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匹夫的逆襲 作者:驍騎校 (連載中)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3-6-5 15:04
第五十七章 一步通天

  馬凌還在班上,兜一圈就得回去發車,劉漢東騎著摩托回到鐵渣街,宋雙他們還在,凌子傑似乎不打算走了,和失足們相談甚歡,梅姐拿著手帕擦著淚,叨逼叨說個不停,似乎遇到了知音一般。

  午飯時間到了,劉漢東說我請大家吃飯吧,梅姐當即反對:「說啥也不能你請啊,要請也是我請,屠記狗肉館,我安排。」

  宋雙微微皺眉,她最排斥狗肉館了。

  老實說,屠記狗肉館算得上鐵渣街比較好的飯館了,生意火爆,去晚了都沒位置,梅姐選擇在這裡請客是一番好意,但她卻沒顧及到宋雙的感受,人家可是小動物保護協會的副會長,怎麼可能去吃狗肉。

  劉漢東說:「吃甚麼狗肉啊,上火,換一家吧,我帶你們去。」

  宋雙向劉漢東投去感謝的一瞥。

  娜娜小雅推辭不去,她倆很有眼色,知道自己不是主角,梅姐和浣溪代表就行了,劉漢東也不強求,讓凌子傑坐副駕,梅姐浣溪宋雙朱芃芃四個女的擠在後排,好在她們體型都是偏瘦的,短途倒也能忍受。

  途徑狗肉館的時候,籠子裡的肉狗們可憐巴巴的望著行人,宋雙將臉轉了過去不忍心看,忽然劉漢東一腳剎車停下,說道:「都下車!」

  原來山炮抱著小月從店裡衝出來,小月手裡還拎著刀,身上都是血,不知道是狗血還是人血。

  「你來的正好,小月流產了。」山炮急的滿頭大汗,中午正是最繁忙的時候,小月在後院剝狗皮,忽然就有反應了,此時距離預產期還早,怕是要危險。

  眾人急忙下車,山炮將小月放進後排,梅姐拉開車門又坐了進去,不由分說道:「我來照顧,山炮你坐前面。」

  「哎」山炮坐進副駕位置,劉漢東一腳油門疾馳而去。

  「算了,咱們自己找地方吃去。」凌子傑道。

  「再見,謝謝你們了。」浣溪向他們鞠躬道謝。

  「你別走啊,找個地方吃飯,我還要採訪一下你呢。」凌子傑道。

  ……

  小月的孩子沒能保住,還好大人沒事。

  山炮蹲在婦產醫院某牆角抽煙,垂頭喪氣,劉漢東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沒說話,這種時候任何語言都是多餘的。

  「我造的啥孽啊,老天爺個狗日的這麼整我?我操他大爺的!」山炮憤憤不平的將煙蒂扔向遠方。

  梅姐走了過來,歎氣道:「山炮,不是姐說你,你殺孽太重,老天爺這是在懲罰你哩,你想啊,你們兩口子每天殺多少狗,剝皮抽骨,血流滿地的,老天爺一筆一筆都給你記著哩。」

  山炮痛苦的抱著頭,沉默半晌抬起頭來:「要是不殺狗,老天爺能放我一馬麼?」

  梅姐說:「那我不知道,少殺生,積德行善,總歸是有好處的。」

  山炮若有所思,點燃一支煙卻忘了抽,煙灰老長也不掉。

  孫佳濤和孫紀凱倆小子安頓好店裡的事兒也趕了過來,劉漢東和梅姐安慰了屠洪斌幾句,先回去了。

  已經是下午五點,宋雙和朱芃芃回去了,只留下凌子傑繼續採訪,看他這意思是準備住在鐵渣街了,見劉漢東進來,浣溪高興地說:「凌大哥要幫我復讀,明年再考大學。」

  凌子傑拿出單反相機:「浣溪,別動,我給你拍幾張。」

  劉漢東擋住鏡頭蓋:「這位同學,借一步說話。」

  將凌子傑拉到一邊,劉漢東道:「你拍她做甚麼?」

  「做調查報告啊,總不能憑空捏造吧,這些都是最基本的素材。」凌子傑道。

  「不行,浣溪和她們不同,她還沒正式入這一行,你拍了她的照片到處發,讓她以後怎麼做人?她的人生道路還很漫長。」

  凌子傑明白了,收起了相機。

  「劉漢東,你是個好人,我的課題需要長期跟蹤失足婦女的生態情況,打算在這條街上一段時間,你能幫我聯繫租房麼?」

  劉漢東點點頭:「沒問題。」

  凌子傑最終還是沒住在鐵渣街,這裡的基礎條件太差了,沒有獨立衛生間,不能洗澡,街上噪聲很大,環境也不夠衛生,影響寫作,他還是回青年旅社去住,每天到這兒來貼近觀察最底層的洗頭房知足婦女的生活狀態。

  ……

  第二天,馬凌休息,劉漢東騎著摩托帶她到處兜風,過足了癮,中午一起吃了飯,在飯桌上將摩托車鑰匙推了過去。

  「幹啥?車送我?」馬凌飛了他一眼,心裡甜絲絲的。

  「我平時有車開,摩托利用率太低,你拿著玩唄。」劉漢東將行駛證也推了過去。

  馬凌拿起行駛證念道:「宋雙,就是宋廳長的女兒吧,你可要巴結著點人家,大領導一句話,你的前程就有了,工作房子老婆都不成問題,搞不好當廳長女婿哩。」

  劉漢東趕緊撇清:「沒有的事,人家哪能看上我這樣的人。」

  馬凌柳眉倒豎,一把揪住劉漢東的耳朵:「這麼說你還是想過的嘍?」

  「沒有沒有,這不是你提起來的麼,我就是這麼一說。」劉漢東慌忙解釋。

  馬凌鬆了手:「諒你也不敢。」事實上她一點也不擔心,就像劉漢東說的那樣,公安廳長家的千金小姐怎麼可能看上一個開黑車的傢伙。

  吃完飯,兩人又兜了一下午,直到晚飯時間才往回趕,因為馬凌家教嚴,必須回家吃飯。

  路不大好走,劉漢東時不時急剎車,馬凌被慣性向前甩的往前衝,胸部在劉漢東背上頂了好幾下。

  「這麼軟,是甚麼?」劉漢東不懷好意的問。

  「流氓!」馬凌掐了他一下。

  劉漢東放慢車速,飛快回頭看了一眼:「好像比以前大了,咋回事。」

  「墊的海綿。」馬凌無可奈何地說,這是她最自卑的地方,胸部不夠大。

  忽然她想到一個問題, 惡狠狠地問道:「那個宋雙,是不是很大?」

  「比你還小。」劉漢東盡撿好聽的說,卻又得罪了馬凌,「好啊,你盡盯著人家宋雙的胸部看,臭流氓啊。」

  一路吵鬧,回到黃花小區,劉漢東把摩托給了馬凌,沒敢在樓下多停留,直接回去了,馬凌將摩托推進停車棚,鎖好,出來正遇到馬國慶。

  馬國慶靜靜看著女兒:「凌兒,摩托車哪來的?」

  「借的。」馬凌的目光躲躲閃閃。

  馬國慶說:「讓你不要和劉漢東來往,你就是不聽,還要他的車,趕緊給我送回去。」

  馬凌說:「這不是劉漢東的車。」

  「行駛證拿來。」馬國慶一伸手,女兒的小伎倆怎麼能瞞得過老公安,這輛車九成九是劉漢東的。

  馬凌一副不情願的樣子:「幹啥啊,你又不是交警。」

  「拿來!」

  馬凌掏出行駛證丟給父親,逕直上樓。

  馬國慶打開行駛證,登記人真的不是劉漢東,而是一個叫做宋雙的女孩,登記地址是省公安廳家屬區。

  老公安皺起了眉頭,這是怎麼回事?女兒沒有這類朋友啊。

  「你回來,這到底是誰的車?」馬國慶叫住了走進樓道的馬凌。

  馬凌站住,說:「車本上不是有名字麼,還有身份證號呢,你查一下就知道。」說完登登登上樓去了,家裡飯菜已經擺好,媽媽王玉蘭坐在電視機前看甄嬛傳(我靠又是甄嬛傳),見女兒回來便一臉喜色道:「閨女,你李阿姨給介紹了一個對象,男的是交通局副局長的司機,小伙子人不錯,家裡條件也不錯,他爸媽都是機關單位退休的,我看可以見見。」

  馬凌端起碗來吃飯,不屑道:「媽,你不是說非公務員,非副科級以上不配當你的女婿麼,怎麼自降身價了?」

  王玉蘭道:「你不懂,領導的司機可不一般,雖然現在沒轉正,只要有機會就能進編製,將來安排個實職甚麼的還不輕鬆得很,你知道麼,交警支隊長以前就是那誰的司機哩……」

  馬凌胡亂扒了幾口飯,把碗筷一丟:「吃飽了。」回房間躺床上玩手機去了。

  再說馬國慶,來到所裡值班,打開電腦上內網查這個宋雙,一查不要緊,嚇了一大跳,宋雙居然是宋劍鋒的獨生女兒!

  宋劍鋒是甚麼角色!江東省公安廳一把手,副省級的大領導,年歲不大還有高昇的可能,女兒怎麼和宋家扯上的關係?

  一個相熟的民警走了進來,歎氣道:「這回孟所怕是要受處分了。」

  「咋的了?」這兩天馬國慶休班,不清楚發生了甚麼事。

  「交通廳一個處級幹部,也不知道腦子怎麼進了水,僱人差點把宋廳的女兒殺了,鬧得滿城風雨,聽說起因是宋廳的女兒要調查這個處長嫖娼的醜聞,那幾個賣-淫的又是被咱們所抓的,就是鐵渣街上那個叫梅子的,被抓的時候漏了個三歲的娃娃在家,差點餓死,現在弄的廳裡都下來人調查了,幸虧沒死人,不然孟所就得脫衣服了……」

  馬國慶問:「梅子和劉漢東好像認識,這裡面有他甚麼事兒吧?」

  同事道:「你說對了,這裡面太有他的事兒了,就是他救得宋廳的女兒,你說這小子是不是該去算算命啊,上個月救了夏青石的女兒,這次又是宋廳的女兒,天生就該他英雄救美啊?怎麼這好事就攤不到我頭上?」

  「那宋廳不得感謝劉漢東?」馬國慶道,此時他已經有些明白了,這輛摩托是宋雙感謝劉漢東的,而劉漢東又借給自家女兒。

  「那必須的啊,這小子算是一步通天了。」同事抱著茶杯,搖頭晃腦的去了。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3-6-5 15:04
第五十八章 不肖子孫

  馬國慶心裡翻江倒海,這個劉漢東真是愣人有愣福,一星期能打三回架,居然打架也打出了前程,攀上了公安廳長的關係,對於基層派出所民警來說,廳長就是天一般的存在,人家隨隨便便說句話,能夠下面人一輩子享用的。

  劉漢東是退伍兵,資質不差,人高馬大會開槍會散打,當個警察很合格,不過話又說回來,馬國慶當了一輩子警察,知道基層幹警的辛苦,打心眼不想讓女兒找個警察當女婿。

  唉,隨他去吧,女兒性子烈,管是管不住的。

  ……

  幾家歡喜幾家愁,馬國慶這種擔憂還算是痛並快樂著,而夏白石家就是真正的大難臨頭了。

  本來一切都運作的妥妥的,把兒子的年齡修改到17歲,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低調處理,壓制所有輿論,過幾個月就再沒有人記得這件事了,可是一夜之間風向大變,報紙電視網絡上鋪天蓋地全是「夏某」醉駕致人死亡的報道,以及派出所改戶口年齡妄圖逃脫制裁的大爆料。

  已經保外的夏舟在一家娛樂會所瀟灑的時候被警察破門而入,當場戴上手銬刑事拘留,隨行的還有電視台的記者,將這一幕都拍了下來。

  得到消息的夏白石急忙打電話向各路熟人求助,這回沒人願意出手,一個個推三脫四,忙著撇清,夏白石派孫中海四下打探,終於得到有用的情報,這次突變,是因為省公安廳最高層發了話,要嚴查此事。

  「啥時候得罪了宋劍鋒啊?」夏白石百思不得其解。

  緊跟著壞消息再傳,溫泉鎮派出所的領導層全軍覆滅,所長教導員都被刑事拘留,當然不單是因為改戶口年齡的事情,還有其他犯罪行為,總之現在是風口浪尖的時刻,誰也不敢以身犯險。

  夏舟被關進了看守所,等待他的將是各種黑暗,各種未知,夏白石的老婆整天哭鬧,讓老公想辦法把兒子救出來,可夏白石資源有限,酒肉朋友都不願意出手,思來想去,終於拿起電話,撥了一個不願撥打的號碼……

  得到對方願意幫忙的承諾後,夏白石終於鬆了一口氣。

  夏舟在看守所的日子,總算不那麼苦了,沒人打他,也沒人再爆他的菊花了。

  ……

  這幾天是劉漢東過的最舒坦的日子,工作有了著落,只需等通知即可,這件事確定之後,其餘問題都迎刃而解,這段時間他依然開著黑車在交通技術學院門口趴活兒,不圖掙錢,就是打發時間。

  闞萬林等人完全接納了劉漢東,和他稱兄道弟,互相照顧生意,這些黑車司機都是來自江北農村,形成幫派團伙與正規出租車抗衡,與運政交通打游擊,他們的老婆也都生活在城鄉結合部的出租屋內,做著各種各樣的營生,孩子基本上留在老家交給爺爺奶奶照顧,每年春節才回去一趟。

  凌子傑依然每天到鐵渣街上做調查,他不但收錄了梅姐和藍浣溪的故事,還採訪了小麗等其他洗頭房的從業者,積累了大量第一手資料。

  至於花得意和花豹,自從趙玉峰被捕那天就沒再出現過,據說跑出去躲事兒了,梅姐也放下心來,繼續做她的皮肉生意,說來也怪,派出所的都不怎麼上門找茬了。

  梅子洗頭房內,凌子傑用單反相機給浣溪拍了幾張特寫,他是攝影高手,能很巧妙的運用光線營造出一種類似油畫般的質樸氣質,洗頭房內的各種陳設都是最好的背景,清純質樸的浣溪坐在凳子上,眼神茫然,如同秋天破敗荷塘裡殘存的一株白蓮。

  剛拍完照片,宋雙和朱芃芃就來了,她們在江大學生會新建立了性工作者關注與保護協會,籌集了一些款子,買了幾十盒杜蕾斯,但畢竟拉不下臉來,所以請梅姐代為發放一下,同時要發放的還有一大摞宣傳單,都是科普如何防止性病的。

  梅姐當仁不讓,帶著娜娜和小雅出去滿大街發東西,整條鐵渣街的洗頭房按摩院都得到了免費的安全套,至於宣傳單她們看不看,就另說了。

  「我代表她們,感謝江大同學的幫助。」凌子傑真誠的說道。

  「這也是我們的社會實踐活動,幫助弱勢群體,是每一個社會人的責任。」宋雙落落大方的說道。

  凌子傑感歎道:「這些事情女孩子家本來就不方便做,尤其你倆的家庭條件還那麼好,卻肯拉下臉來幫助這些人,你們贏得了我的敬佩。」

  芃芃說:「我們也是受到你的熏陶啊,對了,你甚麼時候回北京,我們送你。」

  凌子傑說:「我已經大四了,時間很寬裕,做完這個課題需要三個月時間,當然不會全在近江做,下一步準備去東莞進行調查。」

  「祝你馬到成功。」宋雙伸出了手。

  「謝謝。」凌子傑和宋雙握了握手,又和芃芃握手。

  忽然宋雙的手機響了,是小動物協會發來的信息,有事兒找她。

  「哎呀,協會那邊有事,我先走了。」宋雙先行離去,凌子傑看看時間差不多,也搭朱芃芃的順風車回市區青年旅社整理資料去了。

  宋雙打了一輛出租車,來到孫奶奶家,這兒是小動物保護協會的重要基地,很多撿來的遺棄貓狗都安置在這裡,不大的房子和院落中,足足養了二百隻貓狗,以貓為主,走路都難下腳。

  來到小區樓下,協會的姑娘們湧上來,七嘴八舌的告訴宋雙,孫奶奶的孫子帶著一幫人過來要強行接收房子,不但要把這些流浪貓狗驅逐,還要將孫奶奶趕出去。

  「怎麼能這樣!」宋雙大怒,她是掌握一些基本情況的,孫奶奶是個孤寡老人,五十多歲的時候收養了一個被遺棄的男嬰,辦理了收養手續,當做孫子來養,起名孫曉陽,含辛茹苦養大,卻是個不爭氣的敗家子,在外面游手好閒不說,還把主意打到老人唯一的房產上。

  宋雙徑直進屋,一群男人正在將破桌子爛椅子往外搬,遇到擋路的貓咪就是一腳,孫奶奶心疼的不得了,一個身材瘦小的傢伙坐在沙發上抽著煙,玩著手機,不理不睬。

  「曉陽,奶奶求你了,寬限幾天吧。」孫奶奶苦苦哀求。

  「奶奶,你養這些貓狗對你身體也不好,把房子清理一下,乾淨衛生,對你健康有幫助。」孫曉陽玩著手機遊戲,頭也不抬地說。

  「曉陽,奶奶也沒啥樂趣,就是養著這些小動物,它們就是我的伴,你一年回不來兩三次……」

  孫曉陽不耐煩道:「你養了這麼多野貓,屋裡味道那麼大,鄰居都讓你熏死了,我想回來也沒地方住啊,難道讓我和野貓住一床?」

  宋雙上前不客氣的質問道:「你幹什麼的,有甚麼權力攆孫奶奶走,這是她的房子!」

  孫曉陽看看宋雙,並不詫異,從皮包裡拿出一張大紅色的房屋產權證來:「小妹妹,看清楚了,這是誰的房子。」

  房證上赫然寫著孫曉陽的名字,註冊日期就在上周。

  「曉陽,這房證是咋回事?」孫奶奶呆住了。

  「不咋回事,就是個房證。」孫曉陽將房證重新收回包裡。

  孫奶奶返身,顫抖著手打開櫃子,尋找自己的房產證,當然是找不到的,舊的房證已經被收回。

  「你……你……」孫奶奶又急又氣,捂著胸口坐在了地上。

  宋雙急忙扶住老人,從床頭藥盒子裡拿出速效救心丸給孫奶奶服下,孫曉陽抽著煙,眼睛翻白看著天花板,翹著二郎腿不聞不問。

  「孫曉陽,你詐騙孫奶奶的房產,這是犯罪!」宋雙怒斥道。

  孫曉陽撣撣煙灰:「隨便你怎麼說,我有授權委託書,房證是房管局發的,完全合法,這房子現在是我的,我想讓誰滾蛋,誰就得滾蛋!」

  宋雙立刻拿出手機撥打110,報警稱有人詐騙。

  孫曉陽毫無懼色,他事先已經咨詢過律師,這種事對方絕無勝訴機會。

  不出五分鐘,轄區派出所民警趕到,聽說是房屋產權糾紛,心裡就明白了幾分,再看了孫曉陽出具的房產證,便說這事兒警察沒權過問,要麼起訴,要麼請社區幹部來調解。

  孫曉陽得意洋洋:「怎麼樣,咱是守法公民,這是我的房子,我請你們出去,不然我報警抓你們私闖民宅。」

  宋雙等人憤憤不平的出了屋子,孫奶奶也被架了出去,鄰居們圍在外面看熱鬧,沒人幫孫奶奶說話,事實上這位老人養了太多貓狗,已經給鄰居們造成極大的生活不便,動物屎尿惡臭,整夜的貓哭狗叫,早受不了她了。

  孫奶奶坐在門口破沙發上,欲哭無淚,看著養了多年的貓狗被驅趕出來,心裡滴血一般。

  宋雙無計可施,心亂如麻,她知道民警的難處,孫曉陽雖然無恥卑鄙,但鑽了法律空子,誰也奈何不了他。

  對了,法律懲治不了的惡人,可以讓更惡的人來懲罰他!宋雙拿出手機,撥打了劉漢東的號碼。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3-6-5 15:05
第五十九章 房子歸屬

  劉漢東正在路上開車,他看到路邊停了一輛藍綠相間的捷達出租車,引擎蓋打開,裡面煙霧騰騰,一個中年師傅正一籌莫展的站在車前。

  此前和淮江出租的馬偉打過架,劉漢東對的哥有些成見,不然按照他的性格,肯定要停車救助的,這是在滇藏高原行車的時候養成的習慣,遇到拋錨的車,必救。

  兜了一圈回來,捷達出租車依然停在原地,司機在一旁蹲著抽煙,看見劉漢東的富康,竟然跑過來招手。

  劉漢東停了車,降下車窗:「怎麼了?」

  「幫個忙,搭個火。」中年司機笑呵呵說道,他五十歲上下,穿的挺整潔,一看就是本分人。

  劉漢東將富康與捷達並排停下,打開引擎蓋,中年司機從後備箱拿了一根紅黑色的雙股電纜,兩頭都有銅質的鱷魚嘴夾子,兩輛車的蓄電池互相連接,正極接正極,負極接負極,然後兩人一前一後間隔一秒鐘擰鑰匙啟動,捷達終於發動起來。

  中年司機下了車,給劉漢東上煙,居然是一塊五一盒的大前門,這種劣質香煙已經很難買到了,只有最底層的勞動者才抽。

  「謝了,說起來咱還是鄰居呢,要不我也不喊你幫忙了。」中年司機幫劉漢東點上煙,笑呵呵說道。

  「鄰居?」劉漢東有些納悶,從沒見過這人啊。

  「我叫張愛民,是開出租的,就住鐵渣街,工作太忙和鄰居也不大見面,其實我沒見過你,不過見過你的車,你住火聯閤家,對不?」中年司機解釋道。

  劉漢東恍然大悟,出租車司機們早出晚歸,車輛白班晚班,幾乎是二十四小時連軸轉,不可能在家趴窩休息,自己沒見過張愛民也在情理之中。

  車打不著火是因為蓄電池硫化,劉漢東幫著看了兩眼,頓時搖頭不已。

  「張師傅,你這車有年頭了,蓄電池老化我就不說了,接線柱氧化了還有那麼多積灰,連接鬆動,起動機也不大行了,估計電刷磨損的厲害,發動機音兒也不對,多少公里了?」

  「三十萬公里了。」張愛民頗為自豪的說道,從車裡拿出一個大號罐頭瓶,外面套著毛線罩子,玻璃內壁上是深色的茶垢,裡面一半茶葉一半水,擰開蓋子招呼劉漢東:「喝水不?」

  「我有。」劉漢東也從車裡拿了自己的可樂瓶,裡面灌的是火穎家的純淨水。

  的哥和黑的哥喝著水,抽著煙,聊著跑車的事兒,張師傅向劉漢東傳授了一些經驗,甚麼時間段去甚麼地點,哪兒趴活生意多,哪兒是禁區不能去。

  「火車站飛機場別去,那都有人霸著,還有就是夜店也別去,都是些喝多的,搞不好不給錢還揍人……不說了,這一會兒耽誤好幾趟活兒。」張師傅跑了幾步,將煙頭扔進垃圾箱,回來開車,「小劉,再見。」

  「再見,張師傅。」劉漢東也上了自己的富康,剛要發動,宋雙的電話就來了,大小姐倒是一點不和他客氣,直接提出請求幫忙。

  「你不會報警啊。」劉漢東道。

  「報警沒用,警察也懲治不了壞人,你快來吧。」手機裡傳來貓狗的叫聲,似乎很亂。

  「知道了。」劉漢東掛了電話,暗想宋雙賠給自己的摩托價值不菲,遠超銷毀的三輪,而且梅姐浣溪她們被救出也全托這丫頭的幫助,現在是自己倒欠她的情。

  這種家庭糾紛,就算自己去了也不能很好地解決,孫奶奶的不肖子孫既然能做出這種昧良心的事,肯定已經有所準備,對付這樣的惡人,其實自己並不在行。

  這事兒得請另一些人出馬。

  劉漢東給火雷打了個電話,問他有沒有空。

  「啥事,哥,你一句話。」火雷很乾脆,「別的不多,就是有空,這會兒正打檯球呢。」

  「帶幾個弟兄跟我匯合,處理一點事兒。」劉漢東道。

  「行,哥,馬上到。」

  二十分鐘後,火雷帶著十幾輛摩托車趕到了,劉漢東前面開道,浩浩蕩蕩來到孫奶奶居住的小區,摩托車群發出巨大的轟鳴聲,身穿皮夾克腳蹬機車靴的青年們染著黃頭髮,鼻子上串著不銹鋼環,嚇得鄰居們趕緊退回屋裡,打開窗戶繼續看熱鬧。

  往日宋雙是很不待見這種小混混的,但今天卻發自內心的覺得他們都是正義的使者,她簡直就是蹦過去的:「劉漢東,就是那個無恥小人,霸佔孫奶奶的房子,快去扁他!」

  孫曉陽見對方來了十幾口子援兵,趕緊打電話叫人。

  劉漢東走了過去,先安慰孫奶奶,然後看了看孫曉陽。

  」看甚麼看?帶一幫小痞子嚇唬誰。」孫曉陽毫無懼色。

  劉漢東徑直上前,一把揪住孫曉陽的衣服領子,輕而易舉將他提了起來。

  「你幹什麼!鬆手!」孫曉陽雙腳離地,徒勞的掙扎著,他瘦小乾枯,哪是劉漢東的對手,被拎到孫奶奶跟前,擲在地上,勒令道「跪下!」

  孫曉陽好漢不吃眼前虧,半坐半跪,把臉扭向一邊。

  孫奶奶心疼了:「小劉,別動手啊,曉陽一定是被別人騙了,他不是那樣的人。」

  宋雙道:「事到如今您還幫他說話呢,他可是要趕您出門的。」

  劉漢東道:「小子,你這種叫忤逆不孝,在古代是要殺頭的,今天我就替天行個道,免費教訓教訓你。」

  說著掃臉就是一個嘴巴,打得不重,主要是懲戒和羞辱的目的。

  火雷等人大聲吆喝著,制止了孫曉陽帶來的搬家工人繼續往外搬東西,事情陷入僵局,鄰居們津津有味的看著熱鬧,流浪貓們在四周走來走去,喵喵亂叫。

  一輛警車駛來,還是剛才出警的人員,不過這回是孫曉陽報的警。

  「哎,不能打人。」警察制止道。

  劉漢東一攤手:「沒打人,就是教訓教訓他,我們這是家庭內部矛盾,這是我乾娘,他是我侄子。」說著一指孫奶奶,再一指孫曉陽。

  警察心裡明鏡似得,本來也不樂意管這種事情,調解一番做個樣子就走了。

  這回輪到孫曉陽吃癟了,報警根本沒用啊,不過他還有後手,一輛黑色雅閣開進小區,在這棟樓附近停下,下來三個人,黑衣黑褲,寸頭金鏈子,手裡捏著鱷魚皮的包包,袖子下露出檀木佛珠和金光閃閃的手錶,一看就是道上混的比較有名堂的人物。

  三個人大搖大擺走了過來,為首一人穿著紅色運動鞋極為扎眼,他瞧了瞧那幫暴走黨徒,喊了聲:「嗨,那小子,過來。」

  火雷指指自己鼻子:「喊我?」

  「過來過來,小傢伙。」紅鞋漢子招招手,如同召喚三歲小孩。

  火雷屁顛屁顛過去,他看得出,這位是道上大人物。

  紅鞋漢子道:「你是跟譚帥他們一起玩的吧?」

  「對。」火雷道。

  漢子點點頭:「嗯,我記得好像見過你,上回和老皮一塊喝酒的,行了,這兒沒你的事兒了,回去吧。」

  火雷說:「我來給朋友幫忙的。」

  「哪個?」漢子有些不耐煩。

  「東哥。」火雷一指不遠處正在教訓孫曉陽的劉漢東。

  紅鞋漢子摘下墨鏡看了一眼,嘀咕道:「沒見過啊,混哪裡的?」

  火雷道:「東哥哪也不混,自己有車,單干的。」

  漢子點點頭,走了過去。

  火雷喊了一聲:「大哥,你怎麼稱呼?」

  「我是錢振虎。」紅鞋漢子道。

  火雷倒吸一口涼氣。

  後面有人拍了拍火雷肩膀:「小傢伙,擋路了。」

  火雷趕緊避開,兩個漢子笑笑,走了過去。

  錢振虎走到近前,孫曉陽找到了靠山,蹭的站了起來:「錢總,就是他帶人來找我麻煩的。」

  劉漢東瞇縫起眼睛,打量著這位不速之客,對方顯然是混社會的,三十來歲年紀,露出的胳膊上隱約有紋身,肚皮微腆,保養的不錯,手鏈手錶皮包都是高檔貨色,看來是位脫離了打打殺殺的成功人士。

  「小東是吧,以前沒見過你,你跟誰的?」錢振虎慢條斯理將墨鏡別在領口,掏出一包蘇煙,亮出金光閃閃的都彭打火機,一聲脆響,點燃香煙,吸了一口,慢慢吐出,氣定神閒。

  劉漢東根本不搭理他,問宋雙:「這個人是誰?」

  宋雙搖頭:「不認識。」

  再問孫奶奶,也是否定的回答。

  「這裡沒你的事,我們都不認識你。」劉漢東生硬的說道。

  錢振虎笑了笑,接過孫曉陽遞上的房產證,香煙叼在嘴上,道:「這兒還真關我的事兒,孫曉陽欠我不少錢,這處房產已經抵賬了,不把房子清空,我怎麼賣?」

  大家面面相覷,本以為孫曉陽卑鄙無恥,沒想到如此無下限,居然把老人唯一的居所給賣了。

  「曉陽,你欠人家多少錢?」事到如今,孫奶奶居然還關心這個不肖子孫的欠賬。

  「一百多萬!」孫曉陽將臉扭過去。

  錢振虎招呼幾個搬家工人:「別停啊,繼續搬。」

  宋雙沒料到事情又有變化,傻了眼,求助的目光看著劉漢東。

  劉漢東冷笑一聲:「孫曉陽用欺詐手段獲取房產證,本身就是違法的,他欠你的錢還不上,該你倒霉,你找他算賬去,這房子和你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我看你混社會也混了不少年了,怎麼一點眼力價都沒有,這潭渾水你趟不起,趕緊走。」

  錢振虎臉色勃然一變,他算近江黑道有名有姓的人物,就算是王世峰這樣的江湖大佬見了他也會客氣的喊一聲虎子,今天竟然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新人指著鼻子呵斥,這口氣無論如何嚥不下去。

  沒等他發飆,跟在後面兩個人就按捺不住了,氣勢洶洶上來要揍劉漢東。

  早就蓄勢待發的火雷箭步上前,擋住兩人:「操你媽的,敢動東哥!」

  兩人怒極反笑:「小傢伙你活夠了是吧!」卻不再繼續上前,拿出手機開始打電話:「剛子,帶人過來,有點事兒處理一下。」

  眼見事態惡化,宋雙拿出手機開始撥打沈秘書的號碼,父親經常參加會議手機不會時時刻刻在身邊,但沈秘書的電話卻是二十四小時開機的,而且身上常帶著三部手機,基本不會存在打不通的狀況。

  一直停在小區裡的一輛大型紅杉SUV的四個車門猛然打開,從裡面下來四個彪形大漢,統統一米九以上身高,至少一百公斤體重,黑西裝緊緊裹在身上,鍋蓋頭,黑超墨鏡,耳朵上戴著空氣耳麥。

  他們的出現,讓大家為之一愣,劉漢東對宋雙道:「可以啊,一個電話就叫來一車人。」

  宋雙一臉茫然:「我電話還沒打通啊。」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3-6-5 15:05
第六十章 誰的保鏢

  四個膀大腰圓的黑超壯漢和他們乘坐的大型紅杉SUV,似乎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九十年代建成的老舊小區,他們與這兒的環境格格不入,明顯屬於另一個世界的人,影視作品才是他們的舞台。

  可他們就是出現了,還一字排開走了過來,敞開的黑西裝裡,隱約露出腰上佩帶的武器,胡椒噴霧、ASP甩棍、電擊器、手銬。

  劉漢東忽然注意到他們領子上都有一枚小小的青色盾形徽章,這是青石高科保安的標識,媽的,夏白石要公然報復自己了,他不由得捏緊了拳頭,肩頭一陣劇痛傳來,肩胛部位的傷勢還沒痊癒,現在動手必定吃虧,就算自己沒受傷,也打不過這四個金剛。

  錢振虎也很吃驚,半路殺出四個程咬金來,這些人的打扮不像是道上混的,倒像是專業保安公司的保鏢,只有明星甚麼的才雇幾個帶在身邊充門面,難不成在場的有明星?不像啊。

  四大金剛走到跟前,沒有向劉漢東動手,而是擋在他面前,如同一道難以逾越的銅牆鐵壁,雙手交叉放在襠部,不怒自威。

  「喲呵,這是幾個意思?」錢振虎樂了,他是混江湖的,甚麼場面沒見過,這四個大漢還嚇不倒他。

  「你不能碰他。」其中一個金剛說,聽說話不是本地人,是帶北方口音是普通話。

  「我碰他又能怎麼樣?你咬我啊?」錢振虎一臉的鄙夷。

  「你可以試試,但別說我沒警告你。」金剛說話不帶情緒,很鎮定,這讓錢振虎有些發毛,有些憤怒,他知道,真幹起來,自己過不了一個回合。

  「我操,你當我是嚇大的?有種別走,等著。」錢振虎轉臉就走,兩個手下也用手隔空指著劉漢東:「有能耐別走,我立馬喊人削死你!」

  劉漢東笑笑,沒搭理他們。

  四個金剛沒和劉漢東對話,逕直回車裡去了。

  「你的保鏢?」 這回輪到宋雙瞠目結舌了。

  「我不認識他們。」劉漢東道。

  「騙人,不認識怎麼會保護你。」宋雙一臉的不相信。

  「騙人是小狗。」劉漢東道。

  錢振虎等人上了雅閣,降下車窗再次指著劉漢東叫罵:「媽了個逼的,有種別走。」

  劉漢東微笑著向他們擺擺手。

  孫曉陽見勢不妙,拿著房證剛想溜走,被劉漢東一把提了回來:「你的事兒,咱們還沒說清楚。」

  「奶奶,是我不對,我欠了他們的錢,要是還不上,他們就要殺我!」孫曉陽聲淚俱下,表情轉換極快。

  孫奶奶到底老糊塗了,歎氣道:「曉陽,你欠了他們多少,奶奶還有點積蓄。」

  劉漢東道:「他剛才不是說過了麼,一百多萬。」

  「一百萬……」孫奶奶再次直挺挺倒下,宋雙慌忙扶起,灌水餵藥捋胸口,好一陣才緩過來。

  「曉陽,你欠了閻王賬啊,咱三輩子也還不起啊,你幹啥了借了這麼多錢。」孫奶奶淚落漣漣。

  「我投資失敗了。」孫曉陽囁嚅道。

  「你投甚麼資了?你是賭輸了吧。」劉漢東冷笑道。

  被戳穿了謊言的孫曉陽厚顏無恥的否認:「我已經很久沒去玩水果機了。」

  劉漢東道:「看看,不打自招。」

  宋雙憤憤道:「玩甚麼水果機,能輸上百萬。」

  劉漢東道:「他肯定借了高利貸,利滾利的翻,一百萬不算多,傾家蕩產的大把。」

  宋雙的電話響了,是沈秘書打來的,剛才電話剛通就被掛掉,沈秘書擔心宋雙出事主動打過來。

  「我沒事,就是我們小動物保護協會的一個基地被人家破壞了……這裡面還牽扯到民事案件,沈秘書你能派人處理一下麼?」宋雙將現場的情況說了一下。

  沈弘毅道:「你走程序吧,打110報警,我會安排的。」

  再次撥打110,這回來的就不是派出所普通民警了,而是所長親自帶隊,三輛警車,十餘名警員。

  因為沈秘書打過招呼,事情處理的很快,孫曉陽被帶回所裡問話,搬出來的傢俱全部搬回房間,野貓們也都陸續回來,繼續躺著臥著,坐享其成,孫奶奶不放心曉陽,非要跟著去派出所,宋雙讓小動物協會的同事陪她過去,自己留下整理房間。

  「沒事了,我先走了。」劉漢東道。

  「嗯,謝謝你。」宋雙客氣道。

  劉漢東擺擺手,走向火雷,拍拍他的肩膀:「仗義。」

  火雷笑著說:「我管他甚麼黑道老大,敢動你一根汗毛,我開了他。」

  劉漢東道:「你這樣的該參軍,那地方適合你,對了,剛才那個傻逼是誰?」

  「錢振虎,以前近江黑道大佬級的保鏢,他的大哥楊慶是跟著龍老大混的,這些人都是江湖成名較早的人物。」

  「龍老大又是甚麼角色?」

  「龍開江,早年混火車站的地痞,開過面的,開過小澡堂子,後來不知怎麼就發了,近江最牛逼的會所,白金漢國際洗浴中心就是他開的,現在更是涉足各種行業,房子產、拆遷、高利貸甚麼都沾,反正老牛逼了。」火雷說的是眉飛色舞,唾沫星子橫飛,掩飾不住的崇拜之色。

  「媽了個逼的,洗浴中心就洗浴中心,國際個甚麼勁?」劉漢東很不理解,「按說錢振虎也算老資格了,怎麼還親自出馬幹這種小事兒?」

  「可能是閒的蛋疼了吧。」火雷也一腦門黑線,以他的資歷,還無法理解江湖大佬的生活方式與態度。

  劉漢東笑笑:「行了,晚上我請客,弟兄們都去,你們先回吧,我還有點事。」

  「行,那我們先走了。」火雷轉身去了,走了兩步,身後傳來劉漢東的聲音:「火雷,你真敢把錢振虎開了?」

  「哈哈,必須的!我管他以前多屌,照樣一磚干倒。」火雷咧著嘴大笑,和同伴們開著摩托車走了。

  劉漢東回頭再看那輛紅杉,不知道甚麼時候已經不見了。

  他猜得出,這不是夏白石安排的人,而是舒帆的父親為了保護自己派來的人馬。

  該走的都走了,看熱鬧的鄰居們也都回屋了,只剩下自己的富康孤單單停在樓前,引擎蓋上還大模大樣坐著兩隻貓。

  劉漢東將貓攆走,坐進車裡,戴上墨鏡,想了想,又下車進屋,對正在收拾東西的宋雙說:「我看還是搬走吧,這麼多的貓擠在這兒,對鄰居也有影響,我住的地方有很多空房子,就是租一個大院也花不了多少錢,孫奶奶年紀大了,人也糊塗,照顧不了這麼多小動物,你們協會該負起這個責任了。」

  說完這些,劉漢東回身走了,宋雙急忙追出來,喊了一聲:「哎,等等。」

  劉漢東停下:「說。」

  「你的建議很好,可以幫我們聯繫房子麼,面積要大,要有院子,要有水有電,不擾民。」

  「行,等我電話。」劉漢東戴上墨鏡匆匆走了。

  宋雙望著他的背影,歎了口氣。

  劉漢東驅車離開,一路上特意觀察後視鏡,看有沒有車跟蹤自己,卻沒發現那輛紅杉的影子,他將車停在路邊等待,過了五分鐘,那輛紅杉果然出現了,距離三十米停下,車上下來一人,走過來問道:「車壞了?」

  「你們是夏青石派來的吧?」 劉漢東問。

  「是,我們奉命三班倒保護你,不參與你的私人事務,但確保你的人身安全。」大漢回答道。

  「替我謝謝他,我能自己保護自己,別跟著了。」劉漢東上車走了,後視鏡中大紅杉越來越遠,他們果然沒有跟上。

  「不對頭啊。」劉漢東一腳剎車靠邊停下,下來圍著自己的車繞了幾圈,到處亂摸,終於在車底下摸到一個亮著紅燈的小儀器,是跟蹤器,怪不得紅杉盯的這麼牢。

  雖然對方出於好意,但劉漢東很不喜歡被人盯梢的感覺,他看看四周,正好一輛出租車停在旁邊,司機下來上廁所,於是過去將跟蹤器放在出租車底部,這小玩意是帶磁性的,一貼就上。

  做完這個,劉漢東非常得意,開車一溜煙跑了。

  回到鐵渣街,就看到屠記狗肉館正在裝修,幾個人在換門頭,將狗肉館的招牌取下,換上一塊嶄新的牌匾,上面寫著」屠記牛肉村」,平日擺在路邊裝狗的鐵籠子也不見了,擺上了賞心悅目的花盆,沾滿狗血的架子、剝皮的撐子也都扔了,就連廚房的刀具也都換了新的。

  屠洪斌忙的不亦樂乎,指揮人將一口新湯鍋從小貨車上搬下來,見劉漢東過來,上前招呼:「大東,你看我這門頭燈箱不錯吧,啤酒廠贊助的。」

  「改牛肉村了,不錯。」劉漢東讚許道。

  「不敢再殺生了,做牛肉湯生意,直接從屠戶那裡進貨,現成的牛肉牛骨頭,不用我動刀子,我這輩子殺孽足夠下十八層地獄了,我得給小月,給孩子積點德啊。」山炮感慨道,他屋裡現在已經供上了送子觀音,日夜上香祈禱,生怕孩子再掉了。

  「啥時候開張,我帶人來捧場。」劉漢東笑道,接過山炮遞來的香煙。

  ……

  有警方介入,暫時不用擔心孫奶奶被驅逐出住宅了,宋雙做完工作就回學校了,路上接到凌子傑的電話,邀她去咖啡廳坐坐。

  宋雙如約前往,這次沒有朱芃芃跟著,感覺有些怪,凌子傑點了一杯藍山,替宋雙點了卡布奇諾,拿出打印好的《性工作者生態調查報告》。

  「宋雙,你看一下吧,我寫的不太完善,這只是草稿,你幫我修改指正一下。」

  宋雙仔細翻閱起來,被凌子傑的才華深深打動,這個年輕人細心勇敢,深入底層,寫出這種有深度有觀點的報告,令人敬佩。

  「指正談不上,我覺得寫得很好。」宋雙道。

  凌子傑搖搖頭:「我知道差距,這只是紙上談兵而已,還觸及不到深層次的東西,所以請你幫忙。」

  宋雙眼睛一亮:「這樣吧,請我爸爸看一下,讓他給些建議。」

  凌子傑想了想說:「伯父日理萬機,會不會影響到他的工作。」

  宋雙說:「這也是他的工作啊,幫女兒檢查作業,說好的了,報告副署我和芃芃的名字。」

  凌子傑笑道:「你仔細看看。」

  宋雙定睛一看,報告上果然有自己和芃芃的名字。

  「這件事是我們三個人共同完成的,當然要有你們的名字。」凌子傑很認真的說。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3-6-14 23:08
第六十一章 一介武夫

  夜,宋雙敲響了父親的書房門。

  「進來。」宋劍鋒正在看文件,他經常到凌晨才入睡,每天只休息四五個小時是家常便飯。

  宋雙拿著凌子傑的調查報告複印件走進來道:「爸爸,這份東西你看一下吧,給我們一些指導意見。」

  宋劍鋒很感興趣,接過來翻翻,看到封皮上副署著女兒的名字,便明白了幾分:「雙雙,你參與了?」

  「我參與了調查工作,但報告是凌子傑寫的。」

  「哦」宋劍鋒又翻了兩頁,放下了,「明天讓沈秘書幫著看看,文案方面他擅長。」

  雖然有些不甘心,但宋雙也不想讓爸爸太累,她想了想,又提出一個問題:「爸爸,你覺得凌子傑這個人怎麼樣?」

  「不錯啊,很優秀的青年。」宋劍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瞇瞇看著女兒,「怎麼,有興趣?」

  「才沒有呢,就是問問,那你覺得劉漢東怎麼樣?」宋雙在爸爸面前一點也不扭捏,有啥說啥。

  宋劍鋒笑了:「劉漢東啊,四個字,一介武夫。」

  宋雙有些失落,其實她也清楚劉漢東和凌子傑之間的差距,但心底裡卻有個聲音,總是在告訴自己,劉漢東才是更優秀的。

  「劉漢東性子太暴烈了,不過本質還是不錯的,他救了你,可以提很多條件,可他只提了兩條,一是救朋友,二是懲惡人,根本沒考慮到自己;凌子傑嘛,對成功的渴望太迫切了一些,不過不算壞事,兩者相比,凌子傑更能適應這個社會。」

  宋雙陷入沉思之中。

  宋劍鋒摸摸女兒的頭髮:「早點睡吧,劉漢東的工作,沈秘書會安排的,公安隊伍需要這樣嫉惡如仇,身經百戰的戰士。」

  ……

  屠洪斌的牛肉村緊張籌備之中,劉漢東前去幫忙,一直忙到晚上十點才回來,出門就看見一輛奧迪A6L停在路邊,車牌很熟悉,是王星的車。

  王星降下車窗,沖劉漢東招手:「嗨,過來。」

  劉漢東走了過去:「王偵探,在這趴多久了?」

  「你還好意思說,把追蹤器安在出租車上,讓他們幾個白跑一下午,你要是出點事,他們全得辭退你知道不。」

  「關我毛事,我就是不喜歡被人盯著。」

  「靠,人家那是為你好,現在好幾撥人要殺你知道不?」

  「誰?」

  「世峰集團要找你茬,古家要你償命,夏白石要報復你,青石高科特保隊三分之一都圍著你打轉,二十四小時三班倒保護你,你別不知好歹,連我都親自上陣了,保護你的安全,你屌毛掉一根,我都得扣工資。」

  劉漢東哈哈大笑,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奧迪A6的音響系統很高檔,真皮座椅散發出皮革特有的香味,比富康的感覺豪華多了,中控下放著一盒硬中華,劉漢東拿了一支點上,美滋滋抽了一口,問道:

  「舒帆該回國了吧?」

  「暫時回不來,所以委託我保護你,不過依我看沒這個必要,你頭上罩著主角光環,誰也不敢動你。」王星答道。

  「怎麼說?」

  「誰不知道你救了宋劍鋒的女兒,這個時間段動你,就是和公安廳長過不去,再說了,你小子是個殺神,八個殺手都擺不平你,誰敢接這個活?江湖上那些牛逼人士,其實就是一張嘴,真殺過人見過血的,不是敲沙罐就是大西北蹲苦窯,剩下的就是一幫吹牛逼的夥計,所以,你是安全的。」

  劉漢東呵呵笑了:「你說的不假,這個他們真沒法和我比,殺過人和沒殺過人的就是不一樣,我當兵的時候第一次殺人,小半年才緩過勁來,一閉眼就是滿臉血,現在沒事了,殺完人照樣喝酒吃肉,屁事沒有,對了,你說古家要我償命,他家還有活人?」

  王星罵道:「廢話,你又沒把人家滅門,古家老爺子還健在,古長軍雖然離婚,下面還有一個兒子,古長民也有老婆孩子,人家就不能找你償命了?」

  劉漢東道:「古長軍老爹是幹什麼的?」

  「老公安,以前地區公安處的政委。」

  「那不科學啊,按說這樣的人應該走法律渠道解決問題,即便走不通,也要一遍一遍的上訪,找人暗殺我,不符合邏輯。」劉漢東嘀咕道。

  王星心裡咯登一下,劉漢東說的對,古家兩兄弟都掛了,古老頭子是老公安,斷不會買兇殺人,但是道上確實有傳言說古家要對付劉漢東,這又是怎麼一回事?難道是古長軍的兒子?不可能,這小子還沒成年,古長軍的媳婦?也不可能,他們離婚很久,只有恨沒有感情。

  劉漢東大大咧咧道:「我爛命一條,怕他們個吊毛,除非古長軍從地下爬出來找我,我興許能起一身雞皮疙瘩。」

  王星無奈:「算你狠,總之你以後小心點,你的命很多人在惦記。」

  劉漢東道:「夏白石的兒子怎麼樣,這回總能判個十年八年的吧。」

  「那就看法院的了,我估摸著這回夠嗆,宋廳親自發話嚴辦,已經折進去一個所長了,誰敢亂來,當然,萬事無絕對,運作的好,就算判刑也能保外就醫,立功減刑甚麼的。」

  劉漢東無語。

  「行了,就是給你提個醒,我走了。」王星啟動了奧迪。

  劉漢東將中華煙揣在兜裡,下了車,目送奧迪離去,回到108號,牌局還在繼續,現在天涼了,牌桌搬到屋裡去了,煙霧繚繞,搓麻將的聲音很大,這回是包租公上陣,穿著唐裝叼著煙,剛打出一張牌就放了炮,輸了錢。

  「滾滾滾,甚麼破技術。」包玉梅將丈夫推開,自己一屁股坐了上去。

  火聯合優哉游哉,拿起一張環球時報看起來,嘖嘖稱奇:「咱國家的秘密武器讓美日都驚歎不已,釣魚島收復在即啊。」

  劉漢東走了進來:「房東大叔,有個事找您幫忙。」

  「哦,你是四樓的吧,啥事你說,坐,喝茶不?」火聯合非常客氣。

  「不坐了,有朋友想在附近租個帶院子的獨立房子,水電齊全,最好僻靜點的,價錢好商量。」

  「哦,這樣啊,我幫著留意一下,明天給你回信。」

  「謝了。」劉漢東轉身上樓,到二樓看了朱小強一眼,房門開著,朱小強沒在碼字。在泡論壇。

  「東哥,你回來了,正想找你說事呢。」朱小強聽見動靜,屁顛屁顛過來。

  「啥事你說。」劉漢東掏出中華,賞給朱小強一支。

  「喲,不抽紅梅了。」朱小強樂呵呵點上,抽了一口道:「我上本書沒給簽約,編輯說我寫的不夠YY,我想換個題材,都市特種兵的,咋樣,一個特種兵在外浴血八年,回到家鄉,父母下崗,家徒四壁,他從最底層混起,最後成為全國黑道霸主,全華夏最大的商業帝國領袖,最後在一個島上……嗯,釣魚島,在釣魚島上娶了十八個美女,你覺得這個思路怎麼樣?」

  劉漢東笑笑:「好,絕對能火。」

  朱小強扭捏起來:「我覺得也能火,可是簽約上架還得一段時間,我網費馬上到期了,吃飯也成問題,東哥,能不能……」

  劉漢東朝屋裡看看,一片狼藉,原來每天都吃的康師傅杯麵已經換成了普通袋裝方便麵,一個不銹鋼飯盒裡殘留著方便麵湯,幾隻蒼蠅在屋裡飛來飛去,目標不是食物殘渣,而是朱小強的臭襪子散發出的銷魂氣味吸引著它們,牆角擺著幾個啤酒瓶子,裡面裝著黃色的液體,但沒有瓶蓋,想必是廢寢忘食的朱大作家來不及上廁所,用瓶子應急的產物。

  「小強,我錢也不多了,這些你先拿著。」劉漢東掏出四百塊錢遞過去,朱小強感動的熱淚盈眶:「東哥,等我書上架了,我加倍還你。」

  「等你賺錢再說吧。」劉漢東蹬蹬蹬上樓,剛上三樓就有一個黑影夾著香風撲過來,劉漢東反應很快,伸手格擋卻摸到了一團柔軟。

  「東哥你好壞。」是小麗的聲音。

  劉漢東鬆了口氣:「小麗怎麼還沒睡?」

  「等你呢,你救了人家,還沒謝你呢,屋裡坐會吧。」小麗抱著劉漢東的胳膊熱情邀請。

  「不了,我還有事。」劉漢東好不容易掙脫小麗的魔爪,上了四樓進了自己屋,拿出筆記本電腦,插上網線,火家有寬帶,火穎背著包租婆給他扯了一根網線,免費使用。

  上了QQ,裡面只有可憐巴巴的十幾個人,頭像幾乎都是灰色的,只有一個小貓頭閃爍著,是宋雙的留言:我代表小貓咪們感謝你,後面是一個碩大的羅小黑的GIF。

  劉漢東打了一句話上去:「不客氣,房子明天給你回復。」

  然後檢查一下郵箱,沒有郵件,直接關電腦睡覺。

  宋雙剛從父親的書房回來,看到QQ上劉漢東的頭像在閃爍,急忙撲過去回復,啪啪啪打了很多字過去,卻再沒有回信,對方的頭像也黯淡下來,大概是下線了。

  忽然又有一個頭像閃爍起來,是凌子傑發來問候:「這麼晚還沒休息啊。」

  宋雙回復過去:「呵呵,去洗澡了,8。」

  發完下線關機睡覺。

  ……

  次日早上十點,鐵渣街上鞭炮齊鳴,屠記牛肉村開張了,門口擺了四個花籃,地上鋪著長長的鞭炮,炸起來紅紙碎屑滿天飛,比結婚還熱鬧。

  闞萬林帶著一幫兄弟來捧場,劉漢東也招來火雷等人湊熱鬧,屠洪斌穿著嶄新的西裝,翻蓋皮鞋,胸口別著一朵花,臉上更是笑開了花,來的人越多他越有面子,比較遺憾的是花豹和村長花得意在外「出差」沒能出席,實在可惜。

  火雷的老子火聯合也來了,正遇到劉漢東,上前握手道:「小劉,你托我打聽的事兒妥了,村裡有個空宅子正符合要求,租金也便宜,不臨街,僻靜的很, 靠著村口,前面還有個小水塘。」

  劉漢東說:「我知道那地方,一隊十三號,是吧,門牌號碼比較特殊。」

  火聯合道:「對,就是十三號,院子可不小,每月五百塊就能拿下,絕對便宜。」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3-6-14 23:09
第六十二章 洗頭房裡的歌聲

  趁著開席還有一段時間,劉漢東跟著火聯合來到村口,一隊十三號是棟老房子,三合院,門前有個飄滿浮萍的水塘,房屋破舊不堪,屋頂長著茅草,部分圍牆已經坍塌,很久沒有人居住了。

  「找幾個泥瓦匠收拾一下就好了。」火聯合似乎很想做成這樁生意。

  劉漢東也覺得無所謂,反正主要是給貓住,破舊一些關係不大,他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片給宋雙發過去,很快接到電話:「就是這個房子麼,我馬上過去。」

  今天是星期天,宋雙從家裡出來想打車,可是一連過來十幾輛車都不是空車,好不容易等來一輛空車,司機一聽說去花火村,立刻搖頭拒絕:「不順路,不去。」

  宋雙跑去搭乘公交車,硬是沒擠上去,氣得不行,拿出手機來啪啪的按著,發信息讓劉漢東來接自己。

  劉漢東剛回到牛肉村,正幫著山炮張羅,收到信息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去接宋雙,幫人幫到底,既然答應了人家就一條龍做下來,和山炮打聲招呼說有事要辦,山炮扯著嗓子道:「快點,你不來不開席哦。」

  二十分鐘後,白色富康停到了宋雙的身畔,車窗降下,露出劉漢東稜角分明的側臉。

  「上車。」劉漢東說。

  宋雙屁顛屁顛過去拉開車門坐在副駕位置上。

  「繫上安全帶。」劉漢東瞄了她一眼。

  宋雙急忙扣上安全帶,手還沒縮回去,富康就竄了出去,在車流中左衝右突,顛的宋雙東倒西歪,不過著實過癮,一路全是超別人車,從沒被別人超車。

  前面紅燈閃爍,劉漢東竟然沒有踩油門搶紅燈,而是松油門帶檔滑行過去,穩穩停在停車線前。

  「怎麼不衝過去,應該來得及。」宋雙不解道。

  「汽油太貴,一腳下去就是兩塊錢啊。」劉漢東道。

  一輛白色馬六從後面趕了上來,並排停下,車窗降下,司機是個年輕小伙,沖這邊伸出中指,同時大腳轟著油門,意思是想較量一下,估計是剛才被超了,心裡不忿。

  「哎,他向你挑釁呢。」宋雙唯恐天下不亂。

  劉漢東正在接電話,山炮又催了,聽到宋雙的話他冷哼一聲,腳下微動,油門轟響,表示接受對方的挑戰。

  紅燈秒數在倒計時,就在紅燈熄滅前一瞬間,兩車幾乎同時啟動,宋雙就只見劉漢東的右手在迅速換擋,法系車特有的高轉速發動機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富康暫時領先半個車頭,不過馬六也不是善茬,小伙子猛踩油門,仗著排量大又反超過來。

  不過這裡畢竟不是空曠的賽道,而是車水馬龍的大街,排量大派不上用場,主要考驗的是車技,劉漢東不費吹灰之力就將這個自不量力的挑戰者甩到後面吃尾氣去了。

  宋雙降下車窗伸出手臂,朝後車比出中指,眉開眼笑道:「劉漢東你車技真好,教教我吧。」

  「好啊,一句話,只有肉人沒有肉車,捨得給油,舒馬赫也攆不上你。」劉漢東邊開車邊說。

  「完了?」宋雙很不過癮的樣子。

  「完了。」劉漢東繼續開車。

  到了鐵渣街,劉漢東帶宋雙先去看了房子,房屋院落破敗不堪,宋雙不太滿意,但是這兒的價錢實在低廉,一個月才五百塊,租兩年打點折也不過一萬塊,對於經費有限的小動物保護協會來說非常適合。

  「我回去和他們商量一下吧。」宋雙說。

  劉漢東開車將宋雙送到鐵渣街上,山炮遠遠的看見他就招手喊道:「就等你了。」

  「那你先回去吧,我還有事就不送你了。」劉漢東對宋雙說。

  「噢。」宋雙很聽話,下了車站在鐵渣街上等出租車,劉漢東把車停在路邊,被山炮拉進了牛肉村,坐在特地隔出來的包間裡,酒菜齊備,都是街上有頭有臉的人物,酒杯已經滿上,大夥兒嚷嚷著讓劉漢東自罰三杯。

  劉漢東也不含糊,端起酒杯來連乾三杯,贏得一片叫好。

  「吃菜吃菜。」山炮拿著公筷給劉漢東夾了不少牛肉。

  劉漢東望望窗外,宋雙依然站在路邊等車,時不時掏出手機看時間,天上陰雲密佈,似乎要下雨。

  「吃好喝好,別客氣,都是自己人。」山炮拿著酒瓶子招呼著,一張臉已經喝成了紅色,小夥計端了一碗熱氣騰騰的牛肉粉絲煲進來,霧氣蒸騰,香味撲鼻,外面開始下雨,辟里啪啦的雨點敲打著窗戶。

  宋雙用包擋在頭頂,跑到路邊屋簷下避雨,天氣突變,出租車更難打了。

  劉漢東坐不住了,出了包間四下看看,沒傘,這場雨來的太急誰也沒料到,只找了一塊油布,頂在頭上匆匆出門,暴雨打在油布上砰砰響,地上已經漫起一層積水,誰也沒料到秋天還有這樣的暴雨。

  宋雙只穿了一件單薄的長袖襯衫,冷的抱起了膀子,屋簷很短,雨水流成一排水線,鞋襪已經被打濕。

  「過來。」劉漢東站在宋雙面前喊道。

  宋雙毫不猶豫的躲到了劉漢東支起的一方天地下,小小的油布,擋住了暴雨,厚實的胸膛,擋住了狂風,氣溫驟降,只有靠近身邊人才能感覺溫暖,劉漢東身上的衣服是早上新換的,陽光和香皂以及淡淡的煙草味道混成一股氣味,標準的男人味直衝宋雙的鼻孔,令從沒接觸過男人的宋雙恍惚起來,不由自主的貼近劉漢東。

  兩人淌水進了牛肉村,市井氣息撲面而來,宋雙迷亂的心忽然收了回來,嘀咕道:「我記得以前不是這樣的啊?」

  「以前這裡是狗肉館,現在老闆改行不宰狗了,做牛肉湯生意。」劉漢東掀開門簾,請宋雙進了店堂。

  新裝修的牛肉村面目一新,牆壁刷的粉白,門口支著一口大鍋,鍋裡燉著牛骨頭,香味四溢,主營是牛肉湯,六塊錢一大碗,撒上碧綠的小蔥、香菜,各種調料,牛肉頭熬的湯鮮亮清澈,牛肉片是後撒進去的,不多,幾片而已,畢竟現在物價上漲的厲害,喝牛肉湯配壯饃,一種古代傳下來的的硬麵餅,又稱鍋盔,掰成小塊放進碗裡,浸透了牛肉湯再吃,很適合重體力勞動者。

  山炮見劉漢東領著一個小巧玲瓏的女生進來,立刻上前招呼:「大東,杜老闆等著敬你酒呢。」

  劉漢東道:「先來兩碗湯,我下午有事,不能再喝了。」

  山炮看了宋雙一眼,很體諒地說:「那行,酒給你留著,晚上再喝。」這會兒他已經喝高了,滿臉通紅,和劉漢東握了握手,進裡面招呼客人去了。

  新來的小夥計端了兩碗湯過來,清湯寡水沒幾片肉,劉漢東喊了一嗓子:」加五塊錢肉。」

  小夥計夾了一些肉過來,劉漢東指著宋雙面前的大碗:「給她。」

  宋雙心裡甜絲絲的,低下了頭。

  劉漢東又要了兩塊壯饃,教宋雙怎麼掰開,怎麼泡。

  宋雙低頭趴在碗沿上啜了一口:「燙。」

  「燙就吹吹。」劉漢東吹了吹自己的湯碗。

  宋雙氣的撅起嘴,見過不解風情的男生,沒見過這麼不解風情的,給你機會都不珍惜啊,她一氣之下將壯饃掰的七零八落,泡在碗裡卻歪打正著降低了溫度,嘗嘗味道,還不錯,因為店面新裝修,桌椅板凳沒甚麼油污,碗筷也是新的,愛乾淨的宋大小姐也挑不出甚麼毛病,找夥計要了把小調羹,很斯文的喝著湯,吃著牛肉和泡饃。

  過了一會兒,山炮親自端了一盤涼拌牛肉過來,賠禮道歉說夥計不懂事,還讓你親自開口加肉。

  劉漢東呵呵一笑:「我就是說說,反正在你這吃飯從不給錢。」

  山炮哈哈大笑:「兄弟你要給錢那就是罵我,下回就別來了,那啥,照顧好這個妹妹。」說罷自以為很瀟灑的沖宋雙擠擠小眼睛:「妹子,吃好喝好,有事招呼一聲。」

  等他走了,宋雙咬牙切齒道:「他就是那個殺狗的壞人?」

  「人家現在不殺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劉漢東風捲殘雲一般將一大碗牛肉湯吃完,一抹嘴道:「走,我送你回去。」

  外面風雨轉小,但積水很深,鐵渣街上的公廁被水淹了,屎尿淌到街上不堪忍睹,城南低窪,又到處修路挖坑,這場暴雨肯定造成極大的交通擁堵。

  「你喝過酒了,不能開車。」宋雙的鼻子很靈。

  「一點酒沒關係。」劉漢東道。

  「一點也不行,這是違法。」宋雙很堅持,此時小夥計開始收拾店堂內的桌椅,打掃衛生,這場雨攪了生意,中午這一場只好提前打烊。

  「那算了,路不好走,不如你到……」劉漢東撓撓頭,自己的出租屋顯然是不適合去的,又髒又亂不說,孤單寡女共處一室說不清楚,想了想不如去梅子的洗頭房,這幾天凌子傑一直在那裡調查,有個熟人也能說說話。

  提出這個建議後,宋雙欣然答應,劉漢東帶著她冒雨淌水來到洗頭房,暴雨攪了生意,店裡沒客人,電視裡放著甄嬛傳,娜娜小丫坐在門口的椅子上摳腳丫子,凌子傑正對浣溪和梅姐發表演說,聽的梅姐直打哈欠。

  劉漢東和宋雙突然上門,洗頭房內昏昏欲睡的氣氛為之改變,雨還在繼續,梅姐拿出一摞碟片說:「不如咱們唱K吧,店裡有全套的卡拉OK。」

  破舊的二十一寸海信電視,新科DVD機,雜牌子功放,兩個塑料音箱,兩個麥克風,完全是工地卡拉OK的硬件標準,不過大家興趣很濃,爭著要點歌。

  梅姐這裡有不少碟片,都都是N年前流行的,凌子傑比較擅長的外語歌曲根本就沒有,連周傑倫的幾首新歌也沒有,只好扼腕歎息,讓別人先來。

  最後還是由梅姐來演繹第一首歌曲,當年風靡全國各大練歌房,KTV,夜總會,被基層公務員和土老闆們唱爛了的一首《心雨》。

  這首歌是對唱,梅姐唱男聲,娜娜自告奮勇唱女聲,兩個失足拿著麥,深情對唱,根本不需要看歌詞,可見此前唱過無數遍,已經爛熟於心。

  一曲終了,掌聲稀疏響起,如同光腳丫子走在水泥地上。

  」妮兒,你也唱一個,姐知道你會唱。」梅姐自作主張,替浣溪點了一首《枉凝眉》。

  浣溪扭捏一下,還是拿起了話筒,清清嗓子,洗頭房裡一片寂靜,只有外面的雨聲。

  「這首歌,獻給幫助過我的大哥,大姐,謝謝你們。」浣溪如同站在學校舞台上的中學生,很嚴肅,很認真地說著,用的是普通話,握著話筒的手有些發白,嗓音微微顫抖,眼中晶瑩閃爍。

  「一個是閬苑仙葩,一個是美玉無暇,若說沒奇緣,今生偏又遇著他;若說有奇緣,如何心事終虛話……」

  雨沙沙下,天籟之音在洗頭房內繞樑三尺,直到浣溪唱完將話筒放回原處,大家才醒悟過來,熱烈鼓掌。

  「妮兒,再來一個。」梅姐嚷道。

  「不唱了,你們來。」浣溪羞澀萬分,縮到了後面。

  「你來。」梅姐將話筒遞給宋雙。

  「我不會唱歌。」宋雙慌忙擺手,同學們一起去KTV的時候她也是麥霸級別,不過浣溪珠玉在前,她就不敢獻醜了。

  「我來。」劉漢東接過話筒,拿起遙控器點了一首老歌。

  「雨一直下,氣氛不算融洽,在同個屋簷下,你漸漸感到心在變化……」劉漢東的聲音沙啞中帶著一絲滄桑,將這首老歌演繹的淋漓盡致。

  宋雙扭頭看向窗外,卻在玻璃倒影上發現凌子傑的臉,他正專注地凝望著自己。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3-6-14 23:09
第二卷 第一章 雨一直下

  洗頭房裡的卡拉OK一直持續到傍晚,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著,宋雙的手機響個不停,是媽媽打來的電話,催她回家吃飯。

  劉漢東送宋雙回家,順便將凌子傑一起捎帶,雨後的街道上積水很深,劉漢東開的很慢,一路上見到不少拋錨的汽車,低窪處盡成澤國,隧道成了河流,公共汽車頂上站滿了被困的旅客。

  雨水敲打著車窗,宋雙一直望著外面,沒和凌子傑說話,不知道在想些甚麼,劉漢東先將凌子傑送到青年旅社,送宋雙到公安廳家屬區的時候雨已經停了,宋雙道聲謝,進了大院。

  宋雙的媽媽林虹是江北師範學院的老師,每個週末到近江來看望丈夫和女兒,此時她已經做好了滿桌飯菜,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52寸液晶電視正在播放近江新聞:今天,近江市遭遇歷史上百年難遇的特大暴雨,市氣象台發佈橙色預警,市委書記曹斌,市長金沐塵,分別探望並慰問了堅守在工作第一線的市政工人和交通警察……

  門開了,女兒走了進來,林虹說:「雙雙,下大雨的時候你在哪兒,可擔心死媽媽了。」

  「沒事,我在朋友那兒唱歌呢。」宋雙坐到了餐桌前拿起筷子,夾了兩口菜吃,「媽媽做的菜就是好吃。」

  「別急,等你爸爸來了一起吃。」林虹道。

  宋雙又夾了兩筷子才放下,說:「媽,我想學開車。」

  「行啊,讓你爸安排,大學生應該掌握一技之長。」林虹很贊成。

  「那您批准了哦,先贊助學費吧,我的零花錢用光了。」宋雙伸出手來。

  林虹拍了一下女兒的手掌:「媽媽沒錢,找你爸去。」

  宋雙說:「學費你出,買車的錢爸爸出,我都算好了。」

  林虹驚訝道:「你還是學生,開車上學影響不好的。」

  宋雙不在乎道:「打車這麼難,還是自己開車方便,再說我們同學好多都有車。」

  林虹心疼女兒,立刻妥協:「媽媽同意,可你爸爸這一關可不好過,你打算買甚麼價位的車?」

  宋雙說:「芃芃那樣的……」

  林虹皺起眉頭,那可是二十萬以上的好車,宋劍鋒律己甚嚴,絕不會讓女兒開這種好車的。

  「是絕對不要的,我只有一個要求,手動擋。」宋雙話鋒一轉,笑嘻嘻道。

  「噓,看電視。」林虹拿起遙控器調大了電視機音量,記者穿著雨衣在進行現場直播,說有一名十一歲的兒童落入下水道失蹤,相關部門正在緊急營救中。

  「造孽啊。」林虹歎息道。

  一直等到八點半,宋劍鋒還沒下班,想必是下基層視察去了,這場特大暴雨給近江市帶來重大災害,今夜注定很多人無眠。

  ……

  馬凌今天累的夠嗆,她駕駛的520公交車沒按正常線路走,為了避開隧道繞了個彎子,路上又搭救了一些被水圍困的人,下班的時候已經是夜裡九點,拖著疲憊的步伐進了家門,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不想動了。

  王玉蘭將飯菜端過來,笑瞇瞇道:「乖女兒,上回給你說的事兒考慮的怎麼樣了?」

  「甚麼事?」馬凌一臉茫然。

  「就是交通局副局長的司機,小伙子人不錯,人雖然矮點但是長得很精神,家裡條件也可以,有房有車,最主要是前途遠大,三十五歲之前肯定能上正科級。」王玉蘭湊到女兒跟前,眉飛色舞。

  馬凌覺得很煩,她正色道:「媽,我已經找好了,你就不要費心了。」

  王玉蘭眼睛瞪得銅鈴大:「找好了?哪個單位的?甚麼條件?」

  「江北人,特警,個頭蠻高,一米八。」

  「沒聽你說過啊,啥時候認識的,談了多久了,是不是大學畢業,家裡有房子麼?」王玉蘭很感興趣,連珠炮一般問道。

  正好馬國慶下班回來,提著濕淋淋的雨衣進門,王玉蘭嚷道:「老馬,閨女談了個當特警的男朋友你知道麼?」

  「是劉漢東吧,且不說他還沒穿上警服,就是穿上這身衣服,我也不同意,家裡又一個幹警察的就夠了。」馬國慶冷冷道,將雨衣丟進衛生間,走進廚房盛飯。

  王玉蘭轉念一想:「對啊,警察太辛苦了,整天不著家,凌兒你再考慮考慮吧,媽覺得還是交通局那個小伙子合適。」

  「吃飽了。」馬凌將空碗一放,進了自己房間。

  ……

  第二天,雨終於停了,經過市政工程人員的努力,各處積水基本被排空,馬路上到處都是進水的汽車,黃花小區內的市民廣場上依然殘留著污泥的痕跡,紅歌團的中老年們就迫不及待的打開音響,以革命歌曲迎接新的一天。

  那邊歌聲陣陣,隔著一條馬路的農業銀行門前排起了長龍,儘是些退休老頭老太太,他們有大把的時間,每天早早起來不是擠公交車去免費公園鍛煉,就是去超市大賣場買特價雞蛋,或者拿著小馬扎到銀行領取退休工資,雖然要排半天的隊,但對他們來說,也是一種社交與休閒活動。

  王玉蘭就排在隊伍當中,和同事吳大姐聊得正歡。

  「小王,你家馬凌找好對象了麼?」吳大姐很喜歡做媒,以前在單位是婦聯主任。

  「差不多了,有幾個候選目標,我正在替她把關。」王玉蘭很驕傲,她生了個漂亮的女兒,這就是資本。

  「哎,我聽單位裡老李說,你閨女談了一個開黑車的哦。」吳大姐神神秘秘道。

  「不會吧。」王玉蘭愣了。

  「真的,上回還把卞旭強給揍了一頓,現在的年輕人啊,動不動就打人,真沒素質,尤其這些開黑車的,聽說都是江北鄉下來的,可粗野了。」吳大姐侃侃而談,注意王玉蘭的臉色已經變了,乾咳一聲改了話題。

  「小王,現在利率這麼低,得想辦法投資才行,股市半死不活,房子買不起,銀行的理財項目也都不靠譜,我認識一個朋友,把錢放在他那裡,利息比銀行高多了……」

  「哦,可靠麼?」王玉蘭又來了興趣。

  「切,不可靠的我能介紹給你,咱姊妹是多少年的關係了,一般人我還不告訴他呢,這家公司是很正規的投資公司,老闆家裡奔馳寶馬好幾輛,財力絕對雄厚。」

  王玉蘭動了心:「我手頭倒是有十來萬準備給女兒當嫁妝的,就怕人家嫌少。」

  「不算少了,我也不過投了二十萬進去,回頭我幫你問問。」吳大姐很熱心。

  廣場上的歌聲終於停歇,紅歌團的成員們收拾東西各自回家,火聯合走到報攤前買了一份環球時報,一份參考消息,這兩種報紙是他的精神食糧,少買一天的渾身不舒坦。

  拎著報紙往家走,路上接了個電話,是劉漢東打來的,向他表示感謝,說昨天看的房子已經定下來了,租客願意先租兩年。

  「客氣啥,都是自己人。」火聯合很高興,一隊十三號的房主是村裡的鄰居,這處房子原來是老夫妻在住,後來家裡出點事就搬走了,房子空了好多年,陸續有些租客,但都反應這房子不乾淨,一來二去就更沒人住了,如今能五百塊一個月租出去,也算大功一件。

  火聯合早就在單位辦了內退,每月退休工資兩千多塊錢,家裡房子出租能有不少收入,一雙兒女都長大了不用操心,小日子過的優哉游哉,除了參加紅歌團,就是提著鳥籠子到處轉悠,打牌下棋和一幫退休老頭胡侃天下大事。

  昨天一場特大暴雨,火家的房子多處漏雨,火聯合找了街上專修房頂漏水的安徽人,給自家四樓房頂上刷瀝青,瓦片下面墊上一層油氈,他家的房子是年年修,年年漏,火聯合不想在這方面多花錢,反正早晚這兒是要拆遷的。

  今天是星期一,宋雙有課不能來,小動物保護協會的工作人員來和房東簽了合同,交了半年的租金三千塊錢,陸陸續續會有流浪貓狗進駐,火聯合做中介是義務的,就圖個心裡高興,屋頂上安徽工人幹著活,他坐在樓下看環球時報,看著看著就義憤填膺起來:「這些東南亞小國實在欺人太甚,當咱國家的航空母艦是吃素的麼?」

  正好朱小強拎著剛買的方便面和營養快線進來,忍不住插嘴道:「咱國家的航母形成戰鬥力還得至少五年,現在只能忍,畢竟C字形包圍圈是沒那麼容易突破的。」

  火聯合平時總是和一幫沒文化的退休老頭聊天,找不到旗鼓相當的聊友正鬱悶呢,忽聽朱小強發表如此內行的見解,大有子期遇伯牙之感,便道:「只要台灣解放,C字形包圍圈就破了,咱們的海軍就能毫無阻礙的進入太平洋了,不過國家的對外政策實在是太軟了,簡直憋死人。」

  朱小強冷笑道:「小白兔腹黑,你不懂的。」

  火聯合一頭霧水:「甚麼小白兔,甚麼腹黑?」

  朱小強顯然不屑於和火聯合這種大叔級的初級軍事愛好者聊天,拎著東西上二樓去了。

  四樓出租屋內,劉漢東還在睡覺,屋裡到處漏雨,找了四個盆接水都不夠,搞得他直到後半夜雨小了才睡著,早上六點鐘定好的手機鬧鈴傳出起床號的聲音,根本吵不醒他,安徽工人在屋頂上大動干戈,撲簌簌往下掉灰,弄他個灰頭土臉,才從床上爬起來。

  忽然手機鈴聲響起,劉漢東抓起手機:「喂,誰?」

  「我王星,你當心點,古長軍很可能沒死!」王星的聲音很急促焦灼,說完就掛斷了。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3-6-15 11:07
第二章 狼已出洞

  劉漢東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一股寒氣從尾椎骨升起直衝腦門,睡意全無,古長軍竟然沒死!他第一個報復的對象很可能就是自己!

  胡亂穿上衣服,從床底下抄出一根鋼管,在手裡掂了掂覺得不好隨身攜帶,下樓來到街上雜貨鋪,買了一把木柄鐵錘,可砸可勾,威力巨大,別在後腰上不顯山漏水,實乃隨身攜帶之大殺器。

  富康靜靜停在路邊,輪轂上滿是泥水乾燥後的痕跡,劉漢東圍著車轉了好幾圈,打開車門板下儀表盤下的釋放把手,將引擎蓋掀了起來,電影裡殺手總喜歡在車上裝炸彈,一啟動就爆炸,他現在疑神疑鬼,不得不防。

  發動機艙很正常,沒有動過的痕跡,劉漢東又打了個電話給家裡,古長軍這個人很狡詐陰險,甚麼事都做得出來。

  媽媽的手機沒人接聽,劉漢東隱隱預感到情況不妙,冷汗從額頭上滲出,似乎身後有腳步接近,他猛然轉身,手握住斧柄,是個陌生的路人而已。

  從手機裡調出繼父的號碼撥打過去,很快接通了。

  「我媽呢?」劉漢東急切的問道。

  「你媽沒事。」繼父說。

  劉漢東腦子轟的一聲,如果真的沒事,繼父就不會回答你媽沒事,而是說在哪兒哪兒了,他深吸一口氣,努力鎮靜下來:「叫我媽聽電話。」

  繼父沉默了一會,說:「家裡遇賊了,你媽受傷正在搶救。」

  「我馬上回去。」劉漢東掛斷了電話,眼淚止不住的流出來,繼父的話有水分,通常正在搶救就是醫治無效的前奏,肯定是古長軍以牙還牙,向自己最親近的人下了手。

  此刻劉漢東腦子裡一團火,上樓拿了細軟匆匆下來,最近開銷很大,他身上已經沒多少現金了,下樓正遇到火穎便道:「有錢麼,借我一些。」

  「要多少?」

  「有多少要多少。」

  火穎見劉漢東臉色很差,急忙掏出錢包抽出十幾張紅色鈔票,又將銀行卡遞給他:「密碼是我生日。」

  「謝了。」劉漢東接了,匆匆出門,火穎跟著跑出來:「哎,你知道我生日是哪天麼?」

  富康已經絕塵而去。

  鐵渣街路口,一輛不起眼的白色福特全順麵包車內,端坐著幾個男子,其中一人拿起對講機道:「08,08,跟上,176出發了,跟上它,完畢。」

  疾馳的富康掛著一副報廢號牌,江CNQ176。

  一輛黑色帕薩特緊緊跟在富康身後,但是只跟了不到十分鐘就被甩掉了。

  「01,01,我跟丟了,重複一遍,我跟丟了,完畢。」帕薩特內的便衣駕駛員拿起對講機報告道。

  富康接近高速路入口的時候,一輛黑色桑塔納2000從岔路上靜悄悄的駛出,跟在劉漢東車後。

  近北高速入口處有七八輛汽車在排隊,劉漢東排在第二,前面一輛車的司機大概在向收費員問路,耽誤了幾分鐘,劉漢東焦躁無比,猛按喇叭,沒注意到後面第四輛的大眾途觀上下來一個男子,右手藏在背後朝他走來。

  問路的終於開走了,劉漢東一腳油門衝到欄杆前,接過收費員遞下來的卡,欄杆打開,富康箭一般竄了出去,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後面那名男子見狀急忙回身上了途觀。

  排在最後的桑塔納2000里,副駕駛上的便衣很清楚的看見那男子手裡捏著一把槍狀物體,拿起對講機:「01,01,狼已出洞。」

  排隊車輛陸續通過收費站,前面是寬闊筆直的高速公路,雖然限速一百二十公里,但劉漢東卻將富康直接飆到了一百八的時速,他還想再開快點,可是車身已經發飄,對於一點六排量的小車來說,這已經是極限了。

  高速公路上車輛稀少,途觀和桑塔納緊隨在富康後面疾馳,1.8升渦輪增壓的途觀又將桑塔納甩出老遠,再往後才是白色全順麵包車。

  「01,攆不上,失去目標了,完畢。」桑塔納裡的便衣偵察員報告道。

  「07,別擔心,這是高速公路,出口一封誰也下不去。」全順指揮車上的刑偵處長萬旭東氣定神閒道。

  忽然一輛奧迪A6從全順旁邊飛馳而過,速度起碼二百公里!

  「我操,趕著投胎啊。」全順駕駛員罵道。

  萬旭東定睛一看,那不是王星的車麼,立刻拿出手機撥打王星號碼,很快有人接了。

  「王星,你去江北做甚麼?」

  「沒有啊,我在家睡覺呢。」王星的聲音一點不像睡迷糊覺的樣子。

  「我告訴你,這是省廳督辦的案子,你別胡亂插手。」萬旭東道。

  「不知道你說的甚麼。」王星掛斷了電話。

  「開快點,攆上去。」萬旭東下令道。

  駕駛員說:「萬處,要不你來開?」

  ……

  劉漢東全神貫注的駕駛著富康,電話響起,他按下免提鍵,是馬凌打來的。

  「流氓,中午一起吃飯?」

  「有事回江北,回頭聯繫。」劉漢東掛上了電話。

  隔了一會,電話又響了,這回是宋雙打的:「有空麼,來接我一下。」

  「沒時間。」劉漢東直接掛斷。

  電話鈴再次響起,劉漢東憤怒的拿起吼道:「說了沒時間!」

  「小東,是我。」是繼父的聲音。

  劉漢東的心墜入谷地,一片冰冷,難道這是報喪的電話,他的聲音都在發抖:「你說。」

  「你媽沒事,已經脫離危險,她讓你開車當心些,別太快,我們在市立醫院急診病房,就這樣。」

  劉漢東長吁了一口氣,腳下油門略鬆,速度從一百八降到了一百四,一百二,一百,巨大的風噪、胎噪也隨之減弱,他降下車窗,點燃了一支煙定神。

  後視鏡中,一輛黑色途觀迅速接近,速度超過一百五,劉漢東讓出超車道,可後車卻減速了,保持二百米距離跟在後面。

  前面有個服務區,慢慢開出一輛紅色的解放自卸王,佔據著行車道以七十公里的速度慢吞吞往前開,超車道上則行駛著四輛超長的集裝箱卡車,大貨車司機長期霸佔超車道是很常見的事情,這種重型車輛很難提速,全靠慢慢往上悠,一般情況下根本不踩剎車,不管後車怎麼閃燈鳴笛,他們都無動於衷。

  集裝箱卡車們佔據著超車道,解放自卸王佔據著行車道,一時間道路全被堵住,劉漢東輕打方向盤,試圖從應急車道超車,可自卸王似乎猜到他的企圖,向右猛打了一把,差點撞上富康。

  劉漢東猛按喇叭,自卸王毫不所動,掃一眼後視鏡,黑色途觀已經加速跟了上來。

  一股涼意從腳底升起。

  這是一個精心設計的圈套,引自己上鉤,在高速公路上報復殺人,如果沒猜錯,途觀裡一定坐著古長軍。

  他這回真猜錯了,途觀裡兩個人都不是古長軍,副駕駛位子上的男子掏出手槍,打開保險,降下了車窗,這是一把社會上很罕見的美式M1911手槍,口徑點四五英吋,威力極大,停止作用明顯。

  劉漢東從後視鏡裡看到途觀副駕駛車窗降下,便知道對方要下手了,他抽出腰間錘子,打開車窗用力丟了出去。

  鐵錘在空中打著轉,拋物線落下,途觀高速駛來,正落在風擋玻璃上,貼了防爆膜的玻璃瞬間龜裂,裂紋向四方延伸,受到驚嚇的司機一打方向盤,腳下急剎車,途觀在高速公路中心打起了轉,車身電子穩定系統迅速介入,途觀最終還是穩穩停在路當中。

  副駕駛上的男子大怒,抬腳猛踹,將破損的風擋玻璃踹了下去,司機也是個猛人,再次啟動汽車追了過來。

  前面的路被阻斷,劉漢東無路可逃,只能蛇形機動進行躲避,途觀裡探出一隻拿著手槍的胳膊,向他扣動了扳機,可是高速行進間手槍很難命中目標,打了五發子彈,只有兩發打在車身上,沒能給富康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傻逼啊,打油箱!」司機吼道,同時將車速保持在和富康同樣的水平。

  槍手再度瞄準富康後部的油箱位置,穩穩據槍,狠狠扣動扳機,命中了!

  子彈呼嘯而出,在油箱位置鑽了個孔,但富康並沒有爆炸,只是漏油而已,汽油淙淙流出,在路上形成一道油漬線。

  槍手再次瞄準,正要開火,一輛黑色奧迪A6以二百二十公里的高速迅速接近,王星端坐車上,當車頭與途觀平行的時候,狠狠一打方向盤,從側方擠壓途觀,被擠歪的途觀前輪踩上了油漬,頓時失控,這回各種電子安全設備不再起作用,逕直撞上護欄。

  轟的一聲,途觀居然爆炸了。

  富康後視鏡中燃起熊熊大火,劉漢東來不及多想,直追前面那輛自卸王。

  前路開闊起來,有四條車道,自卸王無法封住道路,索性讓出路來,要和富康一較高低。

  劉漢東才沒那麼傻,自卸王280馬力,14個輪子,自重趕好幾輛富康,和他較勁就是找死,他迅速五檔降到四檔,富康瞅著空子鑽了過去,自卸王試圖擠壓過來,卻連富康的毛都沒碰到。

  超越自卸王的一瞬間,劉漢東扭頭看了一眼,坐在駕駛室裡的,赫然就是「已經死掉」的古長軍!

  忽然轉速表猛降,富康的速度也隨之下來,油箱迅速洩漏,車沒油了。

  自卸王殺氣騰騰以雷霆萬鈞之勢撞了過來。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3-6-15 11:08
第三章 生死時速

  後視鏡中的自卸王排山倒海而來,劉漢東卻在瘋狂的按著安全帶卡扣,關鍵時刻掉鏈子,安全帶解不開了!

  就在自卸王距離富康還有幾十米的時候,奧迪A6再次出現,咆哮著衝到自卸王右側向左擠壓,兩車相擦,火星四濺,奧迪依靠著強勁的動力硬是將自卸王的方向擠偏了,最終奧迪擦著富康的車身過去,將富康的左後視鏡撞飛。

  奧迪畢竟不如自卸王噸位大,被古長軍一把擠過來,偏離方向撞向護欄,繼而側翻,在路上翻了幾個跟頭摔在幾十米開外,車裡氣囊全開,司機不知生死。

  古長軍倒車,繼續向富康撞來。

  此時社會車輛已經遠遠的停下,途觀燃起的烈火阻隔了道路,司機們紛紛下車,將警示標誌放在車後數十米處,有人拿出滅火器來噴灑著泡沫,可是車輛燃燒劇烈,已經沒得救了。

  帕薩特和桑塔納一前一後到了,便衣刑警跳下車看著熊熊烈火,拿起對講機向指揮車報告:「01,01,途觀起火了。」

  「繼續追蹤176。」萬旭東發來指令。

  刑警急忙上車前行。

  高速公路不方便調頭,古長軍駕駛著自卸王徑直倒車撞來,劉漢東拔出折刀割斷安全帶,下車翻越護欄,爬過防護網向公路外逃去。

  古長軍一咬牙,猛打方向將車橫了過來,向護欄撞去,280馬力的自卸王撞破了護欄,撞開了道路防護鐵絲網,可是前輪卻陷進了排水溝,自卸王到底不是越野車,區區一條淺溝就讓它龍困淺灘。

  自卸王的驅動輪瘋狂的打滑轉動,卻爬不出排水溝,古長軍陰沉著臉,打開車門跳了下來,拔出手槍單手扣動扳機護圈上了膛,緊緊跟著劉漢東追過去。

  ……

  時間倒回到一天前,公安廳某會議室,參加會議的刑警都是宋劍鋒親自點名的精兵強將,近江市刑警支隊的人一個都沒有,主持會議的是省廳刑偵處的萬旭東,投影屏幕上是古長軍的標準像。

  「根據我們掌握的情報,古長軍還活著,現場留下的屍體是他的弟弟古長民,大家的任務就是抓出古長軍,揪出幕後的害群之馬。」萬旭東鏗鏘有力道。

  一名偵查員舉起手:「萬處,我建議24小時監視與古長軍有密切關係的所有人員,包括父母、前妻、兒子、情人、老部下等,全部電話手機進行監聽。」

  另一名老刑警皺眉道:「古長軍當過警察,這些偵破手段他很瞭解,我估計沒有用處,按說他現在已經是死人了,應該躲得遠遠的避開風頭才是,抓捕工作很難啊。」說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搖搖頭。

  「古長軍交友甚廣,這會怕是已經到了境外,不是緬甸老撾就是南美小國,境外抓捕,難度相當大。」又一名老刑警附和道。

  萬旭東微笑道:「根據我對古長軍的瞭解,他是個睚眥必報的人,而且極其自負,擅長策劃周密的行動方案,所以,我們只要盯住他的仇家就能找到古長軍。」

  說著拿起遙控器按了一下,投影屏幕上出現劉漢東的照片。

  「這個人,是古長軍的命中剋星,古長軍的弟弟就是死在他手裡,古本人也是被他抓住的,所以古長軍一定會找他報仇,不把劉漢東殺死,他是不會去境外夾著尾巴藏起來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種話完全不適用於古長軍,因為他就是個小人。」

  刑警們交頭接耳起來,很快制定出一個監控方案來。

  會議結束,萬旭東走出會議室,在門口領了自己的手機,開機一看,有王星發來的信息:古長民的骨灰盒裡是滑石粉,我懷疑古長軍可能詐死。

  萬旭東立刻回電過去:「王星,你小子現在不是警察了,你管那麼多幹嘛!」

  「我受委託查謀害青石集團繼承人的真兇,這是我的工作,萬處,有甚麼信息共享一下。」

  「沒有。」萬旭東掛了電話。

  ……

  高速公路外是一望無際的田野,劉漢東在前面拔腿狂奔,後面是持槍的古長軍緊追不捨。

  側翻的奧迪裡,王星打開車門爬了出來,摸摸胳膊腿,摸摸胯下,零件俱全,長噓一口氣:「好懸!」回頭看看幾乎變成殘骸的奧迪,感慨一聲:「神車就是神車啊。」

  遠處傳來「啪啪」的脆響,只有當過軍警的人才能聽出這是77式手槍的槍聲,王星手塔涼棚一看,田野中兩人一前一後正在追逐,暗罵一聲不好,疾步衝過去,單手一扶跳過護欄,也追了過去。

  兩輛轎車駛來,持槍便衣跳下,快速檢查了自卸王和富康、奧迪,確認沒有受傷人員後,也追了上去。

  劉漢東體質極佳,到底是高原上全副武裝五公里越野跑練出來的強悍角色,古長軍這種被酒色掏空身子的中年大叔根本追不上,跑的肺管子都快冒煙了,嗓子眼一陣陣腥甜往上泛,不得不停下扶著膝蓋喘粗氣。

  古長軍剛才開了兩槍,距離五十米,七七式手槍力不能及,反而加快了劉漢東逃跑的速度。

  王星從後面追了過來,草叢瑟瑟作響,古長軍警惕起來,大喝一聲:「誰!」

  沒人回答。

  古長軍抬手就是一槍,子彈飛入半人多高的枯黃野草叢中。

  忽然一陣異響,草叢裡似乎有人彎腰衝過,古長軍連發數槍,手槍空倉掛機,沒子彈了。

  王星從草叢中站了起來,鄙夷道:「古長軍,你沒戲了。」

  「鬧半天是你小子啊。」古長軍左手伸進褲袋,摸出一個子彈夾塞進了槍柄,手一抖,套筒回膛待擊。

  「我操!」王星一個魚躍向草叢中跳去。

  古長軍舉槍的瞬間,劉漢東從身後竄出,將其撲倒在地,緊緊按住他握槍的手,古長軍垂死掙扎,臉漲的通紅,脖子上青筋血管凸顯,槍口在慢慢向劉漢東移動。

  「啪」槍響了,子彈擦著劉漢東的耳朵上方飛過去,震的他腦子裡嗡嗡響,手上勁一鬆,古長軍蜷起兩腿來了個兔子蹬鷹,將劉漢東踹了出去,迅疾半跪據槍,槍口對準了劉漢東。

  忽然兩股細細的電線擊中了古長軍,緊接著他不由自主的戰慄起來,進而蜷縮成一團,失去了意識。

  王星拿著一把奇怪的黃黑相間塑料手槍走過來,將古長軍手中的七七手槍踢開,扭頭問劉漢東:「沒死吧?」

  劉漢東爬起來,貼身衣服都濕透了,全是冷汗。

  遠處是急促的腳步聲,偵查員們陸續趕來,四下警戒,給古長軍上了背銬。

  「你拿的甚麼玩意?」劉漢東問王星。

  「泰瑟槍。」王星做了個吹拂槍口硝煙的姿勢,將塑料手槍塞回腰間聚合物槍套。

  萬旭東氣喘吁吁趕到了現場,見大勢已定,關上保險將手槍塞回槍套,下令道:「押走。」

  古長軍被提走,王星和劉漢東同時問萬旭東:「怎麼回事?」

  「古長軍詐死,我們引蛇出洞,終於將他繩之以法。」萬旭東輕快道,抓住古長軍,很多難題都會迎刃而解,公安部門內部的蛀蟲也會被揪出,這可是大功一件。

  「你們明知道他要報復我的家人,對不對?」劉漢東怒氣沖沖的問道。

  「這個情況我們並不掌握。」萬旭東徒勞的辯解。

  劉漢東冷哼一聲,往回慢慢走,回到高速公路上,高速巡警、消防隊、路政搶救人員都已經到了,高速路借道通行,交通並未受到影響。

  途觀還在燃燒,黑煙滾滾,隱約可見駕駛室內的人已經燒成森森白骨,刑警在拍照,交警們在圍觀,嘀咕著途觀的設計缺陷,高壓供油管在發動機前,撞擊斷裂形成高溫油氣混合物,遇上高溫渦輪增壓發動機,不爆燃才怪。

  古長軍被押進全順,向江北方向駛去,這是宋劍鋒的指示,異地辦案,防止洩露消息。

  「你們坐交警的車走吧,需要問話的時候我會通知的。」萬旭東衝王星和劉漢東擺擺手。

  富康沒油了,只能交給路政拖走,側翻的奧迪也要讓吊車來扶正拖走,劉漢東上前檢查一番奧迪,車輪發動機地盤沒甚麼大損傷,招呼王星:「把它擺正。」

  王星明白他的意思,叫了一群警察夥計過來,大家一起用力,將奧迪扶正了。

  劉漢東上車發動,引擎運轉正常,他下來回富康拿了自己的東西,對王星道:「借你的車用用。」

  王星將遙控鑰匙拋了過來:「撞壞了你包修就行。」

  劉漢東一腳油門,破破爛爛全身擦痕到處凹癟玻璃破損大燈撞壞的奧迪呼嘯而去。

  兩小時後,高速公路江北收費站的工作人員驚訝的看著這輛傷痕纍纍的奧迪通過收費口,駕駛室裡赫然還有爆開的氣囊,司機表情淡然,交費通行。

  劉漢東歸心似箭,驅車來到市立醫院急診科,繼父正蹲在門口花壇前抽煙,見他來了急忙丟了煙蒂站起來。

  「在哪兒?」劉漢東匆匆進門,繼父緊隨其後:「在2號觀察室,傷口包紮過了,沒事了。」

  劉漢東推開病房門,媽媽躺在床上正在吊水,人清醒著,頭上纏著繃帶。

  「媽。」劉漢東走過去拉了椅子坐下。

  「早說了不要告訴小東,就怕他著急。」媽媽責怪的瞪了繼父一眼。

  「來都來了,就別說這些了。」繼父介紹起情況來,「是個入室盜竊的賊,尾隨你媽進來想搶錢,你媽就和他搏鬥起來,被捅了兩刀。」

  「媽,要錢你就給他啊。」劉漢東道。

  「那可不行,咱家這點錢給留著給你買房子娶媳婦的,媽就算拼了命也要護住。」媽媽伸出手,摸著兒子的腦袋。

  劉漢東鼻子一酸,可憐天下父母心,媽媽為了給自己存錢買房結婚,連命都豁出去了。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3-6-15 11:09
第四章 破案靠詐

  護士進來攆人了,劉漢東只得退出,在走廊裡向繼父詢問情況,原來行兇者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尾隨母親上樓,企圖搶劫財物,,母親與之搏鬥中被刺中兩刀,腦袋也磕在門框上受了傷,幸虧刀沒刺中要害,不然此時就是陰陽兩隔。

  「兇手抓到沒有?」劉漢東問。

  「白天小區裡沒啥人,被他跑了。」繼父有些慚愧,他退休之後幫人看夜,白天應該在家的,可是今天卻鬼使神差的到河邊看人下棋去了,如果他在家,就不會鬧出這樣的事來。

  劉漢東哼了一聲,在他看來,母親受傷有一半是繼父的責任。

  「那報案了沒有?」劉漢東繼續問。

  「派出所來問過了,也到家裡去拍照了。」繼父道。

  劉漢東拔腿就走,繼父在後面追了兩步:「幹啥去?」

  「去派出所問問情況。」

  派出所民警很客氣的接待了劉漢東,告訴他因為事發小區沒有監控攝像頭,目前沒有鎖定任何嫌疑人,正在努力偵破當中,請受害者家屬不要急躁,一定要相信警方云云。

  劉漢東理解基層民警的難處,警力有限,這種隨機發生的劫案往往要等罪犯多次作案才能捕捉到線索,僅憑一起案件很難確定是誰做的。

  他去了刑警二大隊找韓光幫忙。

  很巧,韓大隊沒出勤,見到劉漢東上門他也不奇怪,問道:「你媽傷勢穩定了吧?」

  「你怎麼知道?」劉漢東很驚奇,都說刑警二大隊厲害,沒想到這麼厲害,甚麼情況都能及時掌握。

  韓光笑笑:「我是幹什麼的了,派出所已經把案子報過來了,等會兒我們去抓人。」

  劉漢東更驚訝了:「已經鎖定目標了?」

  「小伙子,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只要想破,就沒有破不了的案子,上車吧。」說著出門上了一輛警車,劉漢東也鑽進了後排,來到高土坡附近的一處網吧,韓光留下兩個人守住網吧的前後門,帶人上去,在人滿為患的大廳裡轉了一圈,沖兩個偵察員點了點頭。

  兩個偵察員猛然撲上去,將一個正在上網的青年按倒在電腦桌上,反剪雙手戴上手銬,連同桌上的打火機、香煙、手機一起拿走,周圍的人全都驚的站了起來,不知所措。

  網管聞訊趕來,韓光拿出警官證向他出示了一下,命令偵察員將那小子押了下去,劉漢東注意到那傢伙不到二十歲年紀,很瘦,頭髮是黃色的。

  「你們怎麼找到他的?」劉漢東問道。

  「想知道麼?來當警察吧。」韓光意味深長的笑笑,拍拍劉漢東的肩膀,下樓去了。

  劉漢東也奔下樓想一起回刑警隊,卻被韓光拒絕:「人已經抓到了,其餘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

  「我揍他兩拳行不?」劉漢東苦苦請求。

  「回頭我幫你揍。」韓光笑道。

  ……

  古長軍被羈押在江北市一家招待所內,整座小樓都被省廳包下,四周遍佈便衣刑警,針插不進,水潑不進,專案組在第一時間提審了古長軍,但反偵破經驗豐富的古長軍一言不發,拒絕開口。

  各項偵查工作在緊張進行當中,被燒死在途觀車裡的兩個人身份被查出,正是參與鐵渣街槍案的漏網之魚,他們一個叫小磚,一個叫小瓦,都是福建籍,而且是堂兄弟,在道上頗有些名氣,闖過日本,混過香港銅鑼灣,沒想到今時今日活活被燒死在車裡。

  涉案的途觀和自卸王都是偷的,槍械是從緬甸那邊過來的黑槍,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線索。

  古長軍知道自己死罪難逃,索性裝聾作啞,他這種警察出身的犯罪嫌疑人,對警方的套路門清的很,一切手段都用不上,暫時打不開突破口,只能請示領導。

  省廳領導指示,展開攻堅戰,必須撬開古長軍的嘴。

  江北刑警這邊進展很大,那名刺傷劉漢東母親的少年叫張明華,據他供稱,自己是受雇於人的「業餘殺手」,有人在網上找到他,以五千Q幣的價格請他殺一個中年婦女,地址和照片都是網上傳過來,預付一半,剩下的一半Q幣事成之後支付。

  張明華買了把水果刀,一瓶250毫升的二鍋頭,喝了酒壯了膽前去殺人,結果只胡亂戳了兩刀就落荒而逃,不到一天就被警察抓住。

  「我不滿十八歲,你們不能把我怎麼著。」事到如今,張明華還大大咧咧一副無所謂的嘴臉。

  ……

  近江市公安局大樓,一則小道消息在私下傳播著,九月初因心臟病死在市局拘留室的古長軍離奇復活,並且被省廳直屬刑偵處活捉,目前人已經被押往江北秘密審訊。

  不少人開始火燒屁股坐不住了,副局長辦公室內,短短五分鐘有三個人道訪,都是郝光輝的鐵桿部下,包括刑偵口和法醫鑒證那邊的人,那天晚上,就是他們一夥人炮製了古長軍詐死事件,用古長民的屍體替換了古長軍,製造跳樓自殺假象,對外宣稱是心臟病發作而死,為此還處理了兩名當事警察,這種做法更具欺騙性,幾乎騙過了所有的人。

  但是,這一招騙不過萬旭東,倒不是事情做的有馬腳,而是萬旭東受命搜集郝光輝違反亂紀的證據已經有些日子了,任何事情他都要懷疑,都要調查,根據蛛絲馬跡猜測出古長軍沒死,但郝光輝事情做得滴水不漏,沒有確鑿的證據指控他,唯一的辦法是捉到活的古長軍。

  天賜良機,古長軍由於偏執的性格,沒有遠遁異國他鄉,而是選擇報復殺人,警方對劉漢東周邊實施秘密監控,但千算萬算,沒料到古長軍竟然會僱傭殺手對劉漢東的家人下手,來個調虎離山,在高速公路上動手,警方沒有準備,配備的車輛不適合高速追逐,若不是劉漢東機智果敢,王星拔刀相助,說不定就被古長軍得手了。

  想到這些,萬旭東就一頭的冷汗,真懸啊。

  幾家歡樂幾家愁,萬旭東慶祝勝利的時候,郝光輝心頭如同千萬草泥馬呼嘯而過,恨得牙根癢癢,古長軍啊古長軍,老子給你一條活路了,你不知道珍惜還把老子們拉下水,早知道就把你滅口了。

  後悔來不及了,郝副局長表面上依然風輕雲淡,安慰自己的鐵桿部下:「沒事兒,兵不厭詐,這是萬旭東他們的陰謀詭計,想詐咱們呢,古長軍這會兒已經在洪都拉斯了,你知道的,這個人滑的像泥鰍一樣,怎麼可能抓到他。」

  部下們半信半疑,忐忑萬分的去了。

  郝光輝抓起電話,開始打探消息,據高速交警方面說,公路上確實發生一起案件,動了槍,死了人,毀了幾輛車,道路護欄都被撞壞了,現場非常慘烈。

  「難不成這是萬旭東導演的一齣戲?」郝光輝陷入沉思,點燃一支煙,手指敲打著桌面,如果這是一齣戲,未免成本太高了些,不過他們要對付的不止是自己,還有上面的人,花點本錢也是值得的。

  鎮定,一定要鎮定,郝光輝告訴自己,這種時候必須沉得住氣。

  第二天,他該開會的照樣開會,該視察的一樣視察,毫無異樣表現。

  萬旭東聽說郝光輝沒有任何異動後,摩挲著下巴說:「老狐狸沉得住氣,咱們得再給他一點壓力才行。」

  於是,古長軍被堂而皇之的押進了江北市公安局,辦理了刑事拘留手續,拍了照,入了案卷。

  古長軍能猜出萬旭東的動機,但是此刻他身不由己,無法向外界傳遞情況,只能被迫合作。

  消息傳到近江,這回郝光輝真坐不住了,古長軍真的被抓了,事情敗露只是時間問題,就算自己咬死口不承認也不行,警方可以從其他人那裡打開突破口。

  正是午休時間,郝光輝打開辦公桌最下面的抽屜,拿出三本護照看了看,一本是哥斯達黎加護照,一本是加拿大護照,還有一本是中國護照,只不過不是自己的真名,是利用職權弄的一本假的真護照。

  抽屜裡還有一些現鈔,五百面額的歐元,一百面額的美金,郝光輝胡亂塞在一個黑色皮包裡,沒拿手機,匆匆出門,來到地下停車場,上了角落裡一輛不起眼的民用牌照伊蘭特轎車,駛出了公安局大院。

  門口大爺很熱情的和副局長打招呼:「郝局,出去啊。」

  「去車站接兒子。」郝光輝平易近人的衝門衛大爺點點頭,駕車走了。

  「郝局長辦私事就不用公家的車,真是廉潔啊。」大爺感慨道。

  市局大院隔壁是國安局,一輛民牌奔馳車開了出來,不遠不近的跟著郝光輝的伊蘭特,有了高速公路上的教訓,專案組不敢再派桑塔納之類的低檔小排量車,而是調遣了一輛3.0排量的奔馳E300,另有兩輛奧迪A6協助跟蹤。

  郝光輝左手扶著方向盤,另一隻手從儲物格裡拿出一隻手機開機,這個號碼是無記名的,從沒用過,可以打國際長途。

  加拿大那邊已經是午夜了,電話想了很久才有人接,背景音是很吵鬧的搖滾樂,一個男聲不耐煩道:「誰啊!」

  「郝帥,是爸爸。」

  「爸,這麼晚有事麼?我正忙著寫論文呢。」那邊音樂減弱了很多,郝光輝腦海裡浮現出一幅景象,兒子混跡在一群大洋馬之中,洋酒大麻脫衣舞,燈紅酒綠紙醉金迷。

  他歎了口氣說:「兒子,你好好學習,爸爸供你出國留學,不是讓你去玩的。」

  「好了,你煩不煩啊,沒事我掛了。」兒子一聽父親開始說教,聲音立刻急躁起來。

  「兒子,爸爸這邊可能出了點問題……」郝光輝沒說完,那邊已經掛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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