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奇幻] 不朽王庭 作者:斑駁的徽章 (連載中)

 
siaxing 2013-5-23 21:29:09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6 109446
siaxing 發表於 2016-12-23 14:45
第211章  生存的障礙

    宴會廳的氣氛依舊炙熱,在荒原艱辛掙紮了大半輩子的沃夫男爵也完全入戲,越來越多的領主諂媚圍在他身旁說著無數阿諛奉承的話語,那感覺簡直比世上最昂貴最美味的紅酒還要讓人酣暢淋漓,有那麼一瞬間,沃夫男爵甚至產生了這就是他人生巔峰的幻覺,年輕時期便因家族緣故被放逐到荒原的他,頭一次體會到真正貴族該過的生活,至於接下來的道格拉斯伯爵會不會想起他,阿爾弗雷德又會怎樣對他,似乎也都不再重要。

    沃夫男爵沉迷雲端。

    便不可能注意到,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宴會廳的門口處突然安靜了下來,然後安靜蔓延,從門口方向到宴會廳的正中央,以一種相當突兀的方式迅速瀰漫整個宴會廳。於是,直到這個時候,許多人才下意識望向了宴會廳門口,他們也終於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年輕男人和他攙扶著的年邁老人。

    年輕男人一身筆挺的黑色禮服,將他消瘦的身軀襯託的格外修長。

    老人則裹著厚厚的絨衣,彷彿不能接受哪怕一絲的嚴寒。

    入冬以來,唐納德老伯爵的身體更差了,就連走到索倫城堡宴會廳這麼短短的一段路,也需要奧古斯都攙扶,這對一位隨時都有可能回歸天國的老人來說確實是件很辛苦的事情,但沒有辦法,雖然老伯爵的繼承人不久前已經從迷失的魔法世界裡走了出來,但要擔負起唐納德家族的一切,還需要很長時間。

    他們就站在門口,停下了腳步。

    宴會廳裡的人也望著他們,不敢再發出聲音。

    詭異的安靜就這樣持續著。

    一直到宴會廳裡有一個年齡約莫三十多歲的小領主走向他們,氣氛才稍微有點緩和,不過,這位領主走向了奧古斯都與唐納德老伯爵,在奧古斯都身前也停下了腳步,行了禮,卻不敢直接跟奧古斯都說話,而是小心跟奧古斯都身後的康斯坦斯子爵輕聲將剛才的事情敘說了一遍,他的聲音不大,宴會廳中央的沃夫男爵等人肯定聽不到,但就站在康斯坦斯身前的奧古斯都與唐納德肯定聽的清楚。

    氣質儒雅的康斯坦斯子爵聽完便皺眉看向了身前的奧古斯都。

    奧古斯都沒有反應。

    倒是身旁的老伯爵沉重嘆息,望著宴會廳裡的那些人,緩緩道:「這件事情要是處理不好,怕是會很麻煩。」

    奧古斯都輕輕點頭。

    儘管那些人在荒原的領地都不大,也沒什麼話語權,可一旦他們都倒向了道格拉斯家族,那確實會有點麻煩,畢竟,就算他們沒什麼力量值得奧古斯都忌憚,但終究是在荒原生存了數十年乃至上百年,對荒原的瞭解程度也足夠他們暗中製造不少破壞了。

    他拍了拍老伯爵滿是褶子的乾枯手背,笑道:「不用擔心,我來處理。」

    一如既往的隨意,一如從前的自信。

    老伯爵眼看奧古斯都鬆開了攙扶他的手,連忙又抓住奧古斯都的手臂,皺眉道:「現在?可這始終是索倫的城堡。」

    「相信阿忒拉斯會理解我的所作所為。」

    他的眼神依舊清澈而從容,老伯爵看了片刻,便不再阻攔,可以說,這一年多下來,有的時候,比起相信自己,老伯爵更願意相信這個孩子。

    ……

    奧古斯都獨自走向宴會廳的正中央。

    這一路上,沒有一個人敢抬頭直視他,更沒有哪位領主敢看他的眼睛,他平靜走向那裡,根本不用他做什麼,原本圍著沃夫男爵的那群人便迅速散開,給他留出一片足夠他做任何事情的寬敞空間,也都忐忑揣測著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情。

    是放低姿態,試圖通過沃夫與道格拉斯伯爵建立關係?

    還是色厲內茬,在道格拉斯伯爵抵達前最後再耀武揚威?

    他們都覺得,既然有著帝都大權貴支持的道格拉斯要來了,那麼這一年裡迅速崛起的阿爾弗雷德就算不至於短時間裡成為歷史,起碼也應該低調低調再低調。

    然而,奧古斯都走到沃夫男爵的身前,卻並沒有下一步動作,只是站在那裡,他饒有興趣的看著沃夫。

    所有人都莫名其妙。

    就連起初十分緊張的沃夫男爵都下意識鬆了口氣,看起來,這個年輕的阿爾弗雷德伯爵不敢把他怎麼樣嘛?或許他真的還需要依靠他去緩和與道格拉斯之間的關係?沃夫這樣想著,因緊張而蒼白的臉色便逐漸再次紅潤,握著高腳杯的手也不再顫抖的那麼劇烈。

    儘管還是有些控制不住的微微顫抖。

    奧古斯都突然問道:「你和道格拉斯很熟?」

    沃夫潛意識覺得他應該直接搖頭,但之前那種處於雲端的感覺他又不想放棄,所以他便強自讓他矜持起來,輕輕喝了口鮮紅的葡萄酒,他模棱兩可道:「不算很熟,但應該都認識。」

    奧古斯都有些好笑的看著這位不算太胖的男爵,奇怪道:「既然你和道格拉斯認識,也知道他來荒原很可能與我勢不兩立,那你為何還敢來到這裡?你是真的認為阿爾弗雷德並不敢把你怎麼樣?」

    這個語氣不太對啊。

    沃夫男爵心中一沉,張口,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奧古斯都面無表情繼續道:「你這樣的人都能在荒原生存,簡直是奇蹟,不過奇蹟就到今天為止吧,荒原資源有限,你活著純屬浪費。」

    沃夫握著高腳杯的手劇烈顫抖,便連聲音都尖銳變形:「你是宣判了我的死刑?可你不要忘了!道格拉斯伯爵馬上就來了!你……」

    根本沒給他說完的機會,奧古斯都陡然瞇起眼睛,順手抽出腰間長劍,周圍的人還沒看清他的動作,只覺寒光一閃,便再也不能看清。

    早就步入了領域騎士範疇的奧古斯都,對力量的掌控程度,在這幾個月裡充分鞏固,如今的他,殺這樣一個最後力量都用在女人肚皮上的貴族,真的不難。

    下一刻。

    等周圍所有的貴族領主們睜開了眼睛,他們便都看到,依舊站在他們面前的沃夫男爵已然雙手死死捂著了自己的咽喉,但無論如何他都阻擋不了鮮血的肆意狂湧,沃夫喉嚨裡發出"呵呵"的聲音,卻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他滿是驚恐的眼睛逐漸灰暗,身軀搖晃,撞倒身前身後的長桌,鮮血混著鮮紅的葡萄酒,流淌一地。

    他掙扎很久才徹底倒地,發出巨大的聲響,終於驚醒周圍前一刻還圍在沃夫男爵周圍的那幫人。

    他們依然不敢相信他們看到的這一幕。

    一顆冉冉升起的星星就這樣墜落了?

    這個年輕的阿爾弗雷德伯爵就這樣乾脆利落的割斷了沃夫男爵的咽喉?

    可沃夫是貴族啊!

    震驚。

    恐懼。

    茫然。

    種種情緒都不足以描述他們這時的驚悚,如果他們生存在荒原最後的驕傲就是他們所謂的貴族身份,那麼眼下,這個年輕男人不留絲毫餘地的便剝光了他們全部的驕傲,讓他們清晰意識到,哪裡有什麼貴族,在這個年輕男人的眼裡,他們只能是毫無反抗能力的小綿羊!

    他們下意識轉動脖子看向那個年輕男人,便看到他不知何時摸出了一條潔白手帕正擦拭著他長劍上的血痕。

    他望著地上的屍體,毫不掩飾他的不屑:「愚蠢果然也是生存最大的障礙。」

    ……
siaxing 發表於 2016-12-23 14:47
第212章  選擇的答案

    暴力會使人恐懼,但也能激起憤怒。

    宴會廳裡再沒有任何聲音了,站在沃夫男爵的屍體前,奧古斯都完全沒有理會腳下的一地狼藉,他將手中長劍擦拭完畢,便緩緩收回了長劍,這個過程中,周圍眾多的貴族領主們望著地上鮮血,下意識將頭顱垂的更深,但也有幾位領主悄然握緊了拳頭,努力抬頭狠狠盯著奧古斯都,並沒有掩飾他們眼中的仇恨與憤怒——這當然不完全是因為他們與沃夫男爵有什麼交情,只是奧古斯都血腥的手段讓他們恐懼,恐懼便讓他們很難遏制他們的憤怒。

    「一個帝國皇室冊封的貴族就這樣被你割斷了喉嚨?哪怕是從前的索倫也會進行起碼的審判!」

    終於,一位臉色鐵青的年邁貴族勇敢的發出了他蒼老的聲音,他站在奧古斯都身後,握著手杖的手青筋畢露,十分穩定。

    奧古斯都沒有第一時間回頭。

    只是長劍收回劍鞘的動作突然停止,他握著依然有半截裸露在外的長劍緩緩轉身,迎上老人滿是皺紋的臉孔,他嘲弄道:「帝國皇室冊封的貴族?你好像忘了,這裡是被帝國遺棄的荒原,帝國皇室連荒原都看不到,你還指望他能看到你們?」

    老人的臉色更難看了,但可能是由於他身後另一位貴族的提醒,也可能是奧古斯都刻意露出的半截長劍給他帶來他無法承受的壓力,他的嘴唇哆嗦著,握著手杖的手也隱隱顫抖,卻最終還是沒能說出話來。

    奧古斯都環視周圍。

    迎著神情都是相當複雜的貴族們,他將長劍徹底放回劍鞘,認真道:「今年荒原將會迎來新成員,也就是'帝國劊子手'道格拉斯家族,相信諸位都已經知道,他來荒原是與我敵人一起來向阿爾弗雷德復仇的,這種情況下,我希望諸位都能好好想一想,在接下來阿爾弗雷德與道格拉斯之間的戰爭中,你們應該扮演什麼樣的角色。想明白了,阿爾弗雷德的大門會向諸位永遠敞開;想不明白的——不好意思,我只能送你們下地獄去想明白。」

    貴族們面面相覷。

    這樣逼迫他們站隊是不是太跋扈了?

    但奧古斯都還是沒理會他們,他重新走向門口唐納德老伯爵,突然停下腳步,回頭又道:「對了,至於那位大人剛才提到的審判,很遺憾,我不是索倫,我不會審判,對於我的敵人,我也從來沒有讓他死的瞑目的習慣。」

    ……

    宴會廳裡不出意外又是一陣沉寂。

    但這種沉寂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因為就在眾人或憎恨、或畏懼的揣測著那個年輕的阿爾弗雷德伯爵時,從宴會廳的側門外悄然走進一個年輕男人,他的年齡約莫和奧古斯都相當,一頭璀璨金發紮成單馬尾束在腦後,臉龐英俊,尤其是側臉上的那道狹長傷疤,更是讓他獨具魅力,陰暗而冷酷。

    他一路前行,沒有理會旁人看到他流露的各種複雜神情,他逕自走到那一地的狼藉前,沉默看著腳下的屍體與鮮血,既沒有說話,也沒有太多情緒。

    有幾個月沒見了。

    比起從前的陽光正義,這時的阿忒拉斯顯然更厚重也更成熟,這是他的城堡,按理說,奧古斯都在他的城堡殺死他的客人,無論如何都是對他最大的侮辱,他也完全有理由憤怒,有理由質問,可他什麼都沒有做,就那樣安靜站著,沒有人能夠真正看清他的內心,以及他到底在想什麼。

    他從小就相信,要想很好的控制一切,就必須很好的控制自己。

    他沉默很久,突兀開口,口吻平靜而沉重:「好久不見,不知道這段時間你過的好不好,但我過的很不好,沒回到城堡的時候,我每天晚上都會做噩夢,夢到那頭老獅子憤怒的讓我振作,不能休息,不管怎樣都要奪回索倫的一切,為他復仇;可後來,我回到了城堡,弗朗西斯也基本上完蛋了,卻依然是每天晚上還會噩夢連連,那頭老獅子好像就一直在我耳邊不停的重複著索倫曾經的強大,曾經的榮光。」

    「壓力,幾乎讓我崩潰。」

    「奧古斯都,不知道我這樣說你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可是,你為什麼非得殺死他呢?為什麼非得在我的城堡割斷他的咽喉?」

    已經扶著唐納德走到了阿忒拉斯身前的奧古斯都神情不變。

    他心中嘆息,仇恨確實是讓阿忒拉斯孜孜不倦的強大了起來,但同時,他曾經那些所有的優秀品格似乎也被扭曲,他當然理解阿忒拉斯這一番莫名其妙的話,不過很遺憾,奧古斯都也從來都不懂得解釋,他只是冷笑,反問道:「難道這不是你想看到的結果?既然是你讓他們知道了阿爾弗雷德與道格拉斯家族之間的那些事情,又讓他們蠢蠢欲動以為看到了希望,那你當然能夠猜到我會怎麼處理。」

    阿忒拉斯抿唇沒有否認。

    當初他對付弗朗西斯的手段,最具效果的一個,便是讓整個荒原都知道弗朗西斯是阿爾弗雷德的敵人,而阿爾弗雷德背後又有教廷護教騎士團的影子,那弗朗西斯也斷然不可能有任何機會存活,所以就連弗朗西斯的僕人也在背後間接協助阿忒拉斯,導致弗朗西斯迅速面臨絕境——而現在,對於日漸強大的阿爾弗雷德,他想要重現索倫的榮光,自然也會藉助道格拉斯身後那些帝國大權貴的影響,試圖讓整個荒原都知道阿爾弗雷德已經陷入莫大的危機。

    這都是奧古斯都的猜測,但肯定不是毫無理由的猜測。

    「你好像真的不擔心我會和道格拉斯聯手?」

    「為什麼要擔心?你無非是想你的索倫重新回到荒原領頭羊的地位,可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如果在你的幫助下,道格拉斯最終顛覆了阿爾弗雷德,那你就更沒有機會了,比起阿爾弗雷德,有那幫帝都權貴支持的道格拉斯,遠比阿爾弗雷德要更強大。」

    「你說的有道理,可是奧古斯都,你想過沒有?或許我可以先和道格拉斯聯手,然後想辦法接近他背後那些帝國大權貴,讓他們支持我,這樣的話,你還會認為我一點機會都沒有?相比我如今只能眼睜睜看著你的阿爾弗雷德走向強大,這或許也是我唯一的選擇。」

    奧古斯都不再說話。

    這也確實是他最擔心的一點。

    他認真盯著阿忒拉斯的眼睛,突然笑了起來:「這的確是你最好的選擇,我也相信你有能力得到那幫帝國權貴的支持,畢竟,他們要的只是向我複仇,通過誰的手,其實對他們也不重要,甚至選擇荒原曾經的領頭羊索倫,他們會更樂意。」

    阿忒拉斯同樣微笑,但他知道奧古斯都的話還沒有說完。

    周圍的貴族領主們一頭霧水,除了唐納德老伯爵,包括史蒂芬,康斯坦斯等都完全不明白奧古斯都和阿忒拉斯究竟在說的是什麼,他們只是感覺自從索倫城堡的主人到來,好像劇本就徹底失控了,該憤怒的索倫侯爵沒有憤怒,就連跋扈的阿爾弗雷德伯爵似乎也平靜了許多。

    這到底是為什麼?

    這兩位同樣年輕,在荒原同樣舉足輕重的男人到底在談論什麼?

    ……

    奧古斯都當然不會理會周圍貴族們的困惑,他接著說道:「不過,既然我能想到這點,就肯定不會給你機會讓你做出這樣的選擇。」

    阿忒拉斯明顯更好奇了:「我倒真想知道你憑什麼能夠決定我的選擇?」

    也是,就算是威脅,可起碼奧古斯都也得有威脅的籌碼不是?如今的索倫家族就剩下阿忒拉斯一個,他既沒有親人會被奧古斯都挾持,又沒有命脈能被奧古斯都利用,那他還能憑什麼?

    奧古斯都卻沒有給他答案,反而是四下看了看,突然轉移話題:「怎麼沒看到斯圖亞特伯爵?要是沒猜錯,他先前往阿爾卑斯大峽谷迎接道格拉斯,試圖先做出一定的瞭解?」

    阿忒拉斯也不著急,很坦然的點頭肯定了奧古斯都的猜測。

    這也許是最有趣的一對敵人了。

    奧古斯都笑道:「真好,看來斯圖亞特伯爵會很快給你帶來答案。

    我在那裡給道格拉斯準備了一個驚喜,作為歡迎他來到荒原的意外禮物,你有興趣和我一起去拆開那份禮物麼?」

    阿忒拉斯愕然,隨即笑著很紳士的做出一個請的動作:「 那是我的榮幸。」

    ……
siaxing 發表於 2016-12-23 14:49
第213章  導盲犬

    凱蒂恩尼獨自坐在山丘,目光渙散。

    他正用一塊骯髒滿是血污的手帕輕輕擦拭著他手中長劍,比起來,鋒利的長劍要比他的手帕還要乾淨許多,可他依然仔細的來回擦拭。這塊手帕可以說是他在這個世上為數不多的值得他珍藏的東西了,是他死去的妻子留給他的唯一遺物,凱蒂恩尼對生活的要求一向簡單,儘管他很早就是阿爾弗雷德的騎士團長,可這許多年來,他始終貧窮,未曾送過他妻子哪怕一件像樣的禮物,到死都沒有。

    他小心將手帕摺疊起來。

    想起那時每當他從戰場上活著回來,他的妻子總會用這塊手帕幫他擦拭鎧甲長劍的血污,凱蒂恩尼其實知道她不厭其煩的重複這樣事情,只是用這種方式提醒他,要活著,要活著回來。

    可他活著,她卻死了。

    凱蒂恩尼有些想她。

    他生下來就是阿爾弗雷德的騎士,他的父親,祖父,甚至祖父的父親也都是阿爾弗雷德的扈從,所以他沒得選擇,也沒什麼怨言,忠誠於阿爾弗雷德,也早就是他生命的一部分,哪怕需要他為阿爾弗雷德而死,他也不會遲疑,更不會後悔——可是,說是這樣說,那個總是沉默不愛說話的女人呢?她憑什麼要為他擔驚受怕的活著?在他奔赴戰場的每一個日夜,她有哪一次能夠安心的閉上眼睛休息嗎?

    那時的她,一定很無助吧?

    現在好了,她永遠的閉上眼睛了,再也不用擔心害怕了。

    他很抱歉,如果再有可能,他將會用他的一生去好好陪伴。

    但還有可能嗎?

    凱蒂恩尼將手帕收回,貼胸藏在他的鎧甲內。

    寒風呼嘯,他站了起來,朝腳下阿爾卑斯峽谷望去,已經隱約聽到了馬蹄的聲音。

    菲利普,也就是他的騎士副團長趕來告訴他敵人即將到來。

    他點頭,隨後便和菲利普往山丘後的坡面走去,在那裡,三百名阿爾弗雷德紫鳶尾騎士團早就整裝待命,統一的銀亮鎧甲,統一的鮮紅披風,在寒風中獵獵作響。凱蒂恩尼上馬,並沒有做出其他指示,這三百名由他一手挑選打造的騎士便緊隨他的腳步往山丘上走去,這個時候,那支揚著血狼旗幟的車隊也出現在了他們的視野之內,

    他們安靜等待,等到車隊出現在他們衝鋒的範圍內,凱蒂恩尼便將面罩放了下去,隨手抽出明亮長劍。

    他舉起長劍。

    「榮耀!」

    三百名紫鳶尾騎士同時抽出長劍,低沉吼道:「榮耀!」

    凱蒂恩尼長劍猛然揮下。

    戰馬嘶鳴。

    大地劇烈轟鳴。

    由於是居高臨下的俯衝,紫鳶尾騎士團衝鋒的氣勢更顯凌厲,長長的車隊明顯措手不及,再加上這條連接帝國與荒原的通道又不足以讓車隊前的血狼騎士團完成迅速轉身,整個車隊便都暴露在了紫鳶尾騎士團的陰影之中,所幸,三百名成員的紫鳶尾人數終究有限,不可能覆蓋整個車隊,他們著重進攻的方向便只能選擇車隊的頭部,也就是血狼騎士團所在的方位,看起來,凱蒂恩尼的目標很明確,就是要血狼騎士團在抵達荒原的第一天便受到重創。

    ……

    道格拉斯伯爵剛到荒原的便感受到了荒原的濃濃惡意。

    兩支騎士團剛一接觸戰爭便隨之來臨,人數不佔優勢的紫鳶尾的騎士團憑藉地形,竟然呈扇形圍攏血狼騎士團,而後者儘管數量上有優勢,但峽谷通道地形有限,他們只能以前排騎士來抵擋紫鳶尾的衝擊,第一輪衝鋒之下,瞬間便有至少三十名血狼騎士倒在了血泊中,於是,屍體更限制了後方血狼騎士團的發揮,這也根本不像是兩支騎士團在地面上的絞殺戰爭,血狼騎士團對於這種堪稱陰險的戰爭也明顯很不適應,從一開始,紫鳶尾便牢牢佔據著絕對主動權。

    道格拉斯伯爵臉色陰沉。

    他早在山坡上的騎士團發起衝鋒時便從他的華麗大馬車中走了出來,他的身材稱不上高大,甚至可以說是矮小,再配上他圓圓的肚子,很難讓人相信他便是帝國最大的人販子,也是帝國雙手沾染血腥最多的劊子手——他當然不懼怕戰爭,他也曾發動過無數次的戰爭,在帝國,波旁皇室對於他僕人的約束一向不是很嚴厲,領主與領主之間的戰爭,只是不要太出格,事後也能給波旁一個合理的解釋,波旁某種程度上允許戰爭存在。

    但眼下這場戰爭還配稱得上是戰爭嗎?

    這根本是場最卑鄙最無恥的偷襲!

    哪有騎士會選擇這樣的戰爭方式?

    荒原,果然是養育著一群最陰險的罪惡小人。

    道格拉斯眼神凶狠,像極了一頭擇人而噬的野獸。

    戰場上鮮血瀰漫,從道格拉斯的馬車後方走來一個年輕男人,可能是眼前血腥場景為他帶來的刺激,也可能是慘嚎殺戮聲,大劍碰撞聲實在讓人恐懼,年輕男人臉色發白,走路也顯得腳步虛浮,他艱難走到道格拉斯伯爵的馬車旁,扶著馬車,他咬牙切齒道:「一定是伊莉雅那個賤人洩露了我們的行跡!父親,您這次無論如何都不能饒恕那個賤人!她必須得受到最殘忍的懲罰!」

    懲罰?

    道格拉斯冷冷瞥了眼他的繼承人,毫不掩飾他的厭惡,刻薄道:「難道你口中的那個賤人不是你的妹妹嗎?康迪,如果你能夠做到,我不介意你給她任何你想要的懲罰,哪怕是在你的大床上。」

    年輕男人愕然低頭,眼神怨毒。

    再往後。

    阿爾弗雷德騎士團發起衝鋒時,同樣走出了車廂站在馬車上的伊莉雅笑瞇瞇望著眼前戰場,她的左手纏著厚厚紗布,遮擋了手臂上的傷痕傷口,她瞇著眼睛看著那裡,自言自語道:「居然還安排了偷襲?奧古斯都這個傢伙難道是打算將血狼騎士團消滅在荒原的門口嗎?」

    「如果他想,或許他還真能做到。 」

    馬車旁,伊莉雅的私人管家墨菲緩緩開口,他的語速很慢,說明他所說的每一個字都經過了他的再三推敲,這樣的人很可怕,因為他興許永遠都不會衝動,不會衝動,往往又意味著不會犯錯,墨菲看起來十分冷靜:「雖然無論從實力還是數量上對比,阿爾弗雷德騎士團都比不上血狼,但小姐,您仔細注意阿爾弗雷德那個穿著銀白鎧甲的人,他應該就是阿爾弗雷德的騎士團長,您看他的指揮,只要處於最前線的騎士稍微感受到壓力,他便會很快讓他身後的騎士替補上去,這樣的地形終究容納不下這所有的騎士,最終便就造成,血狼騎士所面對的阿爾弗雷德騎士,每一個都擁有著最充沛的體力,我相信,他們會獲得最後的勝利。」

    伊莉雅精緻的小臉流露疑惑,作為道格拉斯的第三順位繼承人,大致的常識她顯然也知道:「可騎士不應該是衝鋒,然後死亡,最後勝利嗎?」

    墨菲輕輕搖頭:「衝鋒,活著,勝利,這才是該有的順序。」

    「死亡才是騎士最大的榮耀,僥倖活了下去,卻沒能勝利,那是騎士最大的恥辱。」伊莉雅撅起小嘴,並不贊同墨菲的觀點。

    墨菲不再反駁,儘管他的小姐伊莉雅很不一樣,但他顯然不會去跟帝國最大的'劊子手'家族成員去討論生命的意義,他仔細看著對面阿爾弗雷德騎士團長的指揮,突然覺得那個阿爾弗雷德家族實在太有意思了,珍視生命,尊重生命這種事情,在這個貴族蔑視幾乎無視劣等人生命的世間法則中可不常見。

    「如果阿爾弗雷德騎士真能獲得最後的勝利,難道那個傢伙是打算在這裡就將道格拉斯家族徹底埋葬?」

    伊莉雅重新興奮,她離開荒原之前是和伊麗莎白在一起,並不知道奧古斯都針對道格拉斯的所有計畫。

    墨菲輕輕皺眉:「應該不會,既然他知道您的父親背後有帝都權貴的支持,他的騎士團終究數量有限,不可能做到將五百血狼騎士團全部殺完,那他就應該明白,殺再多都沒有太大意義,只要您的父親還活著,帝都的那幫人總會為道格拉斯家族補充力量,這或許只是他的一個類似威懾的見面禮?」

    伊莉雅若有所思,突然指著前方戰場:「好像真的是這樣,阿爾弗雷德騎士好像是要撤了?」

    ……

    注意到這點的同時還有道格拉斯伯爵。

    第一輪衝鋒下,由於是偷襲,道格拉斯騎士團毫無防備,再加上對地形的充分利用,阿爾弗雷德以極小的傷亡代價,換取了血狼騎士團近一百名騎士倒在血泊中,失去了戰鬥能力,這樣的巨大成果,按理論來說,阿爾弗雷德肯定會再次組織第二輪衝鋒,繼續殲滅血狼騎士團的有生力量,可奇怪的是,眼看血狼騎士團憤怒咆哮卻又很難反擊,阿爾弗雷德騎士團竟然開始有序撤退,在那個穿著銀亮鎧甲的騎士指揮下,阿爾弗雷德的騎士交錯掩護,向著身後的山坡退去,就連他們丟下的同伴屍體都沒來得及奪回。

    這究竟是為什麼?

    道格拉斯伯爵深深皺眉,看著阿爾弗雷德的騎士團離去,他彷彿想到了什麼,驟然望向峽谷通道的遠方。

    那裡,很快有一道濃厚煙塵浮現在他的視野,似乎又是一支騎士團的到來。

    血狼騎士團匆忙隊形,他們在荒原這個可怕的地方,可沒什麼朋友,來的很可能還是敵人。

    然而出乎意料,那支騎士團在距離他們大概還有不足百米的地方竟然停了下來,只有領頭的一個男人騎馬向他們走來,並且在距離嚴陣以待的血狼騎士團只剩下不足二十米左右的距離,他便跳下戰馬,停留原地,向著站在馬車上的道格拉斯伯爵深深彎腰,隨後更是直接單膝跪在了地上,表白他的來意並沒有惡意。

    道格拉斯伯爵沉吟,隨後揮手示意他的騎士讓那個男人過來。

    那個男人腳步沉重,身材瘦弱的他便連頭髮也灰白一片,很難想像短短的幾個月竟然能夠讓人蒼老到這種地步。

    他在道格拉斯伯爵的馬車前謙卑躬身:「我是迎接您的到來,您剛來荒原,勢必對荒原一無所知,我想您會需要一頭導盲犬。」

    「導盲犬?」道格拉斯伯爵輕扯唇角:「說的是你嗎?」

    「如您所願,我的大人。」

    目睹這一切,也基本能夠認出荒原每一個貴族的墨菲嘆息感慨:「小姐,我對您這位盟友更有信心了,相信有了您的幫助,埋葬道格拉斯對他來說只是時間問題。」

    伊莉雅糾正道:「不,墨菲,是你的幫助。」

    ……
siaxing 發表於 2016-12-23 14:50
第214章  別無選擇

    「他一定不會拒絕,有什麼理由拒絕呢?他剛到荒原,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現在好了,有弗朗西斯為他提供他最需要的一切,甚至很可能弗朗西斯還會把他的城堡、封地也一起送給道格拉斯,甘願成為他的僕人,他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再說,弗朗西斯對荒原的瞭解程度可不比我們差,道格拉斯想要在荒原站穩腳跟,肯定也需要一頭導盲犬,這樣的話,你還會覺得你有選擇的餘地?不,你沒有,你只能和我合作。」

    山丘上。

    跟接應道格拉斯的弗朗西斯同時到來的,還有從索倫城堡一路趕來的奧古斯都與阿忒拉斯等人,這一切原本就是他的安排,他當然能夠很好的把握時間,在最恰當的時候出現——就像眼下,阿爾弗雷德的騎士有條不紊的開始撤回山丘,弗朗西斯也和道格拉斯完成匯合,無論怎麼看,這也都是一場導演好了的戲,劇本完全是由奧古斯都編排,至於阿爾弗雷德的紫鳶尾襲擊血狼騎士團等,不過是劇情需要。

    阿忒拉斯望著腳下像狗一樣諂媚站在那輛華貴大馬車旁的弗朗西斯,神情陰暗。

    憤怒?

    肯定憤怒,不僅僅是必死無疑的弗朗西斯竟然又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更憤怒於這根稻草根本便是奧古斯都提供,到了這種地步,他肯定知道在道格拉斯家族出現在荒原的那一刻起,事情就進入了奧古斯都的節奏,他假裝襲擊道格拉斯,給弗朗西斯向道格拉斯展現友誼的機會,弗朗西斯怎麼可能不死死抓住?要知道,如果沒有道格拉斯的到來,他的滅亡也幾乎就是短時間之內的事情,可以說,這也是他唯一的機會!

    至於他和他的騎士是如何趕到的阿爾卑斯大峽谷,不要忘了,通往峽谷的兩條路,一條在索倫手中,另一條原本屬於索倫的阿爾巴桑小城,終究是被奧古斯都掌握。

    還真是充分抓住了一切能夠利用的東西。

    阿忒拉斯突然自嘲笑了笑。

    也對,連他父親活著的時候,在玩弄手腕這方面都不一定是奧古斯都的對手,他怎麼可能提前預料到奧古斯都的所有部署?

    他果然不可能再選擇倒向道格拉斯了,因為他永遠都不可能放棄他的仇恨,不僅僅是他父親的死,可以說,弗朗西斯對索倫的背叛也徹底毀了他的一生。

    他沉默很久,緩緩道:「我不僅沒有選擇的餘地,還必須得和你一起面對道格拉斯的仇恨了,一旦弗朗西斯取得了道格拉斯的庇護,那條豺狗斷然不會放棄對我的撕咬,

也就是說,我想割下他的頭顱,只能先割下道格拉斯的頭顱。」

    奧古斯都緊了緊身上的披風,望著腳下,笑道:「不用擔心,這次我會不遺餘力的幫助你,弗朗西斯的腦袋是你的。」

    誰能想到他居然還能擺出一副好心幫忙的嘴臉?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阿忒拉斯不得不和他站在一起,不都是他的手段?

    難以抑制心中窩火的阿忒拉斯臉色鐵青,再沒有說話。

    倒是他身旁同樣趕到了這裡的斯圖亞特伯爵沒能克制不住他的怒火,看著面帶微笑的奧古斯都,他前所未有的覺得那張臉孔讓人無比憎恨,他狠狠道:「不要得意的太早了!如果我和索倫提出,只要交出弗朗西斯,我們非但會把弗朗西斯的領地全部給他!更願意幫助他毀滅阿爾弗雷德,我就不信道格拉斯不會考慮!你要知道,比起奄奄一息的弗朗西斯,我和索倫的力量足以讓道格拉斯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惱羞成怒了?

    奧古斯都看白痴一樣瞥了斯圖亞特一眼:「弗朗西斯能像狗一樣成為道格拉斯的僕人,你能做到?至於你所謂的你們的力量,我想問,你們的騎士總數量超過五百沒?其中稱得上真正騎士擁有5級鬥氣力量的又有多少?你真以為有帝國大權貴支持的道格拉斯會在乎你們這點孱弱的力量?動點腦子好嗎?他剛來荒原,哪裡分得清誰是敵人誰是朋友?他需要的是完全順從他的僕人,而不是隨時都有可能背後捅他一刀的所謂盟友,懂嗎?」

    斯圖亞特一口氣提不上來,差點握拳想要砸向那張可惡的臉。

    但他終究知道,這個該死的傢伙實力早就今非昔比,他也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 …

    就在山丘上的他們說話中,弗朗西斯的騎士團也完成了與道格拉斯家族的匯合,說是騎士團,比起道格拉斯的血狼,弗朗西斯的騎士簡直就是難民,一件像樣的鎧甲都沒有也就不說了,關鍵騎士手中的武器實在太多姿多彩了,好一點的是長劍,但更多的還是鐮刀以及當長槍用的鋤頭等農具,太寒磣了,也充分證明這段時間在斯圖亞特與阿忒拉斯雙重圍剿下,弗朗西斯的日子過的有多艱難,沒有了財政來源,又焦頭爛額的處理著他領地僕人的叛亂,弗朗西斯還能堅持到道格拉斯的到來,簡直堪稱奇蹟。

    就連道格拉斯伯爵看清他這個新僕人的騎士團時也差點抓狂,這他媽是騎士?

    依舊站在馬車上的他挑眉望向山丘上的奧古斯都等人,興許剛到荒原的他還分不清誰是誰,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必須第一時間將他的新僕人完全掌握在手裡,他又看了眼地上他戰爭後的鮮血與屍體,沉聲道:「為了證明你的忠誠,弗朗西斯,我要你追擊那支卑鄙的騎士隊伍,他們必須得付出代價!」

    阿爾弗雷德的紫鳶尾正在撤退,但由於是山路,撤退速度有限,仍有部分在山坡上攀爬。

    弗朗西斯沒有任何遲疑,能在今天依然追隨他的,不管出於什麼原因,顯然都不會違抗他的意志,他很快轉身跟他的騎士團長吩咐了下去,這支斑駁不一的騎士們便在血狼騎士團的注視下,大致整理了下隊形,然後便向著山坡上的紫鳶尾發起衝鋒,無論是氣勢又或者是速度,實在讓人絕望。

    山丘上的阿忒拉斯無動於衷,他知道奧古斯都肯定還有他的部署。

    奧古斯都輕輕揮手,他的騎士副團長菲利普便趕到他的身旁,他低聲交代了一句。

    阿爾弗雷德目前的力量一是凱蒂恩尼親自挑選調教的騎士團,這是最核心的力量,再就是寒冬時節阿爾弗雷德招募的冒險者組成的步兵,人數有限,個人實力也有限,只有在荒原上混不下去的冒險者才會選擇投靠貴族,但好在這群生活在冒險者群體中最底層的人都很清楚,他們唯一值得這幫貴族老爺掏出金子的地方就是他們的生命,所以需要用到他們的時候,他們往往也會放棄生命,去為家人爭取更多的撫卹金。

    一列冒險者組成的弓箭隊伍出現在山丘上。

    各自尋找方位,避免誤傷到紫鳶尾的騎士,他們的弓箭直指追擊的弗朗西斯騎士團。

    弗朗西斯明顯猶豫,上面是弓箭,他的騎士又在山腳,這樣追擊跟送死沒什麼區別,這可是他最後的家底了啊。

    他小心翼翼看了眼面無表情的道格拉斯伯爵,終於咬牙點頭,示意騎士繼續衝鋒。

    山丘上的大鬍子菲利普擦了把臉上的鮮血,他剛從上一場戰爭中走出來,眼看像螞蟻一樣追擊的人根本是自尋死路,他猙獰大笑,毫不猶豫下令阻擊。

    一排齊射頓時倒下一片騎士,山丘不高,坡路也不算陡,但處於上面的弓箭手無疑佔據壓倒性優勢。

    弗朗西斯嘴唇微顫,深深低頭,不敢流露他的一絲心疼。

    擺明了就是送死。

    隨著山坡上的屍體越來越多,追擊的騎士也越來越少,弗朗西斯痛苦煎熬過後反而開始興奮,能夠一手顛覆曾經荒原的領頭羊,他必然擁有屬於他的智慧,現在的他,是白白損失了他最後的力量,但同樣的,這樣不計代價的付出,應該也能換取道格拉斯伯爵更多的信任,他不擔心道格拉斯的過河拆橋,荒原對於道格拉斯來說始終是陌生的,他以後要用到他的地方還有很多,所以說,他能不能充分獲取道格拉斯伯爵的信任,眼下,可能是他唯一的機會。

    想的越透徹,他便越興奮。

    以至於他站在道格拉斯伯爵的馬車旁親自開口向他的騎士斥喝道:「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道格拉斯大人來了,不管是阿爾弗雷德還是見鬼的索倫都必將滅亡!無論如何都要留下他們!」

    還真是條聰明的導盲犬。

    道格拉斯瞥了眼腳下的弗朗西斯,沒有表示,他靜靜看著弗朗西斯的騎士一個接一個落馬倒地,然後死亡,他並沒有感覺殘忍,生命是什麼?可能對於這位帝國頭號劊子手來說,不過就是幾個金幣的事情,有什麼好在意的?

    足足拋下至少一百來具屍體,道格拉斯覺得差不多夠了。

    他示意弗朗西斯停止追擊。

    過了很久。

    除了微弱的呻吟聲,場地不夠開闊,卻容納了上千人的阿爾卑斯大峽谷一片安靜,站在馬車上,雖然不認識山丘上的那些人,但道格拉斯伯爵敏銳的將視線集中在那個穿著黑色披風的年輕男人身上,他覺得,就是那個頭顱能夠換取他的家族重回帝國。

    想起來自帝都的羅德里安,還有那份帝國四大巨頭赫爾曼家族繼承人的信。

    道格拉斯伯爵唇角泛起殘忍意味。

    他看著那個年輕男人,右手緩緩劃過脖子,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山丘上。

    奧古斯都笑了笑,伸手豎起大拇指,接著旋轉,向下。

    畫面定格。

    ……
siaxing 發表於 2016-12-23 14:52
第215章  野望

    再憤怒再不甘,阿忒拉斯終究還是陷入了奧古斯都的節奏,他想了無數種可能,終於頹然意識到除非他願意放棄對弗朗西斯的仇恨,否則他完全不可能擺脫奧古斯都的佈局,這讓他惱火,又無奈,明明是一個不見得有多高明的手段,怎麼就能輕易置他於如此境地?他看著身旁與峽谷中道格拉斯伯爵對峙的奧古斯都,再次體會到後者年輕身軀裡藏著的那顆心臟有多晦澀,他深深吸了口氣,迅速放棄掙扎,也開始調整心態。

    他原本就不是個優柔寡斷的人。

    既然虛弱到了極點的索倫想要重回巔峰原本就需要漫長的時間,而割下弗朗西斯的頭顱又是他刻不容緩要做的事情,那他當然知道該如何選擇,再說,他和奧古斯都的阿爾弗雷德其實也並沒有不可調和的衝突矛盾,就算和他合作這一次又如何?興許在合作的過程中還有別的機會呢?

    決定了下來的阿忒拉斯轉身便吩咐他的管家迪米特,讓索倫城堡的騎士盡快趕過來。

    迪米特有些驚訝他的侯爵竟然真打算和該死的阿爾弗雷德合作,他憤怒且不敢相信,但又無法拒絕阿忒拉斯的堅決,於是不經意看向身前的奧古斯都時,他的眼中便再也掩飾不了他的仇恨與憎惡——事實上,在弗朗西斯背叛索倫的動盪中,以迪米特為首的不少索倫僕人,都將仇恨轉嫁到了阿爾弗雷德身上,他們固執的認定,就是該死的阿爾弗雷德兄妹欺騙了他們的少爺,才導致阿忒拉斯帶著上百騎士離開了索倫城堡,給弗朗西斯創造了背叛的機會。

    這點,奧古斯都也知道。

    在他注意到身後仇視的眼神時,他便轉過了身來,但他當然不會理會索倫的僕人,也不會將他們的仇恨放在心上,反而是看向阿忒拉斯,很奇怪的問道:「該做的差不多都做完了,你這個時候調將騎士調過來還有什麼必要?」

    阿忒拉斯皺眉,同樣奇怪:「難道你不覺得這是最好的機會?帝國那些支持道格拉斯的權貴們還沒來,這裡的地形也完全限制了道格拉斯騎士團的發揮,只要我來糾纏住弗朗西斯的餘孽,憑你的力量,即便不說將道格拉斯一次性埋葬在這裡,也至少能拔光他的牙齒吧?」

    看來他是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

    奧古斯都心中驚嘆,雖然他知道不可能放下仇恨的阿忒拉斯別無選擇,但他依舊沒想到他竟然決定的這麼快,並且如此乾脆。

    他越發相信只要給他充足的時間和條件,年輕的阿忒拉斯一定會走的很遠。

    他搖頭道:「不,我沒打算在這裡和道格拉斯決戰,你應該知道,我真正的敵人不是他,如果只是一個道格拉斯,我何必花費這麼大力氣把你也拖下水。」

    指的是道格拉斯身後的那些帝國權貴?

    阿忒拉斯有些好笑的看著奧古斯都:「你是說你要等道格拉斯背後的人到來?奧古斯都啊奧古斯都,我印像中的你應該不至於自大到愚蠢的地步啊,你真以為就憑荒原上的我們能夠抗衡帝國的權貴?尤其是我聽說你的敵人還包括帝國四大巨頭之一赫爾曼家族最具潛力的一位繼承人?」

    「赫爾曼又如何?」

    奧古斯都神情曬然,他轉身望向腳下長長的阿爾卑斯大峽谷,漠然道:「在帝國,赫爾曼確實是誰都無法正面面對的龐然大物,可這裡不是帝國,是荒原,是我們的荒原,不要說一個赫爾曼,就算斯坦福的羅德里安家族傾盡全力到來又怎樣?數百年來,我們在荒原上努力試圖讓帝國能夠看到我們,接納我們,但結果呢?在帝國那裡,我們永遠都只能卑賤的罪民!阿忒拉斯,你真的願意一輩子,你的孩子,你孩子的孩子也永遠都只能是卑微的罪民嗎?」

    「我不願意。」

    「既然他們看不到我們,既然他們唾棄荒原,那我很想讓他們知道,荒原這個地方,不管他們看得起看不起,終究是屬於我們的地方,他們永遠也不可能在荒原上予取予奪,在這裡,他們說了不算,我們才是荒原的主人!」

    好大的野望啊。

    阿忒拉斯不為所動,冷笑道:「只是慷慨激昂是沒用的,遠的不說,就是守在門口的鐵腰帶軍團,他們甚至只需要派遣一半的兵力就足以蕩平荒原!包括你的阿爾弗雷德,包括荒原上的所有人!誰都不可能抵擋得了帝國真正的決心!」

    奧古斯都斷然否認:「相信我,他們不會參與進來,這場狩獵遊戲有一定的底線,帝國永遠不可能參與遊戲。」

    他當然能夠確定,因為奧古斯都已經知道阿爾弗雷德'叛國罪'的真正原因,再加上彌撒紅衣大主教也說了,戴安娜女王在帝都開了口,這場遊戲也只能他們這幫'孩子們'之間的遊戲,那奧古斯都憑什麼不能擁有他的野望?

    ……

    儘管阿忒拉斯並不知道奧古斯都如此肯定的理由,但察覺奧古斯都口吻的篤定,他猶豫片刻,還是選擇了相信奧古斯都,並且他突然還聯想到,既然奧古斯都這樣肯定,是不是意味著他去帝國的時候得罪了很多人,但同時又獲得哪位大人物的青睞?比如依然駐紮在他城堡的護教騎士團,巫妖沒來,金礦也空了,護教騎士團卻還在,是不是意味著別的?

    他覺得阿爾弗雷德與道格拉斯這之間的事情必然還有更多他不知道的內幕。

    他想了想,問道:「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奧古斯都收回視線,指著腳下的阿爾卑斯大峽谷:「這裡是進入荒原的唯一途徑,兩條路,一條在你手裡,另一條在我手裡,你覺得我們應該怎麼辦?」

    也對,不管來的是誰,想要進入荒原便避不開這個入口,到時候,正面廝殺也好,襲擊騷擾也好,阿爾弗雷德與索倫總有辦法讓他們在踏足荒原的第一步,便感受到荒原的可怕,

    阿忒拉斯嘆息感慨:「我明白了,你是想把荒原變成一個巨大的泥潭,帝國無論來多少人,都會陷入泥潭。」

    「泥潭?我喜歡這個說法。」奧古斯都笑了笑:「但實際上我更願意用'地獄'來形容,那些所有試圖來荒原尋仇的,都將永遠的埋葬在這裡。」

    這就是充分利用他們的主場優勢了。

    阿忒拉斯知道了奧古斯都所有的計畫,便不再詢問,他確實讚嘆於奧古斯都的魄力,荒原這個地方什麼時候敢產生過與帝國對抗的心思?即便奧古斯都對抗的那些人代表不了帝國,但終究是有赫爾曼的影子啊,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阿忒拉斯又嚴重懷疑奧古斯都是不是太自不量力了?可如果是自不量力,難道他不知道後果是他的阿爾弗雷德徹底滅亡嗎?

    他一陣頭大,完全揣測不到奧古斯都這個瘋子的真正想法。

    但沒辦法,弗朗西斯已經是和道格拉斯走到了一起,他想要復仇,便不能旁觀阿爾弗雷德的滅亡,不然那個時候荒原勢必成為道格拉斯的荒原,那麼,作為道格拉斯身邊的一條狗,誰知道他的主人會不會打賞他一根叫做'索倫'的骨頭?

    他望向腳下峽谷。

    道格拉斯與弗朗西斯已經開始組織撤離,他們行動緩慢,小心翼翼,顯然是在防備阿爾弗雷德會不會再次偷襲,有了弗朗西斯這條導盲犬,車隊明顯也擁有了方向感,在弗朗西斯的協調下,兩側都由騎士守著,車隊從中向前,相信只要離開了這條該死的峽谷,道格拉斯伯爵便能夠真正的鬆口氣了。

    阿忒拉斯的視線始終集中在那個瘦弱的男人身上,他面無表情道:「就這樣讓他們離去?」

    奧古斯都笑了笑:「當然不會。」

    他指向車隊最後方的幾輛大馬車:「那應該是道格拉斯從帝國帶來的物資與他們家族多年經營積攢下來的財富,我可不想就這樣看著他們帶回弗朗西斯的城堡,怎麼樣,有沒有興趣臨時客串一回強盜?不管他們是選擇阿爾巴桑那條路,還是你的領地,終究是在我們的地盤。」

    「客串強盜?」

    很快醒悟過來的阿忒拉斯頓時煥發神采,經過動亂與弗朗西斯的洗劫,目前索倫最缺乏的就是各種物資,尤其是最實在的金子,他怎麼可能不動心?但動心歸動心,阿忒拉斯還是很敏感的直接問道:「怎麼分?」

    奧古斯都看了眼阿忒拉斯身旁面色始終陰沉的斯圖亞特伯爵:「如果這位伯爵不參與的話,那就三份,你,我,還有唐納德,我們也需要唐納德老伯爵的魔法師協助。」

    「誰說我不參與?」

    依舊排斥阿爾弗雷德的斯圖亞特伯爵再也不能保持沉默了。

    阿忒拉斯第一次流露微笑,讚嘆道:「奧古斯都,你可真不像一位正直的貴族。」

    奧古斯都沒有說話。

    貴族?

    那是什麼東西?

    於是,剛剛感受完荒原滿滿惡意的道格拉斯伯爵很快便再次感受到荒原的可怕。

    ……
siaxing 發表於 2016-12-26 15:37
第216章  洗劫

    道路坎坷,路兩旁除了看不到盡頭的破磚爛草,便是無盡荒涼的斷壁殘垣,完全沒有任何人類活動的跡象及該有的生命氣息,到處都是死氣沉沉,讓道格拉斯只要一想到他的後半生很可能會在這樣可怕的環境中度過,他便陣陣絕望,恨不得不顧一切返回帝國砍下那幾個審判員的腦袋,也不願他的後半輩子交代在這個該死的地方——不過還好,想起帝都斯坦福的羅德里安,還有赫爾曼繼承人的承諾,他多少還是壓抑了他的焦躁,只要割下阿爾弗雷德家那個孩子的腦袋,將阿爾弗雷德家族徹底埋葬,他總有機會離開這裡回到帝國,那些在他落難時冷眼旁觀落井下石的卑鄙傢伙,也總會付出他們難以承受的代價。

    他放下馬車簾子,一眼都不想再看這讓人絕望的地方。

    馬車裡,小書桌上放著幾頁關於荒原各家族資料的分析彙總,經過阿爾卑斯峽谷的襲擊衝突,道格拉斯伯爵覺得他必須得重新審視荒原的勢力了,早在他的家族被接受審判時,他的僕人便已經為他收集整理了荒原的所有資料,可那時他忙碌於擺脫被放逐的命運,沒時間看,後來認了命,帝都又來的一位叫斯巴斯蒂恩的年輕男人,讓他覺得沒必要去看,但現在,他真有些後悔沒有聽從塞巴斯蒂恩的建議,慎重對待那個不知死活的阿爾弗雷德伯爵。

    帝國真正的家族掌舵者,極少有肆意妄為目空一切的白痴,家族越龐大越是如此,因為他們能夠最終握住家族權利的權杖,往往都經歷過一輪輪各種殘酷的競爭,沒有足夠的智慧與手段,僅靠命運女神的媚眼,也斷走不到那個位置。

    他翻開資料,第一頁便是關於阿爾弗雷德家族的情況。

    然而,好不容易能忍受馬車的劇烈顛簸了,也終於平復完情緒,道格拉斯伯爵卻甚至連第一頁都沒有看完,馬車外便陡然傳來騎士斥候歇斯底里的叫喊。

    「敵襲!」

    「警戒!」

    他連忙放下資料走出車廂,恰好看到在他車隊的前方又出現了那支該死的騎士團影子,紫鳶尾,阿爾弗雷德,他冷眼看著數百米外停下腳步的紫鳶尾騎士團,死死壓抑著他的怒火,冷笑道:「還真是群不知死活的東西,這種地形下居然還敢試圖阻攔?」

    跟在馬車旁的弗朗西斯面色發白。

    已經大致知道他這個新僕人目前處境的道格拉斯瞥了眼他,不屑道:「怕什麼?你覺得他們真敢衝過來?」

    弗朗西斯努力擠出微笑,確實,

雙方實力在這種地形下絕對不對等,比起阿爾弗雷德騎士團中最多僅有一百來號擁有5級鬥氣力量的真正騎士,道格拉斯的血狼騎士團可全都是貨真價實的擁有與騎士頭銜相匹配的力量,正面衝鋒,一輪衝擊就足以踏平所謂的紫鳶尾。

    但關鍵是,弗朗西斯遠比他的新主人要瞭解荒原,他肯定知道阿爾弗雷德家的那個孩子不會這麼愚蠢。

    果然。

    也就是對峙了那麼幾分鐘,沒等道格拉斯做出決定,紫鳶尾騎士團便迅速撤離,消失在了他們視線,似乎只是想通過這種方式提醒他們,他在看著他們。

    道格拉斯想了想,隨意擺手,示意車隊繼續前行,便回到了車廂。

    他又一次拿起那份資料,這次倒是擁有充足的時間多看了幾頁內容,但也就是幾頁的功夫,便又有騎士斥候倉皇在馬車外叫著同樣的警示,這就讓道格拉斯很難再克制他的怒火,狠狠將手中資料摔在書桌中,他走出車廂,望著再次出現在前方的紫鳶尾,咬牙切齒道:「繼續走,不用理會他們!」

    車隊緩慢前行。

    血狼騎士團正面開路,體現出一往無前的氣勢,對面的紫鳶尾不出意外再次撤退。

    臉色鐵青的道格拉斯沒再返回車廂,而是叫來他的騎士團長羅伯特,狠狠道:「如果這群該死的老鼠再糾纏,我給你一半的騎士,追上他們,咬死他們!」

    終生都追隨道格拉斯家族的羅伯特猶豫道:「萬一這群傢伙是故意激怒我們呢?」

    「所以我才只是給你一半的力量!」

    羅伯特點頭應下,對於他的伯爵他當然擁有絕對的信任。

    車隊沒走多久,依然站在車廂外的道格拉斯不用斥候示警,便再次看到那支陰魂不散的騎士團影子,他幾乎沒有說話,只是向羅伯特打了個眼色,早就準備好騎士隊伍的羅伯特便隨即帶著血狼騎士團正面碾壓了過去,並且眼看該死的紫鳶尾再次撤離,他不為所動,死死咬著紫鳶尾的尾巴一路狂追。

    一前一後兩支騎士團漸漸消失在他們的視野。

    弗朗西斯本能的感覺不對,當初在峽谷口時,他看到了站在奧古斯都身旁的阿忒拉斯等人,可到現在只有阿爾弗雷德的騎士出現,卻沒有索倫的騎士,這又意味著什麼?他很想提醒道格拉斯伯爵無論如何得謹慎行事,但迎著後者暴怒的狀態,他又根本不敢提出建議,只能祈禱是他想多了,有帝國大權貴支持的道格拉斯怎麼可能剛到荒原就倒下?

    他一面安慰自己,一面警惕看向四周。

    越擔心,便往往越會發生。

    首先是感覺到大地震動,緊接著馬蹄奔騰的聲音便響在耳中,隨後弗朗西斯面如死灰的看到一支騎士團遠遠出現在車隊的後方,那飄揚的旗幟也毫不掩飾他們的身份,是斯圖亞特的騎士團,弗朗西斯幾乎下意識便要提醒道格拉斯伯爵絕不能衝動,索倫的騎士團八成也會很快到來。

    可他終究沒機會開口,一次兩次都能忍,再而三的騷擾,暴怒的道格拉斯勢必難以忍受。

    就在他轉身看向道格拉斯的時候,道格拉斯伯爵已經跳下馬車騎上了他的戰馬,雖然他的身軀肥胖,但動作格外矯健,充分證明道格拉斯伯爵與他身材絕不相符的強悍實力,他接過血狼騎士遞給他的大劍,帶著他的騎士,猙獰咆哮:「你在這裡等著,我去殺光這群可憐的老鼠!」

    然後,他頭也不回便迎著斯圖亞特的騎士團衝了過去,只留下弗朗西斯焦急而憂慮。

    道格拉斯與斯圖亞特的騎士團很快碰撞。

    到了這一步,斯圖亞特的騎士團也就沒必要再遮遮掩掩了,他們同樣不退,悍然便與血狼騎士團絞殺在了一起,儘管數量上是斯圖亞特佔據優勢,但血狼騎士團的強大戰鬥力也在開闊地帶完全體現,尤其是一馬當先的道格拉斯伯爵,簡直威武如戰神,他手中大劍也像死神的鐮刀,每一次揮動大劍,便必然會收割一條人命,並且,道格拉斯的殺人手段永遠是直接砍下敵人的腦袋,血腥且殘忍,照這樣下去,興許真的要不了多長時間,他便能殺光斯圖亞特的所有騎士。

    弗朗西斯震撼於道格拉斯的強大,也慶幸於道格拉斯的強大。

    但這種慶幸還沒來得及讓他安心,在車隊的另一側便又有一面旗幟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咆哮獅子旗,索倫。

    弗朗西斯下意識便試圖聚集他的殘餘騎士,可很快,他便知道不管他做什麼,都只能是徒然,因為隨著咆哮獅子旗的接近,他便驟然意識到車隊附近的風沙越發猛烈,這種突然出現的高強度風沙絕對不是天氣原因,再聯繫到一直沒有露面的唐納德,弗朗西斯終於確信,阿爾弗雷德與索倫必然是達成了某種協議。

    他根本無力反抗。

    但奇怪的是,索倫的騎士對他似乎也沒有絲毫興趣,他們直接衝向道格拉斯車隊的最後方。

    「原來這是一場洗劫。」

    弗朗西斯神情複雜的看著道格拉斯的繼承人和他的族人們匆忙組織反抗,但只留下不足100數量的血狼騎士團又怎麼可能擋得住咆哮獅子團?幾乎不用仔細去看,弗朗西斯就能確定,這一次道格拉斯從帝國帶來的物資,還有他家族的財產,怕是至少要損失半數以上了。

    他悄然嘆息。

    風沙中,有一個少女站在馬車上,笑的肆無忌憚。

    ……

    索倫城堡。

    望著堆積一地的鎖子甲,做工精良的騎士大劍,還有玲琅滿目的珠寶金子,阿忒拉斯難以置信的感慨道:「哪怕是被放逐,道格拉斯家族依然如此富有,這簡直不可思議,難道說帝國的貴族都是如此?跟他們比起來,我們哪裡還配稱得上是貴族。」

    奧古斯都同樣看著身前財富,注意到那隻裝著金子的箱子裡似乎放著一個小本子,他隨意便走過去拿了起來,翻看著笑道:「也不是所有,畢竟道格拉斯家族在帝國曾經也是二線往上的大貴族,有這點家底不奇怪,並且,這還只是剛剛開始。」

    「還有?」

    不僅僅是阿忒拉斯意外,就連唐納德老伯爵都睜開了昏花的老眼。

    奧古斯都反問道:「你總不會覺得從帝國來幫助道格拉斯的人會空手而來吧?」

    「我實在是越來越難以拒絕你的洗劫事業了。」阿忒拉斯由衷笑道。

    奧古斯都卻很奇怪的沒有說話,像是被手中那本冊子記錄的內容所吸引,他漸漸皺起了眉。

    當然,他也不會奇怪阿忒拉斯的興致勃勃,搶劫這種事情,是會上癮的。

    ……
siaxing 發表於 2016-12-26 15:39
第217章  這個世界生了病

    分贓的過程出了個小插曲,儘管數量幾乎是血狼騎士團的一倍,但面對道格拉斯伯爵親自率領的血狼,斯圖亞特依然損失了上百名騎士,他提出要額外多拿五千枚金子用作補償,理由充分,數量也算合理,但奧古斯都還是直接拒絕,在擁有純種安達盧西亞戰馬的血狼騎士團死死追擊下,他的紫鳶尾也遭受了一定損失,那他是不是也得多拿一部分作為補償?這沒道理,當初分配任務時也說了各自負責,做這種事情怎麼可能一點代價都不付出?可斯圖亞特仍然不依不饒,唐納德老伯爵裹著厚厚絨毯圍在火爐旁始終沒說話,阿忒拉斯又不好參合,便只剩下奧古斯都與斯圖亞特爭執,互不退讓。

    實際上,這個臨時小同盟最大的問題就是阿爾弗雷德與斯圖亞特的面不合,心更不合,目前是避免在被孤立,斯圖亞特一再忍讓,可一旦他豁出去了,這個小同盟也就分崩離析了,所以該如何處理斯圖亞特與奧古斯都之間的矛盾,也是阿忒拉斯最頭疼的事情。

    維繫合作,利益始終是第一要素,尤其是對貴族。

    沒辦法,眼看奧古斯都態度堅決,阿忒拉斯只好硬著頭皮勸了幾句,最終表示索倫願從收益中拿出一千枚金子補償斯圖亞特伯爵的損失,隨後他便看向昏昏欲睡的唐納德老伯爵,儘管老伯爵原本不打算理會,但終於還是熬不過阿忒拉斯一眼不眨的直視,想了半天,他有些虛弱的笑了笑,看著奧古斯都同樣表示願意補償斯圖亞特,最後就只剩下奧古斯都了,可沒想到,哪怕是這種情況下,迎著阿忒拉斯的視線,奧古斯都依然是撇嘴說了句,我可沒娶斯圖亞特的女兒做妻子。

    局面似乎又要僵持,但終於,可能也是考慮到奧古斯都絕不會妥協,斯圖亞特率先退讓。

    總算是臨時解決了這個矛盾。

    接下來,荒原上目前最擁有話語權的四個人便圍著火爐商量以後的事情,年齡畢竟是筆最偉大的財富,唐納德老伯爵稍微坐正了身子,憂慮道:「我們這一次所做的一切是不是都太輕鬆了?按理說,來勢洶洶的道格拉斯不至於如此脆弱吧?儘管這裡是荒原,他也缺乏對荒原的足夠瞭解。」

    奧古斯都解釋道:「不奇怪,你們沒去過帝都,不知道帝國大貴族眼中的荒原,對於他們來說,荒原跟北境巫妖那邊幾乎沒什麼區別,荒原上的所有罪民也都應該是掙紮在死亡線上,連生存都朝不保夕,哪裡還有什麼反抗的力量與意志,所以這一次的道格拉斯是吃了'傲慢'的虧,往後才是真正的困難。」

    阿忒拉斯皺眉:「會有多困難?」

    奧古斯都坐在寬敞的沙發上,一手撐著下巴,

他不急不慢道:「道格拉斯的血狼騎士團你們都見過了,目前他至少還有四百騎士,我估計,他到弗朗西斯的城堡後,會第一時間向帝都方面求救,赫爾曼那邊不好說,但羅德里安至少也會帶來不低於五百數量的騎士,戰鬥力不會遜色於血狼。」

    「兩百名血狼騎士幾乎就可以正面碾壓我的騎士團,那將近千人規模的血狼……絕不是我們能夠抗衡!」

    提起血狼騎士團的戰鬥力,斯圖亞特顯然心有餘悸。

    「對於往後的事情,你有什麼計畫?」

    可能就連阿忒拉斯與斯圖亞特都沒察覺,在陷入奧古斯都的部署中後,他們所能做的,只有充分配合奧古斯都的安排。

    奧古斯都搖頭道:「哪有什麼計畫,羅德里安終究還沒來,我們的優勢在於荒原是我們的主場,但他們的優勢則是我們只能被動的等待他們的到來,不過不管怎樣,也不管帝都方面給予道格拉斯的支持什麼時候到來,我們暫時永遠不能想著跟他們正面衝突,游擊,分化,也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其他三人都若有所思。

    氣氛漸漸凝重。

    但正如奧古斯都所說,他們目前終究只能被動的等著帝國那些人的到來,在不確定敵人真正力量的情況下,他們也沒有辦法做出計畫。

    ……

    在索倫城堡裡,荒原上大大小小的領主們聚在一起,享用了一頓豐盛的晚餐,第二天,旁觀了這場某種程度上可以說就是荒原與帝國之間的戰爭序幕後,領主們便陸續離開,用唐納德老伯爵的話說,他隨時都可能去見上帝,必須得返回城堡儘可能的教導他的繼承人,奧古斯都便主動提出護送老伯爵一起離開。

    阿忒拉斯送奧古斯都離開索倫的領地。

    路上,這位年輕的索倫侯爵很坦率的詢問奧古斯都最近在他領地又是建設又是修路,投入如此巨大究竟是想做什麼?

    奧古斯都沒有隱瞞,也沒必要,他領地的基礎建設差不多即將完成,就算他不說,荒原也很快就會知道他的意圖,因此,他便大致跟阿忒拉斯分析了一下,在帝國,目前波旁皇室與教廷嚴厲打擊各種黑色產業,不管是血腥的角鬥場,還是骯髒無序的賭場,基本上都失去了光明正大的生存空間,他要做的,就是將這些產業全部拉到荒原來,一是增加荒原的活力,使荒原成為真正意義上的罪惡天堂,再就是增加荒原的影響力,只要帝國那幫貴族們願意來荒原揮霍他們口袋裡的金子,相信總有一天他們會愛上荒原,那時,荒原到底會不會被帝國接納,其實也就不重要了。

    提起這點,奧古斯都很懷疑之所以教廷與帝國聯手打擊畸形而旺盛的黑色產業,很可能就是隱修會給他們帶來的壓力,因為隱修會試圖毀滅一切的動機,本身便是要毀滅所有罪惡。

    阿忒拉斯沒有太驚訝。

    他之前已經聽到過這樣的傳聞,現在不過是從奧古斯都這裡得到確定。

    他猶豫再三,又問,聽說你的領地最近新建了紅磨坊?

    紅磨坊,原本是索倫領地內一家最大的妓院,擁有者是瑪麗夫人,也是弗朗西斯背叛索倫一事中最重要的一顆棋子,同樣的,瑪麗夫人也是橫在阿爾弗雷德與索倫中間的一根刺,隨時都可能刺穿阿爾弗雷德與索倫'友誼'的一根刺。

    他死死盯著奧古斯都的神情,似乎很想知道奧古斯都會如何回答。

    然而,奧古斯都只是隨意笑了笑,既沒否認也沒承認,而是簡單告訴他,領地內的事情目前都是伊麗莎白在打理,他問的這些他是真不知道,想知道答案,得問伊麗莎白。

    伊麗莎白。

    這個名字讓阿忒拉斯頓時失魂落魄,再優秀,再有潛力,阿忒拉斯的年齡也決定了他的心智很難堅如磐石八風不破,尤其是他已經娶妻的情況下。

    一直到即將走出索倫的領地,他才重新調整心態,放低姿態請教奧古斯都,如果他能將荒原打造成罪惡的天堂,那索倫在其中又能做些什麼?

    這是要分杯羹的意思。

    奧古斯都毫不掩飾他對阿忒拉斯的讚賞,不管以後阿爾弗雷德與索倫會走到哪一步,起碼如今的阿忒拉斯很清楚他應該做什麼,他沒有直接拒絕,而是望著身後的荒涼大地,緩緩道:「荒原上的人可能都不知道我這樣做的目地,也看不到我這樣做會為荒原帶來什麼,但沒關係,不久的將來,當這片殘敗的土地開始興建一幢幢高樓建築,道路也變得平坦而舒適,所有人都會記得我為荒原做過的事情,這不僅僅是為阿爾弗雷德而做,甚至哪怕你什麼都不做,只是你領地內的酒館、旅店,都足以在不久的將來為你帶來豐厚的利潤與稅收,我們活在這裡,不能只是生存在這裡,總得做些什麼,可以讓我們活的更好,哪怕是為了我們的下一代。」

    阿忒拉斯神情古怪。

    這可真不像他所認識的奧古斯都。

    說到底,還是為了他的阿爾弗雷德吧?

    ……

    阿忒拉斯離去後,奧古斯都將唐納德老伯爵一路送到唐納德的領地,婉拒了老伯爵的邀請,他隨即便返回他的城堡,儘管走的不算匆忙,但跳上了馬車的奧古斯都便沒有再回頭,也就沒看到唐納德老伯爵的馬車始終停留在奧古斯都離去的地方沒有離開。

    這一天,身體狀況根本油盡燈枯的老伯爵冒著嚴寒,站在車廂外,遙遙望著遠去的年輕男人。

    他想了很多,眼神也格外複雜,猶豫而痛苦。

    而這個時候的奧古斯都卻在回去的馬車裡重新翻看起了那本,從道格拉斯裝著金子的箱子裡找到的那本小冊子,神情肅穆。

    這是一本記錄著道格拉斯曾經在帝國生意的賬冊。

    「亞伯拉罕,幼童,姦殺,五百枚金幣。」

    「艾德里安,婦女,割喉,三百枚金幣。」

    「本森,老人,雞姦, 一百枚金幣。」

    ……

    一筆筆記錄著道格拉斯家族財富來源的血腥,也充分見證了帝國如今許多貴族畸形而讓人顫慄的興趣,奧古斯都不會懷疑道格拉斯能從哪裡找到如此數量的平民供他的貴族客人血腥玩樂,就拿荒原來說,人口販子奧古斯都也不是沒接觸過,但直到今天,他才深刻意識到,那些被販賣的人不僅僅是賣了富人或貴族做僕人,做奴隸,還有許多,死了,莫名其妙的死了。

    他捧著這個骯髒而可怕的賬冊,緩緩閉上眼睛。

    這個世界,生了病。

    ……
siaxing 發表於 2016-12-26 15:41
第218章  伊莉雅

    伊莉雅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目光呆滯。

    她身後是可憐的小女僕珍妮,正在仔細為她打理著她的長長金發,對伊莉雅來說,殺人有可能她親自動手,但梳頭這件事情她永遠不會自己去做,因為在她很小的時候,她的母親就告訴過她,她必須得讓她的侍女為她梳頭,跟她能不能自己做無關,她只有學會命令別人才能贏得尊重——或許直到現在伊莉雅依然不能完全理解她母親說過的這句話,但沒關係,這也不會妨礙她將他母親跟她說過的所有話都牢牢記在心裡,總有一天,她也總能理解母親教導她的那些話。

    樓下傳來暴躁的怒吼,刺人耳膜的慘叫。

    伊莉雅知道那是她的父親又懲罰了一個'不小心'招惹到了他的僕人,這已經是這幾天來的第無數次了,自從在荒原門口遭受阿爾弗雷德帶來的屈辱,她的父親很難擁有平靜的心情,不管是弗朗西斯的僕人,還是道格拉斯的族人,誰要是在這個節骨眼上招惹了她的父親,那結局便只有一個,暴虐的道格拉斯伯爵又會在乎誰的生命呢?

    不過,這終究也跟她沒什麼關係,道格拉斯的人那麼多,死幾個就死吧。

    小珍妮為她梳好了頭髮,連忙垂頭站在了一旁。

    還好伊莉雅站起來沒有理她,而是逕自抓起放在手邊的馬鞭,離開了房間。

    她向城堡外走去,路上那些人看到她,都下意識低下他們的頭,弗朗西斯的僕人是敬畏於她的身份,而道格拉斯的僕人則是恐懼於她在道格拉斯家族裡的綽號。

    '披著天使面孔的魔鬼。'

    一個挺不錯的綽號,不是嗎?

    她的私人管家墨菲為她準備好了馬車,伊莉雅向馬車走去,恰好迎面碰上了她的哥哥康迪以及其他一些莫名其妙的人,那些人,伊莉雅從前都沒見過,但不用刻意打聽,就能知道應該都是弗朗西斯領地內僕人的子輩,在荒原,雖然才來了幾天,但康迪顯然迅速征服了他們所有人,成為這群人的領頭羊,真是太了不起了。

    「我警告你,父親最近心情不好,你最好不要跑的太遠!」

    迎著伊莉雅的腳步,康迪皺眉,毫不掩飾他的憎惡,惡狠狠道。

    伊莉雅稍微停了下腳步,水靈靈的眼中泛起困惑與猶豫,隨即驟然明亮,她咬著食指,輕輕道:「這樣啊……可是我要去阿爾弗雷德城堡啊,好遠呢。要不然這樣,父親如果問起來,你就幫忙告訴他我去尋找奧古斯都了,好嗎? 」頓了頓,再次走向馬車的她突然又回頭笑瞇瞇道:「記得告訴他喔,否則晚上趁你睡著我一定會拔光你的牙!」

    墨菲攙扶他的小姐踏上馬車。

    康迪身後那群跟班看著這雙道格拉斯兄妹一頭霧水,根本看不懂啊。

    而臉色難看的康迪則是眼睜睜看著伊莉雅的馬車離去,咬牙切齒道:「神經病!不愧是那個瘋女人生下來的怪物!」

    ……

    伊莉雅和她的私人管家墨菲到阿爾弗雷德城堡的時候,奧古斯都不在,說是出去了,但沒關係,伊麗莎白在,由於有過接觸,伊莉雅和伊麗莎白便不會陌生,兩個少女就在奧古斯都的書房一邊等待,一邊隨意說些閒話,看起來,伊莉雅是個很會聊天的姑娘,她絕口不提她在帝國經歷過的那些豐富多彩的事情,各種好看的裙子,好吃的東西,似乎是為了避免她在伊麗莎白面前有什麼優越感,她始終順著伊麗莎白的話題發揮,尤其是得知伊麗莎白工作閒暇時,大多會選擇到不遠處的小森林裡打獵,伊莉雅就更是雀躍且興致勃勃了,一再跟伊麗莎白強調,有機會一定要邀請她一起去打獵,貌似已經初步建立了良好的私人友誼。

    在伊麗莎白面前,屬於伊莉雅的形象好像也只有天真無害。

    伊麗莎白當然不會拒絕,不管內心對她這個同齡人印像如何,但表面上她和她確實聊得來。

    奧古斯都恰好回來。

    他看到伊莉雅,第一句便是很奇怪的問道:「你就這樣光明正大的過來了?」

    因為正是伊莉雅提供的消息,才讓奧古斯都很好的在阿爾卑斯大峽谷佈置襲擊道格拉斯的一系列安排,可以說,伊莉雅就是出賣道格拉斯家族的那個叛徒,這種身份下,她這個道格拉斯第三順位繼承人似乎毫不擔心她的父親,這顯然是奧古斯都理解不了的事情。

    伊莉雅自然明白奧古斯都的疑惑。

    比起初次見面時她刻意假裝的委屈,無辜,甘願受欺負等弱小形象,這時的她就像一個單純少女,她眨著眼睛反問道:「如果你家裡養的一隻小貓去你敵人的家裡閒逛了,你會很擔心嗎?」

    奧古斯都走向書桌後他的位置,隨意點頭。

    並不全部是理解伊莉雅的意思,反正他也只是隨口一問,命是她的,危險也是她的,她都不在乎,他何必在乎。

    他沒說話,倒是伊莉雅看著奧古斯都似乎很快進入工作狀態,問道:「你好像不再像第一次那樣防備我了?為什麼?就因為我給你提供了道格拉斯抵達荒原的消息?可難道你就不擔心那隻是我為了取得你的信任所表示的一點誠意?」

    奧古斯都抬頭看著少女美麗的臉孔,還是沒說話,只是站起身,走向他身後的書架,從第三層厚厚的資料堆中隨手抽出了一份文件,看也不看便丟給了伊莉雅。

    伊莉雅小臉費解。

    ……

    當初奧古斯都前往帝都,原計畫是要去一趟道格拉斯的家族封地,看能不能在道格拉斯未抵達荒原前便先爭取到道格拉斯的友誼,可恨遺憾,那時伊麗莎白在帝都突然遇到危險,導致他沒時間去接觸道格拉斯,最後才給瞭如今塞巴斯蒂恩這個機會——當然,這也不是奧古斯都或伊麗莎白的問題,後來奧古斯都從戴安娜女王口中也知道,是戴安娜女王不給他接觸道格拉斯的機會,逼他不得不迅速趕往帝都。

    不管怎樣,既然當時他有過接觸道格拉斯的想法,便肯定會先派人到道格拉斯的領地進行打探。

    這份文件便是他剛得到的一些關於道格拉斯的資料。

    伊莉雅翻開文件。

    「瓦內莎,克羅莫亞子爵的獨生女,她純淨善良,深受領民愛戴,被譽為克羅莫亞的天使。在克羅莫亞家族被道格拉斯家族吞併後,不得不屈辱成為道格拉斯伯爵的第四任妻子,然而,她非但沒有表現過對道格拉斯家族的仇恨,反而不遺餘力的幫助道格拉斯子民,她一方面竭力勸說道格拉斯伯爵放棄他的家族生意,另一方面也想盡辦法解救即將被道格拉斯換成金子的生命,同時,她還以道格拉斯妻子的名義阻止道格拉斯族人在領地作惡,這個過程中,她的行為終於導致了道格拉斯家人的不滿,她的所有也都跟道格拉斯家族格格不入,沒有人能放棄那麼一大筆龐大財富的來源,在道格拉斯家人看來,這個女人就是瘋了,才會覺得那些賤民的命居然會比金子更重要——於是,就在這種矛盾中,終於有一天,道格拉斯親手扼斷了他妻子的咽喉,並且將她的屍體交給他的族人,洩憤。」

    瓦內莎,伊莉雅的母親。

    奧古斯都覺得這個理由足以成為伊莉雅想要毀滅道格拉斯家族的有力動機。

    他靜靜看著伊莉雅。

    伊莉雅認真看著文件上的每一個字眼,彷彿她的母親就在她的眼前。

    其實,文件記錄的還是不夠確切,就像奧古斯都並不知道,在她的父親掐死她母親的那一夜,當時還年幼的伊莉雅就站在門口,她親眼看著她的父親與母親爭吵,又看著她暴怒的父親將雙手掐在了她母親的咽喉,她還記得,那個時候,她的母親連呼吸都不能了,卻還微笑看著站在門口的她,努力用雙手去捂著她自己的雙眼,示意伊莉雅學著她的動作,也捂著她小小的雙眼——可問題是,難道真的摀住了雙眼,就看不到眼前的罪惡了,也看不到她的母親就那樣永遠的離她而去了嗎?

    不可能的。

    伊莉雅甚至還清晰記得那一切細節,包括她母親痛苦的神情,發青的臉龐,僵直的雙腿。

    彷彿那個畫面這一輩子都深深刻在了她的腦海。

    她捧著奧古斯都遞給她的文件,想起母親還活著的時候教導她的要學會寬恕,還想起那一晚之前的幾天,她的母親連夜給她縫製了兩個布娃娃,告訴她,以後它們會陪伴著她……哦對了,那兩個布娃娃真的好可愛啊好可愛,可惜,很久很久以前就被她親手剪成一片一片了。

    她想著,想著,便漸漸微笑了起來。

    像個孩子一樣。

    像個天使一樣。

    她淚流滿面的微笑道:「奧古斯都,你會不會也跟我一樣覺得,這個骯髒的家族根本不配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呢?」

    ……
siaxing 發表於 2016-12-27 18:11
第219章  私人管家

    奧古斯都沒有說話,童年那些不幸的經歷可能也是造成伊莉雅複雜人格的重要原因,但那又如何?在這個充滿罪惡的世間,類似伊莉雅的遭遇終究數不勝數,比如索菲婭,君士坦丁給她的噩夢難道不可怕?要是沒有彌撒的守護與陪伴,哪怕是有老公爵的庇護,相信索菲婭也很難健康成長,所以只是沉默看著伊莉雅美麗容顏上的眼淚,奧古斯都甚至連一絲的神情變化都沒有,他原本就不是個感情豐富的人,何況除了目前的初步合作,伊莉雅甚至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看來重新揭開的傷疤確實是讓伊莉雅陷入了痛苦。

    奧古斯都察覺到伊莉雅的情緒短時間內不可能平復下來,想了想,便示意伊麗莎白留在書房陪伴她,他則離開書桌走向書房門口。

    伊麗莎白用眼神表示著她的不滿,但又無奈。

    書房外,伊莉雅的私人管家墨菲顯然不會知道他的小姐在書房裡正沉浸於悲痛,看到奧古斯都走了出來,他有些奇怪,但還是恭敬得體的向奧古斯都行禮,奧古斯都本已經與他擦肩而過,但走下台階,他突然又收回了腳步,站在墨菲身前,若有所思。

    他打量這位他一開始就很感興趣的伊莉雅私人管家,毫無疑問,這是個很好看的男人,這種好看指的不是相貌英俊,而是成熟男人特有的氣質,奧古斯都對這種氣質不陌生,就像索菲婭的私人管家尼古拉斯同樣會給他這種感覺,含蓄而驕傲,低調卻睿智,是奧古斯都一向都很欣賞的類型。

    他突然說道:「我要到賽亞城看看,你有興趣一起麼?」

    墨菲愕然。

    完全不會想到阿爾弗雷德的掌舵者沒跟他的小姐交談,反而莫名其妙邀請他同行?

    他有些猶豫的看了眼書房,示意他的小姐還在裡邊,並沒有直接拒絕奧古斯都,但就是這個意思——可更出乎意料的是,儘管他含蓄拒絕,但奧古斯都彷彿根本體會不到的他的拒絕,依舊站在他身前,等著他的答案。

    這就是說,這個邀請並不是徵詢他的意見,而是強迫?

    墨菲做出一個請的姿勢,笑道:「那是我的榮幸。」

    ……

    從阿爾弗雷德城堡到賽亞城用不了多長時間,在城外,奧古斯都將他和墨菲騎著的馬交給了迎接他的馬歇爾男爵,隨後沒讓馬歇爾男爵陪同,

就他和伊莉雅這位私人管家兩個人,他們走在新建的賽亞城裡。

    路上,奧古斯都隨意道:「當初你給伊莉雅出的主意雖然不光彩,但很管用,否則我可能永遠都不會見你的小姐。」

    還是不知道這個年輕男人要他同行意圖的墨菲笑了笑,不解釋,也沒說話。

    奧古斯都也沒有繼續說這個話題,指著賽亞城路上一幢幢新建的高大建築,很沒道理的給墨菲介紹道:「這個是賭場,基礎建設已經完成,剩下的就是內部裝飾了,按照我的想法,我才不會理會什麼藝術啊風格啊,就兩個字,華麗,怎麼華麗怎麼裝修就是了,等到真正營業的那一天,除了目前帝國風靡流行的骰子,撲克牌以外,我會添加一些有趣的遊戲,現在說不上來,但就撲克牌我至少還能琢磨出幾十種不同的玩法,相信我,那一定會讓富人貴族們心甘情願掏出大把金子去試試運氣。還有那裡,是個競技台,帝國曾經最讓人趨之若鶩的競技台唯一吸引人的因素,恐怕也就是暴力與血腥,但這麼多年下來,難道人們不會覺得乏味嗎?要是能夠看到人類與獸人搏殺,或者獸人與巨人廝殺,會不會更有趣?」

    「至於妓院,我很想很難折騰出什麼花樣了,我曾經試圖想到迪亞歌東面的迷霧森林裡去抓幾個傳說中的雌性精靈來作為妓院的壓軸戲碼,但眼下條件有限,時間也有限,只能暫時將眼光放到北面的巫妖那邊了,雌性薩滿人應該是個不錯的主意,但可惜,我虧欠薩滿,那就只有獸人了,墨菲,你覺得會有貴族願意為獸人掏出金子嗎?」

    墨菲感受著身旁年輕男人認真的態度,神情複雜。

    奧古斯都並不介意他的沉默,指著兩旁的高樓,繼續道:「這裡所有的建築未來都是商店,除了旅館、餐廳,更多的將會是購物場所,你可能也知道,西伯利亞針葉林裡有許多很受帝國貴婦歡迎的東西,比如狐裘,比如紫貂皮,還有不少魔法師修煉過程中必不可缺的材料,都養育了無數冒險者在荒原尋求財富,這當然是一個巨大的商機,等到我的領地以及唐納德的領地都修好了路,我便會著手收購冒險者手裡的存貨,並且往後我也會將西伯利亞針葉林劃為阿爾弗雷德的私有財產,他們可以在針葉林裡尋求財富,但不管是獵物,還是寶石,魔法材料等等收穫,都必須得賣給阿爾弗雷德,由阿爾弗雷德統一收購,出售,你認為這個想法怎麼樣?」

    如果說奧古斯都構建的黑暗生意只是讓墨菲讚嘆,那他所提出的這個概念墨菲無論如何都必須震撼。

    儘管他依然很費解奧古斯都為何如此詳盡的給他介紹,但終於還是好奇問道:「長期來看,這對冒險者群體也確實是件好事,畢竟他們中一些弱勢的人以後再也不用擔心會遭遇賣出去了東西,卻收不到金子這種事情,但應該也會有許多冒險者抗議,要知道,冒險者都是孤獨而自由的,你強加給他們束縛,也必然會遭受反抗。」

    「反抗沒關係,我允許反抗,但誰反抗誰就將永遠不得踏足針葉林,也永遠失去從荒原尋求財富的機會。」

    墨菲皺眉:「意思是鐵腕鎮壓?你是不是有些低估了那些冒險者?他們如果聯合起來,相信你應對起來絕不會輕鬆。」

    奧古斯都突然停下腳步:「這就是護教騎士團駐紮在荒原的其中一個原因,阿爾弗雷德做不到的事情,難道護教騎士團也做不到?」

    墨菲睜大眼睛:「原來你所做的這一切竟然是有教廷某位大人物的支持!難怪你肆無忌憚,根本沒有多餘的顧慮! 」

    奧古斯都沒有理會墨菲的驚訝。

    站在高樓的中央,他望著由他親手構建,未必也必將完全屬於他的黑色之都,輕聲道:「壟斷出暴利,你從帝國來,應該很清楚帝國與教廷目前大範圍的打擊黑色產業,譬如道格拉斯如今的下場,就是他的血腥生意,讓帝國必須得做出的一個姿態——但是,存在即合理,既然這些黑色產業最能帶來滾滾利潤,說明他的市場相當龐大,那麼這種情況下,由荒原來接手這一切不就是最好的結局?只要有金子,在荒原,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也可以買任何你喜歡買的東西,哪怕是生命,哪怕是靈魂。而我現在做的,就是要將荒原打造成一個罪惡而繁華的貿易之都,對於善良的、慈悲的人來說,荒原可能就是地獄,但對富人來說,荒原也將成為他們永恆的天堂。」

    必須得驚嘆於這個年輕男人瘋狂卻絕不荒誕的龐大手筆。

    他確實很可能做到甚至根本沒有人會想到的事情!

    墨菲感慨道:「您是我見過所有貴族中最了不起的一個。」

    奧古斯都豁然死死盯著墨菲的眼睛,讓墨菲驚訝而慌亂,過了很久,他才緩緩道: 「可惜,這些都只是構想,也不知道我還有沒有時間完成我的想法。」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顧慮?您背後不是有位教廷的大人物嗎?」墨菲想不明白,疑惑道: 「難道是擔心道格拉斯背後的羅德里安、赫爾曼會毀滅您的計畫?」

    奧古斯都搖頭,沒再說話。

    ……

    他們繼續往賽亞城深處走去,腳下新修的路基本上已經連接唐納德領地,最後的一步就是從唐納德領地一直修到阿爾巴桑,再到阿爾卑斯大峽谷。

    跟著奧古斯都身後的墨菲察覺到奧古斯都沒再開口的意思,忍不住道:「我還是不明白您跟我說這些的原因,我只是伊莉雅小姐的私人管家,無論怎麼想,我都不認為您有跟我說這些的必要。」

    奧古斯都沒回頭,平靜道:「我知道你的來歷,可能就連伊莉雅都不知道的那些事情。」

    墨菲頓時停下腳步。

    儘管他的神情依舊平靜而溫和。

    奧古斯都接著道:「一個很偶然的機會,我的人知道你曾經是瓦內莎的未婚夫,也就是伊莉雅母親的家族克羅莫亞還沒有滅亡前,克羅莫亞家族掌上明珠的未來丈夫——沒有人知道克羅莫亞滅亡的時候你在哪裡,也沒有人注意到克羅莫亞小姐還有一位未婚夫,這可能是因為你的家族既不顯赫也不強大,很難引起旁人的主意,但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很多年以後,你突然又回來了,並且還成為了瓦內莎女兒的私人管家,或者是為了復仇?或者是別的原因,總之,你回來了。」

    這可是連伊莉雅都不知道的事情。

    墨菲很好奇這個年輕男人是如何知道的這件事情。

    他眼神複雜,口吻依然穩定:「看來您知道的確實不少。」

    「當然。」奧古斯都轉身看向這個經歷簡直堪比游吟詩人小說的中年男人,道:「我甚至還知道你消失的那許多年裡遇到了什麼樣的人,經歷了什麼樣的事情。」

    墨菲無動於衷,明顯是在等待奧古斯都說下去。

    奧古斯都側頭,隨口問道:「你現在是隱修會的正式成員?」

    ……
siaxing 發表於 2016-12-27 18:12
第220章  很無聊

    這是阿爾弗雷德蓬勃發展的最好時期,首先是不用顧慮資金問題,其次內部環境上,由於道格拉斯剛到荒原,塞巴斯蒂恩還沒來,便很難有人能阻擋阿爾弗雷德的腳步,再就是外部因素,目前阿爾弗雷德最需要擔心的北境,又因葉卡捷琳娜女皇的暴露而導致巫妖發起種族戰爭,獸人也沒機會再掠奪荒原,阿爾弗雷德可以說是迎來了黃金時期,奧古斯都也確實很好的抓住了這個機會,在短時間內迅速完成了阿爾弗雷德發展所必須的硬件設施。

    當然,表面繁榮下,始終有把利劍懸在奧古斯都頭上。

    隱修會。

    自從知道阿爾弗雷德被放逐荒原的真正原因,以及和隱修會不可調和的矛盾,奧古斯都一直在提防隱修會暗中可能會有的一系列動作,並且,彌撒也說過他和葉卡捷琳娜女皇的關係勢必會讓隱修會分散一部分注意力在他身上,他就更不可能輕鬆了,沒有人能正面面對這個古老的強大組織,不要說對抗,任何人在隱修會龐大的影響力前都只能渺小如螻蟻。

    這也是奧古斯都知道墨菲身份後必須第一時間和他接觸的唯一原因。

    他想過很多種方式,暗中試探,虛與委蛇等等都想過,但最終他還是決定了開誠佈公。

    因為他很清醒的知道,假如隱修會決定了要對他做些什麼,他根本無力反抗。

    墨菲緩緩瞇起眼睛。

    他不會太好奇奧古斯都是如何知道他的身份,隱修會固然神秘,但這種神秘大多指的是隱修會中的核心成員,像墨菲這種既沒有顯赫背景,也沒有強大力量的人,很難掩蓋他們在世間留下的痕跡,真正身處高位、有權勢的人如果想查,也總能查到他們,比如奧古斯都背後的那位教廷驕陽,說到底他們終究都是上帝的信徒。

    於是沒打算刻意隱瞞的墨菲很坦然的便點頭道:「正式成員?應該算是,但事實上我們並沒有所謂的正式不正式這個說法,我必須得糾正你的觀念,我們不是什麼瘋狂的組織,也沒有那麼嚴密的組織特性,我們在一起,只是因為我們有共同的理想,我們團結在主的榮光下,守望相助,也是為了將這個世界變的更加美好。」

    奧古斯都表示理解。

    儘管內心會下意識再次感慨這群瘋子居然能把毀滅世界說的如此高尚偉大。

    墨菲釋然笑了笑,既然已經坦白,很多話他也就不用再藏著掖著了,

對於阿爾弗雷德和隱修會之間的事情,他也知道一點,他笑道:「不過我現在倒是知道了你邀我同行的原因,是擔心隱修會不給你發展阿爾弗雷德的時間,毀滅你實現你龐大構想的計畫?如果是,那你真的不用擔心,雖然我是隱修會的一員,但我目前只有一個身份,伊莉雅小姐的私人管家,我來到這裡,與你無關,我只是想要幫助我的小姐完成她想要做到的事情。」

    「也是為了伊莉雅的母親,瓦內莎。」

    奧古斯都挑眉,顯然懷疑,嘲弄道:「只是這樣?可要是僅僅為了埋葬道格拉斯,那對你們來說不是很輕鬆的一件事情?」

    墨菲略有無奈的解釋道:「你可能還是不太理解我們,即便連我也不清楚那些大人擁有的真正力量,但我們在一起不是為毀滅某個人或者某個家族,而是改變世界,我這樣說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道格拉斯這件事情終究是我個人的事情,我屬於隱修會,但靈魂上我是自由的。」

    多少明白了墨菲意思的奧古斯都覺得這群瘋子實在太有意思了。

    他將信將疑:「你確定你來荒原與你身後的隱修會沒有關係?」

    「十分確定。」

    墨菲攤手,猶豫了下,道:「我個人建議你也不用對我們有太多的防備,我還可以告訴你,在我來到荒原之前,我上面的大人們也提起過你,目前大人們並沒有打算對你做什麼,有幾位大人覺得應該說服你,讓你贊同我們的理念加入我們,這樣許多事情處理起來就更簡單了;當然,也有幾位大人認為你永遠不可能加入我們,他們固執的認為割下一個人的頭顱,要遠比改變一個人的思想更簡單——而我贊同前者。」

    難怪回到荒原這幾個月始終沒感受到隱修會的威脅。

    原來他們對他的態度出現了分歧。

    奧古斯都突然想到,既然隱修會對他的態度有分歧,是不是意味著彌撒或者戴安娜女王那些人也有同樣的考慮?他之前可真沒想到,他和小捷琳娜的關係竟然會造成這樣的雙向影響,都有毀滅他的動機,但又有爭取他的必要。

    他覺得他很有機會能夠利用這點進行謀劃。

    即便危險係數無限大,一步走錯便萬劫不復,但最最重要的是,這是他目前唯一有可能幫得上小捷琳娜的地方。

    能讓她在北境輕鬆一點,哪怕僅有那麼一點,奧古斯都仍然願意去做任何事情。

    ……

    大致逛完整個賽亞新城。

    回返阿爾弗雷德城堡的路上,奧古斯都暫時拋開關於墨菲是隱修會成員的問題,詢問墨菲對於接下來埋葬道格拉斯家族有哪些計畫?

    墨菲感覺複雜,知道了他是隱修會成員,卻還能坦然跟他談論之後的合作?他難道一點都不介意比起道格拉斯,某種程度上,他才是他最大的敵人?這位年輕的阿爾弗雷德伯爵可實在是有一顆大心臟啊,他輕輕搖頭,從容道,沒計畫,我和我的小姐基本上是將希望都放在你的身上,不管你有什麼計畫,我們要做的就是全力配合你的計畫。

    奧古斯都似笑非笑,想埋葬道格拉斯的是你們,可難道你們一點付出都不想做?

    多熟悉的討價還價手腕,前世是個大商人的奧古斯都也的確擅長通過這種方式為他爭取最大利益。

    可惜,他這個手腕對阿忒拉斯興許有用,但對閱歷足夠豐富的墨菲可就一點用也沒有,墨菲只是聳肩笑了笑,輕描淡寫道,我的小姐確實是在做這樣的事情,但我們可以等,您好像沒有時間等吧?所以我的小姐願意和您合作,已經是我們最大的付出了。

    事實好像確實如此。

    奧古斯都很快放棄他的小手段,又問,如果我決定了對道格拉斯發起戰爭,我要知道你和你的小姐有哪些準備,或者說能為我提供哪些幫助?

    墨菲不假思索道,情報,然後頓了頓,又道,說起情報,我現在還可以告訴你,羅德里安家的塞巴斯蒂恩應該快來了,前天道格拉斯伯爵在弗朗西斯的城堡親自接待了來自帝都的客人。

    奧古斯都陡然瞇起眼睛,敏感道,具體時間?

    墨菲搖頭,饒有興趣的看了眼奧古斯都,你覺得經過峽谷襲擊之後,道格拉斯還會輕易讓我們知道這些事情?

    也對,道格拉斯伯爵終究不會傲慢到愚蠢的地步。

    奧古斯都沉思沒再說話。

    塞巴斯蒂恩即將到來的消息,讓他不得不迅速做出反應,這其實也意味著,他短暫的空閒日子差不多也到頭了,一場不死不休的戰爭也即將來臨。

    一直走到阿爾弗雷德城堡前的草地上。

    看向他的書房方向,奧古斯都又問墨菲不久前他剛剛問過伊莉雅的那個問題,他們這樣肆無忌憚的來阿爾弗雷德城堡,難道真不顧忌道格拉斯可能產生的怒火?

    這個問題讓墨菲輕輕皺眉,他認為有兩個可能,一是道格拉斯的自負讓他根本不會擔心他的繼承人能真正威脅到他,哪怕伊莉雅和他的敵人勾結。否則他為何會允許墨菲成為伊莉雅的私人管家?難道他真不知道墨菲曾經是瓦內莎的未婚夫?這不可能,奧古斯都能查到,道格拉斯怎麼可能絲毫不知?再就是瓦內莎,墨菲覺得道格拉斯內心深處應該是愧疚的,所以他願意放縱瓦內莎的女兒,包括讓墨菲成為她的私人管家。

    愧疚?

    奧古斯都笑了笑,血腥暴虐的道格拉斯會懂得愧疚?這個笑話不好笑。

    他最後又問墨菲有多痛恨奪走了他未婚妻的道格拉斯?

    墨菲沉默了很長時間,然後面無表情的告訴奧古斯都,他其實並不那麼的痛恨道格拉斯,因為這世上像道格拉斯那樣值得痛恨的貴族太多了,他恨不過來,也沒力氣恨,再說,還有伊莉雅不是嗎?

    奧古斯都越發覺得隱修會的人果然思維邏輯不是他這種凡人所能理解。

    ……

    回到書房,伊麗莎白和伊莉雅還圍在書桌上各自看書,看得出,這兩個少女應該是在書籍方面找到了共同愛好,察覺到奧古斯都回來,伊麗莎白看了眼伊莉雅,用眼神告訴奧古斯都她已經安撫好了這位道格拉斯的繼承人,奧古斯都看向伊莉雅,注意到伊莉雅也和她的私人管家無聲交流,他沒說什麼,時間也不早了,差不多伊莉雅和墨菲也該回去了。

    在他們臨走前,奧古斯都從書架中抽出一本書說是送給墨菲。

    '鮮花怒放在鮮血中'

    最初知道墨菲的身世時,奧古斯都確實覺得他和書中主角某些方面很相似,雖然身世迥異,一個是自己家族被滅,一個是未婚妻家族被滅,但他們所做的事情都一致,都是在試圖通過一己之力去毀滅一個龐大家族,說起來,奧古斯都甚至覺得道格拉斯被放逐到荒原的背後很可能就有墨菲的推波助瀾。

    他確實很看重墨菲,不僅僅是因為彌撒說過,隱修會的成員都是世界上最優秀的人。

    墨菲看著奧古斯都遞來的書,沒有接受。

    他低頭看著站在他身旁如同瓷娃娃般精緻的伊莉雅,眼神溫柔。

    然後推回奧古斯都的手,他說,我看過這本書,很無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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