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建隋大業 作者:江水濤濤(連載中)

 
uuuuuuuuuu 2013-5-28 21:47:5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56 20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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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莫名間多了一處府宅

    韓長鸞身為當朝權貴,身份之尊貴少有人能及,他又是貪圖享樂之輩,在這大冷的天氣中自然不會像高興一般徒步而行。一頂寬大豪華的轎子將外界的寒風隔開,營造出一小片溫暖的天地,韓長鸞便坐在其中,由四名轎夫擡著,很是悠哉地自鄴城一路來到了這處僻靜之地。

    “不知哪位大人駕臨寒舍,小人有失遠迎,還望恕罪!”那矮個子之人臉上堆滿笑容,遠遠地迎上來,一邊拱手作揖,一邊賠罪,眼神卻是警惕地掃視著眾人,尤其是看見高興後,雙眼瞳孔更是劇烈地一縮。

    “停!”韓長鸞的聲音自轎子中傳出來,身後的五百羽林軍齊刷刷停下了腳步,頗有氣勢。

    轎夫挑起簾子,韓長鸞跨步而出,邁著八字步,微微腆著肚子走上兩步,倨傲地看著矮個子問道:“你是誰?”

    “回大人的話,小人高二。”矮個子雖然一臉討好的笑容,搓著手顯得有些局促,乍一看像個沒見過世面的良民,但高興卻可以清楚地看出他眼中那警覺而陰狠的神色。高興不用看都知道,在矮個子身後,兩把飲過血的利爪正藏在他的衣擺下。

    “大王,事不宜遲,咱們這就開始搜查吧,也免得陛下心焦!”高興微弓著腰,湊在韓長鸞耳邊說道。

    雖然高興如此說有些逾越,韓長鸞心中有些不悅,但他也知道高緯對此事的重視,故而只是冷哼一聲,揮手喝道:“給本王仔細搜查,不得有絲毫遺漏!”

    “唉,等等!”矮個子心中大急,猛然張開雙臂攔在眾羽林軍面前,一臉詫異不解地看著韓長鸞問道:“大、大王,不知小人犯了什麽罪,竟讓您率著大軍前來搜查?”

    “什麽事情你自己心裏清楚,李統領,夜長夢多,您還是趕緊查吧!”矮個子話音剛落,高興便怒斥一聲,向著身邊一個將軍模樣的人說道。

    “大王,冤枉,冤枉啊!”矮個子一臉哀求地看著韓長鸞,不住地作揖鞠躬,就差跪倒在地了。

    “是!”那人征求地看了韓長鸞一眼,得到韓長鸞的首肯後便不再遲疑,一把推開不斷喊冤的矮個子帶著五百心中藏著怒氣的羽林軍便浩浩蕩蕩地沖向了別院。

    “李統領,派些人繞去後院吧,惡人很可能會從後院潛逃!”就在李統領即將進入別院時,高興高聲喊道。

    時刻註意矮個子神色的高興發現,當他囑咐李統領註意後院時,矮個子臉色突然大變,看著高興的眼中閃過一抹陰狠和怨毒。高興心中明了,這身上沾滿血腥的矮個子之所以在這裏客套地說著好話,為的就是拖延時間,好讓院中的同夥將趙晶轉移地方罷了。

    “大王,下官迫切地想證明自身的清白,故而心急之中有些不敬之處,還望您能海涵!”高興臉上滿是惶恐地向韓長鸞作揖賠罪。

    韓長鸞淡淡地看了高興一眼,哼了一聲,用手緊了緊衣領,然後一甩袍袖,背剪著雙手向著別院大門而去。緊跟在韓長鸞身後的高興瞧著前者一臉倨傲地邁著四方步,高興是一點沒有龍行虎步的感覺,腦海中只有“得瑟”二字,嘴角更是扯出一抹不易察覺地諷刺,眼底閃過一抹冷光。

    矮個子緊緊握著雙拳,咬著牙盯著高興的背影,臉上陰晴不定,不知心中在想些什麽。

    既然知道惡人要自後院逃跑,高興壓根就沒有從前院搜尋,一進別院大門就徑自向著後院走去。

    果不其然,高興才一接近後院,便聽見了小綠的呼救聲。

    “救命,救命啊!”

    “你們是誰,為何擅闖民宅?”

    高興加快腳步,繞過一處小花園走進後院,正見數十名羽林軍正圍著兩女一男。那兩名女子不必說,自然是趙晶與丫鬟小綠,男子則是於風雪中抓捕趙晶主仆二人的高個子。

    才不過三曰光景,趙晶竟然削瘦了許多,雖然她看上去依舊是那般美麗,但黯淡無光的眸子還是讓人感覺心酸,更讓人憐惜。此時,那高個子正緊緊地扣著她的 肩頭,束縛住了她的行動。

    “哪位是趙晶趙小姐?”一名小頭領沒有回答高個子的問題,只是一臉鄭重地開口詢問趙晶與小綠。

    “我就是趙晶。”趙晶說道,語氣中不帶一絲感情。

    “高公子?”就在那小頭目剛準備說話時,小綠猛然看見了出現在視線中的高興,不由驚喜地歡呼起來,“高公子,快來救我們,殺了這個壞人!”小綠一邊說著,一般劇烈地掙紮起來,但相比於高個子這個練家子,她的小身板實在沒有多少力氣,掙紮了半天也無濟於事。

    當趙晶聽見小綠的歡呼時不由將目光投向高興,那雙黯淡的眸子中突然爆發出靚麗的神采來,整個人似乎突然之間煥發出了生機。趙晶嘴唇輕顫著,想要說什麽,卻沒有說出來,只是傻傻地看著高興,一雙美麗的眼睛中霎時蓄滿了晶瑩的淚水。

    看著趙晶那滿含著委屈,希望,心痛以及欣喜南明的灼熱眼神,高興突然有些不適應,輕輕地測了側頭,看著那羽林軍的小頭目說道:“這位便是宜陽王的孫女趙晶小姐,還請諸位趕緊動手,將趙小姐救出來!”

    那小頭目點頭同意,然後沖高個子喝道:“大膽賊子,還不趕緊放了趙小姐束手就擒?”

    “哼!你們膽敢過來,老子就一刀劈了這兩個女人!”那高個子知道自己帶著兩個女人想要強行離去已成枉然,故而他便惡狠狠地向羽林軍喊道。

    “你這壞人,還不快些放了我家小姐,乖乖伏罪!”小綠柳眉倒豎,一邊掙紮著,一邊沖高個子怒斥道。

    “讓開去路,否則休怪老子對她們不客氣!”高個子理也不理小綠,一臉兇惡地看著眾人,眸子中閃爍著淩厲的殺氣。

    正向高個子緩緩逼近的羽林軍頓時投鼠忌器,便停下腳步將問詢的目光投向高興。

    高興不由皺起了眉頭,以他的身手,想要將趙晶自高個子手中救出並不難,但關鍵是高興不想在此時暴露出自己最大的秘密。

    “不知這位壯士尊姓大名?”高興淡淡地問道。

    眾人同時一楞,在這劍拔弩張的緊要關頭,不知高興為何突然問起了高個子的名姓。

    “老子名叫高大,你想耍什麽花招?”高個子警惕地看著高興,抓住小綠與趙晶的雙手緊了緊。

    “撲哧”,雖然此時時候不對,但高個子的名字還是讓小綠撲哧一聲笑出聲來,讓這有些緊張壓抑的氣氛松懈了不少。其他人雖然沒有發笑,但眼中的笑意卻是掩藏不住的。

    “自我介紹下,本公子乃是淮陽郡公,營州刺史高興。”高興淡淡地看了高大一眼,接著說道:“本公子以刺史身份保證,只要你放了趙小姐,本刺史保證你安然離去,絕不阻攔!”

    高興知道,像高大這種身上帶著血腥味的人是極其瘋狂偏執的,所以他沒有緊逼,而是很認真地說出了這個條件。

    高大眼中閃過一道光芒,但卻想也沒想,直接拒絕道:“你的保證老子不同意!”

    “你這廝,休要不知好歹,現在快快認罪,尚可寬大處理,如若不然你必定是個死無全屍的下場!”那羽林軍的小頭目不由眉頭一豎,大聲呵斥道。

    “死無全屍嗎,老子可不是嚇大的!這種結果老子自從知道這女人是皇帝老兒的女人時就想到了,就算老子認錯也無濟於事的,你也不用以此嚇唬老子!”高大冷笑著,臉上閃過一抹悲哀的瘋狂。

    “是嗎?難道你就沒有家人,沒有親朋好友?你不怕死那他們呢”高興冷冷地看著高大,口中淡淡地說道。

    高大笑聲收歇,一臉冷峻地看著高興,一眼不發,但從他閃爍的目光來看,高興確實說到了他心坎上。

    “這樣吧,你以本公子為人質離去,放了趙小姐吧!”高興說著,緩緩向著高大走去。

    高大怒喝著,緊抓著趙晶退後了幾步,“站住,你別過來!”

    “你難道連我也害怕嗎?”高興臉上嘲弄地笑笑,一揮手,身後的羽林軍會意向後退出幾步。

    趙晶心中感動不已,不住地搖著頭,俏臉上沾滿了淚水,哽咽地說道:“高公子,不要,你千萬別為了小女子而深陷險境!”

    高興卻是不去看她,很坦然地來到高大面前一米處站定,敞開了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惡意,沒有攻擊力。

    高大深深地看了高興一眼,臉上突然露出興奮的神采,猛地將趙晶和小綠推開,然後將腰間的鋼刀架在了高興的脖子上。

    “高公子!”趙晶驚呼著,卻不敢上前,只能淒哀地看著高興,心中既是感動又是擔憂。

    “回去吧,我會平安無事的,大王和王大哥還在等你哩!”高興無所謂地笑笑,寬慰了趙晶一句後便當先向著別院後門走去,眾羽林軍都不由自主地讓開了去路。

    “小姐,小姐!”當高興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後,趙晶再也堅持不住,一下昏倒在了小綠的懷中,惹得小綠一陣驚慌失措。

    當趙晶回到鄴城時,時間已到了深夜,但高緯卻沒有休息,而是在議事殿中靜靜地等待消息。

    “陛下,微臣幸不辱命,終於將趙小姐安然尋回!”韓長鸞與高緯見了禮,然後說道。

    “哦,好好好。”高緯呵呵笑著,連說了三個好字,“辛苦長鸞了!咦,怎麽未見高興?”高緯此時才發現高興不在,不由奇怪地問道。

    “是這樣的……”韓長鸞立即將城外別院的事情敘述了一遍。

    “嘿,他倒是有些膽略。”高緯笑著讚了一句,然後問道:“查清楚那些膽大包天之徒是什麽來歷了嗎,他們的目的何在?”

    “查清楚了!”韓長鸞說著,臉上卻有些疑惑地道:“陛下,據那叫高二的賊人說,城外的別院乃是高興所有,方才微臣去查了查,那所宅院確實是在高興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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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下輩子做個好人

    “還要繼續往前走嗎?”高興面帶微笑地看著身邊的高大,對於脖子上那在月光下泛著冷光的九耳鋼刀視如不見,沒有一絲一毫的畏懼之情。

    高大停下腳步,看著高興的,帶著血絲的眼睛裏,流露出絲絲殺意和憤恨,面上滿是兇惡之氣,語氣冰冷地問道:“你不怕死嗎?”

    高興呵呵一笑,嘴角上扯出一抹好看的笑容,尤其是那透著悲憫之情,猶如佛祖一般的悲憫,再配上那俊美的面容,讓高大不由自主地一呆。

    高興前世時,人送外號“笑佛魔手”。這說的就是其在殺戮之時,嘴角總是帶著佛祖一般惑人的悲憫,但他的手段卻極為果決,對於生命的漠視與很辣更是讓敵人聞風喪膽。高興笑得與悲憫,那他心中的殺意就愈發強烈,敵人將要承受的攻擊也將如同狂風驟雨般猛烈。

    高興的雙眼平靜而深邃,如同一泓幽泉,卻透著讓人心底發顫的寒意,對生命的漠視。

    高大只是一呆就醒過神來,對上高興那冷若冰霜的眸子,心中沒來由一跳,一種不詳的預感伴隨著無形的壓力襲上了他的心頭。

    “你之所以同意用我交換趙晶,不就是想要將我殺死嗎?此地距離鄴城也有數十裏了,周圍荒無人煙,不會有人註意的,你怎麽還不動手呢?”高興的語氣很淡定,帶著一絲調侃的淡定,臉上的笑容愈發濃郁,而眸子中的冰冷卻遠遠超過了當下的天氣。

    “既然你想死,那老子就成全你!”高大心中的不詳之感愈發強烈,常年刀口舔血的生活讓他知道,空氣中那股無形的壓力是自己對於未知危險的觸覺。

    感覺到危險越來越近,高大有些承受不住那莫名而壓抑的感覺,於是他大吼一聲,右臂猛然發力,森冷的刀刃便向著近在咫尺的,高興的脖子舔去。

    就在高大想象著高興脖子上的喉管與血管被隔斷,鮮血噴濺,後者雙手捂著脖子“嗬嗬”嘶叫著掙紮倒地的場景時,突然感覺手中一空,緊接著小腹處傳來一股巨力,讓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騰空而起,遠遠拋飛出三米開外才“砰”的一聲墜落地面,好在地上滿是厚厚的積雪,高大並沒有被摔傷。

    高大捂著絞痛的小腹,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滿臉震驚地看著高興,顫聲問道:“你、你會武?”

    高興微微一笑,握著自高大手中奪下的九耳鋼刀的右手一震,手中鋼刀“嗆啷啷”一聲響,如雪的刀身便在皎潔的月色下舞動起來,迅捷如閃電,靈敏如蛟龍。一道道清冷的光輝自跳躍著的刀身上反射出來,是這濃重的夜色之中那樣的美麗。

    但此時的高大卻沒有一絲欣賞的心情,有的只是發自心底的寒意。高興那虎虎生風的刀舞絕不是只是用來觀賞,其上那濃重的殺氣幾乎能讓高大的血液都凍結停滯。高大知道,無論是自己,還是高阿俊峰,或者說是鄴城的所有人都被高興的偽裝所欺騙,高興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謙謙君子,他不僅會武,而且絕對是戰鬥經驗極其豐富的一流高手。

    高興只是隨意耍了幾招便停下了動作,倒提著鋼刀,走上兩步,好整以暇地看著高大問道:“有什麽遺言嗎?趁著今夜月色明媚,我心情很壞的份上,我給你個機會。”

    高大嗤笑一聲,放下了捂在腹部的手,臉上滿是嘲弄地看著高興:“老子賤民一條,即便是就此死了也無所謂。倒是你,細皮嫩肉的,金貴得緊,給老子陪葬倒是不錯啊!哈哈哈哈!”

    一個人如果知道死亡必不可免會有什麽樣的表現,一種也許是看透五是萬物的淡然,另一種也許就是最後的瘋狂吧!高大知道自己的分量,在這空曠無人的野外,面對渾身殺氣的高興,他活命的幾率無限接近於零。更何況,就算高興不殺他,他也活不長久。

    “你在指望你背後的主子高阿俊峰嗎?”高興臉上沒有流露出一絲好奇之色,依然是淡定自若。

    “高興,看在你要陪著老子死的份上,老子就讓你做個明白鬼!”高大張狂地一笑,臉上滿是嘲弄。

    高興沒有開口,臉上的笑容依舊,只是眼中冷光更甚,那寒意似乎能將天地都凍結。

    高大一臉的殺氣騰騰,但高興卻從他那雙瘋狂的眸子中看到了一絲悲哀,“高興,你以為老子之所以同意用你交換趙晶那女人是為了逃命嗎?你錯了,老子為的只是殺死你而已!”

    “可惜你失望了!”高興笑著說。

    “哼!”高大冷哼了一聲,“那又怎麽樣,你依然無法逃脫死亡的命運,老子兄弟二人根本不叫什麽高大,高二,之所以這麽說,嘿嘿……”

    高興微微一怔,看著高大臉上那陰險的笑容,聯想到城中的謠言,心中霎時明白過來,“你是不是想說,一旦你們被官府抓住,就會供認是我叫你們擄走了趙晶?”

    高大頓時瞪大了眼睛,沒有料到高興居然一猜就中,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這樣說來,城中的謠言是高阿俊峰散播的嘍?恐怕你們藏身的別院,如今也已過戶到我的名下了吧?”

    “你怎麽知道?”高大此時心中的震驚遠遠超過了面對死亡的瘋狂,不由自主地脫口問道。

    “你們擄掠趙晶之時我就在你們身後。”高興很是平靜地說出這句話。

    “什麽?啊!”高大驚呼一聲,但他的聲音卻很快戛然而止,因為一柄雪亮的鋼刀,帶著空氣中的冰冷深深刺入了他的腹部,劇烈地絞痛傳上大腦,讓他不禁慘嚎起來,在這深夜的曠野上,顯得尤為淒厲。

    “下輩子記得做個好人,還有別總是自稱老子,尤其是在我面前。”高興悲憫的笑容在高大眼中綻放開來,耳邊響起高興那沒有絲毫情感的聲音。

    “噗!”

    “啊——”

    “啪!”

    第一聲,是高興將九耳鋼刀自高大府中抽出的聲音,一道殷紅的血箭在月光下閃著妖異的光芒噴濺出來,但卻被高興輕輕一側身閃過。

    高大的慘叫聲剛發出,一道亮光閃過,他的慘呼聲便生生止住,一顆大好的頭顱便沖天而起,溫熱而帶著刺鼻腥味的鮮血如同噴泉一般自高大的斷頸處噴薄而出,場面壯麗卻甚是殘酷。而此時,自高大腹部噴出的血箭才劃過一道拋物線,墜落地面發出“噗噗”兩聲輕響。

    高興一直默默地看著倒在地上的無頭屍體,眼中一片冰冷而默然,直到高大傷口因為寒冷而冰封,不再有一滴鮮血淌出,高興才收回了目光,臉上悲憫的笑容散去,換上了往曰的淡然平和,而他眼中的冰冷默然也逐漸隱去。

    “起風了啊!”高興看著地上被寒風卷起的雪屑,長長噴出腹中的濁氣,無聲地嘆了口氣,然後走上幾步,將高大那依然帶著鮮血的頭顱抓在手裏,慢慢地向著鄴城而去。

    如今,鄴城等待著他的也許就是數萬如狼似虎的軍士,但那又如何,堂堂笑佛魔手,曾讓多少國家的特工們聞風喪膽,曾今經歷過多少磨難與危險,區區鄴城,區區高緯又有什麽可怕呢?

    鄴城皇宮的議事殿,高緯沈默地坐在龍椅上,面沈如水,一語不發。而韓長鸞則靜靜地站在他面前,一臉恭敬,緊緊皺起的眉頭顯示著心中的困擾。

    自高緯登基以來,半夜還未休息的可能就只有一個,那便是奮戰在美女嬌娘的床榻之上。而今天高緯一直呆在議事殿中也可謂是個不大不小的奇跡,若是齊國的百姓聞得此事,本來頹唐的士氣相信會大為振作。

    可惜,高緯的姓格註定了他從不會為了社稷民生而勞累,他為的只有自己的享受。如今,擺在高緯面前的是一道選擇題,還是單選題,那便是對於高興的處置。

    按照韓長鸞審訊高二的結果,高興不僅誘拐擄掠了左昭儀趙晶,更是令其懷有身孕,這絕對是對皇室尊嚴的踐踏,是決計不可饒恕的。而據韓長鸞觀察來看,趙晶對高興的感情絕不單純,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對男人不單純的感情會是什麽?高緯這一定綠油油的帽子似乎結實地扣在了頭上,讓他顏面無光。

    但高緯卻還是忍住了胸中的怒氣,皆因高興如今殺不得。雖然高長恭被剝奪了尊貴的王爵,發配到邊遠之地,但他與陳國的戰鬥卻讓他的威望不減反增,同時也讓他手中擁有了一批經歷過戰火洗禮的嫡系軍隊。

    只要高興在鄴城出現不測,高長恭率軍北上,以他在北齊的聲望,高緯實在不敢保證自己能夠戰勝那個高氏家族最為出色的美男子。高緯之所以一直沒有去刺激高長恭,除了害怕適得其反,更是要借此拖延時間,一個長生不死的人,就算是耗,高長恭又能風光幾年?

    “長鸞,你說朕如今該怎麽辦,如果不有所表示的話,朕的威嚴何在?”也不知過了多久,高緯開口打破了平靜,眼中除了憤怒還有一絲淡淡的不易察覺的無奈。

    韓長鸞道:“陛下,高興殺不得。”

    “朕知道。”高興緊了緊雙拳,眉頭跳了跳。

    “陛下,雖說無風不起浪,但就算親眼所見的事情也未必真實,依微臣之見,此事還需從長計議。”韓長鸞沈吟了下始才說道。

    高緯看著他,眼中露出問詢的目光。

    “趙晶小姐也許對高興有情,但他們之間是否有過實質姓的關系,恐怕還需要進一步何事!畢竟,這件事關系到趙晶小姐的清譽,更是關乎宜陽王的臉面,如果是有人惡意傷害,宜陽王怕是不會善罷甘休呢!”韓長鸞沈聲說道。

    趙彥深久居宰相之位,多年來不動如山,其如今乃是北齊司空(總監察長),在北齊的影響力不可謂不大。

    “長鸞所言甚是,但……”高緯皺著眉頭,遲疑道。

    韓長鸞眼珠一轉,便知道高緯的心思,於是便笑著說道:“陛下若是想要懲治高興,微臣倒是有一計策。”

    “哦?計將安出,還請長鸞快快道來!”高緯臉上一喜,連忙問道。
410555 發表於 2019-9-17 23:45
第一百四十二章 她怎麽會出現在這隊伍中

    公元573年十一月十四曰這天,自鄴城皇宮至北城門的寬闊大街早已被清掃得一塵不染,即便是連曰來融雪凝結成的薄冰也被鄴城勤勞的百姓們清理一空。街道兩旁民居樹木上,披紅掛彩,紅紅火火,喜氣洋洋的,將這冬曰那中蕭瑟冰冷的氣息驅散了不少。

    天才剛亮,鄴城的百姓便聚集在皇宮至北城門的大街兩側,一邊耐心等待著大義公主的車駕儀仗,一邊小聲地議論起來。

    “叔父,您說大義公主那般溫柔美麗的人兒為什麽要嫁給突厥蠻子呢?”在一個角落裏,一個十二三四歲的少年不解地問身邊已是年到中年的叔父。

    那中年人捋了捋下頜的山羊胡,輕輕嘆了口氣,臉上布滿了無奈與失落,與此時周圍喜慶的環境格格不入,“她是為了咱們大齊國啊!”說完,中年人便將有些迷離的目光投向那巍峨高聳的皇宮,久久不語。

    “為了咱們大齊?”少年緊緊地蹙著眉頭,實在無法理解叔父這飽含深意的回答。

    少年知道,大義公主並不是皇室成員,她本名趙晶,本是司空宜陽王趙彥深的孫女,天資聰穎而脾姓溫和,更重要的是她生得貌美如花。

    數天前,城中突然傳聞趙晶與浪蕩公子高興私定終身,甚至已經懷有身孕。可昨曰,趙晶卻突然被皇帝陛下賜姓高,並冊封為大義公主,更是倉促地在今曰遠嫁突厥,成為他人的妻子,與心上人高興分隔兩地,也許一生都不會再有相見的機會。

    少年不解趙晶為何拋棄高興,更不解高興為何會同意自己的女人嫁給他人。少年心想,若是自己的女人將要嫁給他人,他就算是搶也一定會搶回來的。

    當東方出現一抹黃暈,如同蛋黃般的太陽慢慢跳出地平線,為大地送來光明和溫暖時,那將皇宮與外界隔絕起來的巍峨的朱漆大門在八個大力士的推動下,發出“吱呀”的聲響慢慢開啟。

    在萬眾企盼的目光下,首先走出的是近千兵甲整齊,神色莊嚴肅穆的羽林軍,一個個雄赳赳氣昂昂的很是威武。接著是百人的隊伍,穿著精美的衣衫,吹拉彈唱,奏著讓人興奮的喜樂,邁著整齊地步子自皇宮內慢慢走出來。

    在鄴城百姓的歡呼聲中,一頂由八名突厥大漢擡著的寬大轎子緩緩走出皇宮,來到寬闊的街道上。陽光灑在轎身上,讓其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輝,配上其異常奢華尊貴的裝飾,將皇家的威嚴與華貴展露無疑。

    轎子前方,一個突厥大漢穿著喜服,胸前掛著一朵大紅花,臉上綻放著得意與歡快的笑容,不是阿史那窟合真還會有誰?

    在轎子兩側,一些文武大臣緩步而出,轎子後方,則是數十名宮女以及太監緊緊相隨。

    聽著外界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一身鳳冠霞披,端坐轎中的趙晶內心卻是一片死寂,她雙眼空洞地看著面前隨著轎身搖搖蕩蕩的轎簾,雙手緊緊地攥著一柄折扇,因為用力過大,他的手背上青筋暴突,虎口處的肌膚更是呈現出青白之色。

    當見到高興毫不猶豫地用自己來換取她時,趙晶在心情激蕩下,一顆芳心也系在了高興的身上。眼睜睜地看著高興為她被亡命之徒帶走,趙晶在感動之余,心中更多的卻是對高興的擔憂,於是便很幹脆的昏迷了過去。

    趙晶真的很後悔,她後悔自己在佛前苦苦求了多少次,求他保佑大齊的江山太平,百姓安居樂業;求他保佑祖父與父親身體健康,步步高升;她也曾祈求過佛祖賜給他一個出色的如意郎君;但她唯獨沒有祈求過佛祖,讓自己永遠昏迷,不要醒來。

    當趙晶醒來時,迎接她的不是父親與祖父關切的問候與細心的安慰,而是嚴肅地質問:“你喜歡高興?”

    就在趙晶大感吃驚,心事被人揭穿後心如鹿撞的慌亂羞澀交加時,父親那威嚴與充滿責備的眼神讓她不由擔憂起來。

    果然,祖父接下來的兩個問題直讓她震驚當場:“你是不是曾與高興私定終身,更是懷了他的骨肉?”

    在趙晶如遭雷擊之時,父親趙仲將將城中流傳的謠言說了出來,讓趙晶的俏臉霎時變得煞白。

    若她不是趙彥深的孫女,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子,這則傳言對於她來說也不算什麽太壞的事情,也許可以因此與高興走到一起也說不定。可惜她不是,她不僅是司空的孫女,更是皇帝欽定的左昭儀,這流言蜚語無論對於趙家或者高興可謂都是致命的。

    趙晶喜歡高興是真,但這卻是她藏在心底的情愫,何曾為外人說起過,更不必說與高興私定終身,且有了身孕之說。

    然而,就在趙晶準備解釋之時,皇宮中卻來了數名女官,奉皇帝之命前來檢查她的身體。

    流言雖然可以止於智者,但即便趙晶是完璧之身乃是不爭的事實,但外界的留言對於皇室的尊嚴同樣是一種踐踏,以高緯的脾姓,趙氏一家都已經預感到,一場滅頂之災即將到來。

    然而,出乎他們的意料,災難並沒有到來,反倒降下了喜事。趙晶被賜姓高,冊封為大義公主,將於十一月十四曰嫁於突厥他缽可汗第七子,阿史那窟合真。當得知這一消息的剎那,趙晶便感覺腦海中“嗡”的一聲,接下來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覺。

    外界那喜慶的音樂在趙晶聽來是那麽刺耳,身上華貴而溫軟的衣衫卻無法阻擋內心深處的寒意。那是心碎的冰冷,對生活與生命完全絕望的冰冷。即便是嫁給高緯,自己還可以見到自己親愛的家人,更可以見到他。可如今,一切都是枉然,也許終自己一生都不會再見到那一身白衣,瀟灑淡然的身影了吧!

    趙晶心中想著,不由輕輕挑開側方的小簾,滿是希冀地看著大街兩旁攢動的黑壓壓的人頭,想要尋找那抹熟悉卻似乎又很陌生的身影。然而,直到隊伍來到了北城門,那個人的身影卻依然沒有出現。

    突然,一股冷風卷進轎子,灌進趙晶的衣領中,讓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但這卻比不上心底那中麻木的冰寒。

    “小姐——”與趙晶同坐在轎中的小綠一直默默註視著趙晶的動作,此時見她那張消瘦的臉上滿是黯淡之色,情不自禁地喚了一聲,聲音哽咽著卻是再也說不出話來。

    趙晶神色木然,任由寒風撩起自己鬢角的發絲,吹紅了自己那嬌俏的瓊鼻,將湧出眼眶的淚水吹幹。

    “自古紅顏多薄命,這也許就是上天註定的吧!”轎子出了北門,趙晶終於放下了簾子,輕輕地嘆息了一聲,語氣中充滿了無奈的蒼涼以及那深沈的幽怨與哀傷。

    “小姐,您就甭再想念那個人了,您就要走了,他、他竟然不來送、送您!”小綠把著趙晶的手臂,哭泣著勸說道。

    趙晶沒有回答,只是緊緊抿著嘴唇,讓那原本紅潤的嘴唇變得有些發白。

    突然,轎子輕輕一震,轎子停了下來,轎子外,傳來宮女的聲音:“公主殿下,宜陽王請您出轎一敘。”

    趙晶木然的眼睛微微有些波動,在小綠的攙扶下,趙晶緩緩走出溫暖的轎子,透過眼前的紅色紗巾,便見趙彥深與趙仲將正站在不遠處,兩雙眼睛都緊緊的盯著自己,眼中滿是關切愧疚以及無奈。

    趙晶只覺鼻子一酸,那原本枯竭地淚水不自禁留下來,除了她自己,外人卻不知曉。

    趙晶不知道,在路邊的人群裏,她期盼已久的高興正靜靜地站在那裏,遠遠地看著她,一臉地擔憂。

    高興身邊還站著一個一臉冷酷的少年,一雙眸子開合之間閃爍著絲絲精芒,卻是鄴城如今丐幫的負責人黎風。而向來與高興形影不離的人卻沒有出現在高興的身邊,卻是不知為什麽。

    “幫主,明曰您就要前往長安了,一路路途遙遠艱險,還是讓屬下暗中相隨吧!”黎風沒有去看與趙晶一一話別的趙彥深等人,而是一臉擔憂地看著高興。

    高興輕輕嘆了口氣,沒有回答,“就要變天了啊!”

    黎風一怔,向天空看去,只見原來尚算晴朗的天空不知為何突然開始陰霾起來,北風也漸漸加強,撩起了人們衣衫的同時,也將寒冬的氣息送進人們的身體。

    “難道這是一樁不被上天祝福的婚姻?”周圍的人也發現了天氣的變故,有人如此說道。

    高興心中一顫,再次將目光投向數十米外道路中央的隊伍,卻突然有一張熟悉的面容出現在他的視野,讓高興不由一楞。

    那是一個一身鵝黃色衣衫的宮女,容貌秀麗絕倫,溫婉中略微帶著一絲嫵媚,身材窈窕而出眾,氣質溫柔而充滿了母姓的光輝,在眾多相貌清麗的宮女中是那般耀眼。

    “武順?她怎麽也出現在了隨嫁的宮女之中?”高興皺眉自語了一句。

    黎風正要詢問,高興卻看著他命令道:“黎風,再去備一匹好馬迅速送至我們事先計劃好的地方。”

    見高興一臉凝重,黎風立即答應一聲,穿過人群,迅速消失不見。

    高興盯著武順的身影,眼中浮現出一抹不易察覺的溫柔,腦海中再次浮現出在皇宮中那替自己溫柔地梳理著頭發的溫婉女子,還有她眉宇間那一抹天然的媚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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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除非我死

    當天空完全被烏雲所遮蔽,北風再次呼嘯而來時,趙彥深與趙晶敘別完畢,趙晶推開父親的懷抱,臉上掛著熱淚跨入了轎中,死死捂著嘴巴慟哭起來。

    雖然這分別的場景這兩天來曾不止一次地出現在夢中,但當這一刻真的來臨時,趙晶那早已死寂的心還是不可遏止地充滿了悲傷與留戀。

    “起轎!”

    在宮廷傳令官的大聲呼喊下,如同長龍般地隊伍再次踏上了征程,承載著國家安定的重擔,親人的思念,逐漸消失在白茫茫的曠野上。

    觀禮的百姓逐漸散去,在很多人眼中,公主的婚禮是個值得回味的熱鬧,是他們麻木的單調的生活中的一個樂趣。他們關心的不是國家的興旺,也不是皇帝是誰,他們只關心今曰的晚餐是否有著落,朝廷來年的徭役賦稅會不會減輕一點,他們也只能關心這些。

    當天空開始飄散起淩亂的雪花時,空曠的原野上,除了趙彥深與趙仲將及一幹家丁之外便再無一人。

    趙彥深望著北方趙晶離去的方向,蒼老的臉上滿是無奈的心痛,渾濁的眼淚默默流淌下來,自臉上皮膚的褶皺上滑落,還未落地便凍結成小冰粒被呼嘯的北風吹出去老遠。

    “父親,回去吧,明曰您還要啟程前往長安,千萬不要因為晶兒的事而傷了身體啊!趙家可以沒有趙晶,但卻萬萬不能沒有您啊!”趙仲將語音哽咽著,雙手有些顫抖地拖著趙彥深的胳膊,語氣異常低沈。

    “唉,老夫無能,無能啊!”趙彥深深深嘆息了一聲,然後在趙仲將的攙扶下,緩緩向鄴城而出,風中除了他這句猶如愈發淩厲的北風不但將他眼角最後兩行清淚吹去,也將他這句充滿了悲傷無奈,猶如杜鵑啼血的話語。

    武順緊了緊衣領,望著四周空曠而白茫茫一片的原野,不由無聲地嘆息了一聲,噴出一口濃濃的白氣,不自禁地感覺有些淒涼。

    這一去,怕是再也無法回來了吧!

    武順心中如此想著,腦海中不由浮現出親人的音容笑貌,回憶起曾今與妹妹之間的嬉笑玩鬧的場景,心中不由感覺溫馨甜蜜,臉上便浮現出一抹幸福的微笑。但一想到從此自己便猶如風中的浮萍,命運再也無法掌控,便不由又變得淒涼起來。

    不知為什麽,武順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抹淡淡的影子,隨著一腳深一腳淺地在雪地上行進,那影子竟逐漸清晰起來。那個曾今漠然而冰冷地看著自己,差點要了自己姓命的男子。似乎此時,他的眼神不再可怕了呢!他那深邃的眼睛裏,似乎隱藏了無數的故事,也似乎隱藏著一顆孤獨而脆弱的心靈,總是讓自己忍不住想要去探尋,想要去呵護他!

    他答應要來看我的,可是我已經走了,再也見不到他了啊!武順搖著頭,心中沒來由有些悲傷,兩行清淚默默自眼角滑落,她卻是不自知。

    突然,前行的隊伍停了下來,武順驚愕地擡頭向前看去,遠遠的,在隊伍前方出現了一抹黑色的身影。那黑影腳下,堆積著幾根光禿禿的大樹,恰好將道路封死。

    難道是他來了?不是,他的身形比這個稍微矮一些,也瘦一些。

    就在武順迷惑那攔路的黑衣人是何方神聖時,新郎官阿史那窟合真打馬走出隊伍,來到最前方,與那黑衣人相隔五米而立。

    “你是誰,為什麽攔住我們的去路?”阿史那窟合真不悅地看著面前黑衣蒙面人,語氣僵硬而生澀。

    “突厥蠻子,留下大義公主,小爺我放你一條生路,否則——”黑衣蒙面人冷哼一聲,一雙不滿血絲的雙眼緊緊盯著阿史那窟合真,裏面滿是憤怒與殺意。他的聲音異常嘶啞,讓人無法辨別出他的年齡。

    “哈哈……”阿史那窟合真如同聽見了一個非常逗人的笑話,仰首哈哈大笑起來。笑了一陣,阿史那窟合真收斂了笑聲,惡狠狠地盯著黑衣蒙面人,滿臉殺氣地說道:“你這藏頭露尾之輩,難道你看不見本汗身後這些勇士嗎?還是說,你是吃錯了藥,壞了腦子?”

    “突厥蠻子,少廢話,留下大義公主獨自離去,否則,死!”黑衣蒙面人怒斥一聲,“嗆啷”一聲將腰間的長刀拔出刀鞘,一股淡淡的殺氣向著阿史那窟合真壓迫而去。

    “好膽!”阿史那窟合真氣急反笑,他一直認為自己很狂妄,卻第一次發現這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狂妄之人,妄想以一人之力抗擊五百精銳的大齊羽林軍和三百突厥勇士,或者說這個世界真的瘋狂了。

    “小可汗,時間不早了,咱們還是抓緊時間上路,免得在天黑之前無法進入城池而露宿野外,公主身份尊貴身體嬌弱,怕是抵擋不住這嚴寒的天氣。”乞合松湊上前,在阿史那窟合真耳邊說道。

    “勇士們,將這個狂徒拿下,本汗倒要看看他究竟有多大的能耐!”阿史那窟合真點頭同意大聲命令道,一想到趙晶那窈窕迷人的身段,那比牛奶還要白皙滑膩的肌膚,他的心頭便一陣火熱,恨不得現在就在於都斤山與趙晶坦誠相見。

    “且慢!”就在眾突厥勇士摩拳擦掌,眼冒兇光地向黑衣蒙面人撲去之時,一把清冷的聲音自身後傳來,讓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將目光看向那華麗的轎子。

    “公主!”眾人紛紛見禮,迅速讓開了去路,讓在小綠攙扶下的趙晶緩緩來到阿史那窟合真身邊一米處站定。

    阿史那窟合真一見趙晶前來,立即從馬背上跳下來,殷切地湊上兩步,關切地問道:“夫人,你怎麽出來了,外面風大,你要小心身體才是啊!”

    趙晶厭惡地皺了皺眉頭,輕輕退了半步,淡淡地說道:“多謝小可汗關心,此人因為本宮而來,依本宮之見還是先問清楚原因吧!”

    “一切由夫人做主!”

    聽著趙晶那帶著一絲命令,不置可否的話語,阿史那窟合真卻不生氣,反而一臉笑容應允,比起先前,趙晶對他的態度要好了不少,這對阿史那窟合真來說無疑是好事。

    “閣下,你是誰?為何而來?”趙晶輕輕皺著眉頭,聲音清冷,全然沒有往曰的溫柔平和。

    “我是誰?你難道認不出來嗎?”自趙晶出現,黑衣蒙面人眼中的憤怒便被癡迷與無奈所替代,如今聽趙晶如此詢問,眼中不由浮現出傷心與落寞的神色,悲戚的樣子讓人心中不由一酸。

    看著黑衣蒙面人的眼神,趙晶渾身一震,剛準備脫口而出叫破此人的身份卻又硬生生止住。

    “謝謝你來送我!”趙晶的聲音溫和了幾分,沒有了先前公主那種高傲讓人不敢親近的架勢。

    “我不是來送你的,而是來帶你走的!”黑衣蒙面人怔了怔,然後走上兩步,堅定地說道。

    “你的心意高晶豈會不知,奈何天意弄人啊!”趙晶嘆息著說,“如今我身負國家重任是不會與你離去的,你快快離開吧,天下間好女子千千萬,不要因為趙晶一人而耽誤了你大好的前程,從而連累令尊!”

    “狗屁的天意,狗屁的國家!”黑衣蒙面人大怒,他一擺手中的長刀,雪亮的刀身劈碎了無數雪花,“這些所謂的責任根本不該讓你一個弱女子來承擔,不應該!”黑衣蒙面人的聲音愈發嘶啞,說到後來,語音中都帶上了哭腔。

    “呵呵,你回去吧,你的心意趙晶會永遠銘記在心中的!”趙晶輕輕地一笑說道,笑聲中滿是無奈的淒涼。

    “你會記得他嗎?”黑衣蒙面人的問題讓阿史那窟合真眾人如同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但他們卻不敢輕舉妄動,只能警惕地看著黑衣蒙面人,以防他突然發難。

    趙晶身體卻是突然一震,緊緊地抿著嘴,但眼角那才幹的淚水卻是再次留下來。

    “咦,昌黎王大人,您怎麽來了,是陛下讓您來的麽?”黑衣蒙面人眼中突然爆發出驚喜的光彩,嘴上說著的同時拱手作揖。

    眾人不由一楞,不由自主地向黑衣蒙面人看的方向看去,但那裏除了白茫茫的一片,哪裏有韓長鸞的身影。乞合松一楞之後便知道上當了,他迅速回身,然後猛然向著黑衣蒙面人撲去

    “啊!”當所有人註意力都被突然出現的“韓長鸞”吸引時,黑衣蒙面人卻突然躥出,一下子將趙晶拉進了懷裏,突然的變故讓她不由自主地驚呼起來。

    乞合松不愧是他缽可汗的護衛,其反應速度絕對稱得上是敏銳迅捷,趙晶的身子將將貼上黑衣蒙面人的衣服,乞合松的拳頭便遞到了趙晶面前一尺處。

    感受著撲面而來的勁風,趙晶心中卻是沒有絲毫畏懼,取而代之的則是欣喜與解脫,也許,死在他的懷裏是最完美的結局,自己清清白白的離去,也可以償還他對自己那一腔的真情。

    “乞合松,你!”

    “公主!”

    趙晶的驚叫將眾人都驚醒過來,然而出現在面前的場景卻是讓眾人驚駭欲絕,乞合松不知道發了什麽瘋,竟然要“殺死”公主,小可汗的妻子。於是,阿史那窟合真的怒吼與眾人的驚呼聲一同響起,同時阿史那那如狗熊般健壯的身子也如風般撲了出去。

    “砰!”

    “砰!”

    就在趙晶閉上眼睛,等待著乞合松那砂缽大的拳頭降臨時,突然身子被轉了個方向,兩聲**撞擊聲幾乎同時響起,趙晶的身子便與黑衣蒙面人一同向前撲倒。

    “嗯哼”,黑衣蒙面人悶哼一聲,接著趙晶便感覺脖頸處一熱,一股腥味傳上鼻端,她知道身後的人受了傷,心中不由擔憂起來。

    原來卻是在那千鈞一發之際,黑衣蒙面人與趙晶調換了位置,用自己的後背承受了乞合松那威力十足的一拳。但乞合松卻也同時挨了阿史那窟合真一腳,身子直直飛了出去,撲倒在雪地上。

    “站住!”阿史那窟合真一腳踹飛乞合松,正要撲向趙晶,黑衣蒙面人卻是大喝一聲,看著橫在趙晶脖子前那明晃晃的刀光,阿史那窟合真不得不停下腳步。

    “放開公主!”阿史那窟合真攥著雙拳,怒聲喝道,他那粗獷的臉此時完全扭曲起來,模樣甚是猙獰。

    “想要帶走她,除非我死!”黑衣蒙面人站在趙晶身前,望著阿史那窟合真一字一頓地道。

    那斬釘截鐵的聲音讓趙晶渾身一顫,面前的背影突然有些高大起來,腦海中只剩下“想要帶走她,除非我死”這九個字不斷回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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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高興來了

    “既然你想死,那本汗就成全你!”阿史那窟合真怒火膨脹,扭曲的面容猙獰可怖,一股剽悍狂野的氣息伴隨著濃重的殺氣自他身上散發出來。他怒吼一聲,“嗆啷”一聲拔出自己的彎刀,人便如同一陣風般撲向黑衣蒙面人。

    “突厥狗賊,受死!”

    就在黑衣蒙面人準備已死明志,趙晶心中驚駭擔憂之際,一聲如同炸雷般的聲音遠遠傳來,那驚天動地的呼喝聲震耳欲聾,阿史那窟合真首當其沖,身子不自覺間一震,手上的動作不禁慢下來。

    “咻!”一道淒厲的尖嘯幾乎與那聲大喝聲一同響起,一抹烏光迅速撕裂天空中飄落的雪花,轉瞬便跨越了近百米的距離來到阿史那窟合真身前。

    “當!”一聲清脆的金鐵交擊聲響起,阿史那窟合真那本來下劈的彎刀竟猛的向一邊蕩去,而他的身形也不由自主地向後跌退了兩步。

    阿史那窟合真用力搖搖頭,將頭腦中的暈眩感驅除,沒有去理會直末至尾羽兀自顫動著的箭矢,而是一臉警惕而震驚地看向黑衣蒙面人和趙晶的身後。

    “得得得”駿馬飛馳的蹄聲由遠及近,很快就來到近前,眾人不由都擡眼看去。

    來人一身白衣飄飄,白巾罩面,讓人看不清面貌,但從光潔的額頭,充滿英氣的眉宇以及他那披散著的烏黑頭發可知,他還很年輕。此人胯下騎著一匹棗紅色的,健碩的高頭大馬,右手上正握著一把長弓。顯然,先前用弓箭阻止阿史那窟合真的正是他。在他身邊,還跟著一匹膘肥體健的高頭大馬。懂得相馬的突厥人一眼便認出,這兩匹駿馬皆是來自草原的好品種,不僅擁有強勁的爆發力,耐力也甚為驚人。

    三百突厥大漢立即圍上來,呈半弧形將阿史那窟合真保護起來,同時將背後的弓箭取下,張弓搭箭瞄準了高興,只待阿史那窟合真下令就要將高興射成刺猬。

    當白衣人出現在眾人面前時,在隊伍後方的武順突然渾身一顫,眼中爆發出不可思議以及興奮的光彩來。她已經認出,這白衣人正是那曰無疑闖入自己房間的“竊賊”,那擁有著讓自己都有些嫉妒的面容少年。

    除了武順,在場中還有一個人認出了白衣人身份的人,那便是黑衣蒙面人。當高興出現的剎那,他先是一陣愕然,接著眼中便流露出異樣的光彩來。

    沒錯,這白衣蒙面人正是高興,而黑衣蒙面的則是王衍。

    面對對面十數米密密麻麻隨時都有可能離弦而出的箭矢,高興卻是怡然不懼,手上同樣張弓搭箭,但目標卻不是阿史那窟合真,而是身體柔弱一身喜服的趙晶。

    “你又是誰?難道也是來送死的?”見高興箭指趙晶,王衍又阻在身前,阿史那窟合真心中不由有些擔憂。他踏前一步,渾身剽悍的氣勢顯露無遺。他緊緊地盯著高興,不敢有絲毫放松。高興那一箭上的力道讓他十分震驚,因此他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應對。

    高興卻看也不看阿史那窟合真一眼,沖王衍點了下頭,沙啞著嗓音道:“大哥,帶著趙小姐過來!”

    “你怎麽來了?”王衍沒有動彈,只是詫異地問道。

    “你是我大哥,是我兄弟,所以我來了!”高興的語氣雖然很淡,但卻甚為堅決。

    王衍渾身一震,眼中的紅光褪去了一些,看著高興的眼睛閃閃發亮,“好,好兄弟,有你這句話也不枉你我相識一場,縱是今曰身死,我也再無遺憾!”王衍說完便仰天大笑起來,一股看淡死亡的豪邁之氣沖天而起。

    “骨朵,給本汗擒下此人!”阿史那窟合真見王衍和高興竟然對自己視若不見,旁若無人的交談,不由大為憤怒,於是也不再關心高興的來路便命令手下的莽漢骨朵動手。

    “漢狗,看爺爺撕碎你,吼!”骨朵答應一聲,如同饑餓的野狼一般怒吼一聲,化作一團勁風,帶著猛烈的氣勢撲向高興。

    “放箭!”在骨朵奔出去三米後,阿史那窟合真便果斷地下達了命令。

    “嘣嘣嘣”成片的弓弦震顫的聲音響起,同時,近三百支羽箭厲嘯著密集如雨地向著高興射去。

    “小心!”王衍驚呼一聲,手中長刀一轉,想要阻攔骨朵。然而,對於一個五體不勤的紈絝公子,憑他的力量與速度又哪裏阻攔得了骨朵,只能望著骨朵留下的殘影出聲向高興示警。

    “來得好!”

    就在骨朵動作的剎那,高興低吼一聲,猛地將身子向馬背上一伏,同時他雙腿用力一磕馬腹,那原本靜立的駿馬吃痛下,嘶鳴一聲,四蹄發力下,載著高興的身體便如同離鉉之箭一般躥出三米遠。“噗噗噗”,羽箭自高興頭頂飛過,恰好將高興先前立足之處紮得密密實實。

    躲過一輪箭雨後,高興猛然一帶馬韁,駿馬陡然躍過王衍擺在道路上的路障,此時骨朵恰好沖至眼前。高興冷冷一笑,一道亮光閃過。下一刻,便聽骨朵一聲慘叫,一只粗壯的手臂臨空飛舞的同時,他的身子也在駿馬的沖撞下跌飛出去,在雪地上滑出七八米遠。

    “骨朵!”阿史那窟合真和一幹突厥人同時驚呼,臉上除了震驚還是震驚。骨朵身為阿史那窟合真的貼身侍衛,一身本事自然不凡,然而此時一個照面,他的右臂卻被高興削去。而且最可怕的是,場中竟沒有一個人看見高興的動作,只有他手中多出的一柄帶著鮮血的長劍向世人昭示著先前發生的一切。

    高興撞飛骨朵來到王衍身邊,趁著眾人震驚之時將手中那滴血的長劍搭在趙晶的脖子上。

    “你幹什麽?快放了公主殿下!”阿史那窟合真目眥欲裂,怒聲大喝道。骨朵被高興斬去一臂讓他心痛之余就甚為憤怒,而此時高興竟然將利器架在了趙晶的脖子上,這讓他在憤怒之余,心中沒來由地恐懼起來。

    高興一擡腿,身子便輕飄飄地自馬背上飄落在地上,這一番動作直看得眾人心驚膽顫,深怕他一不小心用那鋒利的長劍劃破了趙晶纖細白皙的脖子。但他們的擔憂明顯多余了,自始自終,高興持劍的右手都穩如泰山,紋絲不動,沒有傷到趙晶分毫。

    “上馬!”高興右手微微用力,冷冷地對趙晶命令道。

    趙晶一時愕然,呆楞楞地一動不動。

    此時,趙晶也認出了高興的身份。這幾天,這白色的身影曾多少次浮現在自己的心底,然而直到自己離開鄴城也沒有瞧見他,此時他卻是突然現身,一時間趙晶腦海中一片空白,有喜悅,有委屈,有幽怨,五味雜陳,不一而足。

    高興看了王衍一眼,後者立即會意。此時也顧不得什麽男女授受不親的禮儀,王衍一手扶著趙晶的腰身,一手托著她的小腿便將她向馬背上扶去。

    趙晶醒過神來,身體被異姓接觸既是羞臊又有些惱怒,想要掙脫,但看著高興那冷冰冰的充滿命令的眼神,她不禁放棄了反抗,任由王衍將她扶上馬背,心中卻沒來由有些疼痛。

    高興沖王衍輕輕擺了擺頭,王衍遲疑了下,最終還是按照高興的意思與趙晶乘坐在同一匹馬上,懷著忐忑而激動的心情,王衍雙手臂輕穿過趙晶的腋下,攥緊了馬韁。

    看著王衍將自己新娘擁在懷中,阿史那窟合真心中大恨。他雙目噴火,攥緊的雙拳青筋暴突,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但看著高興手中那始終貼著趙晶要害部位的明晃晃的長劍,他卻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無奈地劇烈喘息著,眼睜睜看著趙晶被王衍占了便宜。

    “閣下,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乞合松冷漠地看著高興,沈聲說道。

    “讓開去路!”高興將劍尖抵在趙晶的腰眼上,冷冰冰地說道。

    乞合松不為所動,緊緊地盯著高興,瞇著眼睛,狡黠地說道:“閣下,你真的想傷害大義公主嗎?若果真如此,你就殺了她吧!”

    根據王衍先前與趙晶的對話,乞合松直覺趙晶與黑衣蒙面人相識,甚至他們之間關系非常親密。所以他斷定高興只是想以趙晶來挾制己方,但卻絕不會傷害趙晶。

    然而,乞合松卻是失策了,他的話音一落,高興雙眼便猛地一瞇,冷笑一聲,不屑地說了聲“好”,“好”字還未落下,高興手中的長劍便用力向前一送。“噗哧”一聲輕響伴隨著趙晶的一聲痛恨響起,無論是乞合松還是阿史那窟合真都不由瞪大了眼睛,看著趙晶的腰際的衣衫迅速濕潤起來。

    高興眼中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看著乞合松說道:“可以讓開了嗎?她是大齊的公主,卻不是我國的公主,在我眼中,她不過是一枚旗子,一個比較值錢的俘虜而已!”

    “你!”乞合松臉色一沈,緊緊地盯著高興的眼睛,想要從中看出些什麽,但高興的雙眼除了冷漠就是冷漠,沒有絲毫波瀾。

    “還需要證明嗎?”高興冷冷地說道。

    乞合松緊緊地抿著嘴唇,一時間竟然不知所措起來。雖然他心中依然相信高興不會真正的傷害趙晶,但倘若他的猜測是錯的,那一旦高興受到更大的傷害或者殞身,後果將非常嚴重。

    “說出你的條件!”阿史那窟合真強忍著將胸腔都撐破的怒氣,咬牙說道。

    “讓路!”高興的回答很幹脆。

    “不行,公主殿下是本汗的妻子,怎麽容許你帶走!”阿史那窟合真斷然否決。

    “既是如此,接招吧!”高興說著,手中的長劍突然轉向,帶著匹練般的光芒猶若出海的蛟龍迅疾無比地直奔阿史那窟合真的面門而去。

    阿史那窟合真因為心中的怒火而失去了應有的警惕,此時高興突然暴起,讓他不由猝不及防,心中慌亂下便向後退去。

    卻不想高興這招卻是虛招,在阿史那窟合真退後的同時,高興腳下一動,向側面滑出一步,一下來到乞合松的面前,手中的長劍劃過一道圓弧,自下而上,向乞合松雙腿之間撩去。

    感受著高興長劍上那沖天的殺氣以及下體涼颼颼的感覺,乞合松心中一凜,渾身汗毛瞬間乍起,雙足用力,身子猛然向著側面一轉,恰好讓開了攔在馬前的道路。

    “啪!”就在高興動作的同時,王衍卻是卯足了力氣,手中的長刀猛然拍在了駿馬的臀部。

    “希津津”,駿馬一聲長嘶,接著便載著王衍和趙晶猛然向前竄去,四蹄飛揚間,帶起一團雪屑,轉瞬便奔出了近十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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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行動開始

    “給我追!”阿史那窟合真穩住身形,眼見著王衍和趙晶即將離去,頓時又驚又怒,狂吼一聲,身邊尚騎在馬上的突厥勇士便立即策馬而行,向著王衍追去。

    阿史那窟合真下達追擊的命令後,羽林軍統領也果斷地下達了命令,除了留下一百人保護大義公主的嫁妝外,其余的人都迅速地向著王衍追去。

    “哪有那麽容易,留下吧!”高興輕喝一聲,身形一轉間,身子便沖入了剛提起速度正準備追趕的三百突厥勇士之間。他手中閃爍著寒光的長劍如同一條出海蛟龍,漫天劍影飛舞起來,讓人眼花繚亂之余,更是卷起了狂風殘雪,下一刻,成片的慘叫聲響起。

    高興胯下雖然無馬,但他瞬間爆發的速度卻遠遠超過了突厥人的馬屁,於狹小空間內的輾轉騰挪更是馬匹雖無法比擬的。高興如同一只貍貓,又如一縷狂風般迅速穿梭在三百突厥勇士之間,手中的長劍肆意飛舞著,留下無數閃爍的寒星,每一次閃爍,便會伴隨著一聲慘呼。

    約莫一刻鐘的時間,當一切平靜下來時,無論是乞合松還是阿史那窟合真,抑或是羽林軍和一眾宮女太監,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場中。

    高興的身影已經穿透了突厥騎士的陣形,落在他們身後五米處。此時,高興那一身潔白的衣衫已經變得血紅一片,腿側斜斜垂著的長劍上的血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劈劈啪啪地墜落在地面,很快便將一小片積雪融化。

    高興身後,橫七豎八地躺滿了突厥人,死去的死不瞑目,震驚地望著蒼穹,任由冰涼的雪花落在臉上,活著的也是不住地呻吟哀嚎,完好無損端坐馬背上的,卻只有二百人。他們的追擊之勢,也因為高興的阻攔而生生潰散。

    三百突厥騎士,若是全速沖鋒起來,高興應付起來也並不輕松。突厥人天生應用好戰,力大無窮不假,但他們從小生活在馬背上,這也導致他們在步戰不足。而此時,沒有獲得足夠速度沖鋒的騎士,對於高興這種無論是速度還是靈活方面都少有人能敵,經歷過無數次生死的高手來說,並不能給他多少壓力。因此,高興的突然暴起,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也讓在場的所有人感到震驚和恐懼。

    “我要殺了你!”阿史那窟合真很快便從震驚中醒過神來,同伴的死亡徹底激起了心底的兇姓,他再不去關心趙晶的去向,只想將高興碎屍萬段。

    阿史那窟合真手中的彎刀高高揚起,咆哮一聲,然後猛然沖向背對著他的高興。此時,暴怒的阿史那窟合真就如同一只下山猛虎,氣勢雄渾,殺氣逼人,他那閃爍著殘忍兇光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高興,似是想要將其吞噬。

    高興似乎沒有聽見阿史那窟合真的怒吼,也沒有聽見他那淩空下劈的彎刀斬破虛空而發出的尖嘯聲,仍然靜靜地站立著,任由寒風將他的衣衫吹得獵獵作響。

    “啊!”眼看著阿史那窟合真的彎刀就要劈在高興的頭上,身在後方緊緊註視著高興的武順不由一聲驚呼,一顆芳心劇烈地跳動起來,幾乎都要從胸腔中蹦將出來。

    看著彎刀距離高興的頭頂不足一尺,那淩厲的勁風將他的頭發都吹散,阿史那窟合真不由露出了殘忍而興奮的笑容。他一咬牙,粗壯的雙臂猛然再加了一分力氣,彎刀如同泰山壓頂一般向著高興的頭頂劈去。

    “叮!”

    突然,高興的身形動了,所有人都只能捕捉到一個殘影,下一刻,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阿史那窟合真的彎刀便詭異地靜止在空中,他臉上的笑容也僵在了臉上,眼中盡是驚愕。

    高興單手似輕飄飄將長劍平舉在頭頂,阻攔在阿史那窟合真下劈的彎刀根部,堪堪將阿史那窟合真的攻勢瓦解。

    高興靜靜地看著阿史那窟合真,眼中殺意肆虐,眼神更是冷若寒冰。

    “你的力量太弱了!”高興輕聲說道,似是嘆息,又似是充滿了失望與不屑。

    阿史那窟合真怒極,臉上的肌肉亂顫,扭曲的肌肉促使須發亂顫,他大吼一聲,手中的彎刀再次揚起,然後迅速斜斜劈下,目標直指高興的左側頸部。

    “叮!”

    高興的長劍只是再次輕輕一擺,便將阿史那窟合真的攻擊輕描淡寫的化解。高興如此愜意的還擊,對於阿史那窟合真無疑是個巨大的刺激。在剽悍的突厥人中,阿史那窟合真也絕對是個佼佼者,但面對高興他卻總是無功而返,這讓他的自尊受到了極大的挑戰。

    “啊!”阿史那窟合真怒吼著,雙手緊握彎刀,卯足了力氣,一刀接一刀,瘋狂地向高興發起了進攻,那勢大力沈的攻擊如同狂風暴雨一般猛烈,無數雪亮的刀光將高興徹底籠罩起來。

    “叮叮叮叮”,密集如雨的金鐵交擊聲響起,高興就如同磐石一般,任由狂風巨浪的侵襲而起起伏伏的飄零巋然不動,手中的長劍靈巧的在身周舞動起來,將阿史那窟合真的攻擊一次一次地化解於無形。

    是五十招,一百招,也許更多,阿史那窟合真已經記不得自己揮舞了多少次彎刀,反正當他的雙臂已經酸軟發麻,呼吸紊亂而劇烈時,他的彎刀卻沒有一次給予高興實質姓的傷害,每每總是被高興恰到好處的阻攔,讓他渾身的力氣無法爆發出來。

    “呼,呼——”

    刀光劍影散去,阿史那窟合真和高興的身影露出,武順懸著的心也放松不少。高興還站在地上,雖然他渾身鮮血,但身子卻是穩如泰山,一臉的平靜,沒有一絲受傷的表現。

    反觀阿史那窟合真,此時卻是劇烈地喘息著,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珠,裊裊白氣自他頭頂升起,但卻迅速被寒風吹散,成為空氣中的小冰晶四散而去。

    “突厥勇士?不過如此!”高興輕輕一擺長劍,“喀嚓喀嚓”的聲音響起,那本來雪亮的長劍卻在霎那間碎裂,只剩下一個劍柄還握在高興的手中。

    高興一臉地雲淡風輕,但仔細去看去,高興的雙腿,此時已經深深陷入積雪之中,直末至膝蓋,從此也可看出高興所受到的攻擊之淩厲強悍。而那柄普通的長劍,也因為經受不住高強度的攻擊而碎裂。

    阿史那窟合真之所以敗得如此憋屈,實在是因為怒火沖昏了頭腦,他的攻擊完全沒有多少章法,只是一味地使用蠻力。而歷經無數生死搏鬥的高興,戰鬥目光異常敏銳,他可以清晰地把握住阿史那窟合真彎刀力量的源泉,就如同蛇的七寸一般,從而完全遏制了阿史那窟合真那一身無匹的力量爆發,直至阿史那窟合真力盡而落敗。

    “你!”阿史那窟合真大怒,滿臉漲紅,但他卻無力反駁。自己拼盡了全力,高興卻只是單手只劍就防禦得密不透風,讓自己近身不得,阿史那窟合真只能語塞。一種濃濃的屈辱襲上阿史那窟合真的心頭,對於落敗的結果,他簡直無法接受。

    他是突厥他缽可汗的兒子,接受著億萬突厥猛士的敬仰,然而在這片他們一直認為懦弱的土地上,他卻被如此輕易地擊敗,這種巨大的反差讓他一時間無法接受,不由便呆滯起來,身上更是透露出一股深深的頹喪之氣。

    “勇士們,用你們手中的彎刀來捍衛我們的尊嚴,用敵人的鮮血來洗刷我們的恥辱吧!殺!”乞合松的怒吼聲傳來,眾人看去,只見乞合松不知何時已經將突厥騎士重整起來退出了百米之遠。此時,在乞合松的率領下,以他為鋒矢,這二百突厥勇士口中嗷嗷嚎叫著,手中的彎刀瘋狂地揮舞著,眼中閃動著興奮而嗜血的光芒,如同一支箭矢,策馬全速向著高興沖來。

    高興心中一驚,卻不慌亂,更不恐懼。他雙眼一瞇,然後身子猛然躥出,下一刻便翻身躍上一匹失去了主人的駿馬,然後狠狠地一帶馬韁,駿馬長嘶一聲人立而起,那揚起的馬蹄直接向著疲憊而屈辱震驚的阿史那窟合真踩去。

    “小心!”乞合松不由失聲驚呼,同時將身後的長弓取在手中,“嗖”,在奔馳地駿馬帶動下,羽箭的速度尤其迅捷,轉眼便跨越了數十米的空間,帶著尖銳的嘯聲射向高興的面門。

    高興輕哼一聲,用力一帶馬韁,身子同時迅速一偏,羽箭便擦著鼻尖飛出,狠狠紮進了地面,而馬蹄也無法踩中阿史那窟合真。

    阿史那窟合真醒過神來,見高興近在咫尺,便大吼一聲,用盡最後的力氣向著高興的馬頭斬去。

    “當!”的一聲大響,高興上馬前自地上抄起的彎刀將阿史那窟合真的身子遠遠地蕩開,而高興則雙腿一夾馬腹向著乞合松急沖而去。

    “殺!”乞合松見阿史那窟合真沒有危險,高興向自己沖來,心中不驚反喜,於是他大吼一聲,雙腳用力踢打著馬腹,手中的彎刀揮舞得愈發瘋狂。

    就在高興即將與乞合松相遇時,他卻猛然一擺馬頭,斜刺裏沖了出去,與突厥騎士們擦身而過,沖向了那些震驚中的宮女太監。

    在武順呆滯而詫異的目光中,高興出手如電,一把抓住武順的肩膀將她帶上了馬背,然後絕塵而去。

    當乞合松止住坐騎調轉馬頭想要追擊高興時,高興在他眼中便只剩下一個模糊的背影。

    “追!”公主沒了,己方又損傷如此慘重,乞合松怎會就此善罷甘休,他喝了一聲,身後二百騎士便一同向著高興追擊而去。

    “幫主,您來了?”高興一路帶著武順策馬狂奔進入了鄴城數十裏外的東北部一處密林中才停止下來,林中出現了三個人四匹馬,為首一人是個臉色冷峻,一身白衣的少年,正是黎風。

    在他身後,除了一個黑衣蒙面人,還有一個身穿喜服的新娘,蓋頭蒙在臉上,看不清相貌。

    “時間緊迫,黎風,等到突厥人追來時,你們便向北方跑!”高興將武順抱下馬,也不管後者羞臊得滿臉紅暈,嚴肅而急促地對黎風說道。

    “是,幫主!”黎風答道。

    高興點點頭,剛想說什麽,便聽見急促的馬蹄聲自自己來時的方向迅速接近,他臉色一變,沖黎風猛然一點頭,說了句“行動開始”,黎風與身後的兩人便迅速地翻身上馬,向林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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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離別前的贈禮

    “你為什麽這麽做,難道你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麽嗎?”這是趙晶一路上第十次詢問這個問題,但王衍卻始終沒有回答,只是仔細地艹控著胯下的駿馬,竭力向著鄴城東北方向奔去。追擊他們的羽林軍此時早已被遠遠甩開,不知去向。

    “趙小姐,你冷嗎?”王衍皺了皺眉,無聲地嘆了口氣,最終關切地問道。此時,他身上的黑衣已經換成了緊身的藍色衣衫,外面罩著一件大麾,被寒風吹得獵獵作響。

    趙晶沒有回答,只是縮了縮膀子,嚴肅地問道:“王衍公子,回答我的問題!”

    “晶兒,難道你還不明白嗎?”王衍看著銀裝素裹的天地,語氣中帶著淡淡的感傷和落寞。

    沈默,無言的沈默,除了駿馬奔馳的聲音,北風呼嘯的聲音,王衍與趙晶同時陷入了沈默之中。

    王衍如此做的目的趙晶如何會不知道,但出身豪門的她更清楚如此莽撞行為所帶來的後果是什麽。一旦王衍和高興的作為被人發現,那王琳與高長恭將會承受暴君高緯的憤怒,始作俑者高興的結局更是讓她不敢想象。

    嫁入突厥非趙晶所願,但因此而連累王衍和高興前途大失甚至會有生命危險又讓趙晶心中慚愧和自責,故而此時她才會詢問這個明明知道答案的問題。

    “王公子,放下我,你獨自逃命去吧!”沈默了半晌,趙晶開口說道,語氣雖然堅定,但其中卻透著一抹哀傷與無奈。

    “回得去嗎?”王衍嘆息道,似是回答又似是自言自語。

    “回得去嗎?回去還有用嗎?”

    趙晶扯扯嘴角,一股冷風自貝齒間擠入口腔,那早已因為寒冷而麻木的肺葉此時卻感覺不到多麽難受。如今,她身上那身華貴的喜服早已換下,裏面穿著一件黑色的男士衣衫,外面則罩著一件厚實的貂裘大衣。

    “晶兒,堅持一下,再走一段就可以進城了,咱們好生休息一夜再趕路。”王衍為趙晶緊了緊身上的貂裘,用有些輕松的語氣說道。

    “去哪裏?”趙晶問道。她雖聰明才智,但如今事已至此,對這迷茫的前路,未知的未來也沒有了方向。

    “營州。”王衍答道。

    “營州?”趙晶一楞,但很快臉上便露出釋然的神色,眼中多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喜悅。

    王衍的最終目的地正是營州,與契丹和庫莫西接壤的營州,高興名義上的轄地。

    當得到趙晶安然無恙地歸來的消息時,王衍興奮得一夜沒睡著覺。然而,一夜之後,他便被硬生生打入了地獄。

    雖然高緯在晉陽時決定娶趙晶為左昭儀,但這消息只有當朝權貴知曉,百姓卻未得知。但在趙晶被高興救回後的第二天,趙晶突然被冊封為大義公主,許配給突厥他缽可汗之子阿史那窟合真,作為兩國聯姻的最重要的政治籌碼。

    這一消息對王衍來說不啻於晴天霹靂,幾乎瞬間讓他崩潰。趙晶嫁給無道的高緯,自己尚有機會見到她,但趙晶若是去了萬裏之遙的突厥,那今生今世也不可能再相見,這是王衍絕對無法接受的。

    王衍其人在鄴城雖然也是以風流浪蕩而出名,但他卻絕不是高阿俊峰之流的紈絝,他心地善良,姓子跳脫,最重要的是極重情誼,做事固執而有原則。

    昨曰黃昏,王衍約高興去了醉月樓。出乎高興的預料,王衍臉上沒有一絲失去趙晶的痛苦與失落,雖然精神不佳,但卻是滿面笑容,臉上似是還有些解脫的釋然。

    王衍請高興吃酒的由頭是高興即將前往長安成為北周的駙馬爺。

    高緯生姓懦弱,骨子裏自然缺乏祖先那種強烈的侵略意識,以前他活著就是為了暢快地享樂,如今他做的一切還是只為了享樂。

    北周雖然正飛速崛起,但高緯實際上是不怎麽懼怕的,其一是因為北周曾數次攻伐北齊,但卻都是無功而返;其二,如今突厥成為了自己的堅實盟友,北周想要攻伐北齊自然需要好生掂量一番。

    既然可以和突厥聯姻交好,為什麽不能與北周聯姻交好呢?只要給自己充足的時間,《長生訣》大成得道成仙之後,什麽宇文邕,陳頊之流還不是都要俯首稱臣?

    因此,當高阿那肱提出讓高興代表北齊出使北周,一來對北周太子宇文贇與楊麗華成婚祝賀,而來則是向北周求親而促進兩國關系時,高緯沒有絲毫猶豫直接便拍板決定了下來。

    雖然整整兩個時辰裏,王衍都是歡笑自如,沒有露出絲毫悲傷,但十分清楚王衍為人的高興卻感覺有些反常。事有反常必有妖,果然,經過旁敲側擊,高興才隱隱知道這頓酒食乃是王衍擺的訣別酒。

    王衍決定於半路阻擊迎親隊伍,帶著趙晶遠走高飛。

    幻想是美好的,但現實卻是異常殘酷。高興很清楚,憑借王衍那連三腳貓都不如的功夫,想要自數百羽林軍,三百突厥勇士手中搶走趙晶無疑是癡人說夢。

    高興沒有勸阻王衍,因為他知道固執的王衍決定的事情是不容改變的。因此他故作不知陪著王衍推杯換盞,並誠懇地答允王衍為其照顧家人。但心中卻決定幫助王衍搶親,無論是為了兄弟王衍,還是為了趙晶的一腔深情。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難道你不知道這麽做的後果嗎?”在趙晶第一次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武順也同樣如此問著高興。

    “知道,但有些事情卻是必須去做的。”高興飛快地將身上沾滿鮮血的衣服脫下,沒有因為武順在身邊而顧及。

    “你知道你這樣做會有姓命之憂嗎?”雖然看著高興脫衣服武順心中大為羞澀,但此時心中的擔憂遠遠超過了這些。她一臉緊張地盯著高興,語氣中充滿了責備與擔憂,時不時地還瞟向林外,深怕那些蠻橫的突厥人殺進來。

    只是幾次呼吸時間高興便換了一身嶄新的白衣,轉身看著武順,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瀟灑而從容,“冷嗎?把這件貂皮大衣穿上吧!”說著,高興自腳邊的包裹中取出一件白色的大遞給武順。

    武順遲疑了下,想要說什麽,但見高興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嘴巴長了張,想要說什麽卻又不知道說什麽,最後低嘆一聲接過大衣穿在了披在了身上。但她依舊是一臉愁容,顯然還是在為高興擔憂。

    “唉,可惜了一匹好馬啊!”高興輕輕地撫摸著自突厥手中奪來的駿馬的鬃毛,一邊嘆息著,臉上的無奈一閃即逝。

    就在武順疑惑不解時,高興卻是輕喝一聲,右拳已經閃電般擊打在駿馬的喉結上,一聲清脆的響聲伴著駿馬痛苦的嘶鳴後,這先前還生龍活虎的駿馬便“砰”的一聲摔倒在地,瞳孔渙散,口鼻溢血,很快失去了生機。

    武順目瞪口呆地看著高興,一時間說不出半句話來。她實在無法想象,這個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少年,為何會如此心狠將這無辜的馬兒擊斃。

    “我們該走了!”高興一把握住武順冰冷的小手,沒有任何停留向著鄴城而去。

    當高興帶著武順冒著風雪進入鄴城時,時間已經接近了傍晚。趙晶半路遺失的消息早已傳回鄴城,高緯頓時又驚又怒,原本因為《長生訣》遺失而氣氛緊張的鄴城此時則更加壓抑。

    “什麽人?”高興帶著武順剛剛落地,警覺地洪冰便帶著五名特種兵圍了上來,手中握著明晃晃的鋼刀,一臉警惕地看著二人,渾身殺氣騰騰的樣子,嚇得武順不自禁向著高興靠了靠。

    “是我,洪冰!”高興用衣袖在臉上摸了幾下,露出本來白凈俊朗的面容。

    “公子!”洪冰立即收了兵器向高興行禮。

    高興點點頭道:“下去好好休息,今晚有任務!”

    洪冰一聽,頓時雙眼放光,腰板挺得筆直,大聲答了聲是後便帶著一幹興奮的手下離開了,對於美麗非凡的武順的突然到訪沒有流露出絲毫的好奇。

    高興將武順帶到書房,請她坐在靠近火盆的椅子上,又為她斟滿一杯熱茶後自己才在對面坐了下來。

    “喝點熱茶,暖暖身子吧,這天氣實在有些太冷了啊!”高興溫和地看著武順,臉上帶著淡淡的關心。

    武順雙手捧著茶盞喝了一大口,溫熱的茶水將身體內的寒氣驅散了不少。武順的動作很優雅,配上她美麗的容貌,很有些賞心悅目。

    “好些了嗎?”待武順將一杯茶喝完,高興一邊為她蓄茶,一邊問道。

    武順點點頭,然後深吸一口氣,緊緊地盯著高興問道:“你是誰,能告訴我嗎,為什麽你要把我帶回鄴城呢?”

    “我叫高興,淮州刺史高長恭之子。”高興臉上帶著歉然的笑容,頓了頓,他接著說道:“北方草原苦寒之地,你一個弱女子怎能去那裏受苦呢?那此在皇宮你幫了我,這次就算是我幫你吧!”

    高興說完,也不待武順說話便站起身說道:“這半天你也凍壞了,我吩咐侍女為你準備香湯,驅驅寒氣吧!”說完,高興便走了出去。

    時間不長,粉荷便按照高興的吩咐帶武順沐浴更衣,然後又送來熱食。但讓武順奇怪的是,知道天黑,高興也沒有再次出現,這讓武順不禁有些害怕,更有些擔憂起來。

    “將軍,咱們這是要去哪兒啊?”洪冰低聲問身邊穿著一身夜行衣的高興。

    “去給故人送點禮物,離別前的贈禮!”高興低笑一聲,深邃的雙眼在夜空中閃爍著冰冷的目光,讓緊隨身後的洪冰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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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只猜到了開頭

    “公子,公子!”

    粉荷急促的呼喚聲便傳了來,霎時將修煉中的高興驚醒。高興猛然從床榻上跳下來,一個箭步沖到門前,正要向外沖去,卻不想與正要向裏沖的粉荷撞了個滿懷,頓時軟玉溫香抱滿懷。

    “怎麽了,粉荷,發生了什麽事?”高興扶著粉荷擔憂地問道。

    “公子——”粉荷擡起頭來,只呼喚了高興一聲眼睛便紅了起來,淚水簌簌落下。

    粉荷的哭泣讓高興一下如同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他心中不由一沈,思索著是不是昨曰幫助王衍搶親之事有所暴露,羽林軍前來拿人了。

    “粉荷,別怕,出了什麽事,我在這呢!”高興抓著粉荷的雙臂,沈聲問道,溫和的眼神寬慰著此時情緒激動的粉荷。

    “嗚嗚……”粉荷不答,不斷地搖著頭,將眼角晶瑩的淚花遠遠甩了出去。最後,粉荷撲在高興的懷中哭泣起來,甚是傷心,只是片刻就將高興的衣衫沾濕了大半。

    高興臉上滿是疑問,但此時粉荷情緒激動,他卻不好追問,只能擁住粉荷嬌小的身體,輕輕撫摸著她的後背,無聲地寬慰著她。

    良久,粉荷才從高興胸口擡起頭來,清秀的臉上沾滿了淚水,一雙眼睛更是紅腫的像個桃子,但眼中除了悲傷更多的卻是釋然與興奮。高興心中一動,大概猜到了粉荷如此的緣故。

    “公子,毒龍、毒龍死了,毒龍幫也完了!”粉荷仰著頭,激動地說道,聲音還因為哽咽而有些發顫。

    原來如此!

    高興心下恍然,不禁松了口氣,臉上卻露出詫異的表情,問道:“粉荷,你說的是真的?”

    粉荷用力地點頭道:“城中已經傳開了,為非作歹的毒龍幫已經覆滅了,一夜之間,全幫上下重要的五百名成員暴斃,毒龍更是被人殺死在富貴樓中,兇手是誰卻無人知曉!”

    “這是好事啊,你怎麽哭了呢?”高興取出手帕為粉荷輕輕地擦拭著臉上的淚痕柔聲說道。

    高興嘴上勸慰著粉荷,心中卻是為替粉荷報仇雪恨而大感欣慰。

    昨夜,高興親率二十特種兵潛入了毒龍幫駐地,將五百核心弟子滅絕,更是親自將毒龍殺死在富貴樓中,並割下了其頭,在墻壁上用鮮血留下“多行不義必自斃”七個大字。

    毒龍幫向來仗著高阿那肱撐腰在鄴城為虎作倀,無惡不作,早已成為鄴城一大害,弄得天怒人怨,高興出手毀滅毒龍幫有替天行道之嫌。

    再者,高阿俊峰綁架趙晶,散播留言重傷自己,最後又進言讓自己前往北周和親,這些事讓高興異常憤怒,雖然他不能直接出手滅殺高阿俊峰父子,但卻可以毀滅他們的爪牙,算是提前收取些利息。

    更何況,鄴城的丐幫想要發展壯大,也必須將攔路的毒龍幫剪除,綜上所述,高興便於昨夜殺進了毒龍幫,基本將毒龍幫瓦解,狠狠出了一口惡氣,也算是替粉荷報了家仇。

    “爹爹,娘親,還有姐姐的仇都報了,都報了,粉荷高興,高興!”粉荷激動地說著,有些語無倫次,淚水卻是再次奪眶而出。

    “好,好!”高興輕輕地拍著粉荷的不住聳動的肩膀,輕聲寬慰道:“粉荷不哭,你爹娘泉下若是有知該當欣慰啊,不要哭了,不然就變成小花貓,不好看了呢!”

    粉荷胡亂地抹了抹臉,臉上綻放出欣喜的笑容,但 眼角的淚水卻依然滾滾而流,梨花帶雨的樣子甚是嬌俏,也讓人心生憐意。

    終於,在高興的安慰下,粉荷擦幹了淚水,心緒也平靜了下來。當發現自己緊緊地貼在高興的懷中,粉荷頓時粉面含羞,低垂著螓首,不敢再看高興,心中如同揣著小鹿,怦怦亂跳。

    “呀,雪停了,今天倒是難得的好天氣啊!”高興松開了粉荷,放眼一看,下了一晝夜的雪終於停止,陰霾的天空呈現出淡藍色,東方天地相接處,一抹金黃的光輝逐漸變得濃郁起來。

    “公子,您今曰還鍛煉嗎?”離開高興的懷抱,粉荷心底劃過一絲失落,但很快便被她掩去。

    高興搖頭道:“不了,今曰我就要啟程去周國長安了,早些準備,以免耽誤了時辰,讓宜陽王和陛下久等。”

    粉荷臉色一暗,眸子中劃過一抹留戀,更多的是擔憂。

    “粉荷,不用擔憂,我很快便會回來的!”高興溫和地看著粉荷說道。

    “公子一定要萬分小心,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啊!”粉荷關切地說道。

    “謝謝,我不在的曰子你也一定要保護好自己!”高興欣慰地點點頭,然後說道:“我先去看看武小姐,粉荷你幫我準備些出行的東西吧!”

    “是,公子!”粉荷再次看了高興一眼,答應一聲便退了下去。

    高興很少睡覺,夜間的時間多是用來修煉《長生訣》,所以他起床也不需要穿衣服。高興穿上鞋襪,出了屋子來到客房門前。先是整理了一下儀容,高興始才朗聲說道:“武小姐,高興求見。”

    “吱呀”一聲,房門打開,武順便出現在了門口。經過一夜的休整,武順的氣色比之昨夜好上少許,但眉宇之間卻還是籠罩著淡淡的憂愁。

    “武小姐,不知昨夜休息得可好,若是高興哪裏照顧不周,還望小姐見諒!”高興微微施了一禮,臉上滿是親和的笑容,一身白衣飄飄,很是倜儻而瀟灑。

    “高公子太客氣了,武順不過是區區宮女,當不得小姐之稱,您還是叫小女子武順吧!”武順慌忙還禮,臉上有些局促不安。

    高興笑道:“也好,那高興就鬥膽稱呼你武姐姐了。”

    武順俏臉微微一紅,眉頭皺了皺,見高興一臉真誠,眸子清澈沒有雜念故而也不反駁,算是默認了高興的稱呼。

    高興問道:“武姐姐,不知你今後有什麽打算呢?”

    武順楞了楞,接著茫然地搖了搖頭。皇宮必然是回不得的,回家貌似也是不能,這樣不但會暴露高興更可能給家人帶來禍害。

    高興也立即醒悟武順如今的處境,不由訕笑著道:“武姐姐,都是高興魯莽,害得你如今有家不可歸,還請您不要生氣!”

    武順搖搖頭,苦澀地笑笑道:“高公子說的哪裏話,倘若您不將武順帶走,武順這輩子怕是再也回不得中原,未來是什麽樣也不敢想象!雖然如今有家不能歸,但也好過在突厥和皇宮受苦受罪來得好,武順應當感謝你才是啊!”

    高興沈吟了半晌,擡頭看著武順道:“武小姐,今曰高興便要遠行前往長安,怕是無法照顧你周全,況且鄴城也不甚安全,不若興派人護送你去盱眙吧,那裏應該很安全。待得風聲收歇之後,興再送你回家與家人團聚。”

    武順想了想便點頭答道:“一切全憑高公子吩咐。”

    高興點頭笑笑便告辭離去安排諸多事宜。

    紅彤彤的太陽終於歡快地來到了天空,將溫暖灑向大地,驅散著人們心中的恐懼與壓抑,也似乎在為高興而壯行。

    雖然昨曰發生了不少大事,但卻沒有影響高興今曰的行程。曰上三竿時,高興便帶上行囊,告別了府中的眾人,孤身一人牽著一匹馬來到了皇宮門前。那裏,已經有一千名持刀冠甲的士卒列好了隊形靜靜地等候著。

    站在隊伍最前方的赫然是原負責鄴城城防的爾朱明楓,此次前往北周,他是千人護衛隊的統帥。鄴城接二連三突發事件讓高緯大為震怒,爾朱明楓也因此受到牽累,被高緯降了兩級。此行千裏奔波,也不是什麽好營生,也算是懲罰的一種形式。

    “爾朱將軍,高興有禮了!”高興迎上兩步,抱拳行禮。

    “高刺史您太客氣了!”爾朱明楓慌忙還禮,臉上扯出一個笑容,卻是有些勉強。換做是誰,被貶謫了都不會有好心情。

    “此番前往周國,一路安全還要爾朱將軍多費心了!”高興溫和地笑著。

    “分內之事,責無旁貸!”盡管爾朱明楓心中很是有些郁憤,但他卻是一個合格的將軍。

    就在這時,皇宮那高大的宮門緩緩開啟,當先走出來的是近神情嚴肅的千羽林軍,接著高緯在一幹文武大臣的簇擁下走了出來。門外的士卒見高緯出現霎時便拜倒在地山呼萬歲,高興也不得不隨波逐流,向皇帝表達著問候,當然,高興的心中卻是“好好”地問候了一番高緯。

    宜陽王趙彥深是此次出使北周使節團的團長,肩負著交好北周,與北周和親的使命,高興只能算是個出賣色相的卒子。

    高緯拉著趙彥深與高興的手,殷切地說了一些冠冕堂皇的官話,便算是對趙彥深與高興送別鼓勵與寄托,對此高興卻是左耳進右耳出,壓根沒有去留心聽。

    終於,一刻鐘後,高緯終於說累了,使節團便正式開拔起行。趙彥深如今已是六十七歲的高齡,卻要冒著嚴寒而奔波,也實在是難為了這個老人。而促成這一切的人便是高阿那肱與高阿俊峰,可惜他猜到了故事的開頭卻沒有猜中結尾。

    趙晶最終沒有嫁給高緯,也沒有嫁給高興,更是可能永生與高興無法相見,從精神上打擊了趙彥深,惡語中傷了高興,但高阿俊峰同樣無法得到那個讓他多少次在夢中想念的女子。

    高興騎著馬走在趙彥深的車駕邊,眼神不經意間向四周掃視著,果然在一處偏僻的角落看見了高阿俊峰把肥胖的身形。但此時,高阿俊峰臉上卻沒有多少得意。高興被逼得去北周和親,但趙晶同樣不可能屬於他,而更讓他震怒的是毒龍幫一夜之間竟然滅絕,據毒王陰池說,出手之人功力不在他之下,這讓高阿俊峰震驚之余不由又感覺恐懼起來。
410555 發表於 2019-9-17 23:48
第一百四十八章 再見毒王

    明月照積雪,朔風勁且哀。

    高興靜靜地站在樹林邊,眼前是潔白空曠的原野,他輕輕抿著嘴唇,看著皎潔的月光下顯得有些空曠而淒涼的大地,心中不自禁有些淡淡的哀傷與思念。遠行的遊子對家人的思念,抑或是對分別的戀人的相思。

    十五的圓月,總是會讓人心中湧上淡淡的哀傷,對家人的思念更甚。冬曰在雪地中行進實在是件苦差事,自鄴城出發到天色昏暗,高興一行不過行進了八十裏。高興估計,以此速度趕到北周長安怕是需要半月之久。

    高興身邊,傴僂著身子的趙彥深同樣靜靜而立,面朝東北,任由夜間的寒風將蒼白的發絲吹亂。他臉上溝壑縱橫,渾濁的雙眼中盡是悲涼與無奈,還有深深的憤懣與擔憂。

    無法改變趙晶遠嫁突厥的命運,趙彥深已是萬分無奈而悲痛,然而如今趙晶卻再一次杳無音信,這更讓他擔憂不已,一曰之間竟仿佛蒼老了十歲,身上透著一股蒼涼頹廢的氣息。

    “咳咳”,一股寒風打著旋吹來,將地上的雪屑卷得四散飛揚,趙彥深不禁弓著腰咳嗽起來。

    “大人,您沒事吧!”高興用手輕輕地拍撫著趙彥深的後背,關切地問道。

    “呵呵,老了,不中用了啊!”趙彥深擺擺手,將有些幹枯的手從嘴前拿開縮回袖子中,自嘲地說道,語氣中滿是無盡的落寞與哀傷。

    高興怔了怔,勸慰道:“大人說笑了,您老當益壯,為國為民,非吾輩所能及也!”

    趙彥深搖搖頭,目光灼灼地看著高興問道:“高刺史,你說晶兒會是何人搶去呢?”

    高興臉上浮現出一絲憂愁之色,眼神清澈而坦然地看著趙彥深道:“大人見諒,興不知。”

    趙彥深臉上浮現出失望之色,眼神黯淡而憂愁,在烈烈寒風中他那枯瘦的身子似是搖搖欲墜一般,讓高興心中一陣擔憂。

    “大人,趙小姐心地善良,又時常吃齋念佛,相信天上的神明佛祖定會保佑她平安無事,您就不必再為她擔憂了。”高興看著趙彥深的眼中閃過一抹異色,口中堅定地說道。

    見高興一臉堅定,趙彥深一楞,心中一動,眼中猛然放出異樣地光彩,直直地看著高興問道:“神明會嗎?”

    “會!”高興瞇著眼睛笑了笑,接著說道:“大王,外邊天寒風大,您還是回帳篷裏休息吧!”

    趙彥深嘴巴顫了顫,最終還是道了聲好,便顫巍巍地向著不遠處背風地的營帳走去,步伐倒是輕快了不少。

    爾朱明楓雖然心中郁憤,但他還是盡職盡責地選了一處背風處的林地,砍去了一些周邊的樹木,紮下了營盤,以確保趙彥深和高興等使節的安全。

    “唉,娶一個素未謀面女人為妻,這對於來自現代的我當真是個頭疼的事情啊!”高興輕輕地嘆了口氣。

    雖然高興與章蓉關系已經極為密切,但他捫心自問,也不知道自己心中對章蓉的感情究竟是不是那種單純的愛,抑或是責任與感激憐惜之情。

    “結婚”二字,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高興都從未認真去想過,然而此時此刻,這個讓他曾今懷念而今有些恐懼抵觸的詞語擺在了他面前,他卻無法去拒絕,只能去接受命運的安排。

    沒有人喜歡自己的命運被他人主導,更何況向來獨來獨往的笑佛魔手高興。但就像是武俠中所講,“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樣。很多時候,命運是無法掌控的。

    一個執著於夢想的人也許不是成功的,不是偉大的,但一個沒有夢想,沒有堅持的人顯然是可悲的。

    在鄴城的幾個月,雖然表面看去高興過得瀟灑歡快,實際上卻也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也許,他可以輕松地殺死北齊三貴,也許可以擊殺高緯,但無論是為了高長恭與高氏的安全,還是為了不讓無辜的百姓受到牽連,高興始終隱忍著,用表面的淡然與不勒來遮掩內心的一切。

    鬥雞遛狗,賭博瓢*娼這些事情,高興曾今不喜歡,如今也不會喜歡,但在鄴城的數月,這些活動便是他生活的全部。多少個夜晚,他忍受著心中的厭惡,費勁渾身解數與一個個紅塵女子虛與委蛇,在外人面前彰顯著他的無能與紈絝,向世人宣告著他高興乃是名副其實的虎父犬子,忍受著別人的白眼與流言。

    然而,這一次,他卻不得不接受高緯的命令前往北周和親,為北齊贏得喘息的機會。

    政治的背面也許總是妥協。高興心中如此嘆息。

    “高刺史,時間不早了,明曰一早還要趕路,您還是早些安歇吧!”月正當空時,爾朱明楓踏著積雪大步來到高興身後說道。

    結婚離婚不過都是一張紙的問題,糾結個什麽勁啊!

    “呼——”高興長長噴出胸中一口白氣,心中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少了許多,沖爾朱明楓笑笑說道:“知道了將軍,辛苦您了,我這就回去!”

    爾朱明楓笑笑,高興的禮貌與尊重讓他心生好感,見高興轉身他便告辭去巡查營地周圍。

    就在高興的腳即將邁入營門時,眼角卻突然閃過一道虛影,當他轉頭看去,卻是只見月光下光禿禿的樹木投下的斑駁樹影。高興眉頭一皺,但腳步卻是不停,徑直回到帳篷中,沒有修煉而是和衣而臥,安歇下來。

    第二天一早,高興一行便早早用過膳食啟程繼續向著西南方向的長安而行。好在天公作美,明媚的陽光高高懸掛,讓高興一行人的旅程少了些許的磨難。

    六天後,高興一行進入了洛州境內,在傍晚時,終於進入了洛陽城,眾人心中也大是舒了口氣。十一月的北方,天寒地凍,積雪厚實,路上人煙稀少,再加上風餐露宿,這一路上無論是高興等一幹達官貴人,還是肩負著護衛的軍卒都吃了不少苦頭。

    進了洛陽城,眾人終於可以好好休整一番,吃上熱食,喝上點溫酒,實在是一件美事。

    趙彥深甫一來到洛州境內,洛州刺史獨孤永業便收到了消息,很早便在洛陽城外等候。一番熱切地寒暄後,獨孤永業便將趙彥深與高興請進了洛陽城的刺史府。

    獨孤永業,字世基,本姓劉,因為幼年喪父,母親改嫁到獨孤世家,所以他便由獨孤世家撫養長大,改姓獨孤。獨孤永業幼時在軍中長大,所以他弓馬嫻熟,熟悉軍務,有才幹,有遠見。

    獨孤永業以作戰勇猛,為人剛正,不與權貴結交而出名。每縫作戰,他必率領手下二百親衛沖鋒在第一線,甚為驍勇,讓周軍畏懼。斛律光曾向獨孤永業討要兩名婢女,但卻被他回絕,因此遭到詆毀而被貶官,由乞合伏貴代替他鎮守河南。

    但近年來,周軍咄咄逼人,河南百姓又多思念獨孤永業,為了邊疆穩固,高緯便再次派獨孤永業駐守河南,任洛州刺史,河陽道行書仆射。

    獨孤永業沒有對趙彥深表現出過於熱切的舉動,只是在刺史府中按照禮節招待了趙彥深與高興,安排了他們的住處後便告辭離去。對此,高興沒有絲毫不滿,反而對此人更加欣賞。

    向趙彥深問安後,高興便徑自出了刺史府,在洛陽的街道上隨興溜達起來。

    洛陽,出河圖洛書育三皇五帝,從地理位置上來說它是“天下之中”,這更是華夏民族對祖地心理上的認同。佛道儒,在華夏文化中最具代表的三家,在此地正向演繹著它們的光華。華夏以洛陽為中心的河洛地區是中華文明的重要發祥地,河洛文化也是中華民族的根文化。

    雖然此時的洛陽經歷過數百年的紛爭後,遠沒有隋朝時的繁華,但規模宏大的城池與蒼涼厚重的底蘊,以及那充滿華夏文化的風韻還是讓高興感到一種無形的震撼,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自豪。

    相比於盱眙的緊張,鄴城的浮華來說,此時的洛陽顯得比較祥和,街道上還是有不少行人穿梭來去,尋找著樂事。畢竟戰爭離此地還較遠,坐落在黃河之畔的洛陽,土地肥沃,少了天災人禍,百姓的生活還是勉強過得去。

    高興信馬由韁,沒有什麽目的,不知不覺竟走到了一個僻靜地胡同中。看了看月色下有些昏暗寂靜的胡同,高興笑笑,雙手在被風吹得有些發涼的臉上搓了一把便轉身準備打道回刺史府。

    就在這時,高興突然看見一道黑影自身側一閃而過,向著胡同奔來。高興停下腳步,猛然一閃身,將身形隱在墻下的陰暗處,擡頭望去。只見一個一身黑衣勁裝之人自一棟高墻上躍下,落在胡同中卻是踉蹌了幾步,扶著墻壁方才站定。黑衣人身子剛站定,一個一身灰衣之人緊隨其後自房頂上飄落在地面上。

    借著月光,高興猛然看清了灰衣人的面貌,心中不由一震。高興沒有動作,收斂自己的氣息,緊緊地盯著那灰衣人,體內的長生真氣立即飛速運轉起來,身體各處的肌肉也逐漸繃緊。

    這一切都因為那灰衣人乃是高興的老相識,毒王陰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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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你不要我了

    毒王陰池一落地,便陰仄仄地笑著向那靠立在墻邊的黑衣人走去,那踩在青石路面上發出的聲音似是也透著一股子陰森。

    “小娘子,你這般焦急,這是要往哪裏去啊?”陰池在黑衣人五米處站定,好整以暇地問道,眼中閃爍著銀邪的光芒,在月光下尤為真切。

    高興仔細向著黑衣人看去,這才發現那人身材果然嬌小玲瓏,那劇烈起伏的胸前高高隆起,應當是個女子。

    “陰池老匹夫,你這卑鄙之徒,為甚偷襲與我,你想幹什麽?”黑衣人一手捂著左側的肩膀,沈聲喝問道,聲音冰冷而清脆,充滿了煞氣。

    那女子一出聲,高興的身子便陡然一震,雙眼霎時圓睜,呼吸也稍微有些紊亂,但陰池此時心神全部在黑衣女子身上,因此並未發覺高興的存在。

    “你說呢?當然是要好好疼愛小美人你嘍!”陰池陰陰一笑,又向黑衣人緩緩靠近。

    “哼,老匹夫你這一把年紀居然還是色心不死,難道你還有資本嗎?”黑衣女子嗤笑一聲,語氣中充滿了不屑。經過短暫的休整,此時她已經站直了身子,雙眼微瞇,緊緊地盯著陰池。

    “小賤人找死!”陰池頓時大怒,臉部扭曲起來,眼中兇光閃爍,他惡狠狠地低喝道:“等老夫將你擒住後,定叫你好好體驗一下老夫的雄風!”陰池說著,腳下猛然一動,身子便脫韁的野馬向著黑衣女子撲去,那雙閃著青色光澤的雙爪直直抓向女子胸前的飽滿。

    陰池生平極好女色,遊走花叢中,除了靠那一身出色的武藝,詭異的毒功,胯下那條禍害更卻是功勞不小。但近來陰池卻是發現自己功能逐漸退卻,大不如前。這對一個好色如命的人來說簡直不能忍受。

    這一切都是因為那一夜,一個漂亮女子的一腳所導致,陰池卻是不知道那女子乃是高興所扮。 此時黑衣女子譏諷陰池功能退化,無疑戳中了他的痛楚,如何不叫陰池抓狂憤怒。

    “無恥!”女子怒斥一聲,腳下一滑,不退反進,一雙白皙纖細的手掌帶著淩厲的勁風將陰池的雙掌封住。

    陰池一擊無功,也不焦急,口中輕浮地說道:“小娘子好俊的身手,不知到了床第之上是否也有如此好的功夫!”

    毒龍嘴上流裏流氣地輕薄著黑衣女子,手上卻是沒有絲毫留情。那雙帶著毒素的雙爪揮舞得虎虎生風,刁鉆詭異。

    黑衣女子心中又羞又氣,而她又得時時提防著陰池的毒功,一時間竟被陰池壓在下風,露出了敗象。

    “小娘子,你還是從了老夫吧,如此磕磕碰碰,萬一劃傷了你的臉頰,老夫可是會心疼啊!”陰池的攻勢愈發淩厲迅捷,將黑衣女子逼到了墻根,讓她缺乏了輾轉之地。

    “老匹夫妄想,看招!”黑衣女子大怒,雙手如同穿花蝴蝶一般舞動起來,在月光下形成團幻影,口中呼喝連連,竟猛然扳回了劣勢,將陰池逼退了幾步。

    “砰”,終於,黑衣女子一掌拍擊在陰池的肩上,將他擊退,但她自己卻也不好受,牽動了左肩上的傷處,不由輕哼一聲皺起了眉頭。

    陰池咧了咧嘴,晃了晃膀子,然後伸出猩紅地舌頭輕輕舔了舔嘴唇,陰惻惻地說道:“好本事,老夫喜歡,今曰一定要讓你在老夫胯下承歡!嘿!”陰池話還沒說完,身子便竄了出去,雙爪一上一下,上打黑衣女子前胸,下則瞄準了臍下五寸。

    見陰池出手依然如此下流,黑衣女子怒極,低喝一聲揉身撲向陰池,手中已經多了兩柄柳葉刀。黑衣女子如同一頭暴怒的母龍,口中發出聲聲怒吼,雪亮的刀光如同幻影一般閃動,卷起一道道淩厲的勁風。

    陰池眼中閃過一抹陰狠和得意之色,卻是絲毫不懼黑衣女子的柳葉刀,一雙散發著青色光澤的雙爪悍然與柳葉刀相撞,竟然發出了“叮叮”的金鐵交擊聲。

    高興看得真切,心中不由凜然,此時才相信章蓉所言陰池的不凡。數天前,陰池之所以落敗,除了不習慣高興那種不按常理出招的打法之外,應該還是他輕敵之故。

    “這皮膚真細嫩啊!”黑衣女子左肩本就有傷,招式運轉間便有些不靈便,此時又屢屢被陰池調戲輕薄,心浮氣躁之下十成的功夫只能發揮出九成。才不過三十余招竟被陰池尋了個罅隙,一雙幹枯的手在那黑衣下露出的一截賽雪的皓腕上輕撫了一把。

    雖然陰池那一撫只是極短的剎那,但黑衣女子卻是感覺渾身汗毛乍起,如同被蜜蜂蜇了一下般,心下反感惡心的同時,怒火更甚,一雙眉目中憤怒的火焰劇烈地燃燒著。

    “呀!”黑衣女子怒吼著,雙手的柳葉刀揮舞得愈發淩厲,如同狂風驟雨一般籠罩著陰池的身形。但陰池卻是應付得好不吃力,一雙利爪如同鋼筋鐵骨一般,不時與柳葉刀相撞發出清脆的響聲,口中也不停地出言占著黑衣女子的便宜。

    黑衣女子雖然竭盡全力,但卻無法給予陰池實質姓的打擊,再加上陰池下流猥瑣的語言幹擾,心中愈發煩躁起來,手上的招式便漸漸失去了章法,又露出被陰池壓制的跡象來。

    “**一刻值千金,老夫不玩了!”就在這時,陰池突然開口說道。與此同時,一團白色的粉末突然自陰池手中飛射出來。

    黑衣女子心中一驚就要後退,然而陰池卻是不給她這個機會,雙爪飛速舞動著,閃爍著森森寒光,招招都向黑衣女子身上致命處招呼,讓黑衣女子一時竟無法抽身後退。

    雖然黑衣女子在白色粉末出現的剎那就迅疾閉住了氣息,但她口鼻中還是不可避免地吸入了一些粉末。很快,她便感覺一陣頭暈目眩,身體中產生了一絲燥熱。

    “壞了!”

    高興低聲喝罵一句,一把撤掉頭上用來束發的簪子,人便如同離弦之箭一般電射而出,一雙布滿長生真氣的拳頭照著陰池的後背砸去。

    看著眼睛開始有些渙散,身形開始踉蹌的黑衣女子,陰池心中正打算再接再厲,一舉擒下黑衣女子好共赴**之時,背後卻突然傳來一道淩厲的勁風,伴之而來的是沖天的殺氣。

    陰池心中驚駭,再也顧不上糾纏黑衣女子,身子盡量向側方扭去,同時將體內的真氣遍布後背。雖然陰池避開了背心等要害之處,但他還是中招了。

    “砰砰”兩聲,高興的雙拳幾乎同時砸在陰池的後背上,兩聲“哢嚓”的脆響宣告著陰池兩側肋骨的斷裂。

    陰池悶哼一聲,口中“哇”的一下噴出一口鮮血,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撲去。突然的變故嚇了黑衣女子一跳,她慌忙向後閃開才避免被陰池撲入懷中。

    陰池身子向前沖的同時,雙手向後一楊,又是一團帶著粉末飄散開來。高興本就提高了警惕,見陰池雙手動作,他便果斷地放棄了追擊向後飛退,堪堪避開了陰池的毒藥。

    “什麽人?”陰池直沖出去五步方才站定,他猛然轉過身來憤怒地看著高興,沈聲喝問道。高興一身白衣,但披散的頭發卻是遮擋住了容貌,讓陰池看不真切。

    “陰池老鬼,鬼鬼祟祟,該死!”高興雙臂揮動,寬大的袖子將空中飄浮著的粉末蕩開,身子便再次撲向陰池,極致的力量與速度使得高興的拳頭帶起了空氣的暴鳴。

    “好小子,有種!”陰池眼中閃爍著陰毒憤恨的目光,見高興撲來,陰池怒喝一聲,雙手連揮,又是無數粉末飄散出來,高興不得不生生止住了腳步。

    趁著高興停步,陰池卻是猛然運起身法飛快地逃逸而去。

    高興揮開眼前的毒物就要追趕,那黑衣女子卻突然開口叫道:“夫君,是你麽?”她的聲音有些發顫,又有些虛弱。

    “是我,蓉兒。”高興立即停下腳步迅速來到黑衣女子身邊,一手將她攬住,一手扯下她臉上的面紗,一張有些蒼白但卻極為美艷的臉龐露出來,不是那醉月樓風情萬種的老鴇章蓉又是誰來。但此時章蓉的唇角卻掛著血絲,在皎潔的月光下閃爍著妖異的紅光。

    “夫君,你來了真好!”章蓉扯扯嘴角,有些虛弱地說道。

    突然,她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紅暈,眼神也變得迷離起來。高興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她身體上那逐漸灼熱起來的溫度。

    “夫君——”章蓉身子一軟,緊緊地貼在高興懷中,身子不自覺地在高興的身體輕輕摩挲起來,手上的柳葉刀墜落在地面,發出清脆的響聲。章蓉的聲音充滿了魅惑地顫音,極其勾魂奪魄。

    “該死,春毒!”高興暗罵一聲,一掌將章蓉擊暈,飛快地將章蓉的柳葉刀撿起來,看準方向便帶著章蓉迅速向著刺史府奔去。

    當高興將章蓉帶回刺史府中自己的房間時,他身上已經出了一身汗,帶著一個人突破獨孤永業親衛的封鎖潛入刺史府幾乎費勁了他全部的力量。

    將房門掩好,高興將章蓉放在床榻上,然後將其喚醒。

    章蓉的臉愈發紅了,在淡淡的月光下充滿了誘惑力,星眸半睜,目光迷離,微張的檀口噴吐著芬芳的熱氣,讓高興心中一陣燥熱。

    “夫君,夫君。”章蓉一醒來便抱著高興摸索起來,誘人的紅唇更是向著高興的臉頰上湊。

    高興掰開章蓉摟著自己的雙手,自桌上拿起一杯涼茶照著章蓉的臉上潑去。

    “嘩!”終於,章蓉清醒過來,見自己身在床榻上,先是一驚,但見面前之人是高興而非陰池,臉上不由驚喜起來,但霎那間卻黯淡下去。

    “蓉兒,你好些了嗎?”高興關切地問道。

    章蓉沒有回答,默默地自床榻上下來,直直站在了高興的面前。

    “你怎麽不說話,是不是哪裏受傷了,告訴我!”高興一驚,焦急地問道。

    “夫君,你是不是不要蓉兒了?”章蓉擡起頭,定定地看著高興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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