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奇幻] 不朽王庭 作者:斑駁的徽章 (連載中)

 
siaxing 2013-5-23 21:29:09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6 109449
siaxing 發表於 2016-12-22 23:36
第201章  叛國者阿爾弗雷德

    一百五十年前,作為神聖帝國顯赫彪炳的一線家族,又是史詩大陸唯一被冠以"屠龍族"榮耀的存在,阿爾弗雷德確實曾經無比輝煌,那個時候,可能論實力底蘊,阿爾弗雷德並不能與帝國四大巨頭媲美,但論地位與影響力,阿爾弗雷德絕不遜色——然而,就是這樣一個龐然大物,伴隨當年波旁陛下的一道旨意,一夜之間淪為陰謀顛覆帝國的叛國者,並且幾乎當夜便遭到了波旁的雷霆鎮壓,當代阿爾弗雷德伯爵與伯爵夫人同時被送上了絞首架,家族從上到下無一倖免,全部被放逐荒原,且永不能再歸帝國領土,可謂徹底分崩離析。

    這其中當然有很多疑點。

    比如奧古斯都在他父親書房翻遍了所有文件資料,也都找不到半點阿爾弗雷德當年叛國的動機與過程,退一步來說,就算是因為時間太長了,那些相關資料也都湮沒在了歷史中,可想想看,那樣一個在帝國根深蒂固的龐大家族,怎麼可能瓦解的那麼乾脆?甚至遭受波旁的強力鎮壓後,竟然沒能引起任何影響,帝國也沒有產生任何動盪,就好像是偏遠山區死了一個鄉下貴族一樣掀不起任何波瀾,便迅速歸於平靜?

    但關鍵那是阿爾弗雷德啊。

    他當時具備的影響力,即便說不至於讓波旁束手無策,但也沒可能不留絲毫痕跡便迅速走向崩潰吧?

    整個過程就像:波旁說阿爾弗雷德陰謀叛國,於是阿爾弗雷德就伸出了脖子讓波旁來砍。

    豈止是滑稽!

    尤其是到後來,奧古斯都無法理解在荒原苟延殘喘的阿爾弗雷德怎會擁有老弗農這樣可怕的老管家,以及他也知道他的父親時常潛回帝國後,他就更是可以斷定,他所看到的阿爾弗雷德一定不是真正的阿爾弗雷德。

    ……

    當然,奧古斯都原本有機會觸碰到阿爾弗雷德幕後晦澀的隱秘。

    在帝都城外那座廢棄"上帝之鞭"修道院中,戴安娜女王也流露了告訴他一些事情的意思,只是奧古斯都當時斷然拒絕——因為,那個時候。從他知道他的父親潛回帝都居然是跟帝國首席國務卿私下接觸,他就知道,不管阿爾弗雷德幕後隱藏著怎樣的事情,那些事情也絕對不是他。起碼不是現在的他所能觸碰,一旦他自不量力沾上了他父親所做的那些事情,他興許也只能跟他父親面臨同樣的下場!

    遇刺,身亡。

    這絕非危言聳聽。

    一個是帝國首席國務卿,

一個是被放逐在荒原的叛國者。這兩個身份處於兩個極端的人竟然產生了直接交際,那怎麼可能會是小事?

    所以奧古斯都離開帝都時,已經打定注意,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再深入的查下去。

    至少在他構想中的黑暗王庭奠定基礎前,他想都不能想。

    ……

    可今天,就在這充滿陽光的派奇拉修道院,彌撒再次提起了這件事情。

    奧古斯都有那麼一瞬間下意識便停下了他的腳步,並且儘管隨後他很快又跟上了彌撒,但他始終沒有回答彌撒的問題。

    彌撒坐到書桌後的椅子上,望著站在書桌前的奧古斯都。他其實不意外這個孩子的沉默,他也就知道這個孩子要遠比他想像中還要冷靜,還要聰明——所以稍微等了片刻,他才緩緩道:「你不想瞭解你的阿爾弗雷德?」

    用的可能是疑問句,但奧古斯都覺得彌撒只是在陳述。

    他很坦誠的輕輕點頭:「確切的說,是不敢瞭解。」

    彌撒神情不變,他聽出了奧古斯都的意思,也知道奧古斯都是意識到了阿爾弗雷德幕後那些隱秘的危險性,所以做出了暫時不去碰觸的選擇。對此,他表示欣賞。但他還是殘忍的拒絕了奧古斯都的逃避,他平靜說道:「你很聰明,可很遺憾,既然是你讓葉卡捷琳娜女皇的氣息重新暴露在了眾人的視線。那無論如何,你都再不可能避開這些事情。」

    果然是牽涉到了小捷琳娜嗎?

    奧古斯都微瞇了眼睛。

    他確實不敢去碰觸那些事情,也知道憑現在的他,如果陷入那些事情中,他很可能萬劫不復難逃一死,但既然牽涉到了小捷琳娜。那不管是自取滅亡也好,自尋死路也好,奧古斯都無論怎樣都不可能袖手旁觀,哪怕他很清楚這是自不量力。

    ……

    他逕自拉開彌撒書桌前的椅子坐了下去,明顯是打定主意要將這場漫長的談話進行到底。

    他深吸了口氣,再不猶豫:「您說。」

    彌撒頗為耐人尋味的看著他,他實際上不討厭這個孩子,不僅僅是因為索菲婭,更多的還是因為伊麗莎白,這沒什麼好奇怪的,彌撒早就知道奧古斯都對伊麗莎白近乎不可理喻的偏執,在他看來,一個男人,只要有底線,有執著,那再壞,也壞不到人神共厭的地步,哪怕他當初差點在荒原做出那樣的事情。

    當然,也談不上喜歡,又不熟。

    他道:「我們就從帝都說起吧。」

    「可能你不知道,我很早以前就試著查過阿爾弗雷德的過往,你不用介意,既然和你做了生意,我總歸是要對你有所瞭解。我那個時候查的是阿爾弗雷德當年的"叛國罪"行為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可很奇怪,我在帝都的朋友竟然都查不到一點實質性的東西,那個陰謀試圖顛覆帝國的說辭,好像也僅僅是個說辭,一切就像,阿爾弗雷德還沒有來得及做出任何叛國的行徑,便被蓋棺定了罪。這很不正常,可又沒辦法,時間終究過去太久了,我想查也沒有切入點可以查,所以我當時其實已經放棄了……可意外的是,這次我在帝都停留,不經意卻又看到了一些東西,隱約都跟阿爾弗雷德的'叛國'有關。」

    「你一定想不到,我是在聖事部看到的這些東西。」

    聖事部?

    阿爾弗雷德的叛國難道還跟教廷有關係?

    奧古斯都神色複雜,這件事情果然如他所料,複雜。晦澀。

    「你可能已經知道,我曾經去過北境巫妖那邊,並且在那裡碰到過你的老管家和你的父親,甚至某種角度來說。老弗農也救過我,所以當時我沒想那麼多,或許你的父親和你那位強大的老管家只是閒逛呢?可現在,我不會再認為他們只是閒逛,又有誰會在北境巫妖那邊閒逛?尤其是。那個時候的阿爾弗雷德在荒原上本身就面臨許多麻煩——對了,我在聖事部看到的東西就是關於這些,根據聖事部最高機密記錄,不僅僅是我,這一百多年來,教廷不止一次在北境巫妖那邊碰到過阿爾弗雷德的人,似乎自從阿爾弗雷德被放逐到荒原,每一代阿爾弗雷德的伯爵,都會前往北境巫妖那邊。」

    「奧古斯都,你覺得你的阿爾弗雷德為什麼會跟北境巫妖扯上關係?」

    ……

    一直安靜聆聽的奧古斯都幾乎是不假思索道:「三個可能。第一,阿爾弗雷德確實陰謀叛國,可能跟北境巫妖有牽扯;第二,巫妖那邊是不是有阿爾弗雷德感興趣的東西?他們是不是試圖在那邊找到什麼?第三,阿爾弗雷德只是去看一看,或者是查探?或者是知道那裡可能會發生什麼事情?」

    他的反應實在是太快了。

    連彌撒都不得不驚嘆這個孩子令人髮指的洞察力。

    但同時,彌撒又感覺有些古怪,這個孩子是不是太冷靜了點?他口中所說的畢竟是他的阿爾弗雷德啊,怎麼覺得他像是在說旁人的事情?

    感慨完,彌撒點頭道:「你猜的對。我也是這樣認為。」

    「接下來,我們用排除法來試著找出阿爾弗雷德屢次前往北境的真正意圖——首先是陰謀叛國,可能性不大,當時顯赫一時的阿爾弗雷德家族應該沒有叛國的動機?好吧。就算當時的阿爾弗雷德伯爵擁有難以想像的野心,可叛國的最終目地應該是為了成王,既然要成王,他怎麼會跟巫妖勾結?傻瓜都知道即便在巫妖的幫助下,他顛覆了波旁的神聖帝國,可人類世界也斷然不會容他。他最終還是難逃覆滅。」

    「再就是第二個可能,阿爾弗雷德是在北境尋找什麼東西,但是尋找東西,我覺得他們應該儘量保持低調才對,怎麼會被聖事部屢次碰到?況且,當年的阿爾弗雷德是那樣強大,如果是為了在北境找東西,那跟叛國有什麼關係?他完全可以派人潛入北境獨自尋找。」

    彌撒說到這裡。

    奧古斯都突然皺眉打斷了他:「不不,我覺得你的邏輯有問題,阿爾弗雷德確實沒必要跟巫妖勾結叛國——但他有可能叛國失敗後,再試圖跟巫妖勾結。還有,聖事部的記錄是在阿爾弗雷德被放逐到荒原後,才發現阿爾弗雷德屢次前往北境巫妖那邊,但之前呢?阿爾弗雷德沒被放逐到荒原之前,誰知道他們有沒有曾經前往北境?或許他們一直暗中派人在北境尋找什麼,只是聖事部沒發現,沒記錄?」

    毫無疑問。

    奧古斯都的態度不知何時再沒有了恭敬。

    他跟彌撒說話甚至也是用你,而不是您。

    這或許是由於他太緊張太投入,以至於他忽略了他跟彌撒在身份地位上的懸殊,但或許也是因為他不自覺又回到了他上一世站在高處,俯瞰天下的狀態。

    不過彌撒倒沒有在意這些無關緊要的細節。

    他只是感慨這真是個偏執的孩子,他的謹慎,他的固執,他的細緻,實在與他的年齡太不相符了。

    他想了想,解釋道:「不會,我可以很確定的告訴你,如果是在尋找什麼東西的話,那也一定是阿爾弗雷德被放逐到荒原之後的事情,你不瞭解聖事部,便不會知道聖事部對北境巫妖那邊的關注程度,無論什麼時候,只要有人類去了北境那邊,聖事部就一定會有記錄。」

    「至於你說的,阿爾弗雷德是陰謀敗露後,才想要勾結巫妖,試圖復仇,這個可能我無法解釋,可是奧古斯都。阿爾弗雷德畢竟是享有"屠龍族"的榮耀,作為一個驕傲而強大的姓氏,即便被放逐到荒原,他們應該也不會淪落到放棄一切。選擇跟骯髒的獸人合作,你應該知道,對於貴族來說,體面、身份與榮耀,有的時候。本身就要比他們的生命還要重要。」

    「未必。」

    奧古斯都牽扯唇角,斷然道:「我從不會懷疑人類的卑劣是否有所侷限,仇恨,可以讓人放棄生命,當然也可以讓人放棄更多,比起仇恨,所謂榮耀,所謂姓氏,微不足道。」

    ……

    彌撒一陣無語。

    這個傢伙難道不知道他所說的是他的阿爾弗雷德嗎?

    他真的認為他的阿爾弗雷德會卑劣到如此地步?

    他有些頭疼的揉了揉頭部兩側,第一次覺得跟太聰明的人說話實在太費勁了。

    彌撒苦笑道:「好吧。關於這點我暫時無法解釋,我們也先將這個疑問擱置,來看看第三個可能——阿爾弗雷德是在北境查探什麼,或者是他們知道北境可能會發生一些事情。」

    「事實上,我個人更傾向這一點,我們不妨大膽想像,阿爾弗雷德所謂的叛國,會不會是跟帝國波旁皇室聯手導演的一場戲?波旁和阿爾弗雷德是不是通過某種途徑,知道了北境巫妖那邊可能會發生一些事情,所以才將阿爾弗雷德放逐到荒原。然後可以更好的查探北境,監視北境?」

    「想想,這真的很有可能,不僅僅是因為如果是這樣的話。一切疑問都有了答案,更因為,阿爾弗雷德被放逐到荒原之後,本身就更加方便他們查探北境巫妖了,他們在荒原上生存,當然可以很好的監視他們的鄰居。察覺他們的動向。」

    奧古斯都百般滋味。

    他不傻,兩世的閱歷再加上他前世的曾經擁有的一切,都讓他很早就想到了這點。

    他也必須得承認,無論他再如何懷疑,這點確實是最有可能的一點。

    因為也只有這點,才能很好的解釋,為什麼他的父親,一個荒原的罪民會潛入帝都,跟帝國首席國務卿產生直接關係。

    他陷入沉思。

    手指也下意識在椅子的扶手上不停敲擊。

    事實上,談話進行到這裡,奧古斯都已經敏銳察覺到,雖然彌撒解釋了很多,可他看起來似乎最終還是想把他的思維引導到這最後一點上,他跟他說了這麼多,本身也就試圖是告訴奧古斯都,阿爾弗雷德當年叛國的真相。

    看來,彌撒在帝都的時候,應該跟戴安娜女王有過溝通。

    這也解釋了為何剛才彌撒會為戴安娜說話,讓奧古斯都知道,有的時候他的敵人不一定是他真正的敵人。

    只是,這位教廷最年輕的紅衣大主教跟神聖帝國首席國務卿又有什麼關係?

    ……

    「荒誕嗎?可我們必須得承認,這個荒誕的,反而更貼近真相。」

    奧古斯都思索中,彌撒再次開口,他顯然也注意到了奧古斯都手指上的小動作,這讓他想起在帝都時,這個孩子在一場晚宴中進行的鋼琴演奏,當時來自荒原的他可是著實嚇壞了帝都那幫尊貴的孩子啊。

    奧古斯都還是沒有說話。

    過了很長時間。

    他才幽幽道:「還是有問題……如果說阿爾弗雷德是為神聖帝國服務,跟波旁有了協議,這才被放逐到荒原查看北境巫妖的話,那為何這一百多年來,阿爾弗雷德會迅速衰敗到如此地步?你可能不清楚,但當年被放逐到荒原時,儘管阿爾弗雷德元氣大傷,畢竟根基還在,但是現在呢?我的父親遇襲身亡後,阿爾弗雷德幾乎就完蛋了……神聖帝國有什麼理由眼睜睜看著阿爾弗雷德走向滅亡?波旁不是應該更好的暗中守護阿爾弗雷德嗎?」

    彌撒驟然神情肅穆了起來。

    他好像一直在等著奧古斯都提出這個問題。

    他說:「奧古斯都,你知道隱修會嗎?」

    ……
siaxing 發表於 2016-12-22 23:40
第202章  讓世界歸零

    奧古斯都肯定知道。

    他曾經在克里斯多夫城堡密室裡收穫一條黃金鎖鏈,當時小捷琳娜就跟他提起隱修會,說是隱修會本身就是教廷的前身,甚至某種程度上來說,教廷也是隱修會那幫人折騰出來的成果,奧古斯都可能未必能夠體會到當時小捷琳娜對他未來的悲觀,也不知道小捷琳娜幾乎產生了'與其讓奧古斯都跟隱修會為敵,不如讓他趁早死了算了'的可怕心理,但有一點奧古斯都清楚的知道,隱修會這個比小捷琳娜還要古老的神聖組織,一定一定超乎他想像的強大。

    可問題是阿爾弗雷德的"叛國"和隱修會又有什麼關係?

    這個疑問他沒有問出來,但彌撒當然知道他會產生這個疑惑。

    彌撒沒有猶豫,很直接的說道:「很久以前,神聖帝國剛建立的時候,那時的波旁皇帝擁有一切美好品德,他讓追隨他的貴族們充分享有一切權利和榮耀,但同時對於平民,他也絕不吝嗇他的寬容與仁愛,他推行了許多政策,既保障貴族的權益,又為平民能夠擁有美好生活而提供了許多基礎條件,所以那個時候的神聖帝國,一派欣欣向榮,簡直是'創世紀'中提到的樂園,並且就連迪亞歌王朝也深受影響,沒有戰爭,沒有無謂的殺戮,一切都很完美。」

    「但後來,波旁的皇帝逐漸懈怠了,他也再不會過多的約束他的僕人們了,於是人類天性中的惡劣根子便逐漸放大,荒-淫,奢侈,貪婪,傲慢,饕餮,血腥,等等可怕的惡習重新在大陸紮根,然後很快通過貴族的特權滋潤成長。這個世界便再也沒有從前那樣美好了——奧古斯都,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種美食在迪亞歌風靡一時,而食材是孩童的眼睛嗎?你知道在帝國西部幾個行省,貴族'初夜權'又開始氾濫了嗎?你見過由人類身軀的華麗馬車嗎?我都見過。」

    「於是在這種情況下。有一群最優秀的人漸漸意識到世界不應該是這樣黑暗充滿罪惡的,他們認為這個世界生了病,必須得醫治。」

    「可如何醫治呢?他們產生了分歧,一部分人出現在世間,行走在凡間。宣揚主的信念,告訴眾人甚麼是對的,什麼錯的,什麼是應該做的,什麼是不應該做的,又讓世人信主,因為主會引導世人走向正確的道路。他們確實是在實際行動著,但效果肯定緩慢——這就造成另一部分人認為這沒什麼用,他們覺得之所以罪惡氾濫,是人墮落了。甘願聽從魔鬼的引誘了,如果是人犯了錯,可以引導,但如果已經變成了魔鬼,他們怎麼可能引導魔鬼?所以他們認為這病已經沒有辦法醫治了,對於患了病的人,只有奪取他們生存的權利,才能斷絕罪惡的根源。」

    「關鍵是,該如何區分疾病與健康?又該如何評判一個人是否還具備生存的權利?他們想了很久,

也想不出很好的辦法……於是他們不再想了。他們迅速達成一致,認為只需要殺光所有人,讓這個世界重新歸零,重新開始。然後再加以引導,自然可以建立更加美好的世界,更加完美的秩序。」

    ……

    奧古斯都瞠目結舌。

    這就是教廷和隱修會的複雜糾葛?

    會產生這樣想法的一群人,真他媽是一群天才。

    他下意識道:「破而後立。」

    彌撒凝視了他一陣,點頭道:「對,你說的這四個字很貼切。」

    奧古斯都察覺他貌似說了不該說的話。尤其是在這位睿智的紅衣大主教面前,他連忙轉移話題,皺眉道:「可這些事情和阿爾弗雷德或者捷琳娜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彌撒詢問道:「讓這個世界歸零,最好的方式是什麼?」

    奧古斯都毫不猶豫:「戰爭。」

    「這就是數百年前神聖帝國與迪亞歌王朝廝殺不休的最大原因,可惜,他們成功挑唆了戰爭,卻終究不可能控制戰爭,他們能夠控制一部分人,卻控制不了所有人,因此,戰爭帶來災難,但到底不至於毀滅,有戰爭,就有談判,打打停停持續了數十年的時間——中間,他們還想辦法想要從帝國內部發動戰爭,只是很可惜,像範多姆海恩,君士坦丁,赫爾曼這樣的龐然大物始終對波旁忠心不二,他們也找不到機會顛覆帝國。」

    「一系列失敗後,他們徹底失去耐心,也終於走上了毀滅一切的道路。」

    「他們這樣想:人類和人類的戰爭可以談判,那如果是北境巫妖和人類的戰爭呢?」

    「種族間的戰爭又該如何調和?」

    奧古斯都深吸了口氣。

    感覺這幫人簡直是異想天開的瘋子。

    最可怕的是,這群瘋子固執的認為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最合理,最正義的事情!

    原來。

    這就是阿爾弗雷德被放逐荒原的真正原因。

    怪不得阿爾弗雷德會在短短三代便很快虛弱,直至面臨滅亡——想想,一旦知道在荒原上,有這麼一個阿爾弗雷德家族在盯著他們,那這群瘋子會怎麼做?沒有直接一次性解決阿爾弗雷德,興許也是多少顧忌波旁,否則哪裡還有什麼阿爾弗雷德家族,早就一百多年前,興許阿爾弗雷德就完蛋了。

    奧古斯都終於明白隱修會為何會派遣克里斯多夫子爵襲擊他的城堡,殺死他的父親。

    這竟然是場持續了上百年的襲擊!

    ……

    「自從北境巫妖千年前的最後一位皇,葉卡捷琳娜女皇死後,北境便陷入內亂,殺戮不停,而他們這些年來努力在做的事情,便是取得數量龐大的獸人統治權,然後進一步統治北境,至於再下一步,我想不用我說,你應該可以明白。」

    「奧古斯都,你現在還會覺得這些事情和葉卡捷琳娜沒有關係嗎?他們知道北境巫妖千年前的女皇竟然還活著,他們會如何抉擇?」

    必然是扼殺。

    也只能是扼殺。

    因為那群最優秀的瘋子肯定無比清楚,葉卡捷琳娜在北境無與倫比的統治力與凝聚力,一旦葉卡捷琳娜回到巔峰,她要統治北境,簡直是再順理成章不過,哪怕他們再優秀,面對北境的女皇陛下,他們也一點機會都不可能有,所以如果不想上百年的努力化為泡影,他們別無選擇。

    這也正是小捷琳娜在帝都徹底暴露了她的氣息,可依然能夠離開人類世界的根本原因。

    教廷也好,神聖帝國也好,根本不敢留下葉卡捷琳娜女皇陛下!

    ……

    奧古斯都豁然站了起來。

    他的臉上再沒有一絲血色。

    他一直都很擔心小捷琳娜,怕她陷入沉睡很難再醒來,也怕她虛弱的靈魂力量再難壓制她體內的小惡魔,可他從來都不知道,比起她的虛弱沉睡,藏在黑暗中的那群瘋子才是最致命的惡魔!

    他的腦中一片空白。

    要不是他,小捷琳娜哪裡需要完全暴露她的氣息?

    「奧古斯都,你再想想,要是他們知道葉卡捷琳娜女皇是因為你,因為阿爾弗雷德的繼承人而暴露,他們又會如何?」

    彌撒抬頭看著像是失去了靈魂的奧古斯都,輕聲又道。

    可惜,奧古斯都再也不可能聽到他的聲音。

    他空白的腦子裡也只剩下一個念頭。

    他要去北境,無論如何要找到捷琳娜。

    哪怕是死。

    哪怕要將他的一切都統統獻給魔鬼。

    ……
siaxing 發表於 2016-12-22 23:49
第203章  一語成讖

    奧古斯都的劇烈反應,可以說是彌撒意料中的事情,但情理外的是,直到現在彌撒依然想不明白這個阿爾弗雷德的繼承人和巫妖王庭千年前的葉卡捷琳娜女皇究竟是什麼關係?葉卡捷琳娜怎麼為了奧古斯都這個渺小人類不惜一切?再看奧古斯都眼下掩飾不住的擔憂恐懼,他是在為葉卡捷琳娜而恐懼嗎?

    彌撒想不明白。

    那是因為他永遠都不會知道這個世界上只屬於奧古斯都和小捷琳娜兩個人的秘密。

    他很快放棄了思索這個注定沒有答案的問題,儘管他是彌撒,是眾人眼中教廷的驕陽、教廷的未來,但他一直都很清楚,他他不過是人。所以察覺奧古斯都的情緒很不穩定,彌撒想了想,道:「當然,短時間裡葉卡捷琳娜女皇應該沒有問題,要是我沒有猜錯的話,帶著葉卡捷琳娜離開帝國的那頭擁有戰神體質的泰坦巨人,多半是泰坦一族的?有他在,還有薩滿的大祭司阿爾薩,葉卡捷琳娜一段時間裡不會遇到真正的威脅。他們想要威脅到巫妖的女皇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否則他們也不至於在北境秘密謀劃了數百年,也還是沒有成功達成他們的預期。」

    「他們已經謀劃了數百年,誰知道他們取得了怎樣的進展?或許,他們隨時都會給這個大陸帶來真正的驚喜。」

    奧古斯都艱難說完這一句,又站了片刻,終於還是暫時平復了情緒,緩緩坐了回去。

    他知道彌撒說的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彌撒沒有說話,神情複雜。

    奧古斯都也沒有再說話,陷入沉思。

    天色完全黑了。

    書房中,昏黃的蠟燭搖曳不停,便將這沉默氛圍點綴的格外濃重。令人窒息。

    ……

    奧古斯都很快整理分析著這場漫長談話中的所有要點,彌撒告訴他的這些事情,終究是信息量太大了,憑他對這個世界的匱乏瞭解。他一時半會兒也很難理清這所有事情中的疑點,比如,隱修會已經陰謀佈置了數百年的時間,可另外一些人,或者說波旁。迪亞歌王朝,怎麼好像都沒有任何手段來應對?再說,既然聖事部能夠保證記錄下任何一個去過北境巫妖的人類,那教廷就眼睜睜看著隱修會在北境經營,

    穩步發展?

    他們都選擇沉默等待災難的來臨,卻無動於衷?

    還是說其中有別的隱情?

    他想了很久,終於還是組織了語言,緩緩道:「您剛才說,除了隱修會,還有一部分人選擇了行走世間。告訴世人甚麼是善什麼是惡,那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不管您屬於不屬於這些人,可起碼從理念上來說,您,或者帝國那位首席國務卿,都是一起在共同為阻止那件事情的發生而努力?」

    出乎意料。

    彌撒竟然直接搖頭,道:「只是覺得應該做些什麼罷了,奧古斯都,我理解你的意思。你是想說帝國和教廷是不是合作,共同抵抗隱修會的計畫?當然,曾經確實有人這樣做,也試圖組織起這個世界上最強大一批人對付隱修會。可是,他最終還是失敗了,因為他們甚至連他們的敵人是誰,都不知道。」

    「我這樣跟你說吧,到現在為止,我懷疑君士坦丁家族的第一順位繼承人佛羅多。背後就有隱修會的影子;還有教廷異端裁決所的巨頭波塞冬,幾乎也是隱修會理念的支持者;哦對,以及你曾經在荒原面對的那個克里斯多夫——這些還都是我們猜測知道的,那我們所不知道的呢?帝國這麼大,那麼多行省有多少貴族幕後有隱修會的影響?迪亞歌王朝那裡,又有多少領主是隱修會的追隨者?沒有人知道,帝國和教廷即便想合作,也無從合作。」

    「這許多年下來,能夠知道這件事情的毫無疑問也都是真正具備一定權勢地位的人,可那又如何?他們能做的,終究只是按照各自的想法去努力做一些準備,就像從派奇拉修道院走出去的彌賽亞,相信你已經見過了?再比如帝都斯坦福的那些貴族,你真以為波旁扶持他們是為了對抗卓洛區的君士坦丁,龐培等家族?不過是提前做一些準備,好讓那件事情來臨時,不至於束手無策而已。」

    奧古斯都一陣頭大。

    能夠想到隱修會很強大很可怕。

    但哪能想到他究竟有多強大多可怕?

    他頭疼道:「總得做些什麼吧?既然知道佛羅多,何不直接採取動作?」

    「採取什麼動作?殺了佛羅多嗎?可他做了什麼?帝國憑什麼去定佛羅多的罪?定什麼罪?再說波塞冬,他秉承主的信念,驅逐世間的黑暗,對那些犯了罪的人進行裁決,他有什麼罪?教皇陛下如何給他定罪?真要審判,恐怕連上帝都不知道如何審判。」

    「我們總不能毫無理由的對他們採取動作,如果是這樣,我們不講道理的殺光所有可能跟隱修會有牽扯的人,那我們到底要殺多少人?殺到最後,跟隱修會想要做的事情又有什麼分別?」

    是啊。

    那群瘋子再怎樣瘋狂,可他們的出發點,終究是最正義,最光明的。

    ……

    奧古斯都真的非常理解彌撒他們面對隱修會的無力感。

    他深深皺眉,苦苦思索,覺得這似乎就是個沒法解決的巨大矛盾。

    他想到矛盾,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眼睛也頓時一亮。

    然而,彌撒卻根本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

    他笑了笑,道:「是想到既然在人類世界做不了什麼,那就去北境嗎?你真的很聰明,我也曾經考慮過,只要想辦法在北境阻止他們統一巫妖各族,那他們的計畫自然也就破產了,實際上,這也是我當年前往北境的真正原因——可是奧古斯都,我必須得讓你知道,北境……真的很危險,那裡有許多強大的存在幾乎超乎我們人類的一切認知,你應該知道,要不是你的老管家,哪怕是我,也很可能永遠長眠在了那裡。所以說,這個世界,能夠在北境生存的也只有像你的老管家那樣的人,可問題在於,像他那樣的人,有幾個?」

    奧古斯都抿唇想了片刻,又疑惑道:「可他們是如何做到的?隱修會可不僅僅是在北境生存了下來,按照你所說,他們幾乎能夠將他們的意志貫徹在那裡。」

    「這曾經便是所有人最終一致認為能夠解決這場潛在災難的唯一辦法。」

    彌撒苦澀道:「可很遺憾,這麼多年下來,還是沒有人能夠知道他們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就像你的阿爾弗雷德,他們在放逐到荒原後一百多年裡,無數次前往北境,可依然尋找不到這個答案。」

    ……

    奧古斯都突然產生一種很不好的感覺,覺得事情好像又要往他身上轉移。

    果然。

    彌撒喝了口水,沉默了下,才道:「不過現在,有了另外一個更好更有把握的方法,你應該能夠想到。」

    奧古斯都沒有第一時間做出回應。

    書桌上蠟燭不停跳動的火苗,將他神情映襯的陰沉不定。

    他漠然道:「既然你們知道了,那為什麼還要讓她回去?」

    她,指的當然便是葉卡捷琳娜女皇陛下,也是奧古斯都的小捷琳娜女王。

    無論如何,想要統治北境,隱修會肯定得扼殺在北境擁有強大統治力的葉卡捷琳娜,絕不能讓她重回千年前的巔峰,因為他們根本不可能讓葉卡捷琳娜女皇陛下也站在他們那邊。

    那麼相反,要想阻止隱修會的瘋狂計畫,也只需要很好的保護捷琳娜,讓她成長,讓她重新回到巔峰便就是了,這原本就是很簡單的道理——儘管這其中也有很大風險,誰也不能保證葉卡捷琳娜一旦重新成為千年前的她,她又究竟會做什麼,會不會像千年前那樣,再次試圖征服大陸。

    「我說過了,我們誰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是支持隱修會信念的,因此考慮到哪怕是波塞冬,佛羅多這樣的人都有可能,那就更不能留下她了,比起人類世界,北境至少還有強大的泰坦種族和薩滿一族守護著她。」

    奧古斯都面無表情,緩緩道:「原來,這就是你告訴我這些隱秘的真正目地。 」

    彌撒認真看著奧古斯都的眼睛,坦然道:「我沒有什麼目地,你始終是阿爾弗雷德的子嗣,這些事情你有權利知道。」

    知道又怎樣?

    他始終不過是荒原上一個微不足道的罪民,即便或許眼下的他,在荒原上能夠很好的生存下去,但就連像彌撒、戴安娜女王他們這種站在權勢金字塔頂端的人都無可奈何的事情,他又能怎樣?不要忘了,他剛從帝都回來,他差點就死在帝都。

    奧古斯都緊緊抿唇。

    他確實不能怎樣,但無論怎樣,他都必須盡快找到小捷琳娜,然後讓她在他身旁一天天成長,甦醒。

    這是他死都要去做的事情。

    ……

    當初。

    戴安娜女王站在範多姆海恩的城堡上說:有的時候,我們只能做出錯誤的選擇,才能走上正確的道路。

    如今。

    一語成讖。

    ……
siaxing 發表於 2016-12-22 23:56
第204章  終

    千年前,巫妖王庭葉卡捷琳娜女皇陛下想要告訴這個大陸,大陸是她的。

    那一年,北境巫妖滾滾南下,席捲天下。

    人類歷史上曾經有過許多次巫妖南下的可怕噩夢,造就無數史詩傳說,但即便是千年前的葉卡捷琳娜女皇,也最終只能在神聖帝國和迪亞歌王朝構建的諾曼防線前收斂她的野心,因為面對異族的入侵,人類總能前所未有的展現出無比強大的團結力與韌性,種族間的戰爭往往也有上帝的影子——然而這次不同,不僅僅是巫妖背後有著人類的影響,更因為在人類世界,有著許多擁有巨大影響力的人願意幫助他們,給異族打開勝利的大門,因此,不難想像如果隱修會成功整合了北境,且決定了南下,那無論是神聖帝國,又或是迪亞歌王朝,究竟會面臨怎樣的處境。

    奧古斯都很清楚。

    要真有那麼一天,人類就真的完蛋了。

    但問題是,這跟他有什麼關係?

    他不是上帝,他不拯救蒼生,哪怕他是上帝,他又為什麼要拯救這個對他滿懷惡意的世界?

    他握起劍,只是想要守護他想要守護的人。

    這些,彌撒主教可能知道,但也可能不知道。不過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彌撒很瞭解他對面年輕男人令人髮指的冷漠與自私,當初巫妖入侵荒原時。他既然能夠做出將無數平民推到巫妖屠刀下,只為他爭取一點渺茫生機的計畫,那他又怎麼會在意所謂人類的未來人類的死活?所以只是將阿爾弗雷德的這些事情告訴他,彌撒便也沒有再多說什麼,他也不認為這個阿爾弗雷德繼承人能做什麼,儘管他和葉卡捷琳娜的關係至關重要。

    已經是深夜了。

    書房裡又沉默一段時間後,彌撒終於打破沉默,說那筆金子由彌賽亞護送,會送到荒原交到他的手上。有八十萬枚波旁金幣。

    這實際上才是奧古斯都最關心的事情。

    也是他來到派奇拉修道院的真正原因。

    只不過比起彌撒這一夜告訴他的事情,這筆金子似乎也不那麼重要了。

    奧古斯都下意識想要點頭,但隨即皺眉,疑惑道,八十萬?

    彌撒坦率攤手,原本是有一百一十萬,不過猛獁輪盤扣了稅,再加上我親自派人護送,也需要一筆手續費和酬勞。

    奧古斯都忍不住脫口道。我數學不好,你別騙我,帝國的稅和你護送的酬勞,怎麼樣也都不會有三十萬啊?

    彌撒一本正經。點頭道,就是三十萬。

    奧古斯都不說話了,到了這地步。傻瓜都知道那筆金子經過彌撒的手縮水了,他一陣頭疼。八十萬說起來不少,但考慮到他接下來要在荒原大刀闊斧的重新建設。真的捉襟見肘,荒原本就貧瘠,需要大量的物資和糧食,外加建設角鬥場、競技台、賭場、妓院,還有場地裡邊需要的人員設施,哪一項不需要金子?並且最昂貴的還在於,他得修路,總不能讓帝都來的客人一路顛簸到阿爾弗雷德領地吧?真這樣,即便客人活著到了他的領地,可哪裡還有力氣揮霍金幣大肆消費?

    是真不夠。

    但面對彌撒紅衣大主教,他又能怎麼辦?

    他只能用眼神抗議。

    彌撒顯然也注意到了奧古斯都的情緒,他坦然自若,又笑道,不過我會額外給你五十萬,算是我個人的投資,以後我要你在荒原三分之一的收益。

    奧古斯都頓時驚喜,但表面上,他當然看起來格外為難,他猶豫半天,掙扎伸出四根手指,意思是最多四分之一。

    彌撒皺眉,對一切發光物品天然敏感的他認真分析道,帝國和教廷加重力度打擊所有的黑色產業,荒原看起來好像確實有機會接手這些,可是奧古斯都,你真覺得帝國的貴族們會眼睜睜看著金子流進你的口袋?你確定他們不會眼紅覬覦?還是你自信你能夠在荒原面對這所有人的覬覦?再說,荒原終究也在帝國的版圖,雖然那裡沒有教區,可教廷也有充分的理由將打擊也延伸到荒原,憑你,你如何應對?

    恐嚇加威脅。

    這位教廷最年輕的紅衣大主教做生意不地道啊。

    奧古斯都心說要不是考慮到這些因素,怎麼可能平白送你四分之一的收益?況且,彌撒所謂投資的五十萬,根本就是原本屬於奧古斯都的財產,說穿了,他完全是空手套白狼,所以金礦的收益他可以三七開基本相當於送給這位教廷驕陽,但接下來他在荒原上謀劃的黑色收入,他絕不能拱手相送。

    他一臉不滿,沒有說話。

    彌撒苦口婆心,淳淳開導,奧古斯都,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有我的投資,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麼,就算帝國的那些人再眼紅嫉妒,可難道他們敢把手伸到我的口袋裡?這樣,駐紮在荒原的五百位護教騎士團我暫時不會調動,這樣一來,你簡直沒有了任何後顧之憂。

    奧古斯都毫不猶豫,成交。

    他等的就是彌撒這句話,前世商場上曾經經歷過無數有"背景"資本層層盤剝的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背景"這種看不到的東西能為他帶來怎樣的保障,況且,五百位護教騎士團留在荒原,留在阿爾弗雷德的領地,奧古斯都以後能夠操作的空間實在太大了。

    他答應的爽快,跟前一刻的不滿豈止是兩個極端。

    倒是讓彌撒大主教愣了一下,感覺複雜。

    好像是被這個孩子算計了。

    不過沒關係,他是彌撒。奧古斯都擔心的那些事情,在他眼裡能算什麼事情?

    談妥了這些。奧古斯都習慣性想問要不要簽個類似合同的契約,但還好。他很快反應過來終究沒有說出來——他不過是被放逐到荒原的罪民後裔,對方是教廷最年輕的紅衣大主教,簽那個東西有什麼用?

    隨後。

    天色將近黎明,該談的事情也差不多談完,彌撒也沒有留他早餐的意思,奧古斯都便打算離開。

    不過離去前,奧古斯都遲疑片刻,還是摸出了屬於女騎士彌賽亞的十字項鍊放在了彌撒面前的書桌上,知道了隱修會為他們帶來的危機。奧古斯都自然也明白作為教廷最年輕的紅衣大主教,彌撒為何會對金子有那麼濃重的興趣,可以說,想要對抗隱修會,不管是彌撒在派奇拉修道院做的事情,還是別的安排,都需要大量的金子,金子也是做任何事情的前提條件,不管是在哪個世界。都是如此。

    可彌撒並沒有接受,反而是把項鍊又推回給了他,說是讓他親手還給彌賽亞。

    奧古斯都想了想,沒有堅持。

    他坐上馬車。

    便閉目迅速分析彌撒這一夜為他帶來的關於隱修會的龐大信息。也開始逐步整理他眼下敵人的資料。

    比起隱修會,帝都奧斯汀少爺,斯坦福那幫敵人好像也只能被暫時擱置。

    小捷琳娜在北境危在旦夕。

    奧古斯都不知道他還有多少時間。但他知道,他必須得開始做些準備了。

    馬車在夜幕中平穩行駛。

    奧古斯都握著鵝毛筆在白紙上寫下兩個字。

    「北境。」

    ……

    北境巫妖王庭。薩滿祭台。

    作為向薩滿一族信仰的眾神獻祭的場所,祭台高達百米。建築風格跟人類建築以及教廷建築完全不同,它很簡潔,看起來就像是一座塔,但又像是一個巨大的圓錐體,從下往上看,幾乎看不到祭台的最高處——薩滿族信仰的神有很多,掌管天空的克洛諾斯,象徵黑暗的厄瑞波斯,都是他們的神,但在這眾神之中,克洛諾斯毫無疑問是薩滿最至高的神,它意味著天空,祭台便當然需要最接近天空。

    這個時候,最接近天空的祭台頂端,有一道小小人影安靜坐在祭台邊緣。

    是一個小女孩。

    她有一頭漆黑的長發,長發下是一張格外稚嫩的臉孔,臉孔上沒有任何表情,也沒有任何情緒。

    便連那雙曾經可愛的圓圓眼睛也全然死寂。

    就像完全沒有了靈魂。

    但也像靈魂太強大,以至於湮沒了整個世界。

    有人從她身後輕輕走來,是薩滿的大祭司,阿爾薩。

    阿爾薩走到她身後便緩緩跪伏在了地上,甚至將他整個身軀都接觸了地面,才緩緩起身,然後他恭敬站在她的身後,道:「陛下,獸人拜蒙部落再次向古辛部發動戰爭,看起來,古辛部落用不了多長時間也會淪陷,我擔心獸人族真的會被那些卑賤的螞蟻統治。」

    隨著葉卡捷琳娜女皇陛下的徹底暴露。

    戰爭的硝煙其實已經瀰漫北境的天空。

    ……

    小女孩沒有反應。

    她沉睡千年再次甦醒時,就察覺到了有人類在北境興風作浪,只是她剛醒來,太虛弱,又不知道那些人類究竟想做什麼,她便懶得理會,任由小捷琳娜掌控了這副身軀胡鬧,甚至跟著那個叫奧古斯都的人類去了人類世界的心臟,她也毫不在意。

    對了。

    她是千年前北境巫妖唯一的皇,葉卡捷琳娜陛下。

    只是千年後醒來,她分裂出了兩個靈魂,一個是幼稚、天真、以及包含了她對這個世界最後一絲善意的小捷琳娜,另外一個才是殘忍、冷血,以及對這個骯髒世界只有憎恨的葉卡捷琳娜女皇陛下——事實上,她知道小捷琳娜曾經跟那個叫奧古斯都的人類提起過她。

    好像是稱呼她為小惡魔?

    她面無表情望著腳下蒼茫大地。

    感受著體內小捷琳娜幾乎潰散的虛弱靈魂,她其實不在意她的另外一個靈魂究竟還能不能醒來。

    不過,小捷琳娜在人類世界所經歷的一切,到底也是她所經歷的一切,那真的是段讓她感覺很不好的回憶。

    她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唇角突兀揚起一道濃郁的嘲諷弧度。

    她喃喃道:「愚蠢。」

    不知道是說小捷琳娜,還是說妄想統治北境的那些螞蟻,又或者是別的什麼。

    風雪愈發的肆無忌憚。

    北境的天空彷彿只有風雪。

    雪白的蒼茫大地上,獸人令人厭惡的咆哮吼叫漸漸傳來。

    這是她的北境。

    哪怕再遠,她當然能夠看到她想要看到的所有。

    風雪將祭台包圍,也將坐在祭台邊緣的她徹底籠罩,就像那些骯髒獸人試圖將她圍困。

    但她不去理會。

    她驟然遠眺南方,眼神祇有空白。

    ——把愛寫成兵臨城下的傳奇,那麼,你會不會不辭冰雪,披荊斬棘,為我而來。

    ……
siaxing 發表於 2016-12-22 23:59
第205章  帝國來的少女

    猶如一頭蜿蜒盤踞大地的冰霜巨龍,將北境與荒原一分為二,形成天塹的西伯利亞針葉林,千百年來都是人類阻擋巫妖南下的天然屏障,它沒有四季,常年冰封,萬年飄雪,看起來格外壯觀。

    在針葉林深處,由於松柏成林,很難形成一定規模的風暴,整個針葉林,便像沒有生命的冰雪王國,寂靜而迷人——但千萬不要認為這種寂靜便意味著沒有危險,事實上,依賴針葉林生存的荒野獵人都很清楚,密林深處,一旦疏忽,便很有可能一腳踩空,落入萬年前被埋葬在積雪下的冰湖之中,並且即便腳下謹慎,同時還必須得提防寒林中各種野獸,尤其是喜好食人眼珠的變異雷鳥。

    這是冰雪的世界,更是死亡的世界。

    不過,危險的往往也意味著機遇,比如只生存在西伯利亞針葉林的雪狐,它深受帝國貴族夫人、小姐們喜愛的皮毛早就炒到了上千金幣一張的誇張地步,再如魔法師鍾愛的雪鹿角,帝國高規格晚宴必備的極地熊掌,以及更北方屬於巫妖的寶石,等等珍稀都讓無數冒險者趨之若鶩,尤其再考慮到針葉林北臨北境,南靠荒原,幾乎沒有任何帝國的約束,這裡就更是冒險者的天堂,一夜暴富的集產地,也是演繹弱肉強食生存法則的最佳場所。

    安德魯便是一名靠針葉林生存的冒險者。

    他實力一般,6級的鬥氣力量在冒險者群體肯定算不上強者,但也不至於處處遭受欺凌,他此時在密林裡挖了一個雪洞調整休息,打算返回。他沒有像大多數冒險者一樣與同伴一起進林——當然,他也很多年都沒有同伴了,早在他最初看到幾名同伴為了一條白錦蛇當場反目,相互廝殺後,他就明白,在針葉林裡。最危險的不是寒林的危機四伏,而正是所謂的同伴,所謂的人類。

    荒原應該是寒冬了。

    這個時期的針葉林無疑是最危險的時候,獸人隨時都會入侵荒原進行每年的掠奪。大多數冒險者便很少會在這段時間冒險入林,至於安德魯,要不是他可憐的小女兒重病纏身,需要一筆數量不菲的金子去請教廷的魔法師大人,他才不會冒這該死的巨大危險。

    不過好在沒有白來。

    安德魯收拾好他臨時休息的雪洞。有些滿足的看著他的收穫,兩張紫貂皮,一頭擁有完整鹿茸的馴鹿,應該足夠請到一位第四法下魔法師大人了——想到這裡,安德魯不禁一陣煩躁,如果不是那個丫頭見鬼的毛病,他這些年的收穫早就讓他過上了貴族老爺的日子!

    他有些沉重的嘆了口氣。

    不管需要他做什麼,

上帝保佑,但願丫頭能夠度過這個寒冬,盡快好起來吧。

    他摸了摸臉上捕捉兩隻紫貂時留下的傷痕。想起聽說老約翰他們在寒冬前偷偷去了北面巫妖那裡,揀了幾顆寶石回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可惜,他的實力太夠,不然他還真想去碰碰運氣。

    他拿起靠在洞口的大劍,休息前肯定要再檢查一遍周圍環境。

    他踩著厚厚的積雪,除了雪地上發出"咯吱"的聲音,密林裡一片死寂,安德魯小心巡視了一圈,沒發現問題。便回往他的雪洞。

    然而。

    就在他彎腰鑽進雪洞的同時,他的脖子上驟然感覺一陣寒冷。

    那種程度的寒冷,幾乎刺入骨髓,讓他瞬間僵立。

    他在混跡針葉林好多年了。當然能夠很快反應過來,寒冷只能是來自於冰冷的長劍。

    他一動不敢動,絕望咬牙想著對策,他突然注意到握著長劍的人用劍身拍了拍他的脖子。

    他緩緩轉身。

    一個年輕男人的英俊臉孔出現在他的視線,那應該是一位貴族,不僅僅是因為他披著的貂皮披風十分精緻考究。更因為年輕男人身上流露的漠然氣質安德魯並不陌生,再加上他衣領繡著紫鳶尾圖案,也是貴族階層特有的標誌——不過,很奇怪,一位尊貴的貴族少爺怎會在這麼危險的時候出現在這裡?總不會跟他一樣是為了狩獵為了金子吧?以前雖說有貴族在針葉林裡圍殺冒險者,搶奪冒險者的財物,可眼下這種獸人隨時都會到來的時節,針葉林裡能有幾個冒險者?

    他疑惑著,也迅速思索該如何脫身。

    年輕男人微微側頭。

    安德魯這才看到他身後竟然還有一位格外漂亮的女人,只是那個女人顯然經歷過殺戮的洗禮,她身上鮮血的味道瞞不過安德魯這種老冒險者。

    女人隨著年輕男人的側頭,向安德魯緩緩走來,安德魯下意識神經緊繃,但女人卻明顯沒有理會他的意思,從他身旁走過,甚至也沒有看他一眼,逕自走到雪洞洞口,她就站在洞口掃視了一下,便隨即又回過身來,向年輕男人輕輕搖頭。

    應該是說沒有別人了。

    年輕男人收回橫在安德魯脖子上的長劍,隨手插在雪中,面無表情道:「我問,你答,我時間寶貴,希望你能理解。」

    看起來是沒有殺他的意思?

    安德魯連忙點頭。

    他不知道面前年輕男人的實力如何,但那個女人不經意流露出來的氣勢,絕對不是他6級的鬥氣力量所能抗衡。

    「你一個人來的?」

    「是。」

    「這個時節,獸人隨時都有可能穿過針葉林,你不怕?」

    「怕,可是我更怕我的小朵拉撐不過這個寒冬,我需要金子。」

    「你應該去過密林深處,有沒有察覺到異常?或者說有沒有發現任何巫妖的蹤跡?」

    「沒有,往年這個時候獸人應該是穿越針葉林了。」

    「知道原因嗎?」

    安德魯迅速搖頭,但看到面前年輕男人皺起了眉,他猶豫了下,還是說道:「不過一個多月前老約翰他們去了巫妖了地盤,據他們說,那邊應該是有戰爭,距離針葉林最近的一個獸人部落好像不復存在了,聽說那場戰爭規模應該不小。」

    年輕男人皺眉沉思,沒有說話。

    安德魯忐忑不安。命能保住,可不知道他藏在雪洞裡的那些收穫是否能留下?

    他當然不敢說話。

    不過年輕男人將長劍收回了劍鞘,卻突然莫名其妙道:「願你的小朵拉早日康復。」

    然後他和那個漂亮的可怕女人便轉身離開。

    直到他們消失在了安德魯的視野,安德魯依然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這位貴族少爺……好像跟其他貴族不太一樣?

    ……

    奧古斯都緊了緊身上披風。感覺針葉林裡好像是要起風了,他加緊腳步,走向他們束馬的地方。

    身旁的女人便是異端裁決所彌賽亞,當初她將金子送到荒原,也拿回了她的十字項鍊。卻反常的沒再離開,也不知道是彌撒的意思,還是她自己有其他企圖,總之她就這樣留在了荒原,跟五百護教騎士團在一起,也住在了阿爾弗雷德城堡的附近——當然,儘管是在荒原,但她也沒跟奧古斯都有太多交集,只是這幾個月下來,發現奧古斯都獨自前往針葉林的次數越發頻繁。她才不知道出於什麼目地與奧古斯都同行。

    他們上馬,返回荒原。

    自從知道隱修會的事情,也知道小捷琳娜在北境根本便是命懸一線後,奧古斯都肯定無比擔心捷琳娜小女王,但再擔心,他又沒有任何辦法,便只能獨自承受著巨大的煎熬,於是煎熬中,儘管明知道他這樣做一點用都沒有,可也總好過他坐在城堡裡什麼都不做。奧古斯都便只要一有時間,就會來這針葉林裡,距離北境更近,試圖瞭解更多關於北面的情況。尤其是關於薩滿,關於泰坦。

    哪怕是那麼一點點未必可靠的消息都好。

    但殘忍的是,什麼都沒有。

    他來過甚至他都記不清楚多少次針葉林,也始終沒有一點消息。

    回去的路上。

    積雪太厚,再純種的戰馬也只能緩慢前往,奧古斯都便依舊沉默憂慮。

    他自言自語道:「看來北境那邊果然是有一場戰爭。那些人終究還是知道小捷琳娜回去了,都說泰坦是眾神的私生子,薩滿又是最神秘最惡毒的種族,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抵擋得了數量龐大獸人?就算不能正面應對,可至少也能安全轉移吧?他們……會不會轉移?」

    彌賽亞不出意外的沒有反應。

    這幾個月裡,她跟奧古斯都僅有的幾次談話也是圍繞著奧古斯都的'意念干涉'進行,這不奇怪,畢竟當初奧古斯都被她追殺時,絕境中她面對奧古斯都創造的世界,實在是給她帶來了無與倫比的震撼,興許她這輩子都忘不了那個陰暗可怖的世界。

    ……

    走出西伯利亞針葉林,是菲爾莫斯子爵的領地。

    看起來天黑之前,他們應該抵達阿爾弗雷德城堡。

    奧古斯都沒打算路上停留,不過在菲爾莫斯子爵的領地倒是遇到了一場荒原上不罕見的屠殺景象——寒冬來臨,冒險者們知道獸人隨時可能穿越針葉林入侵荒原,便不敢再輕易走進針葉林,因此,無所事事又精力旺盛的他們在罪惡的荒原製造了許多慘象,或者是酒精刺激了大腦相互衝突,或者看上了哪個平民養的女兒妻子,仗著武力,他們確實很好的詮釋了什麼是人類最劣性的根子,什麼罪惡什麼是兇殘。

    奧古斯都見過不少次這樣的景象,但除了在他的領地,他一次都沒有理會。

    不過,女騎士彌賽亞自從與奧古斯都同行,卻跟奧古斯都恰好相反,只要被她看到,她從不曾不去理會。

    就如眼下。

    看到那個大鬍子冒險者向地上哭泣的女孩猙獰揚起了手中巨劍,彌賽亞毫不猶豫射出一箭,恰好刺穿冒險者的額骨。

    鮮血當然只會引來更多的鮮血。

    眼看其他幾個冒險者怒吼向彌賽亞怒吼衝來,奧古斯都甚至懶得去看一眼,逕自離開。

    回到他的城堡。

    在城堡門口的石碑前,便有僕人匆忙趕來接過他手中的馬繩,奧古斯都腳步沒停,一路走到城堡台階前,向那位從來都是一絲不苟筆直站立的老管家微微笑了笑,他脫下身上披風,恰好落在老管家手裡,他繼續前行。

    老管家跟在他身後。

    「大人,帝國來的那位小姐今天又來詢問您是否有時間接見。」

    「這是第幾次了?她在這裡一個禮拜還沒打算回去?真是個有耐心的孩子。」

    奧古斯都冷笑道:「告訴她,沒時間。」

    ……
siaxing 發表於 2016-12-23 00:01
第206章  不許哭

    伊莉雅安靜坐在旅館房間的圓桌前,面無表情。

    但她的內心是崩潰的。

    她來到阿爾弗雷德的領地已經一個禮拜了,再加上剛來荒原時她在索倫侯爵的領地也停留了差不多一個禮拜,也就是說,她從帝國來到荒原,整整半個月了,可她要做的事情卻幾乎沒有任何實質性進展,只是大致知道了荒原上如今的勢力格局,也知道她最好的選擇只能是阿爾弗雷德,但除了最初遠遠看到過那位年輕的阿爾弗雷德伯爵外,她甚至連坐在他面前的機會都沒有,更別提跟他進行溝通交流了。

    她是神聖帝國道格拉斯家族的第三順位繼承人。

    也就是那個被帝國與教廷裁定為"肆意謀殺",終生被放逐到荒原的道格拉斯家族。

    對於家族命運,伊麗雅認了,她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少女,她無法改變家族數百年的'殺戮'生意。

    可對於她自己的命運,伊莉雅不想認。

    她還年輕,有一張稱得上是禍國殃民的臉蛋,還有一對規模不小的胸,關鍵是她頭腦跟她的胸也成正比,那她為什麼不能試著將命運掌握在她手中?尤其是被放逐到荒原,成為罪民,徹底失去從前的一切權勢尊榮後,如果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她以後得多悲慘多淒涼?

    伊麗雅絕不允許那些家族沒落後很難避免的骯髒噁心事情發生在她身上。

    ……

    有人敲門走進了她的房間,是她的私人管家墨菲,興許對她的道格拉斯家族,伊莉雅最感恩的地方就是給她找了這麼一位各方面都無可挑剔的私人管家,就連這次比家族先一步前來荒原佈局未來,也是墨菲的建議——至於到了荒原,沒搞清狀況先去拜訪了索倫的城堡,才導致她面臨眼下困境,那完全是她的主意。

    可誰能想到那個該死的阿爾弗雷德伯爵是如此狹隘?

    就因為她去見了他的"敵人"索倫,他就徹底關上了與她溝通的大門嗎?

    真懷疑一個如此狹隘且不自信的人怎麼可能短短一年時間將荒原經營到如此地步。

    伊莉雅越想越難控制她的惱怒。她下意識咬牙切齒起來。

    墨菲當然注意得到她小姐的情緒,

    可他肯定不會埋怨他小姐試圖在索倫和阿爾弗雷德之間左右逢源實在幼稚,伊莉雅到底還年輕,他也還有時間。所以稍微等了下,墨菲恭謹道:「要為您準備晚餐嗎?您的私人廚師已經從帝國趕到了這裡。」

    這應該是最近難得的好消息了。

    荒原上的食物實在太差勁了。

    伊莉雅點頭,但在墨菲轉身離開房間時,突然道:「讓珍妮過來。」

    珍妮是跟隨他們一起來到荒原的道格拉斯女僕。

    墨菲腳步微停,隨即頭疼苦笑。但他還是沒說什麼,推門離開了房間。

    很快,一個約莫跟伊莉雅年齡差不多的少女走了進來,她站在房門口,遠遠看著她的小姐,這個臉上有幾點雀斑的少女很奇怪的眼中滿是恐懼,她戰戰兢兢,直到伊莉雅轉身看向了她,她更是抑制不住的瑟瑟發抖。

    「你在害怕什麼呢?你又沒有做錯事情?」

    伊莉雅的聲音沒有任何感情溫度,她把弄著手上皮鞭。突然瞇起眼睛:「過來!」

    珍妮顫抖著連忙走上前。

    「脫下你的衣服。」

    似乎這也不是第一次發生這樣的事情,珍妮再恐懼,也還是順從解開她的女僕裝釦子。

    沒多久,便一絲不掛。

    「啪。」

    皮鞭鞭笞少女的聲音清脆而冰冷。

    跟從前一樣不敢呻吟的珍妮死死咬牙。

    房間裡,頓時便被壓抑不住的沉悶呻吟,以及少女的輕微喘息所籠罩,偶爾夾雜著斷斷續續的責罵聲。

    守在門外的墨菲神情無奈,貴族嘛,總有那麼一點點獨特的癖好,哪怕是位優雅迷人的小姐。

    「賤人!難道你更喜歡康迪的大床嗎?是誰哀求我帶她離開的?」

    「不許哭!」

    ……

    奧古斯都正在面貌煥然的賽亞城。整座賽亞城一片熱火朝天的紛嚷景象。

    從前城中荒亂而矮小的石屋少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主城區一幢幢拔地而起的高樓建築,走的是羅曼風格,雄渾莊重但又不會厚重。走在嶄新的賽亞主街道上,奧古斯都打量兩旁還沒完工的高樓建築,不禁開始暢想未來屬於阿爾弗雷德繁榮,當然,之所以幾個月的時間便能取得這樣誇張的建設進度,跟奧古斯都掏出的大把金子肯定關係密切。自從他回到莊園,金子由伊麗莎白掌管負責阿爾弗雷德領地的重新建設後,伊麗莎白已經無數次跟他抱怨他的鋪張浪費,在伊麗莎白,以及阿爾弗雷德所有僕人們看來,不就是賭場,競技場之類的場所嗎,哪至於搞的如此華麗壯觀?

    剛開始,確實不少人反對。

    不過由於奧古斯都始終擔憂小捷琳娜的問題,實在沒心情跟他們解釋,便一意孤行強力鎮壓了他僕人們的反對,至於伊麗莎白,奧古斯都倒是抽空給伊麗莎白仔細解釋了許多,無非是對待不同的客人,要用不同的規格,賭場競技場周邊配套也必須跟上之類,這些原本就是他前世再簡單不過的經營理念。

    就像賽亞主街道兩旁的建築,大多是餐廳與旅館等基礎設施,奧古斯都斷然不會允許平民入住。

    要是以後帝國有商人願意花大價錢買,他也不會拒絕。

    走過主街道,奧古斯都隨意問他身旁負責督造的馬歇爾男爵:「瑪麗夫人的紅磨坊怎麼樣了?」

    光花不進,不叫生意,叫白痴。

    形象粗獷的馬歇爾連忙跟在他心目中越發偉岸的伯爵大人回道:「聽說妓女的甄選已經定下來了,大人您隨時吩咐,就能隨時運轉。」

    奧古斯都輕輕點頭,紅磨坊是最不需要他關注的地方,瑪麗夫人對那裡的興趣可實在要濃厚太多,他邊走,又問:「前段時間康斯坦斯,史蒂芬,唐納德幾位大人不是有意思購買賽亞城的房子做生意麼?怎麼後來沒動靜了。」

    「關鍵不知道怎麼賣啊。」馬歇爾苦著臉,也是,在荒原,數百年來哪有什麼所謂買賣房子的概念。

    奧古斯都笑道:「不知道怎麼賣不會租出去麼?至於租金,讓伊麗莎白決定就好了。」

    「租?」

    馬歇爾莫名其妙。

    奧古斯都也懶得解釋。

    他們一路走到競技場,競技場還處於初步建設中,這時擺在奧古斯都面前的幾乎就是一塊巨大空地,不過空地上倒是立起了許多柱子,看起來是要搭建一個三米高度左右的檯子,儘管奧古斯都向來信奉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做,他也沒參與過建設,可他還是能夠看出來,這幫人想像中的競技場應該就是一個高台,然後四周擺下無數座位便就是了。

    這樣當然不好。

    奧古斯都逕自走向工匠們臨時工作的棚子,阻止了馬歇爾男爵的呵斥,他把工匠的頭,也就是一位身材矮小,滿臉諂媚的老人叫了過來,想了想,他大致跟工匠比劃了一下,問他是否能夠按照他的意思構建競技場。

    工匠皺眉思索,遲疑道:「尊貴的老爺,您的意思是,中間留一塊空地,四周搭建階梯式的座位層層疊加,可那樣一來,坐在最高處的人不就看不清楚了? 」

    奧古斯都沒頭沒腦道:「先不用管那些,你就告訴我,能不能按照這樣來建?」

    「建是可以,可預算不夠啊。」

    奧古斯都隨即轉身,跟馬歇爾吩咐讓他去找伊麗莎白。

    他提出的競技場模型完全是複制前世他印像中的古羅馬競技場,在他看來,那樣的佈局,距離競技場中心近的人,自然能夠感受到血腥味帶來的最大刺激,但坐在最高處的,可能看不清血腥場面,但那種俯瞰一切的感覺絕對是貴族們最迷戀的東西。

    當然,他還是沒耐心跟他的僕人解釋。

    ……

    最後便是奧古斯都最重視的賭場了。

    可是,剛走到還沒完工的賭場門前,奧古斯都便看到有一個少女等在門口,走近了,才發現原來見過,是從帝國來的那位小姐。

    他神情不變,也似乎完全沒有看到,從她身旁走過,奧古斯都隨意跟他身旁的馬歇爾男爵道:「男爵,是不是不管什麼人都能來這裡參觀?」

    「當然不是。」馬歇爾神情疑惑:「可這位小姐說,是您吩咐讓她在這裡等您的啊。」

    奧古斯都在賭場門前停下了腳步,距離那位小姐大約有三步的距離,他回頭看著他的僕人:「你的腦袋被瑪麗夫人胸前的兩塊肉擠殘廢了?如果明天索倫派來敵人,也說是我吩咐讓他在這裡等我,你也會讓他們在這裡等著我?」

    馬歇爾一愣,好像沒明白,不過回頭看了眼那位來自帝國,氣質容貌簡直讓他驚為天人的小姐,他腦袋一縮,嘿嘿笑了起來。

    他不覺得他的大人會真的生氣,這麼美麗的一位小姐,為什麼要生氣?

    他剛要說話,卻突然注意到站在他們身後的那位小姐眼眶一紅,竟然哭了起來。

    這讓馬歇爾有些侷促,不知道該說什麼。

    倒是他的大人突然皺眉開了口。

    奧古斯都回頭看向伊莉雅,惡狠狠道:「不許哭!」

    ……
siaxing 發表於 2016-12-23 00:04
第207章  戰爭前兆

    眼淚意味委屈。

    再聰明,伊莉雅心理層面也始終是個十六歲的少女,況且,作為帝國二線拔尖的道格拉斯家族第三順位繼承人,在封地,即便不說呼風喚雨,伊莉雅起碼是也眾人捧了十六年的明珠,興許她能夠很好的理解此一時彼一時,也可以忍受奧古斯都各種程度的冷嘲熱諷,但骨子裡的驕傲終究讓她無法忍受奧古斯都毫不掩飾的無視,所以,無法忍受,又不得不忍受的情況下,一個十六歲少女面對這種屈辱能有什麼反應?

    這本來就很正常。

    但很可惜,奧古斯都恰好最厭惡的便是這種反應。

    他惡狠狠吼了一句,隨後皺眉看著少女努力堅強的精緻臉蛋,他漠然轉身。

    伊莉雅沒擦去臉上的淚,微微一怔,竟然又跟上了奧古斯都的腳步。

    馬歇爾男爵愣了,完全不知道他要不要跟上去?

    「你憑什麼不許我哭?我想盡辦法一個人來到荒原,路過索倫的領地,我去見見索倫侯爵怎麼啦?我當時又不清楚荒原的情況,難道只是聽說過你我就只能來找你投奔你嗎?可是我又認識你,又不知道你是一個怎樣的人。我在索倫的城堡裡被那個小賤人欺負,只能忍氣吞聲,到了你這裡,睡也睡也不好,吃又吃不好,每天都期待你能見我一面,可你給過我機會解釋嗎?現在你還兇我,憑什麼連哭都不許我哭?」

    索倫城堡裡的小賤人。

    應該說的就是目前索倫侯爵,阿忒拉斯的夫人,斯圖亞特的女兒。

    早在阿忒拉斯與斯圖亞特完成聯姻後,奧古斯都便聽說過斯圖亞特家的那個小姐心胸不怎麼開闊,也不知道是她自己不自信,還是阿忒拉斯太優秀,她不允許阿忒拉斯身邊有任何臉蛋漂亮的女人,聽說前段時間索倫夫人還賣了幾個女僕,應該也是這個原因。

    奧古斯都臉色難看,沒理她。腳步也沒停,一路走向阿爾弗雷德在賽亞城的小莊園。

    「道格拉斯完了,塞恩他們把每天都當成世界末日一樣盡情最後的狂歡,我的父親又躲起來不見人。我只是想哪怕被放逐到荒原也能夠儘量活的自由點,我有錯嗎?是,我不該在索倫的城堡做客,你也有理由懷疑我是不是和索倫侯爵有什麼勾結,可你至少得給我機會解釋啊。你到底在怕什麼?怕我跟索倫有什麼約定?但我不過是道格拉斯的女兒,就算有什麼約定,那也是我父親來到荒原之後的事情,你憑什麼連見我一面都不肯?」

    越說越傷心。

    伊莉雅拎著裙子一路小跑跟著奧古斯都,她的控訴再加上她的眼淚,很快便讓賽亞城的居民聚在了路邊,儘管都知道走在前的是他們的領主,但一年多下來,奧古斯都在領地既很大程度上改善了他領民的生活環境,又沒什麼殘暴行徑。他的領民似乎也不怎麼怕他,圍在路的兩旁,指著可憐兮兮的伊莉雅,有人起鬨嘲笑,也有人讚嘆他們的領主實在太有性格了,當然也不乏更多的人嘆息,那位美麗小姐太值得同情了。

    奧古斯都一陣頭大。

    似乎那位道格拉斯小姐沒完沒了了?

    他驟然停下腳步,一路小跑根本沒想到他會停下來的伊莉雅差點撞到他的身上。

    「你的事情跟我沒有關係,我也不認識你,為什麼要見你?」

    奧古斯都依舊厭惡:「還有。不要再跟著我!」

    伊莉雅眼淚稍稍收斂,眼看奧古斯都轉身又走,再次洶湧滑落。

    「我就跟,我就跟。你打我啊。」

    奧古斯都徹底崩潰,真不知道這場戲是這位小姐本能的反應,還是有人教她這種毫無形象的'潑婦'式纏人手段?要是這一切真有人在幕後導演,奧古斯都倒真有興趣見見那個人,不過,這位道格拉斯小姐也夠可以的。她矜持呢?優雅呢?形象呢?

    就都不要啦?

    ……

    走到莊園,一位美麗小姐跟在他們伯爵身後哭泣控訴的場景不出意外讓莊園裡的僕人們目瞪口呆,甚至奧古斯都剛走到莊園迴廊,在臨時書房工作的伊麗莎白也迎了出來,也不知道是誰通知的伊麗莎白,迎著奧古斯都很難看的臉色,伊麗莎白多少能體會到她哥哥憤怒情緒下掩飾的狼狽,沒安慰,她反而還沖奧古斯都偷偷笑了笑,隨後就當沒看到奧古斯都故意做出的兇惡表情,她走向伊莉雅。

    奧古斯都走進他在賽亞城的臨時書房。

    伊麗莎白陪著伊莉雅跟在他身後,可能是伊麗莎白的勸慰,伊莉雅倒是不哭了,接過伊麗莎白遞給她的手帕,她輕輕擦拭著她的眼角。不過,到底流了許多的眼淚,精緻臉蛋上的妝扮早就一塌糊塗,比街上的流浪花貓好不了多少,看起來可憐而滑稽。

    伊麗莎白吩咐僕人送來清水。

    看著那位道格拉斯小姐努力向伊麗莎白擠出微笑,拎裙感謝,奧古斯都冷笑道:「哭啊,怎麼不哭了?不是挺能哭的嘛。」

    伊莉雅拿著濕潤毛巾的手驟然停下,小臉蒼白。

    伊麗莎白無奈道:「奧古斯都,你夠了啊。」

    奧古斯都這才冷哼不再說話,書房裡便也短暫安靜下來。

    過了很久。

    直到伊莉雅終於收拾好了一切,伊麗莎白也坐在了她身邊,奧古斯都才悶聲問道:「道格拉斯伯爵大概還要多久來到荒原?」

    眼睛紅腫的伊莉雅不敢看向奧古斯都,低聲道:「帝國方面下了最後通牒,十天之內。」

    也就是說只有最多十天的時間了。

    奧古斯都心中嘆息。

    荒原如今的格局很有趣,弗朗西斯沒死,但跟死了差不多,他在斯圖亞特和阿忒拉斯的重重圍困下斷然不可能還有機會翻身,因此,眼下一面是以阿爾弗雷德為核心,唐納德為輔的小集團,另一面則是索倫與斯圖亞特抱團取暖,這種平衡看似短時間內沒什麼危險,但實際上奧古斯都很清楚這個平衡的微妙與脆弱——比如,寒冬剛至時,阿忒拉斯曾經給奧古斯都寫過一封信,詢問奧古斯都該如何應對今年的巫妖入侵。

    這封信,看似是足夠尊重阿爾弗雷德。

    但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阿忒拉斯最後詢問奧古斯都,何時進行今年的'索倫會議'。

    問題是,現在的索倫哪還有資格舉行所謂的索倫會議?

    阿忒拉斯難道不知道?

    不。

    他顯然是不甘心放棄索倫曾經的領頭羊地位。

    當時康斯坦斯,菲爾莫斯,史蒂芬等幾位荒原二流的家族掌舵者都在阿爾弗雷德城堡做客,商量今年可能的巫妖入侵事件,他們能夠看到護教騎士團的存在,自然更清楚該如何選擇,所以奧古斯都也就很乾脆的當著他們所有人的面,給阿忒拉斯回信道,今年巫妖八成不會再來荒原掠奪,如果來,考慮到索倫跟弗朗西斯的戰爭還沒結束,阿爾弗雷德會像去年那樣抵抗巫妖的入侵。

    魄力是有了,可回信裡的'像去年那樣'很耐人尋味。

    誰都知道去年阿爾弗雷德抵擋巫妖入侵到底是怎麼個情況。

    ……

    所以說,這種平衡下,不管道格拉斯家族來到荒原更傾向哪邊,無疑都是決定性的,要知道,雖說道格拉斯被帝國判了罪,封地沒了,封臣也少了許多,實力不可避免的銳減,但好歹道格拉斯家族本身,以及被他血脈牽連的旁系力量,都還在,他的最終選擇對荒原真的至關重要。

    可以預見的是,一旦道格拉斯到來,荒原短暫的和平必將不復存在。

    奧古斯都嘆息後,相當突兀道:「你的父親跟索倫有約定?」

    表面平靜了下來,但實際上心弦依然緊繃的伊莉雅小姐頓時跳了起來,一口否認道:「當然沒有!」然後她斟酌了片刻,遲疑道:「事實上,我更願意相信我的父親誰都不會理會,他習慣了生殺予奪,不可能給予你,或者索倫太多的尊重。」

    這就更麻煩了。

    要是道格拉斯誰都不選,自力更生,那荒原勢必更加混亂。

    他來荒原肯定需要土地,需要生存空間,數百年來,荒原的土地早就被劃分完畢,往年被放逐到荒原的,都是在巫妖潮流中滅亡家族留下的土地,可去年的阿爾弗雷德還在,道格拉斯怎麼辦?誰會白白給他城鎮讓他生存紮根?即便是為了爭取,奧古斯都能給他一個,可難道阿忒拉斯不會給他兩個?這種競爭毫無意義,只會讓他和阿忒拉斯陷入被動。

    況且,奧古斯都也不接受這種方式建立起來的'友誼'。

    他皺眉又問:「那你為什麼著急趕來荒原?既然你的父親有了決定,你何不跟著你的家族?」

    顯然別有隱情。

    伊莉雅猶豫半天,吞吞吐吐道:「我來荒原的時候,看到一個陌生年輕男人走進了我父親的書房,據說是來自帝都。」

    「你聽說過塞巴斯蒂恩嗎?」

    ……
siaxing 發表於 2016-12-23 00:15
第208章  退無可退

    塞巴斯蒂恩。

    奧古斯都有印象,當初在帝都他還跟那位有一頭火紅頭髮的羅德里安繼承人發生過正面衝突,他好像是帝都奧斯汀少爺圈子中的核心成員?當然,更重要的是,他的父親羅德里安伯爵恰好是死在紫羅蘭莊園那一夜,泰坦巨人的手中?那麼,這種情況下,他跟即將被放逐到荒原的道格拉斯家族產生聯繫意味著什麼,就實在不難想像了,奧古斯都也很願意相信,這位跟他有著間接殺父深仇的少爺絕不會僅僅只是找道格拉斯伯爵喝茶。

    事情似乎越來越棘手了。

    他打量對面道格拉斯小姐的眼神便也愈發玩味。

    難道這位不笨的美麗小姐真不知道假如塞巴斯蒂恩和她的道格拉斯有了約定,那對接下來的道格拉斯與阿爾弗雷德會產生怎樣的巨大影響?在這種雙方很可能勢不兩立的前提下,她先來到荒原試圖找他究竟是為什麼?還是說,她真的不知道塞巴斯蒂恩與奧古斯都之間的仇恨?

    想是這樣想,奧古斯都靠在椅子上,問道:「可我還是不明白,塞巴斯蒂恩和你先一步來到荒原有什麼關係?」

    伊莉雅將垂在臉頰的金發攏到耳後,她的情緒已經穩定了下來,口吻平靜道:「在最初面臨帝國的審判時,為了避免道格拉斯被放逐的厄運,家裡上下用盡了一切手段,也花費了無數金子用來打點,後來,就連許多跟我有血脈傳承的姐妹都被送了出去,卻依然沒能改變家族的命運……我來的時候,聽說家裡還有人不死心,想要把我也送給某位大人,或者是那個從帝都來的塞巴斯蒂恩,我不想成為一個籌碼,或者禮物。」

    奧古斯都點頭,表示理解。

    但他還是說道:「為什麼不願意呢?你可能不知道。但這位塞巴斯蒂恩少爺可不簡單,他是帝都新貴家族羅德里安的第一順位繼承人,羅德里安死了,他八成已經繼承了爵位。再考慮到這位年輕的羅德里安伯爵跟赫爾曼繼承人之間的友誼,他對帝國貴族小姐的吸引力理論上僅次於哥倫王子幾個。」

    「你說的我知道,實際上我也瞭解過塞巴斯蒂恩。」伊莉雅神情複雜:「但我不願意將我的命運寄託在一個只有仇恨的人身上。」

    「我看到過塞巴斯蒂恩,我永遠不會忘記他的眼睛,那裡藏著的仇恨。連魔鬼都會憎恨。」

    仇恨?

    瞭解過塞巴斯蒂恩?

    也就是說伊莉雅知道羅德里安與阿爾弗雷德的血仇?

    奧古斯都真是看不懂這位美麗的伊莉雅小姐了。

    他沉吟道:「還沒有問,你見我到底是為了什麼?」

    伊莉雅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只是笑了笑,她似乎是在組織語言。

    然而奧古斯都很快又道:「還是算了,如果不方便的話,我更想和你身後的那個人談。」頓了頓,迎著伊莉雅刻意流露的困惑,奧古斯都挑眉道:「我可不相信你今天見我的這種'撒潑'方式是你的主意,儘管我很讚賞你的勇氣。」

    既然已經被揭穿,伊莉雅便也不再假裝困惑。她坦白道:「是我的私人管家墨菲的主意,沒辦法,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希望您能理解……不過,如果談接下來的那些事情的話,你可以和我談,不存在方便不方便,再不方便,我都已經來了。」

    「你確定你自己來談?包括接下來談論該如何謀殺你的父親?」

    伊莉雅瞇起眼睛,看起來美麗而俏皮。像極了一個孩子在玩一場惡作劇。

    「也包括該如何將整個道格拉斯家族送入地獄。」

    ……

    奧古斯都最終還是沒有跟這位有趣的伊莉雅小姐詳談太多,雖然找不到她撒謊的動機,但性格多疑的他也肯定不會輕易相信,這點。伊莉雅顯然也能理解,她沒有表示太多不滿,在奧古斯都結束談話後,她便轉身去跟伊麗莎白說話,神情格外輕鬆,像是完全不在意她接下來可能要做的那件事情。這就讓奧古斯都感覺十分有趣,比起他在帝都時遇到的那位克拉克第五順位繼承人,伊莉雅小姐無疑擁有更多的貴族特質。

    他留下伊麗莎白招待這位他完全看不懂的道格拉斯繼承人,隨後便離開了賽亞城。

    他必須得認真對待即將到來的危機。

    他的時間不多了。

    一個被放逐到荒原的道格拉斯,可能不會給他帶來災難,但再加上帝都斯坦福區的新貴羅德里安,甚至塞巴斯蒂恩身後的奧斯汀,那就完全具備了給他帶來災難的實力,因為每個被放逐到荒原的家族,之所以會很快虛弱,除了失去在帝國的封地以及許多僕人的力量外,最關鍵的還是失去了財政來源——比如道格拉斯,他被放逐到荒原後,在帝國的生意肯定沒了,領地的稅收也不要想了,那該如何維持經營一個家族必要的花銷?只是喊喊口號就能讓騎士永遠忠誠,那簡直是笑話,就算他家族的扈從騎士都沒腦子,戰馬,鎧甲,兵器種種物資哪一樣離得了金子?

    更別提貴族根本不會放棄的優雅與優渥生活又是另一筆龐大開銷。

    可現在,道格拉斯似乎不用擔心這個問題,相信塞巴斯蒂恩的羅德里安會很好的為他解決這個問題。

    所以奧古斯都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道格拉斯在荒原站穩腳根。

    有了奧斯汀那幫人的參合,這也注定是場不死不休的戰爭。

    說起來,奧古斯都倒真是越來越佩服那位驕傲的'帝國雙子星'了,不管是在帝都的時候,還是路上遇到的里昂繼承人,又或者是即將到來的道格拉斯,奧斯汀總能輕易利用別人給他製造麻煩,他似乎從來都沒有做過任何事情,但他總能讓奧古斯都不好過。

    ……

    回到阿爾弗雷德城堡的書房。

    整整一夜,奧古斯都都站在以荒原為原型的巨大沙盤前。

    他在帝都完敗,幾乎差點回不來。

    可這是荒原,是他的主場,他不認為他還是只能迎接失敗,即便他的敵人依舊強大。

    況且,奧古斯都也很清楚,他輸不起,輸了,就什麼都沒了,包括阿爾弗雷德的一切。

    他退無可退。

    ……
siaxing 發表於 2016-12-23 00:25
第209章  我是為你好呢

    第二天。

    一夜沒睡的奧古斯都迅速進入忙碌狀態,不管人格複雜的伊莉雅是否可信,直覺上,奧古斯都很願意相信道格拉斯可能真的與塞巴斯蒂恩達成了某種協議,因為帝國再大,真正能觸摸到權貴階層的也就那麼幾個,無論是赫爾曼家的奧斯汀,還是斯坦福的那幫大人,顯然都具備與道格拉斯建立友誼的能力,尤其是在道格拉斯遭遇絕境的情況下,所以面對即將到來的道格拉斯,奧古斯都絕不能簡單的將他看作是一個被放逐到荒原的沒落家族。

    他首先給唐納德、康斯坦斯等最近與阿爾弗雷德關係密切的家族分別寫了封信,內容很簡單,奧古斯都告訴他們,今年被放逐到荒原的道格拉斯會在九天後抵達荒原,他希望荒原上的所有家族都能夠向新成員表示他們的歡迎與善意,他決定三天後前往索倫的領地,等待迎接道格拉斯,希望他們能夠同行。

    現如今,荒原歷經一年的動盪整合,奧古斯都的聲音無疑是所有人都必須尊重的聲音。

    隨後他又叫來紫鳶尾騎士團長凱蒂恩尼。

    目前阿爾弗雷德的直屬騎士團有三百名正式成員,其中一百名至少擁有5級鬥氣力量的真正騎士,兩百名實力不足的候補騎士,再加上騎士侍童,累積規模接近五百人,這樣一支騎士團在帝國當然算不上什麼,但在荒原,除了動盪中幾乎沒有損耗的斯圖亞特。紫鳶尾騎士團已經是最強大的一支力量,無論是唐納德。又或者是動盪中急劇衰弱的索倫,都不具備與紫鳶尾發起正面衝突的實力。

    奧古斯都將阿爾弗雷德目前遇到的危機大致跟凱蒂恩尼講了一遍。

    對於這位品行與忠誠都無可挑剔的騎士團長。他顯然沒必要隱瞞。

    凱蒂恩尼第一時間流露擔憂,一個道格拉斯興許不可怕,但再加上帝國真正權貴的背後支持,就肯定不是目前的阿爾弗雷德所能正面抗衡,並且,他還能想到更遠,猶豫再三,他還是謹慎提醒奧古斯都道:「大人,必須得提防索倫。一旦阿忒拉斯也試圖與道格拉斯合作,問題就真的很嚴重了。」

    奧古斯都點頭認可。

    這也是他最不想面臨的情況。

    如果實力強大的道格拉斯有了荒原曾經的領頭羊索倫支持,阿爾弗雷德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在接下來的戰爭中有任何機會了。

    因為阿爾弗雷德能夠取代索倫在荒原的地位,

    很大程度是建立在護教騎士團的基礎上,荒原上有太多人渴望重回帝國的懷抱了,既然阿爾弗雷德能夠拉來護教騎士團讓他們看到希望,他們自然願意追隨阿爾弗雷德;可現在,如果他們知道了即將到來的道格拉斯背後有帝國大權貴的支持,他們又會如何選擇?比起教廷的護教騎士團。帝國大權貴能對他們造成的影響,並不比前者來的更弱,阿忒拉斯也總有辦法讓他們意識到這一點。

    可關鍵問題是,該如何阻止索倫倒向道格拉斯?

    凱蒂恩尼想了半天都找不到太好的辦法。便只能等待奧古斯都給他答案,潛意識中,他甚至覺得沒有任何事情能難住他的年輕伯爵。

    然而。奧古斯都卻沒有直接給他答案,反而是走到荒原地形圖前。將他接下來的計畫大致說了一遍。

    凱蒂恩尼認真聆聽,越聽。他的神情便豐富多彩,偶爾瞥向他的伯爵大人,也是眼神十分複雜。

    感覺……太不擇手段了。

    而部署完凱蒂恩尼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大方向上,奧古斯都能做的其實也就不多了,他終究還是得等道格拉斯真正抵達荒原——這無疑讓奧古斯都有些遺憾,如果他的時間能夠再多點,最好等到他基本完成阿爾弗雷德的領地建設,他獲取最終勝利的希望也就更大了,不管怎麼說,道格拉斯和當初的克里斯多夫始終不一樣,他也不可能短時間內將道格拉斯徹底埋葬,這是場需要時間的戰爭,比拚的,除了雙方力量,還有底蘊。

    但底蘊這種東西,荒原上的阿爾弗雷德又怎麼可能與赫爾曼這樣的龐然大物相提並論?

    奧古斯都一陣絕望。

    自從他在這個世間醒來,命運女神那個婊-子就沒正眼瞧過他。

    ……

    三天的時間很快過去。

    就在奧古斯都準備前往索倫城的時候,在帝國諾伊行省通往阿爾卑斯大峽谷的道路上,有一列車隊緩慢行駛。

    車隊規模龐大,領頭的是一支約莫五百人左右的騎士團,舉著鮮豔如血的紅狼旗幟迎風飄揚,隨後是一輛臃腫而豪華的巨大馬車,氣勢恢宏,明顯是屬於紅狼旗幟的主人道格拉斯伯爵,再往後,長長的車隊便囊括了所有與道格拉斯有血脈聯繫的族人,向著荒原緩緩前行,步履沉重且肅穆。

    這其中,伊莉雅獨自坐在車隊中間的一輛精緻馬車上。

    她兩天前便從荒原趕回來與她的家族在諾伊行省匯合,無論怎樣,她到底是道格拉斯的第三順位繼承人。

    這個時候,伊莉雅正安靜靠著馬車車廂,美麗的臉孔上空洞而沒有任何情緒,像是失去了靈魂的娃娃,也像是沒有生命的木偶,她的視線完全沒有焦點。

    突然間,可能是馬車的顛簸讓她清醒,伊莉雅猛然從長椅上站了起來,臉上也漸漸有了疑惑的情緒,她四下打量車廂,自言自語道:「小貓咪,我的小貓咪呢?小貓咪快出來,再不出來我就要生氣啦。」

    沒有反應。

    伊莉雅趴在車廂地板上,先是看了看椅子下面,又轉頭看向車廂裡那張小床下面,然後,像是看到了什麼,她像一隻小貓一樣爬到小床的床底,歡樂道:「哈,找到你了,原來藏在這裡呀,快出來,快出來。」

    一聲懶懶貓叫響在車廂。

    伊莉雅終於成功將小貓咪從床底下拖了出來,她拎著小貓的脖子放在她的臂彎,便就看到,那是一隻毛色雪白的多明戈小貓,湛藍的眼眸望著伊莉雅,無辜而迷人。

    「我跟你說喔,你可千萬不能亂跑啊,外面很危險的,一不小心你就會被可怕的人類踩死呢。」伊莉雅撫摸雪白小貓的背部,口吻十分可愛,但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麼,臉上漸漸浮現苦惱的神情,又喃喃道:「但是呢,我不能總看著你,你又喜歡亂跑,該怎麼辦才好?」

    「還真是煩惱呀。」

    伊莉雅想啊想,想啊想,她的眼睛驟然明亮,欣喜道:「有辦法了,把你的腿砍下來就好了!那樣,我就再也不用擔心你啦!」

    雪白的小貓瞇了瞇眼睛,當然理解不了伊莉雅的喃喃自語,只是看著伊莉雅抱著它走向小床,又奇怪的從小床枕頭下摸出一把長長的東西,它的眼神有些好奇,又有些警惕。

    「可能會有點痛,但你不要害怕呀,很快就好了。」

    伊莉雅將小貓放在床上,抽出鑲嵌著綠寶石的匕首,她緩緩將匕首湊到了小貓的後腿上,接著,她一手拉著小貓的腿,另一手用力將匕首割下,頓時濺起血花,小貓也瞬間發出尖銳慘叫,拚死掙扎。

    可是,它怎麼可能從伊莉雅手中掙脫?儘管它下意識抓向伊莉雅拉著它腿的手,也將伊莉雅的手腕,手掌,抓的血肉模糊,但伊莉雅渾然不覺,就像根本感覺不到疼痛。

    她沒有理會小貓的掙扎,也沒有理會讓人毛骨悚然的尖叫聲,反而是將匕首像小鋸那樣在貓腿上來回拉扯。

    鮮血很快灑滿小床,濺在車廂上,也濺在伊莉雅美麗的臉孔上,根本分不清哪裡是小貓的血,哪裡又是她的鮮血。

    她從頭到尾都綻放著美麗笑顏,眼神疼惜,不停的柔聲重複:「我是為你好呢……」

    ……
siaxing 發表於 2016-12-23 14:42
第210章  要變天了

    「寒冬即將過去,北面的巫妖還是沒有動靜,難道是真的畏懼駐紮在阿爾弗雷德城堡的護教騎士團?」

    「不好說,但仔細想想,往年入侵掠奪的巫妖,不管是獸人,還是泰坦薩滿,數量上似乎從沒達到過一個軍團的規模,可能真的是忌憚護教騎士團的反擊吧?」

    「我倒是聽說今年北面的獸人與薩滿全面開戰,顧不上掠奪荒原了,否則那群骯髒的生物哪懂得畏懼。」

    「獸人入侵不入侵其實不重要,誰不知道每年所謂的巫妖入侵,不過是荒原勢力洗牌的藉口?」

    索倫城堡。

    今天的索倫迎來自從動盪後很久都再沒有出現過的熱鬧景象,在城堡一樓的宴會廳裡,穿著統一黑白服飾的女僕們穿梭於大廳,將鮮美的葡萄酒一一擺放在廳裡的長桌上,也將各種精美的點心,豐盛的肉食放在眾位貴族大人的面前,一派奢侈而濃烈的宴會場景。

    這場宴會,發起於阿爾弗雷德家族那位年輕的伯爵大人,既然他覺得荒原上下有必要迎接即將到來的道格拉斯,那麼不管是誰,只要還想在荒原上生存,就必須得給予阿爾弗雷德足夠的尊重,這一年多來,隨著阿爾弗雷德站穩腳跟,並在領地內進行一系列大刀闊斧的翻新建設,整個阿爾弗雷德家族都以一種野蠻成長的姿態呈現在荒原之上,到了今天,恐怕再沒有人會懷疑還有誰能夠阻擋阿爾弗雷德崛起的腳步,他們只是不知道阿爾弗雷德最終會走到哪一步。

    十幾位來自荒原各地的貴族領主端著高腳杯,交頭接耳。

    這不是往年的索倫會議,自然不會排斥領地太小,力量太弱的貴族領主,某種程度上來說,今天的宴會更像是荒原上難得的大聚會,基本上只要是擁有獨立領地的貴族,都有資格參加這場宴會。儘管在荒原勢力分佈圖中,他們或許永遠也沒有對荒原指手畫腳的權利。

    有幾位貴族在議論關於北面巫妖的事情。

    也有不少貴族圍在一起討論即將抵達荒原的道格拉斯一事。

    其中一位身材肥碩,頭髮稀少的貴族老爺恰好將一塊抹茶點心塞進了嘴巴,含糊道:「今年的道格拉斯可不簡單咧。」

    「我也聽說了。好像是道格拉斯背後有帝國大權貴的支持?」

    「傳言嘛,應該沒什麼可信度,都被放逐了,

     誰還會給他支持?為什麼要支持他?」

    「你還不知道?據說阿爾弗雷德那位年輕的伯爵大人前段時間悄悄潛回了帝都,在那裡。他得罪了不少人!」

    「這麼說,那些帝國的大權貴是想通過道格拉斯報復阿爾弗雷德?」

    「小聲點!」

    「看來阿爾弗雷德以後的日子不好過了,他憑什麼抵擋帝國大權貴的報復?儘管他通過金礦爭取到了教廷某位大人的支持,可金礦空了啊……」

    「豈止是不好過,得罪了帝都那些權貴,阿爾弗雷德怕是要迎來滅頂之災了。」

    「畢竟那位伯爵還是太年輕,太衝動。」

    ……

    貴族領主們竊竊私語,即使他們被放逐到荒原長的上百年,短的也有數十年,但對帝國偶爾發生的大事件。他們顯然還是擁有特有的渠道獲取相關信息,這是貴族圈子趨利避害的本能,也是他們對帝國的最後守望,或許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們在荒原的漫長歲月裡,記得他們仍然屬於神聖帝國。

    吵雜的議論紛紛中。

    突然有人注意到一位身材微胖,面色發紅的中年貴族獨自坐在一旁享用美酒,並沒有參與他們的討論揣測,只是慢條斯理的用精緻餐具切割著鹿腿,神態矜持而優雅。似乎是不屑於參合他們的議論,猶如鳥群中的孔雀,傲然而高貴。

    終於。

    有一位認識他的領主大人努力想了想,似乎想起了什麼。臉色一變,連忙湊到他的身旁,小心翼翼道:「沃夫男爵,記得您當初在帝國的封地好像是與道格拉斯伯爵的封地接壤?」

    中年貴族,也就是沃夫男爵微笑頷首。

    「那豈不是說,等道格拉斯伯爵到來。您以後……」

    沃夫男爵輕輕拿起胸前潔白餐巾,擦拭了他的唇角,迎著逐漸向他靠攏的眾位貴族,含蓄道:「也不好說,時間到底過去很久了,當年我的父親確實是與道格拉斯家族有著相當不錯的私人友誼,我和那時還年輕的道格拉斯伯爵也曾一起在帝國遊歷,如今,不知道他還能記得多少。」

    「肯定會記得啊,這才幾十年,您當初可是和他一起走遍了帝國呢。」

    「沒有那麼誇張,只是一起去過幾個行省。」

    「那也足以見證你們之間的友誼了啊,以後,我們還得仰仗您多多關照。」

    貴族領主們很快以沃夫男爵為中心聚在一起,這時再看著曾經毫不起眼的沃夫,他們謹慎而諂媚。

    彷彿一顆荒原之星即將冉冉升起,耀眼且炫目。

    於是,就是這種很久都沒有再享受過的眾人仰望感,讓沃夫男爵的臉色更紅了,可能是因為興奮,也可能是太激動,沃夫男爵將手中刀叉放桌子上一放,便環視他周圍的領主們,很有氣勢的大手一揮,像是找到了那種曾經指點江山的感覺,他豪邁道:「諸位放心,憑我的家族與道格拉斯當年的友誼,等道格拉斯伯爵抵達荒原,一定不會忘了你們。」

    「我們的苦日子總算是熬出頭了。」

    「那是,像老狐狸唐納德,斯圖亞特他們騎在我們頭上的時間也夠久了,該換換了!」

    躁動與亢奮很快成為這個臨時圈子的主旋律。

    不過,旁邊有一位貴族明顯不合群,就在眾人大人們興奮當中,他突然緩緩說道:「還是不要得意的太早吧?道格拉斯在荒原能不能生存下去還說不定不是?你們剛才也說了,道格拉斯背後有帝國權貴的影響,他們是來尋找阿爾弗雷德復仇的,那位年輕的伯爵難道會束手待斃?」

    ……

    這句話不出意外的讓這圈子頓時沉默下來。

    不過很快,眼看沃夫男爵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試圖去沃夫抓緊時間建立友誼的貴族們迅速反駁。

    「不束手待斃又如何?一個阿爾弗雷德難道會是道格拉斯伯爵的對手?你是不是被放逐到荒原的日子久了,腦袋也不夠用了,帝都那些大權貴的實力,埋葬一個阿爾弗雷德還不是輕而易舉?」

    「那個年輕的阿爾弗雷德伯爵確實有點能力,可有什麼用?實力才是最重要的!」

    「阿爾弗雷德不可能有任何機會!」

    或尖酸刻薄,或堅決果斷,眾口一詞的反駁迅速將那個不合群的貴族徹底淹沒,緊接著,隨著越來越多的領主靠攏沃夫男爵,這個臨時圈子也越發壯大,氣氛便漸漸高漲,達到巔峰。

    似乎就在今天,就在這一刻,荒原的天要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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