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匹夫的逆襲 作者:驍騎校 (連載中)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3-6-15 11:10
第五章 高層變動

  郝光輝再打過去,兒子已經關機了。

  郝帥從十六歲去加拿大,已經六年了,這些年光生活費就花掉不下五百萬,遠非郝光輝的收入可以承受的,這也是古長軍拿來要挾自己的把柄之一,這傢伙非常聰明,將所有證據放在秘密的地方,交給可靠的人保管,出現任何意外就會公佈,郝光輝過於相信自己的能量,權衡利弊後鋌而走險,沒想到這步棋最終害了自己。

  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只要逃出中國,大不了從頭再來,外逃官員成千上萬,抓都抓不過來,不在乎多自己一個,郝光輝歎口氣,放下手機專心駕車,向機場高速路駛去。

  車流洶湧,郝光輝沒有發現跟蹤車輛,一路開到近江國際機場的停車場,將伊蘭特停入政府專用預留車位,保安立刻上前交涉讓他離開,郝光輝亮出警官證斥退保安,快步離去。

  奔馳車慢慢開過來,車內便衣向上級報告說:「目標上了二號航站樓。」

  「繼續監視。」上級發來指示。

  郝光輝來到機場商店,買了一副墨鏡,一個拉桿箱,幾件衣服胡亂塞在箱子裡作為掩護,因為一個不帶行李出國的人勢必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然後他來到江東航空的櫃檯,買了一張飛韓國濟州島的機票,這是最早離境的航班,而且濟州島是免簽的旅遊勝地,用甚麼護照都行。

  藏在人群中的便衣緊盯著郝光輝,將他的一舉一動報給了正在省廳會議室親臨指揮的宋劍鋒。

  省廳八樓會議室,宋劍鋒向在場眾人道:「郝光輝涉嫌多項犯罪指控,現在預謀叛逃,我建議立刻對他採取措施。」

  郝光輝是省管正處級幹部,在場的省紀委負責同志當即表示支持宋廳的決定。

  「進行抓捕!」宋劍鋒親自將一線偵察員發出指令。

  郝光輝沒有急著過安檢,進了裡面就是甕中之鱉,想跑都跑不掉的,他坐在外面的長椅上,警惕的打量著四周,時不時看看手錶,半小時後飛機開始登記,他準備等最後十分鐘的時候利用自己的公安局副局長身份走特殊通道進入,迅速登機起飛,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近江,離開中國。

  歐米茄星座玫瑰金手錶的指針啪啪的走著,郝光輝心急如焚,心裡默默祈禱,老天保佑不要出事。

  忽然,眼角餘光瞄見不遠處有兩個人走過來,都是精壯漢子,再看另一個方向,也有兩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不緊不慢的走過來。

  老公安的警覺讓郝光輝知道,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他定一定神,拖著拉桿箱向洗手間方向走去,拿出手機利用鏡面屏幕偷眼觀察,四個男子果然跟了過來。

  可以確定是來抓捕自己的便衣!

  郝光輝鬆開拉桿箱,忽然猛跑起來,四個男子見狀也撒腿緊追,其中一人按著耳朵上的藍牙耳機大聲說著甚麼,大概是在向領導報告。

  郝局長雖然胖,但是跑得很快,他邊跑邊拿出手機重撥了兒子的號碼,兒子果然重新開機了,但就是不接自己的電話。

  前面出現了兩名機場特警,按著槍套警棍對講機迎面奔來,郝光輝見狀急忙向另一個方向跑去,前面是一扇玻璃門,他不假思索的推門跑進去,頓時傻眼,外面是天台,下面是車流來往的機場高速路。

  郝光輝沒有猶豫,上前幾步騎上了天台護欄,沖緊隨而來的警察大喊一聲:「不要過來,不然我跳下去!」

  警察們果然止步,一個中年便衣說:「郝局長,你不要衝動,我們不是來抓你的,是請你回去協助調查的。」

  郝光輝淒然一笑,這種話騙鬼都不信,東窗事發,死罪難逃,最擔心的還是遠在多倫多的兒子,手機裡依然傳來嘟嘟的長音,兒子就是不接電話。

  「郝局長,你先下來,咱們慢慢說。」便衣語氣很柔和。

  郝光輝將手伸進西裝內袋。

  警察們立刻舉起手槍,戒備萬分。

  郝光輝冷笑一聲,拿出的是香煙和打火機,他就這樣坐在護欄上,點燃了最後一支香煙,思緒萬千,從自己從警的那一天起,這些年來的風風雨雨歷歷在目,好事自己做過,壞事也做過,警察這個行當是要和罪惡打交道的,老好人是沒法做出成績的,早期是為了打擊犯罪,後來是為了得到提拔重用,郝光輝做過不少昧良心的事情,也掌握著不少高層領導的把柄。

  身為一名政法口的幹部,郝光輝知道等待自己的是甚麼,雙規、沒日沒夜的訊問,移交司法,起碼二十年徒刑,這種暗無天日的生活不是自己想要的,更重要的是自己無法保證不交待出更高層領導的罪行,如果那樣的話,兒子的生活就沒了保障。

  手機還在嘟嘟響著,電話那端,多倫多某家夜總會內,光怪陸離的霓虹將每個人的臉照的五顏六色,郝帥用一根吸管將紙上的一堆粉末吸進了鼻子,舒服的流下了眼淚。

  「你的電話。」同伴指著閃著不停的手機道,上面顯示:老豆來電。

  「不用理他,煩死了。」郝帥道,攬起身邊洋妞的腰,「走,跳舞去。」

  這邊,機場航站樓天台上,郝光輝抽完了最後一口煙,毫無預兆的翻身跳下,頭朝下落下機場高速路上,當場摔成了爛西瓜,一輛機場大巴剎車不及從上面壓過去,將屍體壓成一灘爛泥。

  偵察員們趴在護欄上向下望去,無不跺腳痛罵。

  省廳會議室內,宋劍鋒平靜的說:「郝光輝跳樓自殺,當場身亡。」

  大家交頭接耳嘀咕起來。

  郝光輝這條線索斷了,只能寄希望於焦世宏方面打開突破口。

  此時焦世宏已經由警方移送檢察院,他該交代的基本都交代了,不需要紀委雙規的環節了,下一步就是反貪局來深挖,爭取抓出背後的人物。

  宋劍鋒前去省委大院向鄭書記報告,他是省內為數不多的幾個可以不經預約直接面見省委書記的幹部之一。

  丁秘書微笑著將宋劍鋒請進了鄭書記的辦公室,鄭傑夫正在窗前俯視著城市濃郁的秋色。

  「小宋來了,坐吧。」鄭傑夫回身來到沙發前,陪宋劍鋒坐下,從茶几下拿出一盒白色無商標的特供香煙,「嘗嘗這個,海裡特供的。」

  宋劍鋒是刑警出身,煙癮很大,接過香煙端詳一番,過濾嘴佔到香煙長度的一半,不禁笑道:「這種煙太淡了,不過癮啊。」

  鄭傑夫爽朗大笑:「到底是刑警本色啊,不過小宋啊,你現在已經是副省級的領導了,凡事要著眼於大局,不能盯著具體案件,該放手的要放手。」

  宋劍鋒道:「鄭書記您的意思是?」

  「我可能在江東的時間不多了。」鄭傑夫彈出一支煙來,宋劍鋒急忙拿出打火機湊上去幫領導點燃。

  「看來傳言是真的了?」宋劍鋒道,此前省委大院就有傳言說鄭書記要調回中央,自己還不相信。

  鄭傑夫本來就是中央下來的高級幹部,不但有全局領導能力,更是一名精通經濟金融的高級知識分子,據說國家對外經濟工作出了問題,要調精兵強將上去頂著,沒想到是鄭書記當此大任。

  宋劍鋒有些躊躇,他是鄭傑夫一手提拔起來的幹部,幾年前他還只是江北市的公安局長,現在已經是副省級的公安廳長了,但廳裡的人事還沒完全擺平,鄭書記調走,自己的根基又不穩,如何立足?

  鄭書記的意思他很明白,在調任前夕,省裡不要出甚麼大事,尤其是這種高級別的幹部貪腐大案,宋劍鋒劍指的是金沐塵,而金市長是朱家政省長的人,鄭書記調走,朱省長擔任書記的話,宋劍鋒的好日子可就到頭了。

  「放心,人事方面不會有太大的變動,要相信組織。」鄭傑夫的話不多,但很值得回味,要回去慢慢領悟學習。

  「鄭書記,我明白了,案子不急於一時,要慢慢養,根據需要作出決策。」宋劍鋒道。

  「那我就不留你了。」鄭傑夫和宋劍鋒握了握手,讓秘書小丁帶他出去。

  ……

  鄭書記要調走的事情已經在省委大院傳開,傳的是有鼻子有眼,有人說鄭書記要接任中投董事長,也有人說下一個職務是新設立的國家能源戰略委員會主任,總之鄭傑夫調回中央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誰來接任省委書記是個大問題,照例是該由省長朱家政接任的,但是朱省長的資歷甚淺,如果不是一些特殊原因導致前省長麥援朝提前二線,怎麼也輪不到他來當這個省長。

  謠言滿天飛,小道消息遍地傳,近江市長金沐塵也在不遺餘力的打探著消息,不過是另一方面的消息,郝光輝自殺了,現在擔心的只有交通廳的焦世宏,萬一被他咬出上家,拔出蘿蔔帶出泥,難保不牽連到自己。

  令人慶幸的消息傳來,交通廳一位副廳長因抑鬱症而服用大量鎮靜類藥物自殺,金市長緊繃著的神經終於鬆弛下來,自己又安全了。

  秘書前來報告:「金市長,本市一家融資擔保公司邀請您參加新辦公樓落成剪綵儀式,這是請柬。」

  通常這種小事兒秘書不會來煩自己,金市長拿起請柬看了看,署名是龍開江,龍爺的面子必須要給,便點頭道:「好,你安排一下日程吧。」

  ……

  江北市立醫院住院部,劉漢東坐在母親的病床前削著蘋果,繼父正從保溫桶裡往外倒餃子。

  「小東,你回去吧,單位裡忙,別耽誤工作。」媽媽還以為兒子在交通職業學院開車,生怕影響了工作。

  「沒事,我請假了,對了,媽,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可能要當警察了。」劉漢東本來想等事情確定再說了,但是媽媽受傷,需要好消息來安慰她。

  「真的?」媽媽果然興奮起來,牽動傷口疼的哎喲一聲。

  「別激動,躺好。」繼父趕緊上前扶著。

  「當然是真的,今年底明年初就能落實,不過不是正規編製,是聘用制。」劉漢東道。

  「聘用制也行啊,兒子啊,穿上警服一定要到菜市場來轉一圈啊,我看以後誰還敢欺負我。」媽媽高興的說道。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3-6-22 10:42
第六章 北斗七星車

  雖然媽媽的傷勢不算嚴重,劉漢東還是在醫院陪護了幾天,繼父買菜做飯,騎著自行車到醫院送飯,期間爺爺還來探望了一回,大伯一家人一直沒露面,據說太忙抽不出空。

  「小東,你回去吧,這兒有你賀叔在就行。」媽媽不放心兒子的工作,再三催他回去上班。

  劉漢東找不到借口留下,只好拿出一千塊錢放在床頭櫃上,媽媽一看就急了:「你在省城開銷大,怎麼能要你的錢,拿走拿走,我有醫保的。」

  繼父也說不用你的錢,家裡錢夠用。

  劉漢東很羞愧,媽媽住著八人間的大病房,條件很差,一到晚上陪床的住院的,呼嚕聲不斷,很難休息好,可是自己沒能力讓媽媽住單人間,就連這一千塊錢還是借人家火穎的,富康損壞維修的錢還沒算呢,估計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那我先走了。」劉漢東低頭離去,一出病房門,看到走廊盡頭有個熟悉的身影,竟然是馬凌。

  馬凌正向護士打聽著甚麼,抬頭看見劉漢東,急忙跑過來,手裡拎著花籃和糕點盒子。

  「你怎麼來了?」劉漢東驚喜萬分。

  「怎麼,不許我來啊?」馬凌嗔道,賞他一個白眼。

  媽媽受傷的事情劉漢東通過電話告訴了馬凌,但是沒料到她竟然直接跑來探望了,這就意味著公開兩人的親密關係,自己求之不得哩,媽媽滿心盼著娶兒媳婦,見到馬凌心情肯定大好,心情一好傷勢痊癒的就快,馬凌功德無量啊。

  劉漢東急忙賠禮道歉:「許,太許了,走,這邊。」

  帶著馬凌走進病房,媽媽正在賀叔的攙扶下起床要上洗手間,見到兒子帶了個高個子姑娘進來,頓時迷惑起來:「這是?」

  「阿姨,我叫馬凌,是劉漢東的朋友。」馬凌倒是一點不認生,大大方方地說道。

  「小馬啊,見過照片的,哎呀,你真人比照片還好看,我差點沒認出來,快坐,我先去洗個手。」媽媽驚喜萬分。

  「我扶著您去吧。」馬凌不由分說,攙起媽媽另一邊的胳膊,扶著她向走廊裡的洗手間而去。

  「這閨女,真好。」媽媽樂不可支,沒有拒絕。

  過一會兩人回來了,繼父讓出板凳,鄰床的病友也很識趣的出去散步,把空間讓給他們。

  馬凌坐下來,問候了阿姨的傷情,一口省城口音的普通話讓媽媽自豪萬分,驕傲的眼神不經意的瞄著病友們,大意是說我兒子找的是省城的女朋友哦。

  「小馬,吃水果,老賀,去洗幾個蘋果來。」媽媽樂得合不攏嘴,繼父也忙的不輕,去盥洗室洗了三個蘋果,坐到病床前用水果刀削著蘋果皮,他削出的蘋果皮薄而不斷,整個一條落入垃圾桶中。

  繼父連削了三個蘋果給大家,自己卻不吃,在一旁沉默寡言。

  聊了一陣子,媽媽還是勸兒子回去:「人家小馬請假來一趟不容易,你帶她在咱江北轉轉,旅遊一下,快去。」

  拗不過媽媽,劉漢東只好帶馬凌去市內遊覽。

  等小兩口走了,媽媽支使繼父:「老賀,你趕緊回家收拾收拾,打掃乾淨,孩子們要住。」

  繼父點點頭要走。

  「那些破爛都扔了,爛電視舊冰箱甚麼的,還有那個五斗櫥,腿都斷了還捨不得扔,讓人家小馬看見多不好。」媽媽又交代了一句。

  「知道了。」繼父道。

  ……

  劉漢東和馬凌在濱江大道上漫無目的的溜躂著,天色已晚,江岸邊一座霓虹閃爍的大樓上是「夏日假日酒店」 的招牌。

  「明天再回去吧,給你開個房間休息。」劉漢東指了指酒店。

  「臭流氓,你想得美,晚上動車票都買好了,我明天早上五點就要發首班車,不能耽誤的。」馬凌打了他一下。

  劉漢東扼腕歎息。

  手機響了,是媽媽打來的:「小東,別浪費錢住旅社,家裡又不是沒房子,我讓你賀叔去打掃了,晚上住家裡,聽到沒?」

  「馬凌晚上坐火車回去,明天還要上班呢,您就別操心了。」劉漢東說完掛了電話。

  「你媽說甚麼?」馬凌問。

  「我媽怕我們開房浪費錢,讓我帶你回家住呢。」

  「還真是你親媽啊。」馬凌狠狠在劉漢東胳膊上擰了一把。

  晚上八點,劉漢東請馬凌吃了飯,送她上了火車,在月台上少不得纏綿一番,列車准點發車,劉漢東出了車站,正想打車回去,一輛警車停在面前,車裡坐著的是竟然是韓光和王星。

  「家裡的事兒處理的差不多了吧?」王星問道。

  「你的奧迪已經送到4S店去了。」劉漢東道。

  「我又沒問你車的事兒,有保險罩著呢,你不用擔心,你在高速公路上闖出這麼多禍,是不是覺得該去公安局說明一下情況呢?」王星壞笑著說道。

  劉漢東哈哈大笑,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對方很人性化,給自己留出足夠的時間照顧家人,足足過了三天才去做筆錄,很夠意思了。

  王星遞過來一個信封,劉漢東接了,裡面是一疊鈔票,目測起碼兩千塊。

  「幾個意思?」

  「這是宋廳的意思,因為警方的工作不到位,導致你母親受傷,一點表示,一定要收下哦。」

  「合著他們早就知道古長軍沒死?」劉漢東大怒。

  「知道,但不能確定位置,也沒料到會使出調虎離山之計,所以……總之這是警方表達的歉意。」

  韓光也說道:「罪犯在暗處,警方不可能面面俱到,把所有涉案人員的親屬都保護起來,出現這樣的事情誰也不願意,萬幸沒出人命,小劉你要理解他們。」

  劉漢東還是收下了這筆錢,但心裡卻將省城刑警們罵了一個遍。

  王星的奧迪車產權歸青石高科,買了足夠的保險,維修費用不用擔心,劉漢東的富康就得自己修了,他先去了刑警隊錄了口供,直到夜裡一點才錄完回醫院繼續陪護。

  第二天一早,媽媽醒來後告訴劉漢東,公安局的人來過了,還送了花籃和水果,一個領導說你兒子幫我們抓到了罪犯,值得表揚,還說公安隊伍需要這樣的年輕人哩。

  領導還挺會灌迷魂湯,劉漢東心裡的氣又消了一些。

  媽媽說:「我這刀口好的快,下個月就能去省城了。」

  劉漢東納悶:「媽,你去省城找誰?」

  「見親家啊,人家小馬都來見過我了,咱們不能失了禮數,雙方家長也該見面了,明年五一結婚,後年就能抱孫子了,我熬了這麼多年,終於熬到頭了,也算對得起你爸爸,對得起你們老劉家了。」媽媽先是一臉憧憬,說道到後面卻抹起了眼淚。

  劉漢東話到嘴邊又嚥下,此時此刻,他怎麼忍心打擊媽媽,說馬凌家裡根本不同意兩個人的交往。

  ……

  上午,劉漢東去交警停車場將富康領了出來,因為油箱損壞,還是王星給聯繫了一輛拖車,把車送進了一家小修理廠。

  這家修理廠名叫「玄超」汽修,據說以前的老闆生意做大了,已經移民海外,現在的老闆是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穿一身滿是油漬的殼牌工作服,名字很有特色,和三國時期蜀漢五虎上將之一重名,姓馬叫馬超。

  馬超摸了摸車身上的空洞,問:「手槍打的吧?」

  「對。」劉漢東不想多說甚麼,怕嚇著對方。

  「我看就像是手槍打得,步槍的彈孔要大一些。」這位修理廠小老闆貌似見多識廣的樣子,也沒多問,直接讓小工開修。

  富康的油箱是聚乙烯材質的,被子彈穿了洞就換整個油箱太奢侈,馬超建議修補,劉漢東表示接受。

  「車身上的窟窿只能抹膩子再噴漆了,不過會有色差,除非做個全車噴漆。」馬超圍著富康打轉,托著下巴道。

  「不用補了。」劉漢東道,遞給馬超一支煙,「車不值錢,牌子也是假的,沒必要補,回頭我拿創可貼擋上窟窿就行。」

  馬超接了煙夾在耳朵上,圍著富康轉了兩圈,道:「不如我給你裝飾裝飾,能掩蓋過去,你放心,朋友介紹的,免費給你弄。」

  「那就謝了。」劉漢東心說王星的朋友真多。

  馬超拿了油漆和畫筆,在富康車身上又畫了四個惟妙惟肖的彈孔,正好和原來的三個彈孔形成北斗七星之態,配上一些黑色和紅色的色調渲染,立刻鐵血味道就出來了。

  髒兮兮的小工拎著扳手在旁邊指指點點:「車身上再寫幾個字就齊活了,寧可大陸不長草,也要收復釣魚島。」

  「滾!」馬超一腳將小工踢開。

  富康就這樣修好了,一共只花了幾十塊錢,劉漢東駕駛著這輛側面繪有北斗七星狀彈孔的汽車招搖過市,先去濱河小區爺爺家裡坐了一會兒,又到醫院和媽媽道別,駕車回省城去了。

  為了下個月媽媽造訪省城,他必須解決兩件事,一是擺平馬凌的父母,二是把自己工作上的謊給圓了。

  劉漢東小時候經常撒謊騙媽媽,說學校收書簿費甚麼的,拿了錢買冰糕吃,打遊戲機,沒想到二十大幾歲的人了,還要繼續騙。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3-6-22 10:42
第七章 雙贏的好事兒

  回到省城後,劉漢東第一時間聯絡馬凌,提出合適的時間先去馬家打前站,爭取下個月老馬能順利見到親家。

  馬凌想了想說:「你先把禮物準備好,等我媽哪天心情高興了,我一個電話你就過來。」

  劉漢東滿口答應,到超市買了一堆禮物,黃金搭檔、冬蟲夏草,鹿茸燕窩滋補品,都是精裝禮盒,可花了不少錢。

  同時馬凌也在密切注意著母親王玉蘭的動向。

  王玉蘭這幾天很忙,她在籌劃放貸的事情,畢竟是十幾萬塊錢的巨款,家底子全在裡面,一把手交給別人有些不放心,思來想去還是在猶豫,吳大姐見她下不了決定,就說這家公司新落成的辦公樓要舉行剪綵儀式,不如咱去看看熱鬧,也好見識一下人家的實力。

  星期六這天上午,王玉蘭早早起來,和吳大姐相約來到市中心中央大街,這兒解放前就是最繁華的的所在,現如今更是寸土寸金,熱鬧非常,出租車司機都不愛往這兒來,因為車流人流太多,一進來就出不去。

  兩位中年婦女是坐公交車來的,在市民廣場下車,不遠處有一棟氣派非凡的二十層大廈,下面三層原來是市農業銀行,現在卻改頭換面,掛上了金色的「漢威融資擔保公司」的招牌,門口兩座巨型花崗岩石獅子脖子上圍著紅色絲綢繡球,台階兩側站滿了身穿紅色繡金旗袍的美女,個頭都在一米七以上,高叉旗袍內是修長的美腿,漢白玉台階上鋪著紅地毯,保安們在忙著維持秩序。

  「挺排場的啊。」王玉蘭道。

  「那是,過會兒有大人物要來哩。」吳大姐驕傲地介紹道,彷彿漢威公司是她家開的一般。

  漢威公司門前已經聚滿了老頭老太太們,因為事先宣傳說先進入大廈辦業務的一百名客戶有小禮品,這些人早上六點鐘就帶著小馬扎來排隊了,工作人員們很熱情的招呼著他們,還有免費茶水供應,老人家們坐在一起聊天吹牛,不亦樂乎。

  八點出頭,貴賓們的車輛陸續抵達,引起人群一陣騷動,來的都是賓利、奔馳S級,寶馬7系列,奧迪A8這樣的豪車,下來的都是西裝革履的成功人士,也有不少路虎、卡宴之類的SUV,下來的則是休閒打扮的社會大哥,墨鏡金鏈子愛馬仕皮帶是他們必不可少的配件。

  保安增多起來,頭戴白色鋼盔的特保圍成人牆,將老頭老太太們擋在外圍,街上的交警也開始進行交通管制,大家翹首以待,爭相觀看大人物的風采。

  一輛警車開道,兩輛奧迪隨後,在紅地毯盡頭穩穩停下,早已等候多時的漢威融資公司的董事長龍開江和總經理楊慶款步上前迎接,秘書拉開車門,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走了出來,一身藏青色西裝,鮮紅的領帶,中間的頭髮有些稀疏了,但很巧妙的從兩旁進行了支援。

  熱烈的掌聲響起,人群中傳來交頭接耳之聲:「那不是金沐塵麼,金市長都請來了,真牛逼。」

  金沐塵朝人群揮了揮手,果然有回應,一些退休老幹部老黨員喊道:「金市長好。」

  「大家好。」金市長看起來心情不錯,再次向群眾揮手,然後才和龍開江和楊慶握手,大家一起走著紅地毯進了大樓。

  三樓貴賓接待廳,龍開江向金市長匯報了漢威融資擔保公司設立的初衷,以及註冊資金,項目用途,人員構成等,金市長面對眾多記者的長槍短炮侃侃而談,對這種民營融資方式進行了充分的肯定。

  「搞活經濟,民營資本必須參與進來,這是一個大勢所趨。」金市長說完,大家一切鼓掌。

  「有金市長這句話,我們的幹勁更足了。」龍開江信心滿滿道。

  楊慶看看手錶,道:「吉時差不多了。」

  剪綵的時間到了,大家下樓來到門前,禮儀小姐早已準備好了紅綢帶,領導們一字排開,胸前都別著貴賓紅花,手持剪刀,一剪落下,頓時鼓樂齊鳴,鞭炮炸響,更熱烈的是群眾們的掌聲,老頭老太太們早已迫不及待,要把自己的養老金存進漢威了。

  領導們在保安的簇擁下上樓稍事休息,金市長公務繁忙,沒坐幾分鐘就從後門離開了,其餘人等則奔赴白金漢大酒店,出席中午的宴會。

  漢威融資公司門口還在進行獅子滾繡球的藝術表演,可群眾們實在不能等了,紛紛發出抗議,楊慶聞訊趕來,下令提前結束表演,放行。

  大門開了,群眾們蜂擁而上,禮儀小姐們被擠的東倒西歪,連保安們都招架不住老人家們的熱情,前一百名迅速進入,後面的人則被擋在外面,任憑他們哀求也好,叫罵也罷,就是不開門了。

  沒轍,人家漢威融資公司是正規企業,做事有板有眼,來不得半點虛的。

  吳大姐和王玉蘭沒擠進去,捶胸頓足。

  「別急,我想想辦法。」吳大姐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小賢,我是你三姨,我和一個朋友被攔在漢威外面了,你給想想辦法。」

  說了幾句之後,吳大姐掛了電話,沖王玉蘭使了個眼色,兩人朝樓後走去,後面是停車場,一扇不起眼的防盜門打開,有人探出頭來:「三姨,這兒。」

  吳大姐趕忙拉著王玉蘭鑽進了這扇門,開門的小伙子大概二十七八歲,一米七五的個頭,穿著考究合身的西裝,手錶珵亮,戴著眼鏡斯斯文文的。

  「我外甥,呂建賢,農行的科長,現在漢威當理財經理。」吳大姐自豪的介紹道。

  「小呂你好,多虧你了。」王玉蘭笑道。

  「阿姨,您見外了,您是我三姨的好朋友,那和我親姨也沒啥兩樣,這點忙我還幫的過來。」小伙子嘴很甜。

  「別說廢話了,趕緊安排吧。」吳大姐道。

  漢威公司的一樓是接待大廳,地上鋪著光滑的大理石,一排排真皮座椅和紅木茶几,咖啡果汁茶水隨便喝,餅乾糕點水果香煙隨便享用,不少老太太一邊吃著,一邊悄悄往包裡放,工作人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權當沒看見。

  先進來的一百名客戶都有小禮品,一份漢威自己印刷的明年檯曆,一桶五升裝的轉基因大豆油,兩位工作人員正在發放,櫃檯前排起了長隊。

  呂建賢走到櫃檯裡面,提了兩桶油,拿了四份檯曆出來,塞給兩位阿姨。

  「大侄子,謝謝你了。」王玉蘭拎著豆油眉開眼笑,一分錢沒花就弄了一桶油,這好事兒哪找去。

  「阿姨,您又客氣了,我都不好意思了。」呂建賢沖遠處招了招手,來了一男一女兩個投資顧問,男的帥女的靚,都是嘴上抹蜂蜜哄死人不償命的角色。

  「我還有事,讓他倆給你們介紹介紹咱公司的業務。」呂建賢擼起袖子看看手錶,有些歉意的說道。

  王玉蘭眼尖,看到這塊表是浪琴牌的,起碼上萬塊,心道這小伙子真有出息,嘴裡說道:「小呂你忙你的去。」

  「阿姨你們坐,喝茶不?吃水果不?」投資顧問熱情招呼,請兩位中年婦女在沙發上坐下,雙手奉上印刷精美的投資指南,端來熱騰騰的龍井茶,笑瞇瞇的向她倆介紹起漢威公司的背景、企業文化和投資建議。

  「是這樣的,阿姨,您的資金可以存一個月、三個月、半年,或者一年,根據存期,利息也是不等的,如果您存十萬塊,一年期的話,那就是百分之十五的利息,就是說明年這個時候,我們公司連本帶利還給您十一萬伍仟元。」男顧問說完,拿起計算器啪啪的按著,以當下的銀行利息做著比較,「您存銀行,十萬塊一年利息才三千多,還不到我們的五分之一。」

  吳大姐一拍大腿:「划算,太划算了,我存二十萬,一年就能生三萬的利息,比做生意來錢都快,現在做小生意也不比以前了,城管稅務工商都查,不好幹。」

  女投資顧問立刻附和道:「阿姨您說得對,我有個親戚就是擺攤的,投了五萬塊幹了一年,虧的只剩下三萬了,還有個朋友在淘寶上開店,錢沒賺到人先累病了,不是人人都有能耐自己創業的,還不如把錢交給我們運作,我們給你們高息,這叫two win,雙贏的意思。」

  「對,我外甥給我說過,土瘟!就是這個理兒。」吳大姐豪氣雲天,拿出存折,「簽合同吧。」

  「吳大姐,你不再考慮考慮?」王玉蘭很震驚,二十萬說投就投,老吳膽子真大。

  「我外甥在這兒當經理,我還怕他黑我的錢?再說了,人家金市長都來剪綵了,這說明政府扶持,有啥可擔心的,真是~~」吳大姐像看傻逼一樣看著王玉蘭。

  男投資顧問笑道:「沒關係的,可以先瞭解一下,您看,我們這忙都忙不過來呢。」

  王玉蘭舉目四望,漢威公司一樓大廳人滿為患,熱鬧的如同房屋產權交易中心,到處都是英俊漂亮的男女顧問在給大爺大媽們耐心講解著,不少人已經拿出存折和現金來,當場簽約。

  女顧問見王玉蘭下不了決心,提出帶她到樓上去參觀一下,二樓是業務大廳,一半是類似銀行的櫃檯,裡面坐滿了工作人員,敲打著電腦計算利息,打印機不停地忙碌著,打印著各種單據,工作人員向客戶支付著當月的利息,全都是嶄新的連號鈔票。

  「阿姨,我們漢威公司成立已經很久了,今天只不過是新樓落成而已,您看看我們的規模,和那些小放貸公司是不一樣的,客戶的利益大過天,這是我們的宗旨。」

  王玉蘭還是不放心,她問道:「我把錢投進去,要是有點急事怎麼辦?」

  男顧問輕笑:「阿姨,我們和銀行不一樣的,您有急用可以全額提出,只要五天內返回,利息是不受影響的,當然您也可以不再存入,利息就按你存滿的日子來算,一點都不會吃虧的。」

  王玉蘭看看二樓這些客戶,和下面的人不太一樣,這些老客戶都是神情倨傲,穿金戴銀的中年男女,看起來家境殷實,不愁吃喝。

  「好吧,我也投,不過我沒帶折子。」王玉蘭終於下定了決心。

  「沒關係的阿姨,您明天來也可以,不過今天簽合同的都有大禮包,明天就沒了。」

  「我回家去拿。」王玉蘭一咬牙道。

  「趕緊的,我等你。」吳大姐道。

  女顧問送王玉蘭下樓,幫她攔了一輛出租車,最後遞給她一張名片:「阿姨,來了找我就行,我叫錢眉。」

  「謝謝,小錢。」王玉蘭豁出去奢侈了一把,打車回家,匆忙拿了存折出來,到銀行一問,五萬元以上要預約才行,只好取了四萬九千九,加了一百湊夠五萬,再打車來到漢威公司,此時已經是中午十二點。

  「小錢,沒耽誤吧。」王玉蘭氣喘吁吁,這一上午忙的跟打仗一般。

  「阿姨,沒事的,我們中午不休息。」錢眉甜甜的笑著,領著王玉蘭去簽了合同,存了錢,領了一個大禮包,裡面是兩桶鮮橙多,一張五十元面值的購物卡。

  王玉蘭辦了一件大事,心滿意足的乘著公共汽車回家,晚上特地買了幾斤牛肉,一隻雞。

  馬凌下班回來,見媽媽春風滿面,心情似乎不錯,正要提起劉漢東登門拜訪的事情,王玉蘭先開口了:「凌兒,我今天見了一個小伙子,人真不錯,長得帥又上進,媽相中了。」

  「那也要我爸先同意離婚才行啊。」馬凌惡毒的開著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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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毛腳女婿上門

  王玉蘭正坐在沙發上看雜誌,聽女兒開自己的玩笑,立刻將手中的《知音》捲起來打過去:「死丫頭,敢和你親娘逗悶子了,看我不打死你。」跑過來的時候拖鞋都掉了。

  馬凌笑著躲到了一邊,王玉蘭重新趿拉上拖鞋,正色道:「凌兒,這小伙子是農行的科長,現在漢威當理財經理,我覺得和你滿般配的。」

  「媽,你想女婿想瘋了吧,改天我帶一個來算了。」馬凌半真半假道。

  「真的?哪個單位的?」王玉蘭的耳朵似乎都豎了起來。

  「不就是上回說的那個特警麼。」馬凌大大咧咧道,偷眼觀察媽媽的神情。

  王玉蘭大為緊張:「閨女,你不會真的吧,到甚麼地步了?」

  「沒到甚麼地步,就是去了一趟江北,見了他家人。」馬凌若無其事道,心裡卻在打鼓。

  王玉蘭並沒有發飆,經歷了今天的投資大事考驗之後,她頗為自得,認為自己的智力和決策能力都有了幾何級的突飛猛進,女兒還不懂事,性子又衝動,只能智取不能強攻,想到剛在知音上看的淒美家庭倫理小故事,她靈機一動,計上心來。

  「凌兒啊,媽給你講個故事。」王玉蘭乾咳一聲,盤腿坐在了沙發上。

  馬凌坐在飯桌前開始吃飯:「媽你講吧,我聽著呢。」

  王玉蘭聲情並茂道:「你媽我年輕的時候,也算是公交系統五朵金花之一,剛參加工作在2路車上賣票,有幾個小流氓坐車不給錢,還想調戲你老娘我,結果來了一個年輕英俊的小伙子,上白下藍一身警服帥到冒泡,三下五除二將流氓們揍得滿地找牙。」

  馬凌放下筷子道:「不用問,這位英俊警察就是我爹了。」

  王玉蘭道:「對,就是你爸爸馬國慶,那年他還是警校的學生,喜歡穿白襯衣,藍褲子,皮鞋永遠是珵亮的,那年嚴打,整天大街上過卡車,一車車的拉去槍斃人,公安民警是最威風的,我就是那時候被你爸爸給騙到手的。」

  馬凌說:「然後就有了我,這故事很浪漫哦,沒想到老媽你也是講故事的高手。」

  王玉蘭卻搖了搖頭說:「高潮還沒到呢,你聽我說,其實我是頂著壓力嫁給你爸爸的,當年追我的人不少,有個小伙子人很不錯,在市團委工作,可惜你媽我迷戀馬建國那身警服,哭著喊著要嫁給他,我們結婚的時候,他是派出所基層民警,現在你都工作了,他還是基層民警,咱家的房子不到八十平方,存款十來萬,平時吃個排骨都要算計半天,你媽我,命苦啊。」

  馬凌眨眨眼睛:「媽,你啥意思呢?」

  王玉蘭道:「別急,高潮現在才來,當年追求你媽我的那個團委小幹事,因為被拒絕而發奮圖強,現在已經是堂堂的近江市長了,手握重權,說一不二,進省委班子那是早晚的事兒。」說到這裡,為了增強效果,她還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淚水。

  馬凌張大了嘴巴,從沒聽說過媽媽以前和金沐塵市長談過戀愛啊,本以為是個浪漫故事,其實是個屌絲逆襲的勵志故事啊。

  王玉蘭頗為得意,將《知音》雜誌往屁股後面塞了塞,痛心疾首道:「凌兒,你媽當初要是明智些,選了金沐塵,你現在就是市長家的千金了。」

  馬凌若有所思,停下筷子不再吃飯。

  「女兒,嫁漢嫁漢,穿衣吃飯,找男人就要找個有出息的,長得帥,會打架,那都不能當飯吃。」王玉蘭走過來,神情的攬住女兒的肩膀,語重心長。

  馬凌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媽,你知音體看多了吧,自己都會編故事了,金市長是外省調來的幹部,年輕時候根本不在江東。」

  被戳穿了謊言的王玉蘭怒道:「反正就是不許找那個開黑車的小子,整天闖禍,早晚出大事。」

  「媽我吃飽了。」馬凌將飯碗一推,躲進屋裡去了,拿出手機啪啪給劉漢東發信息,讓他做好準備,明天就登門拜訪未來的岳父母。

  以母親的態度來看,是要來點強硬的招數了。

  ……

  劉漢東接到馬凌的指示後立刻開始行動,毛腳女婿上門,一身出客的衣服是必須的,可是自己這些衣服不是舊軍裝就是磨出洞的破牛仔褲,拿不出手啊。

  想了一下,山炮倒是有幾件新西裝,可他太矬,衣服沒法借來穿,倒是火雷和自己身材相似,衣服應該可以通用,當即下樓找火雷商量,他人不在,不過沒關係,火穎在家,這丫頭最近不大出去蹦迪泡吧了,似乎有太妹向良家轉變的趨勢。

  「火穎,你哥有喝茶的衣服麼,借來穿穿。」劉漢東開門見山。

  「有,我給你找找,要西裝還是要夾克?」火穎很熱心。

  「不用太正規吧,乾乾淨淨的,適合正式場合的就行。」劉漢東撓撓頭,對於打扮,他不在行。

  火穎進了哥哥的房間,打開大衣櫃,像土匪一樣將裡面的衣服一件件往外扔,翻出一件全麻質地的藍色休閒西裝來,又翻出一件米色的短風衣,兩條裡維斯的牛仔褲,幾條腰帶,又鑽到床底下拿出兩雙皮鞋來。

  「裡面可以穿深色的修身襯衫,這一件不錯,就穿過一水。」火穎又挑了一件深紫色的修身純棉襯衫來。

  「都挺好的,要不我拿上去試試。」劉漢東道。

  「還上去幹嘛,怕我偷看你啊,我哥屋裡有穿衣鏡,你換上就是。」火穎轉身出門,帶上了房門。

  劉漢東也不客氣,脫了衣服換上火雷的行頭,對著鏡子左顧右盼,忽然發現不知道甚麼時候門已經開了,火穎靠在門框上正笑瞇瞇看著自己。

  「帥爆了。」火穎伸出大拇指道。

  「有麼?」劉漢東得意洋洋,拿出手機對著大衣櫃鏡子裡的自己自拍了一張,然後給馬凌發了過去。

  火穎跳過去抱著劉漢東的胳膊探頭道:「我看看拍的怎麼樣。」

  忽然火雷闖了進來,見妹妹摟著劉漢東,急忙摀住眼睛道:「我啥也沒看見,走錯門了。」

  轉身疾走,忽然醒悟過來,又回轉:「不對啊,我沒走錯啊,這是我的屋,你們在我屋裡幹嘛呢。」

  火穎道:「東哥要見丈母娘,借你衣服穿兩天,怎麼?不服啊?」

  「那必須服啊。」火雷道,上下打量劉漢東,「比我還帥那麼一點點,和凌姐站一塊兒簡直絕配。」

  ……

  第二天,劉漢東又去超市買了四瓶五糧春,兩條芙蓉王,煙酒不適合去醫院瞧病人,拜望老丈人還是必須的,加上先前買的黃金搭檔人參鹿茸冬春夏草等補品,堆滿了富康的尾箱。

  下午五點半,劉漢東穿著一身嶄新的行頭驅車去公交公司接了馬凌,一起前往黃花小區馬凌的家,路上馬凌打了個電話給家裡:「媽,我爸回來了麼?好,你們在家等著吧,我帶個朋友回去,多做幾個菜啊,不說了,話費沒了。」

  劉漢東一陣心虛:「你這是讓我做不速之客啊。」

  「就得這樣,等著他們請你上門,得下輩子,過會兒記得嘴甜點,多叫人,臉皮厚點,我爸媽都是老實人,好哄的很。」

  「嗯,記住了,臉皮厚點。」劉漢東道。

  到了樓下,將車停穩,劉漢東拿了東西,跟在馬凌身後上樓,馬家在五樓,沒有電梯,每層兩戶人家,正是下班時間,來來往往的鄰居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劉漢東,讓他如芒在背。

  到了五樓,劉漢東的心開始砰砰亂跳,馬凌掏出鑰匙打開防盜門,推門進去喊道:「媽,爸,客人來了。」低頭找了雙拖鞋給劉漢東。

  客廳裡氣氛有些不對,餐桌上擺了兩盤菜,媽媽卻穿著圍裙抱著膀子坐在椅子上,爸爸冷著臉坐在沙發上看報紙,想必是做菜做到一半,聽說劉漢東要來,都沒心思繼續做下去了。

  「媽,劉漢東來了。」馬凌低聲道,扯了扯劉漢東的衣袖,猛使眼色。

  「阿姨好,伯父好。」劉漢東道,換了拖鞋,將禮品提了進去,放在牆角,馬凌跑進廚房喊道:「辣子雞,怎麼還沒下鍋,是不是等我們呢?」

  王玉蘭冷哼一聲,背轉身去。

  劉漢東呵呵笑著,拿出一包中華,這還是上次從王星車裡拿的,一直沒捨得抽,走向馬國慶:「伯父,抽煙。」

  「不會。」馬國慶擋了回去。

  茶几上的煙灰缸裡,滿滿當當都是煙蒂和煙灰。

  劉漢東尷尬的笑笑:「呵呵,我去廚房看看。」

  走進廚房,馬凌正試著要炒菜,劉漢東接過來道:「我來吧,你陪爸媽說會話。」

  「你行麼?」馬凌奇道。

  「我在炊事班幫過忙。」劉漢東單手拿起兩隻雞蛋,輕輕一捏,蛋黃蛋白落在碗裡,功夫不錯。

  「那行,菜都預備好了,你下鍋炒就行,我和爸媽談談。」馬凌將圍裙遞給劉漢東,走向客廳。

  「凌兒,你跟我來一下。」馬國慶沉著臉將女兒帶到了臥室陽台,開始談心。

  客廳裡沒有其他人,王玉蘭悄悄用腳挑開購物袋,鄙夷地看了看劉漢東帶來的禮品,儘是些超市買的東西,甚麼冬春夏草鹿茸燕窩,看著盒子挺漂亮,其實三錢不值兩錢,煙酒也都是中檔價位的貨色,這小子,沒啥出息。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3-6-22 10:43
第九章 最大的優點是臉皮厚

  劉漢東一邊炒著菜,一邊豎著耳朵傾聽客廳裡的聲音,可是廚房門關著,抽油煙機聲音又大,他又不是順風耳,啥也聽不見,索性不聽了,使出渾身解數認真炒菜。

  過了一會兒,馬凌進來了,眼圈微紅,神情萎靡,端起炒好的菜回了客廳,沒多說甚麼。

  劉漢東又炒了一個菜,燉上銀耳蓮子羹,解了圍裙,端著辣子雞進了客廳,馬家的房子面積小,客廳餐廳是一體的,桌上擺好了杯盤碗筷,馬國慶從櫥子裡拿了一瓶淮江特曲出來,看樣子是準備和未來的女婿喝兩盅了。

  這是一個很好的信號,劉漢東心中一喜,急忙去接酒瓶子:「伯父,我來吧。」

  馬國慶手勁很大,沒讓劉漢東把酒瓶子奪去,他堅持給劉漢東倒了一杯酒,說:「既然來了就是客人,今天咱爺倆喝兩杯,聊聊。」

  「我也正想向伯父阿姨匯報一下個人情況。」劉漢東說,這是馬凌給他定好的台詞。

  馬國慶搖搖頭:「不用了,你的家庭情況我很清楚,一般工人子弟,住的是八十年代的職工宿舍樓。」

  劉漢東神情一黯,他忘了馬國慶是公安,從內網調查自己的情況實在太簡單了,自己是遺腹子,母親下崗,繼父也內退,家裡掙錢最多的是爺爺,可也是風燭殘年指望不上,這種條件確實不咋地。

  馬國慶又道:「我不是那種嫌貧愛富的人,家庭條件要求不高,門當戶對就行,好了,咱爺倆先走一個。」

  說著端起酒杯,劉漢東也端起來,低低的碰了,一飲而盡。

  王玉蘭招呼道:「小劉,吃菜,吃菜。」語氣卻是冷淡無比。

  沒人動筷子。

  馬國慶接著說:「明年初省廳要在全省範圍內招收防暴特警,這個消息我也聽說了,以你的條件,進去不成問題,轉正也不成問題,可你的脾氣性格,實在不適合當警察,你太能惹禍了,當了警察還不成天給領導惹麻煩,打傷人是小事,把自己賠進去,凌兒怎麼辦?前幾天高速公路上槍戰,有你的份吧,聽說你母親也受傷了,差點出人命。」

  劉漢東低下頭,默默無言。

  「小劉啊,我就這麼一個閨女,我不圖她大富大貴,起碼也要幸幸福福,安安穩穩,我退休以後哄哄外孫子,頤養天年,我要的不多,可是,你能做到麼?」

  「我能。」劉漢東說這話的時候言不由衷,但此刻必須要表態。

  「你能甚麼?」馬國慶將酒杯重重一放,「就這兩三個月內,你就在死亡線上走了幾趟了,警察是高危行業,你是高危行業裡的高危人士,我不希望女兒整天擔驚受怕,更不希望她年紀輕輕守寡,你能理解一個做父親的苦心麼?」

  話已經說到這份上,已經沒甚麼好談的了。

  王玉蘭繼續招呼:「吃菜,吃菜。」

  劉漢東站了起來:「我走了。」

  馬國慶道:「凌兒,送送客人。」

  王玉蘭也道:「把東西提上。」

  馬凌默默站起,將劉漢東提來的禮物拿著,劉漢東起身向馬國慶和王玉蘭鞠一躬,轉身出去了,兩人來到樓下,劉漢東打開車門,將東西放進去,道:「你回去吃飯吧。」

  「別急,再想辦法。」馬凌輕聲安慰他。

  「嗯,我不急。」因為樓上有目光盯著,兩人不可能做出親密舉動,劉漢東駕車離去,馬凌悵然上樓,飯也不吃回房趴著去了。

  ……

  劉漢東回到出租屋,把借來的衣服換下來,穿上自己的破衣爛衫,將衣服送下去的時候,火穎很八卦的問他今天見面效果如何,劉漢東自嘲地笑笑:「讓人轟出來了。」

  「不會吧,東哥這麼英俊瀟灑,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大帥哥,怎麼能讓人轟出來,一定是打開方式不對吧,哈哈哈。」火穎沒心沒肺的笑道,見劉漢東表情落寞,這才收了笑容道:「不會是真的吧,凌姐沒說服她爸媽。」

  劉漢東點點頭:「嫌我脾氣太暴躁了,整天惹禍,說的也對,我這脾氣也該改改了。」

  火穎說:「都是借口,看中你的,那就是嫉惡如仇正義在胸,看不中你的,就是脾氣暴躁整天惹禍,說到底還是你的綜合打分不夠高,你要是有市區一百平米的大房子,有公務員的工作,哪怕你天天上街打架呢,看你也是順眼的。」

  劉漢東一想這話也對,自己家庭條件不好,沒學歷,沒工作,就算當上聘用制的警察,能騙得了一般的丈母娘老岳父,可馬國慶本身就是警察,知道這一行風光背後的艱辛危險,所以這個職業也不能給自己加分,總得算來,綜合分數確實高不了。」

  今晚上沒吃飯,心情也不好,劉漢東等火雷回來,相邀出去吃了頓燒烤,喝了一斤白酒,回來挺屍大睡,第二天就又生龍活虎了。

  馬凌也沒當回事,第二下午她下班很早,騎著摩托車來找劉漢東玩,進門就問:「昨天回去有沒有悲觀厭世啊,尋死覓活,像馬景濤那樣咆哮號喪啊?」

  劉漢東滿不在乎地回了一個字:「毛。」

  馬凌笑道:「你這人別的優點沒有,就是臉皮厚,百折不撓,我昨晚上想了一夜,爸媽也是為我好,而且這段時間你確實作的不輕,整天打打殺殺的,誰見了不怕啊,過段時間等你穿上警服,工作穩定了,形勢就不同了。」

  這麼一說,劉漢東更是豁然開朗,要請馬凌吃飯。

  「行,咱們去吃必勝客吧,別開車,市區堵車堵得厲害,騎摩托去。」馬凌道。

  兩人騎著摩托來到市區,花了一塊錢將車寄了,攜手逛街,中央大街上遍佈高檔商場,最高級的是新開張的恆隆廣場,裡面儘是國際一線品牌,門口最佳位置的路易威登專賣店內人頭攢動,都是近江上流社會的人士在購物。

  馬凌和劉漢東走進LV專賣店,只見營業員們都穿著黑色的裙裝,略施粉黛,氣質甚佳,笑容可掬,店內貨品都是貴死人的價錢,馬凌看了直咋舌,拉了劉漢東出來,「乖乖,一個人造革的錢包都要好幾千,圖案還那麼難看,真不知道這些富婆怎麼想的。」

  劉漢東道:「拾破爛的老太婆都背著LV的包,這玩意已經爛大街了,白送咱都不要。」

  繼續在恆隆廣場裡面晃悠,每一家店舖的每一件東西他們都買不起,只能看看,熏陶一下上流社會的氣氛,溜躂了一圈,馬凌說:「嘖嘖,這會兒咱起碼佔了二百塊錢的便宜。」

  「哪兒占的便宜?」劉漢東不解。

  「幾萬塊錢的衣服,看一下起碼一毛錢,摸一下起碼得五毛。」馬凌狡黠的笑著。

  「那要是試穿一下,不得五塊錢啊。」劉漢東煞有介事附和道。

  兩人肆無忌憚的笑著,跑著,在眾人側目中出了恆隆廣場。

  附近一條街上有不少私人服裝店,倒是能淘到物美價廉的貨色,劉漢東在一家很有風格的店舖櫥窗裡看到一件棕紅色的皮夾克,造型簡單,皮質優良,不禁駐足觀看。

  「喜歡就試試,我帶卡了。」馬凌慫恿道。

  劉漢東進了商店要求試穿,老闆從模特身上取下來遞給他,說:「一看你就是識貨的,這可是日本FEW的復刻A2馬皮夾克,和那些Cockpit,AVIREX,阿爾法不在一個水平線上,你摸摸這皮子,正宗馬皮,又厚又軟絕對擋風,騎摩托最合適了,冬天裡面穿件襯衣一點都不會冷,你看這領台,你看這針腳,縫線都是蠟浸過的。」

  皮夾克上身,宛如量身定做一般,揮動胳膊,行動自如,就是腰身太短,只蓋住腰帶扣,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劉漢東很是滿意。

  馬凌也覺得挺合適,便問老闆:「多少錢?」

  「小店僅此一件,這可是鎮店之寶,看和你有緣,一萬五吧。」老闆道。

  劉漢東將皮夾克脫下:「我們再看看。」

  兩人逃也似的出了小服裝店,憤憤道:「一萬五塊,他怎麼不去搶。」

  「不過衣服確實不錯,你的身材穿起來很精神。」馬凌有些捨不得,帶劉漢東來到馬琦的店裡,把店名一說,馬琦立刻打電話過去問,一條街上做生意的,大家都熟,那店主告訴馬琦,進價就超過一萬塊,實在沒法便宜。

  「算了,又不是非買不可,走,咱們吃飯去。」馬凌道。

  走在路上,劉漢東問馬凌和馬琦是不是親姐妹,兩個女孩頓時哈哈大笑:「你以為姓馬就是一家啊,我們是上學時候認識的。」

  原來馬凌和火雷火穎兄妹一樣,也是交通職業技術學院的學生,只不過比火雷高了兩屆,而馬琦則是護士學校的學生,兩所院校距離不遠,又都是喜歡出來玩的人,打檯球泡網吧蹦迪甚麼的,一來二去就認識了,還並肩打過架,所以情同姐妹。

  三人在恆隆大廈的後巷小飯館裡吃麻辣燙,外面霓虹閃爍,小巷裡煎炒烹炸,拉客的吆喝聲此起彼伏,正吃著,劉漢東的手機響了,是媽媽打來的,說已經出院,傷勢無礙,下星期刀口拆線,就到省城來看兒子。

  「糟了,我媽下星期要來,八成要見親家,這可怎麼辦。」劉漢東掛了電話道。

  剛才馬凌已經講了劉漢東登門拜訪被爹媽訓的灰頭土臉的糗事,馬琦幸災樂禍大笑了一場,此時便道:「涼拌啊,找幾個人裝凌姐的家長,先糊弄過去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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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演員與龍套

  馬琦的餿主意立刻得到馬凌的贊同:「好辦法,就把你的爸媽借來用用吧。」

  「不行不行,我爸媽都是死腦筋,不會演戲,到時候肯定穿幫。」馬琦猛擺手。

  劉漢東犯愁了,自己在省城資源有限,找人打架興許能喊到幾十口子人,找倆老戲骨演馬凌的父母,實在是難題,而且這種親家見面肯定要到家拜訪的,那就還需要場地,做戲做全套,非常複雜。

  這事兒頗具難度,大家當個笑話說說。

  吃過晚飯又逛了一會兒,劉漢東送馬凌回家,這回沒敢送到樓下,小區門口兩人就分開了,正巧火雷打電話請東哥去吃燒烤,說有幾個朋友仰慕東哥的威名,想要認識一下,必須給個面子,聽他口氣已經喝大了。

  劉漢東騎著摩托趕過去,這輛嘉陵600已經被馬國慶勒令女兒還給他了,再出現在馬家樓下車棚裡也不妥。

  來到燒烤攤,果然一群不良少年已經喝多了,都是交通職業技術學院的學生,曾見識過劉漢東在學校門口單挑黑車司機的英姿,面紅脖子粗的和東哥握手,說些顛三倒四的話,火穎也坐在一旁,皮裙黑絲,叼著香煙,她倒是沒喝多,坐在劉漢東身旁給他烤肉吃。

  大家胡亂聊著天,劉漢東和少年們沒甚麼共同語言,只能和火穎沒話找話,說著說著就談到打算找倆中年群眾演員扮演馬凌父母的事情,火穎哈哈大笑,說東哥你真逗,這一招也能想出來。

  劉漢東一笑而過,本來就是當個笑話說的。

  第二天,劉漢東照例去交通職業學院門口趴活兒,忽然接到宋雙的電話,請他去幫孫奶奶搬家。

  到地方才知道,孫奶奶已經把房子賣了!

  這房子雖然殘舊,但地勢較好,屬於市區一類地區,不到一百平米的房子賣了一百多萬,正好替孫子還債,這件事是孫奶奶背著大家做的,本來房證雖然換了名字,但尚有官司可打,現在老人家經不住孫子的苦苦哀求,主動提出賣房子,別人也不好說甚麼,反正租了花火村的房子,不如請孫奶奶搬過來,還能照顧這些流浪貓狗。

  據說孫曉陽欠的是漢威公司的錢,人家黑白兩道通吃,有的是招數讓你還錢,一百多萬不是小數目,不過與人命相比還算便宜。

  十三號小院經過簡單裝修,屋頂上牆頭上的茅草拔了,刷了白塗料,蜘蛛網和陳年灰塵也清理乾淨了,擺上簡單傢俱,院子裡豎了幾個貓爬架,看起來有點家的樣子了,孫奶奶替孫子還了債,精氣神又上來了,不過劉漢東對這愛心氾濫的老太太失去了同情心,幹完活收錢走人,沒有廢話。

  剛出門,宋雙就追了出來,拉開車門坐進富康。

  「你去哪兒?」劉漢東道。

  「回家。」宋雙氣呼呼道,「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孫奶奶真是老糊塗了。」

  「她可不糊塗,孫子再敗家也得指望他養老,難道靠政府啊。」劉漢東道,發動了汽車。

  車開到鐵渣街上,窗外梅姐洗頭房一閃而過,宋雙讓劉漢東停車,要去瞭解一下浣溪最近的生活學習情況。

  洗頭房裡坐著兩個金鏈漢子,黑色阿迪王運動服運動服袖子下露出造型樸拙的紋身來,倆人正和娜娜小雅打情罵俏,看見宋雙進來不禁眼睛一亮,盯著她不放,看的宋雙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小妹,新來的?」一個漢子笑瞇瞇問道。

  「人家不是幹這一行的。」小雅急忙阻止漢子下一步舉動,問道:「來找凌帥哥麼,他在屋裡給浣溪補習功課呢。」

  宋雙沒多想,推開了浣溪的屋門,只見凌子傑盤腿坐在床上,手裡拿著Ipod,浣溪坐在書桌前,桌上擺著英語泛讀,左右兩個耳塞一人一個正聽的入神。

  見不速之客進來,凌子傑頓時非常尷尬,慌忙起身解釋道:「我在給浣溪糾正發音。」

  宋雙倒沒覺得有甚麼不妥,衝他點點頭,問浣溪還缺甚麼學習用品麼,此時劉漢東也進來了,這回輪到浣溪尷尬了,站起來說道:「哥,凌大哥給我補習英語呢。」

  劉漢東說:「嗯,好好學,凌子傑是北清高材生,他的英語絕對標準,比你們鄉下學校的老師強多了。」

  宋雙說:「那我們不打擾你們了,咱們走。」

  說著和劉漢東一起出去了,洗頭房的氛圍她實在不習慣,出門上車離去,全沒注意到後面凌子傑還衝著汽車招手呢。

  劉漢東卻看到了後視鏡裡的凌子傑,心中一樂,這小子倒是個多情種子,還想通吃哩。

  ……

  又過了幾天,傍晚時分,劉漢東正在交通職業技術學院門口和火雷聊天,這兒網吧、遊戲室、檯球廳,飲食攤點,鐘點房密佈,火雷等一幫無業青年經常在此廝混,也算地頭蛇了。

  忽然手機響了,是老媽打來的,劉漢東趕緊接了。

  「小東,媽已經上火車了。」

  「去哪兒?」

  「去近江啊,和你賀叔一塊過來見見親家,帶了不少東西,回頭你來接一下,嘿嘿,媽給兒媳婦準備了一份大禮呢。」

  劉漢東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自己已經把這茬忘了,沒想到老媽沒提前打招呼直接過來了,現在想說實話也來不及了,啊啊嗯嗯了幾聲,老媽就喜滋滋的掛了電話。

  「糟了。」劉漢東說。

  「啥事?」火雷捲起袖子,「需要喊人麼,我這就吹哨子,三五十個人不在話下。」

  劉漢東苦著臉道:「你喊一百個也解決不了問題,我媽要來見親家。」

  火雷一攤手:「那我是真沒招。」

  劉漢東無奈,只好開車去火車站接人,路上想了許多,決定還是給媽媽說實話,告訴她馬凌的父母不同意,想必母親能理解。

  以前江北坐火車到省城需要四個多小時,現在高鐵一小時十五分鐘就到,劉漢東在高鐵出站口等來了母親和繼父,只見兩人提著大包袱小行李喜氣洋洋的從裡面出來,身上都穿著出客的衣服。

  劉漢東迎上去接過這些沉甸甸的禮物,領著他們來到自己的車前,繼父看了看車身上的北斗七星,伸手摸摸子彈打穿的窟窿,若有所思。

  「行為藝術,裝飾而已。」劉漢東心虛的解釋道,若是被媽媽知道自己曾遭到槍擊,恐怕要鬧出心臟病來。

  繼父笑了笑,沒說甚麼。

  三人上車,劉漢東正琢磨怎麼安頓他們,把實話說出來,老媽先從包裡翻出一個小盒子,獻寶一般打開,裡面是一對金耳環。

  「你奶奶當年傳給我的,是解放前的好東西,回頭給小馬,算是咱家的定親禮物。」老媽笑瞇瞇說道。

  「媽,其實……」劉漢東很難開口。

  「還有呢,你看看,這是給你老丈人帶的煙和酒,還有給你丈母娘買的衣服、圍巾……」媽媽翻著包裡的東西,興致很高。

  忽然手機響了,是火穎打來的。

  「東哥,阿姨叔叔到了?」

  「剛到。」

  「你說實話了麼?」

  「還沒。」

  「那就好,你啥也別說,回來就行,我全給你安排好了。」

  「回哪兒?安排好甚麼了?」劉漢東沒轉過彎來。

  「傻瓜,群眾演員啊,你別問了,回來就知道了。」火穎那邊掛了電話。

  「小東,你剛才想說甚麼?」繼父問道。

  「沒甚麼,問你們在車上吃了麼?」劉漢東道。

  「吃過了,快開車吧,別讓親家等急了。」媽媽笑道。

  劉漢東懷著一顆忐忑的心,開車回了鐵渣街,剛到108號門口,就看見火聯合和包玉梅兩口子站在門口,一身裝扮亮瞎眼。

  火聯合穿著威風凜凜的警服,領帶一絲不苟,莊嚴的國徽頭上戴,包玉梅則是一身中年知識女性打扮,還打了粉底,擦了口紅,當然一身市儈之氣是掩飾不住的,不過這也無妨,馬凌她媽原本就是市儈。

  「哎呀呀,可把你們盼來了。」火聯合上前拉開車門,熱情伸出手:「你好你好,我是馬凌的父親,我叫馬國慶。」

  繼父和他握手:「你好,我是小東家裡人,我叫賀堅,賀龍的賀,堅強的堅。」

  包玉梅也上來了,嘴甜得很:「這是小東的媽媽吧,真年輕,保養得真好,我們早盼著你們來了,你們再不來,我就去江北找你們了。」

  媽媽受寵若驚:「哎呀大姐,實在對不住,家裡有點事耽誤了,早該過來,咱兩家人坐坐,把孩子的事兒定一下的。」

  劉漢東默默無語,下車將後備箱裡的東西拿出來,提進了院子,常年雷打不動的牌局今天竟然沒有了,樓上樓下打掃的很乾淨。

  四位家長客套著,謙讓著,進了家門,火雷和火穎都不在家,劉漢東忙前跑後,端茶倒水。

  火聯合看看手錶,說:「馬凌下班還有一會兒,咱們先去飯店吧,已經訂好位子了,你們稍等,我把警服換下來我們公安紀律很嚴,不能穿制服喝酒的。」

  剛要出門,就見山炮捧著一面錦旗上門了,上寫四個大字「人民衛士」。

  「馬警官,馬青天啊!」山炮一進門就跪下了,涕淚橫飛,真情流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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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演技派同台飆戲

  山炮冷不丁飆了這麼一齣戲,又是青天又是下跪,還不知從哪兒弄了面錦旗當道具,劉漢東差點當場就笑噴了,不過他沒笑出來,因為這表演也太誇張了,簡直就是奔著穿幫去的,到底是誰把山炮拉來當龍套的,太不負責了,回頭一定嚴肅批評。

  「馬國慶」彎下腰來,一雙有力的大手將山炮扶了起來,說:「屠洪斌,快起來。」

  山炮拒絕站起來,他從懷裡拿出一個信封說:「馬警官,你要是不收下,我就跪著不起來了。」

  大家面面相覷,這是怎麼一檔子事兒?

  包玉梅乾咳一聲,上前說道:「同志,你這樣可不行,這不是逼著我們家老馬犯錯誤麼,人民警察,不能拿群眾一針一線的。」

  山炮說:「大姨,我給你說,事情是這樣的,我媳婦這個沒腦子的,把我準備進貨的十萬塊錢當成垃圾給扔了!錢放在鞋盒子裡,被她連同一堆破爛扔到垃圾堆,等我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那錢可是我東拼西湊借來的,我當時死的心都有啊,想到咱社區的馬警官給我留過便民名片,我就打了個電話試試看,結果你猜怎麼樣? 」

  說到這裡,他猛地一拍大腿,增加故事的懸念,效果如同舊社會說書的醒木。

  大家大眼瞪小眼,等著他接著說,火聯合卻微微搖頭,露出「不值一提」,「這是我應該做的」這樣的表情來。劉漢東看了不禁驚歎,這是演技派啊。

  「馬警官連夜跑了十幾個垃圾站,查了幾十輛垃圾車,硬是從成噸的垃圾裡把我的錢找回來了,大姨,還有這位大叔,你們給評評理,我謝馬警官一千塊錢,算多麼?!」

  繼父和母親都笑著不說話,互相交換一下眼神,能看出他們都被親家的品德所深深感動。

  包玉梅說:「小伙子,收起你的錢吧,我們家老馬就是這個脾氣,群眾的事情就是自己的事情,哪怕不吃飯不睡覺也要解決好,如果為群眾做點事就要收錢,他早成百萬富翁了。」

  說這話的時候,她絲毫沒有刻意表演的痕跡,完全是發自內心的表達。

  「媽的,包租婆也是演技派,怕是年輕的時候在文藝團體混過的。」劉漢東心中暗道。

  火聯合說:「屠洪斌,聽你姨的話,把錢收起來,這錢我不能要,大話空話我就不多說了,總之我得對得起這身警服。」

  山炮面露慚愧之色:「馬警官,是我覺悟低了,既然您不收這個錢,我就捐給紅十字會,希望工程。」

  火聯合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你有這份心就行,不一定非要捐錢,把自己的小日子過好,不要成為國家的負擔,比甚麼都強。」

  山炮點頭說:「我懂了,馬警官,您今天給我上了很好的一課。」

  火聯合順勢將他攙扶起來。

  「馬警官您又客人,我就不耽誤你了,改天到店裡坐坐,我請你吃牛肉。」山炮再三鞠躬,千恩萬謝的去了。

  火聯合看看手錶:「咱們走吧,不然待會兒又有人來堵門。」

  風趣的語言讓大家都笑了起來。

  兩家人出門上車,直奔市區而去,鐵渣街上沒甚麼上檔次的飯店,而且熟人太多容易穿幫,火聯合選的飯店很上檔次,是三個月前新開張的「喜盈門」酒店,迎賓小姐一米七的個頭,花容月貌,高叉旗袍,很客氣的詢問客人一共幾位。

  「六位,有包廂麼?」火聯合很矜持的問道。

  「對不起先生,包廂已經滿了。」

  「那不行啊,給我騰一個出來。」火聯合臉一沉道。

  「對不起先生,真的已經滿了。」

  「叫你們經理來。」火聯合要發脾氣。

  劉漢東暗道不好,這會兒火大叔本性暴露了,剛才還是平易近人的社區民警,這會兒怎麼就成了不講理的惡霸了。

  繼父說話了:「馬大哥,咱們今天就隨便坐坐,大廳也行。」

  包租婆在一旁也猛使眼色。

  火聯合意識到自己出戲了,趕緊就坡下驢:「那行,就大廳吧。」

  五人在大廳角落裡落座,火聯合拿出手機打電話:「閨女,啥時候下班,哦,知道了,下班趕緊過來。」

  劉漢東心虛,不敢亂說話,四個大人攀談起來,火聯合說話滴水不漏,包玉梅也是落落大方,和劉漢東他媽相談甚歡,劉漢東負責點菜,他明白這頓飯得自己掏錢,捏捏空癟癟的空袋,轉念一想做戲做全套,菜餚不豐盛也不搭配這種雙方家長見面儀式,一狠心盡挑貴的點,服務員點好之後請他過目,火聯合拿過來劃掉了幾個菜,說:「國家主席都提倡節約,咱們也簡單點吧。」

  家長們自然沒意見,劉漢東向火大叔投去感激的一瞥,火聯合臉上就差寫上「深明大義」四個字了。

  冷盤已經端上來了,酒水是劉漢東拿的五糧春和兩瓶果粒橙,還有兩包蘇煙,就等馬凌到了開席。

  過了半小時,馬凌出現在門口,臉上就是一個字,囧。

  劉漢東心裡砰砰跳,心說火大叔包租婆兩口子演的如此精彩,馬凌千萬別出了簍子。

  馬凌走了過來,很自然的喊了一聲:「爸,媽。」又招呼劉漢東的家人,「叔叔阿姨好。」

  「快坐,坐媽身邊。」包玉梅眉開眼笑,泛著母性的光輝,估計她是將馬凌當成火穎來對待的,才會如此入戲。

  馬凌有些小緊張,不過正適合現在的場合,因為劉漢東也賊緊張,話不多,只顧倒酒點煙,伺候繼父和「老丈人。」

  人到齊,開席,火聯合舉杯致辭,都是冠冕堂皇的話,說的嘴響,大家連乾三杯,然後開吃,包玉梅慇勤招呼親家:「吃,嘗嘗這個,再嘗嘗這個省城特色菜。」

  遠處窗口雙人桌旁,一對賊眉鼠眼的青年男女正在吃飯,時不時發出暢快的笑聲,劉漢東不經意的瞄了一眼,發現那正是本片的導演和製片人,火雷火穎兄妹倆,桌子底下,少不了正在拍攝的手機。

  酒過三巡,火聯合說話了:「賀哥,有句話我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賀堅道:「馬老弟你說。」

  火聯合看看劉漢東,再看看馬凌,鄭重其事的說道:「我女兒今年才二十三,大東年齡稍大,也不過二十七歲,正是幹事業的黃金時期,大東明年就能入警,加入我們公安隊伍,我對他有個期望,就是做一名維護正義的人民警察,孩子們的事情,可以先定下,但結婚不急,甚麼時候大東立功受獎了,甚麼時候再考慮結婚的事情。」

  劉漢東他媽張了張嘴,似乎想說甚麼,她是急著抱孫子的,可是親家這話說的在理,劉漢東和馬凌的年歲都不算很大,而且劉漢東沒工作沒房子,完全沒有經濟基礎,人家答應確定關係已經很不錯了,非得要求今年結婚明年生孩子,那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賀堅是劉漢東的繼父,名義上的家長,他沉吟片刻,道:「馬老弟,你說的有道理,我同意。」

  火聯合一拍桌子:「痛快,咱哥倆走一個。」

  兩人舉杯乾了。

  火聯合臉通紅,酒勁上來了:「親家,來劃兩拳。」

  賀堅伸手過來,兩人開始划拳行令,不亦樂乎,一瓶五糧春很快見底,劉漢東回車裡又拿了一瓶,不大工夫也喝完了,於是又去拿第三瓶,等回來的時候出事了,鄰桌客人嫌他們炒的太厲害,雙方起了爭執,火聯合拿起酒瓶子叫囂著要把人家的腦袋給開了。

  「媽了個逼的你知道我是幹什麼的麼,我亮出證件嚇死你!」火聯合威風凜凜,仗著酒勁耍橫,賀堅雖然喝的也不少,神智卻是清醒的,死死抱住親家,不讓他動手打人。

  馬凌單手扶額,裝不認識火聯合。

  劉漢東上前勸架,賠不是說客氣話,好不容易將鄰桌客人勸坐下,火聯合又蹦了起來:「告訴你,我是派出所的!」

  「尼瑪太入戲了吧。」劉漢東愕然。

  包玉梅上前一個大嘴巴:「喝多了回家挺屍去,給我丟人現眼!」

  大家一起上陣,將依然罵罵咧咧的火聯合拖走,劉漢東去前台結賬,這頓飯吃了八百塊錢,還不算自帶的煙酒,疼的劉漢東心都在流血,不過火聯合夫婦表演的很不錯,台詞句句到位,為劉漢東爭取了起碼兩年的時間。

  結賬出來,劉漢東駕車送大家回去,正想著怎麼住宿,火雷發來信息,說已經在如家訂好了房間,付過了押金,直接過去登記入住就行。

  於是先將他倆送到了如家賓館,火聯合坐在車裡擺手道:「親家,明年我帶你到處轉轉,楓林路,蘊山,閱江樓,這都是省城的名勝。」

  「謝謝,謝謝,你們也早點回去休息吧。」賀堅和火聯合再度握手,將他們送走。

  七星富康行駛在燈火璀璨的街頭,副駕位子上的馬凌望著窗外默默無語,後座上的火聯合鼾聲如雷。

  先將火聯合夫婦送回鐵渣街,然後送馬凌回黃花小區,分別的時候馬凌沒說甚麼,眼中只有淡淡的愁緒。

  劉漢東驅車回到108號,走進院子,發現一樓客廳裡燈火通明,火家人都在,火聯合已經醒酒了,正在自吹自擂:「也不看看你爸爸我是幹什麼的,我可是演過樣板戲的,紅色娘子軍裡的洪常青,智取威虎山裡的楊子榮,還有……」

  「還有沙家濱裡的胡傳魁。」包玉梅揶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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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投行金領吹破天

  「還有紅燈記裡的王連舉,還有白毛女裡的穆仁智,奇襲白虎團裡的李偽軍……喲,大東回來了。」包玉梅呵呵笑道。

  「今天的事兒,多謝大叔大嬸了。」劉漢東鞠了一躬。

  「客氣啥,你大叔我演技還不錯吧。」火聯合一擺手,掏出煙來甩給劉漢東一支,還是酒桌上順回來的蘇煙。

  「奧斯卡不敢說,百花獎那是沒跑。」劉漢東挑起大拇指。

  「非也,要論影帝,還得是山炮哥,那驚天動地泣鬼神的一跪,還有那一聲撕心裂肺的馬青天,很有後現代寫實主義的風格,真情演繹,誇張而不做作,比我爸的演技強多了。」火雷插言道。

  火聯合抬腳就踹,火雷趕緊躲開。

  劉漢東說:「山炮表演是不錯,但沒有大叔大嬸這樣的老戲骨鎮著,他的表演就顯得浮躁了,要我說還是劇本寫得好,山炮說的那個故事很平凡,但是很感人。」

  包玉梅道:「哈哈,那劇本是馬國慶自己寫的,這是去年的真事兒,都上了電視的。」

  火穎撇嘴說:「劇本是現成的,沒他們的功勞,還是我統籌的好,警服是我借的,山炮是我喊來的,凌姐也是我聯繫的,她還不樂意呢,費了我好多口舌才勸她配合。」

  眾人笑談了一陣各自散去,火聯合夫婦表示明天有的是空閒時間,還可以繼續表演,陪「親家」在省城四下旅遊,當然吃喝門票一條龍得劉漢東買單。

  「成,那就明天見。」劉漢東道。

  第二天早上八點鐘,劉漢東開車去如家賓館接了媽媽和繼父,又回來拉上火聯合夫婦,一起遊覽省城,逛了一上午,中午找了家小飯館隨便吃吃,喝了點啤酒。

  賀堅舉杯說:「感謝馬老弟和弟妹的熱情接待,我們下午就回去了。」

  「怎麼不多玩兩天。」火聯合一臉的遺憾。

  「就是,多玩幾天。」包玉梅附和道。

  「家裡還有事情。」賀堅去意已決,媽媽也表示贊同,於是下午的行程只得作廢,劉漢東開車把他們送到火車站,買了兩張高鐵車票。

  開始檢票了,媽媽和繼父向進站口走去,忽然媽媽停下來,頗有些傷感地說:」小東,馬凌這孩子真不錯,他家裡反對歸反對,你也不要太在意,這種事還得看緣分啊。」

  劉漢東一震:「媽,你都知道了?」

  「孩子,媽活了大半輩子了,你找的這倆人演的是不錯,可還是漏了馬腳啊。」

  「哪兒露馬腳了?」劉漢東不解,火聯合夫婦演技精湛,按說沒有漏洞啊。

  「傻孩子,馬凌是回族,她爹媽點了一堆的紅燒肉、豬肘子、爆炒大腸,吃的滿嘴流油,馬凌一筷子都沒動,這能是一家人?」

  劉漢東慚愧的無地自容,不過心中略有狐疑,媽媽的邏輯分析能力沒這麼強,怕是繼父看出了端倪。

  「媽以後不催你了,男子漢先有事業再有家庭,加油干吧。」媽媽抬高手臂,像劉漢東小時候那樣拍拍他的腦袋,拎起「親家」送的禮物,和繼父一起檢票進站,上車去了。

  ……

  時間過的飛快,轉眼一個月過去了,冬季徵兵工作進行完畢,全國各部隊的退伍兵也都踏上了回家的旅程。

  黃花小區,王玉蘭穿著棉睡衣和毛拖鞋出了門,在樓下信箱裡拿出一份淮江晚報,他家原本是不訂報紙的,這份報是漢威公司給投資者的福利,據說不光訂報紙,投資二十萬以上的,還給訂奶哩。

  在小區裡溜躂一圈後,王玉蘭回家換了衣服,拿著合同前往漢威公司領取這個月的利息。

  漢威公司的利息是按月領取的,王玉蘭處於穩妥只投了五萬元一年期,每月的利息是六百二十五元,來到公司大廳,一進門就看到巨幅照片,正是市長金沐塵為漢威公司新辦公樓剪綵的英姿。

  投資顧問錢眉迎了上來,阿姨長阿姨短的叫著,領著她上了二樓,出示了合同,櫃員調出資料,針式打印機嘩啦啦響著,打出很正規的三聯單,讓王玉蘭在上面簽了字,向她支付了六百二十五元現鈔,都是嶄新的票子。

  王玉蘭很欣喜,五萬塊存銀行的話,一年才一千六百多的利息,存在漢威,一年能有七千五,而且可以按月領取,安全又靈活,她開始後悔沒多投點,如果上月下狠心投十萬,不就能拿一千二百五了麼,白白損失了六百多啊。

  周圍有不少客戶都是來領利息的,不過他們並沒有選擇現金,而是直接將利息投進去增加本金的數額,看到王玉蘭領了幾百塊錢還沾沾自喜,不少投資客都露出鄙夷的神情。

  「阿姨,我送您下樓。」錢眉像宮女攙扶太后老佛爺一樣攙著王玉蘭下了樓,讓她充分體會到尊貴客戶的感覺,投了五萬就這待遇,要是投一百萬,那還不當祖宗伺候著啊。

  彷彿看出王玉蘭心中所想,錢眉介紹道:「阿姨您可以多投一些,五十萬以上就能享受免費的旅遊項目,九寨溝張家界這些地方,隨便玩。」

  「阿姨回去再考慮考慮。」王玉蘭這樣說,其中心裡已經有了主張,回家就把另外五萬存款從銀行提出來,投進漢威。

  出了漢威公司大門,一輛嶄新的大眾朗逸轎車停在樓下,車上下來的是理財經理呂建賢,小呂居然還認識王玉蘭,很客氣的和她打招呼:「王阿姨來取利息啊。」

  「呂經理買新車了?」王玉蘭搭訕道。

  呂建賢笑了笑:「不是,這車是小錢的,我借來用用。」

  錢眉捂著嘴吃吃的笑:「阿姨,呂經理的車是寶馬,正好送去保養了,他這個級別怎麼可能開大眾呢。」

  王玉蘭被震驚了,錢眉年紀和女兒差不多大,也就是漢威公司的一線員工,都能買得起轎車,可見人家公司財大氣粗啊。

  回去的公交車上,王玉蘭悵然若失,人家都發家致富,自家卻小日子過得緊巴巴的,老公是個窩囊廢指望不上,眼下只有靠自己了。

  王玉蘭回家拿了存折,把休班躺在床上睡懶覺的女兒拽起來,一同去銀行取了四萬九千九,然後以護送巨款為理由,拖著馬凌來到漢威公司。

  「阿姨您又來了。」錢眉迎上來招呼。

  「我找呂經理談點事。」王玉蘭神秘兮兮的亮了亮自己裝錢的包。

  錢眉將她領到三樓辦公室,呂建賢正在和客戶談事情,王玉蘭母女只好坐在一旁等著,就聽呂建賢嘴裡滿是「現金流、融資、回報率」等高端名詞,時不時還夾雜著一兩句英文,提到具體數目都不說多少萬,而是以「米林」代之。

  客人談完了事情起身告辭,呂建賢沖王玉蘭母女點頭致意:「阿姨稍等,我送送客人。」

  過了一會,呂建賢回來了,親自倒了兩杯純淨水端過來,很親切的坐在沙發上問道:「阿姨,您怎麼又回來了。」

  王玉蘭說:「我又帶來五萬塊錢想投進去。」

  呂建賢說:「阿姨您真是明智,剛才那個客戶是做煤炭生意的,打算在我們這兒投一千萬哩,這位是?」

  「這是我閨女,馬凌。」王玉蘭頗為自傲的介紹道。

  「你好。」馬凌落落大方的打著招呼,她不施粉黛素顏示人,紮著簡單的馬尾辮,兩條長腿交疊著,灑脫的氣質和漢威公司那些嘴巴抹了蜜哄死人不償命的小丫頭們截然不同。

  「你好。」呂建賢並未表現出很特別的意思,甚至沒多看馬凌一眼,讓王玉蘭略有失望。

  「讓錢眉來幫您辦手續吧,我還有個小會。」呂建賢看了看手錶,下了逐客令。

  王玉蘭見計謀不成,只得悻悻離開,到二樓存了五萬塊,簽了合同,剛走到門口就見呂建賢夾著皮包匆匆從電梯裡出來。

  「阿姨,回去啊?」

  「是啊,回去。」

  「正好我到南邊辦點事,送你們一程吧。」

  「那多不好意思,耽誤你的工作。」

  「客氣啥,您是我的客戶,就是我的上帝,順路送送,舉手之勞,千萬別客氣,不然就是和我見外了。」呂建賢笑呵呵的扶著王玉蘭下樓,一輛白色寶馬320停在樓下,車牌很扎眼,末尾是168三個數字。

  呂建賢拉開後門請王玉蘭坐了進去,然後砰的一聲關上車門,又拉開了副駕駛車門,做了個有請的手勢:「馬小姐,請。」

  馬凌說:「我還是坐後排吧。」自己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呂建賢上車,綁上安全帶,將手機藍牙打開放在支架上,啟動了汽車,他口才很好,一路上沒有冷場,而且很善於迅速拉近關係,不大工夫王玉蘭就被他逗得哈哈大笑,稱呼也從呂經理變成了小呂。

  「小呂,你經常說的『米林』是啥意思啊?阿姨聽不懂。」王玉蘭道。

  呂建賢輕笑:「阿姨,這是英文百萬的意思,我們做投行的不可避免的要用一些術語,這樣比較便於交流。」

  「甚麼是投行?」王玉蘭沒話找話說。

  「就是非銀行金融機構,華爾街上很多這種單位,甚麼高盛、美林、摩根大通之類,我們中國的投行還不多,漢威算江東省第一家上規模的投行了,我們的業務非常廣泛,股票證券房地產都有涉足,香港紐約的證券交易所都有我們公司的席位,上個月紐約貴金屬市場白銀大跌,就是我們紐約同事操盤的結果。」

  呂建賢侃侃而言,時不時瞅瞅後視鏡裡的馬凌,可惜人家小妞對他快吹破天的牛逼絲毫不感興趣。

  倒是王玉蘭這個歐巴桑不住的咂嘴讚歎:「小呂,以你的級別,起碼百萬年薪了吧?」

  「呵呵,接近一個米林了,畢竟我的職位不算高。」呂建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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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宋家作客

  接近南三環的時候,道路開始擁堵,呂建賢的車技有限,只能夾在車流中緩緩前進,他的素養很好,一點都不急躁,不鳴笛不罵娘,只是笑呵呵的陪著王玉蘭聊天,從國際形勢到家長裡短無所不通,時而接上一兩個電話,談的也都是高端的商務話題。

  王玉蘭眉開眼笑,真是應了那句話,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冷不丁問了一句:「小呂啊,你是哪個大學畢業的?」

  「北清的。」呂建賢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絲毫不帶倨傲之色。

  王玉蘭瞟了一眼女兒,意思說你看人家小呂多優秀,可是馬凌此刻的心思卻不在他們的對話上,而是注意上了對面道路上的一輛富康。

  這輛車正是劉漢東的七星富康,副駕駛位子上坐的是宋雙,他們剛從高鐵站送凌子傑回來,也被堵在南三環位置處。

  馬凌沒見過宋雙,還以為是劉漢東拉的客人,悄悄給他發了個信息:「我看見你了。」

  只見劉漢東四下張望,很快發現了寶馬車裡的馬凌和王玉蘭,嘿嘿一笑,也拿出手機來發信息。

  他們的小動作瞞過了王玉蘭的眼睛,此刻王玉蘭正一心一意套呂建賢的家底子呢,一通嘮家常,得知小呂家裡有三套房,父母住一套,租一套,還有一套豪華公寓自己住,足有一百四十平方。

  「小呂這麼年輕有為,一定很多姑娘圍著你打轉吧?」王玉蘭問道,同時沖女兒遞了個眼色。

  馬凌低頭玩手機,理也不理。

  「阿姨,我還年輕,事業正處於上升期,沒有精力考慮個人問題,除非遇到那種一見鍾情的……咦,前面好像打架了。」

  原來前面發生了輕微刮擦事故,出租車和寶馬車不知道誰碰了誰,交警還沒趕到現場,車主已經將出租車司機揪了出來推推搡搡,罵罵咧咧。

  「哼,開寶馬的沒有好人。」馬凌低語道,啪啪按著手機給劉漢東發信息,讓他不要多管閒事。

  「呵呵,開寶馬的也不一定都是壞人。」呂建賢笑道。

  劉漢東也看見了糾紛,被打的出租車司機他認識,正是住在鐵渣街上的張愛民,雖說很多的哥素質低劣,屬於馬路殺手級別,但張愛民還是很老實本分的,見他被欺負,劉漢東坐不住,正要解開安全帶下去按照自己的方式「調解」,馬凌的信息就發來了:我媽在車上,你別衝動!

  「太過分了!」宋雙拿出手機撥打了110。

  寶馬車主情緒越來越激烈,開始打張愛民的耳光,喝令他跪下,劉漢東實在按捺不住,正要上去「拉架」,只見一個留著馬尾辮的男子快速從車流中鑽了過來,飛起一腳將寶馬車主踹翻,上前猛踢,踢的那人滿地打滾,這才折返回去,揮起手中鐵棍,將這輛寶馬X1的風擋玻璃砸的滿是裂紋。

  劉漢東認出這個人正是在交通技術學院門口和自己交過手的淮江出租司機,馬偉,這傢伙的做事風格倒是蠻對自己胃口的。

  馬偉砸了車,又回來找寶馬車主,車主早已躲進人群中,他這才悻悻作罷,也不和張愛民打招呼,扛著鐵棍揚長而去。

  不大工夫,交警趕到現場,先疏導交通,再處理糾紛,大家都急著趕路,誰也沒心思關心事情是怎麼處理的。

  七星富康裡,宋雙顯擺著自己的新駕照:「昨天發的,C1駕照,劉漢東你教我開車吧。」

  「要收學費的哦。」劉漢東半開玩笑道,這段時間宋雙經常電調自己開車東奔西跑,當然是付車費的,即便如此也不太正常,劉漢東不是傻瓜,焉能看不出宋雙對自己有點意思,但他也明白,自己和馬凌的感情尚且受到強烈阻撓和反對,何況是公安廳長家正在上大學的女兒,不過懷著自私的心理,他也不想拒人千里之外,畢竟還要靠著宋雙的關係當警察呢。

  「四千夠不夠?」宋雙道,她考駕照沒通過駕校,而是朱華標總隊長直接安排的,所以從媽媽林虹那裡訛詐來的資金還沒花出去,正好付給劉漢東。

  「我開玩笑的,哪能收你的錢。」劉漢東道,駕車沿著三環路直奔城北開發區而去,那裡有很多空曠的道路,適合練車。

  整整一下午,劉漢東都在傾囊傳授自己的車技,宋雙冰雪聰明,舉一反三,練了幾個小時就能自己上路了,只需劉漢東坐在旁邊握著手剎指導輔助,她開著富康小心翼翼的進了鬧市,在車海中徜徉著,心裡別提多開心了。

  「我請你吃飯,謝師宴。」宋雙脆生生說道,今天下午她的車技突飛猛進,值得慶賀。

  「謝師宴就算了,我還有事。」劉漢東倒不是矯情,他明白和宋雙糾纏不清對自己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那好吧,我回家了。」宋雙駕車來到了公安廳家屬區,在大門口被保安攔下,但是看到駕車的是宋雙,門衛急忙升起欄杆放行。

  家屬區綠化面積很大,有地下停車庫,也有很多地上停車位,宋雙小心翼翼的倒車入位,停車熄火卻依然拿著車鑰匙:「劉漢東,都到家門口了,不上樓去坐坐,很不禮貌哦。」

  「我就不打擾了吧。」劉漢東伸手討要鑰匙。

  「不給!」宋雙撅起嘴,把鑰匙高高舉起,可是她個頭太矮,舉起來也沒多高,劉漢東伸手就能拿到,醒悟過來的她又將車鑰匙藏在背後,說啥不給。

  劉漢東屈服了:「家裡沒人吧?」

  「放心,我爸沒下班,我媽在江北,家裡只有可可一個人。」 宋雙計謀得逞,露出小虎牙得意的笑了。

  兩人上樓,打開屋門,可可就熱情的撲了上來,狂舔劉漢東。

  「我都吃醋了。」宋雙笑嘻嘻道,讓劉漢東客廳裡隨便坐,逕直回屋換了家居服,一身印著喜羊羊和灰太狼的純棉家居服,更顯她小巧玲瓏的可愛。

  「我做飯給你們吃吧,我會炒雞蛋,下麵條。」宋雙坐在沙發上,兩條腿一晃一晃的。

  「真的不用了。」劉漢東已經從茶几上拿了車鑰匙,再次摸摸可可的腦袋,起身告辭。

  不等宋雙挽留,劉漢東就來到門口,正要伸手拉門,聽到外面鑰匙響動,門開了,外面站著一個風姿綽約的中年婦人,以詫異的目光看著劉漢東。

  「媽媽,你怎麼回來了?」宋雙疑惑道。

  「來省裡開個會,這位是?」林虹上下打量著劉漢東。

  「媽媽,他就是劉漢東,我的救命恩人。」

  「哦,是你啊,我聽說過你的事跡,怎麼,這就要走?多坐會啊。」

  「不了阿姨,我還有事,先告辭了。」劉漢東很客氣的側身請林虹進門,然後向她們點頭致意:「不要送了,再見。」

  宋雙還是帶著可可將劉漢東送到了樓下,目送富康離開才回到家裡,林虹笑瞇瞇道:「怎麼也不請人家喝杯茶。」

  「媽,你看他怎麼樣?」宋雙問道。

  「甚麼怎麼樣?你問的有些莫名其妙啊。」林虹奇道,「小伙子是挺精神的,不過雙雙媽媽可告訴你,上大學期間不許談戀愛啊。」

  「媽媽,你想哪兒去了。」宋雙扭動著身子,「對了,我駕照考出來了,咱們買輛車吧。」

  女兒轉移話題,林虹也不想繼續糾結劉漢東的事情,便道:「聯繫好了,我們單位同事的一輛手動擋雨燕,四萬塊錢過戶,第一輛車不用買新車,二手車先練著就行。」

  宋雙可不是朱芃芃,她對車的要求不高,只是嘀咕了一句:「雨燕?為甚麼不是富康。」

  「女孩子家家開甚麼富康,多難看啊,再說富康停產好多年了,雨燕就挺好,適合你。」林虹道。

  晚上十一點鐘,宋劍鋒才回家,一身的酒氣,林虹泡了茶端過去,心疼道:「又喝酒了。」

  「沒喝多少,鄭書記已經正式出任國家能源委員會的主任,現在還兼任著江東省委書記的職務,等新書記上任,他就徹底離開江東了。」宋劍鋒頗為感慨。

  林虹對於政治上的事情也知道一些,問道:「誰最有可能出任新書記?」

  「宋劍鋒搖搖頭:「很難預測,孫省長資歷不夠,本省其他人的資歷就更不夠了,可能是中央下派,或者別的省平調。」

  「會不會麥省長重新出山?」林虹提出自己的憂慮。

  「你這個說法太幼稚了,麥省長已經退到政協去了,哪有鹹魚翻身的機會,這也沒有先例啊。」宋劍鋒笑道。

  「對了,你女兒今天帶了個小伙子回來,就是那個劉漢東,我看這丫頭是動了心思了。」林虹岔開了話題。

  「劉漢東……」宋劍鋒在心裡思索著,抓起了茶几上的無繩電話,撥打沈秘書的手機:「弘毅啊,今年的退伍兵下來了吧,防暴警察擴招的事情你安排一下。」

  「這個劉漢東是個當警察的好苗子,還沒穿上警服呢就幫著我們破了幾個大案子,而且他救過雙兒,我會照顧他的,女兒年輕,正是仰慕英雄的時候,不能堵,只能疏導,你是做教育工作的,應該知道怎麼做了吧。」宋劍鋒道。

  林虹笑了:「我當然知道怎麼做,不過話說回來,這小伙子人挺帥的,看著也老實,雙兒真找這樣的小伙子,我倒也不反對,就是不曉得他家裡甚麼背景,哪所大學畢業的。」

  「呵呵,我倒是覺得弘毅這樣的年輕人才配得上咱們家雙雙,當然了,弘毅年紀大了些,也有了女朋友,算了不說了,雙兒才上大二,現在考慮這些太早了些。」

  ……

  宋廳長交辦的事情,沈弘毅向來雷厲風行,本來以機關拖沓的作風,擴招的事情起碼要拖一段時間,可是這回卻效率極高,很快消息就傳遍省城,公安機關要面向退伍軍人擴招一批警察。

  於是乎,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找門路托關係,各路人馬盡顯能耐,即便是聘用制的警察,那也是鐵飯碗正式工,削尖腦袋也得往裡鑽啊。

  劉漢東接到了沈秘書的電話:「招警開始了,你準備一下吧,有文化考核和體能測試,爭取一次性過關。」
allen8855 發表於 2013-7-7 16:17

第十四章 招警

第十四章 招警

在省公安廳文件指示下,近江市公安局面向退伍軍人、大學畢業生公開招募特jǐng,名額足有一百五十人,一時間市局門口排起了長龍,都是報名的男女青年

招jǐng標準很嚴格,視力不能差,男的身高不能低于一米七五,女的不能低于一米七零,體重也有標準,太輕太重都不行,否則第一關就給刷下來。

已經是初冬季節,天氣有些涼,

劉漢東帶著自己的身份證、退伍證站在隊列中百無聊賴,忽然有人過來拍自己肩膀:“一班長!”

回頭一看,是戰友林連南,這小子和劉漢東一個連,算是江東老鄉,平時多有照應,一起打過架喝過酒扛過槍,算是鐵哥們了。

“小林你怎么來了?”劉漢東和他熱情握手,“這一批戰友回來的不少吧。”

“也就那些個,咱們團士官多,義務兵退伍的沒多少……你也報考特jǐng啊,一班長,就憑你的素質,絕對能過關,我又能在你領導下工作了。”林連南一番吹捧,讓劉漢東有些飄飄然,拿出紅梅來發給林連南一支。

“一班長,怎么還抽紅梅。”林連南掏出自己的蘇煙,整包塞給一班長。

兩人吞云吐霧,聊了起來,林連南看看周圍這些人,壓低聲音道:“你看,退伍兵沒多少,大學生倒不少,沒關系沒路子,誰敢報名,這就是上面為安插關系戶搞得招聘,一班長,你有路子么?”

“我?”劉漢東笑笑,“我認識公安廳長,算路子么?”

“你牛!”林連南呵呵笑,“其實我也有路子,我有個表姑姑,是宋廳長的愛人。”

前面開閘放人,又是一撥人進了報名處,外面依然排著數千人,烏壓壓一片直到馬路盡頭。

劉漢東和林連南都填寫了報名表,出來后找了個茶館先坐坐聊天,晚上又喊了幾個剛回來的戰友去喝了一場。

酒逢知己千杯少,劉漢東喝得不少,回到鐵渣街的時候已經是半夜時分,在街頭遇到了張愛民的出租車,就隨便聊了幾句,得知那天拔刀相助的確實是馬偉,因為尋釁滋事已經被派出所抓了,行政拘留十五天,罰款賠償另外算。

“小馬脾氣太暴了,不過人品不錯,仗義,講究,車隊的小伙子們都服他。”張愛民嘆息道。

又過了三rì,招jǐng筆試在省公安干校進行,考試很嚴格,排場搞得和高考差不多,甚至還抓出幾個夾帶紙條、無線電收訊機的作弊分子,當然是被驅逐出場,取消資格。

劉漢東文化基礎不錯,考前又惡補了幾天,筆試對他來說不在話下,一些考察學院邏輯思維能力的題目做起來就和腦筋急轉彎一樣,很輕松就做完了試卷,交卷離場。

他覺得自己算交卷早的,沒想到外面已經有不少交卷的考生,并且紛紛說考試太簡單,沒難度,擔心競爭會更加激烈。

想想也是,又不是公務員考試,公安局內部招聘而已,而且招募的是防暴特jǐng,就是純粹的打手,文化考試整得太復雜沒有什么意義,刷人的關口估計現在體能和面試上。

體能測試在一周后,一共四個項目,10米X4往返跑,1000米長跑,立定跳遠和引體向上,男女標準不同,以引體向上為例,十個就算合格,對于劉漢東這種動輒就能做幾百個的猛人來說,簡直小菜一碟,長跑短跑什么的就更不用說了,和兒戲差不多,就這樣的標準,還是刷掉了不少考生,尤其一千米跑,很多人累得氣喘吁吁,扶著腰蹣跚而行,沒能達標,不少女考生當場就哭了。

體能測試的標準雖然低,但是卻很重要,不是說達標就能通過的,要按照分數來排名次,比如說在規定時間內拉一百個引體向上的,和拉十個的人,自然不能相提并論。

測試成績報到市局,抄報省廳,沈弘毅看到體能測試第一名是劉漢東,絲毫也不驚訝,他看過劉漢東的檔案,在部隊就是軍事比武冠軍,體能極佳,不過奇怪的是,他一直在普通部隊服役,按說這種水平該被軍區挑到特種大隊去的。

宋劍鋒解開了他的疑惑:“基層部隊也要留人才啊,好苗子都被特大挑走,部隊比武、競賽什么的,誰來拿獎?我聽他們軍轉干部說,特種部隊下基層挑人的時候,好苗子們都是藏起來的,被挑走的往往是中不溜的兵。”

面試的時間在元旦后,這段時間正是考生家長們大顯神通之際,劉漢東身邊的人也開始緊張起來。

黃花小區,休班的馬國慶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女兒走過來,晃著他的胳膊:“爸,打聽點事,這次招jǐng,有后門么?”

“胡鬧!哪有什么后門,這是政法機關的公開招聘。”馬國慶摘下眼鏡,正色道。

“那我就放心了。”馬凌拍著胸口,雖說劉漢東也有關系,但誰能預料不中途出點什么幺蛾子。

“劉漢東體能測試第一名。”馬國慶多少年的老公安了,焉能猜不出女兒的心思,索性直接告訴她了。

“太好了。”馬凌喜不自禁。

有人敲門,馬凌過去開門,外面站著的是穿著考究羊絨大衣的呂建賢和黑絲皮靴打扮的錢眉,手里拎著轉基因調和油和一口袋大米,老年牦牛壯骨粉、桂圓紅棗等禮盒。

“王阿姨在家么?”呂建賢笑瞇瞇的問道。

王玉蘭聞訊從廚房里疾步出來:“哎呀,是小呂和小錢啊,快請進,你們這是干什么,來就來,還提東西,下次不許這樣了。”

呂建賢笑道:“阿姨,我們是代表漢威公司來給您拜年的,元旦來,chūn節還得來呢,這些禮物不是我私人的,是公司感謝每一個客戶的。”

王玉蘭熱情招呼他們進來坐,馬國慶也很客氣,馬凌正要躲回房間,被媽媽喝止:“凌兒,給你呂哥倒茶。”

“不用了,我們坐一會就走了。”呂建賢趕緊推辭,馬國慶掏出煙來:“呂經理,抽煙。”

“叔叔,我不抽煙的。”呂建賢道。

“嘖嘖,沒有不良嗜好,真好。”王玉蘭兩只眼睛笑成了月牙,簡直太滿意了,恨不得立刻抓來當女婿。

呂建賢看看四周:“房子挺好的。”

“好啥啊,不到八十平米,早想換大房子了,就是沒錢。”王玉蘭提到房子就一肚子氣,吳大姐最近搬家,一百二十平方的小高層,全新裝修那叫一個氣派,黃花小區已經十幾年房齡,設施老化,小區物業管理也不好,住的一點不舒服。

“我們公司今年準備開幾個短期理財投資項目,回報率很高,阿姨可以試試。”呂建賢不失時機的發展起新業務來。

“行,阿姨一定認真考慮。”王玉蘭喜笑顏開,對呂建賢的話她向來堅信不疑。

“如果做得好的話,直接就能換大房子了哦。”呂建賢看看手表,赫然已經從浪琴換成了歐米茄蝶飛,“時間不早了,還得趕下一家,我們走了。”

“再坐會吧。”王玉蘭客氣著,猛給女兒使眼色,“凌兒,送送人家。”

馬凌無奈,只好送呂建賢下樓。

門一關上,王玉蘭就撲過去:“老馬,你看小伙子人怎么樣?”

“還行,斯斯文文的,很有素質,就是這個漢威公司,老板是龍開江那就是個老混混,我有些不放心,玉蘭,你投了多少錢進去?”馬國慶道。

“沒多少,家里的事情我做主,你不要管了,我就問你小呂這人你能相中不?”

“干嘛,你要給凌兒介紹?”

“小呂對凌兒有點意思,不過凌兒沒啥感覺,咱們得勸勸。”

“隨緣吧,這種事兒不能急。”馬國慶以他二十多年老公安的眼光來看,總覺得呂建賢這小子身上缺點什么東西。

元旦過后,面試終于要開始了,經過兩輪淘汰,考生已經從數千人降到了四百五十人,等待他們的將是嚴格的面試,據說省廳領導要親自擔任考官。

面試前一天,馬凌陪著劉漢東到服裝街上,花八百元買了套黑色西裝,又到商場買了件打折的雅戈爾白襯衫,當做面試的正裝。

他倆順道又去看了那件擺在櫥窗里的A2馬皮夾克,依然饞涎玉滴,依然囊中羞澀。

“不錯是不錯,就是太貴了,三千塊我都能一狠心買了。”馬凌這樣說。

“走吧,淘寶上看看有沒有便宜的同款衣服。”劉漢東拉著她走了。

回到鐵渣街,一輛橘紅色的雨燕停在門前,見富康駛來就猛按喇叭,原來是宋雙,她喜滋滋的沖劉漢東招手:“來,給你帶了樣東西。”

擺在雨燕后座上的是一件罩著袋子的藏青色西裝,純羊毛質地,沒有商標,是公安廳內部定做的便裝,宋劍鋒身材魁梧,和劉漢東差不多,這套從沒穿過的衣服便被女兒偷偷拿出來做了順水人情。

本帖最後由 allen8855 於 2013-7-7 16:2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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