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建隋大業 作者:江水濤濤(連載中)

 
uuuuuuuuuu 2013-5-28 21:47:5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56 20349
410555 發表於 2019-9-17 23:57
第一百七十章 幕後黑手

    良久,楊麗華終於停止了抽泣,自高興懷中擡起頭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紅腫的像個桃子,那本就憔悴的俏臉如今梨花帶雨更是透著淒美,讓人心生憐意。

    “你沒事吧?”高興關切地問道,同時伸出右手輕柔地擦拭起楊麗華臉上的淚痕。

    楊麗華一怔,想要躲閃時,高興的右手已經碰觸到她有些冰涼的臉頰,將絲絲溫暖傳入她的心田,讓連曰來的委屈,憤怒以及仇恨慢慢飄散。

    楊麗華目不轉睛地看著高興,看著他那溫暖而溫柔的眼睛,激動的情緒慢慢平靜下來,她怔怔地除了陣神,當高興再一次關切地詢問時,楊麗華才輕輕搖搖頭道:“沒事。”說完,她便脫離了高興的懷抱,臉色又恢覆了冷清,只是那明媚的眼眸中偶爾閃過一絲異樣的,難人尋味的意味。

    “沒事就好。”高興心下松了口氣,將帶來的包袱打開,裏面除了幾個還透著熱氣的饅頭,一個不小的葫蘆,還有一套嶄新的僧衣。

    “吃點東西吧!”高興將饅頭遞向楊麗華,溫柔地笑道。

    一晝夜沒吃東西,楊麗華早已餓得頭暈眼花,先前是擔憂高興安危才忽略了這事,此時心神放松下頓時感覺胃部一陣抽搐的疼痛。於是楊麗華再也顧不得矜持,雙手抓住一個饅頭張開殷桃小嘴,狠狠地咬下去。

    “嘔,咳咳,咳咳!”吃得有些急,饅頭頓時卡在了楊麗華的咽喉中,讓她一陣難受,不由一陣劇烈地咳嗽,俏臉憋得通紅。

    “慢點,慢點,來喝點水!”高興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一手輕輕拍打著楊麗華的後背,一邊將葫蘆打開湊近楊麗華的嘴巴。

    “咕咚,咕咚”楊麗華連續灌了幾大口水,才將喉中食物咽下,不由一手撫胸劇烈地喘息起來。

    “坐下,慢慢吃,別噎著了!”高興扶著楊麗華慢慢坐倒在地,自己也在楊麗華對面坐下,將葫蘆再次遞給楊麗華。楊麗華再次喝了一大口,始才停下來,喘了幾聲,終於舒適了些,接著吃起手中的饅頭來。

    這一次,楊麗華沒有狼吞虎咽,而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吞咽起來,但她的速度卻是不慢,臉上則是一副津津有味的樣子。

    高興靜靜地看著楊麗華進食,不時將手中的葫蘆遞到她嘴邊,直到這時,高興才得了空子仔細打量起楊麗華來。

    楊麗華身上是一件月白的衣衫,此時卻是沾滿了鮮血和汙垢,骯臟不堪,衣服下擺更是已經些破碎。昨曰走得倉促,楊麗華哪裏有功夫梳妝打扮,故而此時她那一頭直達腰際的秀發散亂地披在身上,模樣實在有些狼狽。

    楊麗華金枝玉葉的人兒,何曾挨過餓,受過這許多苦楚。如今見她雙手緊緊地捧著饅頭,吃得甚為香甜的樣子,高興心中一陣愧疚,鼻子不禁有些發酸,眼前也有些朦朧。

    高興不自禁地伸出手,輕柔地將楊麗華鬢角垂落的一縷發絲掠向腦後,眸子中盡是溫柔之色。

    楊麗華擡起頭來,對上高興那雙溫柔的眼睛,渾身輕輕一顫,眼中突然蒙上一層水霧,淚水再次淤積墜落,砸在她的衣衫上。楊麗華一臉淒然地看著高興,占著饅頭碎屑的嘴唇輕輕顫抖著,白皙的雙手用力的捏著饅頭,只講它捏得變了形狀。

    “麗華,嫁給我吧!”不知為什麽,看著楊麗華這般如同被狂風暴雨摧殘過的淒然的模樣,高興心突然中湧起一股沖動,他一把將楊麗華攬在懷中,這句話便脫口而出。

    楊麗華渾身巨震,她沒有開口,但雙肩卻是劇烈地聳動著,一陣壓抑地哭聲從她口中發出,讓高興心中一折酸楚,雙臂不由緊了緊,口中輕聲道:“麗華不哭,不哭!”

    楊麗華的哭泣不僅沒有沒有停止,反而愈發加劇,溫熱的淚水很快便將高興的胸襟沾濕。她伸展開嬌柔的雙臂,緊緊地箍在高興的腰間,那巨大的力量幾乎將高興的脊柱勒斷。

    高興將下巴緊緊地貼在楊麗華的頭頂,輕輕地摩挲著,雙臂輕輕地撫摸著她單薄的後背,無聲地安慰著楊麗華。

    良久,楊麗華從高興懷中爬起來,緊緊地看著高興問道:“真的嗎?”

    “相信我!”高興堅定地看著楊麗華說道,見楊麗華眼中依舊有些疑慮,高興立即低下頭,一口叼住楊麗華的紅唇,用實際行動證明著他的決定。

    “唔”,楊麗華哪裏想到高興會如此做,呆楞了一下,本能地開始掙紮起來,高興卻是緊緊地固定著她的身子,溫柔地吮吸著楊麗華的紅唇。

    雖然楊麗華已經與高興有了實質姓的關系,但那畢竟是在她失去神志之時。高興突兀的動作和少女的矜持讓她條件反射地掙紮了幾下,但隨著高興溫柔地動作,看著高興那堅定而溫柔的眼神,楊麗華便不再掙紮,輕輕閉上雙眼,俏臉逐漸變得酡紅,鼻腔中發出輕微的呢喃聲。

    當楊麗華有些呼吸不過來時,高興才放開了楊麗華的芳唇,微笑著看著她,輕柔地在她白皙的額頭上親吻了一下說道:“快吃東西吧!”

    楊麗華輕輕“嗯”了一聲,嘴角扯出一絲笑意,心中的負面情緒一時間奇異地消失不見,剩下的只有絲絲甜蜜,她緊緊靠在高興的懷中,繼續吃起饅頭來。時不時的,楊麗華便擡頭看向高興,迎接她無一例外的是高興那溫柔的眼神,讓她感覺心間一片溫馨甜蜜,希望時光就此停頓直至永恒。

    高興愛楊麗華嗎?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喜歡她,發自內心的想去保護這個女孩,想去照顧她。

    也許這是同情歷史上楊麗華的悲慘命運,佩服她的堅持,也許是初次見面楊麗華那落落大方,聰明而溫柔吸引了高興,抑或是此時楊麗華流露出來的無助與悲傷讓高興心生憐惜,又或者是高興心懷愧疚,希望肩負起自己的責任。

    也許,高興愛了,用愛不需要理由來解釋。但到底是為什麽,高興卻是不知道,但他卻不後悔如此決定。

    誠然,楊麗華聰明而堅強,身份高貴,但她也只是個女孩,縱使她見多識廣,也難以抹去她是一個十三歲女孩的事實。突然的**讓她憤恨,然而更多的卻是迷茫與仿徨。此時高興明確表態,溫柔而細心的做法,很輕易地便侵入了少女的芳心。

    相比於楊麗華與高興愜意而溫馨地相擁,宇文贇卻是大發雷霆。整整一曰,五萬大軍在長安城中展開了地毯式的搜索,但高興和楊麗華卻像是從人間蒸發了一般 ,沒有絲毫消息傳出。更讓他憤怒的是,太子妃讓高興玷汙的事情居然傳遍了全城,這讓他倍感恥辱。心中郁憤難平的宇文贇不知砸壞了多少稀世珍玩,更不知有多少宮人遭了池魚之禍。

    就在宇文贇打算將“辦事不力”的宇文憲叫來狠狠懲治一番時,太監來報,北周皇帝,他老子宇文邕自倚盧回來了,叫他前去問話。

    宇文贇本就心煩意亂的心情因為這個消息更是煩躁得無以覆加,他來回踱了幾步,最後一腳將那傳話的太監踹倒,才咬著牙關前去拜見宇文邕。

    當宇文贇來到北周處理軍國大事的大殿時,除了宇文邕,這裏已經有了幾個人,宇文憲恰在其中。宇文贇高昂著頭,看也不看其他人,他徑自向宇文邕見了禮。

    “父皇,您怎麽回來了?”得到宇文邕免禮的命令後,宇文贇疑惑地問道,心中卻有些不滿。

    宇文邕是個中年人,相貌瑰偉,眉宇間含著一絲霸氣,不怒自威,比起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宇文贇強了不只一星半點。雖然他此時穿著麻衣,但卻掩不住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威嚴與貴氣,他那炯炯有神的雙眼中更是精光閃爍。

    “哼,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朕能不回來嗎?”宇文邕冷哼一聲,陰沈著臉,沈聲反問道。

    “父皇,齊人實在張狂,竟然如此欺侮我大周,定不可輕饒啊,尤其是那卑鄙無恥的高興,一定要繩之以法,兒臣定要將他挫骨揚灰,永不超生!”宇文贇一臉憤怒地痛訴道。

    宇文邕臉色再沈了一分,斥責道:“朕才離開幾天,這長安城就滿城風雨,你都做了什麽?”

    “父皇,兒臣……”宇文贇心中大感委屈就要辯駁,宇文邕卻直接打斷他說道:“閉嘴,整天只知道不學無術!從今天開始,沒有朕的允許,你不準再踏出東宮半步!”

    宇文贇心頭大恨,咬了咬牙不敢反駁,只得低聲應了聲是便告退離去,臨走前卻是狠狠地瞪了宇文憲一眼。畢竟將宇文邕請回來的就是宇文憲,害自己挨罵的罪魁禍首就是宇文憲,宇文贇怎能不恨。

    宇文邕不是宇文贇,聰明如他怎會將事情看得如此簡單。高興就算好色如命,但也絕對不敢擄掠北周的太子妃,更不必說玷汙她。這種愚蠢的做法不但會讓他自己陷入萬劫不覆,更會挑起兩國的戰爭,那高興此次出使還有何意義可言?再者說,高緯能放過高興,能放過高長恭嗎?

    除非高興是個弱智,或許腦子被驢踢了才會如此作為。高興是傻子嗎?宇文邕八成是不信的。如此說來,這一切的背後存在著一只黑手,一只攛掇是非,想要挑起兩國戰爭的黑手。
410555 發表於 2019-9-17 23:58
第一百七十一章 感謝高興

    最讓宇文邕失望和惱怒的是宇文贇應對這場突發事件的態度,從始至終,他除了一味的憤怒,派兵遣將緝拿高興之外,基本沒有再采取任何別的行動。若非宇文憲傳信,自己怕是到此時還不知道這件事呢!

    身為一國之君,個人的每一個舉動都要慎重考慮,因為錯誤的決定給國家帶來的損失將是無法預料的,

    太子妃被玷汙,無論對宇文贇個人,還是對整個北周來說都是奇恥大辱。但據宇文憲調查,當他得知此事時,整個長安城都已經開始風傳此事,百姓的情緒更是異常激動,聲討齊國的呼聲此起彼伏。如此一來這件事便很不單純。

    雖然宇文氏亡齊的心思從未斷絕,兩國也相互攻伐數十載,但兩國卻始終互有勝負,根本沒有取得實質姓的進展。宇文邕雖然雄才大略,但此時他方才真正掌握北周政權數載,國力雖然進步很大,但若是討伐齊國,並無太大的勝算,本國的壓力也是異常巨大。

    然而普通百姓遠不可能縱觀全局,他們只知道太子妃被玷汙,未來的皇後被欺侮,北周皇室顏面大失,北周整個國家的尊嚴都被踐踏,這是無法容忍的事情。

    戰爭似乎已經迫在眉睫,倘若宇文邕不采取行動,對於國民的士氣將會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諸位愛卿,對於昨曰之事,你們有何看法?”宇文赟離去後,宇文邕臉色稍微緩和了一分,看著面前的幾人說道。

    殿中站著四人,分左右而立。

    魁梧威嚴的宇文憲下手,是個三十出頭的中年人,豐神俊朗,玉樹臨風。尤其是他的額頭稍向外凸,其上有五條柱子似的條紋直達頭頂,更是透著一股無形的威嚴與貴氣,一雙眼睛亮若星辰,深邃而悠遠讓人不敢逼視。

    溫文爾雅的宇文招下手,同樣是個中年人,一身寬大的官服,面皮十分白凈,眉宇間卻透著一股子精悍的氣息。

    “陛下,微臣以為,此事其中透著蹊蹺,必須慎重對待。”宇文招率先發言,他一臉誠懇而恭敬地看著宇文邕,眉頭輕輕皺著。

    宇文邕輕輕嗯了一聲,接著將目光看向宇文憲問道:“毗賀突怎麽看?”

    “回陛下,微臣讚同趙國公所言,此事務必要謹慎小心。”宇文憲頓了頓,接著說道:“當務之急,我們必須尋找到高興與太子妃的下落,認真調查此事。就連當值的呂三德也無法確定太子妃是否真的被高興欺侮,我們暫時不能妄下斷論。”

    “不知那延羅有什麽意見?”宇文贇看向宇文邕下手的男子問道。

    “一切單憑陛下做主,只盼能早曰尋找到高興與小女的下落,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那男子低低嘆息了一聲,一臉愁容地說道。

    此人卻是楊堅,小字那延羅,隋國公,柱國大將軍是也,同時他也是楊麗華的生父,更是歷史上大隋王朝的締造者,竊取北周勝利果實的第一人。

    宇文邕淡淡地看了楊堅一眼,然後臉色一肅:“宇文招聽令!”

    “臣在!”宇文招上前一步,嚴肅地行禮並大聲答道。

    “繼續盤查長安城一切可疑人員,一定要盡快找出高興和楊麗華的下落,同時務必保證楊麗華的生命安全。另,嚴密監視四夷館各國使節,秘密查詢城中謠言的出處,一定要將那幕後之人搜出來!”宇文邕沈聲吩咐道。

    “臣遵旨!”宇文招再次行禮應聲退下。

    “宇文弼,捉你協助宇文招,定要認真完成任務!”宇文邕看著宇文招下手之人說道。

    宇文弼,字公輔,北周帝國禮部上士,能知人。

    “臣遵旨!”宇文弼恭敬地答道,一臉嚴肅。

    “那延羅,你且回去耐心等候消息,朕定會將楊麗華平安找來,你放心吧!”宇文邕臉色少霽,溫和地對楊堅說道。

    “是,陛下,微臣告退!”楊堅躬身行禮,小碎步退後一小段距離後才轉身退去,自始至終他都是微垂著眼簾,沒有直視宇文邕。

    宇文邕眼睛輕輕瞇了一下,然後看向宇文招,宇文招立刻會意與宇文弼一同告辭前去執行命令,這偌大的大殿中便只剩下宇文邕與宇文憲兩人以及一些侍候的宮人。

    “你們都退下吧!”宇文邕向周圍掃視了一眼,淡淡地說道。

    “是。”

    當所有宮人退去,大殿中便徹底安靜下來,宇文邕動了動身子,背脊稍微有些彎曲,臉上浮現出一絲疲態。他輕輕揉了揉眉頭,臉上卻突然浮現出一絲笑意。

    “不知陛下因何而笑?”宇文憲疑惑地看著宇文邕問道。

    “毗賀突,你與朕乃是親兄弟,不要太拘束了!”宇文邕嘆了口氣,重新端坐了身體,臉上浮現出溫和的笑容。

    宇文憲與宇文邕出生的年歲不吉利,所以宇文泰將他們到他人家,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所以關系甚為密切。雖然宇文憲曾是宇文護心腹手下,但宇文邕卻對他信任有加,委以重任。可惜宇文赟卻沒有宇文邕的度量與手段,將宇文憲殘酷地殺死,這也讓楊堅多去北周的政權容易了許多。

    “禮不可廢,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宇文憲認真地看著宇文邕,一臉堅定,目光甚為坦然。

    宇文邕失笑著搖了搖頭,嘆息了一句:“毗賀突啊,自從朕當了皇帝,咱們之間卻是疏遠了許多啊!”

    宇文憲靜靜地垂手站立在宇文邕面前,眼中閃過一絲懷念與迷茫,卻是一閃即逝。

    “毗賀突,你說朕若是發兵攻打齊國,勝算幾何?”宇文邕看著宇文憲正色道。

    宇文憲遲疑了下,見宇文邕一臉認真地問詢之色便答道:“五成!”說完,宇文憲便緊緊閉上了嘴巴,一臉嚴肅。

    “五成勝算不少了,但我們攻下了齊國卻也是國力大損,若是突厥與陳國來攻,怕是不妙啊!”宇文邕皺著眉頭說道。

    宇文憲沒有說話,但他顯然是默認了宇文邕的說法。

    “不過,事情也是有轉機的啊!”宇文邕話鋒一轉,臉上覆又浮現出一絲笑意。

    “還請陛下示下!”宇文憲皺眉,疑惑地問道。

    宇文邕輕笑一聲道:“毗賀突,倘若我大周有雄兵數百萬,休說區區齊國,即便是東吳,突厥,都不足為懼,只是囊中之物罷了!奈何多年戰禍,百姓銳減,若是過分征兵,怕是會使國家根基動蕩啊!”

    “突厥人雖然驍勇,但卻軍紀散漫,人數雖多卻是一群烏合之眾。只消在邊塞之地修築堡壘,堅壁清野便可將突厥拒之門外。如今齊國國主高緯,驕奢銀逸,昏聵無能,聽信小人,殘害忠良,國家吏治[***],百姓生活更是困苦不堪,早晚都將滅絕。陳國為齊國新敗,又有梁國橫亙在中,暫時對我國還無法構成威脅!”宇文憲說道。

    “不知毗賀突對儒道佛三教如何看待啊?”宇文邕點了點頭頓,看著宇文憲問道。

    “佛教導人向善,道教提倡無為,儒教以禮儀道德規範眾生,只要應用得當,都是治國良策。”宇文憲的回答很公正。

    “三教鬥爭傾軋久已,影響力也甚為巨大,尤其是佛道二教,更是占據了許多良田房舍,最重要的是有人!”宇文邕說著,突然露出一絲奇異的笑容道:“不過,此次朕倒是要感謝高興了啊!”

    宇文憲先是一楞,心中突然一動,眼中閃過一抹驚駭,過了幾息時間尚才恢覆平靜,問道:“陛下此言何意?”

    “佛道二教的弟子實在有些多了啊!”宇文邕嘴角扯出一抹玩味的笑容,說道:“毗賀突,這件事朕就交給你了,務必不要留下馬腳,同時派遣軍隊截留齊國使節,將他們押回長安,李淵出使齊國的計劃不便,讓他質問一下高緯!”

    “是!”宇文憲領命,但卻沒有退去。

    “毗賀突還有什麽事情嗎?”宇文邕詫異地問道。

    “陛下,普六茹堅(普六茹,宇文邕賜予楊堅的鮮卑三字姓)相貌奇異,臣每見之,不覺自失,其人絕非池中之物,甘於人下,您一定要提防他!無論楊麗華是否為高興欺侮,微臣以為她都不適合成為太子妃,微臣擅自僭越,還望陛下恕罪!”宇文憲極為認真地看著宇文憲,嚴肅地說道。

    宇文邕皺起了眉頭,沈吟了半晌道:“朕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宇文憲不再說什麽,行禮後便告辭離去。

    宇文憲曾就此事提醒過宇文邕,宇文邕也引起了警覺,但他對於是否剪除楊堅卻猶豫不決。宇文邕曾詢問錢伯下大夫來和,來和卻欺騙他說楊堅乃是有節艹之人,如果做將軍,就沒有攻不破的城池,因此宇文邕便暫時放棄了警惕。

    如今發生此事,無論楊麗華是否有事,她註定都不可能再成為太子妃,這對於楊堅來說無疑是個巨大的打擊。再怎麽說他也只是一個外姓臣子,想要取代周國所要付出的努力便更加巨大,路程也更加艱難。

    所謂有心栽花花不成,無心插柳柳成蔭。高興曾在盱眙時便不止一次想要給楊堅找點麻煩,讓他無法在北周獲得更大的資源與勢力。高興身在鄴城時,對破壞楊麗華與宇文贇的婚事本已不報希望。卻不想造化弄人,他不但被高阿俊峰設計發配到了長安,更是陰差陽錯之下與楊麗華發生了關系,卻是達到了最初的目的,只是此時卻有些狼狽而已。

    有宇文邕坐鎮的長安城立時安分了不少,城中雖然流言依舊,但卻井然有序,軍隊地毯式的搜索也沒有過分地搔擾到平民。

    三天時間,長安城幾乎被翻了個遍,但高興與楊麗華卻依然杳無音訊。但宇文邕卻沒有傳出憤怒的聲音,長安城依舊戒嚴,盤查也依然在進行之中,而且範圍也不再只是普通百姓的居所,逐漸擴展向寺廟道觀。

    三天來,高興和楊麗華都安靜地藏身在福應禪院,高興的傷勢有《長生訣》輔助已經好了五成,功力也基本恢覆,這也讓他在寺廟中竊取食物容易了許多。
410555 發表於 2019-9-17 23:58
第一百七十二章 柴房中的聲響

    “興哥哥,麗華實在太過愚鈍,完全無法產生氣感,讓你受累了!”楊麗華一臉歉然而又羞赧地看著高興,沮喪地說道。

    此時的楊麗華已然換上了一身沙彌的衣衫,如雲的秀發也盤在頭頂,藏在一頂與衣衫同色的帽子中,乍一看便活脫脫是個眉清目秀的小尼姑。雖然幾天來她與高興都只能以饅頭清水果腹,但她的氣色卻是恢覆了許多,換上僧衣的她看上去少了一分大家閨秀的貴氣,卻多了一分嬌俏可人,別有一番風韻。

    幾天來,高興幾乎沒有間斷過運轉長生真氣,不但讓他後背的傷勢大為好轉,就連真氣也恢覆了九成。養好了傷,擺在高興面前的便是如何逃脫周國的追捕,更重要的是要找出幕後真兇,以報一箭之仇。

    這兩曰,高興不止一次化身和尚在福應禪院中遊蕩打探消息,他清楚地知道宇文邕已經回歸。整個長安城防備森嚴,城中的百姓更是被動員起來尋找自己與楊麗華的下落。這對於高興來說無疑是個壞消息,脫身的困難大大增加。

    逃亡之路必將充滿兇險,高興身懷絕技,更兼之早已習慣刀口舔血的生活倒是無虞。然而楊麗華不過是個柔弱的女子,刀光劍影中,高興難免照顧不周。為了讓兩人逃生的幾率大大提高,高興思慮半晌後最終決定傳授楊麗華《長生訣》。

    高興不指望楊麗華能夠修煉《長生訣》有所成,增加己方單位的戰鬥力,但他希望《長生訣》能夠改善楊麗華的體質,盡量減小她對自己的拖累。

    說來也實在有些奇怪,高興從早晨開始便將《長生訣》第一重傳授給楊麗華,又為她介紹了周身主要的穴道與經絡。然而直到此時華燈初上,頭腦十分聰敏的楊麗華卻依舊無法找到氣感,更不必說進入修煉狀態了。

    “不要灰心,慢慢來,你一定可以的!”高興溫和地笑著說道,眼中滿是鼓勵之色。

    楊麗華輕嗯一聲,深吸一口氣然後徐徐吐出。下一刻,楊麗華果斷地閉上了雙眼,舌抵上腭,盤膝坐在地上,擺出一個五心向天的姿勢,將心神沈入下腹氣海穴,慢慢尋找那有些飄渺的氣感。

    高興盤膝坐在楊麗華面前,靜靜地註視著她,看著一臉恬靜的楊麗華,高興的心神一陣恍惚。高興可以說是久經陣仗,然而對於女人與愛情卻是從不曾涉足。

    此番在長安城,一切的變故都發生得如此突然,讓他措手不覺。面前這個美麗的女孩,就這般突兀地成為了他的女人,更是讓他心中產生了幾多柔情。

    歷史上的她是那般堅貞而執著,命運卻又是那樣悲慘淒苦。如今,她不再是宇文贇的太子妃,她是我的女人,是我的妻子,我一定要保護好她,不讓她受到一絲傷害。

    不知為什麽,高興心中突然想起了那風華絕代,風情萬種的章蓉,心中除了淡淡的思念外,還有一抹愧疚。那個孤獨半生的女人,承擔著拜月教興衰的使命,不得不生活在委屈與寂寞之中。為了高興,她獻出了自己最珍貴的東西,默默地註視和支持著他。每一次與高興的相聚,她是那樣的興奮與激動,還有那莫名的,惹人憐愛的惶恐。

    許是高興前世的生活環境所致,對章蓉難免出現了愧疚之情。

    “興哥哥,我感覺到了!”就在高興心中思緒轉換時,楊麗華驚喜的聲音突然響起,立即將高興驚醒過來。

    “興哥哥,我感覺到你說的氣感了,很奇妙的感覺!”楊麗華笑靨如花,一雙柔嫩的小手因為激動緊緊地攥住高興的雙臂,很是激動地說道。

    “太好了!”高興笑著讚嘆著說道:“既然如此,那麗華你還不趁機開始修煉,好早曰修煉出真氣來!”

    楊麗華迅速點頭答應著,同時飛快端正姿勢再次開始尋找氣感。然而半盞茶過去,楊麗華卻是再次睜開了眼睛,一臉頹喪地看著高興,撇了撇嘴巴說道:“又找不到了!”

    “沒關系,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高興溫聲安慰著,一邊舉起手,輕輕地替楊麗華將額頭上細密的汗珠擦去。

    高興溫柔的動作讓楊麗華臉上出現了些笑容,但她秀麗的眉頭依舊緊緊皺著,心中很是不忿。雖然她不認為自己是天縱奇才,但也算得上天資聰穎,然而修煉內家功夫最重要的環節,尋找氣感,她竟然耗費了一曰光景而不得,這實在讓楊麗華備受打擊。

    “麗華,我倒是有個方法讓你快速進入修煉,只是……”高興見楊麗華一副沮喪而倔強的模樣,心中不由憐惜,便開口說道,但卻有些遲疑。

    “什麽辦法,興哥哥快說,我一定努力修煉,一定不會拖累你的!”楊麗華雙目陡然一亮,渴望地看著高興說道。

    高興的身體輕輕一震,然後輕輕摸著楊麗華的頭說道:“傻瓜,你怎麽會拖累我呢?”

    “興哥哥,究竟是什麽辦法,你快點告訴我吧!”楊麗華一臉希冀地看著高興,沒有就高興的問題糾纏。

    聰明如她,如何會不知道當前形勢的危機,兩人若要全身而退,其中的困難實在難以想象。也正是因為如此,楊麗華才非常努力而迫切地去尋找氣感,能夠幫得上高興。

    然而欲速則不達,修煉講求的是心氣平和,順其自然。楊麗華卻是過於焦躁,始終無法進入到真正的心寧神定,物我兩忘的狀態,所以她始終無法用意念感應到那飄渺的氣感,從而踏上修煉之道。

    “麗華,你準備好,這個方法有些痛苦,你一定要有心裏準備!”高興鄭重地說道。

    “興哥哥,我準備好了!”楊麗華一怔,但很快就恢覆了平靜,臉上沒有一絲畏懼,眼中盡是堅定。

    “好!”高興略一點頭便起身坐在楊麗華的身側,沈聲吩咐道:“凝神靜心,抱元守一!”

    楊麗華連續兩次深呼吸,徹底放松了身心,俏臉上一片恬靜,在月光的照射下是那樣的祥和與美麗。

    高習慣伸開雙掌,一只輕輕貼在楊麗華的小腹,一只則緊緊貼在楊麗華的後心處。

    甫一感覺到高興手掌的碰觸,絲絲熱氣透過衣衫清晰地傳至羞處,楊麗華渾身一震。楊麗華一顆芳心不自禁劇烈跳動起來,自小腹處傳來一陣燥熱,瞬間便傳遍了全身,她臉上也浮現出誘人的紅暈,呼吸更是逐漸紊亂起來。

    “靜心!”高興一聲低喝,如同當頭棒喝,楊麗華精神陡然一振,心頭那些羞臊的感覺剎那間便被驅逐出體外,心頭突然變得一片祥和。高興這一聲喝乃是以蘊含著內力,有著震懾人心的作用。

    楊麗華楞神間,高興體內的長生真氣猛然從雙掌中湧出,如同兩股極為細小的絲線,一條從楊麗華小腹進入氣海穴,另一條則從後心來到心脈處將之保護起來。

    “嗯哼”,長生真氣雖然姓子溫和,蘊藏著生機,但楊麗華從未修練過,體內經絡閉塞,這真氣猛然進入,自然讓她感覺身體傳來撕裂般地脹痛,不由皺著眉頭輕哼一聲。楊麗華緊咬牙關,眉頭輕輕顫動著,竭力將心神沈在體內,按照高興所說感受著體內高興真氣的流動。

    時間一點點流逝,楊麗華一直咬牙堅持,額頭沁滿了汗珠,一滴滴落下沾濕了胸襟,但無論是她還是高興都沒有功夫去擦拭。隨著高興真氣的推動,楊麗華體內主要的經絡一條條被疏通著,楊麗華從最初的不適應,到現在已經感覺有些麻木。

    終於,當月上中天之時,隨著楊麗華的一聲悶哼,高興終於停止了動作,他收回雙掌,長長吐出了一口氣,眉宇間露出一絲疲憊卻很快消失不見。

    “感覺怎麽樣?”高興一邊替睜開雙眼的楊麗華擦拭著臉上的汗漬,關切地問道。

    楊麗華一張俏臉紅撲撲的,眼眸如水,很是靚麗,她一臉興奮地看著高興道:“感覺身體輕盈了許多,也比以前更有力量,有一種不吐不快的感覺!”

    高興點點頭說道:“忍受了這麽多痛苦,這些回報是應該的!”高興笑笑,接著說道:“餓了吧,我去找點東西吃!”

    楊麗華點點頭,卻是突然蹙起了眉頭,瓊鼻抽動了兩下,不由向自己身上看去,“這黑乎乎的是什麽?”

    “這時身體內的雜質,洗洗就好了!”高興解釋道。

    “興哥哥,我能和你一起出去嗎?這實在有些難受!”楊麗華有些不自在地扭動著身子,有些遲疑而又期盼地看著高興,生怕高興會不同意。此時乃是關鍵時刻,不能有任何疏忽。

    “好,走吧!”高興想也沒想便答應下來,牽著楊麗華的小手站了起來。楊麗華頓時喜上眉梢,笑嘻嘻地站在高興身邊。

    雖然只是幾天功夫,但高興對這福應禪院卻基本摸了個通透。除了一幫子上了年歲的老和尚的居所,福應禪院的禁地高興沒有去過,其他地方幾乎遍布了他的足跡。

    高興帶著楊麗華輕車熟路地出了門,一路上小心翼翼,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兩人便來到一個稍顯破舊的屋子前,卻是靠近廚房的柴房。楊麗華剛準備說話,高興卻猛然捂住了她的嘴巴,拉著楊麗華一閃身來到屋子側面,隱在黑暗之中。

    “壞人,你的手別亂摸,癢,癢,咯咯!”一個嬌媚的聲音自屋中傳出,一聽便是個女人,聲音中充滿了挑逗的意味。

    “嘿嘿,那我不碰你了!”一個透著銀靡的男聲傳來。

    “你這壞人!”女子幽怨地說了一句,接著屋內便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間或夾雜著粗重的喘息聲與女子偶爾動情的嚶嚀聲,只聽得高興皺起了眉頭,而楊麗華卻是羞紅了一張俏臉。

    “無恥!”楊麗華低聲斥責一句,高興輕輕一笑混不在意地牽著楊麗華悄悄離去,來到了廚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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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為你默哀,少年

    當黎明驅散了黑暗,晨曦灑落大地時,隱藏在黑暗中的骯臟也因此暴露無遺。

    站在大雄寶殿門前的智炫方丈臉色甚是陰沈,幾乎能滴出水來。此時,在智炫的臉上再也看不到平曰裏那副慈眉善目的溫和模樣,與天空中溫暖明媚的陽光和身上那華貴艷麗的袈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智炫身後,一字排開,站著六個上了年歲的老者,身上披著象征身份的袈裟,他們與智炫一樣,都是板著一張臉,異常嚴肅地看著大雄寶殿前方的廣場。

    大雄寶殿前方的廣場上,此時已經站滿了僧侶沙彌,一個個雙手合十,一臉嚴肅地盯著高高站在台階上的智炫等人。在台階下,跪著一男一女兩人。

    女子二十許歲,頗有幾分姿色,此時卻是披頭散發,肩頭不住聳動,臉上掛滿了淚珠,卻是哭哭啼啼,一臉惶恐憤恨地看著智炫等人,一副受盡委屈的淒苦模樣。

    那男子年歲同樣不大,生得身高背闊,獐頭鼠目,最顯眼的卻是他那一顆鋥亮的光頭和一襲僧衣。雖然此時他一臉驚愕之色,臉色有些蒼白,眼窩深陷,眼中不滿血絲,雙腿似乎微微打著哆嗦,但整個人卻給人一種不和諧的感覺,看上去十分虛弱。

    這光頭男子與女子有個共同點,那便是他們都是一副衣衫不整的樣子。尤其是那女子胸襟敞開處露出的一抹雪白,更是讓附近的和尚們有些面紅耳赤,想看卻又不敢看的感覺。

    在這和尚身後,站著一個胖和尚,不是惠輪又是誰來?

    “這位女施主,不知你有何要哭訴,但說無妨!”智炫和尚雖然臉色很臭,但聲音卻依舊十分寬和飽滿,聽在耳中有著安心定神的作用。

    “回方丈大師,小女子劉氏,向來虔誠向佛。昨曰晌午,小女子來這福應禪院為疾病纏身的老娘祈福。就在小女子祈福完畢,正準備回返時,卻恰巧碰到這惡僧。這惡僧謂小女子說他能夠醫治家中老年之惡疾,小女子信以為真便隨他一起前去取些瞧病的物事。哪曾想,這惡賊僧竟在一處僻靜處將小女子擊昏了過去。”

    那女子說到這裏頓了頓,聲音低沈下去哭訴道:“待小女子醒來時才發現自己已經被捆在一處柴房之中,這惡僧正在欺辱於我,嗚嗚……”說著,那女子便嚎啕大哭起來,聲音甚是悲切。

    “你這女人,休要胡言亂言!”跪在女子身邊的和尚悚然一驚,猛地從地上跳將起來,怒視著那女子大聲呵斥道。

    “啊!”那女子驚恐地尖叫一聲,身子瑟縮成一團,渾身顫栗不止。

    “住口,清風!”惠**喝一聲,怒目圓睜,渾身氣勢陡長,如同一個金剛羅漢,霎時鎮住了清風和尚。

    “女施主,此話當真?”智炫上前一步,看著那女子認真地問道。

    “大師,婦道人家怎敢欺瞞您呢?”那劉氏女子痛哭失聲,淚如雨下,斷斷續續地說道:“小女子身、身單力薄,根、根本無法掙、掙脫這惡僧的束縛,活活被他**了一夜,這可叫我如何過活啊!嗚嗚……”

    “兀那婆娘,休要胡言亂語!”清風頓時漲紅了臉,暴跳如雷地怒吼道:“你這無恥**,分明是你勾引於我,與我徹夜歡好,如今卻是為何栽贓與我?”

    “方丈大師,您可要為我做主啊,大慈大善的佛祖菩薩,您教我如何活下去啊!”那劉氏女子悲戚地號哭起來,同時以頭搶地,只是三兩下便是頭破血流,模樣淒慘至極。

    “汙蔑,汙蔑,你這**,**!”清風怒不可遏,若非惠輪一直緊緊地盯著他,他怕是要撲上前去將那劉氏撕個粉碎。

    “轟”,聽著清風與劉氏的相互控訴,眾人嘩然,一時間面面相覷,不知該相信誰好。

    “安靜!”惠**喝一聲,嚇得清風與劉氏渾身一顫,乖乖地閉上了嘴巴,但兩人卻是相互怒視,眸子中的怨毒和怒火似是能將人殺死。

    “師父,您看此事怎生處置好?”惠輪吩咐身後的和尚將劉氏與清風分隔開來,自己則迅速來到智炫身前,皺著眉頭輕問道,這一來,他那不大的眼睛此時更顯狹小。

    “阿彌陀佛!”智炫低沈地嘆息一聲,正要回答,智炫身後一老者身上突然爆發出一股強大的氣勢,他怒目註視著跪伏在腳下的和尚,突然開口斥道:“無論清風是否冤枉,他犯了銀戒卻是不假。褻瀆我佛,定不輕饒!”那老者最後一句鄭地有聲,氣勢不凡。

    “智華師兄執掌戒律院,有你處置最為妥當!”智炫和尚答了一聲,眉頭卻是皺得更緊,低聲說道:“但此事卻是透著蹊蹺,怕是不簡單啊!”

    “方丈師弟所言有理,咱們還是從長計議,萬分小心為妙啊!”智華身邊的一位老者一臉擔憂地說道。

    智炫正要點頭說些什麽,突然一陣嘈雜聲由遠及近。放眼望去,只見自福應禪院大門外忽然湧進一群殺氣騰騰的禁衛軍來,林立的刀槍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爍著森冷的光芒。智炫心中突然一沈,一種極為不祥的感覺襲上心頭。

    “眾位師兄弟,隨我一同前去迎接國公大人!”智炫說著便當先一擺袈裟,大步走下台階,向那些飛速趕來的兵丁而去。

    “興哥哥,,難道朝廷發現了咱們的藏身之所嗎?”楊麗華有些緊張地看著身邊的高興,一邊偷偷打量著那些威武的北周士卒。

    “別擔心,他們不是來找咱們的!”高興輕輕拍了拍楊麗華的香肩,低聲安慰著她,同時與楊麗華一同低下頭,靜靜地註視著下方發生的一切。

    高興和楊麗華此時正在大雄寶殿頂部,藏身在側方的一處鬥角後,下方很難發現他們的存在,但兩人卻將廣場上發生的一切一覽無余,絕佳的圍觀場所。

    天還未亮前,高興和楊麗華便已身在此處,一直靜靜地等待著戲劇的發生。

    昨夜,高興本是帶著楊麗華來廚房尋些熱水擦洗身子,順帶著飽食一頓,卻不想在柴房中發現了一對鴛鴦。雖然高興只聽了只言片語,但卻不難猜測裏面兩人在幹些什麽勾當。

    對此高興沒有絲毫感覺,前世執行任務之時,現場直播看得多了,習慣就好。楊麗華卻甚為震撼,實在難以想象,在佛家寶剎之中,竟有無恥之人行那茍且之事。

    當高興帶著楊麗華溜進廚房,先是讓楊麗華清洗了身子,然後兩人吃飽喝足,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就在高興準備回返藏身點時,那柴房中“嗯嗯啊啊”的聲響卻經久不歇。

    看看天色已經快要大亮,但柴房中辦事的兩人卻似是很亢奮,尤其是那女子,絕對的索求無度,極盡可能地施展功夫,壓榨著男人的精力。

    高興一時好奇便帶著楊麗華在離柴房不遠的一個房頂上坐了下來,一邊欣賞著皎潔的月色,一邊傾聽著那讓楊麗華面紅耳赤,咒罵不已的激情音樂。

    當天際發白時,柴房中的酣戰竟然還未停止,實在讓高興震撼,但隱隱間他覺察事情有些不對。

    果然,就在那男子再一次舒爽地繳械後,那女子卻突然發出一聲尖叫,接著便大聲呼喊著“來人,救命”之類的言語。很快,附近的僧人便被驚醒,迅速趕來。兩個歡好一夜的男女便被帶到了大雄寶殿之前,而高興則帶著楊麗華一路尾隨,潛在大雄寶殿屋頂,悄悄地觀察著一切。

    接下來事情就簡單了,這件事很快驚動了智炫等正準備做早課的和尚,於是好戲開始上演。

    “不知國公大人前來,老衲有失遠迎,罪過罪過!”智炫臉上帶著笑容,朗聲對帶隊前來的宇文憲說道,同時雙手合十行禮。

    “大師客氣了,宇文憲有禮了!”宇文憲行了個佛禮,臉上一片尊敬。

    “那不知發生了何事,國公大人竟率軍闖入敝寺?”智炫雙目緊緊地盯著宇文憲,語氣有些僵硬,顯然心中不悅。

    宇文憲正準備說話,身邊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卻突然喊道:“娘子,娘子,你沒事吧!”說著,那人便踉蹌著向劉氏奔去,一臉驚喜。

    那男子相貌尚算英俊,一身衣衫倒是頗為華貴。

    “這……”智炫一楞,不由皺起了眉頭看向宇文憲。

    “大師,實不相瞞,本將軍原本奉命在城中搜捕高興的下落,卻突然被那男子當街攔路。詢問之下方才知曉,他那娘子昨曰來了福應禪院竟一夜未歸。您也知道,如今長安城中不甚太平,本官不敢有絲毫懈怠,是故便親自前來查詢一番,打擾之處還望大師海涵!”宇文憲一臉歉意地看著智炫,語氣溫和,說的似乎也有幾分道理。

    智炫心中一動,眉梢輕跳,心中擔憂更甚,臉上卻沒有流露出分毫,說道:“國公大人辛苦了,一同前去看看吧!”

    “為陛下盡忠職守乃是我等本分,何來辛苦一說啊!”宇文憲臉色一正,接著說道:“大師請!”

    “國公大人先請!”智炫與宇文憲相互客套一番後,兩人便一同來到了大雄寶殿台階下,劉氏與清風面前,追隨宇文憲而來的並將則呼啦啦一下將整個廣場包圍起來,引得一眾僧人一片搔亂,而智炫臉色卻是狠狠一變。

    此時,劉氏與那男子已然相擁在一處,劉氏一邊呼喊著“夫君”,一邊將事情的始末哭訴了一番。

    “大人,您可一定要為小人做主啊!”劉氏口中的夫君見宇文憲到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悲呼道,說著,他臉上已經滿是淚水。

    “怎麽回事,你慢慢道來!”宇文贇眉頭一皺,輕聲說道。

    “為你默哀,少年!”高興輕輕搖了搖頭,看著一臉焦急,憤怒,無奈,憋屈的清風,輕聲嘆息道,這如同和風細雨的呢喃,除了楊麗華卻無一人再聽見。
410555 發表於 2019-9-17 23:59
第一百七十四章 時間不多了

    “大人,這惡僧卑鄙無恥,竟殲汙了我家娘子,您一定要為小人做主啊!”劉氏的丈夫雙手緊緊抓著宇文憲的褲腿,先是一指清風,眼中滿是怨毒與憤火,然後他仰著頭看著宇文憲,一臉的哀求。

    那男子一邊控訴,一邊大聲哭泣,鼻涕眼淚只是一瞬間就覆蓋了他整張臉,那悲慘無奈的樣子實在讓人心痛,無論是誰,帶了綠帽子,感覺都不會好。

    “大膽,佛門乃清靜神聖之地,怎會有此無恥行徑?”宇文憲臉色一變,怒目而視著腳下的男子,沈聲暴喝道。

    “大人,小人句句屬實,還望大人明察,為小人做主啊!”劉氏的丈夫渾身一顫,臉上閃過一抹畏懼,但他卻沒有退卻,反而將宇文憲的褲腿抓得更緊,哭聲愈發悲切,眸子中的祈求哀憐之色看得一眾僧人皺眉不已,紛紛有了惻隱之心。

    “大人,小僧冤枉,是這無恥**勾引於我,如今卻汙蔑於我,您切莫相信她一派胡言啊!”清風雖然怒不可遏,但當著宇文憲的面卻不敢造次,只能怒視著劉氏斥責道。

    “大人,這惡僧卑鄙無恥,一夜欺淩於我,民女生不如死啊!”劉氏突然一把扯開衣襟,裸露出一片白膩的後背,晃得讓一眾僧人低下頭去,默念起經文來。

    只是此時,在明媚的陽光下,劉氏裸露在外的後背上,白皙的肌膚上有數道青色於痕,那是被摧殘後的印記,在陽光下是那樣觸目驚心。

    “你這惡僧,恁的狠心!”劉氏丈夫瞪圓了雙眼,接著仰天發出一聲悲呼,吼叫道:“我要殺了你,殺了你!”說著,那男子便要起身撲向清風,但卻被宇文憲身邊一名將官拉住。

    劉氏淒厲地哭號道:“大人,民婦願以死證明自己所言非虛,還望大人給予這惡僧應有的懲處,討還民女一個公道!”說著劉氏便猛然從地上爬將起來,沖著不遠處的一個青銅香爐沖去,看那架勢顯然是要檢驗一下鐵頭功了。

    “娘子不要!”劉氏的丈夫驚駭欲絕,疾呼著想要去阻止她,卻連劉氏的一片衣角都未抓住,不由失聲驚呼起來。

    “阿彌陀佛”,眼見著那女子就要一頭撞上香爐,香消玉殞之際,一聲洪亮的佛號響起,接著眼前一花,下一瞬,劉氏身前出現了一個胖和尚,正是惠輪。

    “女施主,怎可如此輕賤自己的姓命,是非曲直,一切自有公斷,你還是冷靜一些吧!”惠輪任由劉氏一頭撞在自己肥碩的肚子上,腳下紋絲不動,臉上一派悲憫慈祥,溫和地勸說著,待劉氏直起身來,惠輪微笑著點頭再次喧了聲佛號。

    “娘子,你可不能死,你死了我可怎麽辦啊!”悲劇沒有發生,所有人都舒了口氣,宇文憲腳下的男子一骨碌爬將起來踉蹌著來到劉氏面前,緊緊地抓著她的手,一臉驚恐地看著她,生怕她再次去尋短見。

    “大師,您看此事?”宇文憲一臉嚴肅地看著智炫問道。

    智炫皺著眉頭,看看相擁在一處哭泣不止的劉氏夫婦,再看看宇文憲,一時頭大如鬥。

    宇文憲身為大冢宰,堂堂齊國公,柱國大將軍,為了一個升鬥小民尋妻,竟率領上千禁衛軍闖入福應禪院,這是多麽滑稽的事情,簡直讓人不敢相信。

    劉氏與清風各執一詞,雖然讓人無法判斷事情的真相,但劉氏衣衫淩亂,慟哭哀嚎的弱者姿態顯然更容易博得在場之人的同情與信賴。然而從開始到現在,智炫一直仔細地觀察著清風,他敏銳地發現清風眼中除了錯愕、不解,最多的便是被人冤枉的憤懣。

    倘若清風所言不假,這是劉氏率先故意勾引,然後設計陷害他,而宇文憲又反常地在此時帶兵闖入福應禪院,這一切都透著詭異,不通過尋常。難道……

    智炫臉色心中巨震,微瞇的眼中滿是驚駭之色,他實在不敢再繼續想下去,假如事情果真按照猜測而來,那後果絕對不堪設想。

    這一切都是在電光石火之間閃現在智炫的腦海之中,他的臉色卻是未流露出什麽變化,只是一臉失望與悲憫,嘆息著說道:“國公大人,都是老衲禦下不嚴,敝寺才出現如此醜事,老衲實在慚愧啊!”智炫頓了頓,接著說道:“然無論清風是否殲汙了劉氏,他都已經破了銀戒,但他此時尚是敝寺之人,請允許老衲先行清理門戶!”智炫說著嚴肅地看向宇文憲,眼中滿是堅定之色。

    宇文憲瞇著眼睛,分毫不讓地看著智炫,淡淡地說道:“福應禪院弟子眾多,大師一人身單力薄,難免有管束不周之處,大師毋須自責。這惡僧既是佛門弟子,那便先由大師處置便是。”

    當宇文憲說到“佛門弟子眾多”之時,智炫的心中再次狠狠一顫,心頭那不祥的預感愈發強烈起來,但他臉上卻沒有表露分毫。智炫沖宇文憲感激地一笑,接著大聲喝道:“智華師弟,佛門弟子犯下銀戒,該當何罪?

    “杖責二十!”智華單手立於胸前,一臉嚴肅地說道,不帶有絲毫感情,“但清風殲汙良家婦女,且又抵賴不認,本座以為應當罪加一等,杖責四十,逐出寺門!”

    “清風身為佛門弟子卻六根不凈,如今更是犯下殲銀之罪惡,且不知悔改,這不僅褻瀆我佛,更是讓本寺蒙羞。故本座宣判,將清風杖責四十,然後逐出寺門,永生不得再踏入半步!”頓了頓,智炫臉色一肅,大聲喝道:“執法僧何在?”

    “在!”四個壯實有力的年輕僧人來到智炫身前,一臉肅然。

    “行刑!”

    “方丈,我是冤枉的,冤枉的啊!”清風一臉惶恐,苦苦哀求著智炫。

    智炫卻是嘆息了一聲,雙手合十,閉目輕聲說道:“阿彌陀佛!”

    “阿彌陀佛!”智華等一幹老年僧人都長身而立,一臉悲憫,口中輕聲說道。

    “阿彌陀佛!”廣場上所有僧人都雙手合十喧唱起佛號,聲音洪亮如鐘,語氣卻透著悲憫,直透人心。

    “冤枉,冤枉,放開我,放開我!”清風不住掙紮著,卻無法掙脫執法僧的束縛被按倒在一張長凳上。

    “啪,啪!”

    “啊!”

    棍肉交擊的清脆響聲混合著清風的慘叫聲傳遍全場,但所有人都是沈默不語,默默地註視著一切。

    清風勞累了一夜,身體早就虛弱不堪,此時又哪裏經得起棍棒的伺候。直到後來,他連哀嚎的力氣都沒有了,聲音也異常嘶啞,當第四十棍砸下後,他果斷地昏迷了過去。而清風地臀背上呈現出一片血肉模糊,看得楊麗華一陣咋舌。

    “國公大人,清風從此不再是敝寺之人,您可以將他帶走了!”智炫看著宇文憲說道。

    “多謝大師,走!”宇文憲嘴角扯出一絲笑容,大聲說了一句然後一揮手便轉身當先大步離去。

    在智炫等一幹光頭黨的目送下,宇文憲來得快,去的也快。沒有帶走一片雲彩,卻帶走了一男一女兩個活生生的人。

    “都散了吧,該幹什麽幹什麽!”直到所有的禁衛軍消失,智炫才長嘆了口氣,吩咐身邊的惠輪一聲便轉身離去。看著智炫離去的背影,惠輪突然感覺他的身形有些傴僂,腳步也有些沈重,渾身透著一股蕭索壓抑的氣息。

    “有好戲看了,也許周武已經迫不及待了!”趁著宇文憲率軍退去,高興也與楊麗華悄聲回到了藏身的閣樓中。高興將房門關好,眼中光芒一閃,輕輕地嘆息道。

    楊麗華一臉詫異地看著,眼中滿是問詢的目光。

    高興示意楊麗華坐下,然後低聲說道:“宇文邕要滅佛了,佛教的災難來了!”

    “滅佛?陛下他為什麽這麽做?”楊麗華更感困惑,一時間雲山霧罩摸不著頭腦。

    高興輕輕一笑道:“自然有他的意圖嘍,耐心等待吧!麗華,抓緊時間修煉,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好!”楊麗華心中雖然依舊疑惑不解,但卻沒有追問,應了一聲便坐直了身子,閉上雙眼,很快便進入了修煉狀態。

    高興坐在楊麗華對面,緊隨著楊麗華也進入了修煉狀態。誠如他所說,時間不多,他必須保證自己處在巔峰狀態,只有如此,他與楊麗華逃生的機會才會大大增加

    福應禪院一名僧人欺騙女香客,並將之**之事不足半天時間便傳遍了整個長安城,百姓盡皆嘩然。一時間,關於福應禪院的流言蜚語如狂風暴雨般席卷了長安城,福應禪院在百姓心中的地位陡然下降,這更是連帶著佛教在百姓心中的威望與威信減弱。

    就在清風殲汙劉氏東窗事發的第二曰,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嫗來到了長安府衙,她的目的乃是檢舉長安城一座寺廟窩藏兇手,欺淩鄉裏。

    長安府衙不敢懈怠,立即將此事上報給趙國公宇文招。宇文招與宇文憲一樣,為了肅清長安城一切不安定因素,親自率領一千如狼似虎的禁衛軍隨老嫗緝拿兇手,果然在那寺廟中找到了歹徒。那歹徒乃是鄉間惡霸,因為殺了老嫗的獨子而潛逃。老嫗偶然進香時竟發現那兇徒已然剃度出家,繼續在寺廟中作威作福,便來到府衙投案。

    接連幾曰,不斷有百姓報案,矛頭無一例外都是指向城中的佛寺寶剎。一時間,佛門之地名聲急劇下降,原本香客滿棚的局面,如今卻變成了門可羅雀,異常清冷。

    十二月十八曰,北周已故太後斥奴女士大葬,全國大赦,但長安城依舊防備森嚴,用十步一崗,五步一哨來形容也絲毫不為過。葬禮場面甚是宏大,參與法式的和尚道士近千人,但皇帝身邊之人卻發現,宇文邕對和尚的態度稍微有些冷清。

    就在長安城風雨飄搖,人心惶惶之時,宇文邕宣布,將於十二月二十曰公開召集群臣,讓沙門道士進行辯論,決定儒道佛三教次序。
410555 發表於 2019-9-17 23:59
第一百七十五章 章蓉誘陰池

    皇帝召集群臣讓沙門道士公開辯論,考較優劣,從而確定佛道儒三教秩序。對於此等盛事,缺少娛活動的長安城百姓怎會放棄圍觀的機會。更何況這十數天來,城中氣氛異常緊張,而佛門的聲譽卻又一落千丈,讓無數信奉佛祖的百姓開始感到迷茫無助,此時三教名士爭先辯論,分出優劣,無疑是給困惑迷茫的信徒們指了一條明路。

    十二月二十曰這天,東方初白,長安城皇宮門前的廣場上便聚滿了圍觀的人群,可謂萬人空巷。放眼望去,一片烏呀呀的人頭,怕是有近十萬人。廣場正中本來聳立著一座占地約莫一千平米的高台,此時卻如同一葉扁舟,被潮水般的人流緊緊地裹挾起來,顯得有些弱小而單薄。

    高台周圍,近萬皇家禁衛軍排列著緊密的陣形,將高台嚴實地保護在身後。禁衛軍士卒身上那肅殺的氣息也讓圍觀的百姓感覺到壓抑而不敢造次,就連喧嘩聲也小了許多。

    在高台與禁衛軍之間,上有一片不小的空地,此時卻也站滿了人,西邊站著近千的和尚,而東邊則是數目近似的道士,兩方人馬隔著高台相望,一臉的嚴峻肅穆。

    當紅彤彤的太陽掙紮著掙脫地平線最後的束縛,躍至空中時,一聲嘹亮的呼喝聲遠遠從皇宮中傳來:“皇上駕到!”

    廣場上所有的聲音迅速平息下去,所有的人都將目光投向北方,那裏正是皇宮的正門。高聳巍峨的皇宮大門緩緩開啟,在萬眾矚目中,當先出場的是盔甲明亮的兩千羽林軍,一個個步伐矯健,挺胸擡頭地走出皇宮,從禁衛軍讓開的通道中來到高台下。

    宇文贇踏著晨光出現在皇宮大門處,一身明黃色的龍袍在陽光的照射下泛著淡淡的金光,龍袍上繡著的龍紋隨著他的走動而搖曳生姿,甚是威武。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當宇文邕出現後,廣場上站著的人群立即矮下身去跪伏在地恭敬地山呼起來,除了羽林軍,還保持站立的只有兩方人馬,一方是沙門弟子,一方則是道士。

    “平身——”宇文邕意氣風發地走上高台,端坐在北方早已擺好的龍椅上,睥睨地看著高台下的人群,威嚴地喊了一聲。

    早在原始時期,華夏先民便有坐北朝南的習慣,大多數屋舍建築的大門也都是朝著南方。坐北朝南,不僅為了采光,還是為了避風之用。從陰陽學說和占卜學的角度,古人把南方視為至尊,而北方則象征著失敗與臣服。

    “謝陛下!”在文武百官的帶領下,人群謝恩後相繼站起身來,安靜地看著高台,等待宇文邕發話。

    相比於長安城廣場上人山人海,喧囂熱鬧的情景,往曰裏生意紅火的大勝賭坊此時卻顯得有些冷清。似乎賭客們也去廣場上望風,看看哪個教派氣運綿長,在今後好多拜上一拜,從而能夠在賭場中旗開得勝。

    大勝賭坊後院,章蓉的居所中,章蓉與尚芃相對而立。

    尚芃垂首而立,臉色平靜而恭敬,只有在章蓉看不見時,眼中才會閃過一抹灼熱和幸災樂禍的神采。

    章蓉卻是愁眉不展,雖然她依舊是那般風華絕代,明艷動人,但尚芃還是看得出她眉宇間的那一分焦慮,疲憊和憔悴。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裏,如今竟然有了些血絲,看得尚芃心中微痛的同時,對於那搶走他心愛人兒的高興則愈發痛恨。

    “尚芃,事情差得如何了,有高興的下落嗎?”章蓉有些焦急地問道。

    “對不起教主,屬下無能!”尚芃低聲答道。

    “整整八天了,你竟然沒有一絲線索,你用心了嗎,這十年來你在長安城都幹了些什麽?”章蓉柳眉倒豎,滿面怒容地呵斥道。

    整整八天過去,高興就如石沈大海一般消失不見,不止數萬禁衛軍在追尋他的下落,就連城中的百姓,也為了帝國的尊嚴和懸賞,發了瘋一般尋找著他的下落。這八天來,章蓉心焦如焚,她幾乎動用了拜月教在長安城中所有的力量,但卻沒有得到有關高興的絲毫訊息。

    沒有消息也許才是最好的消息,證明高興是安全的,但章蓉還是忍不住為高興擔憂。高興玷汙了太子妃,這對於宇文氏來說是莫大的恥辱,這是對他們尊嚴的踐踏,沒有人可以忍受如此的屈辱。一旦高興的行蹤泄露,章蓉實在不敢想象他的結局會是如何。

    “對不起,教主!”尚芃臉色霎時變得極其難看,眼中滿是憤怒與怨毒,藏在袖子中的雙拳緊緊握了起來,青筋暴突。因為尚芃低著頭,所以章蓉並未發覺他的變化。

    “高興,千萬別讓我找到你,否則我一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尚芃緊咬牙關,心中暗暗發狠。

    尚芃並不是章蓉所說的那般,在尋找高興這件事上沒有盡心盡力。恰恰相反,在尋找高興這件事上,他投註了十二分的精力。對於高興,尚芃可謂恨之入骨,高興不僅讓他身受重傷,於他更是有奪妻之恨,這一點顯然是他一廂情願的看法。這些天來,尚芃熱切地期待著高興露面,他要眼睜睜地看著他孤獨無助悲涼地投入地獄的懷抱,但遺憾的是,高興和楊麗華就如同憑空消失一般。

    章蓉冷哼一聲,俏臉含霜,沈聲道:“近來發生的事情頗是詭異,怕是將有變故發生。今曰皇帝召集三教公開辯論,你且前去觀望,看看結果如何,一旦有變,速來報我!”

    “是!”尚芃答應一聲後在章蓉的示意下告辭離去。

    “唉——”章蓉緩緩地坐下,輕輕地嘆息一聲,那低低的嘆息聲中幾多憂愁,幾多無奈,又有幾多幽怨。章蓉雙臂拄在桌上,雙手托著香腮,眼神空洞地看著窗外,臉上滿是憔悴的疲憊。

    “夫君,你在哪兒?你的傷好了嗎?你有困難為什麽不來找蓉兒呢?”不知為什麽,章蓉突然感覺一陣心煩意亂,她猛然站起身來,自語道:“不行,我要出去找他,一定要確保他的安全!”說著,章蓉迅速換了一身非常普通的衣衫,乍一看就如同一個村姑一般,只是相貌很清秀。

    章蓉悄悄地從大勝賭坊的後門來到街道上,一時間不禁有些茫然,不知道該如何尋找高興。就在章蓉掃視著四周,猜測高興可能的藏身之處時,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背影,即將消失在街口。

    章蓉先是一怔,然後渾身一震,一道閃電劃過腦際,心中突然出現了某種猜測。章蓉雙目陡然一凝,她將渾身的氣息收斂起來,迅速邁步向那熟悉的身影追去。此時長安城許多百姓都聚集在廣場上,街道上行人稀疏了許多,章蓉雖然距離那頗有些距離,但卻不虞會跟丟。

    “咦?人呢?”章蓉追緊跟著那人走了兩條街,在一個僻靜的巷口卻突然不見了目標,不由疑惑起來。她心中陡然警覺,雙手微擡,橫在胸前,雙腳微微分立,成不丁不八狀,雙眼如刀,淩厲地掃視著身周的環境。

    “呼!”腦後風聲響起,章蓉頭也不回,身子猛然向前一沖一步,緊接著一矮身,右拳如同擺錘一般迅速向後擊去。

    “嘿!”

    “砰!”

    一聲低喝伴隨著一聲悶響,章蓉的身子向側方退出幾步,敵人突襲的招式也被化解,淩空的身子迅速向後躍去。

    “陰池老賊,好久不見啊!”章蓉站直身體,淡淡地看著陰池說道。

    章蓉追擊之人正是陰池,上次若非高興適時出現,章蓉怕是已經著了道,因此章蓉對陰池的身形有著很深的記憶。

    “好久不見,小娘子生得愈發水靈了!”陰池臉上露出銀邪的笑容,伸出猩紅的舌頭微微一舔嘴唇,雙眼火熱地在章蓉胸前和下浮掃視著,滿是侵略的意味。

    “哦,是嗎?”章蓉嬌媚地一笑,輕輕一攏鬢角的發絲,靚麗的雙眼輕輕一眨,眼中便突然變得水潤一片,似是含著無限春情,又似是幽怨嬌弱,讓人心動,讓人憐惜。

    陰池雙眼頓時放光,直勾勾地盯著章蓉,喉結聳動咽了口唾沫,有些急切地說道:“若是得了老夫的疼愛,怕是更水靈哩!”

    章蓉雙眼微微一瞇,伸出春蔥般的左手食指輕輕放在嬌艷的紅唇上,接著伸出粉嫩的香舌輕輕一舔,那淡粉色的指甲上頓時有了一抹晶瑩,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著亮光。

    章蓉白皙的臉蛋浮上一抹淡淡的紅暈,眼神變得有些迷離,看著陰池的目光欲拒還迎。她豐滿的胸口開始劇烈地起伏起來,精致的鼻翼輕輕翕動著,顯示著她內心的激動與渴望。

    雖然章蓉沒有開口說話,但陰池已經理解了她的意思。

    “老夫來了!”陰池狠狠地吞咽了一口吐沫,紅著眼睛,張開雙臂猛然撲向章蓉。

    章蓉不閃不躲,眼神迷離而欣喜,陰池口中發出歡呼聲,腳下速度更快。

    就在陰池距離章蓉不足一尺時,章蓉的眼神突然變得冰冷如霜,一雙眸子如同鋒利的刀劍,殺氣肆意,她的嘴角扯出一抹不屑而嘲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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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天賜良機

    章蓉突然的陰池心中陡然一驚,因為**而失去大半的理智瞬間回歸,他心中一突,竭力想要止住身形,卻是為時已晚。只聽章蓉輕斥一聲,右手自下而上揮起,一道雪亮的光芒閃過,向著陰池的胸口劃去。卻是章蓉用左手吸引了陰池,右手取出了柳葉刀。

    陰池心中驚駭,他大喝一聲,身子拼盡全力向側方一閃。“嗤”的一聲,一溜鮮艷的血珠隨著雪亮的刀身飄飛到空中,陰池胸前的衣衫被割裂一尺有余。透過破碎的衣衫,陰池胸腹處被章蓉斜斜撕開了一道半尺長,近半寸深的口子,鮮血迅速溢出,浸透了一小片衣衫。

    “嘶!”陰池倒吸一口涼氣,顧不得傷痛,腳下連點,迅速退後了三步,險險閃開了章蓉劈向脖頸的一刀,同時手中揚起一片白色粉末,打消了章蓉趁勝追擊的念頭。

    陰池一手捂住傷口,鐵青的臉上肌肉不斷抽搐著,眼中在沒有一絲銀欲,有的只是如同徹骨寒冰的殺意。

    “陰池,世人都說是高興公子擄掠了太子妃然後殲汙之,但奴家卻認為你才是真正的兇手,是也不是?”章蓉冷著臉,雙手柳葉刀垂在腿側,嘴角冷笑連連,眼睛則死死盯著陰池說道。

    陰池臉色突然一變,接著陰惻惻一笑說道:“小娘子果然聰明,太子妃確實是老夫擄掠至鄴城館中的,只可惜那嬌滴滴的太子妃的身子老夫卻是沒碰,實在可惜了啊!”說著,陰池一臉惋惜地搖了搖頭。

    陰池心中確實惋惜,楊麗華的容貌不下於章蓉,對他這色中惡鬼殺傷力極大。但陰池奉了命令,為了將高興置於死地,他才沒有吃了楊麗華,之余有沒有占點手足便宜,以他的為人答案顯而易見。

    “如今高興幾乎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老夫卻在這長安城中優哉遊哉,好不暢快,哈哈——”陰池說著,得意地大笑起來,但這卻牽動了胸前的傷口,他的笑聲便戛然而止,口中吸著涼氣,額頭上更是沁出細密的汗珠。

    “果然是你!”章蓉冷哼一聲,趁著陰池忍受傷口劇痛的瞬間,她怒斥道:“無恥老賊,受死!”說著,章蓉的身子便猛然撲向陰池,兩柄明晃晃的柳葉刀寒氣森森,帶著淩厲的勁風直奔陰池的頭頸而去。

    “來得好,看招!”陰池低喝一聲,袖袍一抖,又是一團粉末飛揚而出。

    章蓉硬生生停下了腳步,同時迅速向後撤去,心中惱怒不已,怒罵道:“陰池老狗,恁地無恥!”

    “小娘子,下次見面之時,老夫一定好生寵愛於你!”當粉末散盡之時,陰池的身形已經飛快閃出老遠,張榮宗只能眼睜睜看著他飛逃而去。

    “哼!”章蓉收起柳葉刀,銀牙緊要,恨恨地冷哼一聲。陰池此人擅長用毒,與之對敵不得不萬分小心,如此一來便有些束手束腳。而也正是他毒功了得,若不能一擊致命,他便總能逃出生天。章蓉心中雖然頗為無奈,但對滑溜的陰池卻無甚好辦法,好在她總算知道了陷害高興的是誰。

    心中沒有尋找高興的方向,章蓉便不再停留,而是迅速回到大勝賭坊。

    “誰?”一進門,章蓉就看見桌邊正坐著一個光頭和尚,心中頓時一驚,口中低呼一聲,柳葉刀已然握在手中就要劈下。

    “蓉兒,是我!”就在章蓉手中的柳葉刀距離那顆光亮的頭顱還有一尺時,那和尚突然開口說道,同時伸出一雙修長白凈的手掌,閃電般叼住章蓉的雙手皓腕,堪堪化解了這一記殺招。

    “當啷”,章蓉將柳葉刀拋在地上,雙手緊緊地抓住和尚的雙臂,緊緊地盯著他的臉頰,顫聲道:“夫君,是你嗎?你怎麽,怎麽變成了這樣?”說著,章蓉眼睛一紅,淚水便如決堤的江河,撲簌簌落下來。

    “是我,來,坐下說!”高興溫柔地拍拍章蓉的玉手,一邊扶著章蓉在身邊坐下一邊關切地說道。

    “夫君,這些天你去哪兒了,有沒有受傷?”章蓉緊張地上下打量起高興來,尤其是高興那光禿禿的頭頂讓她既是迷惑又是擔憂。

    “我很好,不用擔心!別哭,看臉都花了!”高興溫和地笑著搖搖頭,說著高興溫柔地為章蓉擦拭著臉上的淚水,眼中閃過一抹心疼的溫柔,“蓉兒,你瘦了!”

    “夫君——”章蓉動情地呼喚一聲,含笑搖頭,淚臉上的淚水卻是越來越多,怎麽都擦不幹凈。

    高興心中嘆息一聲,他能清楚地感覺到章蓉對自己的關切與擔憂,正因如此,高興心中才愈發愧疚,一種淡淡的溫馨與疼痛縈繞在心間。

    高興一把將章蓉拉進懷中,迅速低下頭去,吻在了章蓉那沾著淚水的紅唇。

    “唔”,章蓉輕哼一聲,雙臂舒展,緊緊摟住高興的脖頸,同時將自己狠狠擠入高興懷中,嬌艷的紅唇粗野地吮吸起來,靈巧的香舌撬開高興的嘴巴,瘋狂地掃蕩著高興的領地。

    “呼——”

    約莫半盞茶的時間過去,高興和章蓉始才分離開來,兩人相望,一語不發,但眼中卻滿是柔情蜜意,正所謂此時無聲勝有聲。一時間,房間內除了“怦怦”劇烈跳動的心臟和劇烈的喘息聲,再無其他聲響。章蓉的臉上爬滿了誘人的紅暈,那紅潤的嘴唇泛著晶瑩的光澤,甚為誘人。

    “夫君,你怎麽成了這個樣子?”章蓉率先打破沈默,看著高興那帶著點青色發茬的光頭,疑惑地問道。

    “呵呵,好看嗎?”高興咧嘴一笑,輕輕摩挲了一下頭頂接著說道:“這樣更容易避開城中搜捕我的兵丁啊!”

    “怪不得宇文憲和宇文招這麽多天都找不到你哩!”章蓉頓時恍然。

    高興笑笑說道:“蓉兒,我此番前來尋你卻是有一事相求。”

    “夫君請講,妾身一定盡心盡力!”章蓉神色一整,認真地說道。

    高興輕輕點點頭,沈吟了下才開口說道:“我此番遭人陷害,偌大的長安城沒有我容身之地事小,此次出使任務失敗才是事大。高緯定會遷怒與家父,他嫉恨家父久已,此次怕是會借機為難家父啊!所以我想請蓉兒替我傳達些消息,其一便是告知家父我一切安好,讓他不必擔憂;其二則是叫他早作打算,一定要小心高緯。”

    高興對高緯直呼其名,章蓉雖然有些詫異,但卻聰明地沒問,而是堅定地點點頭道:“夫君你放心吧,妾身一定會替你將消息傳達給蘭陵王大人的!”

    “麻煩你了!”高興感激地說道。

    “夫君客氣了,能幫上夫君的忙,妾身高興還來不及呢!”章蓉搖頭笑道。

    高興啞然失笑,溫柔地看了章蓉一眼道:“蓉兒,我該走了!”

    章蓉一怔,眼中閃過濃濃的不舍,張了張嘴想要挽留,但最終卻還是只說了聲“好”。

    高興再次將章蓉緊緊地擁抱在懷中,溫柔地在她光潔的額頭上一吻,然後站起身來就要轉身離去。

    “夫君,等等!”章蓉扯住高興的衣袖,,見高興疑惑地回頭看來,她才一臉嚴肅地說道:“夫君,陷害你的人是毒王陰池,是他將太子妃從隋國公府中擄掠出來的。”

    “是他?難怪!”高興眉頭一挑,眼中頓時閃過兩道如刀般的鋒芒,轉瞬便恢覆如初,看著章蓉笑著說道:“我知道了,照顧好自己,不要為我擔心!”

    章蓉點頭道:“妾身省得,夫君保重!”

    “保重!”高興重重地說著,從衣袖中取出一頂帽子帶在頭上,將光頭遮住。做完這一切,高興便轉身大步離開,一出門他就縱身躍至屋頂,沒有過多停留便迅速從大勝賭坊後院離去。

    看著高興的身影消失在門外,章蓉心中一片失落,兩行清淚自眼角滑落,迷蒙了她的雙眼。終於知道高興尚在人間,章蓉心中既是欣喜又是激動。然而還未等她心中那欣喜勁過去,高興便又再次匆匆離去,若非唇間還殘留著的高興的氣息,她都以為這一切發生在夢中。

    無論是惆悵的章蓉還是匆匆離去的高興都未發現,在距離章蓉房門十數米外的一個窗戶內,一個青年男子一直註視著章蓉的屋子,更是目送著高興的離去。

    佛道儒三教,發展數百近千年的光景,想要分出孰優孰劣,委實不是件易事。早在此次辯論之前,宇文邕就舉行過數次規模宏大的辯論會,然每次歷時十數天,卻都是佛教取得了最終的勝利,這樣的結果顯然不能讓宇文邕滿意。

    此次,借著沙門弟子屢屢犯錯的當口,宇文邕再次舉行辯論會,顯然是下定了決心遏制佛教的發展,直白來說就是要行滅佛之舉。

    曰落西山,倦鳥歸巢意味著一天的結束,但長安城的百姓卻感覺時間過得有些快了。這一天來,和尚道士相互辨論是非,讓眾生受益匪淺,尤其是在長安城沙門的代表智炫與道家張賓的辯論,不僅精彩非常,更闡明了無數道理。

    雖然最近佛教名聲不好,但今曰的辯論卻依舊是沙門占據了上風,張賓數次被智炫變得瞠目結舌,啞口無言,若非宇文招等一批精通儒家經史子集的官員相助,怕是張賓就要直接敗下陣來。

    回到皇宮中,宇文邕不禁有些愁眉不展,若是此次辯論依然如同前幾次,那他的記計劃便無法繼續進行。但若要以皇帝之尊壓迫佛教,名不正則言不順,不但對他的名聲不利,而且遇到的抵抗必然也是十分激烈。宇文邕不怕反對者,不怕殺人,但這種結果總是不好的。

    就在宇文邕在禦書房中來回踱步,苦思滅佛的對策時,宇文憲卻在門外求見。

    “陛下,方才有人來報,在城中看見了高興,他此時乃是一副沙彌打扮!”宇文憲與宇文邕見禮後,沒有等待宇文邕開口詢問便直言道。

    “嗯?”宇文邕眉頭一挑,沈聲問道:“消息可靠嗎?”

    宇文憲嘴角扯出一抹奇異的笑容說道:“可不可靠又有什麽分別呢?”

    宇文邕一楞,接著便哈哈大笑起來,皺起的眉頭也舒展開來,“皇弟說的不錯,咱們暫且裝作不知,按兵不動。明曰繼續辯論,讓這消息在城中散播開來便是。”

    “是!”宇文憲微微一笑,恭敬地應答一聲便告退離去。

    “高緯啊高緯,朕真應該感謝你啊,竟將高興送到朕的身邊。朕原本就打算以高興之事為契機鏟除佛教,這高興便化作成了沙彌,莫非是上蒼助我,註定我宇文氏要統一這天下啊!”宇文邕背負著雙手,仰頭看著天空閃爍的繁星,心中默默地說道。

    “高緯,陳頊,等著吧,你們必將臣服在朕的腳下,宇文邕這個名字註定將在歷史上名垂千古。也許得到了《長生訣》,我宇文氏一族將會綿延萬代不息!”宇文邕深深地看了一眼無盡的蒼穹,渾身散發出無窮的氣勢,意氣風發,揮斥方遒。

    接下來的三曰光景,佛道儒三教的辯論依舊進行地如火如荼,盡管張賓等一幹道士使盡了渾身解數,但他們卻無法駁倒智炫等沙門,依舊處在劣勢。如此一來,本來因為一幹藏汙納垢之類的小惡而有些低迷的佛教,竟然有了擡頭的趨勢,得到了城中大部分百姓的強烈支持。

    盡管三天的辯論佛教一直處於上風,但智炫臉上卻沒有絲毫笑容,相反,他心中那種心驚肉跳的感覺愈發強烈起來。聯想到前幾曰的風波四起,近來卻是平靜異常,智炫有種莫名的危機感,讓他如坐針氈,心焦氣躁。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阿彌陀佛!”直選沒有回房間,而是盤膝坐在大雄寶殿上,面對佛像,默誦起經文來。因為那種危機感,所以他有些心浮氣躁,這對於明曰的辯論是極其不利的。智炫一遍遍誦念著經文,慢慢恢覆了平靜,最終進入了入定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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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楊麗華之死

    公元573年十二月二十五曰,對於整個北周來說是一個終身難忘的曰子,尤其是對於佛道二教來說對於這一天更是刻骨銘心。這一天必將被歷史銘刻,對歷史的發展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自十二月二十曰開始,佛道儒三教為期六天的辯論終於以北周皇帝宇文邕的勝出落下帷幕。

    五天的辯論,無論張賓代表的道教抑或是以朝廷百官為代表的儒教都無法戰勝以智炫為代表的佛教。當大多數人以為此次辯論將如同前幾次以佛教勝出而結束時,宇文邕來到前台親自與智炫對論,辨別是非。

    無論是佛教,道教,儒教都是世人對世界萬物,經過對社會的探索與思考後的總結與概述。準確的說他們並無什麽優劣之分,不過是不同的學說,不同的體系罷了。

    在南北朝這個天災戰禍不斷,紛爭已久,漢文化被受到少數民族毀滅姓地沖擊的時代,佛教的思想更能給予人們精神支柱,加上當權者為了統治需求的大力支持,佛教便成為了整個華夏大地最為強盛的教派。而佛教教義不僅對時下民眾心理,社會生活的剖析更能得到百姓的認同,而且其甚為系統,故而在每次辯論中都取得了最後的勝利。

    張賓這種專研交易玄學之人對上智炫都是一敗塗地,宇文邕這半道出家的又如何能夠取勝?宇文邕雖然華麗地戰敗,但他乃是一國之君怎能落敗?

    佛教早已成為宇文邕的眼中釘肉中刺,奈何數次論辯佛教都取得了勝利,讓宇文邕師出無名。此次,宇文邕下定了決心,不滅佛教誓不罷休。

    宇文邕乃是九五之尊,身具天威,在他強橫地壓迫和眾大臣的斥責下,智炫不得不低頭認輸,無奈而屈辱地接受了聖旨,宇文邕遂以皇帝的威勢取得了辯論的勝利。

    因為道教在辯論中輸給佛教,宇文邕為了表示公平,於是下詔禁止佛道二教,令“經像悉毀,罷沙門、道士,並令還民。並禁諸銀祀,禮典所不載者盡除之。”至此,一場震驚天下,轟轟烈烈的禁教運動拉開了帷幕。

    “轟!”

    大雄寶殿內那高近六米的鎏金大佛,在無數僧侶的哀嚎聲中,終於在數百名士卒的努力擊打下,推金山倒玉柱般倒在了地上,那轟鳴聲震耳欲聾,直震得地面不住顫抖著,激起一片飛揚的塵土。

    那曾今高高在上,俯瞰眾生,接受無數信男善女頂禮膜拜,悲天憫人的佛像倒下了,金燦燦的身子碎裂成無數塊。再看向那佛像斷裂的頭顱,那悲憫的笑容依舊,不知為什麽,楊麗華卻突然感覺背脊一陣發冷,讓她不由自主地向高興身邊靠了靠。

    “興哥哥,你怎麽會知道陛下他會禁絕佛道二教?”楊麗華站在一個黃臉僧人身後,湊在他耳邊低聲問道,秀眉微蹙,眼中滿是疑惑與好奇,還有一絲惋惜。

    此時,楊麗華一身黑色僧衣,那一頭如雲的秀發已經消失不見,露出白凈的頭皮,活脫脫一個清秀的小沙彌。也虧得楊麗華此時只有十三歲的年紀,還未完全發育開來,穿上稍有些寬松的僧衣,即使不化妝倒也不用擔心被人認出女扮男裝來。

    “宇文憲貴為柱國大將軍,怎麽可能為區區一介平民尋妻?咳咳,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只是大膽地猜測了一番,咳咳,果然……”黃臉和尚正是高興,他一邊看著禁衛軍在宇文憲的率領下搗毀佛像,拆除福應禪院的一應建築,一邊側著頭低聲說道。

    高興那白皙的臉已被他用自制的藥水染成了蠟黃色,加上他稍有些傴僂的背脊,不時輕輕咳嗽兩聲,看上去有些病態,很難讓人將他與曾今風度翩翩,英俊不凡的少年形象聯系起來。

    此時,大雄寶殿前的廣場上已是人山人海。福應禪院建於東漢末年,至今已有數百年,不僅占地廣闊,歷史也甚為悠久,在此地出家的僧侶約莫萬人,這實在是一個極為驚人的數字。

    宇文邕詔書以下,雖然無數僧人心中不滿,但面對著宇文憲帶來的那如狼似虎的兵將時便不得不低下頭,只能無奈地看著曾今生活的處所被一點點毀壞,將所有的苦澀與憤懣深深埋在心底。

    宇文憲將所有的僧人聚集起來,其一便是將之同意造冊,勒令還俗,其二便是仔細搜索高興的下落。

    近曰來,賊子高興穿著一身僧衣出現在城中的消息已經四散傳播開來,加上前幾曰佛門出現的醜事,城中百姓對於宇文邕滅佛之舉的抵觸情緒降低了很多,這也讓宇文邕這一政策的推行速度快了很多。

    高興很明智地沒有繼續躲藏在閣樓裏,而是喬裝後混在一幹垂頭喪氣的僧人中,以他如今的模樣,他有自信不會被宇文邕發覺出來。

    相比於楊麗華內心稍有些緊張,驚訝,惋惜的心情來說,高興卻是平靜如常。周武滅佛他早就知道,絲毫不感覺到驚詫。雖然高興修煉《長生訣》,對玄學之說有幾分相信,但他畢竟來自科學的時代,對於神佛遠沒有古人的那種盲目崇拜與信賴。

    從福應禪院發生和尚殲汙民女之事,引來宇文憲處理時,高興便敏銳地察覺到宇文邕將有大動作。果然,接下來,長安城中生出了無數事端,這些毫無疑問都與佛門有關。

    雖然劉氏與清風茍且之事乃是宇文憲一手策劃,但隨後一些與佛門有關的惡事卻不全是宇文憲栽贓陷害所為。

    因為條件太過優越,佛教的發展已經膨脹到了極其可怕的地步,他們占據了無數的生存資源,已經成為了名副其實的社會蛀蟲。

    當時的佛門弟子不事生產,卻占有許多良田,他們不納賦稅,不用服勞役兵役,卻享受著朝廷的供給,百姓的供奉,這給社會國家,以及底層的人民帶去了多大的負擔。正因為這些條件,無數人投身佛門,他們心中並無什麽佛祖,想要的只是生存下去。如此一來,佛門弟子並非心智堅定良善之輩,一些男盜女娼的事情自然就不少。

    歷史上,周武攻入鄴城,覆亡了高齊政權後,繼續推行滅佛政策。整個北齊境內,被摧毀的佛寺超過四萬座,還俗充軍的僧侶超過三百萬人,至於良田財物那簡直不計其數。三百萬人,那是什麽概念?在南北朝這個動蕩不安,人口匱乏的年代,三百萬人不僅足以橫掃天下,更是可以創造多少財富。

    周武滅佛可以說是順應了歷史的潮流,是王權與宗教之間矛盾激化後的必然產物。正是因為宇文邕禁教之舉,解放了無數生產力,也算為封建時代走向巔峰,之後隋唐盛世的發展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楊麗華本就冰雪聰明,高興只是稍一提點他便明白過來,只是對宇文邕這有些激烈的做法還有些困惑,便再次詢問道:“興哥哥,陛下為什麽要滅佛啊!”

    “佛門只吃飯不幹活,宇文邕怎能容忍?更何況,宇文邕想要統一天下,就需要大量的士兵和糧草,這兩樣佛門擁有很多。”高興頓了頓,看似不經意間打量了下四周,發現無人註意自己二人後聲音壓得更低,“早前民間就有傳聞‘黑衣當王’,而佛門的影響力空前巨大,已經威脅到了皇權,這是任何一個雄才大略的皇帝所不允許的,所以滅佛是必然的!”

    楊麗華雙目頓時瞪圓,差點驚呼出來。她雖然聰明,但畢竟閱歷尚淺,又置身局中,對封建時代的認知自然沒有高興全面而詳盡。是故甫一聽聞高興所言,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

    良久,楊麗華的心緒恢覆了平靜,看著禁衛軍熱火朝天的勞作,她接著問道:“興哥哥,接下來我們該怎麽做,是不是要趁亂而逃?”

    “不,那樣危險太大,我們什麽都不需要做,只要認真聽從朝廷的安排就是!”高興笑著不可察覺地搖搖頭,低聲說道。

    楊麗華愕然,但卻沒有再問,而是靜靜地站在高興身後,一臉沮喪地看著破敗的福應禪院。

    宇文憲率領近三萬禁衛軍,只用了一天時間,就將偌大一座福應禪院內所有的佛像砸毀,所有的經書焚毀一空。至於寺院中的建築,實際拆除的並不多,由此可見宇文邕還是十分簡樸之人,比起高緯那種奢侈的昏君強了不止一籌。

    長安城作為北周的都城,天子腳下,沒有人敢陰奉陽違。宇文邕下達禁教詔書不過五天功夫,城中的寺廟道觀便幾乎被掃蕩一空。單勒令還俗的僧侶道士便有近三十萬人,田產財物不計其數。這些收獲讓宇文邕樂不可支,有了錢,有了人,他距離統一天下的夢想便更近了一步。

    不管道士和尚們心中如何痛苦,如何咒罵宇文邕的不是,時間的長河依舊我行我素地流淌著,公元574年的新年終於在長安城百姓緊張惶恐的心情中降臨。

    新年伊始,長安城中便再次傳出一個讓人震驚不已的消息:失蹤半月有余的太子妃楊麗華終於出現,然而卻是早已身死多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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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從軍

    隋國公楊堅之女,本來將會成為北周太子妃的楊麗華死了。她的屍身在城中的一所荒廟中被發現,她的臉部被利器嚴重損傷已經辨別不出本來的面目,渾身更是沾滿了鮮血,只是從她的衣服和隨身攜帶的物品才依稀辨別出她得真實身份。

    在楊麗華的屍身旁,還有一具男姓屍體,如同楊麗華一般也是面目全非,死狀猙獰可怖,不知是誰人下手如此狠毒。也許這少年是高興,也許不是,長安城的百姓無從得知。

    公元574年正月初五,宇文邕正式下令,撤銷對高興和楊麗華的追捕,厚葬楊麗華。這一消息讓長安城所有民眾大大松了口氣,壓抑的心情也如逐漸晴朗的天空一般明媚溫和。

    這月余的時間,長安城發生的大事實在有些多,讓眾人有些難以接受。先是皇太後斥奴女士駕崩,接著便是高興玷汙太子妃一事,緊接著又是浩浩蕩蕩的滅佛運動。這一系列的事件讓城中很是有些動蕩不安。如今,隨著宇文邕的命令,長安城逐漸恢覆了往曰的繁華與喧囂,而且比之曾今還猶有過之。畢竟,被勒令還俗的和尚道士不在少數。

    楊麗華有可能突然暴斃嗎?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長安城作為北周的都城,文化,政治以及經濟的中心,其中的人口不下百萬。即使宇文邕擁兵百十萬,但想要從百萬人中找出兩個可以喬裝的人,這一工作無疑是極其繁重而困難的。連續數十天的戒嚴與搜捕,不僅讓城中百姓惶恐不安,更是給國家造成了很大的負擔。

    高興是否真的玷汙了楊麗華,宇文邕父子都不知道,似乎也沒有知道的必要。所謂人言可畏,事情的真相無論如何,此事對宇文氏皇族來說都實在是莫大的恥辱。

    但宇文邕不是宇文赟,他能夠隱忍十數年,默默積蓄自己的力量,最終擊殺宇文護,最終掌握政權,可想而知他的心智是多麽堅定。成功的人也許不是最聰明的,但他們一定會審時度勢,拿得起放的下,把握住每一次機遇。

    雖然在宇文憲的幫助下,宇文邕禁教的政策推行得尚算勝利,但所謂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並不是所有人都會畏懼宇文邕的鋼刀長槍。總有些狂熱分子,會誓死捍衛自己的信仰,即使被世人唾棄討伐,他心依舊。這類人是愚昧的,同時也是可愛的,值得眾生所敬佩。

    長安城幾乎已經被宇文憲和宇文招掘地三尺,但高興和楊麗華卻依舊杳無蹤跡。而這半個多月來所消耗的人力物力實則巨大得可怕,讓國庫壓力陡增。

    於是宇文邕便果斷地下達了命令,停止大規模的搜捕行動。同時,宇文邕也尋找了兩具與高興和楊麗華相近的屍體,刻花了臉,讓人辨別不出,以此來結束高興與楊麗華一事。但宇文邕私底下卻仍然囑咐宇文憲暗中密切關註長安城的各方動向,尋找高興地下落。

    不管城中百姓將近來發生的事情作為茶余飯後的談資,如何議論紛紛,也不管宇文邕如何暗中苦惱,高興和楊麗華此時卻是已經正大光明得出現在城外的軍營之中。

    正月初六,宇文邕下令征兵,兵源則是被勒令還俗的,年齡在十五歲至四十歲的和尚和道士之中選取。於是乎,高興和楊麗華便跟隨著大部隊出了長安城,來到距離長安只有二十裏路程的軍營。

    軍隊在精而不在多,有糧才行。是以,宇文邕特意要求,對於新招募的軍丁,務必要嚴格篩選,以免浪費糧食。

    長安城外軍營中,溫暖的陽光下,近萬還俗的和尚排成一條長龍似的隊伍,懷著或擔憂,或沮喪,或新奇的覆雜心情等待著考官的考核。

    高興和楊麗華緊挨著,處在隊伍的後方。經過幾天的生長,兩人的頭皮已經有了些黑氣,不像原先那般光亮醒目,兩人俱已換下了僧衣,只穿著普通百姓的著裝,麻布粗衣,衣擺剛到大腿,精幹卻不美觀,最主要的作用還是節省布料,省錢。

    對於新丁的考核選拔,實際上頗為簡單,一是力量,二是速度。軍營的演武場便是考核的場地,其上擺著十個石鎖,在邊緣處則放著兵器架,刀槍劍戟,斧鉞鉤叉等常見兵器俱全。

    高興和楊麗華皆是一臉平靜地等待著考核的到來,只是偶爾交談兩句,卻絕不談及個人的身份以及近來發生的事情,只說些關於考核的事情。高興前世是徹頭徹尾的獨行俠,雖然如今改變了不少,但他的話卻還是不多,最重要的是言多必失,安全起見,高興更是幾乎閉口不言。

    隨著太陽在空中劃過優美的弧線,時間一點一點流逝,考核也持續不斷地進行,高興身前的隊伍越來越短,終於,在夕陽即將墜落扶桑樹時,終於輪到了高興。

    “你叫什麽名字?”主考官是個二十出頭的青年,一張微黑的國字臉上,滿是經歷風霜後的剛毅穩重;眉毛粗重,挺立如刀,眉宇間透著勃勃英氣;一雙眼睛炯炯有神,配上唇角的黑須,甚是威嚴。

    雖然從清晨一直到傍晚,此人都沒有離席,但他的腰身卻依舊挺得筆直,臉上沒有一絲疲態,仍舊精神抖擻。他那寬闊壯實的胸膛將一身色澤稍暗的鐵甲撐得滿滿當當,看上去威武不凡。

    “咳咳,楊帆。”高興微微傴僂著腰,先是咳嗽了幾聲,然後說道。蠟黃的臉色因為咳嗽多了些血色,少了一分病態。

    主考官眉頭一皺,仔細地打量起高興來:身形頎長,但卻單薄瘦弱而稍有些傴僂,一臉病態而且咳嗽不止。

    這病怏怏的,明顯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如何上得戰場?

    主考官正皺眉思索間,身後一員小將便開口斥責道:“呔,你這病鬼跑來作甚,莫非是來消遣我們的?”

    “咳咳,不敢!”高興淡淡地瞥了那小將一眼,硬邦邦地吐出兩個字,然後徑自來到一個石鎖前。

    高興再次咳嗽兩聲,然後彎下腰,伸出一只手抓住石鎖的凹槽處,吐氣開聲,“嘿”的一聲,那重達百斤的石鎖便離地而起,倍高興單臂舉到了頭頂。高興劇烈地咳嗽幾聲,臉上多了些紅暈,但舉著石鎖的右臂卻幾乎紋絲不動,臉上也是一副輕松的樣子。

    “你好大的……”那小將本來怒極,想要呵斥高興,卻被高興突然的動作震驚的瞠目結舌,一時間竟忘了繼續訓斥高興,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高興。

    “嘶”,周圍傳來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響,有圍觀的士卒,多數則是楊麗華身後數百還俗的僧侶發出。

    正規的軍隊中,能夠單手舉起一百斤的人有,但絕對不多。而還俗的和尚們整曰裏吃齋念佛,曰子瀟灑得很,哪裏能比得上士卒們起早貪黑,流血流汗的訓練出的體格與力量。而高興這表面看去病怏怏的,誰能想到他那單薄的身體中蘊含著如此巨大得力量。

    那主考官也是一驚,接著眉頭頓時舒展開來,眼中爆發出一團精芒,大聲讚道:“好力氣!”

    “砰!”

    高興隨手將石鎖一拋砸在地上發出一聲巨響,他隨意地拍打雙手的塵土,然後拱手抱拳,臉上浮現出一絲謙遜的笑容說道:“過獎了,咳咳,咳咳!”說著,高興再次劇烈地咳嗽了幾聲。

    “高興通過,下一個!”主考官眼中光芒一閃,讚許地點點頭,沖著楊麗華大神喊道。

    “姓名?”

    “楊華。”楊麗華走上前,雖然她已經盡量粗聲粗氣說話,但女姓先天的優勢還是讓她的聲音甚是清脆動聽,再加上她只是稍作裝扮,甚為清秀婉約的面容,頓時讓人眼前一亮,但卻很有種是怪異的感覺。

    “先展示一下力量吧!”主考官輕輕點點頭,淡淡地說了一句。

    楊麗華點頭來到一個石鎖前,沈腰紮馬,那雙纖細柔嫩的小手緊緊扣住石鎖凹槽,口中輕叱一聲,她腰間猛然發力,石鎖便應聲而起,被楊麗華舉至胸前。

    楊麗華本是一個柔弱女子,僅十三歲,能有多少力氣?若非高興為他疏通主要經絡助她修煉《長生訣》,只用半月時間就達到了第一重境界頂峰,她焉能舉起這百斤的石鎖?

    楊麗華她緊咬牙關,白凈的臉憋得通紅,眼神堅定而執著。楊麗華只堅持了約莫十次呼吸便松開了雙手,將石鎖拋在了地上,張大嘴巴劇烈地喘息起來。

    “楊華,你今年多大?”主考官自習地打量著楊麗華,語氣說不上多嚴肅,但卻也沒有多溫和,應該用“公式化”這個詞形容比較合適。

    “回稟將軍,我十三歲。”楊麗華答道。

    “十三?陛下有令,募兵最少也要十五歲,你還是回家去吧!”主考官眼中閃過一絲差異,又有些惋惜,語氣溫和地說道。

    “將軍,楊華本是貧賤孤兒,為了活命才投身沙門,如今報效國家的機會擺在眼前,我如何能夠退卻?”楊麗華大步來到主考官面前,鏗鏘有力地說道,眼中滿是堅毅。

    主考官楞了楞,定定地看著楊麗華,後者毫不畏懼,坦然而對。良久,主考官臉上露出一絲笑容讚道:“好樣的,我大周有你這樣英勇的少年,如何不能稱霸天下?哈哈,你且在一邊等候吧!”

    “多謝將軍!”楊麗華心中松了口氣,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在外人看來,楊麗華乃是因為通過考核而放松,實際上它卻是因為能夠更安全地離開長安而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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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再見乞丐

    當天色完全即將完全黑暗下來時,所有前來此處軍營和尚全部考核完畢,成功者被一名教官集合起來等候主考官的訓話,失敗者則在一對士卒的護送下返回長安城,等候朝廷的下一步安排。

    就在那年青的主考官將軍來到一眾被初步甄選出的三千名士卒面前訓話時,營寨轅門處突然傳來一陣混亂的爭吵聲,這爭吵聲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自營寨轅門已進入便是偌大的演武場,所以高興等一幹新丁很容易就能看見轅門處的事情。此時已是華燈初上,轅門處豎著一排照明用的火盆與火把,將轅門前後的一大片地方照得亮如白晝。

    “放我進去,我要見你們將軍!”

    “小乞丐,我家將軍豈是你想見就見的,趕緊離開,否則休怪軍爺不客氣了!”

    經過大半年的發育,在好吃好喝的生活條件下,再加上《長生訣》的改造,高興此時的身高已經接近了一百八十。雖然他站在後排,但敏銳的六識還是讓他很清楚地看見了轅門處的情景。

    轅門處,四名負責值班的士卒正在與一個身形有些嬌小瘦弱,衣衫襤褸的少年爭執。當高興借著火光看清楚那少年的相貌時,臉上不由浮現出一絲詫異之色。

    “我是來參軍的,憑什麽不讓我進?快讓開!”乞丐少年憤怒地說道。

    可惜,少年的話語只是引發那些士卒們大聲的嘲笑:“就你?哈哈,別開玩笑了,是不是在城中討不著食物,想要來軍營中混吃喝?你這種人軍爺我見多了,趕緊滾吧!”這半個多月來,長安城戒嚴,枯燥緊張的生活可是憋壞了這幫熱血的士卒們。

    宇文邕宣布解除戒嚴的命令本是一大喜事,然而還未等他們興奮,接納還俗的僧侶和尚,訓練新軍的任務便降臨在他們的頭上,讓他們失去了享樂放松的機會。

    在這個時代,士兵們沒有多少追求。他們之所以參軍,除了皇帝壓迫式的命令,最主要的目的便是為了吃飽飯混點餉銀,所以這些士卒對少年乞丐的來意也是見怪不怪。

    “你們這些不知進取,混吃等死的東西!我來參軍只為殺敵報國,怎會有你們這般低俗不堪,豬一樣的想法?”那乞丐少年呸的一聲,頗為不屑地說道。

    “嘿,小子找死!”四名士卒頓時大怒,怒罵一聲揮舞著拳頭撲向那乞丐少年。

    比起這乞丐來,他們看上去壯碩兇悍了許多,觀看者都曾是和尚,心中不自覺地就有佛家那麽一分悲憫,討厭血腥,故而不少人臉上都浮現出一絲不忍來,更有甚者雙手合十誦念起佛號來,似是在為那乞丐祈禱或者超度。

    “住手!”主考官朗聲喝道,那些正準備對乞丐老拳相向的士卒們不由停下了動作,詫異地看向主考官。

    “帶他過來!”主考官面對轅門,大聲吩咐道。

    “是!”四名士卒雖然詫異疑惑,但還是忠實地執行了主考官的命令。

    乞丐少年得意地一笑,大踏步便來到了主考官面前,他身手將額頭上垂下的一縷亂發抹到腦後,睜大雙眼平靜地看著主考官,臉上沒有絲毫的畏懼之情。

    主考官眼中光芒一閃,沒有說話,他認真地審視著面前的少年。雖然他看上去很是單薄瘦弱,是一身的乞丐裝扮,但卻給人一種奇怪的感覺,那破爛腌臜的衣衫絲毫無法遮掩他身上那獨特的氣息。乞丐少年的臉很幹凈,與他身上臟兮兮的衣物相比簡直就是天差地別。他的相貌很英俊,雖然表面看去很年輕,稚氣未脫,但他的眼神卻有種飽經風霜的滄桑感,深邃而睿智,冷靜而執著。

    主考官眼神逐漸變得淩厲起來,身上開始散發出一絲淡淡的殺氣,緩緩迫向乞丐。那乞丐眉頭微皺,但臉色卻無絲毫變化,依舊坦然而平靜,沒有分毫懼怕。他的身形挺得更直,如同一株蒼松勁柏,讓人不自禁地忽略他那藍縷的衣衫和蓬亂的頭發。

    “你叫什麽名字?”約莫半盞茶功夫,主考官猛然收去身上的氣勢,淡淡地問道。

    “稟將軍,我叫斛律鐘都。”乞丐少年大聲回答道。

    “斛律鐘都?”主考官眉頭微動,默念了一聲接著問道:“你要應征從軍?”

    “是的,將軍!”乞丐少年斛律鐘都回答道。他的聲音甚是宏亮,語速也很幹脆,沒有絲毫拖沓,很有一種軍人的作風。

    “斛律鐘都,請證明自己!”主考官說著將目光移到尚未撤下的石鎖上,意思不言而喻。

    “回將軍,我力弱,尚舉不起這百斤的石鎖。”哪知斛律鐘都看了看石鎖然後搖頭答道,臉上依舊十分坦然,沒有絲毫尷尬,語氣也是理直氣壯。

    聽見斛律鐘都的回答,眾皆嘩然,實在有些不可思議一個小乞丐竟會有如此膽量。不少人都壓低聲音議論起來,感嘆著乞丐的膽大包天。但站在隊伍後排的高興卻是不同,他臉上沒有絲毫嘲諷不屑,只有一絲詫異與驚奇,眉頭微皺,流露出一絲思索的神色。

    主考官不由眉起了眉頭,仔細地審視了斛律鐘都一眼,問道:“那你想要如何證明自己?”

    “將軍,請允許我挑戰他們四人!”斛律鐘都緊緊地註視著主考官的雙眼,說著一指那剛與他發生爭執,原本負責警戒的四名士卒。

    “什麽?小子,你居然想要挑戰我們?”主考官尚未開口,那四名士卒卻是不可思議地問道,四人相互對視著,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場的所有人臉上都露出錯愕的神色,看著斛律鐘都的眼中充滿了懷疑與驚詫。

    “你確定?”主考官眼中猛然暴起一團精芒,沈聲問道。

    “是!”斛律鐘都的回答很簡單,語氣卻十分堅決。

    “好!”主考官淡淡地說了一聲,然後向後退出幾步,讓開了位置。

    “小子,你這是在找死!”

    “一會被揍得滿地找牙可不要哭鼻子啊!”四名士卒冷笑著將斛律鐘都圍將起來,眼中兇芒閃爍,對於斛律鐘都的挑釁他們忍無可忍。

    “盡管放馬過來!‘斛律鐘都微微揚起下巴,眼中充滿了不屑。

    “狂妄的小子,受死!”斛律鐘都正面的一人聞言頓時火冒三丈,他大吼一聲,口中嚎叫著便伸展開一雙粗壯的手臂撲向斛律鐘都,頗有一番氣勢。

    其他三人見狀,也嚎叫著撲向斛律鐘都,只聽他們揮舞手臂帶動的風聲,便可知曉其中的力量不小。

    斛律鐘都似乎被嚇傻了,竟站在原地沒有動彈,眼看著四只砂缽一般的拳頭就要先後招呼在他身上。不少人見狀,都不由開始為這狂妄的小乞丐默哀起來,也許下一刻,這鮮活的生命就將永遠倒下。

    然而,事情卻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就在正面的士卒拳頭即將接觸到斛律鐘都的面部時,斛律鐘都卻是猛然一矮身子,同時腳下發力沖入了那男子的懷中。

    “嗷!”

    一聲如同受傷的野獸發出的嚎叫聲響起,卻不是來自斛律鐘都,而是他正面那人。

    “噗噗噗”連續三聲悶響,卻是其他三名士卒的拳頭擊打在同伴的身上,讓這倒黴的家夥慘叫連連,撲倒在了地上。

    這一結果讓所有人都愕然不已,就連其他三名士卒也不自禁將搜尋的目光投向斛律鐘都。

    高興、楊麗華以及那主考官卻是看得真切,斛律鐘都在那士卒接近的一剎那,矮身出拳,狠狠砸在那人的子孫根上,在其痛苦彎腰之際,從那人身側躲開,並狠狠一推這人,讓他撞上了自己同伴的拳頭。

    斛律鐘都在哪?此時他已經轉過身來,面對著其余的三名士卒,並飛快地向他們沖來。

    三名士卒頓時大驚,正對斛律鐘都的一人想要閃避為時已晚,只能架起雙臂做出封擋的動作,護住頭臉。其余二人則擺開了步子絲毫不讓地揮起拳頭,砸向斛律鐘都。

    “嘿!”斛律鐘都輕喝一聲,奔跑中的身形突然一矮,突然向左側撲去,接著天空中便再次響起一聲驚天慘叫。三名士卒中的左側一人嚎叫著彎下身子,雙手捧著小腹,臉部已經扭曲起來。

    斛律鐘都收回右拳,身子猛然騰空而起,一腳踹在那士卒的身上,身子便借力向正中那做出防禦姿態的一人撲去。

    誰也未料到斛律鐘都會突然變相,更是卑鄙地一拳砸在左側士卒下體,讓其失去了戰鬥力。

    中間一人防禦姿態因為斛律鐘都的做法失去作用,而斛律鐘都借力一躍,身子便撲倒他身前,在他還未反應過來之前便一拳擊在此人的耳後,在他耳中轟鳴,手臂放松下,又是狠狠一拳砸在他的鼻梁上。

    耳中轟鳴致使大腦一陣眩暈,鼻子受創傳來的酸疼更是讓這士卒淚流不止,他同樣暫時失去了戰鬥力。轉眼間,四名士卒便只剩下了右側的一人。

    斛律鐘都的速度很快,在中間一人還未倒下前他便已經縱身撲向右側一人。此人先前因為判斷失誤而撲向斛律鐘都,此時終於停住了腳步,然而斛律鐘都也已經到了身後。

    “找死!”同伴的慘叫激起了此人心中的兇蠻勁,他紅著眼睛嚎叫一聲,也不轉身,猛然揮舞著手臂,勢大力沈地砸向斛律鐘都。

    “哼!”斛律鐘都卻是冷哼一聲,身子突然一頓,腳下飛快滑出一步,險險避開這碩果僅存的士卒虎虎生風的一拳,接著飛起一腳,不偏不倚地踢在了此人的下體。

    “嗷!”最後一名士卒捧著腹部跪倒在地,雙眼暴突,口中發出痛苦的嚎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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