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匹夫的逆襲 作者:驍騎校 (連載中)

 
allen8855 發表於 2013-7-7 16:24
第十五章冤家路窄

面試這天,劉漢東還是穿了馬凌買給自己的那套廉價黑西裝,外面罩著淘寶上買的阿爾法m65風衣,早上六點鐘驅車去接了戰友林連南,一同趕到省警官學院參加面試。

警官學院就是以前的公安專科學校,占地頗廣,有戰術訓練基地和大操場,今天招警面試,學員全體放假,只留下工作人員維持秩序,社會車輛不許進入校區,劉漢東將車停在門外,拿著證件和林連南一起進了警官學院。

參加面試的 這四百五十人是筆試和體能測試中的佼佼者,他們中將會有三分之二的人被淘汰,剩下的一百五十人才能穿上警服,此時考生們三五一群,竊竊私語著,寒風吹過,校園內時不時有身穿筆挺警服的工作人員走過,引來艷羨的目光。

每個人都期盼著穿上這身藏青色的制服,不是為了服務社會,也不是捍衛正義,只因為這身衣服代表著權力、威嚴、每月固定的工資和福利。

考生們被工作人員帶進了候考室,交出手機,每人發了一個號牌,等候面試。

第一個考生戰戰兢兢進入了考場,林連南忽然緊張起來,說:“一班長,我想尿尿。”
“趕緊去。”劉漢東道。

“一起去,給我壯個膽。”林連南道。

“媽的,瞧你這點出息。”劉漢東舉起手,“報告,上洗手間。”

“去吧,注意時間。”工作人員一擺手。

兩人匆匆趕往洗手間,里面幾乎滿員,看來考前緊張的人不少,正對著尿池子釋放著壓力,又來了一個人高馬大的小伙子,解開褲子噴灑著水柱,有幾滴濺在了林連南锃亮的皮鞋上。

“我靠,你小心點。”林連南往后撤了撤。

“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那小子很囂張,拉上拉鏈,惡狠狠盯著;林連南,在面試考場的廁所里都敢耍橫,可見平時是個多么囂張的角色了。

“我說,你小心點,濺到我鞋上了。”林連南和他對視,態度不卑不亢。

“前面倆字,重新說一遍。”小伙子很不耐煩。

“帶一句口頭語怎么了,我還沒讓你給我道歉呢。”林連南在部隊里也屬于刺頭級別,自然不會怕他。

“,挺橫啊,知道我是誰不?我一句話,你就考不上,信不?”小伙子年齡大約二十五六歲,穿著西裝,沒掛工作人員的牌子,大概也是考生。

劉漢東站了出來:“你真有能耐就不會站在這兒了,別他媽耍嘴皮子,想干咱現在就干,廁所里沒有攝像頭,來啊,我弄不死你。”

小伙子往后撤了兩步,點頭冷笑:“行,我記著你們了。”扭頭走了。

林連南長吁一口氣:“,真憋屈,要不是家里托了那么多關系,我早揍他滿地找牙了。”

劉漢東道:“這種逼貨就不能慣,今天特殊情況先饒了他,哪天在外面遇見了,照死里收拾。”

林連南點頭道:“對,找個麻袋往頭上一套,打了就跑。”

兩人說說笑笑,回到候考室。

一直等到中午,前面的考生還沒面試完,工作人員提供了盒飯,大家吃了繼續等待,兩點鐘,終于輪到劉漢東進去面試了。

面試室里,迎面是一排桌子,坐著七個考官,左右兩側是書記員和監督員,呈三面包圍之勢,給考生無形中帶來強大的壓力。

居中的是主考官,由他發問,其他人不參與提問,只負責打分,劉漢東注意到考官中有萬旭東,心里就淡定了許多。

面試的題目沒什么特別刁鉆的,也沒有固定答案,都是考察考生隨機應變能力和綜合素質的,劉漢東回答的很流暢,十分鐘后結束面試,從側門離開。

過了一會兒,林連南也結束面試出來了,一臉的沮喪:“回答的不好,怕是過不了。”

“沒事,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劉漢東寬慰他。

面試結束了,進入了緊張的評分工作中,這次招警的一百五十個名額,名義上是為了擴充防暴特警的規模,其實還有一項作用,就是解決公安機關內部子女的就業問題,還有一些沒法拒絕的社會關系,負責招收工作的市局政治部主任案頭已經擺了幾十張條子,哪個都得罪不起,只能權衡再權衡。

一周后,入圍名單公布了,劉漢東上網查詢,自己和林連南的名字都在其中!
劉漢東大為欣喜,立刻打電話給家里報喜,當媽媽聽到兒子考上警察的喜訊后激
動的在電話里就哭了,搞得劉漢東鼻子發酸,暗道就算是為了媽媽也要干好這一行。

第二個通知的是馬凌,馬司機自然也是興奮萬分:“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考上,開車呢,不多說了,晚上你請客。”

“把朋友們都叫上,隨便吃,我請。”劉漢東豪氣萬千。

“必須的,宰死你。”馬凌掛了電話,開著公交車就唱起了歌。

自從上回演了一出戲之后,劉漢東和火聯合一家人的關系就突飛猛進,沒事蹭個飯什么的,當然房租還是要交的,每月八十,少一分都不行。

他下樓告訴了包租婆這個喜訊,正在打麻將的包玉梅眉頭一展:“好事啊,以后有啥事找你罩著了,咱也有當警察的親戚了。”

“一句話的事兒。”劉漢東得意洋洋,忽然想到一個重要的人沒通知到,就是宋雙。

電話撥過去,宋雙沒等他開口就先說話了:“我在網上查到你的名字了,恭喜。”
“謝謝。”劉漢東道聲謝,就沒詞兒了。

“加油,做一個像我爸爸那樣的好警察。”宋雙鼓勵道。

“謝謝。”劉漢東再次道謝,客氣了幾句掛了電話,他沒邀請宋雙晚上一起吃飯,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誤會,劉漢東不傻,情商也不低,上高中的時候就談過戀愛,他能看出宋雙對自己有那么點意思,老實說這女孩人不錯,但不是自己的菜,而且家庭背景差距太大,當然更主要的是自己已經有馬凌了,心里容不下別人了。

晚上,劉漢東沒開車,約了包括林連南在內的幾個戰友,喊上馬凌、馬琦、火雷、火穎、還有暴走e族俱樂部的譚帥、申華偉等人,來到喜盈門酒店吃慶功宴,大家都是年輕人,歡聚一堂很有共同話題,說說笑笑,舉杯共飲,不亦樂乎。

酒過三巡,林連南起身上廁所,很快就回來了,附耳對劉漢東說,在廁所見到警校里發出齟齬的那個小子。
“他在哪一桌?”劉漢東問。

“在廁所拉屎呢。”林連南道。

“走,弄他去。”劉漢東立刻起身,兩人來到酒店洗手間,林連南蹲下身子看了看廁位擋板下方露出的鞋子,點了點頭。

洗手間里沒人,劉漢東端起墻角的“出酒桶”,高高舉起朝廁位里傾倒下去,半桶嘔吐物嘩啦啦倒下去,頓時一聲怒吼:“!”從廁位隔間里傳出。

劉漢東和林連南強忍著笑,丟下出酒桶迅速溜走,出了洗手間,裝作沒事人一樣說說笑笑揚長而去。
過了大約二十分鐘,一伙人闖進了包間。

“就是他!”一個渾身散發著嘔吐物酸臭氣息,頭發里還夾雜著污物的家伙指著林連南怒吼道,正是面試時遇到的那位號稱一句話就讓別人考不上的囂張貨色。

在座的都是不是善茬,一見氣氛不對紛紛站了起來,拎起酒瓶子準備干仗,嘩啦啦起來十幾個,對方立刻慫了。

“行,你們等著。”幾個家伙色厲內荏,扭頭走了。

“怎么回事?”馬凌問道。

“早想修理他了。”劉漢東將當天的情況介紹了一下,大家頓時表示干得好,對這號人就得這么惡整才過癮。
譚帥說:“我認識他,叫常進,家里做生意的,聽說有當公安的親戚。”

馬凌皺眉道:“冤家宜解不宜結,畢竟你們以后還要做同事,鬧成這樣可不好。”

“不服就打服,俺們在部隊就是這么干的,四川兵、河南兵,都干不過我們江東兵。”林連南頗為驕傲的說道。
馬凌在桌子底下踢了劉漢東一腳。

“下不為例。”劉漢東總結發言,“以后做事要三思而行,不能沖動,要對得起這身衣服,這頭頂的國徽。”
大家都吹口哨、起哄。

劉漢東自己也笑了:“反正以后注意,盡量少打架,低層次的人才用暴力解決問題,你們誰聽說過江湖大佬親自出馬打架的,王世峰、龍開江、皮天堂這樣的角色,誰還拎著砍刀沖在第一線啊。”

有人插言道:“那也不一定,當年江北四大天王,就是經常拿著消防斧、馬刀親自沖鋒陷陣,砸人家場子來著。”

劉漢東說:“那是特例,算了,不說這個了,大家把剩下的酒勻一勻,都干了,喝完唱歌去。”
喝完了酒,買了單,眾人醉醺醺出了喜盈門的店門,雪亮的氙氣大燈迎面照來,一時間全都花了眼,就聽到有人吼道:“就是他們,給我打!”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3-7-9 10:39
第十六章 穿上警服

  喜盈門酒店門前展開一場惡鬥,由於事發突然,雙方都沒有準備傢伙,就是全靠拳腳上陣,打得那叫一個熱鬧,飯店保安根本不敢勸架,四周圍了一大群人,酒店攝像頭將這兩伙人的英姿全都拍了下來。

  劉漢東這邊戰鬥力就算比較強悍的了,可對方居然更猛,其中幾個傢伙人高馬大,打架技術極為精湛,一看就是練過散打的專業運動員,譚帥、申華偉等人也算經常打群架的了,在人家面前一個回合就被撂倒,也就是劉漢東和火雷能與之對抗。

  酒店二樓靠窗的座位上,兩個男子正在對飲,饒有興致的看著下面的群毆,不時點評一下。

  「那個大個子打得挺好,應該是金龍俱樂部出來的,那邊幾個倒像是省散打隊的,還有這個黑小子,走的是內家拳的路子,還有些軍體拳的影子。」中年男子酒酣耳熱,敞開夾克衫,隱約露出腋下的快拔槍套和皮質子彈匣。

  「我認識那個黑小子,他拳打得好,槍法更好。」對面的禿頭漢子笑道,正是明鏡調查咨詢公司的法人經理會計出納調查員兼保安,王星。

  「哦,他是做甚麼的?」中年男子頗感興趣。

  「大名鼎鼎的劉漢東啊,古長軍就是在他的配合下,被我擒獲的,夏天的時候,這小子和花火所的馬國慶,兩人對抗八個持槍歹徒,硬是打贏了,當然這裡面我的功勞也不少。」王星笑道。

  「哦,就是他啊,這樣的硬漢,應該當警察,進我們緝毒大隊才能人盡其才啊。」漢子呵呵笑道,點燃一支煙,再次欣賞著下面的鬥毆。

  「他已經考進特警了,老耿,你想挖人要趁早啊。」

  「合同制的防暴特警,屈才了。」老耿抽了口煙,「你上次托我打聽的事兒,有眉目了,夏白石托的是王世煌的關係,夏舟辦了保外就醫,說是肝炎,估計判的時候,能判二緩三,基本不用坐牢。」

  「這樣啊。」王星有些震驚,夏白石竟然找的是世峰集團的關係,這裡面一定有貓膩。

  消息應該是準確的,自己查了一個多月都沒眉目,最後還是找了緝毒大隊的老耿才解開這個謎團,緝毒警掌握的資源比刑警還多,老耿手下幾十個特情,想打聽甚麼消息,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外面警笛聲傳來,110出動了,鬥毆雙方立刻望風而逃。

  「他媽的,跑得比毒販還快。」老耿望著窗外,樂不可支。

  派出所對這種打架鬥毆的案子素來沒甚麼興趣,警力有限,管也管不住,搞不好濺一身血,只要不破壞財產掀起騷亂,他們就遠遠看著,等打完了再收拾殘局,這回倒好,警笛一響人就散了,省了不少事兒。

  地上沒死人,沒受重傷的,警方走程序錄口供完事走人,回到所裡,就接到了報案電話:「十分鐘前在喜盈門酒店門口打架的人叫劉漢東,你們趕緊去抓他。」

  值班民警記錄下來,沒當回事。

  過了半小時,一輛路虎攬勝駛入派出所,車上下來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頤指氣使進了值班室:「喜盈門打架的案子處理了麼?」

  「你哪個單位的?」值班民警打量著他,這人身上有些酒氣,居然還敢開車直入派出所。

  「我市局的。」男子亮出警官證,晃了一下收起來。

  值班副所長走過來:「詹主任,你怎麼有空來我們所指導工作?」

  男子說:「我表弟讓人打了,你們怎麼不處理?」

  「馬上處理,今晚上報警電話太多了,警力有限啊。」副所長陪著不是,保證明天早上之前把人抓到。

  男子點點頭,拉過副所長耳語了幾句,然後握手告辭。

  值班民警問:「所長,那誰啊,這麼橫?」

  「市局一把手的公子,詹子羽,你說他有沒有資本橫?」

  「詹局的兒子啊,那必須得橫啊。」

  ……

  兩日後,新招募的防暴特警在省警官學院報到,林連南臉上還有縫針的痕跡,身上的淤青也沒消,不過那場架打得很是痛快,劉漢東身上也多處淤青,不過面部保護的很好。

  新警們已經分成了許多小團伙,各自聚在一起說說笑笑,劉漢東和一幫退伍兵出身的新警,而常進則和本地體院招考的新警們一起,時不時投來含恨的目光。

  「進哥,你瞧那小子猖狂的樣子,我恨不得拍死他!」常進身旁一個小子恨恨道。

  「慕新,你放心,他今天就得滾蛋。」常進掐滅煙蒂,陰測測道。

  「進哥,你怎麼安排的?」

  「我報警了,他現在是有案底的通緝犯,待會你等著看好戲吧。」常進又瞟了一眼遠處的劉漢東,冷哼了一聲。

  市局新招募了一百二十名男特警,三十名女特警,簽訂三年合同,服役期間二十四小時備勤,實行封閉式管理,基本上和現役部隊差不多,合同期滿後可以續簽,但是超過三十歲的就不會再續約。

  這種聘用制的防暴特警,是公安機關為了彌補警力不足搞得一個舉措,同時也是解決內部子女的就業問題的一個途徑,這一百五十人中的某些人,在第一個聘用期之內就會轉到基層派出所、出入境管理局、車管所等單位,身份也會通過各種辦法轉成正式編製。

  劉漢東屬於前者,而常進則屬於後者。

  一聲哨子響,新警們在操場上集合,寒風凜冽,不少人穿著羽絨服都凍的渾身發抖,清鼻涕直流。

  一位制服筆挺的二級警監健步走來,在主席台上站定,聲若洪鐘:「同志們,我叫張亞森,是你們的教官,都給我打起精神來,站直了!」

  新警們精神一震,都挺直了腰桿。

  「你們還沒有穿上警服,嚴格來說還是老百姓,但過了今天,你們就是一名光榮的人民警察了,我們防暴特警應該具備哪些素質呢,政治過硬,這是首要的,擒拿格鬥技術,敏捷的反應意識,對於違法犯罪的堅定的打擊決心,這都是不能缺少的!你們說,有沒有?」

  「有。」

  「沒吃飽麼,我沒聽見!」

  「有!」這回聲音大了不少,但參差不齊,女警們尖利的聲音反而比男同胞還大。

  「聲音太小了,你們連娘們都不如!」

  「有!!」

  「嗯,這回終於能聽見一點了,在我正式講話之前,我想說一件事,你們中的某些人,竟然在面試錄取之後,公然在公共場合打架鬥毆!」

  常進面露喜色,得意洋洋。

  他的跟班隋慕新立刻拍馬道:「進哥,你真牛逼。」

  「必須的,我說過,一句話他就考不上。」常進道。

  張亞森掃視眾人,忽然指著常進和慕新道:「你兩個,出列!」

  常進和隋慕新低著頭走出隊列。

  「我講話的時候,不允許別人在底下說話,一萬米,順時針跑,立刻!跑不完就滾蛋!」張亞森怒吼道。

  常進和隋慕新垂頭喪氣,開始沿著大操場的跑道跑起來。

  張亞森繼續講話:「剛才說到哪兒了?」

  下面沒人敢應聲。

  「說到打架鬥毆的事兒了。」劉漢東大聲回應道。其實此刻他心裡拔涼拔涼的,事發了,估計這警察也當不成了,索性光棍一回。

  「對,打架鬥毆,你們在沒穿上這身衣服之前,還是老百姓,年紀輕輕,火力又壯,如果遇到事兒忍氣吞聲,當縮頭烏龜,那就不是血性漢子,不配當特警!」

  張亞森的話讓劉漢東頗感意外,更讓跑步的常進尋死的心都有,好不容易托了關係設了局,沒想到一點作用都沒有。

  「但是,當你們穿上這身衣服,就代表公安機關,代表政府,就得把你們的個人意識收起來,有氣給我忍著,有火給我憋著!訓練場上有你們發洩的機會,處置騷亂的戰鬥中有你們發揮的空間,好了,我話講完,向右轉,齊步走,進入小禮堂領取制服。」

  一百四十八人的隊列整齊轉身,齊步走。

  張亞森指著空曠大操場上跑步的倆倒霉蛋吼道:「一萬米,少一米都不行!」

  ……

  新警們領取了嶄新的制服,每人一套藏青色混紡常服,西裝領上衣和褲子,兩件淺藍襯衣,一條領帶,外腰帶和褲帶,還有一頂大簷帽,一副白手套,肩章是一條金屬折槓,代表最低級的學員。

  大家終於穿上了夢寐以求的警服,激動之情溢於言表,互相整理著警容,興奮的壓低聲音議論著。

  「這衣服料子真差,襯衣是化纖的,夏天穿肯定很難受。」劉漢東捏著衣服評價道。

  「別嫌好道歹了,剛才差點嚇死我,你說說,為啥沒處理咱們?」林連南繫著領帶,滿臉的後怕。

  「不知道,興許是咱命好吧。」劉漢東道,其實他剛才都絕望了,現在卻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

  他自然不知道,這背後經過了多少較量與博弈,劉漢東和林連南的名字已經從新警名單上劃掉,罪名就是打架鬥毆,但負責錄取的警官考慮到劉漢東是沈秘書的關係,硬是頂住了壓力,保住了他倆。

  全體人員換上警服,再次進入小禮堂,依然由張亞森給他們講話。

  「不要以為你們今天穿上了警服,就真的是一名公安民警了,等待你們的是一周的政治學習,三個月的全封閉式訓練,達不到考核標準的,不予簽訂聘用合同,在培訓期間違反紀律的,輕則像他們那樣,重則直接開除!」

  張亞森一指外面,透過小禮堂的落地窗看以看到,鉛灰色的天空上開始飄雪,陰風怒號的大操場上,常進和隋慕新正縮著脖子頂著西北風艱難地跑著。

  每個人都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除了在部隊裡就蹲慣了禁閉的劉漢東。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3-7-9 10:39
第十七章 回家過年

  常進和隋慕新都是體校畢業的學生,身體素質不錯,一萬米對他們來說無非出一身臭汗,但剛入警就遭到懲罰,無論如何也是一種心理打擊。

  「進哥,咋整的,不是安排好了麼。」隋慕新哭喪著臉問道。

  「肯定有甚麼地方不對勁,回頭我打聽一下,這小子有甚麼背景。」常進道,眼中恨意一閃而過。

  一萬米跑完,人家已經在進行「科學發展觀」教育了,兩個倒霉蛋匆匆換了警服,來到教室喊報告,授課教員讓他們進去,在最後一排就坐,很不巧的是劉漢東和林連南也坐在最後一排,沖兩人比出中指。

  常進不敢說甚麼,只能以口型告訴對方:「我弄不死你。」

  劉漢東鄙夷的一笑,日子長著呢,在紀律部隊如何整人,他太熟悉了,他有一百種方法能整死常進和他的跟班,還不會被領導批評。

  七天的政治思想學習只是餐前小菜,將培訓分成兩部分是因為中間隔了個春節,學員們過年不過年無所謂,可是教官們得過年啊,所以中間有個七天的假期,可以讓學員們放鬆一下,畢竟等待他們的將是三年無休的漫長服役期。

  學習期滿這天,已經臨近春節了,各單位都沒有心思工作,大街上充斥著公車,忙著送禮走關係,警官學院小禮堂考場裡,一百五十名考生正伏案答卷,七天的政治思想灌輸需要一次考察。

  劉漢東當年高考成績很好,這種死記硬背的考卷根本難不倒他,別人都頭疼的大論述題,他能洋洋灑灑寫幾百字的答案,很快做完試卷,交卷出場,常進和慕新還在抓耳撓腮,試卷上一片空白。

  考完不能直接走人,下午還有政治思想課,劉漢東正蹲在教學樓外的花壇上抽煙,只見張亞森倒背著手過來了,趕緊掐滅煙頭站起來敬禮。

  校園內倒是不禁止抽煙,但這不影響張亞森找茬。

  「你考完了?」

  「報告教官,我考完了。」

  「考完你就出來了?」

  「報告教官,我怕影響同學們考試,就先出來了。」

  「如果這是戰鬥,你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就能將戰友們置於敵人的包圍中麼!一萬米,頂風跑,立刻!」張亞森吼道。

  劉漢東差點氣笑了,不過作為部隊裡混了八年的中士來說,他懂得這是教官在殺學員的威風,同時建立自己的威信,這回活該自己倒霉,他沒有頂撞,乖乖去跑步了。

  張亞森走進考場,將劉漢東的試卷拿來看了看,眉頭一展,這小子看起來很粗豪,但是字跡非常飄逸俊朗,硬筆書法相當過人,答題也很有水平,面面俱到嚴絲合縫。

  看看窗外,劉漢東在大操場上迎風跑步,挺胸抬頭,神采飛揚的,張亞森嘴角浮起一絲笑意。

  下午,最後一節課結束後,學員們的心都飛了,但是還得強壓著蠢蠢欲動的玩心等著教官宣佈成績。

  張亞森黑著臉拿著一張紙走進了大教室,乾咳一聲道:「你們這一期,是我見過素質最差的!文化課一塌糊塗!得虧是讓你們當防暴警,要是干刑警、緝毒警,就你們這智商,死八百回都不多!」

  大家都深深低下了頭。

  「我宣讀一下這次考核的名次,考得好的不要驕傲,考的不好的也不要灰心喪氣,第一名,劉漢東,95分……」

  掌聲響起,只有林連南一個人鼓掌,別人都像看傻逼一樣看著他,林連南趕緊停手,將頭埋進了褲襠裡。

  張亞森威嚴的掃視一周,繼續宣佈成績,一百五十名學警,三十人沒考及格,及格的人裡,六七十分的居多,考到九十分以上的奇葩就五個人,除了劉漢東之外,都是女生。」

  林連南考及格了,因為他坐的離劉漢東很近,眼睛斜一斜,答案就來了,所以考了個七十五分,常進和隋慕新就沒這麼幸運了,只考了五十幾分,好在這次考試不是最終考核,否則直接脫衣服滾蛋。

  假期開始了,學員們換上便裝,陸續離開校園,警官學院的普通學生早就放寒假了,所以校門口冷冷清清,連輛黑車都沒有,大家縮著脖子跺著腳,在公交站台上苦苦等待著,這裡地處郊區,公共汽車半小時才能來一班,地上滿是積雪,天冷路滑,車不知道啥時候才能來。

  也有不少學員是有車的,比如常進,他開一輛本田CRV,隋慕新神氣活現的坐在副駕駛位子上,兩人商量著要帶幾個女學員進城,順便拉進一下關係。

  「那個小妞叫趙良璇,她爸是海關的,估計培訓完她就進出入境管理局了。」常進對這些同學的社會關係門清的很。

  「那必須得聯繫一下啊。」隋慕新道。

  「必須的,咱們現在就得編織關係網了,再說這小妞長得不錯,哈哈。」常進驅車過去,探頭出來:「美女,要搭車麼?」

  趙良璇喜滋滋道:「不用,我們有車。」

  正說著,一輛車身上塗著北斗七星的白色富康從校園裡出來,車門打開,三個女學員喜笑顏開的鑽進了後排,坐在駕駛位上的正是劉漢東,抬頭給常進打了個招呼:「不好意思,先走了。」

  「我操!」常進狠狠一砸方向盤。

  「進哥,那邊還有幾個妞。」隋慕新指著遠處幾個眼巴巴的恐龍道。

  「你怎麼不去死。」常進沒好氣的踩油門開車走了。

  「進哥,你打聽清楚了麼,劉漢東甚麼背景?」隋慕新問道。

  「聽說是宋劍鋒打過招呼的人。」常進憤憤然道。

  「那不好弄啊。」隋慕新倒吸一口涼氣。

  富康車裡,三個女學員嘰嘰喳喳,歡笑連連,劉漢東又高又帥學習又好,是這一批學員中的佼佼者,自然最受女學員歡迎,連帶著林連南也跟著沾光。

  「其實我是宋廳長介紹來的,宋廳的愛人是我三姑,一般人我不告訴他。」林連南顯擺著自己的路子,有些直白,但很有效果。

  「呀,那你培訓結束肯定要分到好單位去了。」一個能打七分的女學員毫不掩飾羨慕的心情。

  「我倒是想鍛煉一下自己,先干一段時間的特警,有了基層的工作經驗,才能更好的提高自己,我的目標不高,三十歲以前到正科。」林連南發揚退伍兵的光榮傳統,吹起牛逼來不打草稿。

  劉漢東聽了偷笑,也不拆穿。

  上回兩人聊起來,林連南說了實話,宋廳的愛人確實姓林,但和林連南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倒是劉漢東亮出西服襯裡上絲繡的宋劍鋒姓名拼音和公安廳監製的字樣,把林連南嚇得差點尿了。

  把女學員們和林連南送回了家,劉漢東自己也開始準備回家過年。

  鐵渣街上,屠記牛肉村已經關門,山炮帶著老婆和小舅子搭乘闞萬林的車回老家過年,住在樓下的小麗也房門緊鎖,早早回鄉了,朱小強已經買到了回安徽老家的車票,優哉游哉的打著遊戲,見劉漢東回來,有些侷促:「東哥,借你那四百塊錢,還得過一段時間才能還。」

  「不忙,等你找到工作再說吧。」劉漢東回屋收拾了行李,下樓和火聯合夫婦告個別,又給馬凌打了個電話,這就要踏上回家的旅途。

  忽然他發現梅姐的洗頭房已經開著門,將車停在門口,進去一看,屋裡堆著大包袱小行李,梅姐正蹲在椅子上抽煙,浣溪可憐巴巴的站在一旁。

  「咋回事?」劉漢東問道。

  「剛從長途汽車站回來,人山人海啊,聽說路上下雪,很多車次都晚點,我一生氣退票了。」梅姐道。

  「不回家怎麼過年?」劉漢東摸摸小燕兒的腦袋。

  「就在鐵渣街上過,買點菜打點酒,不就是過個年麼。」梅姐吞雲吐霧,說得輕鬆,但從她眉宇間能看到深深的鄉愁。

  浣溪囁嚅道:「姐,再等等興許車能來。」

  「來了也不坐,氣死個人。」梅姐依然氣呼呼的,大概是個車站工作人員吵架了。

  劉漢東哈哈大笑:「坐我車走啊,不收你錢。」

  梅姐笑了:「那怎麼行,姐讓你摸一把,抵車費。」說著用大胸頂了頂劉漢東的胳膊。

  「免了,你這個車費太多了,我還得找錢。」劉漢東拎起行李,「要走趁早,我看這天還得下雪。」

  梅姐的行李不少,浣溪只有簡單的一個小包,東西統統塞進後備箱,後排座椅上也放了不少,梅姐抱著小燕兒坐在後面,浣溪坐在副駕駛位,劉漢東給車輪安裝上橡膠防滑鏈,開始艱難的回家之旅

  浣溪和梅姐都是平川人,平川市雖然地處江南,但經濟不發達,不通高速公路,連天大雪導致道路結冰,濕滑難行,到處都是拋錨的汽車和交通事故,即便是劉漢東這樣的老手,也只能保持在五十公里的時速。

  半夜一點,終於抵達平川市,距離梅姐和浣溪的老家還有上百公里,為了節省住宿費,劉漢東喝了罐紅牛,繼續上路,連夜趕路。

  路越來越難走,車越來越稀少,劉漢東卻終於找到了當年在高原雪路上行車的感覺,越開越精神,小燕兒和梅姐早已呼呼大睡,浣溪卻一直醒著,陪劉漢東說話,講故事,猜謎語,生怕他打瞌睡。

  凌晨時分,終於抵達一個小鎮,白色富康已經看不出顏色,車身上滿是污雪和爛泥,劣質防滑鏈也壞了。

  小鎮的泥濘道路上,一輛裝著高音喇叭的小貨車緩慢駛過,喇叭裡傳出非標準普通話:「迎春節大酬賓,縣光榮商場所有商品一折起……」

  灰色建築物牆壁上,刷著廣告和計劃生育的標語,唯一亮色是一面廣告牌,上面印著海景別墅和大片的薰衣草,下面是一排字:普羅旺斯花園,五千元/平方米起。

  梅姐不知道啥時候醒了,倚在車門上點燃一支煙,「我的理想就是回家買上一套這樣的房子,再開個小服裝店,供小燕兒上大學,嫁個好人家,我就在老家安安穩穩,幸幸福福的過下半輩子。」

  風吹起她的頭髮,梅姐的眼神有些迷離,顯然是陶醉在自己的中國夢之中。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3-7-9 10:39
第十八章 窮山僻村

  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劉漢東去加油站加油,鎮上沒有中石化中石油的網點,只有私人小加油站,老闆是個粗壯漢子,瞅了半天說這不是梅子麼。

  原來是老熟人,梅姐上前用當地土話聊了幾句,漢子伸手欲捏梅姐的屁股,被她一巴掌打開,嬉笑著走開,打開加油機給富康加油。

  「說甚麼呢?」劉漢東問。

  「我讓他別摻水,加真汽油,小地方加油站見外地車就坑人,要的貴不說,還給你摻水,搞不好發動機都能弄壞。」梅姐解釋道。

  劉漢東看看手機:「不早了,加了油趕緊走吧,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我把你們送到家門口。」

  梅姐說:「不慌,今天是集,先買點東西再說。」

  時間還早,劉漢東借了一把掃帚,將車身上的髒東西掃掉,打了盆水擦了擦,富康恢復了本來面目,鎮上有本地人開的早點攤子,去吃了一碗稀飯,幾根油條,在加油站的休息室裡瞇了一會兒。

  集市開始了,各村來的鄉民擺起攤子賣豬肉、農產品,鞭炮、煙花,對聯、門神,以及大城裡裡批發來的廉價衣服鞋子,小五金、塑料製品等。

  梅姐買了一個豬頭、兩個肘子,一些鞭炮煙花,還有幾雙兒童棉鞋,鉛筆盒文具等,這些是買給村裡孩子們的,每年都少不了。

  雪早就停了,今天老天爺賞臉,是個大晴天,集市上熙熙攘攘,縣城來的公交車不停鳴笛,穿過人群開進汽車站,站外停了幾輛帶蓬的機動三輪,都是跑附近村落的黑車,返鄉的人們往往帶著很多行李,偏遠村落不通車,只能坐這個。

  富康再度啟程,穿過熱鬧的集市,駛向十公里外的藍田村,道路兩旁的樹枝上掛滿冰雪,景色宜人,劉漢東打開CD機,放著許巍的《藍蓮花》,跟著哼唱起來,對面來了一輛馬車,棗紅馬噴著熱氣,車上坐著幾個鄉民。

  梅姐拍拍劉漢東的肩膀:「慢點,碰見熟人了,打個招呼。」隨即降下車窗擺手喊道:「小石頭!」

  馬車停了下來,車上一個穿雙排扣滌綸西裝裡面套了至少三件毛衣的清瘦男子扶了扶眼鏡,喊道:「若華,你回來了。」

  一聲若華喊的梅姐臉上緋紅,洋溢著少女才有的嬌羞。

  「嗯,回來過年,你趕集去啊?」

  「趕集去,這是?」男子看了看駕車的劉漢東。

  「這是劉警官,我省城的朋友。」梅若華自豪的介紹說,劉漢東向他點點頭。

  浣溪也招呼了一聲:「石老師好。」

  「那你們先回去吧,我上集買點東西。」男子道。

  「行,回頭見。」梅姐很高興的和男子揮手告別。

  「你初戀情人?」劉漢東問道。

  「瞎講甚麼。」梅若華將女兒抱在懷裡:「小燕兒,剛才見人怎麼不喊?」

  小燕兒說:「我又不認識他。」

  劉漢東看了看後視鏡裡的小燕兒,忽然覺得和那個男子長得有點像,不過他沒說甚麼,將這個疑問埋在了心裡。

  繼續前行,道路反而不如想像的那麼難走,至少對於一個偏僻的村落來說有些過於寬闊了,梅姐解釋說村裡開了煤礦,平時卡車來來往往的把路都壓壞了,也沒人出錢修。

  「村裡有煤礦,咋還這麼窮。」劉漢東奇道。

  「煤礦是村長家承包的。」梅姐說。

  「哦~~~」劉漢東明白了。

  開了十公里,終於抵達目的地,藍田村,村口矮牆下,坐著幾個曬太陽的老人家,看不出本色的破棉襖,茅草編的毛窩子鞋,見梅姐從車上下來就喊道:「花妮兒,你回來了,你爹念叨你大半年了。」

  他們說的是平川鄉下土話,劉漢東勉強能聽懂,他上前給老頭子發煙,老人家們一個個張開缺牙的嘴笑起來,將煙夾在耳朵上,沖遠處喊道:「他七大爺,嫩閨女回來了。」

  梅姐家的房子在村裡算比較上檔次的,上下兩層的小洋樓,外面沒粉刷,直接就是紅磚牆,大鐵門裡是馬賽克的影壁,院子裡還有一條狗,梅姐的父母都是老實本分的鄉下人,老頭子穿著黑呢子大衣,肩膀上滿是頭皮屑,戴一頂帽圈都油了的幹部帽,老太太穿著黑色的大棉襖,見閨女回來就開始抹眼淚。

  這房子外面看起來比村裡那些低矮的平房氣派許多,屋裡卻不咋地,牆壁胡亂刷了一層塗料,地上鋪著氣味刺鼻的地板革,唯一的家電是一台純平彩電,老兩口有些拘謹,老頭子不停的招呼客人吸煙,喝茶,翻來覆去就這兩句。

  梅姐說還有事,先送浣溪回家,拎了一條肘子和一掛鞭炮,讓小燕兒陪姥爺姥姥說話,帶著浣溪和劉漢東出門去了。

  村裡年味很濃,不時有零星鞭炮聲響起,孩子們小臉凍得通紅,穿著破衣爛衫在野地裡跑,狗們見了生面孔,要麼氣勢洶洶的狂吠,要麼搖尾乞憐,時不時有一兩頭髒兮兮的肥豬路過,哼哼唧唧的,大概還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就要接近盡頭。

  浣溪的家在村尾一個土坡上,三間快要塌了的房子,半截磚頭半截土坯,屋頂鋪著茅草,歪歪斜斜的門框旁掛著玉米和辣椒,一條瘦骨嶙峋的狗從院裡跑出來,直撲浣溪。

  「來福!」浣溪蹲下來抱著這條狗親暱的喊道。

  來福汪汪叫起來,屋裡出來一個臉色蠟黃的中年男子,大概就是浣溪的父親藍老師了。

  「妮兒,回來了,她姐,辛苦你了,這位大兄弟是?」藍老師扶了扶眼鏡道。

  「省城的朋友,開車送俺們回來的。」梅姐說說笑笑,進了屋子。

  進了藍家,劉漢東才知道甚麼叫家徒四壁,除了梁頭上掛著的黑漆漆臘肉,家裡就沒啥值錢的東西了,床鋪是木板和磚頭搭成,上面的被褥已經變成黑色,長期臥床病人產生的騷臭氣息瀰漫在屋裡,床上躺著一個枯瘦的婦人,想必就是浣溪癱瘓多年的母親了,她只是笑笑,就算打過招呼了。

  藍老師將床下的尿罐子往裡踢了踢,招呼客人落座,可是家裡只有一把像樣的椅子,誰也不好意思坐。

  忽然一個少年跑了進來,大喊一聲:「姐!」

  「弟弟。」浣溪看到弟弟,親的不行,姐弟倆長相酷似,少年雖然清瘦,但五官秀氣,皮膚白皙,眼睛大大的,倒像個女孩子,他穿一身破舊不堪的中山裝,腳下的爛棉鞋已經露出了腳趾,一雙手上滿是凍瘡。

  梅姐將肘子和鞭炮放下,問藍老師:「叔,年貨辦齊了麼?」

  「差不離了,鄉里領導來慰問過了,送了麵粉和豆油哩。」藍老師扶了扶眼鏡,情緒比較激動,「黨的政策好啊,逢年過節都照顧俺們這些困難戶,等二小子有出息了,一定要回饋社會,報答黨的恩情。」

  梅姐說:「妮兒在我們美容院幹了幾個月,表現很好,我準備給她加工資哩,過了年,還讓她跟我打工去。」

  藍老師高興起來:「謝謝你了,要不是你張羅,二小子的學費都沒著落。」

  床上的藍母也連聲道謝:「真是麻煩你了花妮兒,咱村出去的這些個人,就你最有出息。」

  「一個村的,這點照應還沒有麼,那啥,我回家了,有啥需要的招呼一聲啊。」梅姐不想多停留,起身告辭,藍老師和浣溪姐弟送出去很遠,來福也興奮地在旁邊撒歡。

  「別送了,再送就到家了。」梅姐道。

  「那行,慢點走,謝謝了。」藍老師再度向梅姐和劉漢東道謝。

  兩人慢慢走回去,劉漢東半晌才吐出兩個字:「真窮。」

  「藍老師以前是民辦教師,後來國家一刀切把他們這些老民辦都給辭了,村裡的小學也撤了,他就沒了生活來源,又得了肝病,一家人的希望都在二小子身上了,妮兒的弟弟,比姐姐學習還好哩,回回全校第一。」

  回到家鄉的梅姐,沒有了往日的風騷嫵媚,彷彿真的成了藍家人心目中的「美容院經理」,「村裡混的最出息」 的人。

  明天就是除夕了,劉漢東決定立刻出發,梅姐說啥不放,非得留他吃了午飯再走,家裡鍋屋開始燒火做飯,燒開水給豬頭拔毛,炸丸子,蒸饅頭,村裡的大姑娘小伙子都跑來串門,梅姐儼然變身知心大姐,給弟弟妹妹們講著城裡的各種段子,鼓勵他們走出去闖世界。

  中午飯提前到十點半進行,梅姐的老爹請了一些人來陪坐,其中就包括藍老師,還有先前遇到的石老師,據說他是鄉中心小學的教員,在村裡也算個人物。

  梅姐吹噓劉漢東是省城來的警官,大家對他都很尊敬,因為下午要開車,沒人灌他酒,以茶代酒,家常便飯,十二點結束,一群人送劉漢東上車離開村子。

  劉漢東開著富康離開了藍田村,行駛著坑坑窪窪的道路上,忽然回頭望去,土坡上,浣溪正衝自己招手,身影越來越遠,越來越小。

  在手機GPS導航的指引下,劉漢東很快上了省道,路上的積雪已經開始融化,他一路疾馳,歸心似箭。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3-7-9 10:40
第十九章 封閉式訓練

  除夕中午,劉漢東終於回到了江北家中,由於外來流動人口大量返鄉,城市顯得比以往空曠許多,道路也不再擁堵,空氣中瀰漫著年的味道,但不知為何,比小時候的年味淡了許多。

  劉漢東家裡的情況比較特殊,母親改嫁多年,和劉家的來往不多了,繼父賀堅是外地人,家裡已經沒甚麼人了,所以逢年過節都是在自家單過,兒子就要兩邊跑,年夜飯總是在爺爺家吃。

  下午四點多,家裡就開始做年夜飯,煤機廠宿舍裡飯菜飄香,六點鐘飯局開始,三口人面對著滿桌豐盛飯菜,老媽笑道:「小東,把制服穿起來。」

  雖然百般不樂意,劉漢東還是換上了警服,一絲不苟的戴上了大簷帽,媽媽看見,心花怒放:「我兒子當警察了,有出息了。」說著說著就落淚,一如八年前劉漢東第一次穿著軍裝回家探親的時候。

  「大過年的,哭啥,喝酒。」賀堅端起了酒杯,以家長的身份講了幾句話,無非是繼往開來,好好過日子之類,媽媽和劉漢東舉杯共飲,拿起筷子吃飯,說說笑笑,其樂融融。

  吃完了這頓飯,劉漢東拎著做好的菜步行前往濱河小區爺爺家,陪老人家過年,家裡冷冷清清,沒甚麼準備,大伯一家人也沒來,爺爺坐在竹躺椅上孤獨的看著電視。

  和往常一樣,劉漢東下廚做飯,將帶來的菜熱一下,又下了一鍋餃子,熱騰騰的端上桌,電視裡春節晚會已經開始了。

  爺爺從櫃子裡拿出一瓶陳年茅台來說:」小東,今天喝這個。」

  「八二年的茅台,比我年齡都大,是不是太奢侈了?」劉漢東看著酒瓶嘖嘖稱奇,爺爺藏了不少好東西,小時候他還在枕頭底下翻出過勃朗寧呢,這瓶茅台也只是爺爺眾多藏品之一。

  「爺爺沒多少年活頭了,過年不喝,啥時候喝,開!」爺爺雖然老了,依然保持著金戈鐵馬說一不二的軍人風範。

  劉漢東打開了茅台酒,酒香四溢,門外傳來嚷嚷聲:「甚麼酒,這麼香!」原來是大伯一家人來了,他們也是吃過飯來的,陪老人家過個年,看看晚會。

  劉家人在圓桌旁落座,電視裡的朱軍開始煽情,大家喝著酒看著電視,氣氛有些沉悶,過了一會兒,大伯說話了:「爸,漢南處了個對象,人還不錯,就是嫌咱們漢南沒房子……」

  「嫁人是嫁房子麼,這樣的女子,不要也罷。」劉驍勇正色道。

  大伯被堵了回去,不說話了。

  大伯母說:「爸,您說您老存那麼多錢幹啥,放在銀行裡利息那麼低,不如拿出來放債,十二點五的利息,按月領利息,絕對穩妥。」

  劉驍勇道:「共產黨甚麼時候允許私人開銀行了?」

  大伯母說:「省城漢威融資公司在咱江北的分公司,正規企業,規模很大的,幾十億的資產,比銀行還有錢。」

  「我看是騙子吧。」爺爺雖然老,一點不糊塗,「現在經濟形勢這麼差,哪有這麼高的利率,肯定有貓膩。」

  話不投機半句多,大伯一家人這頓飯吃的索然無味,招呼在沙發上玩手機的兒子:「漢南,別玩了,時間不早了,該回去了。」

  大伯一家人走了,屋裡又冷清起來,劉驍勇拿起酒瓶:「小東,咱爺倆把這瓶茅台消滅掉。」

  除夕就這樣過去了,大年初一早上,馬凌就打來電話拜年,劉漢東還特地打開免提讓爺爺聽聽未來孫媳婦的聲音,馬凌打過電話後,陸續又有好多朋友打來電話拜年,其中包括美國打來的越洋電話,舒帆還惦記著這位大哥哥呢。

  春節只有短短六天假期,劉漢東和一些江北籍退伍的戰友聚了聚,依著媽媽的意思,穿著警服陪著她去拜訪了一些老同事、老朋友,無非是炫耀兒子考上了省城的特警,這些退休的阿姨大媽們難掩羨慕之色,紛紛主動提出給劉漢東介紹對象。

  「我兒子已經找好對象了,省城公交公司的駕駛員,正式工。」媽媽驕傲地說。

  劉漢東只是三年期合同制特警,沒有執法權,沒有正規警號,但在媽媽眼裡,兒子儼然就是正兒八經的警官了,劉漢東也故意不去提聘用制民警這一茬,且讓老人家自豪一回。

  假期很快結束,劉漢東返回省城,將富康寄存在鐵渣街上,自己去了警校參加為期三個月的封閉式集訓。

  這個冬天有些冷,一百五十名學警穿著單薄體能訓練服站在寒風呼嘯的大操場上集合,張亞森脖子上掛著哨子,穿一身藏青色作訓服站在他們面前,開始講話。

  「從今天開始,你們就是國家暴力機器中的一份子了!三個月的封閉式訓練,不許請假,不許擅自離開,訓練期間不許攜帶通訊工具,不服從紀律者,一次批評,二次記過,第三次,直接開除!」

  隊伍一片沉寂,沒人敢悄悄說話。

  張亞森兩鬢斑白,目光銳利,嚴厲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語氣卻和緩了許多:「我知道,你們中的很多人有後門,有關係,訓練結束就會分到好單位,過不了一年半載就能混一個編製,可是!在訓練營裡我不管你是誰的親戚,誰的關係,誰遞的條子,惹毛了我,天王老子的親兒子都不行,照樣給我滾蛋!」

  依然沒人發聲,只有風的呼嘯。

  「聽明白了麼!」

  「明白!」一百五十名學警憋足了勁,大聲吼道。

  所謂嚴酷的封閉式訓練,其實強度還不如新兵連,因為訓練就在警官學院內,也談不上封閉,只不過訓練時間長,吃完晚飯還有政治學習,等熄燈睡覺的時候一個個都筋疲力竭,哪有心思出去玩,一些意志力差的學警,夜裡躲在被窩裡給家裡打電話的時候都掉了眼淚。

  每天的起床號、長跑,訓練,讓劉漢東和林連南等退伍兵有重回軍營之感,他們迅速融入這種生活,並且極其的適應,在體能訓練上名列前茅,所有的科目,劉漢東都是當之無愧的冠軍。

  常進和隋慕新是體校出身的足球運動員,曾代表近江足球隊參加過比賽,和大多數足球運動員一樣,他們擅長酗酒賭博泡妞打架,唯一不擅長的就是踢足球,五公里越野就累得跟死狗一樣了。

  為方便管理,張亞森決定在學員中挑選幹部,一個區隊長,五個中隊長,消息傳出,當夜學警們就給家裡打了電話,於是各種條子又塞了過來,可張亞森油鹽不進,軟硬不吃,第二天在課堂上將這些條子都曬了出來,搞得學警們一個個很難堪。

  「還沒走上社會就開始走後門,找路子,你們要是當了警察,老百姓還能有好日子過麼!」張亞森將學警們狠狠訓斥了一頓,然後宣佈任命。

  「劉漢東!」

  「有!」

  從現在開始,你就是特警學員隊的區隊長!」

  「是!」

  接過張亞森授予的區隊長袖標,劉漢東意氣風發,很瀟灑的敬了個禮。

  張亞森立正還禮,眼神中有一縷欣賞之色。

  一百五十個學員,分成五個分隊,四個男分隊,一個女分隊,分隊長全部由張亞森任命,沒有民主,沒有選舉,教官說甚麼就是甚麼,不許反駁。

  課後,張亞森冷著臉對劉漢東說:「回頭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五分鐘後,劉漢東來到辦公室,喊報告進門,偌大的辦公室內沒有別的教師,因為警院還沒開學,別人都在放寒假。

  張亞森點了一支煙,將劉漢東叫到辦公桌前,問他:「知道我為甚麼讓你當區隊長麼?」

  劉漢東腦海中閃過許多理由,難道是宋劍鋒打了招呼,或者自己在部隊立過功?亦或者自己體能考核門門第一?似乎都不成立,他一時間想不出,就大聲回道:「報告,不知道。」

  張亞森彈彈煙灰:「我看過你的檔案,提前退伍,九月份還被行政拘留過一回,入警前一天晚上還在打群架,這樣的人,按說根本就不該要。」

  劉漢東一言不發。

  「你是沈秘書的關係,沈弘毅這個人很有分寸,他打招呼應該是宋廳長的授意,但越是這樣的人,我越是瞧不起。」

  劉漢東更迷糊了,心說老張你到底鬧哪樣啊。

  張亞森繼續道:「我讓你當區隊長,是覺得你還沒爛透,還有的救,給你一副擔子挑著,興許能培養起來,你記住,你們一百五十個人是一個團體,你就是團體的指揮員,學員出了任何事,我首先要找你,不論是磕著碰著,還是違紀,你都要負責。」

  「是!」劉漢東大聲回答。

  「滾吧。」

  ……

  劉漢東當上區隊長,有學警們的擁護愛戴,又有張亞森的撐腰,一時間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常進和隋慕新本來還想當個刺頭甚麼的,一看這勢頭也萎了,偃旗息鼓,不敢和劉漢東對著幹。

  學警們期待已久的射擊訓練終於開始了,包括手槍、微型衝鋒鎗和自動步槍的訓練,先是課堂瞭解槍械構造,警校老教員拿著一把剖面暴露的五四式教學用槍,慢條斯理的給大家上課,學警們都心不在焉,急等著玩上真鐵。

  理論課結束,學警們進入靶場,分批演練射擊,每人一把老掉牙的五四式手槍,五發子彈,初次拿到槍械的學警們興奮萬分,常進拿著手槍胡亂比劃,瞄準了隋慕新。

  忽然身後一股大力傳來,常進被人踹翻在地,翻滾過來一看,劉漢東威風凜凜的站在後面。常進登時暴怒,臉紅脖子粗,當著許多女同學的面挨了一腳,臉面上掛不住,他擼起袖子就要和劉漢東玩命。

  靶場教員迅速趕來,嚴厲斥責常進,讓他從靶場滾出去。

  「靶場紀律重複多少次,槍口嚴禁對人!你是弱智還是耳朵聾?」教員吼道。

  「槍裡又沒有子彈!」常進理直氣壯的辯駁道。

  「沒子彈也不行,一樣有危險。」教員拿過常進的手槍,退下彈夾,拉開槍膛檢查,回膛,朝地上扣動扳機,啪的一聲,撞針從槍口噴出,射在水泥地上一個凹坑。

  隋慕新臉色煞白,若是剛才常進扣動扳機,自己不得挨上這麼一下,雖然打不死,打在臉上也是一個血洞啊。

  常進啞口無言,但依然怨毒無比的看了劉漢東一眼,當眾踹自己,這口氣實在嚥不下去,他拍拍屁股上的灰塵,走出了靶場。並且被記過一次。

  第一堂實彈射擊課,學員們成績普遍較差,劉漢東也好不到哪裡去,不過教官並不生氣,警校的槍膛線磨損的厲害,準頭不足,打不準也情有可原。

  當天晚上,常進從鋪上下來,偷偷摸摸穿上衣服,捅了捅隋慕新:「醒醒。」

  「幹啥,進哥。」隋慕新睜開了一雙小眼睛。

  「揍劉漢東去,在廁所裡等他,我就不信他不上廁所。」常進惡狠狠道。

  「好!」隋慕新一骨碌爬起來,穿上作訓服,拎著拖把來到廁所,守株待兔。

  守到半夜也沒見人來,隋慕新凍的清水鼻涕都出來了,常進也不耐煩了:「走,出去喝酒去。」

  「違反紀律啊。」隋慕新膽子小。

  「張亞森晚上又不來,怕個毛。」常進膽大包天,上體校的時候就經常偷跑出去喝酒泡吧,這事兒已經幹慣了。

  於是兩人直接從廁所的窗戶爬出去,順水管往下溜,他倆剛出窗戶,林連南就進來了,看見這一幕卻沒有聲張,目送這兩人偷偷摸摸的翻過圍牆,消失在夜幕下。

  林連南回到宿舍晃醒劉漢東:「區隊長,常進和隋慕新偷跑了。」

  劉漢東一骨碌爬起來:「媽的,怎麼不攔住,擅自離開集訓營要開除的。」

  林連南幸災樂禍道:「那不正好麼。」

  劉漢東道:「開除他倆無所謂,我這個區隊長也得受處分啊。」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3-7-9 10:40
第二十章 區隊長

  這麼一說林連南也醒悟過來,學員隊紀律嚴格,實行連坐制,若是有人違紀,不但所屬分隊長要受處分,區隊長也要受到牽連,得不償失啊。

  「這倆貨早點回來,興許沒事,反正張教官晚上從不查夜。」林連南道。

  「不能抱有僥倖心理,張教官不查夜是因為沒人偷跑出去,這老頭子眼毒著呢,興許在暗處盯著我們呢。」劉漢東道。

  林連南慌了:「那怎麼辦,別人犯錯懲罰咱們,這不合理啊。」

  劉漢東說:「又不懲罰你,你急個甚麼勁?」

  林連南道:「你這話說的,咱是哥們啊,處分你,就和處分我一樣的。」

  劉漢東腦子裡精光一閃,想到張亞森在辦公室裡和自己的對話,學員隊是一個團體,自己就是指揮員,林連南視自己為兄弟,但在教官眼裡,自己應該視每一個學員為兄弟姐妹,如果是在戰場上,不論常進和隋慕新是擅自行動還是當了逃兵,指揮員都要當機立斷做出處理。

  「走,找他們分隊長去。」劉漢東起身穿衣服。

  常進和隋慕新屬於第二分隊,分隊長叫王晉水,是個文質彬彬的青年,農牧大學環境藝術設計專業畢業,此時他正躺在寢室床上打呼嚕,劉漢東進來用手電照著他的臉:「王晉水,起來。」

  王晉水揉著惺忪睡眼爬起來,聲音還帶著困意:「區隊長,啥事?」

  「常進和隋慕新私自外出,你怎麼管理的!」劉漢東壓低聲音道。

  王晉水一瞬間就醒的徹徹底底,一看下面兩個舖位,確實沒人了,他們住的是警校宿舍,每間屋八個人,有人私自外出,全體舍友都要連坐受處分,更何況王晉水還是分隊長,當即就顫抖起來:「不會開除我吧。」

  劉漢東說:「這倆逼貨自己背著處分破罐子破摔,還想把咱們都害了,我建議,立刻出校把他們抓回來。」

  王晉水撓撓頭說:「他倆興許出去玩一會就回來了。」

  劉漢東說:「這倆貨是甚麼德行你還不知道,熬了半個月沒喝酒打炮,都快憋出內傷了,好不容易跑出去還不可勁的折騰,喝多了酒早上能不能趕回來可是個未知數,你能把自己的前程押在他倆的品德上麼?」

  王晉水搖搖頭:「那肯定不行,可是咱們出去抓人,也算擅自出營啊。」

  劉漢東道:「現在有三個選擇,一,指望他倆能在起床號之前回來,而且不被張教官發現;二,現在打電話報告教官,自請處分;三,現在跟我出去抓人,學校附近沒啥娛樂項目,只有一個酒吧,一個燒烤攤子,他倆很可能就在那裡。」

  王晉水還在猶豫不決。

  「帶上警械和手銬,不服就銬回來,我是區隊長,我負責。」劉漢東看了看外面,「要去趁早,不然張教官出現,就全完了。」

  「好吧,快去快回。」王晉水終於答應了。

  他們宿舍一共八個人,除去常進和隋慕新還有六個,全都穿上作訓服,外面套上警用多功能大衣,戴上作訓帽,將手銬和橡皮棍塞在腰裡,從宿舍樓正門出去,在劉漢東的帶領下來到樹影下的圍牆邊。

  「常進和隋慕新就是從這裡出去的。」劉漢東說。

  大家練了半個月的體能,攀爬障礙甚麼的都是小菜一碟,互相協助從牆頭翻過去,貼著牆根疾走,直奔附近的酒吧。

  警察學院地處郊區,現在又是年尾,很多娛樂場所還沒開,酒吧關門沒有營業,倒是燒烤攤上有人,一座彩條布搭的棚子底下,常進和隋慕新正在喝白酒吃烤串,一邊吃一邊罵劉漢東。

  已經是午夜時分,燒烤攤裡只有他們倆人,忽然來了兩輛汽車,下來一群醉醺醺的男女,原來是從KTV出來的,找個地方繼續喝,隋慕新瞅了兩眼,呵呵笑道:「黑絲美腿不錯啊,這要是抗在肩膀上干一夜,給個副科都不換啊。」

  常進更大膽,藉著酒勁打了個忽哨,喊道:「美女,冷不冷?哥哥給你暖暖。」

  一句話惹了麻煩,對方本來就不是甚麼善茬,又是喝了點酒,立刻就有幾個男的圍上來,罵罵咧咧要揍常進。

  常進在集訓隊裡憋了一肚子的火,正想發洩呢,揮拳就上,隋慕新見老大動手了,也將桌上的炭火爐子砸過去。

  倆個傢伙出手很重,對方雖然佔了人數優勢但一時間討不到便宜,索性回車裡拿了棒球棍,常進倒也不是不知好歹,見狀大喊一聲跑,扭頭就要跑,早被人堵住去路,抱著腰放倒,棒球棍狠狠砸下來,幸虧他閃得快,要不然腦袋就得開瓢。

  隋慕新也被打得很慘,在地上不停的打滾。

  忽然一聲暴喝,八名穿著警用多功能大衣的漢子加入了戰團,用橡皮棍抵住棒球棍,將防暴訓練課上學來的棍法用於實戰,兩人合力對付一個,快速解決戰鬥,將這群醉鬼打得滿地亂爬。

  「走!」劉漢東下令道,眾人快速撤離,鼻青臉腫的常進和隋慕新來不及多想,跟著戰友們一溜煙的跑了,來到學校後牆,配合著翻了過去,這才驚魂稍定。

  「常進!」劉漢東喊道。

  常進本來恨極劉漢東,但也是個分得清好歹的人,這回在燒烤攤被人揍,要不是劉漢東帶人幫忙他肯定要吃大虧,所以此時堆起笑臉說了聲:「區隊長,多虧你……」

  話沒說完,劉漢東一記直拳過去,打得常進倒退好幾步,臉色驟變,正要撲過來報仇,被兩個同學死死抓住。

  林連南拎起橡皮棍,過來照他肚子搗了一下。

  常進佝僂著身子,剛吃的燒烤全吐了出來。

  「你也來一下。」劉漢東對王晉水道。

  王晉水走過去,常進死死盯著他,嘴角滴下一絲口水,隋慕新在一旁勸:「別打進哥了,小心我報告教官。」

  王晉水猛然回身,一拳勾在隋慕新小腹上,疼得他瞪起兩個眼珠子,慢慢蹲了下來。

  「擅自離營,是最嚴重的違紀行為,打你兩拳,是替教官教訓你,服不服?」劉漢東居高臨下問道。

  「媽逼的……」常進摸摸嘴巴,牙齒都鬆動了,但他此刻不敢說不服,被抓了個正著,人家只要一報告,明天自己就得滾蛋。

  「服!」常進的聲音很憋屈。

  「服了。」隋慕新也立刻屈服。

  「回去。」劉漢東道,一群黑影捲入了宿舍樓,最後才是常進和隋慕新互相扶持著進去。

  辦公室內,張亞森正通過紅外攝像頭看著這一幕,看到他們回了宿舍,這才冷哼一聲,關了監視器。

  學員們摸黑進了各自寢室,還沒脫衣服上床呢,就聽到走廊裡傳來熟悉的皮鞋鐵掌敲擊水磨石地面的清脆聲音。

  張亞森來了!

  他們連衣服也來不及脫,穿著鞋就跳上了床,用被子摀住身體,閉上眼睛發出若有若無的鼾聲。

  門開了,張亞森的手電光在屋裡掃來掃去,清點了人數才輕輕關上了門。

  「好險!」晚上出去的學員們都暗自捏了一把汗,尤其是常進和隋慕新,被張亞森抓住就只有一個下場,開除!

  第二天早上,起床號吹過,學員們紛紛爬起來,匆匆洗漱完畢,前往大操場集合。

  張亞森冷著臉走過來,倒背著手掃視著每一個學員的臉。

  常進和隋慕新鼻青臉腫,一看就是打過架的,躲都躲不了,當即被張亞森叫出隊列。

  「說,怎麼回事。」張亞森聲音很輕,卻極具威嚴。

  「教官……我下床不小心,撞欄杆上了。」常進狡辯道。

  「你呢?」張亞森問隋慕新。

  「我撞門上了。」隋慕新囁嚅道。

  「看來警院的伙食很差啊。」張亞森道。

  大家都不理解,為啥學員撞傷了臉,能怪到警院的伙食上去。

  張亞森冷笑:「我記得警院食堂雞魚肉蛋都有啊,少不了維生素A,你們倆怎麼就得了夜盲症呢?」

  常進和隋慕新都低下了頭,這種拙劣的謊言只能糊弄體校教員,在警院就只有自取其辱的份了。

  張亞森不理他們,走到王晉水跟前:「你是他們的分隊長,你說,怎麼回事?」

  「我……」王晉水張口結舌,不敢說話,欺騙教官也是大罪,要開除的。

  「說不出所以然來,全部人都要受罰,當事人開除,責任人免職、處分,你們考慮考慮,給三分鐘時間。」張亞森看看手錶,悠閒的散起步來。

  學員隊一百五十人鴉雀無聲,一片死寂。

  常進和隋慕新面如死灰,心說這回死球了,不過他倆還存著一絲僥倖心理,抵死不招,興許還有轉機。

  大操場上北風呼嘯,每個人似乎都能聽到秒針走動的急促聲音,三分鐘,轉瞬即到,如果常進和隋慕新不說實話,就要面臨嚴厲的處罰,連帶分隊長王晉水、區隊長劉漢東,以及他們同寢室的學員,全都要受到從批評到處分、開除的嚴肅處理,全體學員恐怕也要連坐,依張亞森的脾氣,起碼一個十公里長跑。

  三分鐘到了,張亞森臉色一變:「還沒考慮好麼?」

  「報告!」劉漢東大聲道。

  「出列!」張亞森用手中教鞭指了指劉漢東,「你是區隊長,你對全體學員負責,你說說,昨晚發生了甚麼事?」

  常進和隋慕新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了絕望,劉漢東為了撇清關係,果然要賣了他們倆了,不過這也怨不得他,本來就有齟齬,為了自保焉有不報告之理,換了常進,恐怕昨晚上就報告了。

  「報告教官,常進和隋慕新昨晚上和我叫板,要解決一下私人恩怨,他倆臉上的傷,是我打的!」

  集訓營內打架,也是很嚴重的罪行,要記過處分的,但總比開除強一些,不過劉漢東是區隊長,本身負有執法的責任,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怕是要被張亞森嚴辦了。

  張亞森臉上閃過一抹厲色:」劉漢東,你一個人打的?你怎麼沒有傷?別告訴我你是武林高手,能對付常進和隋慕新兩個身高一米八五體重一百八十斤的壯漢而毫髮無損。」

  劉漢東昂首道:「對,教官說的沒錯。」

  張亞森氣笑了:「你當教官是傻子麼?」

  林連南出列了:「報告教官,有我一份!」

  王晉水猶豫了幾秒鐘,也出列了:「報告教官,我也參與了!」

  同寢室的其餘五個人也紛紛出列:「報告教官,我們也有份。」

  打架事小,法不責眾,如果擅自離營的事兒暴露,恐怕就真的要開除了。

  張亞森點點頭:「行,還挺有團隊精神,聚眾鬥毆,欺負同學,這罪過可不輕啊,你們做好思想準備了?」

  「報告教官!」常進挺起胸膛喊道。

  「說!」

  「沒有發生鬥毆,是我感覺到自己的深刻錯誤,要求區隊長他們教育我的。」常進說起謊來行雲流水一般。

  「這麼說,是你主動要求他們把你揍成這副豬頭樣?」張亞森鄙夷的看著常進。

  「是!不觸及皮肉,就不能觸及靈魂,這是教官經常說的話,我主動要求他們揍我,越狠越好!」常進豁出去了,謊話說到底。

  「你呢?」張亞森銳利的目光盯住了隋慕新。

  隋慕新被張亞森冷酷深邃的目光看的一個激靈,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連說:「不不不,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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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集體整景兒

隋慕新的否認讓大家的心為之一懸,不待他們做出反應,張亞森就步步緊逼而來:“說,不是什么?你說實話可以免予處分。”

“報告教官,我不是請求區隊長教訓我的,我是讓分隊長打得我,他力道比較小,這樣我英俊的相貌才能保全。”隋慕新腰桿一挺,居然說出這樣無厘頭的話來。

“噗呲”女生隊里有人笑出聲來。

張亞森目光掃過去,頓時笑聲戛然而止。

“行啊,你們組團忽悠教官。”張亞森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忽然變了臉色:“全體都有,一萬米,立刻!”

所有人頓時哭喪起臉來,不過心里卻樂開了花,本來該處分、開除的處理,變成了一萬米長跑,比預想的結果好太多了。

沒有人因為受到牽連而去打小報告,因為學習訓練他們已經形成了團體意識,一百五十人是鐵板一塊,在對抗教官方面有著潛移默化的默契。

一萬米跑完,除了幾個體能過人的牲口之外,其他學警都累癱了,張亞森一直站在操場上監督他們跑完,這才用教鞭一指劉漢東:“你,跟我來。”

劉漢東跟張亞森來到了辦公室,筆直挺立,一言不發。

張亞森打開監視器,調出昨晚的錄像,常進和隋慕新鬼鬼祟祟爬出圍墻,然后是八個穿警用多功能服的家伙爬了出去,最后一段是這十個人又爬進來,在墻根下毆打了常進和隋慕新。

劉漢東不為所動,他已經二十七歲,在部隊摸爬滾打了八年,軍官的各種手段了然于心,張亞森是老教官了,這點手段再沒有,都對不起這一把年紀。

“說說看,我為什么放過你們。”張亞森點燃一支煙,似笑非笑看著劉漢東。

他想象的緊張局促、敗露后的惶恐都沒有出現在劉漢東臉上,這位區隊長昂首挺胸說道:”報告教官,處罰是手段不是目的,您可以通過別的辦法來達到訓練目的,增強學員隊的團結與集體榮譽感,又何必用最簡單粗暴的手段。”

張亞森道:“好你個劉漢東,從一開始你就知道。”

“報告教官,我不知道您在監控,但我知道,隊員是我的手下,我必須照顧他們,讓他們不要因為一些不值得的原因而被開除,我希望一百五十人能夠完整的走出訓練營。”

張亞森點點頭:“孺子可教,我沒看錯人,警隊和軍隊有所不同,軍隊講究無條件服從命令,哪怕是錯的命令也要執行,但當一個好警察就要學會自己思考,永遠站在正確和正義的一方。”

劉漢東問道:“那正確和正義不是一方的情況下,應該站在哪邊?”

張亞森笑了:“正確和正義難道不一樣么?”

“一樣么?”劉漢東居然學會反問了。

張亞森意味深長的笑了笑,走過來拍了拍劉漢東的肩膀,直視他的眼睛:“如果有這樣一天,我希望你站在良知這一邊。”

劉漢東鄭重的點了點頭。

“解散!”張亞森回到桌子前,低頭處理件。

劉漢東立正敬禮,轉身離去,到了門口又被叫住:“明天集訓隊出去聽報告會,你管好隊伍,不許出岔子。”

“是!”劉漢東大聲回答。

午,學員們在食堂排隊打了飯,各自找座位坐下,劉漢東和林連南坐下之后,常進和隋慕新端著不銹鋼餐盤過來了。

“想找茬還是咋地?”林連南悄悄捅了捅劉漢東。

劉漢東埋頭吃飯,理也不理。

常進一屁股坐下,將一個學員擠開,隋慕新也坐了下來,腆著臉笑道:“區隊長,多虧你了。”

劉漢東說:“不管以前有啥過節,穿一樣的衣服,在這個營地里,我就得罩著你。”

隋慕新掏出煙來:“區隊長,拉一根。”

劉漢東指了指墻上的禁煙標志。

常進說:“區隊長,我不大喜歡你這個人,不過我服你,以后有啥事要我幫忙,一句話!”

劉漢東正要整兩句義正詞嚴的,忽聽旁邊一桌上的趙良璇等女生拿著手機驚嘆道:“呀,好浪漫哦。”

林連南將頭伸過去瞅了兩眼,原來女生們在看手機新聞,說今天有人開著寶馬車去給女公交司機獻了百十朵玫瑰。

“這個女司機我知道的,最近網上很紅,說是520西施呢,她開車又快又穩,技術好,人又漂亮,被人這么追也很正常。”趙良璇說道。

“,區隊長,這不是你的馬子么!”林連南驚呼道。

劉漢東一急站了起來,將椅子都帶倒了。

“小趙,把手機給區隊長看看。”林連南道。

趙良璇將手機遞給面色鐵青的劉漢東,咋舌道:“怎么,520西施是區隊長的女朋友?”

劉漢東說:“明明是520女舒馬赫,這幫記者內存太少了,就知道西施,什么都是西施。”

大屏幕手機上,是網友拍攝的照片,一輛白色寶馬車停在520站,一

個風度翩翩的男子將一大束紅玫瑰獻給馬凌,而身穿工作服的馬凌一副拘謹而氣惱的表情。

報道說,男子呂某是本市一家金融機構的負責人,機緣巧合愛上了520路的女司機,從今天開始,每天要送999朵玫瑰,直到公交西施接受自己。

劉漢東氣的差點把手機砸了,想到這是人家小趙mm的手機,這才忍著怒火將手機還給她。

“區隊長,是真的啊。”趙良璇吐了吐舌頭,劉漢東這副表情已經證明了林連南的話是真的。

“啪!”常進一拍桌子,震得餐盤都跟著一抖,“媽逼的,連區隊長的馬子都敢撬,反了他了!我一個電話就安排過去,砸車揍人,一句話!”

隋慕新也跟著狐假虎威:“必須的!

劉漢東一擺手:“肅靜!”

大家都安靜下來,眼巴巴瞅著他。

“不要亂來,這點小事,我自己就能解決。”劉漢東道,他對馬凌是放心的,區區寶馬車玫瑰花,就想挖自己墻角,未免想的太簡單了。

當晚休息后,劉漢東給馬凌打了電話,了解了具體情況,原來是一個叫呂建賢的高利貸公司的職員仗著王玉蘭的支持在追求馬凌,很有些鍥而不舍的意思。

第二天,集訓隊一百五十名學警與警校全體師生一起,前往市大禮堂參加“國夢,夢國”巡回演講報告會,十余輛警用大巴駛出校園,劉漢東身為區隊長負責調度安排,學員隊經過訓練已經很有紀律性,上了車就不用他操心了,和林連南等人坐在最后一排打起了撲克。

忽然汽車停下了,劉漢東有些疑惑,市大禮堂很遠,這才開了二十分鐘,怎么就停車了?

車門打開,學員們魚貫下車,在外面列隊,劉漢東趕緊下來一看,原來這兒是520路站。

三輛警用大巴停在路邊,一百五十名身穿常服頭戴大檐帽,腰束武裝帶的學警列成五排,分隊長們忙前竄后,稍息立正的口令聲此起彼伏,完全不用劉漢東這個區隊長過問。

“!你們這是要造反么?”劉漢東詫異萬分。

周圍群眾也都納悶的看著這一百多號警察,老百姓不認識警銜,在他們看來,這些學員就是正規的公安民警。

“區隊長,弟兄們獻給老大您的一點小禮物。”林連南擠眉弄眼道。

“亂彈琴。”劉漢東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卻學著張亞森來了這么一句。

他看看手機,還好,出來得早,距離報告會開幕有著充裕的緩沖時間。

過了五分鐘,馬凌駕駛的班車駛回了站,后面跟了兩輛車,一輛正是呂建賢的白色寶馬,還有一輛面包車,門上涂著“網絡焦點視角”的字樣,大概是跟蹤拍攝的娛樂記者們。

大批警察出現在站臺,馬凌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甜甜的笑了,停下車,打開車門讓乘客們下來,自己摘下手套最后一個下車。

早已等在一旁的呂建賢一步跨出了寶馬車,拿起后座上擺著的花束,999朵玫瑰擠成碩大的一坨,下面扎著緞帶,很是扎眼。

記者們拿著小dV,單反相機啪啪拍著,記錄著這浪漫一刻。

呂建賢微笑著向馬凌迎了過去,一些他安排的路人甲乙丙丁開始起哄:“在一起,在一起”

忽然震耳欲聾的歌聲響起,一百四十八名學警在趙良璇的指揮下異口同聲唱起了《說句心里話》,不過歌詞順序稍有改變。

“說句實在話,我也有愛,常思念那個夢的她,夢的她。”

“來來來,來來,既然來從警,來來來就知責任大,你不扛槍我不扛槍,誰保護咱媽媽誰來保護她”

近一百五十名年富力強的青年男女共唱一首歌,這氣氛和強大的氣場無與倫比,520站方圓幾百米的群眾都被吸引住了,紛紛駐足圍觀。

馬凌拎著她的茶杯傻乎乎的站在那里,她知道這些人是為自己來的,但是沒猜到居然整出這么大景來。

呂建賢更是呆了,完全手足無措。

劉漢東略有局促的站在一旁,等歌聲一停,林連南就在他手塞了一朵紅玫瑰,猛推他:“區隊長,上啊!”

劉漢東沒有猶豫,手里拿著孤零零一朵花,從捧著999朵玫瑰的呂建賢身旁路過,徑直走向馬凌,來到她的面前,將玫瑰花遞過去。

馬凌將身子別到一邊,不接花,咬著嘴唇,眼淚花閃爍。

趙良璇打了個手勢,全體學警變戲法一般從后面拿出一朵花來,大聲道:“嫂子,情人節快樂!”

原來今天是情人節。

“在一起!”趙良璇尖叫道。

“在一起!”全體學警一起高喊。

“在一起!”圍觀群眾也不急著上班了,跟著湊熱鬧,聲音震天響。

馬凌終于羞答答接過了劉漢東遞來的一朵玫瑰,頓時掌聲四起。

這一刻,呂建賢臉上火燙無比,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傻逼,純的。

allen8855 發表於 2013-7-23 22:55

第二十二章 結業實習

“親一下!”女學警們尖聲道。

劉漢東吧唧在馬凌臉上啃了一口,又是掌聲一片。

“來一發!”男學警們起哄,這回引起的是哄堂大笑。

學警們依次走過馬凌的班車,將手中的紅玫瑰、小紙條、小緞帶用早已準備好的透明膠帶貼在車頭和車上,很快將一輛公交車裝飾的花花綠綠,很有巴基斯坦風格了。

趙良璇沖劉漢東擠擠眼睛,指了指腕子上的手表。

劉漢東會意,對馬凌說:“我得走了,有任務。”

“嗯,快點去吧。”馬凌很理解。

一旁的呂建賢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人家浪漫溫馨,自己成了丑角,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悻悻捧著花回轉去,卻被幾個警察擋住去路。

“小子,敢打我們老大馬子的主意,活膩了是吧,你等著,今天穿著警服我不揍你,下回再讓我看見你,老子揍不死你!”說這話的是常進,耍流氓無賴欺負人是他的專業特長。

呂建賢是斯文人,自然不會和常進這種五大三粗的流氓警痞直接對抗,他忍氣吞聲,肺都氣炸了,以往寶馬玫瑰組合戰術,無往而不利,將一個個無知少女騙上了,然后始亂終棄,沒想到這回居然失手了。

時間很緊張了,學警們迅速登車,臨走前隋慕新還不忘飛起一腳踢在呂建賢的寶馬上,驚起一陣陣警報聲。

三輛大巴開走了,車里的學警們歡聲笑語,再次唱起了歌,馬凌也上了公交車,發動起來,繼續工作。

呂建賢和他帶來的“記者們”灰溜溜的乘車離去,公交站恢復了寧靜。

警用大巴按時趕到了大禮堂,參加了報告會,這種報告會是組織上要求各單位必須派員參加的,公安機關工作繁重,一線人員抽不出時間,所以抽調警校學生來湊數,倒也規模齊整,很有架勢。

也有些不老實的家伙,趁著上廁所的工夫在外面抽煙閑聊,其中就有劉漢東和林連南、王晉水等人。

“小王,你家里什么路子,怎么想起來當警察的?”林連南遞過去一支煙問道。

“沒什么大關系,家里做生意的,就覺得做生意的沒地位,別管賺再多的錢都被人欺負,我爸就想讓我當公務員,可是我又沒那本事,只能曲線救國,先當特警,慢慢想辦法往派出所調。”林連南很坦誠的說道。

他倆嘀嘀咕咕討論著怎么拉關系走門路,劉漢東卻被花壇后面兩個人的對話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兩個一級警督,警服筆,皮鞋锃亮,一看就是省廳坐辦公室的干部。

“剛才瞅見警校的張亞森了。”

“哦,老張混得咋樣?”

“還不是老樣子,半死不活的,連個副教授都評不上,唉,想當年他可是全軍區最年輕的連長,軍區司令都贊不絕口的,要不是出了事,現在起碼是個少將。”

“那事兒擺明是人家害他,不過這人命不好,脾氣也倔,仗著有兩把刷子從不把領導放在眼里,他不倒霉誰倒霉。”

“這就叫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兩個警官抽完煙,進去聽報告了,劉漢東也回過味來,對他為何任命自己當區隊長又有了新的認識。

回到禮堂,張亞森正襟危坐,警帽下兩鬢斑白,深邃的眼神里不知道藏了多少當年的恩怨仇。

大禮堂報告會之后,集訓隊又投入到緊張的訓練中去,除了常規的擊1練習,擊2練習之外,還有新研發的CQB室內近距離作戰科目,以及防暴特警們的第一專業,盾牌龜甲陣。

從手槍、防暴槍、微沖、自動步槍,到警棍、應急棍、盾牌、胡椒噴霧,甚至手榴彈,輕機槍、狙擊步槍等武器,學警們全都深入學習了解,當然練習最多的還是穿著類似古代盔甲的黑色凱夫拉防暴服,拿著有機玻璃盾牌和警棍,模擬鎮壓亂。

劉漢東最出色的的還是槍法,手槍快、步槍一百五十米靶,槍槍上靶,博得同學們的敬仰與教官的欣賞。

“你小子,不當偵察兵都可惜了。”張亞森這樣說。

”張教官給我們露兩手吧。”隨著時間的推移,大家也不再懼怕張亞森,反而能開一些玩笑了。

張亞森似乎興致很高,接過一桿八一杠,立姿無依托擊,二百米外的鋼靶槍響靶落,頓時博得一陣叫好聲。

“這都是小兒科,真正上了戰場,平時學到的東西能發揮出百分之十,都算是好兵了。”張亞森淡淡一笑。

“張教官,您上過戰場?”趙良璇問道。

“上過,我們一車新兵坐著卡車進越南,遭遇敵人伏擊,先是地雷,然后是機關槍和火箭筒,整整一車人連槍的保險都沒打開,就全犧牲了,除了我。”張亞森說這話的時候面無表,似乎和自己無關。

同學們面面相覷,戰爭的慘烈遠超他們的想象,而張教官竟然是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士兵,怪不得他這么冷峻。

“那張教官您打死過多少越南鬼子?”又一個學員問道。

張亞森搖搖頭:“誰記得打死過多少人,能自己活下來就不錯了,我記得有一回,先前不知道越南人在我們前沿潛伏了一個營,咱們國家比越南富裕,炮彈用起來不打算盤,一個基數的炮彈覆蓋下去,越南人硬是沒一個人動窩的,全都是邱少云啊……那一仗下來,我們光撿他們蘇聯援助的純銅皮帶頭就撿了五百多個,當紀念品撿的,還有越南人的帽徽,也是紅五星,跟咱們像,看著就別扭。”

大家都沉默了,都是鐮刀斧頭紅五星的社會主義國家,怎么說干就干起來了呢。

三個月的集中訓練很快就要結束了,時間已經進入四月份,一百五十名學警等來了最后的實習期,他們將分成多支小分隊,配合交警、巡警、刑警、治安大隊等警種進行處置非法集會、承擔機場、重要會議警衛任務、設卡堵截盤查等任務,這也是他們的期末考核,計入總成績并且占分值很高。

任務分配是隨機的,大多數人被分去省政府、機場等重要部門執勤,還有一些人被分到治安大隊,負責掃黃打黑,處置流氓滋事打群架這種事兒,而劉漢東和幾個相熟的同學則被分到交巡警這邊,在城外高速公路收費口設卡。

他們這一隊共六個人,劉漢東是隊長,隊員是林連南、王晉水、常進和隋慕新,最后一人是女警趙良璇。

因為是正式出任務,學警們全副武裝,頭戴凱夫拉頭盔,穿作訓服,腳蹬戰斗靴,腰間是警用八大件,手銬對講機警棍手電樣樣俱全,還有一支沒裝子彈的79微沖掛在脖子上,甚是威風。

第一次在公眾面前以全副武裝姿態出現,學警們頗為驕傲,站在收費口附近接受著來往車輛的矚目,尤其是趙良璇,人長得甜不說,一米七的高穿著作訓服掛著沖鋒槍,英姿颯爽,儼然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五個男特警也都是一米八以上的高,頭盔帶子勒在下頜上,戴著戰術手的手指搭在微沖扳機護圈上,要多威風有多威風,要多得瑟有多得瑟。

一輛城際大客車駛過,車里的女孩子拿出手機給特警們拍照,林連南得意洋洋,沖他們比出剪刀手,笑道:“再弄個反恐面罩就齊活了。”

王晉水道:”拉倒吧,戴上面罩那就是T了。”

林連南道:“你懂什么,戴面罩的是CT,不是T。”

趙良璇聽不懂他們說的話,就問劉漢東:“區隊長,他們說什么呢?”

“T就是Terrorists,CT就是CounterTerrorists,恐怖分子和反恐精英的意思。”劉漢東解釋道,他高中時期可沒少玩這玩意。

“區隊長你英語發音真標準,他們也很厲害哦,懂這么多。”趙良璇一臉崇拜的看著劉漢東。

“毛,他們是打游戲打出來的知識。”劉漢東不屑一顧道。

忽然市區方向來了兩輛車,停在公路局小樓前,下來一個衣著打扮讓人看了記不住的中年男人,匆匆走過來道:“誰讓你們站這兒的,撤下去!”

“您是?”劉漢東看他氣勢足,應該是系統內的人。

那人亮出警官證:“毒大隊,耿直。”

六人肅然起敬,耿直是毒大隊長,系統內有名的拼命三郎,上曾中過七發子彈,三枚手榴彈片,硬是活到了現在。

“耿大隊,請指示。”劉漢東道。

“撤下去,我們有任務,你們穿這一當門神呢,這不罪犯狗急跳墻么。”耿直一腦門的怒火。

劉漢東趕緊帶著部下們撤了,雖然耿直不是他的直屬領導,但這種時候就不能鉆牛角尖,誰職位高就聽誰的。

特警們撤進高速公路的辦公樓,站在窗口看著外面的況。

過了二十分鐘,一輛黑色現代全新勝達SUV駛入收費站,這個時間段車流不多,只開了兩個收費口,其中一個還出了故障,只有這輛現代越野車駛了出來,收費站外是極其開闊的一片空地,空的只有這一輛車。

忽然兩輛車從斜刺里沖出來,左右夾攻攔住現代越野車,穿黑色防彈背心的緝毒警察從車里探出子,拿著手槍喝令車里的人停車不要動。

前方一輛集裝箱卡車也橫過來,擋住了去路。

實習特警們緊張萬分的看著這一幕,腎上腺素開始分泌。

現代車里的毒販顯然拒不投降,啪啪響了兩槍,沒打到人,緝毒警們忽然躍起趴在地上,緊跟著現代車爆炸了,大概是毒販引爆了手榴彈。

又一輛牧馬人越野車瘋狂沖出收費站,將攔路道桿都撞斷了,然后徑直沖向路邊,試圖撞斷護欄,依仗強大的四驅越野能力從附近田地逃走。

緝毒警們舉槍就打,槍聲如同過年的鞭炮,在曠野中發出脆響。

“上!”劉漢東按捺不住戰斗的激,推門沖了出去,緊跟著林連南等人也沖了出去,只剩下隋慕新,兩股戰戰,褲子已經濕了。

本帖最後由 allen8855 於 2013-7-23 22:57 編輯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3-8-4 10:29
第二十三章 學警出更

  隋慕新只猶豫了兩秒鐘,也跟著衝了上去,劉漢東一邊跑一邊發出指令:「王晉水常進趙良璇救護傷員,警戒現場,小林跟我追擊。」

  爆炸的現代車附近,被氣浪掀翻的緝毒警四仰八叉倒在地上,身上沒有明顯傷痕,想必是腦震盪,車內熊熊烈火,兩個人保持著坐姿,已經被炸死。

  牧馬人猛烈撞擊著護欄,沒撞斷,倒車,繼續撞,警察們的手槍子彈打過去,絲毫不起作用,反被車裡伸出的一把MP5衝鋒鎗掃的全都臥倒在地。

  「我操,毒販火力太兇猛了!」劉漢東也臥倒了,順勢將微沖拉到跟前,開保險,拉槍栓,忽然想起沒子彈。

  牧馬人撞開了護欄,越過排水溝,咆哮著爬上田野,警察們冒著彈雨緊追不捨,很快劉漢東也追了上去,和他們並肩追擊,一個緝毒警拿著把短槍管的56式衝鋒鎗,邊跑邊設射擊,槍聲很大,但是連牧碼人的影子都沒打到。

  牧馬人馬力強筋,四輪驅動,多爛的山路都能走,何況這種平坦的田野,兩條腿怎麼也跑不過四個輪子,眼瞅距離迅速拉大,毒販就要逃之夭夭。

  「槍給我!」劉漢東喊道。

  年輕的緝毒警看了他一眼,遲疑了一下。

  「給他!」耿直大隊長吼了一聲。

  緝毒警將槍拋了過來,劉漢東一把接住,一個魚躍臥倒在地,瞟一眼標尺,沒錯,迅速瞄準,三點一線,鎖定車輪,果斷擊發。

  劉漢東槍法很好,除了第一發子彈打偏了之外,二十發裝的短彈匣內剩餘的十五發子彈全都命中了牧馬人,大概是擊中了駕駛員,越野車方向歪了,撞上一棵樹,停下了。

  警察們持槍慢慢包抄過去,劉漢東也端著空槍過去,走到牧馬人附近,喊了幾聲,沒人回答,耿直上前一把拉開車門,一具屍體從車內滾出來,後背中槍,已經死了。

  司機也是背部中彈,血流如注,已經不能說話,耿直拿起對講機讓部下抬擔架過來,其他緝毒警上車搜索,翻出MP5衝鋒鎗一把,彈夾四個,GOLCK19手槍兩支,美式手榴彈兩枚,還有大批的冰毒原料,足有幾十公斤。

  「夥計,好樣的!」年輕的緝毒警走過來,接過了那把空槍,指了指劉漢東的微沖,「怎麼不用自己的。」

  「我沒子彈。」劉漢東道。

  「我操,沒子彈你也敢上?」緝毒警瞪大了眼睛。

  「穿著這身衣服,沒子彈也要上。」劉漢東淡然道,其實心裡飄飄然。

  「有種,不如來我們緝毒大隊了。」年輕警察笑道。

  「小方,去查一下後備箱。」耿直命令道,過來上下打量著劉漢東:「你就是劉漢東?」

  「耿大隊認識我?」劉漢東很驚訝。

  「不認識。」耿直面無表情,擦肩而過。

  劉漢東幫著緝毒警們將毒販抬上擔架,大家一起慢慢往回走,他問起那把槍的來歷,名叫方正的年輕緝毒警告訴他,那是56C短突,海軍和武警有裝備,省廳為了加強緝毒大隊的火力,給他們也裝備了好幾支。

  「79微沖火力不行,射速太高,一摟火子彈全出去了,不如56C好使,尺寸也便於近距離作戰,就是射程打點折扣,噪音也太大。」方正解釋道。

  「怪不得我在陸軍裡沒見過這種槍。」劉漢東恍然大悟。

  回到收費站附近,戰場已經打掃的差不多了,交通也已經恢復暢通,車流從燒燬的越野車旁經過,司機們都側頭看西洋景,隋慕新皺著眉頭,一手扶著微沖,一手快速打著手勢,示意車輛不要停留,剛才他特地拿了瓶純淨水澆在身上,以掩飾自己尿褲子的窘態,其實就算大家知道也不會笑話他,畢竟是第一次參加實戰就遇到了手榴彈爆炸和槍戰。

  增援部隊趕到,接管現場,實習特警們只需要負責作秀即可,一個個煞有介事的維持秩序,指揮交通,忙的不亦樂乎。

  不大工夫,警院領導和張亞森都趕到了現場,這些學警還沒完成訓練,如果在戰鬥中有了傷亡,是要有人負責的,讓他們欣慰的是,六名學警無一傷亡,劉漢東還立了功,打死了毒販。

  警院領導很興奮,張亞森也頗為自得,介紹說這就是區隊長劉漢東。

  「小伙子幹得好,學院給你記功。」領導滿意的拍著劉漢東的肩膀。

  ……

  劉漢東實習立了大功,擊斃一名毒販,擊傷一名,協助緝毒大隊破獲一起重大販毒案件,因為集訓隊是防暴支隊在警察學院委培的人員,所以他獲得了警察學院和防暴支隊的雙料表彰,其餘五名同學也跟著他沾光,得到嘉獎一次。

  其他同學羨慕的不行,恨不得遇到槍戰甚麼的,可他們的實習期卻有驚無險的度過,最多遇到個上訪的、小偷小摸家庭暴力打老婆甚麼的。

  四月底,集訓終於結束了,一百五十名學警經過嚴格的訓練,已經很有些警察的的風采了,站如松坐如鐘,有板有眼,政治文化考核也順利通過,最後一次考驗是結業分列式,據說省廳領導要來檢閱。

  兄弟們都很興奮,憋著一股勁要在分列式上好好表現,爭取獲得省廳領導的賞識。

  四月的最後一天,省廳領導果然來到警察學院視察,警院千餘名師生在大操場上集合,其中就包括特警支隊的集訓隊,一百五十人全都穿上黑色凱夫拉防暴護甲,頭戴防暴盔,手持玻璃鋼盾牌和長柄警棍,簡直武裝到了牙齒。

  儀式開始,學警們以區隊為單位,身穿常服、作訓服、迷彩服、防暴服,排成一個個方陣,依次通過主席台

  檢閱結束,主席台上,省廳市局的領導紛紛就位,坐在正中央的自然是省廳一把手宋劍鋒,四月底的天氣已經很熱,他穿一件長袖警用白襯衫,打著領帶,肩膀上是副總警監的警銜,令人眼熱不已,事實上大多數公安民警混上一輩子也就是副主任科員,二級警督頂天了,而且還是第一線基層民警。

  年輕人總是不缺乏夢想的,現場千餘名學警中的很多人已經在暗暗下定決心,以宋劍鋒為榜樣,在從警道路上奮勇前行,努力戴上零零一號警號。

  劉漢東盯著主席台,這些白襯衫他都不認識,不過林連南基本都能叫上名字和來頭。

  「宋廳旁邊的,是詹樹森,市局一把手,兼省廳副廳長,再往旁邊,是交警總隊長朱華標,那個黑臉大漢,是巡特警支隊的支隊長石國平,咱們都歸他管。」

  隨著激昂的解放軍進行曲,方陣逐次通過主席台,隨著區隊長們的口令,學警們齊刷刷扭頭行注目禮,主席台上,領導們起立回禮,場面非常隆重。

  接下來表演的是軍體拳、以及飛車擒敵、胸口碎大石、鐵頭碎磚等保留項目,當然側重點在於防暴集訓隊的陣法表演。

  一百五十名防暴警察,在教官的口令聲中迅速變換著陣型,時不時發出氣勢驚人的怒吼,防暴盾牌和可守可攻,進退自如。

  警院領導還特地安排了二百餘名便裝學員,拿著木棍、酒瓶子、磚頭等物與防暴警在大操場上進行了模擬實戰,當然戲碼都是經過排練的,防暴警們以盾牌陣推進,抵擋住酒瓶子與磚頭的進攻,後方發射催淚瓦斯,瓦解騷亂分子,然後迅速衝入人群建立陣線,後面兩人一組擒拿騷亂分子,迅速將人員帶離現場,動作流暢,配合完美。贏得一陣陣掌聲。

  壓軸的警院的射擊表演,打得自然也是十分出色,中午十一點,匯報表演結束,學員們各自回去,只有防暴集訓隊留下來接受領導的單獨檢閱。

  檢閱時還出了點小意外,女生隊分隊長趙良璇不知道是太激動還是低血糖,亦或是穿的盔甲太厚,太陽暴曬後中暑,反正當場倒在地上,立刻被執勤學員抬走,檢閱並未受到影響。

  宋劍鋒很平易近人,他要和每個學員握手,區隊長劉漢東是第一個。

  「你就是劉漢東,我聽說過你,前幾天還幫助緝毒大隊擒獲了毒販,繳獲了武器和毒品,好樣的!希望你能在防暴特警的工作崗位上,再創輝煌。」宋劍鋒說完,陪同領導們紛紛鼓掌。

  劉漢東表情嚴肅,並沒有流露出驕傲自大的意思,他立正敬禮,聲如洪鐘:」感謝宋廳長鼓勵。」

  宋劍鋒點點頭,繼續下一個,他毫不吝惜溢美之詞,勉勵了每一個特警隊員。

  趙良璇卸下防暴盔甲之後,又堅持來到操場上,宋劍鋒見了稱讚道:「巾幗不讓鬚眉,江北有女子騎警隊,咱們近江有女子防暴特警,各有千秋啊,你叫趙良璇吧,不錯,很有韌性,不過體能方面還需要加強啊。」

  女特警用力的點點頭:「我一定加強體能鍛煉。」

  宋劍鋒對張亞森、石國平等人半開玩笑道:「你們不要為難她,畢竟女子特警是一個新的創舉,女性在鎮暴方面先天不足,要後天加強才行。」

  領導們紛紛點頭稱是,他們這些政壇老手能聽出宋廳長的批評之意,這次招募三十名之多的女子特警,主要是為了照顧方方面面的關係,實戰的意義不大,始作俑者是近江市一把手詹樹森,他和宋劍鋒不是一個派系的,屬於孫省長的人。

  檢閱結束,學警們回營換下防暴盔甲,穿上常服,列隊去食堂打飯,宋劍鋒等人也沒有立即離開,而是選擇在警院食堂與大家共進午餐。

  劉漢東等人正在吃飯,忽然一群領導簇擁著宋劍鋒而來,堂堂省廳一哥,副總警監,手裡端著不銹鋼餐盤,就這樣坐到了劉漢東的對面。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3-8-4 10:30
第二十四章 無鞘利劍

  宋劍鋒身材魁梧,氣場強大,肩章上綴著橄欖枝環繞半周的國徽,這是副總警監的警銜標識,胸口的警號是前面一串0,最後一個1,當之無愧的江東警界一哥,和他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豈能不能壓力。

  這些肩膀上掛著一道拐的學員們,戰戰兢兢,低頭吃飯。

  宋劍鋒微笑著,正要說點甚麼,劉漢東端起餐盤起身,居然揚長而去。

  尼瑪太狂了吧,居然不給宋廳面子,眾學員都快噴血了,這麼好的機會,丫的居然放棄,是腦子燒了還是有甚麼更重要的事兒?

  陪同領導也很難堪,好在宋劍鋒不在意這個,笑瞇瞇問林連南:「小伙子,入警以前幹什麼的?」

  林連南激動萬分,站起來敬禮道:「報告,我是退伍兵。」

  「坐下,不要那麼正式,大家一起吃個飯,隨便聊聊。」宋劍鋒道。

  「就是,隨便聊聊,不要拘束。」說話間,劉漢東竟然轉回來了,不銹鋼餐盤上多了一坨米飯,兩個饅頭,還有一碗湯。

  眾人真要噴血了,狗日的居然添飯去了!難道他是餓死鬼托生麼,非得多吃這倆饅頭才滿意。

  劉漢東放下餐盤,很熱情的招呼宋劍鋒:「宋廳,給你個饅頭。」

  眾人心中暗罵,尼瑪你以為宋廳和你一樣是吃貨麼,跑來深入群眾,就圖你一個饅頭麼?

  宋劍鋒爽朗一笑,接過了饅頭:「小伙子飯量不小,好啊,流汗多,吃得多,身體素質才能上去,以前是當兵的吧?」

  「對,十四軍汽車團的。」劉漢東咬了一口饅頭,狼吞虎嚥。

  「十四集團軍歷史很悠久啊,西藏平過叛,老山教訓過越南小霸,聽說你參加過實戰?」宋劍鋒貌似不經意的問道。

  「嗯,有這麼回事,不過這次戰鬥涉密,不能說。」劉漢東夾菜的手如同風車,轉的飛快。

  「尼瑪還不能說!在省廳領導跟前裝甚麼大尾巴狼啊。」眾人又是一陣腹誹。

  宋劍鋒寬厚的笑笑:「呵呵,你立過功?」

  「嗯,三等功,有一回軍區特大到俺們團挑人,連長打發我到後勤基地餵了幾個月的豬,我餵豬很有一套,培育出了新型瘦肉豬,軍區首長和家屬們吃了都說好,就給我弄了個三等功。」

  「哦,說說你怎麼培育的新品種?這個不涉密吧。」 宋劍鋒似乎很感興趣。

  「也沒甚麼稀奇的。」劉漢東端起碗來喝湯,光光的喝,喝完一抹嘴,「就是整天拿根鞭子訓豬,把它們當新兵來訓,給我跑步、跨欄、跳遠、游泳,不達標不許吃飯,一來二去,豬就都瘦了。」

  「噗!」宋劍鋒剛喝的一口稀飯全噴了,大家也都趁機大笑起來,本來已經憋得不行,這會兒全部爆發,一直笑了三分鐘才結束。

  宋劍鋒笑完了說:「我懂了,你是對連長不滿,發洩到豬身上了,歪打正著,弄了個三等功。」

  劉漢東道:「到底是大領導,猜都猜的一樣。」

  「哦?還有哪個領導猜到了?」

  「羅克功上將,當年還是中將總參助理的時候下部隊,也和今天這樣,坐我對面吃飯來著。」

  大家終於明白這貨為啥神經這麼大條了,原來見過高級首長啊。

  「羅總長童年時期曾在江北居住,算是我的老鄉了,部隊培養人啊,我們公安系統最歡迎退伍復員的優秀戰士充實我們的基層隊伍。」宋劍鋒說完,旁邊的捧哏們就迫不及待的鼓起掌來。

  宋劍鋒伸手壓了壓:「同志們,防暴大隊是我們近江市局巡特警支隊下屬的一個新型警種,肩負著處置暴亂、騷亂、群體事件的攻堅任務。全天候二十四小時備勤,是警察中的特種兵,精英中的精英,你們肩上的膽子很重,有沒有信心幹好特警?」

  「有!」被張亞森訓了三個月的特警們條件反射一般吼出來,震得食堂屋頂都在顫抖,領導們耳膜生疼。

  宋劍鋒滿意的笑笑,低頭吃飯。

  劉漢東將餐盤裡的飯菜一掃而空,端起空盤子說:「宋廳,你慢慢吃,我先走了。」說罷轉身離去,瀟灑自如。

  一張桌子上的其他人還在磨磨蹭蹭,故意剩一點飯就是不吃完,想等宋廳吃完再發表個演說甚麼的,畢竟能和大領導同桌吃飯的機會相當難得,可這個劉漢東居然不珍惜機會,吃完一抹嘴跑了,他是傻啊還是二啊。

  當然也有那明眼人,心裡暗暗讚歎,這小子不簡單,別的不說,起碼禮數也算周全,還給領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將來提到防暴大隊,宋廳長腦海裡蹦出來的第一個名字肯定是劉漢東。

  宋劍鋒卻沒這些人這麼膚淺,他看過很多劉漢東的資料,但接觸本人還是第一回,從這個年輕氣盛的小伙子身上,他看到了很多東西,但最多的還是一股掩飾不住的銳氣,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刃般。

  這並不奇怪,劉漢東在部隊的表現暫且不提,光是他退伍回到江東以來,死在他手裡的人命就一隻手數不過來了,古長民、鐵渣街殺手中的四個,高速公路追擊戰中的兩個,還有最近的緝毒行動中的一個毒梟,不到一年時間,手裡八條人命,這煞氣要是不重才叫奇怪。

  殺過人的和沒殺過人的就是天壤之別,殺一個人和殺許多人的又是一個巨大的差距,通常一線民警開槍的機會很少,擊斃犯罪分子的機會就更少了,公安人員在任務中擊斃罪犯後,還要接受心理輔導,在一段時間內會排斥槍械,心理壓力過大,這都是在情理之中的。

  而劉漢東這種神經大條,殺人當做喝涼水的傢伙,只有在戰爭時期才會大量湧現,和平時期出現一兩個,不是張君、周克華那樣的江洋大盜,就是超級英雄,萬一這小子走了邪路,絕對是個大麻煩。

  短短幾分鐘,宋劍鋒心裡就閃過許多念頭,劉漢東這樣不可多得的人才,絕對要好好掌控,人盡其才,給這柄無鞘的寶劍配一個劍鞘。

  飯後,省廳市局領導和防暴集訓隊的同學們合影留念。

  視察在下午就結束了,學員們看著幾輛豐田考斯特在警車護衛下離開校園,心中澎湃起來,集訓終於結束,他們就要成為真正的警察了。

  市局政治處來人,讓這些新警們簽了聘用制合同,有勞動合同,有社會保險,有不低於社會平均工資的薪水,還有全套警服和警號,除了沒有行政編制,別的看起來和正式警察沒有區別。

  合同簽訂之後,張亞森代表警院,向學員們授予了新的警銜,兩道金屬折槓,代表實習警官,當然在實際工作中,聘用民警都佩戴這個,並不會晉陞為警員或者警司。

  晚上,是歡送宴會,依然在警院食堂舉行,老師同學們都喝大了,流著淚互相說著心裡話,據說還有一些男生向本屆班花趙良璇表白來著,自然是領到了無情的好人卡。

  劉漢東身為區隊長,拎著酒瓶子挨個桌子的轉,喝的頭暈腦脹,說話舌頭轉筋,大夥兒也都喝多了,就連常進、隋慕新這樣的死對頭都開始和劉漢東稱兄道弟,勾肩搭背,喋喋不休的說著以後有事你說話,我一定盡我最大能量之類的酒話。

  張亞森也喝了不少酒,但是千杯不醉,依然保持著冷峻嚴肅,在同學們眼中,更增幾分神秘莫測的感覺。

  第二天就是五一勞動節小長假,廣大市民放鬆休息舉家出遊的好日子,正是警察們忙碌的時候,這一批結業的防暴特警,連家都沒回,直接編入巡特警支隊防暴大隊,前往人流密集處進行執勤。

  特警們穿著藏青色防刮布的作訓服,頭戴貝雷帽,腳蹬高筒靴,戰術腰帶上懸掛著各種武器,兩手交叉放在身前,戴著墨鏡的眼睛四下警惕的掃視著,希望發現犯罪分子的蹤跡。

  事實讓他們很失望,警察工作枯燥無味,每天都是相同的事情,遇到幾次出警也不過是幫市民解決困難甚麼的。

  五一小長假就這樣平淡無奇的度過,等到了輪休的日子,新特警們封閉集訓了三個月,終於熬到回家這一天了。

  劉漢東是穿著警服回到鐵渣街的,這是他在近江的家,街上一切照舊,屠記牛肉村生意紅火,梅姐的洗頭房照樣營業,在外面躲了一個冬天的村長花得意和花豹也回來了,一如當年那般囂張跋扈。

  據說趙玉峰被判了一年勞改,再過半年就能放回來了。

  娜娜南下去了東莞,小麗跳槽到了梅姐店裡加盟,浣溪依然在梅姐洗頭房裡幫忙,負責買菜做飯打掃衛生的雜活,在粉紅色的霓虹下,在啪啪聲中堅持讀書,凌子傑偶爾會寄來包裹,都是些學習資料之類有幫助的東西。

  火雷火穎兄妹對劉漢東的歸來尤其高興,向他們這樣混社會的不良青年,能認識公安上的朋友,那是值得吹噓炫耀的事情。

  馬凌也很高興,劉漢東不但當了警察還立功受獎,不出兩年肯定混的風生水起,到時候家裡反對的壓力就會減小許多。

  劉漢東只在鐵渣街呆了一個白天,晚上就回到了巡特警支隊備勤,這回他把自己的富康也開來了,支隊駐地在郊區,交通不便,有車方便些。

  陸續有人來支隊要人了,像趙良璇這樣有門路的人,是不會在防暴大隊呆久的,他們早已聯繫好了下家,車管所、出入境管理局、指揮中心這種清閒的單位,或者治安大隊、交警大隊這樣有油水的地方,反正都比清水衙門防暴大隊強得多。

  也有人來要劉漢東,正是此前在高速公路收費站並肩戰鬥過的緝毒大隊長耿直。

  「劉漢東我要了,這盒煙給你。」耿直大大咧咧一坐,將一盒中華煙放在桌子上,推給巡特警支隊長石國平。

  石國平瞪起眼睛:「拚命三郎,一盒煙就想換我的人,你假酒喝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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