀上,問那漢子:「有事?」

  「下來!」漢子厲聲喝道。

  「不說了,哥哥有事。」劉漢東掛了電話,從容下車,只見四周圍上來幾個人,穿著打扮都挺土,手裡拎著傢伙,貌似附近趴活的黑車司機。

  紅臉膛問他:「你新來的?懂不懂規矩?這兒是我的地盤知道不?」

  劉漢東抱起膀子,居高臨下道:「你的地盤?誰批准的?有土地證麼?」

  紅臉膛一個餓虎撲食過來,死死抱住劉漢東的腰,大呼道:「弟兄們上啊!」

  其餘人等緊跟著撲上,拳打腳踢,他們用的是最笨的打架方式,但也是最有效的方式,劉漢東雖然悍勇,但是被紅臉膛鐵鉗一般的雙手環抱住,有力氣使不出,轉瞬間頭上背上就挨了幾下,情急之下他猛擊紅臉膛的頭部,一下,兩下,終於鬆動了,緊跟著一膝蓋頂起,紅臉膛終於鬆了手,捂著肚子蹲在了地上。

  劉漢東猛回頭,頭上血流下來,猙獰無比,黑車司機們也是經常打群架的,愣了一下便繼續衝上來,被劉漢東踢翻了兩個,搶了一根棍子,大殺四方,將這幫農村來的黑車司機打得抱頭鼠竄。

  不知不覺道路兩旁已經站滿了學生,交通職業技術學院是一所連讀三類大專,生源來自全省,基本上都是中考落榜生這個級別,花錢就能上,不良少年佔了大多數,曠課抽煙喝酒泡妞打架是他們的最愛,如今大街上演出真人街霸,自然樂得觀看,不但看,還跟著叫好呢。

  黑車司機們狼狽逃竄,紅臉膛佝僂著身子試圖站起來,被劉漢東走過來一腳踹翻,將木棍一丟,揚長而去。

  大街上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

  劉漢東回到車裡,拿起手機調出剛才的號碼想撥回去,可是語音提示未開通國際長途業務,只好暫時作罷。

  打跑了盤踞交通學院門口的黑車幫派,劉漢東並不離開,而是簡單處理了傷口,繼續坐在車裡等生意,那幫人將紅臉膛扶起,攙到馬路對面去休息,一邊咒罵著一邊惡狠狠看過來,但卻沒有勇氣過來動手了。

  街頭恢復了平靜,學生們三五成群,該幹什麼的幹什麼,兩個女生跑過來敲敲車窗:「帝豪網吧去不去?」

  帝豪網吧是鐵渣街上一個有上百台機器的網吧,學生們經常去那兒包夜,距離不遠,如果打正規出租車的話大概是剛過起步價,也就是十元出頭,十一二塊的樣子。

  「十塊。」劉漢東道。

  倆女生嫌貴,換了另一輛比亞迪,上車走了。

  黑車司機們很納悶,這新來的傢伙怎麼到手的生意不做啊,他們以看傻逼的目光看著劉漢東,直到幾個學校的刺頭兒走到劉漢東車前。

  這幾個小子是人高馬大一臉驕橫,走到富康前正要拉門進去,忽然看見劉漢東,彼此交換一下目光,客客氣氣問道:「這位大哥,你認識火雷麼?」

  劉漢東說:「認識啊,那是我小弟。」

  少年們恍然大悟:「沒看錯,就是東哥,那天在地地道道見過的。」

  火雷當年就是交通職業技術學院出來的,現在沒工作,依然在學校一帶廝混,這些學生都喊他老大,那天晚上就是這幫人殺到才嚇退了南強他們。

  劉漢東拿出紅梅來,一人發了一支煙,少年們受寵若驚,先摸出打火機幫老大的老大點燃,才自己點上,和劉漢東聊了起來,說說笑笑的樣子讓紅臉膛為首的黑車司機們大為驚詫,這貨是出來混的啊。

  電話鈴又響了,卻不是01開頭的美國長途,而是一個陌生的本市手機號,接了,聽筒裡傳出一個男聲:「劉漢東是吧,你小心點,有人出錢要卸你一條腿。」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3-5-29 10:19
第四十三章 技術學院門口的群毆

  這不是提醒的語氣,是威脅的口吻。

  劉漢東很光棍的回答:「我現在交通職業技術學院大門口,你不是要卸我的腿麼,趕緊來,我等你。」

  對方也不含糊:「行,你等著,馬上到。」

  掛了電話,幾個學生問:「東哥,誰要過來?」

  劉漢東道:「不知道,說要卸我一條腿,我讓他們放馬過來了,有傢伙麼借使使。」

  學生道:「別的沒有,就傢伙多,東哥等著啊,我回去拿。」說吧一人飛奔而去,五分鐘後從學校裡出來,手裡拎著一根空心鋁合金棒球棍,劉漢東接在手裡揮舞了兩下,感覺很趁手。

  街對面黑車司機們看他抄傢伙,頓時緊張起來,紅臉膛摸出了手機開始打電話。

  劉漢東分析了一下,自己這個新手機號知道的不多,除了家裡人就是馬凌了,除此之外只有青石高科行政部有自己號碼,八成是夏白石找人來報復自己。

  半小時後,十餘輛藍綠相間的捷達出租車從北面開了過來,都是空駛狀態,沒拉人,齊刷刷在學校門口停下,車門一起打開,穿白襯衣打黑領帶的司機們下了車,手裡都拎著傢伙,為首一人二十來歲,大男人留著馬尾辮,一根鍍鋅鋼管抗在肩上,滿臉的桀驁。

  劉漢東很納悶,這不科學啊,青石高科混這麼慘?僱傭一幫的哥來揍自己。

  他沒動,紅臉膛等一幫黑車司機先下來了,手裡也拎著鏈子鎖、木棍、磚頭等傢伙,雙方劍拔弩張,開始互相叫罵。

  劉漢東忽然明白過來,這是的哥和黑車之間的戰鬥,與自己沒關係,為免殃及,他準備發動汽車離開,忽然手機響了,再看那個抗鍍鋅鋼管的馬尾辮司機,正拿著手機打電話。

  靠,還是來找自己的啊。

  劉漢東接了電話:「喂。」

  「你個逼養的行啊,找了一幫黑的來幫手,你給我出來!」對方厲聲喝道。

  再看馬尾辮,也是對著手機聲色俱厲,就是他了。

  劉漢東掛了電話,提著棒球棍打開車門,左腳還沒落地呢,那邊已經開干了。

  兩幫司機打在了一起,磚來棍往十分熱鬧,劉漢東拎著棒球棍有些鬱悶,他不知道該站在哪一邊。

  馬尾辮的哥和紅臉膛對戰,他出手相當兇猛,鋼管揮舞如風,打得紅臉膛節節敗退,腳下一個踉蹌栽倒了,的哥高高舉起鋼管正要砸下,劉漢東喊了一聲:「傻逼,哥在這兒。」

  的哥棄了紅臉膛,用鋼管指著他:「你就是劉漢東?」

  「哥就是,放馬過來。」劉漢東拿著棒球棍在背上撓著癢癢,一臉的不在乎,刀光劍影在他跟前形同兒戲。

  的哥倒拖著鋼管殺過來,一米三長的鋼管在水泥地上拖出一串火花,氣勢相當驚人。

  劉漢東將煙蒂一丟,舉起棒球棍開始助跑,正面迎敵。

  兩個猛人撞到了一起,轉瞬之間鋼管和鋁合金棒球棍就交接了十餘次,砰砰啪啪如同暴風驟雨,誰也沒有後退,兩人都暗自驚詫,對方的力道真足。

  的哥覺得握鋼管的右手虎口震裂了,換了一隻手握持。

  劉漢東兩手握棍,發麻的右手舒展了一下手指。

  戰鬥還在繼續,兩幫人在大街上纏鬥,的哥這邊來的人多,將黑車司機們盡數放倒,拳打腳踢還不過癮,拿著鐵棍猛砸那些比亞迪和奇瑞,一時間滿街都是淒厲的汽車警報聲。

  忽然一陣轟鳴聲傳來,眾人一起回頭,原來是火雷帶人殺到了,交通職業技術學院裡也衝出來一票手拿棍棒的學生,形勢來了個翻天覆地的***,的哥們處於劣勢,好漢不吃眼前虧,馬尾辮的哥將手指伸進嘴裡打了個尖利的忽哨,的哥們紛紛上車,一溜煙的跑了。

  火雷駕著摩托車過來:「東哥,沒事吧。」身後一票猛人,都是皮夾克墨鏡打扮,開著公路賽和哈雷,轟著油門殺氣騰騰。

  「毛都沒傷到一根。」劉漢東將棒球棍拋給一個學生,向紅臉膛走過去。

  紅臉膛也鬧不明白狀況,他們這幫外地籍開黑車的,和本市出租車司機因為搶生意,隔三差五就要干一架,不過今天這場架有些蹊蹺,本來以為那幫的哥是開富康這小子喊來的,沒想到他們也是對頭,見面就打,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按理說這個開富康的應該是自己人。

  「朋友,怎麼稱呼,剛才要不是你,我這腦殼就開瓢了。」紅臉膛主動示好,掏出煙遞過來。

  「我叫劉漢東,新來的,多關照。」劉漢東接了煙。

  「我叫闞萬林,這些都是我的老鄉。」紅臉膛摸出打火機幫劉漢東點燃,又朝火雷等人努努嘴,「你朋友?」

  「嗯,朋友。」劉漢東吸了口煙,沖火雷擺擺手:「沒事,謝了。」

  「東哥有事招呼一聲。」火雷一擰油門,帶著暴走黨徒們絕塵而去。

  黑車司機們鼻青臉腫,狼狽不堪,停在路邊的汽車損失很重,車玻璃被砸爛了好幾塊,車身凹凸不平,起碼耽誤兩三天的生意。

  「那人甚麼來頭?」劉漢東問。

  闞萬林瞪起眼睛:「那是淮江出租的馬偉,你沒聽說過?那就奇了,他可是衝你來的。」

  劉漢東恍然大悟,上次他去淮江出租應聘司機,登記過手機號碼,後來又在公交公司打了卞旭強,想必是他哥卞旭剛動用了本公司的混混來報復自己。

  又是一陣摩托車的轟鳴聲,這回來的都是嘉陵、錢江、力帆等國產摩托車,駕駛者都是附近跑生意的摩的佬,他們是闞萬林喊來的援兵。

  「老闞,咋樣了,沒來晚吧?」摩的佬叼著煙卷問道。

  「都打完半小時了。」闞萬林沒好氣道。

  劉漢東道:「聽口音你們是江北的?」

  「南泰的,你哪兒的?」

  「我市區的。」

  「老鄉啊,走,喝酒去。」闞萬林倒是個豪爽之人。

  「我請。」劉漢東也不含糊。

  眾人上車,在劉漢東的帶領下來到鐵渣街屠記狗肉館,已經是下午兩點,店裡沒甚麼客人,小月彎腰打掃衛生,山炮正從三輪車上往下搬麵粉和啤酒,孫家倆小弟拿著刀子剝狗皮呢,湯鍋裡猙獰的狗頭若隱若現,狗肉館門前的地上一片狼藉。

  劉漢東下車喊道:「山炮,來兩箱啤酒,今天我請客。」

  山炮趕緊過來招呼,見闞萬林從車上下來,一拍巴掌道:「萬林,是你啊。」

  闞萬林大喜過望:「山炮,有日子沒見了,我記得上回見還是在浦東。」

  山炮說:「回頭聊,裡邊請,都是自己兄弟,千萬別客氣。」

  黑車司機們陸續下車,走進狗肉館各自找桌椅坐下,小月抱著一箱啤酒過來,慌得劉漢東箭步過去接著:「嫂子,你休息休息,我們自己來就行。」

  闞萬林道:「對,嫂子你歇著,俺們不喝啤茶,整白的,那誰,去對面小鋪買四瓶白酒去。」

  山炮抱著一筐狗肉進來,道:「買甚麼買,我這兒啥沒有,小月,拿白的,別拿櫃上的,拿後院的真酒。」

  劉漢東笑道:「你櫃上還有假酒啊?」

  山炮小聲說:「這年頭啥沒有假的,別說白酒有假的,啤酒都有假的,哎,這些給你們喝的可都是真貨。」

  這一通豪飲,喝的是昏天黑地,桌旁丟了十幾個空白酒瓶,啤酒更是干光了四箱,黑車司機們酩酊大醉,有人跌跌撞撞出了門,在大馬路上就解開褲子撒尿,有人扶著牆嘔吐,有人喋喋不休的念叨著甚麼,更有人早溜到桌子底下打起了呼嚕。

  喝多了酒,闞萬林一張紅臉更紅了,賽過動物園的猴屁股,他拉著劉漢東的手兄弟長兄弟短的嘮叨著,山炮一直在忙乎,只陪了幾杯酒,沒喝多,過來勸道:「怎麼樣兄弟,沒高吧?要不擱我這兒休息休息?」

  劉漢東也喝的面紅耳赤,他一個人幹下去一斤半白酒,外加六瓶啤酒,不過神智還算清楚,摸出錢包說:「山炮,算算賬。」

  闞萬林一把將劉漢東的錢包打落在地,瞪眼道:「兄弟,看不起我!說過了,這賬我結!」

  劉漢東說:「不是說好了我結的麼?」

  山炮說:「你倆都歇著吧,今天我請。」

  闞萬林道:「別!誰也別和我爭,要不然我掏刀子和誰玩命。」從兜裡摸出一疊橡皮筋紮著的鈔票來,一五一十的數著,數著,就趴在了桌上,鼾聲如雷。

  山炮將這些鈔票塞回了闞萬林的口袋,微笑著沖劉漢東擺擺手:「這貨脾氣不好,人很仗義。」

  劉漢東說:「今天這個事兒因我而起,還是我來付賬吧。」

  山炮道:「你拉倒吧,都是自己弟兄,客氣甚麼勁兒,萬林這幫夥計,以後少不得來照顧我的生意,權當拉個客戶了。」

  劉漢東一聽這話,也就作罷了,起身幫山炮收拾殘局。

  不大工夫忙完了,山炮興致勃勃道:「喝點酒下午正好瞇一覺,走,上梅姐那兒洗個頭,敲敲背,醒醒酒。」

  趴在桌上鼾聲陣陣的闞萬林忽然爬了起來,一抹嘴上的涎水道:「哪兒洗頭敲背?我去!」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3-5-29 12:10
第四十四章 送外賣

  山炮笑道:「萬林,一提洗頭敲背你就醒了,睡得不沉啊。」

  闞萬林尷尬的笑:「我這頸椎肩膀都不好,正做夢按摩呢,聽你說起敲背就醒了,那啥,賬結了麼,我來。」

  山炮哈哈大笑:「走吧夥計,到哥哥這兒來,還能讓你掏錢?那不是罵我麼。」

  三個漢子並肩走在鐵渣街上,直奔梅姐的洗頭房而去,現在是下午三點半,街上的鐵藝工廠都在開足馬力生產,電鋸聲、電焊光、油漆味撲面而來,各種洗頭房、按摩房都剛開門不久,正是最空閒的時候。

  娜娜和小雅正坐在洗頭房裡一邊嗑瓜子一邊看《甄嬛後傳》,見有客人上門,娜娜扯著嗓子沖裡面喊道:「梅姐,你老相好來了。」

  山炮往椅子上一坐:「給我兄弟來個全套。」

  再看闞萬林,早就眉開眼笑的和小雅對上眼了,正要幫人家看手相呢。

  娜娜也過來幫山炮捏著肩膀,說道:「山炮哥稍等一下,梅姐和人家談事兒呢。」

  山炮笑道:「談P,在後面正打炮吧。」

  娜娜在山炮的粗短脖子上掐了一把:「山炮哥你好討厭,人家不理你的啦。」

  山炮嘿嘿的笑,一隻手不老實的在娜娜腿上摩挲著。

  過了五分鐘,梅姐才和趙玉峰從後院出來,還拍著胸脯道:「兄弟,這事兒包在姐姐身上了。」

  趙玉峰看到山炮和劉漢東,倒也不尷尬,打聲招呼就匆匆走了。

  山炮問:「梅子,還真談事兒呢。」

  梅姐道:「嗯,談房租的事兒,快到期了,那啥,東哥裡面請,你妹子整天盼你來哩。」說著將劉漢東連拉帶拖拽到了後院,浣溪正坐在屋裡。

  「你們好好聊聊。」梅姐嬉笑著關上了門。

  劉漢東酒氣熏人,面紅耳赤,浣溪趕忙拿起熱水瓶兌了一盆溫熱水,攪了個毛巾給他,又倒了杯茶,把劉漢東按在椅子上給他揉太陽穴。

  「會伺候人了,梅姐教的?」劉漢東問。

  「在家就會,俺娘癱在床上,都是我照顧的。」浣溪又去將毛巾淘了一下。

  「錢寄回去了?」劉漢東道。

  「嗯,欠下的賬還了一些,弟弟今年的學費交了。」

  劉漢東不再說話,閉目養神,不大工夫就打起鼾來,浣溪輕輕拿了一條毛毯蓋在他身上,靜靜坐在一旁。

  隔壁跑房裡又傳來熟悉的啪啪聲,不知道哪位好漢在奮力搏殺。

  劉漢東一覺醒來已經是黃昏了,他起身伸了個懶腰,見浣溪還坐在門口的板凳上看著自己,就問她:「山炮他們走了麼?」

  「他們先回去了。」浣溪笑的很燦爛。

  「笑甚麼?」劉漢東摸摸自己的臉。

  「你睡覺還流口水。」浣溪笑起來露出兩顆小虎牙,很可愛。

  劉漢東掏出錢包,想了想拿出一百塊錢來放在桌上。

  浣溪急忙抓起錢塞回來:「哥哥,我不要你的錢。」

  劉漢東道:「你做生意的,哪能不收錢。」

  浣溪眼圈紅了:「我把你當親哥哥,就不能收你的錢。」

  劉漢東只好將錢收了起來,整理一下衣服,走出屋門,梅姐她們正在店裡看電視,見劉漢東出來都打了個招呼,繼續看電視。

  「回去吧。」劉漢東對送出門的來的浣溪道。

  「哥哥你開車小心點。」浣溪倚在門框上說道。

  等劉漢東走遠了,梅姐急忙竄過來問道:「他沒幹啥吧?」

  浣溪臉紅了:「就睡了一下午,啥也沒幹。」

  「沒干就好,擔心死我了。」梅姐拍拍胸口,拉著浣溪回屋:「快,換衣服,時間來不及了。」

  浣溪在梅姐的指揮下,換了一套黑色蕾絲內衣,外面是牛仔褲和白襯衣運動鞋,梳了個馬尾辮,又拿了個雙肩包背起來。

  「嗯,看起來就是個高中女學生。」梅姐手托著下巴,很滿意的說道。

  換好了衣服,梅姐帶著浣溪出門,準備打車進城,可是這會兒正是出租車交班的時間,根本打不到車,520公交車又不到她們去的地方,梅姐時不時拿出手機看看時間,心急火燎。

  一輛白色的富康開了過來,駕車的是劉漢東,他剛去狗肉館門口取了車,正準備去做生意,見到梅姐和浣溪在等車,便在她倆身畔停下。

  「去哪兒?」

  「去……溫泉鎮,去看個朋友。」梅姐道。

  「上車。」劉漢東道。

  梅姐喜不自禁,拉開車門讓浣溪上了後座,自己上了副駕駛位子,喋喋不休的抱怨著難打車之類的話。

  「出租車都不知道死哪去了?」梅姐恨恨道。

  「這個點堵車,跑的越多,虧得越多。」劉漢東嫻熟的駕駛著富康,駛向溫泉鎮,這地方算是城市近郊,風景優美,很多高檔住宅區設在那裡,梅姐說去看朋友,怕是幌子,送「餐」上門還差不多。

  劉漢東看看後視鏡中的浣溪,小丫頭低垂著頭,情緒不高。

  梅姐說說笑笑,興致勃勃,劉漢東卻不再搭茬,冷冷的開著車,直到將她倆送到溫泉鎮上的水都大酒店門口。

  「謝了,多少錢?」梅姐掏出錢包。

  「一百!」劉漢東狠狠道。

  「又和你梅姐開玩笑,回頭買盒好煙給你,等我一會兒哈,我還得回去。」梅姐依然嘻嘻哈哈的,和浣溪下了車,向大酒店走去。

  劉漢東已經猜出這趟是梅姐帶浣溪來做生意的,他怒火中燒卻又無可奈何,就像浣溪說的那樣,自己不買,總歸有人買,浣溪家裡困難,自己幫得了她一時,幫不了她一世啊,該發生的還是要發生,可氣的是浣溪不爭氣,哪怕她說一句不願意,誰也不能勉強她啊。

  「我操!」劉漢東一踩油門走了,順手摸出煙來點上狠狠地抽著。

  「怎麼走了?」梅姐回頭張望了一眼,啐了一口:「當誰欠你啊,浣溪咱們走。」

  水都大酒店是新修的,以溫泉水文化著稱,五星級標準,住的都是有錢有身份的人,寬敞的大廳裝飾的富麗堂皇,還有一架白色鋼琴擺在廳裡,彰顯著酒店的文化格調。

  梅姐怯生生的走進來,在大堂沙發上坐下,拿出手機打電話:「趙玉峰,我到了,你在哪兒了,快點,等你。」

  抬頭一看,浣溪正拘謹的四處張望,一群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從外面回來,都穿著統一制式的t恤,上面印著第三屆大學生國際辯論賽的字樣,有說有笑走過來,在大堂浮雕背景前照相,浣溪背著雙肩包混在他們中間,竟然毫無違和感。

  「喂,這位同學,你怎麼沒換衣服。」一個瘦高男生向浣溪發問。

  「我……我不是和你們一起的。」浣溪急忙辯解。

  「哦,怪不得有些面生。」男生向她笑笑,又道:「你是江大的學生吧?」

  「我……我……」浣溪說不出話來。

  「我是北清大學中文系的凌子傑,這次辯論賽北清隊首席辯手,幸會。」男生笑的很陽光。

  浣溪雖然出身農村,但基本的禮貌還是懂的,她主動伸出手來:「你好,我叫藍浣溪。」

  「浣溪,很好聽的名字。」凌子傑和浣溪握了握手,正要再說點甚麼,忽然有人喊他去拍照,於是向浣溪笑了笑:「回頭見。」就快步跑了過去。

  這一幕被梅姐看在眼裡,心中得意洋洋,自己給浣溪整的這一身行頭真不錯,被真正的大學生都認為是同類哩,班尼路的牛仔褲還真沒白買。

  趙玉峰從旋轉門裡走出來,一眼看見梅姐:「哎,這邊。」

  梅姐急忙拉著浣溪上前,跟著趙玉峰進了電梯,正要按下關門鍵,一波學生跑了過來,將電梯擠得滿滿當當,凌子傑站在樓層按鍵旁,很熱心的問道:「藍浣溪,你去幾層?」

  浣溪看了看梅姐,梅姐看了看趙玉峰,趙玉峰抽了口煙,將手伸過去按了十六樓的鍵。

  幾個學生被趙玉峰的煙熏得咳嗽起來。

  「先生,電梯裡不可以抽煙。」凌子傑說道。

  趙玉峰瞪了他一眼,還是將香煙掐滅了,但是隨即喉嚨裡又響了一聲,吐出一口濃痰來,眾人紛紛側目,露出厭惡的神情。

  學生們在八樓下了,臨走前,凌子傑深深看了一眼浣溪,大概察覺到她和梅姐、趙玉峰在一起有些怪異。

  浣溪如芒在背,深深低下頭,都是同齡人,人家是來參加國際辯論會的,自己卻是來賣身的,凌子傑最後的眼神讓她無地自容。

  「媽的,這幫學生真吊。」趙玉峰又點燃了香煙。

  「趙玉峰,客人到了麼?」梅姐對著鏡子搔首弄姿,她今天穿著豹紋和皮裙馬靴,自我感覺很是性感。

  「客人有個重要的會議,還要等等才來,待會兒浣溪一個人在屋裡等就行了,你先回去。」趙玉峰叼著煙,從包裡拿出一萬塊錢來,遞給梅姐。

  梅姐接了,蘸著唾沫點起來,忽然數錢的手停頓了,因為她看到浣溪的肩膀在聳動。

  「妮兒,別哭,別惹得領導不高興,是女人早晚要走這一步的。」梅姐心生憐憫,柔聲勸說,心裡挺不是滋味,浣溪本不該站在這裡,而是應該和那些大學生在一起的。

  十六樓到了,趙玉峰領著她們過去,打開1618的房門,這是一個套間,有溫泉浴室,有整面牆的落地窗,寬大的席夢思床墊上擺著一個小玩偶,處處彰顯高檔,連水龍頭都是鍍金的。

  趙玉峰四下查看一番,交代浣溪道:「你先把身子洗乾淨了,待會兒客人來了,你啥也別說,啥也別問,就幫他脫衣服洗個澡,放鬆放鬆,懂了麼?」

  浣溪咬著嘴唇點點頭。

  「咱們走。」趙玉峰一招手,帶著梅姐離開。

  「姐,我怕。」浣溪有些慌張。

  「妮兒,不怕,過了今晚就好了。」梅姐安慰道,跟著趙玉峰出了門,房門關上了,留下孤單無助的浣溪。

  出了門,趙玉峰和梅姐都沒話,踩著走廊厚厚的地毯進了電梯。

  「這丫頭也是個有福的,賣一回就上萬塊,我他媽都想當女的了。」趙玉峰又點了一支煙,在電梯裡吞雲吐霧。

  梅姐沒說話,她心裡很亂。

  下到一樓大廳,趙玉峰去地下娛樂會所打牌,梅姐依然坐在沙發上等浣溪,她點上一支煙,在煙霧中彷彿看到了自己的年輕時代。

  梅姐小時候也是個學習的好苗子,差幾分就能考上大學,後來自暴自棄,被村裡的混混搞大了肚子,又被騙到城裡幹起了皮肉生意,從此走上不歸路。

  自己走過的路,浣溪又要重走,這丫頭學習可比自己當年好多了,真要下功夫重讀一年,考上江大不是難事,她的人生應該和那些風華正茂的大學生一樣,盡情歡歌笑語,談戀愛,找工作,進外企,進國家單位,然後找個又疼她又有本事的老公,幸幸福福的過日子。

  這才是浣溪應該走的路。

  梅姐在煙灰缸裡掐滅了香煙,臉上淚痕道道,把粉和眼影都弄花了。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3-5-30 12:44
第四十五章 姐也英雄一回

  一輛黑色奧迪車停在水都大酒店門口,服務生拉開車門,一個肥頭大耳的男子下了車,大概是喝了酒的緣故,他的臉膛通紅,步伐輕飄,白襯衣黑西裝,低調的萬寶龍腰帶和腕上的格拉蘇蒂參員金錶都顯示他是一名高級公務員。

  梅姐以她多年從業經驗,一眼就看出此人正是買浣溪初夜的人,因為只有官員才最熱衷「破-處。」有錢的商人們反倒不怎麼挑食,更喜歡**演員之類能顯示自己實力和身份的女人。

  而且,這個體重超過二百斤的胖子一定是處級官員。

  梅姐猜得沒錯,來的正是江東省交通廳建設管理辦公室的焦世宏主任,正處級官員,他剛從酒場上下來,現在中央嚴禁大吃大喝,宴請都改在內部食堂或者不對外的私房菜館,檔次反而比以往更高了,喝的酒也更好了。

  焦世宏喜歡喝陳年芝華士,一瓶下肚如同騰雲駕霧,按照老規矩他要到自己弟兄開的水都大酒店來泡個溫泉,順便享受一下新鮮土雞的滋味。

  處級官員們都有個崇高而偉大的夢想,就是爭取早日破處,擔負起更重的擔子,在副廳級的職務上為人民服務,焦主任也不例外,不過最近從中小學找新鮮貨有些不保險了,萬一事發,烏紗不保,別說副廳,直接一擼到底,未免得不償失,所以他採取了穩妥的辦法,讓下面人去淘寶,從街邊洗頭房或許能淘出嫩貨來。

  今天這個妞兒是火花村的黨支書兼村委會主任花得意安排的,絕對可靠,可以放心享用,焦世傑沒帶秘書,下了奧迪後讓司機先回去,隨即邁著沉重的步伐上了電梯,按了十六樓,摸一摸襯衣口袋裡的房卡。

  梅姐在猶豫,幾次站起又坐下,終於還是起身向電梯走去。

  「死就死吧,姐今天也傻逼一回!」

  叮咚一聲,電梯到了十六樓,焦世宏邁著八字步來到1618房門前,摸出房卡打開門,套房沙發上坐著一個女孩,十七八歲年紀,苗條白皙,白襯衫下小胳膊纖細無比,正是焦世宏最喜歡的類型。

  焦世宏走進門,反鎖房門,自顧自脫了西裝掛在衣櫥裡,從包裡拿出軟中華和一台微型攝像機,打開調試著,隨口問道:「小妹妹叫甚麼名字?」

  「藍浣溪。」

  「歡喜,這名字喜慶,好聽。」焦主任很高興,將打開的攝像機放在了正對大床的合適位置,命令浣溪:「小妹妹,把窗簾拉上,浴缸放水。」

  浣溪遲疑著不動,這個男人又肥又壯,酒氣熏人,想到今晚要淪落在他身下,浣溪就忍不住想幹嘔。

  焦主任有些不高興,這個丫頭雖然合胃口,但是不怎麼伶俐,不過話又說回來,這種雛兒沒經過事兒,沒伺候過人,這才是清純本色啊,好!花得意會辦事!

  浣溪還是走過去將窗簾拉上了,焦主任從包裡拿出超薄岡本、偉哥藥片、印度神油等物,親自走進裡間,打開鍍金水龍頭,放出來的都是熱氣騰騰的溫泉水,先將滿身酒氣洗淨,再來個一樹梨花壓海棠,豈不美哉。

  焦世宏開始脫衣服,先將白襯衣脫下,露出涼粉一般的大肚皮,然後脫皮鞋和褲子,這丫頭就是沒眼色,看到領導脫衣服都不知道幫一下。

  「小妹妹,你也脫了吧,一起戲個水。」焦世宏笑瞇瞇道。

  浣溪抿著嘴,緊張的捏著衣角。

  忽然房門被敲響,一個尖銳的女聲響起:「浣溪,妮兒,開門!」

  浣溪幾乎是撲過去,將反鎖的房門打開,站在外面的是梅姐。

  焦世宏沉下臉,穿上了白襯衫,怒色滿面。

  「妮兒,咱走,這生意不做了。」梅姐拉著浣溪就走。

  浣溪跌跌撞撞跟著梅姐往外走,嘴裡道:「姐,書包沒拿。」

  「不要了。」梅姐匆匆而行,心裡在打鼓,得罪了嫖客就是得罪趙玉峰,今後的日子難過了。

  焦世宏無比憤怒,上位者的尊嚴被觸動,小小的賣-**也敢戲耍自己,簡直忍無可忍,他立刻打電話給花得意,電話撥過去,那邊立刻就接了,誠惶誠恐問道:「焦主任,有甚麼指示?」

  「指示你媽逼!你幹的甚麼事兒,操!」焦主任吼了幾聲,掛了手機,穿衣服走人,臨走不忘將攝像機關了帶走。

  操他媽的花得意,道路拓寬工程他別想插手了!

  花火村黨支書兼村委會主任花得意正在溫泉鎮一處會所和本家兄弟花豹談生意,接到焦世宏的電話萬分驚詫,他可是花了好大的代價才請了焦主任一頓飯,而且得到了孝敬他老人家的機會,沒想到卻出了岔子,惹得領導暴怒,這到底怎麼回事?

  花得意立刻給具體辦事人趙玉峰打電話,劈頭蓋臉就罵:「趙玉峰你辦的甚麼事!你把焦主任得罪狠了,你他媽找死是吧,趕緊給我賠禮道歉去!」

  趙玉峰正在地下娛樂會所賭錢,接到電話立刻出來,直奔上樓,正遇到梅姐帶著浣溪從電梯裡出來,頓時急眼了!

  焦主任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十幾秒解決問題倒在情理之中,但領導還有各種小情趣哩,不折騰個三四個小時完不了事兒,這些軼事趙玉峰也是聽說過的,這才幾分鐘,梅姐就帶著浣溪從樓上下來,那麼只有一種可能,事兒黃了!

  「站住,怎麼回事!」趙玉峰攔住去路,叉腰怒喝。

  「不怎麼,這生意姐不做了。」梅姐從容拿出捆紮起的一萬塊錢,丟給趙玉峰。

  「操你媽的,你玩我!」趙玉峰揚起了巴掌。

  一隻大手捏住了趙玉峰麻桿一般的小胳膊,劉漢東回來了。

  「別動手啊。」劉漢東將趙玉峰推到了一邊。

  「沒你的事兒!」趙玉峰氣的眼睛都紅了,為了巴結焦主任,村長花了很大代價,千方百計才搭上線,被梅姐給攪黃了,這可是幾百上千萬的損失啊!

  「浣溪喊我一聲哥,你說有我的事兒麼?」劉漢東高大的身軀擋住趙玉峰,讓他無計可施,只能放了一句狠話:「梅姐,你等著,有你後悔的!」拿出手機給村長打電話匯報。

  劉漢東衝梅姐和浣溪道:「走!」

  兩人匆匆而出,上了門口的富康,劉漢東上車啟動,絕塵而去。

  趙玉峰拿著手機在大堂裡跟沒頭蒼蠅一般走來走去:「村長,梅子那個逼養的腦子進水了,事到臨頭把小丫頭叫下來了,把錢也退了,說是不做這生意了,我操他媽的,我估計焦主任褲子都脫了,這不是玩人家嗎!

  說話間焦世宏已經坐著電梯下來了,趙玉峰趕緊顛顛迎上去:「焦主任,別生氣,我再安排,十分鐘就到,十分鐘!」

  焦世宏板著臉將他推開:「我不認識你。」

  趙玉峰無奈,站在大廳裡沖焦主任背影喊了一嗓子:「這事兒不賴我啊。」

  這一幕,都被大廳角落裡喝咖啡的凌子傑看到。

  ……

  富康在道路上疾馳,梅姐的心還在劇烈的跳動著,對於一個弱女子來說,剛才的瘋狂舉動已經嚴重超出她的勇氣範圍,趙玉峰安排接待的肯定是大領導,這不是退錢就能解決的問題,興許會給自己,給浣溪帶來難以預料的大麻煩。

  浣溪也很緊張,本來說今天出來做生意接客,報酬豐厚,足有一萬塊,兩千給梅姐當中介費,八千給自己,明天就能匯給家裡,可梅姐突然變卦衝進來將自己帶走,她又慶幸又擔心,慶幸自己沒有被那個胖子玷污,擔心梅姐因此而倒霉。

  梅姐點了支煙定神,問劉漢東:「你咋回來了?」

  劉漢東板著臉說:「我是回來救浣溪的。」

  梅姐吐出一口煙,歎氣道:「大兄弟,你還是年輕啊,你這不是救她,是害她。」

  「那你呢?怎麼變卦了?」劉漢東問道。

  梅姐一隻手放在車外,眼神迷離:「我他媽也是傻逼了,好好的錢不賺,裝甚麼逼啊,不管了,反正事兒也做了,後悔也來不及,我想好了,大不了換地方干,我供妮兒重讀一年,明年繼續考大學,只要能考上重點大學,四年學費我包了,姐活了半輩子了,今天也英雄一回!」

  劉漢東猛扭頭,看了梅姐一眼,眼中儘是詫異。

  「看甚麼看,沒見過美女啊?」梅姐給他了一個白眼。

  「學費算我一份。」劉漢東道。

  「你小子夠意思,不枉妮兒喊你一聲哥。」梅姐笑著猛拍劉漢東的肩膀。

  後座上的浣溪強忍著不哭,可是淚水依然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傾瀉而出,泣不成聲,進而嚎啕大哭,十八歲的浣溪背負了太多太多的壓力與負累,如今終於有人能幫她分擔了,她的大學夢,終於也可以圓了。

  梅姐回頭摸著浣溪的頭髮:「妮兒,不哭,好好學習,明年咱考北清大學,至不濟也要上個江大,咱也參加國際大學生辯論會,到時候姐去會場給你搖旗助威,咱也威風一回,得瑟一把。」

  浣溪哭的更厲害了。

  梅姐柔聲道:「妮兒,你可得爭氣,姐這輩子是完了,你不能像姐一樣墜落啊。」

  劉漢東想糾正梅姐,是墮落不是墜落,但是鼻子酸酸的,生怕一開口就哽咽,毀了自己的硬漢形象。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3-5-30 12:45
第四十六章 得罪了村長

  富康開回了鐵渣街,將梅姐和浣溪送回洗頭房,劉漢東留了自己的手機號碼給她們,然後繼續去跑生意拉客人,這兩年城市大發展,很多小區不通公交車,出租車難打,黑車就有了用武之處,運氣好了,一晚上賺上百塊也不是難事。

  梅姐打發浣溪去了後院,把娜娜和小雅喊過來開會,她點了一支煙,鄭重其事的說:「姐想好了,供妮兒重讀一年,考上大學,姐繼續供她上。」

  娜娜一撇嘴:「梅姐,你錢多沒處扔了是吧,妮兒家裡困難,爹媽都有病,下面還有個上學的弟弟,你能管得過來?」

  小雅也說:「就是,這年頭好心沒好報的,國家都不管,你操的甚麼心?」

  梅姐說:「姐樂意,姐不管妮兒家裡那些破事,姐就只供她重讀上大學,她爹媽弟弟的死活姐也管不過來,這個店是咱三個合夥開的,妮兒要住在這兒重讀,我就是想聽聽你倆的意見。」

  娜娜說:「行啊,反正妮兒吃住也花不了多少,等她大學畢業,咱也有個闊親戚了。」

  小雅也說:「我同意,只要不讓我出錢就行。」

  梅姐噴出一口煙:「你倆還算有良心,沒辜負姐對你們的尊尊教誨。」

  有客人登門,梅姐便回了後院,進了臥室,床上坐著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亮晶晶的眼睛看著她,眼睫毛忽閃忽閃的。

  「媽媽,你要做生意了麼?」小女孩歪著頭問道,這是她和媽媽之間的約定,每次媽媽要做生意,她就躲到櫃子裡去。

  「媽今天不做生意,陪小燕兒玩。」梅姐坐到了床邊,和女兒一起玩起了積木。

  ……

  花得意再給焦主任打電話,對方已經關機,看來這回真是得罪慘了。

  他很惱火,九百九十九個頭都磕了,就差最後一個頭,功虧一簣啊!交通廳主管建設的領導,那是財神爺啊,一般人想巴結都找不著門路,自己可好,想方設法投其所好,結果馬匹拍到馬蹄子上了,這下慘了,工程撈不到,先前的投入也都打了水漂了。

  「大哥,咋樣?還有挽回的餘地麼?」花豹問道,其實鵬程工程公司的大股東是村主任花得意,花豹只是頂在前面拋頭露面的角色,大事兒都得大哥拿主意。

  「黃了。」花得意陰沉著臉說。

  趙玉峰小心翼翼的進來了,點頭哈腰:「姐夫,村長。」

  花豹抓起茶几上碩大的水晶煙灰缸砸過去:「操你媽的,會辦事麼,他媽的好事讓你辦瞎了,打死你都不冤枉。」

  煙灰缸砸偏了,落在地上一聲巨響。

  趙玉峰嚇壞了,以往姐夫生氣都是操你姐,今天要操丈母娘,可見是動了真怒。

  「姐姐姐……姐夫,這事兒不能賴我啊,那梅子她退錢不願意幹了,我有吊法?難不成逼她上去?那可是五星級大酒店,上流社會人出入的場所。」

  花豹抬腿就踢:「你他媽辦的甚麼事兒,找的都是不靠譜的人,焦主任是甚麼級別的領導你知道不?能得罪麼?我踢死你!」

  趙玉峰躲閃著,辯解道:「姐夫,我知道錯了,我下次不敢了。」

  花豹不依不饒,抓住他掃臉就是四個大嘴巴。

  花得意擺擺手:「豹子,行了。」

  花豹收了手,依然怒氣沖沖:「大哥,你說咋辦吧。」

  花得意沉吟片刻道:「焦主任這邊不能放鬆,繼續加碼,托人疏通一下,應該還有一線希望,那個甚麼梅子,給我照死裡整!他媽的壞我的生意,我讓她生不如死!」

  說著,將手中抽了兩口的香煙攔腰折斷在桌上。

  花豹說:「大哥,你放心,我絕對給你辦的妥妥的。」

  ……

  花得意是花火村的村委會主任,想收拾鐵渣街上的髮廊女,實在是小菜一碟,不過他用人不當,把這事兒交給了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花豹。

  花豹敢打敢拚講義氣,但是玩起陰招來就遜色不少,他出手都是簡單粗暴的招數,當晚就安排了四五個小兄弟,帶著鐵棍、斧頭上梅姐的洗頭房鬧事來了。

  夜裡十點鐘,五個地痞拎著傢伙罵罵咧咧的過來了,洗頭房裡正在做生意,一個剛下長途汽車的業務員在店裡敲背,正一副假正經摸樣地問有沒有特殊服務呢,地痞們就進來了,一棍子將門口的紅色燈箱打爛,嚇得娜娜尖叫起來。

  「給我砸!」帶頭的傢伙掄起鐵棍,將鏡子前的劣質化妝品、梳子剪子等物掃到了地上,正要開砸,忽然一陣轟鳴聲,一輛白色富康停在了店門口,車裡下來一人,手提小型滅火器筒,殺氣騰騰就進來了。

  一個打手上前阻攔,被那人一滅火器砸倒。

  其他打手也不砸店了,揮舞著傢伙撲上去,那人倒提滅火器噴出一股白色泡沫來,迷了他們的眼睛,只聽砰砰幾聲,打手們腦袋上挨了結結實實一下,搖搖晃晃倒下了。

  梅姐從後院跑來,見狀驚呆了:「東哥!」

  來者正是劉漢東,他放心不下浣溪她們,特地繞過來看看,沒想到正遇上砸店。

  劉漢東從地上提起一個傢伙,問他是誰派來的。

  「你行,敢和豹哥作對,弄不死你。」那小子依然猖狂無比。

  劉漢東一頭撞過去,把他撞得口鼻冒血,一把丟開:「告訴花豹,這家店是我劉漢東罩的,有事讓他找我說話。」

  地痞們從地上爬起來,捂著頭上的大包,灰溜溜的去了。

  被嚇傻的顧客也拎起提包跑了。

  「哎,還沒給錢呢。」娜娜追了出去。

  劉漢東看了看店裡被砸的情況,不算很嚴重,「梅姐,晚上睡覺小心點,找東西把門頂上。」

  梅姐說:「沒事,姐啥大場面沒見過,他們再來,我就打110報警。」

  劉漢東說:「有事你先打我電話,我住得近,過來方便。」

  「謝謝你了。」梅姐將劉漢東送走,娜娜沒追到人也回來了,她們提前關門,將捲簾門拉下來,上了鎖,收拾殘局,今天不做生意了。

  「梅姐,你得罪了啥人啊?」小雅問。

  「得罪了花得意。」梅姐道。

  娜娜和小雅面面相覷,花得意是花火村的土霸王,他跺一跺腳,整條街都要地震,得罪了他,以後就沒法在這條街生存了。

  「已經得罪了,說啥也白搭了。」梅姐很光棍。

  小雅說:「不行咱換地方吧。」

  梅姐一臉無所謂道:「這地方付了一年的房租,不能退的,我可捨不得走。」

  ……

  花火村中有一座龐大的自建房,建築面積起碼上千平方,這是村委會主任花得意的家,整棟房子裝修風格比較鄉土化,用了很多金色琉璃瓦和黃色瓷磚,門口的影壁牆用馬賽克鑲出紅日出東海的壯美景色,院子裡種著各種花草,車庫裡停著一輛寶馬5系,一輛進口標緻207硬頂敞篷跑車。

  花豹匆匆而來,花得意穿著金色睡袍在客廳接待了他。

  「大哥,事兒不好辦。」花豹道。

  花得意臉色頓時就變了:「你媽了個比的,辦個賣逼的你都沒這能力,你找塊豆腐撞死得了。」

  花豹急忙解釋:「這幫娘們背後有人罩。」

  「甚麼來路?」花得意冷靜下來,點了一支煙,拋給花豹一支。

  「這人叫劉漢東,住火聯閤家,是個硬茬子,當過兵打過仗,蹲過拘留所,上個月和世峰集團的人干仗,當場讓他打死六個,對了,古長軍就是讓他弄死的。」

  花得意深深吸了一口煙,將自己籠罩在煙霧中,開始沉思。

  自己是村支書兼村主任,手握大權,這條命金貴的很,犯不上和這種亡命之徒發生矛盾,多少混社會的大哥,就是因為太過驕橫,死在名不見經傳的小混混手裡,這都是血的經驗教訓啊。

  「這個劉漢東,和梅子甚麼關係?」花得意沉聲問道。

  「沒啥關係吧,認識時間不長,不過聽趙玉峰說,他和洗頭房裡那個小妮子關係不錯,可能是紅顏知己啥的。」

  花得意猛抽一口煙,基本分析出事情的原委了,這個劉漢東是小妮子的嫖客,一來二去日出了感情,所以豁出命來幫他們,再一想不對啊,這小妮子不是雛兒麼,要是被劉漢東睡過了,又怎麼能出來賣處?要說沒睡過,他媽的沒睡過哪來的感情?

  以花村長混跡江湖和政壇多年的經驗,暫時無法想明白這其中的道理,不過有件事他是明白的,匹夫之怒,血濺五步,劉漢東,得罪不起。

  「豹子,暫時不要動,想別的辦法。」花得意道。

  「啥辦法?要不半夜灌汽油,放火點了房子?」花豹一根筋,比趙玉峰高明不到哪兒去。

  「燒你媽了隔壁啊,鐵渣街亂搭亂建,點起來沒法救,萬一把我房子也燒著了咋辦?」花得意還是忍不住罵人,罵完之後就暗暗自責:素質啊,一定要注意素質,好歹我是人大代表啊。

  「找房東,讓他們出面,把這幾個**攆滾蛋。」花得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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