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建隋大業 作者:江水濤濤(連載中)

 
uuuuuuuuuu 2013-5-28 21:47:5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56 20357
410555 發表於 2019-9-18 20:13
第二百一十章 多米諾骨牌

    淮陰郡城的士卒乃是高阿家族的私兵,比起內史府中的爪牙雖然強上不少,但卻遠遠無法與尚不棄所率領的那些如狼似虎的戰場上的殺神相比。好不防備的淮陰郡守衛,尚不棄只用了一刻鐘功夫就將他們全部制服。對於敢於反抗者,尚不棄果斷地執行了高興殺無赦的命令。

    城中的混亂從頭到尾持續了不足半個時辰便安靜下來,雖然不少房舍被暴動的人們摧毀,其中也死了不少人,但總的來說結果還是在高興接受的範圍內。

    在高興的授意下,尚不棄與吳三桂將整個淮陰郡城徹底清洗了一番。對那些親近高阿家族,禍害百姓的貴族富商,高興果斷地亮起了屠刀,堅決執行了搶光政策。

    一場暴動,頓時將丐幫弟子潛在的缺點完全暴露出來,論及組織性,紀律性,他們實在差得不可以道裏計,看上去聲勢浩大的丐幫,總結起來只有四個字,那便是“烏合之眾”。

    丐幫初建時,高興曾強調過張順之五兄弟必須要註意考察心境,擇優選錄。然而,雖然張順之已經竭心盡力,但他畢竟只是一個孩子,沒有多少經驗可言,再加上沒有高興親自坐鎮,又必須為高長恭提供消息的丐幫,發展的速度實在太快,這也就使得丐幫子弟的素質普遍不高。

    高興並沒有責備張順之,而是趁此機會對丐幫進行了一番大清洗,對於心術不正,混吃等死的人堅決驅除。而高興也與張順之和吳三桂三人認真制定和完善了丐幫的幫規,並對丐幫的結構體系做出了一定的調整。

    新丐幫自上而下有幫主一名,副幫主兩名,以盱眙城為總舵根基,之下則是各個分舵,分舵名字以地名命名。如今丐幫經過了大半年的發展,子弟雖然已經過萬,但所覆蓋的地區卻只有江淮,鄴城以及營州三地,是故也只有鄴城與營州兩個分舵。

    高興在丐幫還設立了分為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大堂口。青龍堂主要負責監督考察丐幫弟子行為功績;白虎堂則負責執行刑法,懲處犯錯的子弟;朱雀堂負責管理丐幫日常的發展等事務,至於玄武堂,其中成員必須是對幫派忠心耿耿,而且武藝高強之輩,他們則主要負責保衛丐幫的安全,身負攻城掠地的使命,並由幫主親率。

    四大堂口並不是獨立存在,他們雖然各司其職,但卻是相互協助組成一個個分舵。如此一來,丐幫便不再如以前一般向一盤散沙,成員素質良莠不齊,更是缺乏戰鬥力。

    新丐幫組建後,高興正是任命張順之為幫主,統率玄武堂,坐鎮淮州。青龍堂堂主由趙構擔任,白虎堂堂主由黎風擔當,朱雀堂則由孫立擔當。如此一來,丐幫雖然精簡了不少,但整體實力卻並未下降多少,反而更具有凝聚力。

    當高興將淮陰郡城中一切不統一的聲音消滅幹凈後,時間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天。高長恭身為淮州刺史,自然要對淮陰郡負責,他當機立斷地派重兵把守淮陰郡城,同時將事情的起因經過全部詳細地記錄下來並將之呈送鄴城。

    當淮陰郡因為平民暴動,高阿家族的基業毀於一旦的消息傳至高緯手上時,他已經率領數十萬大軍渡過了黃河,進入了司州。盡管高緯懷疑這一切乃是高長恭的陰謀,但區區一郡卻不能與一國想提並論。

    北齊的百姓實在受夠了高緯和朝中奸佞權貴的壓迫,高思好發布矯詔,擔當了旗手,北方邊界之地頓時雲集響應,聲勢浩蕩的義軍挾著無匹的氣勢一路南下,勢如破竹一般來到了並州晉陽城下。

    高緯一路急趕,但也是鞭長莫及。而附近州郡守將沒有得到高緯的旨意與兵符,一部分不敢妄動,生怕被認為亂臣賊子,還有一部分則是態度曖昧,按兵不動察言觀色,想要趁機謀求最大的利益。

    高思好三十萬大軍圍城,晝夜不停地猛攻晉陽,但負責鎮守晉陽的武衛趙海卻在十數日前遭到匪寇刺殺,身受重創,根本不能組織城中軍民有效地抵抗高思好的叛軍。晉陽城就如同一葉在狂風驟雨中飄搖不定的扁舟,隨時都有傾覆的可能。

    正是福無雙降,禍不單行。許多人猜測趙海受創乃是高思好蓄謀已久,但他們卻不知道那刺殺趙海的刺客卻是高興。

    晉陽乃是鄴城北方的門戶,更是除鄴城外高緯最喜愛的歡樂場所,高緯怎能允許他淪落。在高緯班師還朝之時,便下達了一道道聖旨,不斷派兵馳援晉陽。

    終於,在高緯到達鄴城時,晉陽還未落入高思好攻破,這讓高緯大大松了口氣,但晉陽的情形卻依舊不容樂觀。在高思好瘋狂的進攻下,晉陽城城墻早已破碎不堪,城中的武器輜重更是匱乏。不過若非趙海果斷開啟了城中的府庫,以錢財激勵軍民的士氣,晉陽怕是根本無法抵擋住高思好的進攻。

    然而,高緯剛進入皇宮,屁股還沒有挨到那舒適的龍椅上,便得到門外親衛的傳報:昌黎王韓長鸞有重大軍情奏稟。

    “陛下,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啊!”韓長鸞得到高緯的許可,進入大殿中顧不上問候高緯便大聲疾呼道。

    “什麽事,難道晉陽城破了?”高緯頓時緊張起來,猛地從龍椅上站起身來,目光灼灼地看著韓長鸞,沈聲問道。

    “不是,晉陽城尚在。”韓長鸞平覆了下急促紊亂的呼吸,這才說道:“陛下,南方反了!”

    “什麽?事情的經過如何,你且與我仔細說來!”高緯臉色驟變,眉頭頓時深深皺起。

    三月十日,淮陰郡叛亂剛剛平息,西楚州(毗鄰淮州,在淮州西側)卻突然發生了叛亂。州刺史以及城中為富不仁的權貴,全部被城中暴動的百姓屠殺一空。就在城中軍民向陳國開城投降之際,淮州刺史鄭(高)長恭卻突然率兵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退了前來接收西楚州的陳*軍,同時控制封鎖了西楚州。

    雖然西楚州的叛亂很快便被高長恭鎮壓下去,並未給北齊造成多大的損失。但這事件卻如同多米諾骨牌一樣,頓時引起了連鎖反應,又如同星星之火,霎時點燃了北齊民眾對當權者的不滿。就在西楚州叛亂的第二日,西楚州北方的仁州,東楚州,潼州,東徐州,徐州,海州這七州幾乎同時產生了暴動。

    暴怒的百姓不但殘忍的殺死了朝廷委派的官員,他們更是揭竿而起,匯聚成一支超過二十萬的隊伍一部分向北挺進,一部分則向南方挺進,誓要將淮州鏟除好投靠陳國,免受北齊的壓迫。

    短短十五日光景,北徐州,南青州,青州,膠州,光州也相繼淪陷,曾今權傾朝野的瞎子宰相祖珽也被暴民殺死。一時之間,整個齊魯大地掀起了一片反抗高緯,投降陳國的熱潮。

    面對如此危機的形勢,高長恭一面調兵遣將,嚴密而警惕地關註著叛軍的動向,一面向鄴城請求支援,一份份求援信和戰報如同雪片一般傳至鄴城。

    北方高思好咄咄逼人,南方叛軍也是聲勢浩蕩,高長恭獨木難支,整個北齊頓時陷入了風雨飄搖的地步。

    更讓高緯焦躁不安的是,陳將吳明徹再次率領十萬精銳士卒自建康出發,直奔淮州而來。淮州腹背受敵,縱使高長恭有三頭六臂,怕是也擋不住陳*軍的進攻。一旦陳*軍將齊魯地帶十數州納入懷抱,那陳*軍的兵鋒將直指黃河,鄴城便會極其危險。

    面對千瘡百孔的江山,高緯卻是有些手足無措起來。在他焦頭爛額之余,也有些後悔起自己曾今的決定。

    如今,崔季舒,張雕等頗有才華的肱骨大臣早已不當職,而司空趙彥深更是因為高興之故被囚禁在北周長安城中。而能夠征戰四方,獨當一面的武將,斛律光已經身死,高思好成了反賊,獨孤永業需要鎮守洛州防備周軍,傅伏要負責司州這京畿要地。而韓長鸞出謀劃策尚可,但若要他們統兵出鎮一方卻是不易。

    公元574年三月二十八日,面對著氣勢兇兇的陳*軍,高緯萬般無奈下詔告天下:將高長恭召回族譜,敕封他為膠東王,開府儀同三司,任命光、膠、淮二州刺史,都督仁州,東楚州,潼州,東徐州,徐州,海州,北徐州,南青州,青州,膠州,光州,淮州十二州諸軍事。並準許高長恭就地招募豪勇,阻擋陳*軍的進攻,鎮壓叛軍,拱衛京都。

    短短一個半月,北齊突然發生的變故讓全天下都有些眼花繚亂,措手不及。見到陳*軍大肆挺進,宇文邕也不甘落於人後,他於四月一日離開長安前往襄陽視察,積極督促邊防之地整飭軍備,做好東伐的準備。

    在天下風雲變換之際,高興卻顯得十分淡定。此時他正在青州城內與尚不棄和吳三桂把酒言歡,臉上沒有絲毫為淮州的安危擔憂的表情。
410555 發表於 2019-9-18 20:13
第二百一十一章 殺你

    青州城內,一處十分普通的酒樓中。高興,尚不棄和吳三桂三人相對而坐在一張露天的桌子旁,桌上擺著三個極其平常的下酒菜,面前的酒碗中則是有些渾濁的酒液。

    此時,青州已在亂民的控制之下。貧民可以推翻城中朝廷任命的官府,但目不識丁的他們想要管理一座城池,這其中的困難還是非常巨大的。

    然而,青州目前卻沒有處於癱瘓狀態。雖然全城看上去有些蕭瑟混亂,但卻沒有呈現出不可收拾的局面。

    高興三人此時都是一身粗布衣衫,若是不看他們那精神飽滿,氣宇軒昂的面孔,只看身上的著裝,他們與貧賤的農戶人無異。

    “公子,接下來我們該做什麽?”吳三桂撚起一顆花生米,輕輕地放入口中,一邊細細地咀嚼,一邊向身邊的高興詢問道,一臉地好奇與興奮。

    “怎麽,這大半個月東奔西走的日子還沒過夠嗎?”高興好笑的看著吳三桂說道。

    吳三桂“呵呵”一笑,有些遺憾而乏味地說道:“公子,屬下自然不喜歡東奔西跑的日子。這些天來,我們幾乎沒有遇到什麽抵抗,這實在是浪費了我們特種兵的戰鬥力啊!公子,咱們什麽時候回淮州,和陳*軍打仗才好玩!”

    “嘿,人命關天的事情你居然當作遊戲,你呀!”高興無奈地看了吳三桂一眼,然後嘆息著說道。雖是如此說,但高興卻沒有絲毫責備的意思。

    吳三桂呵呵笑著沒有說話,但看著高興的眼神依舊閃著亮光,其中的期待不言而喻。

    “不棄,如今膠東的局勢如何?”高興將目光轉向尚不棄。

    “回將,公子,如今膠東之地叛亂的流民已經分成了數十股,有大有小,各自盤踞郡縣。”習慣了稱呼高興“將軍”,稱呼起“公子”來尚不棄還有些不適,“雖然每個勢力中都有咱們的人約束,大多數勢力還比較有規矩,對無辜的平民秋毫不犯,但個別勢力中也多有些不服管束之輩,如同蝗蟲過境,燒殺搶掠,行為與土匪無異,這嚴重破壞了此地的生產,更迫使不少安分的百姓加入了反叛的大軍之中。照此下去,事情極有可能超出我們的掌控。”

    說完,尚不棄猛地將面前的酒水灌入喉中,臉上不禁浮現出濃濃的憂色來。

    高興點點頭道:“你說的不錯,習慣了搶掠這種不勞而獲的做法,那些流民就將變成真正的強盜土匪,那可不是什麽好事,更是違背了我們的初衷。”

    膠東半島以及淮河流域共計十一州叛亂事件乃是高興一手策劃而成。雖然高興將丐幫好生整飭了一番,精簡了不少成員,但大半年的時間,丐幫以淮州盱眙城為核心向四周輻散的發展策略還是讓它在膠東半島以及淮河流域頗具影響力。

    高興平息了淮陰之亂後便與尚不棄,吳三桂,尚不棄和張順之四人北上。在吳三桂率領的特種兵,尚不棄率領的精銳騎兵的配合下,以張順之暗中授意挑起的叛亂很快便以燎原之勢擴散快來,十一州之地幾乎沒有什麽太大的損失便淪陷在亂民手中。

    在高興的遙控下,亂民表現出滅掉淮州,投降陳*國的意圖頓時讓高緯方寸大亂,為了穩固自己的江山,他不得不放下對高長恭的猜忌,重新重用高長恭,由他來負責抵禦陳*軍,鎮壓叛匪。

    “三桂,倘若我們想要爭霸天下,就必須要有穩固的地盤和強大的兵力作後盾!如今有個機會擺在面前,我們必須抓住它。”高興看著吳三桂,臉色變得嚴肅起來,聲音雖然壓得極低,但吳三桂和尚不棄兩人卻聽的很清楚。

    “公子,什麽機會?”吳三桂壓低了身子,目光灼灼地看著高興,一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模樣。

    尚不棄沒有說話,但眼中的好奇與渴望卻毫不掩飾。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只有征戰沙場,建立不是功勳才不枉來此世間一遭,更何況是追隨高興創建一個盛世王朝這樣的偉大志向。

    “不棄,三桂,你們說,如果我們將這叛亂的十一州都牢牢抓在手中,將那數十萬亂民訓練成精銳的士卒,那整個北齊,誰還是我們的對手?”高興緊緊地盯著尚不棄和吳三桂的眼睛,緩緩地說道。

    “嘶——”尚不棄與吳三桂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眼中都露出駭然與火熱的神色。

    吳三桂二人雖然料到高興會趁著此次的混亂奪取地盤,但他們卻未料到高興竟想將這十一州全部納入自己懷中,尤其是他想將那數十萬的流民訓練成正規士兵。若果真如此,加上淮州近十萬精銳之兵,整個北齊還真沒有人能夠與高長恭相比。

    “三桂,特種部隊發揮作用的時候到了。”高興看著吳三桂笑著說道。

    “公子請說!”看著高興嘴角那一抹玩味的笑意,吳三桂突然感覺有些不妙,不由遲疑地問道。

    “從現在開始,你要將特種部隊化整為零潛入各個叛亂的勢力中,並且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掌控他們。之後,你們必須將隊伍中根性惡劣之人剔除,而且要禁絕燒殺搶掠這種擾民的惡劣行徑,最大限度的恢覆生產!”高興臉上的笑容頓時一收,認真地看著吳三桂鄭重地說道。

    吳三桂先是愕然,接著臉色頓斯塌了下來,很不情願地抱怨道:“公子,能不能讓尚不棄將軍負責此事,讓我去和吳明徹幹仗?”

    訓練士兵,恢覆生產,這可是個枯燥的技術活。吳三桂殺人越貨在行,但讓他整天呼來喊去訓練新丁,這實在不是件好差事。

    “這是命令!”高興臉色一板,淡淡地說道。

    吳三桂心中頓時一凜,臉上的所有表情都消失不見,換上一副嚴肅之極的神色,沈聲答道:“保證完成任務!”

    “加油吧,少年!”高興微微一笑,然後拍拍吳三桂的肩膀說道。

    吳三桂那剛剛嚴肅起來的模樣頓時垮塌,一臉無奈而又羨慕地看著尚不棄,悶悶地端起面前的酒碗一飲而盡。

    “心裏別再抱怨了,雖然特種部隊人數不多,但各個都是以一當百的精英,也只有他們才能更好的完成這個任務。收束流民,將十一州之地牢牢掌控在手中,這可不是件輕松的事情。能否得到這十一州,對我們將來的大事可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希望你能夠認真完成。以後打仗的機會還很多,有你過癮的時候!”高興無奈的看了吳三桂一眼,然後緩緩說道。

    吳三桂渾身一震,認真地看著高興,堅定地點點頭,鏗鏘有力地說道:“公子放心,倘若屬下不能將這十一州之地牢牢掌控在手中,那屬下便自己投江自刎,無須公子親自處置!”

    “我相信你,來,喝了這碗酒,你就走吧!”高興微笑著點點頭,然後舉起桌上的酒碗。

    “公子請!”尚不棄和吳三桂大聲說了一句,同時舉起碗,用力與高興的酒碗一撞發出“砰”的一聲脆響。下一刻,三個男人同時仰首將那渾濁的酒液灌入喉中。

    “不棄,留下五百騎兵策應三桂,其他的全部向淮州挺進,讓我們再次會會吳明徹吧!”放下酒碗,高興站起身來對尚不棄吩咐一聲便站起身來大步向著城外走去。

    此次進攻,吳明徹將重點放在了盱眙城。一則盱眙城與在陳國手中的石梁城相距不遠,這對於陳*軍的補給相當有利。二則,盱眙乃是高長恭的大本營,根基之所在,只要盱眙城破,高長恭便不再對陳國具有威脅性。

    當高興在四月八日這天回到盱眙城時,吳明徹已經命令七萬大軍在盱眙城十裏外紮下了連綿的營盤。吳明徹沒有著急進攻,整日裏只是搖旗吶喊,修建防禦工事,同時趕制攻城器械。

    吳明徹很清楚淮州背後並不穩固,高長恭的兵力十分吃緊,所以他一點也不著急。但吳明徹不知道的是,他的做法正中高興下懷。只有危機的外部環境才能讓高緯放下對高長恭的防備,也才能讓高興有充足的時間來發展壯大自己力量。所謂悶聲發大財,就是這般。

    吃過晚飯,高興出了刺史府,正準備前去城墻上巡視城防,卻突然感覺背後傳來一陣異樣的感覺。高興沒有回頭,不動聲色地繼續向前走去。一路上,高興都是笑意吟吟地向路過的行人打著招呼。

    時間不長,高興來到一個僻靜而昏暗巷子中停下了腳步。

    “朋友,不知跟蹤高某有何貴幹,何不現身一見?”高興沒有回頭,靜靜地站在巷子中,淡淡地問道。

    “高興高公子,果然如傳聞中一般不凡,不僅武功高墻,膽魄也絕非常人所能匹敵啊!”

    隨著一個淡漠的聲音響起,在高興身後十米外墻角的陰影中,一個渾身裹在緊身黑衣的少年慢慢走了出來。他的身體瘦弱而單薄,臉色分外蒼白,神色十分木訥而僵硬,狹長的雙目中散發出死寂而漠然的光芒,若非他會動,定會讓人以為是個死人。

    “過獎了,還不知閣下意欲何為?”高興緩緩轉過身來,平靜而坦然地看著黑衣少年。

    “殺你!”黑衣少年兩片緊抿著的嘴唇輕啟,兩個非常冰冷而無情,卻殺氣騰騰的字語從牙齒中蹦將出來。
410555 發表於 2019-9-18 20:14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不合格

    “殺我?呵呵,相讓我高興死的人不在少數,可以說說你是代表了哪方勢力嗎?”高興臉上不僅沒有露出絲毫緊張畏懼的神色,反而笑瞇瞇地看著黑衣少年,那溫和的口氣如同面對自己的親朋好友一般。

    “有什麽遺言?如果可能,我可以幫你完成!”黑衣少年那死寂的眸子動了動,**地說了一句後便閉上了嘴巴,那薄削的嘴唇緊緊地抿著,十分冰冷。

    說著,黑衣少年身上黑衣突然無風自動起來,一股異常冰冷的殺氣慢慢向高興籠罩過來。他的眼神變得更加森冷而死寂,在暮色中散發出淡淡的妖異的光芒。而那漆黑的瞳孔更是劇烈地收縮在一起,變得十分深邃。

    “你自信能殺得了我?”高興嘴角扯出一抹好看的弧度,好整以暇地看著黑衣少年,對他身上釋放出的冰冷殺氣視而不見。

    “看招!”黑衣少年低斥一聲,那靜立的身體突然彈射而起,如同飛逝的流星一般迅捷地撲向高興,正可謂是靜若處子,動若脫兔。

    “好快!”雖然高興對黑衣少年已經十分重視,但當真正看到黑衣少年撲向自己的速度時,他的心中還是不可避免的出現了震驚的情緒。

    黑衣少年的身形如同鬼魅一般,急速地奔行撕裂了空氣,發出“嗚嗚”的聲響。黑衣少年並不是直直沖向高興,而是忽左忽右,不斷變換著方位和角度,在這暗淡的暮色掩映下,小巷中出現了無數黑影,讓人根本瞧不見黑衣少年本尊的位置。

    黑衣少年與高興相距不過十米距離,以他那鬼魅般的速度,不過眨眼即至。

    面對漫天的黑影,高興的臉色依舊泰然自若,那深邃的眸子中猛然爆發出耀眼的精光。這一刻,高興體內長生真氣的運轉速度達到了一個極其驚人的地步,而高興更感覺到自己體內的血液在一剎那沸騰起來。

    “來得好!”

    高興口中輕喝一聲,一股極其強橫的氣勢突然從他身上爆發出來,如同驚濤駭浪一般向四周壓迫而去。隨著這一聲喊,高興整個人的氣勢頓時達到了巔峰狀態,他那雙深邃的眼中更是湧現出濃濃的戰意,沒有絲毫畏懼,只有勇往直前,誓死不還的堅決。

    長生真氣的急速奔流不僅讓高興體內充滿了磅礴的,隨時可以爆發的力量,更是將高興的六識提升到最強的狀態。高興腳下不丁不八,靜靜地站立在原地,雙目緊緊地盯著前方,冰冷而深邃,他的雙手自然垂在腿側,沒有表現出絲毫防禦的架勢。

    黑衣少年並未著急進攻,只是展開那鬼魅的身法,不斷在高興身周奔跑進退,尋找著最佳的出手機會。這是殺人,不是比武,講求的是一擊必殺。只要讓他尋找到高興的破綻,那等待高興的便是死神的召喚。

    小巷中除了黑衣少年奔跑中衣袂帶起的風聲,這小片空間中再沒有一絲雜音發出。高興保持著靜立姿態,形如雕塑一般一動不動,而黑衣少年則如同一團黑影,一股輕風,不斷繞著輾轉騰挪,讓人根本捉摸不到真實的軌跡。

    “嗤!”

    突然,高興耳邊傳來一聲異樣的響動,十分輕微,但卻與衣袂飄蕩發出的聲音不同。與此同時,高興清楚地感覺到喉嚨和右眼處傳來一陣心悸的冰冷刺痛。

    高興雙目陡然一凝,他口中輕斥一聲,那本來安靜地垂落在腿側的雙掌如同穿越了空間一般,十分突兀地出現在了胸前,雙手皆扣成爪形,同時上揚。

    “砰砰”兩聲悶響,漫天的黑影頓時一收,露出黑衣少年的身形。

    不知什麽時候,黑衣少年右手中出現了一柄金色的極為短小的彎刀,那鋒利森冷的刀刃距離高興的咽喉不過只有三寸距離。高興的左手正緊緊地扣住黑衣少年的右手腕,如同鐵鉗一般卡住他的手,讓那短刀不能再進一分。而高興的右手同樣鎖了黑衣少年的左手,讓黑衣少年那足可以開碑裂石的右爪生生停在了眼前。

    黑衣少您臉上閃過一抹錯愕,但卻是一閃即逝。黑衣少年雙臂奮力一掙,頓時掙脫了高興的束縛。就在黑衣少年身體後仰之時,他的右腳卻突然向高興胯下踢去,不但速度極快,時機和角度把握也相當之好。

    高興口中發出一聲輕笑,身子輕輕一扭,黑衣少年的右腿便擦著高興身上衣衫的下擺飛了除去。

    “該我了!”黑衣少年的右腿還未落下,高興便輕斥一聲,身子猛然彈射而起,早已握成拳頭的右手攜著無匹的勁力直向黑衣少年的下頜砸去。黑衣少年身子後仰,右腿擡起,重心已經有些不穩,想要躲閃也是不能,眼看著高興那勢大力沈的一拳便要砸在他那空門大開的下頜處。

    好一個黑衣少年,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他突然大吼一聲,左腿頓地,那尚在空中的右腿頓時加了三分力道,在慣性的作用下,他的整個身子都淩空而起,頭下腳上向空中躥去。而高興的拳頭則堪堪擦著黑衣少年的鼻尖滑過,那淩厲的勁風竟在黑衣少年鼻子上裂開了一道細小的傷痕,沁出了幾顆血珠。

    黑衣少年避開高興的拳頭,雖然身在空中,但他口中發出一聲低喝,身子突然用力一扭,與此同時,右手那鋒銳的短刀斜斜向著高興的胸前劃去,左手則呈爪形向著高興的咽喉抓去。

    高興說了聲“好”,他沒有選擇贏撼,腳下動作飛快,“啪啪”兩聲後,身形便退了開去。

    黑衣少年則在同時借著身體扭動的力氣,在空中快速翻滾幾次,“啪”的一聲半蹲著落在地面,此時黑衣少年已經再次來到了高興十米之外。

    甫一落地,黑衣少年的身子便再次躥出,速度卻是再次快了一分,空氣顫動的聲音更是有些淒厲滲人。

    高興依然不懼,他沒有以靜制動,而是揉身向著黑衣少年沖去,渾身散發出浩瀚無匹的氣勢。

    如果此時高興《長生訣》依舊在第四重,那他的速度是無法比得上黑衣少年的。即便高興久歷生死,戰鬥經驗極其豐富,六識敏銳,但一場生死相搏的結果,孰生孰死實在難料。但高興如今已是《長生訣》第五重境界,無論力量還是速度都達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黑衣少年想要在正面爭鬥中勝出,幾率不超過五成。

    高興與黑衣少年纏鬥在一處,拳來腳往,打得是難解難分,從外面觀看,除了那眼花繚亂的虛影和“碰碰砰”的碰撞聲和四處飛濺的氣勁,哪裏看得見二人的身形和動作。

    “砰!”

    一聲沈悶的響聲伴隨著一聲悶哼響起,下一刻,漫天的虛影都散盡,高興和黑衣少年再次分散開來,兩人相距五米而立。

    高興的臉上雖然依舊帶著淡淡的笑容,但他那飄逸的白袍此時卻有些慘不忍睹,衣襟上多處破裂,依稀可以看見內裏白皙的肌膚,最可憐的是右邊的袖子,竟整個被撕扯了去,將高興那雖然不算壯實,但卻肌肉勻稱的胳膊裸露出來。

    相比起高興來,黑衣少年看上去卻更是淒慘。他那本就有些蒼白的臉色此時卻呈現出淡金色,那死寂的眸子中神采也黯淡了不少,唇角更是淅瀝瀝地不斷滴著血珠。而黑衣少年那已經淩亂不堪的衣衫上,更是多了十數個漆黑的腳印。他那垂落在腿側的雙手更是輕輕地顫抖著,右手手背上已經多了幾道深深的抓痕,鮮血順著刀刃墜落地面,向四周飛濺。

    “現在可以說了嗎,是誰讓你來的?”高興向前走了兩步,微笑著看著黑衣少年,渾身的氣勢已經散去,恢覆了平和的普通模樣。

    黑衣少年冷哼一聲,**地說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咳咳!”黑衣少年劇烈地咳嗽兩聲,口中連續噴出兩口鮮血,那本就暗淡的神色更顯萎靡。

    雖然黑衣少年的身體輕微地顫抖著,看上去虛弱不堪,但他還是竭力將腰桿挺得筆直,看著高興的眼中沒有絲毫的畏懼。

    “好漢子,你是殺手,職業殺手?”高興由衷地讚了一句,然後接著問道。

    黑衣少年雖然沒有說話,但眼神卻動了動,算是默認了自己殺手的身份。

    “世人都說我高興是無恥淫賊,卑鄙無恥,人人得而誅之。想要置我於死地的人也不計其數,或為了匡扶正義,或為了名聲,或為了利益。你既是職業殺手,當是為了錢財,代表的應該是我的對頭吧!”高興笑著說道。

    黑衣少年緊緊地看著高興,胸口劇烈地起伏著,臉色依舊木訥冰冷。

    高興不以為意,繼續說道:“我那些對頭是誰,我心知肚明,你說不說對我來說意義並不大。不過我想說的是,你這職業殺手做的實在不怎麽合格啊!”

    “你說什麽?”黑衣少年那黯淡的眸子頓時變得淩厲起來,急促地呼吸更是引得他劇烈地咳嗽了幾聲。
410555 發表於 2019-9-18 20:14
第二百一十三章 約定

    “別人付給你多少酬金,我可以給你雙倍的價錢,放棄任務如何?”高興不答反問,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語氣十分溫和,沒有絲毫的敵意與火氣。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受人之托,就要忠人之事。縱使你給我三倍、十倍的酬金,我也不屑一顧!”黑衣少年冷冰冰地說道,嘴唇抿得緊緊,如同兩片薄薄的刀刃一般,冷傲而堅決。

    “執著而有原則,不錯,不錯,只可惜實在有些迂腐,做殺手實在有些可惜啊!”高興眼中的讚賞之意毫不掩飾,說著臉上露出一絲惋惜的表情。

    “高興,想我蕭淩乃是天下第一殺手,你竟敢說我不合格?雖然我不幸敗於你手,要殺要剮,我絕不皺一絲眉頭,但你三番四次奚落與我,所謂士可殺,不可辱,縱使我拼個粉身碎骨,我也叫你不敢小瞧於我!”黑衣少年即蕭淩勃然大怒,身上本有些虛弱的氣勢突然再次強盛起來,那雙死寂的眸子中頓時爆發出強大的鬥志。

    “憑借你突然的爆發力和極其迅捷的速度,一般人確實奈你不得。但你內力不足,碰上一等一的高手,只要躲過你的突襲,穩住陣腳,那麽等待你的便是死路一條!”高興不屑地哼了一聲,乜斜著看著蕭淩繼續說道:“只有這麽點本事就敢妄稱天下第一殺手,實在有些可笑,可笑啊!”

    “噗——欺人太甚,納命來!”蕭淩頓時氣得噴出一口血來,滿臉漲紅,他大吼一聲,如同暴怒的猛獸一般,挾著無匹的氣勢再次沖向高興,那鋒利冰冷的彎刀直奔高興的咽喉而來。

    “啪!”

    高興站在原地未動,在蕭淩的彎刀距離自己喉嚨還有半尺時閃電般地伸出右手,準確地刁住蕭淩的手腕,讓他的攻擊再次落空。蕭淩漲紅了臉,卯足了渾身的力氣想要將彎刀壓下,但高興那看似瘦弱的右臂卻如同磐石一般堅固,任由蕭淩如何發力,依舊紋絲不動。

    “弱,太弱了!”高興平靜地看著蕭淩,語氣淡淡的,不帶一絲感**彩。

    “啊!噗——”蕭淩羞怒交加,氣血攻心下,口中再次噴出一大口鮮血,正正落在高興白色的衣衫上,看上去是那樣的刺眼。

    一口鮮血噴出,蕭淩頓時傷上加傷,靠怒氣激發出來的力氣頓時散盡,他的右手終於緩緩垂下,整個人無力地跌坐在地面上,臉色灰暗無比,眼中神色不住變換,有震驚,有羞愧,有憤怒,還有茫然,異常覆雜。

    高興低著頭,靜靜地看著神色不斷變換的蕭淩,臉上依舊帶著淡淡的笑容,沒有開口再說一句話。

    少頃,呆楞著的蕭淩動了,他突然仰頭看向高興,愴然而無奈地一笑,然後慘聲說道:“師父,淩兒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啊!”說完,蕭淩臉上突然浮現出一絲決絕。

    下一刻,蕭淩猛地閉上了雙眼,他那垂在腿邊的右手卻突然擡起。一抹淡淡的金光閃過,那不知沾染過多少鮮血的金色彎刀竟向著主人的脖子抹去。

    “啪!”

    想象中的冰冷與疼痛並未傳來,蕭淩掙開雙眼,正對上一雙清澈而深邃的眼睛。眼睛的主人正是高興,而蕭淩的右手則再次被高興緊緊攥住動彈不得。

    蕭淩一怔,接著大怒,如同一頭暴怒的雄獅一般咆哮道:“你幹什麽,難道我自殺都不行嗎?”

    “懦夫!”高興嘴角閃過一絲嘲弄,他攥住蕭淩右手的手掌猛地發力,然後飛快閃動一下。蕭淩只覺手腕一痛接著一輕,那柄追隨他十年的彎刀便脫手而去,出現在了高興的手中。

    “輕靈,堅硬而又鋒利,果然是好刀啊!”高興將彎刀拿至眼前,一邊仔細地打量著,一邊讚嘆道。

    “還我金月彎刀,快還給我!”蕭淩又急又怒,身子劇烈掙紮著想站起來,卻不想牽動了體內的傷勢,頓時再次重重跌坐在地上,劇烈地咳嗽起來,口中的鮮血淅瀝瀝地滴落在衣襟以及地面上。

    “安靜點,不然你會沒命的!”高興眉頭一皺,楞楞地說道。說著,高興身上突然爆發出強盛之極的殺氣。

    雖然高興的殺氣只是一發即收,但這讓蕭淩的呼吸頓時一窒,不僅臉色蒼白了些,身子更是不由自主彎了幾分。與此同時,蕭淩只覺眼前一花,喉間突然一涼,同時還有輕微的疼痛感傳至大腦。

    蕭淩霎時屏住了呼吸,不敢再有絲毫的動作。他是殺手,更是天下第一殺手,如何會不知在自己的咽喉前正有一柄吹毛斷發的利刃。

    “蕭淩,男兒大丈夫,不說一定要戰死沙場,但卻更不應該輕言放棄,自刎而死,這是懦夫的作為!”高興見蕭淩安靜下來,便將彎刀移開了蕭淩的脖子,那裏正有一道極為細小的紅線,此時正有幾顆血珠慢慢沁出。

    蕭淩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高興,眉頭輕挑了下,眼中閃過一絲羞愧,但卻很快被憤怒與無奈,還有深深的屈辱所掩蓋。

    高興將蕭淩的神色盡收眼底,他嘴角輕輕一動,將手中彎刀慢慢放在蕭淩的腿邊然後站起身來背對著蕭淩繼續說道:“一個殺手,不論什麽時候都必須保持冷靜!你覺得你合格嗎?”

    沈默,蕭淩再次沈默。蕭淩沒有看向高興,而是緊緊地看著地上的金月彎刀,並且緩緩地伸出右手。蕭淩的動作很慢,很柔,那小心翼翼的模樣像極了還怕驚醒孩子的母親。終於,蕭淩顫抖的右手慢慢地放在了金月彎刀的刀柄上。當碰觸到那熟悉的冰冷,他的眼中閃過一抹溫柔,有些躁動的情緒頓時平覆了多少。

    “一個合格的殺手必須要不計手段,不惜一切代價殺死目標,他除了一顆始終冷靜無情的心,還必須要有靈活的腦子和超乎常人的忍耐力。”高興說著轉過身來,靜靜地看著蕭淩繼續道:“這些,你又做到了哪些?你錯誤地選擇與我正面相鬥,並且在一擊不中後任然留在原地,更可笑的是在落敗後竟然不思索如何逃遁,擺出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樣!”

    頓了頓,高興接著說道:“殺手在乎的應該是任務是否成功,而不是那可笑的虛名,殺手在收割他人性命的同時,更要學會保護自己的性命。這些,你懂嗎?”

    蕭淩依舊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高興,眉頭輕輕皺起,嘴唇仍然緊緊抿著。

    “你走吧!”高興輕輕嘆了口氣,緩緩說道。

    “什麽?”蕭淩頓時愕然地睜大了眼睛,一臉不敢置信。

    “你走吧!”高興再次重覆了一遍。

    “為什麽?“蕭淩掙紮著從地上站起來,踉蹌著退了數步方才站穩,他一邊急促地喘息著一邊問道。

    “你來盱眙近兩個月卻從未傷害過刺史府中任何一人,尤其是我的家人。倘若你用他們來脅迫我,你成功的幾率將大大提高。”高興頓了頓,回頭深深看了蕭淩一眼,然後邁開大步向前走去,“今日我放過你,就當還你這份情吧!”

    “但我還是會殺你,不管是為了任務,還是今日敗於你手受到的恥辱!”看著高興逐漸遠去的身影,蕭淩突然開口說道。

    高興腳步一頓,然後轉過頭來看著蕭淩認真地說道:“蕭淩,不若咱們打個賭吧!”

    “什麽?”

    “雖然我不怕你,但也不希望自己的腦袋時時被人惦記著。我們以三個月為期限,就賭你三個月能否殺得了我,如何?”高興沈吟了片刻說道。

    “好,倘若你被我所殺那就是活該,至於你的家人我絕不動分毫。假如三月後我依舊殺不了你,那我蕭淩願意自殺來向你謝罪!”蕭淩嚴肅地看著高興,極其鄭重地說道。

    “不不不,讓你自殺不是太便宜了?”高興直搖頭,在蕭淩困惑不解的眼神中開口說道:“倘若三月後高某依舊活著,那你蕭淩從此之後便要效忠於我,永不背叛!”說到最後,高興的語氣頓時變得極其凝重而淩厲。

    蕭淩渾身一震,看著高興那胸有成竹的自信模樣,沈吟半晌後終於咬牙大聲說道:“好!”

    高興臉上的嚴肅盡去,覆又浮上那溫和的人畜無害的笑容,看著蕭淩的眼神也多了絲讚賞和希冀,“蕭淩,他日你必定會成為這天下第一殺手,我很期待著這一天的到來!”

    說完,高興不再停留,邁開大步迅速離去,很快便離開了小巷。此時,天色已經黯淡下來,高興一身衣衫已然有些狼狽,他便未再去城墻上巡視,而是打道回轉刺史府。

    蕭淩是個極其高傲的人,同時也是個極有原則的人。比起許多人來說,他更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

    高興一回到盱眙,張順之便將盱眙出現的可疑人物報告給了他,這蕭淩自然在列。盱眙乃是丐幫的大本營,張順之想要查找一個人的行蹤,很多時候比官府的手段還要好使。

    對於張順之的暗中調查和跟蹤,蕭淩自然不會不知道,但他卻從未主動尋過丐幫的麻煩,在盱眙城中更是安分守己的很。雖然渾身冰冷,行為孤僻讓人無法接近,但他卻也在城中幫助過不少人,而且做事極有原則。

    正是因為如此,高興才沒有對蕭淩真正動了殺機,反而十分愛惜他那一身本事和對待事情的執著。

    高興來到刺史府門前,正要敲門,卻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熟悉的呼喚聲:“高興公子,不知還記得那日與老夫的約定否?”
410555 發表於 2019-9-18 20:15
第二百一十四章 表露心跡

    高興轉過身,就見自墻角處走出一個人來。此人約莫四十來歲,雖然他一身布衣芒鞋,但卻打理得幹凈而整潔。他那依稀還有年輕時英俊模樣的臉膛上,一雙眼睛睿智而有神。再加上他身上那股沈穩冷靜的氣勢,絲毫不能叫人輕視了去。

    “原來是崔大人,在下失禮了!”高興一眼便認出此人乃是被自己半強迫半拐騙來了盱眙的崔季舒。高興這陣子一直忙著策劃搶地盤,對抗吳明徹的事情,倒是幾乎忘了這茬。高興臉上露出濃濃的笑容,連忙迎上前去,一邊說著一邊恭敬地彎下腰去。

    “高公子太客氣了,如今老夫不過是一介布衣,當不得你如此大禮!”崔季舒臉上的神色一暗,眼中閃過一絲悵然,他一邊連連擺手,一邊說道。

    “大人此言差矣,即便您此時不在廟堂,但您向來為國為民,又是有德長者,在下身為晚輩,理當如此!”高興搖搖頭,誠摯地看著崔季舒,鄭重其事地說道。

    崔季舒臉上綻放出溫和的笑容,花花轎子人擡人,漂亮話誰不願意聽呢。雖然崔季舒說自己只是一介草民,但他畢竟曾在鄴城身居高位,身上自然有一股傲氣。

    崔季舒呵呵笑笑,然後有些詫異地看著高興問道:“公子,莫非陳*軍發起了攻擊,不然你怎麽會……”崔季舒說著,擡手一指高興的衣衫,眉頭輕輕皺著。

    高興了然,輕笑一聲,露出一絲赧然之色說道:“非也,吳明徹依舊是按兵不動,當是在等待時機,積蓄力量吧!方才在下去了營中,一時手癢便與人較量了一番,故此才如此狼狽,倒叫大人見笑了!”

    “公子年紀輕輕便文武雙全,膠東王果然生了個好兒子啊!”崔季舒一臉讚嘆地看著高興說道。

    “大人謬讚!”高興謙虛一聲,連忙說道:“大人,那日約定之事,高興怎敢相忘?見到大人來此,高興一時欣喜竟忘了請您入府,實在失禮!您快快請進,相信家父見到大人一定分外驚喜!”

    “如此也好,公子請!”崔季舒微微一笑,沈吟了片刻說道。

    “大人請!”高興再次謙虛禮讓一番,然後敲開門,恭敬地領著崔季舒進入刺史府,同時招呼家丁前去稟告高長恭貴客臨門。

    雖然高長恭貴為淮州刺史,如今更是成為了膠東王,統轄十二州軍務,但這刺史府還依舊是原先那個盱眙郡的內史府,內裏布置雖然雅致,但卻絲毫不奢華,反而十分樸素。

    沒有幾步,高興便帶著崔季舒來到了前廳。高興請崔季舒上座後,待侍女奉上茶水點心後便屏蔽了她們。

    “大人,有些日子不見,不知您過得可好?”高興陪坐在側,笑看著崔季舒問道。

    “還不錯,老夫久未走動,此番倒是得了空子,倒也別有一番感受!”崔季舒一邊端著茶盞,一邊說道。

    “那不知大人以為如今的淮州如何?”高興接著問道。

    崔季舒正要大話,便聽見一個清朗的聲音自廳中屏風一側傳來:“不知是哪位貴人駕臨,長恭有失遠迎,還望恕罪!”話音方落,便見一身官服的高長恭大步走了出來,雖然速度很快,大卻十分沈穩。

    高興和崔季舒連忙站起身來,不待高興開口,崔季舒便恭敬地行禮,同時開口說道:“見過大王!大王貴人事忙,不知道可還記得老夫?”

    高長恭看見崔季舒先是一楞,接著不可置信地看著崔季舒說道:“原來是崔大人,高某怎敢忘記?前些時日,傳出大人不幸亡故,高某好一陣扼腕嘆息,卻不想這竟是謬傳,大人依舊健在,這實在是一件喜事啊!”說到後來,高長恭臉上的驚詫已經消散不見,浮現出一抹真誠的欣喜。

    崔季舒有些奇怪地看了高興一眼,然後才說道:“區區老朽,能得大王記掛,實在是幸甚,幸甚啊!”

    崔季舒的表現高長恭盡收眼底,他眉頭一跳,隱隱間明白了什麽。但高長恭臉上卻沒有表露分毫,而是露出歡愉的笑容說道:“大人乃是國之肱骨,若早早夭折,那實在是我大齊的不幸,更是天下黎民的不幸啊!”頓了頓,高長恭接著道:“大人快請坐!”

    高長恭請崔季舒坐下後自己才在他旁邊坐下,然後開口詢問道:“大人,長恭不知您來了盱眙,否則定會早早掃他以待,如今倒是有些失禮了!”

    “大王客氣了,如今老夫只是一介草民,大王身負保家衛國之重任,軍務繁忙,如何能為老夫浪費時間,耽誤正事?再者,老夫此來,實在是曾與令郎高公子有約,卻不想驚動了大王!”崔季舒謙遜地說了一句,然後再次看了高興一眼,心下不禁疑惑。

    按照高興所言,他的意圖絕不只是區區一個膠東王,而是志在天下。但高長恭的樣子,看上去卻似乎對高興襲殺朝廷使節的事情絲毫不知,難道高興所做的一切都是暗中所為?那自己還能否相信他有能力提供給自己那個舞台,相信他就是那解救天下萬民的明君?

    想到此處,崔季舒心中的疑慮更甚,眼中不禁露出一絲憂色。

    崔季舒的變化高長恭盡收眼底,見其幾次看向高興,心中的猜測愈發肯定,但他卻忍耐下詢問的沖動,臉上不動聲色地與崔季舒客套著。兩人並未談論朝政,也不談論軍務,只是說些盱眙一帶的民俗或者一些經史子集之類的東西。

    高興靜靜地坐在一邊,忠實地充當著聽眾,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不耐煩。此時顯然不是討論崔季舒去留問題的時機,高興已然猜到高長恭對自己的秘密行動有所察覺,但高興並不在意。

    終於,高長恭和崔季舒再次聊了一陣,就以天色已晚,崔季舒旅途勞頓為借口結束了談話,安排崔季舒休息後,高長恭沖高興說了句“隨我來”後便離開了前廳向著書房走去。

    “坐!”高長恭見高興關好門後便輕聲說了一句。

    高興坦然地坐在高長恭對面,臉上一片平靜,沒有絲毫的緊張與忐忑。

    高長恭整個身子都靠在椅背之中,他靜靜地凝視著高興,一言不發。昏暗的燈光下,高長恭的臉上閃爍著濃濃的疲憊與滄桑,那雙睿智深邃的眼眸中,此時卻透漏出淡淡的憤怒與無奈,還有些自豪與興奮,十分覆雜。

    “爹爹,您想問什麽就問吧,孩兒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看著搖曳的燭光下,高長恭那有些斑白的鬢角和蒼老不少的面容,心中不禁有些淒然。

    “興兒,你長大了!”高長恭長嘆一聲,眼中所有的神采盡去,只剩下父親的慈愛:“你想說什麽,能說什麽就說吧!”

    “爹爹,這麽多年來,您始終如履薄冰地生活著,如今可感覺到疲累?”高興認真地看著近在咫尺的高長恭問道。

    高長恭渾身輕輕一震,沒有說話,眼中卻閃過一絲迷茫。

    “爹爹,孩兒曾說過,如今的北齊早已病入膏肓,無藥可救,您難道想要眼睜睜看著它就此沈淪,看著您耗費一身心血的江山就這麽在高緯手中淪喪嗎?”高興的語速很慢,語氣也很平淡。

    高長恭身體再次一震,依舊閉口不言,眼神丁丁地望著一邊搖曳不停的火燭,眼中的神色有些茫然而朦朧。

    “爹爹,其實數十日前孩兒便回到了齊國境內,但孩兒卻沒有回轉盱眙,反而擅作主張劫殺了朝廷的使節,並勸說崔季舒大人能夠來盱眙幫助您。而且,淮陰郡城的事情乃是孩兒一手策劃。孩兒擅自動用兵權,請爹爹責罰!”高興說完便閉上了嘴巴,靜靜地等待著。

    高長恭眼神微動,然後看著高興,靜靜地看了半晌始才開口道:“高阿那肱本就與我不對付,你奪了他們的淮陰郡,為父倒頗為歡喜,焉會怪罪於你?你雖然只有十三歲,但卻極為機智,志向高遠,不甘人下為父自然明白。只是興兒,你是否想過,就算你將為父手下的十二州都完全掌控在手中,你就真的能成功嗎?倘若失敗,你我父子二人就不僅僅是身首異處,更是會成為大齊歷史上最大的罪人,必將遺臭萬年啊!”

    高興渾身一震,驚詫地看了高長恭一眼,對高長恭知道自己策劃十二州造反之事很是震驚,但很快也就釋然。畢竟十二州之事幾乎以淮陰郡如出一轍,再聯想到雖然十二州的叛軍豪言壯志想要踏平淮州,但卻始終雷聲大雨點小,並沒有實質性地沖擊過淮州,高長恭自然猜到這一切都是高興所為。

    “爹爹,富貴險中求,倘若就這般任由高緯擺布,坐看大好江山淪喪他人之手,孩兒實在不甘心!人生難得幾回搏,縱使今後失敗身死,遺臭萬年,孩兒也要奮起抗爭,在這歷史卷冊上留下濃重的一筆,方不負這人世走上一遭。況且世間百姓多淒苦,我漢民族多受外族欺壓,這亂世該結束了,孩兒勢必要創造一個盛世王朝,還這天下一個朗朗乾坤,安泰平和!”高興的身子頓時挺得筆直,雙眼射出湛然精光,他字字鏗鏘有力,眼中那堅定果決的神色更是讓人震撼
410555 發表於 2019-9-18 20:15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不如歸去

    高興的話讓高長恭分外震撼,他定定地看著高興久久不語。高興身上那股勇往直前,舍我其誰的霸氣,以及那份從容不迫的淡定都讓高長恭既是震驚又是欣喜。天下間沒有哪個父親不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頂天立地,出人頭地。高興雖然只有十四歲,但他的胸襟與抱負都遠非常人所能企及。

    十數年來,高長恭忍辱負重,他忍受著高緯的刁難,忍受著尷尬身份帶來的屈辱,從不敢有一刻放松自己,舍生忘死,只為守護大齊的江山,祖宗的基業,只為守護治下的子民,他付出了太多,得到的卻太少。

    高緯的咄咄逼人,高長恭早已厭倦,若非內心深深的不甘以及對妻子和兒子的眷念,他寧願慷慨赴死,換得一身英明也強過如今這般茍且的活著。

    忠君報國。當君主已經昏庸無道,帝國即將淪喪時,對君主愚昧的忠貞能夠得到什麽,後世眾生的讚嘆,或者只是為了堅守那聖賢之道。然而看著無數無辜的百姓,那些良臣賢將倒在昏君的屠刀之下,自己是否還能夠問心無愧,是否還能夠坦然赴死。也許,在所有人眼中,選擇死亡,只是一種不負責任的逃避,不過是懦夫的表現吧!

    高長恭曾無數次捫心自問這十數年自己的堅持似乎錯了,然而高長恭卻沒有得到最終的答案。世間之事,很多時候真的沒有選擇,或者說是身不由己。

    但此時,看著高興那堅決果敢的臉龐,那自信飛揚,霸氣英俊的身姿,回想起張順之等人對高氏皇族深深的憎惡,對新生的濃濃企盼,高長恭心中的天枰終於出現了傾斜。

    終於,高長恭臉上的神色覆歸平靜,他那有些頹唐蒼老的身子在這一刻突然挺得筆直,一股高昂蓬勃的氣勢漸漸散發出來,他那疲憊的臉在火燭的照耀下放射出淡淡的光輝,那雙深邃的嚴重更是透出濃濃的慈愛與驕傲。那是父親看著自己最出色兒子的目光,為他的成就驕傲而欣慰。

    “興兒,你已經長大了,這天下是你們年輕人的,放,為了你心中的夢想,為了我高氏祖宗的基業,更為了這全天下受苦受難的百姓,以這萬裏河山為舞台,盡情地施展你的才華!為父雖然為父已經年老體衰,但卻還有把子力氣,我會永遠是你最堅強的後盾!”高長恭的語氣雖然十分平淡溫和,但語氣中卻充滿了期盼與鼓舞。

    看著高長恭眸子中的驕傲與慈祥,高興心底突然湧出一道灼熱的氣流,讓他渾身氣血都開始沸騰,胸中情緒更是激蕩不已。是溫馨,是激動,抑或者是興奮和感動,除此之外,高興心中還有一絲淡淡的愧疚。

    “爹爹!”高興猛然離開座位來到高長恭身邊“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哽咽著呼喚了一聲後便再也說不出話來。不是因為高長恭同意了高興的大逆不道,而是高興再一次真切地感受到那期盼已久的博大寬厚的父愛。

    人活在世上,那些夢想,以及能證明自己價值的功名利祿比之人與人之間那濃厚的情意,又算得了什麽?直到這一刻,高興才明白。自己之所以想要穿越到古代,想要創建一個浩瀚的盛世王朝,實際上卻是受夠了前世的冷漠無情,孤苦寂寞。

    “興兒,起來,起來!”高長恭欣慰地笑著,起身將高興從地上攙扶起來。

    高興站起身來,眼睛卻已是有些發紅,眼角隱隱出現了水意。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時。高興是否傷心,也許有吧,但這其中更多的卻是感動以及別的什麽,無法言表的情緒吧。

    多少年來,高興都是獨來獨往,沒有朋友,沒有親人,生命中有的只有仇恨與殺戮。

    來到這千百年前的世界,高興終於再一次感受到了父母親情,也感受到了男女之情。但高興畢竟是來自遙遠的時代,在這裏就向無根的浮萍,即便他已經在這片大陸生活了一年之久,盡可能地融入這個世界,但在他心底深處卻依然有些隔閡。

    此時此刻,面對高長恭那慈愛的眼神,父親對子女那無私的關愛與堅決地沒有一絲其他東西參雜的支持,高興心底那一絲隔閡突然慢慢淡去,終於消失不見,他也徹底地融入了這個世界,融入了這個溫馨但卻苦難的家庭。

    “興兒,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便好好努力吧。只要為父健在,陳*軍便休想跨過淮州半步,至於青光等十一州的平叛之事為父就交給你了,你想如何做便如何做吧,但為父希望你能夠時刻謹記你是大齊子民,萬不可為了自己的野心而做出傷害本國百姓的事情,否則為父一定會堅決阻止你!”高長恭認真地看著高興,說到後來語氣卻變得嚴肅無比。

    “爹爹,您放心吧,您的教誨孩兒一定銘記於心,不敢相忘!”高興頓時挺直身板,大聲而堅決地答道。

    高長恭點頭說了聲“好”,看了看天色,然後說道:“興兒,時間不早了,你便早點歇息吧。區區淮州,為父足以應付,崔季舒你就留在身邊吧,此人雖然久歷宦海,但為人卻較為和善寬容,而且很是擅長處理民政,對你頗有臂助!”

    “是。”高興躬身應了一聲,然後關切地看著高長恭說道:“爹爹,您也早些歇息吧,不然又累娘親擔憂了。吳明徹摸不清咱們背後‘叛軍’的虛實,他暫時還不敢輕易冒進,您也無須為此太過勞神。”

    “為父知道了,你下去吧!”高長恭微笑著點頭說道。

    高興於是告辭離開了高長恭的書房向著自己的院子走去,步履十分輕快。能得到高長恭的支持,今後大事成功的幾率自然大了不少。父子之間沒有隔閡秘密,這也讓高興沒來由輕松暢快了不少。

    四月初,天氣已很是溫暖,正所謂春暖花開。雖然刺史府不大,但畢竟是官家居住之地,自然不是貧民那狹小的陋室所能比擬,後院中有一個不大的花園,園中還有個小亭。

    春日的午後坐在裏面,捧著一杯香茗,一邊觀看著墜落的夕陽,鼻端聞著沁人心脾的花香倒也是一種不錯的享受。可惜高興雖然是這裏的主人,但卻整天忙得四腳朝天,還真沒有時間在此處悠閑。

    因為此間僻靜,空氣清新,高長恭便將書房置在花園旁邊的一個角落裏。

    高興一出書房,借著淡淡的月色,一眼便看見花園中的亭子中靜靜地坐著一個身形纖細窈窕的女子,看著亭外盛開的鮮花怔怔出神。

    女子穿著一襲鵝黃的衫子,柔順如瀑的長發靜靜地披散在背後,柔婉而美麗,縱使那滿園盛開的鮮花也無法與她的美麗相媲美。這女子正是武順,在清涼如水的月色的映照下,不知為什麽,她身上竟散發出淡淡的憂傷與寂寥,讓人心中不禁湧起淡淡的憐惜。

    高興輕輕皺了皺眉頭,慢慢向那小亭走去,沙沙的腳步聲雖然不大,但在這寂靜的夜空中卻依舊有些突兀。然而武順卻一動不動,絲毫沒有察覺到高興的到來。

    “武順姐姐,你怎麽還未歇息?”走近了,看著武順那單薄瘦弱的背影,高興更能清楚地感受到武順身上那孤獨憂傷的氣息,他心中不由有些擔憂起來。

    “高公子?”武順的身體輕輕一顫,驚喜地輕呼一聲。楞了楞,武順才猛地轉過身來,一臉驚喜而又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高興,一時間竟忘記了言語。

    “是我,武順姐姐。”高興溫和地笑著,緊緊地盯著武順,然後在她身側一米外坐下。

    “公子回來了,怎麽還未安歇?”見高興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武順臉上頓時浮現出一絲羞赧,就連秀氣精致的耳朵也染上了一抹紅暈。

    一低頭,武順突然發現高興那破爛骯臟的衣衫,心中頓時一驚,連忙關切地問道:“呀,您的衣服怎麽便成了這樣?您受傷了?”

    “姐姐毋憂,小弟只是與軍營中的兄弟過了過手,不慎撕破了衣衫。”高興頓了頓,有些奇怪地問道:“倒是姐姐你,這麽晚了為何還在此地靜坐,夜間寒氣重,極易生病。莫不是姐姐有什麽難處,或是小弟哪裏有照顧不周之處,姐姐盡管說來!”

    “公子多慮了,王爺與夫人對我都十分溫和,府中其他人也對我禮敬有加,照顧得無微不至,哪裏會有不周之處?只是武順一介平民,生活在這高貴的刺史府中,有些拘束罷了。而且整日無所事事,兼之離家太久,頗是想念家中的親人,也不知他們如今過的是否安好。”武順搖搖頭,溫聲細語地說著,看著高興的眼中閃過一絲迷離的異樣,但卻一閃即逝,高興卻是未能捕捉到。

    “原來如此。”高興頓時釋然,心中的擔憂落下,他有些歉然地說道:“如今淮州北方有些不太平,小弟又有要事在身,怕是無法護送姐姐回家。還望姐姐再忍耐些日子,待小弟平覆了叛亂再送姐姐回家。”

    武順搖搖頭,輕輕嘆了口氣說道:“多謝公子費心了,武順在此無事卻多有叨擾,還不如早早歸去!”說著,武順仰頭看向彎彎的月牙,靚麗的眸子中浮現出淡淡的哀傷與失落,身上那孤獨的氣息愈發重了。
410555 發表於 2019-9-18 20:15
第二百一十六章 血煞寨

    看著失落孤寂的武順,高興不知為什麽心中有些莫名的疼痛。對這個柔弱美麗的女子,高興總有些奇異的情愫。對於武順,高興總是莫名地感覺親切,依戀。

    在武順身上,高興可以體會到一種雖不熾烈,但卻溫暖連綿,如同清泉般的溫柔與關愛。面對著她,高興就像在面對自己的親密姐姐,親切而舒緩,讓人心神放松。那是一種像極了母愛,卻又大有不同的感情,讓高興這感情極其脆弱而敏感的人為之癡迷。

    高興永遠也不會忘記,在鄴城皇宮中,武順在他背後溫柔地替他梳理頭發的情形,不會忘記那一刻武順身上所散發出的氣息與光輝。雖然那時武順心中所想的是她的妹妹,但高興的心依然為她那一刻的風姿所顫動。

    “姐姐,對不起!”高興有些愧疚地說道,看著武順的眼神充滿了愧疚與溫柔。

    “公子,你怎麽——”武順聞言連忙轉過頭來,驚訝地說道,但當她對上高興那溫柔而深邃的眼神,口中的話語卻生生頓住。

    “姐姐,是我不好。是我將你帶到了盱眙,卻又照顧不周,冷落了你,對不起!”高興輕聲說道,語氣中充滿了自責。在高興想來,武順孤身一人在外,遠離了親朋好友,而自己又對她缺乏關懷,她自然會感覺到孤獨淒涼。

    武順渾身一顫,看著高興那充滿歉疚與關切的眼神,心中一陣羞喜之余,卻也有些不忍讓高興如此自責。武順垂下眼簾,柔聲說道:“公子毋須自責,若非你的幫主,我此生恐怕只能在茫茫草原渡過,再也無法回到中原。今夜只是突然念起了家中的父母妹妹,所以才有些失落,全然與公子無關!”

    武順想家不假,但更多的卻是因為她看見楊麗華與高興關系頗為親密,自己卻形單影只,故而倍感失落罷了。此時見高興並未忘記自己,言語神態之間多有關心,心中歡喜之余自然也不忍心讓高興為難自責。

    “姐姐,你放心,只要淮州局勢平靜些,小弟一定親自護送你回家去!”高興笑笑,然後保證道。

    “那就多謝公子了!”武順點頭說道。得到了自己心中想要得到的答案,武順眉宇間的那一抹孤獨與哀傷已經悄悄散去,美麗的臉上綻放出溫柔而燦爛的笑容,在淡淡的月光下,看上去是那般嬌艷,讓百花都失色。武順這一瞬間的美麗直讓高興不由一怔,竟忘記了到嘴邊的話語。

    感受到高興那有些灼熱的眼神,武順俏臉一紅,芳心亂顫,她有些不自在地站起身來說道:“公子,時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吧!”說完,武順向高興施了一禮後便邁著裊娜的步子漸漸離去。

    佳人離去,芳香猶存。看著滿眼綻放的鮮花,高興卻沒來由地嘆息一聲,心底湧上淡淡的失落。

    天空中的月牙慢慢地循著既定的軌跡在天空中行走,將淡淡的光芒灑向大地,讓夜空愈發的寧靜。也許只有在這淡淡的月色中,所有為了生存而忙碌不休的平民才能得到安歇,只有在夢中才能尋覓到一方沒有壓迫的樂土。

    在北齊青州與濟州之間,盤踞著這麽一股勢力,名作血煞寨。血煞寨成員近兩千人,各個都是兇狠嗜殺之輩。血煞寨時常洗劫過往的商旅行人,偶爾困難時更是會洗劫濟州和青州城外的村莊,可謂是當地一大毒瘤,壞事做盡,這讓兩州百姓苦不堪言。

    青濟兩州刺史曾派軍想要平覆這股悍匪,奈何齊國政權腐朽已久,官員士紳首先想到的只是自己的利益,軍隊更是缺乏訓練。數次平叛,卻被血煞寨得丟盔棄甲,狼狽而逃,最後便只能不了了之,任由那些悍匪繼續為非作歹。

    胡三,便是如今血煞寨的當家人,原本出生在青州城外一個貧寒的農戶家庭。這些年北齊各種苛捐雜稅眾多,胡三的父親與兩個哥哥都因為貴族老爺們的壓迫而早早死去,只剩下他與母親相依為命。

    不幸的是,十歲那年,山上盜匪突然洗劫了胡三所在的整個村子,他的母親與村中的女子一同被盜匪們擄了去成為他們發泄的工具。而胡三,因為年幼,責備盜匪們充作了奴隸才免去了一死。

    在山上,胡三親眼目睹母親受盡**而死,但他卻無能為力,他只能將心中的仇恨埋在心中,奴顏婢膝地任由盜匪們的驅使,尋找著報仇的機會。

    功夫不負有心人。胡三做事勤懇認真,極盡討好之能事,終於取得了盜匪頭領的信任,成為了他的心腹。一晃十年過去,老土匪早已放松了戒備,歲月也讓他的身體技能不斷退化。在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胡三露出了森冷的獠牙,殘忍地將盜匪頭領一家殺死,並用強大的武力成為了新一代的匪寇頭目。

    父母親人的慘死,讓胡三十分仇視官吏士紳,而長久以來因為仇恨而扭曲壓抑的心裏,也讓胡三變得非常殘忍而暴力。胡三瘋狂地洗劫過往的商隊和村莊,掠劫的大量財富也讓他將自己的武裝力量壯大不少。

    十數日前,不知為何,青州等十一州同時叛亂,無數不堪忍受的百姓揭竿而起,推翻了州郡縣城的官府,分散了不仁富戶的家財。一時間,青州等地起義之聲大作,義軍氣勢浩浩蕩蕩。

    胡三頓時意識到自己的機會來了,正所謂“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想當年程勝吳廣只是一介孱弱的平民,竟然可以封王拜相,他胡三手下擁有千余眾,如何不能成事?只要運氣好,到時候登上那九五之尊的寶座也不是什麽難事,金錢美女,榮華富貴自然可期。

    因此,胡三順應潮流,拉虎皮,扯大旗,搖身一變成為了反抗北齊昏庸政權的一支強有力義軍。

    雖然胡三準備角逐天下,但血煞寨卻是匪氣難除,麾下之人各個兇神惡煞,依舊喜歡過那種燒殺搶掠的日子。十幾日過去,胡三所招收到的流民並無多少,這也讓他很是氣憤。胡三百般思量,最後終於明白了個中緣由,實在是他手中沒有多少錢糧。有了錢,害怕沒有人跟隨嗎?

    這幾天,胡三正為此事發愁,但就在昨日,自己埋伏在兗州的細作卻帶來了一個好消息,一個龐大的商隊,正從兗州向著青州進發。胡三頓時喜出望外,大呼一聲“天助我也”便仔細安排起來。

    四月十五日,自泰山南邊慢慢走出一個長長的車隊。這車隊有二百多輛,車上滿載著貨物,在有些蜿蜒崎嶇的山道上迤邐而行。車隊周圍,約莫兩千個騎著馬的漢子不緊不慢地跟隨在側,他們一邊行走一邊交談,看上去有些散漫。

    在車隊的最前方,是一輛裝飾較為豪華的馬車,車簾隨著車子的晃動不住蕩漾,但卻沒有露出內裏的情景。趕車的是個相貌還算英俊的青年。雖然他一身布衣芒鞋,但炯炯有神的雙眼和剛毅的面容卻顯示著他的不凡。尤其此時日正當空,青年臉上卻沒有一絲汗意,反而神采奕奕,眼中更是沒有一絲焦躁與不耐,有的只是平靜與坦然。

    看了看頭頂熾熱的太陽,趕車的青年沖身後恭敬地說道:“將,老板,已經正午了,咱們是不是休息一下再前進?”

    “唔,也好。智深,招呼大家休息一下再趕路吧,馬上就到青州了吧!”車中傳來一個清朗的男聲,語氣淡淡的,卻十分溫和。

    “是,老板!”青年應了一聲,然後看向不遠處,那裏正有一片還算開闊的地帶,正可作為車隊歇息的場所。

    然而就在趕車青年準備發布老板的命令時,兩側的山坡上卻突然發出一陣沖天的喊聲,山上突然出現了成百上千的人影,接著便見塵土飛揚中,無數滾木巖石自山坡上飛速滾落下來。

    “敵襲,保護將軍!”趕車青年心中一驚,他大喝一聲,沒有絲毫遲疑迅速自身下抽出一柄雪亮鋼刀,眼神緊緊地註視著山坡兩邊的動靜。

    山上的喊聲一響,那本來有些散漫的兩千人突然警覺起來,渾身的氣勢陡然一變,一股淩厲的肅殺的氣勢頓時向四周擴散開來。他們與那趕車的青年一樣,在第一時間內自馬鞍下抽出了雪亮的鋼刀,雙目緊緊地註視著山坡上的動靜。

    “什麽情況?”馬車中男子的聲音響起,下一刻,門簾輕輕一蕩,馬車外便出現了一個一身白衣的少年,他相貌十分英俊,那白皙細膩的肌膚更是羞煞無數女子,只是卻留著一頭幾寸的頭發,看上去與眾人有些格格不入。

    “將軍,應該是山賊!”趕車的少年警惕地站在少年身前。

    “呵呵,竟然有山賊了麽,也算不錯。這一路上都平淡寡味,你們總是抱怨不停,如今倒是有發揮的機會了,記得好好努力!”少年看著山上飛速砸下的木頭與巖石,眼中卻沒有絲毫的畏懼,眼中反而露出一絲期待而玩味的笑容。
410555 發表於 2019-9-18 20:16
第二百一十七章 自作孽,不可活

    趕車的少年臉上頓時露出訕訕的笑容,但他的雙眼卻依舊緊緊註視著山坡上的動靜。

    白衣少年迅速打量起四周的環境來。一眼看去,山賊的聲音雖然如山崩海嘯,但站位卻並不密集,兩側共計也只有千余人。

    此時車隊雖然在山道上,但此地空間卻不是非常狹隘。慶幸的是,山坡的坡度也不甚陡峭,山上更是怪石嶙峋,不少地方還長著樹木。如此一來,山賊拋下的樹木巖石數量有限,更不密集,而且滾落的速度也不甚飛快。

    雖是如此,但那些砸下的圓木與巖石卻依舊如同洪水猛獸一般,遮天蔽日的煙塵中夾雜著如同山呼海嘯般的響聲,之中既有巖石樹木碰撞的聲音,也有山賊張狂興奮的吶喊聲。

    “迅速集結,全速突進,小心山上滾落的樹木與巖石!車夫休要慌亂,快速尋找掩體,註意保護自己!”白衣少年輕輕一躍便閃身來到自己車駕的頂部,看著已經來到山腰上的樹木與巖石,大聲喝道。他的命令雖然有些急促,但其中卻無多殺擔憂與焦慮,十分從容淡定。

    白衣少年命令一下,圍在馬車四周騎在馬匹上的漢子迅速動作起來。一個個伏低了身子,雙腿用力一磕馬腹,駿馬吃痛,頓時嘶鳴著如離鉉之箭一般向前躥去。很快便脫離了車隊,迅速在白衣少年的馬車前集結成一個上算密集的陣形向前奔去。

    看著兩千漢子沒有絲毫慌亂,靜若處子,動若脫兔一般迅速集結起來向前策馬狂奔,白衣少年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雖然山坡上滾落的樹木巖石速度很快,但白衣少年卻自信,這些曾讓吳明徹倍感頭疼的精銳士卒一定可以沖破山賊的封鎖線,不會受到多殺傷害。

    然而比起那些騎馬的漢子,駕車的車夫卻顯得很是慌亂。一些膽大者聽見白衣少年的話,立即竄上了馬車,緊張地看著兩側的山坡。個別膽小者卻被這場景驚得呆在原地,渾身瑟瑟發抖,一時間忘記了躲避。

    “尋找掩體,躲避,快啊!”白衣少年見此,頓時焦急地大吼道。

    白衣少年哦聲音如同平地驚雷,霎時驚醒了呆滯著的車夫。在死亡面前,他們終於爆發出身體最深處的潛能,以極為迅捷的速度攀上了馬車,慌張,恐懼帶著希冀地看著已經來到山腳的巖石與圓木

    終於,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山賊拋下的樹木與巖石在滾滾煙塵中,挾著無匹的力道滾落至山腳,向著車隊蠻橫地沖撞而來。

    “嘿!”看著一根直徑近一尺粗的圓木直直向自己砸來,趕車的少年突然瞠目大喝一聲,他不躲不閃,雙手緊緊攥住刀柄,卯足了力道向前劈去。

    “砰碰碰!”

    數十根直徑約莫一尺的圓木砸下與數十斤的巖石紛至沓來,撞擊在山道上,撞擊在車隊的馬車上,頓時人喊馬嘶,山石碰撞的聲音在山間響起,場面一時間變得異常混亂起來。

    突然,趕車少年雙目一凝。一根約莫三尺粗細的圓木,高速旋轉著離開了山坡,直向他身後的馬車撞來。

    趕車少年頓時駭然,他不敢怠慢,身子迅速下沈呈馬步站立,手中的鋼刀急速揚起。接著,趕車少年陡然雙目圓睜,吐氣開聲爆吼一聲,手中的鋼刀頓時如同一道匹練,狠狠向前斬去。

    “砰!”

    趕車少年的鋼刀頓時與那圓木劇烈地撞擊在一處,發出一聲震天的響聲。那本來如同洪水猛獸般撲來的圓木硬生生停止下來,但趕車少年卻也未落了好去。他悶哼一聲,手上的鋼刀便再也握之不住,整個人便如斷線的紙鳶,身子淩空向後飛起,直向身後的馬車撞去。空氣中灑落出一串血花,卻是趕車少年虎口被巨力撕裂所致。

    “傻小子,你不要命了,真當自己力大無窮,可以倒拔楊柳麽?”站在車頂上的白衣少年本來正向四周巡視,突然聽到身邊的悶哼聲,頓時轉頭看去,正見到趕車少年被那滾落的圓木撞飛起來。白衣少年頓時瞪大了眼睛,一臉驚駭地嘆道,語氣中滿是擔憂與責備。

    白衣少年口中輕斥一聲,一道白影閃過,下一刻他便出現在了趕車少年身子拋飛的路徑上,同時看似緩慢,實則迅捷地伸出了雙手。

    當趕車少年的身體來到自己身前三尺外時,白衣少年雙手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貼在趕車少年的後背上,同時口中吐氣開聲大喝一聲,腳下飛快地向後踏出幾步。

    趕車少年急速拋飛的速度頓時凝滯了一瞬,白衣少年卻不敢大意,雙手飛快地舞動起來,不斷以柔力拍擊在趕車少年的身周,輕微地改變著他“飛行”的方向,讓其圍繞著自己身體旋轉起來化解著前沖的力道。

    終於,在趕車少年一陣天旋地轉中,白衣少年將他放在了地上,長長吐出了胸中的一口濁氣。

    “你這小子,當真不要命了!”白衣少年瞪視了趕車少年一眼,然後惡狠狠地說道。

    趕車少年此時才驚醒過來,額頭上冷汗直冒。方才他與圓木相撞的一瞬間,只覺自己如同被一頭發狂的蠻牛所沖撞,胸中一陣血脈翻滾,身子便不由便淩空拋飛出去,雙臂更是一陣麻痹,整個上半身都感到酸軟無力。倘若不是高興及時救援,趕車少年少不了衰哥骨斷筋折。

    “將軍,尚將軍吩咐過,讓我們無論如何都要保證將軍的安全。”趕車少年雖然一陣後怕,但看著白衣少年的眼睛中則滿是倔強與堅持。

    “你先保護好自己吧,千萬別再莽撞,否則我怎麽向你爹交代?白衣少年輕輕哼了一聲,沒有再責備趕車少年。山賊們拋下的圓木與巖石並不密集,而且因為人數限制,也只有一輪,此時一切已經平息下來,只剩下濃濃的煙塵和狼藉一片的山道。

    “走,我們去前面看看,想必前方的客人已經恭候多時了!”白衣少年眉頭輕輕一皺,眼中冷芒一閃,沖趕車少年吩咐一聲便當先向前奔去。雖然山道上有圓木與碎石阻道,但白衣少年卻如同貍貓一般迅捷靈敏,眨眼間便奔出數十米遠。

    這趕車的少年名叫魯智深,乃是盱眙第一工匠魯平之子。魯智深曾經因為妻子被人所奪而心性大變,整日縱情酒色,流連賭館,更是欠下累累賭債,對魯平也是惡語相向。

    後來,高興為了讓魯平專心為自己工作便將魯智深帶到了軍營好生**。說來也奇怪,這魯智深原本極為卑癩,但自從仇人授首後,便安心呆在了軍營中,最後更是憑借著出色的成績被高興選入了騎兵隊伍,一反曾今的頹喪模樣。

    此番,魯智深與自己的兩千騎兵戰友穿著布衣芒鞋,正是扮作商隊,運送一批物資前往青州,那白衣少年正是高興。

    高興只是幾次呼吸便追上了先前離開的兩千騎兵,此時他們已經停止下來,排成密集的隊形警惕地看著對面。高興隨意一掃,心中頓時恍然。卻是前路已被一些巨石雙目封鎖,騎兵無法通過。

    而在封鎖線後,約莫有三千人排列著尚算規整的隊形將道路堵得滿滿當當。這些人身上穿著各式衣衫,手中的兵刃也是千奇百怪,臉上滿是兇悍張狂之氣,眼中閃爍著貪婪與嗜血的光芒。

    “將軍!”見到高興到來,眾騎兵頓時心頭一松。

    “對面的人聽著,叫你們老板速速出來!”高興正要開口說話,卻聽見對面傳來一個如同破鑼一般的叫囂聲。

    說話者乃是一個三十歲的漢子,他正站在攔路匪寇陣前。此人長得五大三粗,豹頭環眼,臉上滿是橫肉,活脫脫一尊兇神。身上雖然穿著華美的衣衫,但他卻袒胸露乳,看上去不倫不類。在這匪首手中攥著一柄九耳大環刀,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出森冷的光芒,他的眼中則閃爍著濃濃的殺意與殘忍。

    高興大步來到陣前,靜靜地看著對面那漢子,淡淡地說道:“你是誰,因何攔住我們的去路?識相的便迅速離去,我便既往不究,否則——”

    “否則怎樣?”高興話還未說完,那匪首便厲聲打斷。

    “否則我便取了爾等項上狗頭!”高興雙目陡然圓睜,兩道淩厲的光芒如同利劍一般電射而出,直奔那匪首而去。

    高興眼中湛然淩厲的光芒頓時讓那匪首心中驚駭不已,腳下不自覺便退了兩步,心臟更是一陣怦怦急跳。

    但他很快便醒過神來,想到自己乃是兇名赫赫的血煞寨主胡三,名字可止小兒夜啼,在綠林道上更是響當當的人物,此時竟會被一個看上去乳臭未幹的少年驚退,這匪首頓時感覺臉上一陣火辣辣的,心頭霎時湧上一片無邊的憤怒。

    “小娃娃,好大的口氣!老子我在青濟兩州稱王稱霸之時,你怕是還在娘們懷裏吃奶哩,如今竟想要我的人頭,實在是自作孽,不可活!小娃娃,趕緊交出所有的貨物,然後過來給老子磕頭賠罪,興許老子還會饒你一命,不然的話,哼哼!”胡三雙目充血,惡狠狠地看著高興,手中九耳鋼刀一擺,“哐啷啷”一陣響,殺氣騰騰地說著,嘴角則泛著殘忍而嗜血的笑容。

    “小娃娃,還不快快跪地求饒?”

    “是啊,倘若你肯將我們當家的腳趾舔幹凈,興許還能留得一命!”

    “哈哈哈……”

    胡三話音方落,他身後的匪寇們頓時應聲附和起來,一個個張狂肆意地笑著,完全沒有將高興以及身後的兩千騎兵放在眼裏。

    高興的眼神頓時冷了下來,如同徹骨寒冰一般,他身上猛然爆發出沖天的殺氣,那強悍得驚人的氣勢頓時讓他身後騎兵胯下的馬匹躁動不安起來,急促地嘶鳴聲響成一片。若非這些戰馬久經訓練,怕是早在高興那慘烈的氣勢下落荒而逃了。

    “小娃娃,你還楞著作甚,還不給老子跪下?”高興眼中的冷芒讓胡三猶如芒刺在背,尤其是高興眼中的那一絲冷漠,更是讓他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但一想到身後有三千殺人越貨的行家裏手,他心中便底氣十足,強壓下那一絲不安,他手中九耳鋼刀直指高興,大聲厲斥道。

    “嘿,小娃娃,看你長得倒是俊俏,不如換了女裝,來我血煞寨陪大爺們樂呵樂呵也好啊!”

    “咦,李子好眼光,這小娃娃長得真是白嫩,不過終究是男人,想必他娘一定不錯,若能與她睡上一宿,少活十年也成啊!”

    “對對,大當家,不若擒了這小娃,咱們去尋他娘。山上的女人一個個又老又醜,實在沒有意思!”

    ……

    高興的臉色頓時變得愈發冰冷,臉上再也尋找不到一絲笑意,即便是在戰場上那悲憫的笑容也瞧不見分毫。他的嘴巴緊緊抿著,身上那強橫的氣勢卻突然消失不見。但眾騎兵卻有一種極其壓抑的感覺襲上心頭,讓他們呼吸都有些凝滯,一個個小心翼翼地看著高興,不敢發出一絲雜亂的響動。

    高興怒了!

    這是場上所有人的想法,包括胡三在內的血煞寨的匪寇們。但這些血煞寨為非作歹已久家夥們卻依舊渾不在意地張狂地笑著,口中極盡侮辱之能事,大聲叫囂著。高興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就算憤怒又能如何。

    但盱眙騎兵們卻是感到異常震驚,高興臉上的表情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即便是他渾身殺氣肆意,大肆殺戮敵人時,他的臉上也帶著笑容,但此時他臉上的笑容奇異卻消失了。

    山雨欲來風滿樓。

    “找死!”看著張狂大笑的胡三等人,高興口中突然擠出兩字,聲音雖然不大,但卻清晰地傳入眾人的耳中,那冰冷的語氣讓眾血煞寨土匪們心神一顫,頓時閉上了嘴巴。

    就在此時,高興突然動了。他的身體如同出膛的炮彈一般拔地而起,在空中劃過一道白色的影子向胡三撲去。高興的速度極快,幾乎是一閃即至,空氣都被撕裂,發出嗚嗚的哀鳴。

    高興距離胡三約莫十五米距離,但高興卻是一躍便跨過了這十五米的距離,自攔路的樹木碎石上飛過,眨眼間便來到胡三的面前。

    胡三頓時駭然,條件反射一般將手上的九耳鋼刀向著那白影劈去。

    “納命來!”

    眼看著九耳鋼刀就要挨上那白影,胡三耳邊卻突然響起一聲猶若炸雷的爆吼,讓他頓時心膽欲裂,耳鳴眼花,手中的動作更是一滯,力道大失。

    就在胡三楞神之時,身在空中的高興左手一掌用力拍開胡三的鋼刀,右手則屈指成爪,猛然扣在胡三的咽喉上,同時用力一收。

    “哢嚓”一聲輕響,胡三雙眼頓時瞪圓,眼中充滿了恐懼與不可置信的神色,他已經察覺到自己的喉嚨已被高興生生掐碎。
410555 發表於 2019-9-18 20:16
第二百一十八章 自生自滅

    高興身在空中,左手迅速在胡三右手腕上一拍,胡三手中的九耳鋼刀便再也把持不住向地面墜去。高興眼疾手快一把將那九耳鋼刀抄在手中,手腕一轉順勢在胡三喉間一抹。

    “噗”的一聲利刃入肉的聲音響起,眾人便見到胡三那大好的頭顱突然沖天而起,直飛起兩米高下。殷紅的鮮血如同噴發的巖漿一般自胡三的斷頸處噴濺出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迅速向四周擴散開來。

    “砰!”

    高興雙足落在地面,眼神極其冰冷而淡漠地看著胡三那依舊挺立的無頭屍身,任由漫天溫熱的血花潑灑在自己身上而沒有一絲色變。

    所有血煞寨的人都驚呆了,他們實在不敢想象,平日裏高高在上,萬夫莫敵的大當家居然在一個毛頭小子手中走不過一招,如今更是身首異處。

    血煞寨眾匪寇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這眨眼間的變故。要知道,血煞寨弟子五六千眾,寨中人物個個都是好勇鬥狠的兇蠻之輩,就算與青濟二州的正規軍對峙都不落下風,而胡三這能以一敵百的人怎麽可能會被一個弱不禁風的少年斬殺。

    如此變化讓他們一時間十分驚駭而震撼,頭腦一片混沌,不知所錯。直到胡三的頭顱“啪”的一聲落在地上,骨碌碌滾到腳下,看著胡三那死不瞑目的雙眼,眾血煞寨才清醒過來,才敢相信不可一世的胡三已經真切地死亡。

    高興靜靜地站在原地,漠然地看著面前密密麻麻的血煞寨匪寇們。他那一身幹凈整潔的白衫已經沾滿了鮮血,看上去是那樣的觸目驚心。胡三的九耳鋼刀正被高興輕輕握在手中,刀尖斜指地面,一串血珠在大地的召喚下慢慢順著刀刃向下滑動,最後終於落在地面之上。

    天地一片沈寂,場面更是變得極其詭異。無論是血煞寨眾人還是魯智深等一幹特種兵,一個個都震驚地看著高興不敢發出一絲聲音。什麽人,不僅擁有風一般的速度,輕輕一躍之力更是能橫跨十五米的距離,舉手投足間便將敵人斬殺。

    良久,在有些壓抑而詭異的氣氛中,一個血煞寨的弟子終於忍耐不住,憤怒地看著高興,厲聲喝道:“大當家!他殺了大當家,我們要為大當家報仇,報仇!弟兄們,殺啊!”

    “殺了他為大當家報仇,殺!”

    “小娃娃,去死吧!”

    一語驚醒夢中人,眾血煞寨的匪寇頓時清醒過來,一個個瘋狂地吶喊著,將胸中那膽寒壓抑的情緒宣泄出來。他們蜂擁向高興,奮力地揮動手中的兵刃向高興攻去。

    “保護將軍!”眾盱眙騎兵見此,頓時焦急起來,其發一聲喊就要向眾匪寇沖來。

    “眾兄弟止步,且為本將軍掠陣!”高興臉上沒有絲毫畏懼,頭也不會地說了一句,手中九耳鋼刀一擺,下一刻他的身子便如飛射而出的箭矢一般迎向血煞寨眾人。

    高興來到近前,手中九耳鋼刀掄起,在身周劃出一道圓弧,一陣“叮叮當當”的亂響,正面攻來的十數名血煞寨匪寇手中的兵刃便被高興蕩了開去,他們前沖的勢頭也為之一頓。

    “嘿!”

    高興口中輕斥一聲,腳下動作飛快,猛然撞入人群,手中的九耳鋼刀卯足了力氣向前劈砍而下。“噗噗噗噗”數聲響後,血煞寨人群中便傳出一片沖天的慘呼聲。

    高興身隨刀走,猶如尖銳的箭矢一般在血煞寨陣營中急速突進。他雖然沒有運用固定的招式,但因為有長生真氣支持,手上力道奇大無比,在他大開大闔,勢如雷霆的攻擊下,殘肢斷臂四處飛散,天空中飄灑出無數淒艷的血花,期間更是夾雜著無數淒慘的痛呼與哀嚎。

    血煞寨眾人雖然也是見過血腥的,手上也會些功夫,但這又如何能夠與高興這煞神相提並論。用虎入羊群已不足以形容高興此時的威勢,盡管血煞寨三千眾,但卻根本不能阻擋高興前進的腳步分毫。

    高興隨手一刀將攻向自己後背的幾把兵刃磕飛,然後飛起一腳直直踹中面前一人的胸腹上,沈悶的碰撞聲聲與清晰的“哢嚓”聲同時響起,那人身子吃不主力飛速向後拋飛出去,淒厲的喊聲傳出老遠。

    高興毫無阻滯地向前奔出十數米,才突然發現眼前一空,不知不覺間他竟然鑿穿了血煞寨的陣營,身後留下一條寬約三米的,右血煞寨匪寇們鮮血鋪就的道路,倒在地上不知生死者不計其數。

    “看招,你們這些禍害天下的垃圾,統統去死!”高興猛然轉身,張口發出一聲冰冷地怒吼。他手中那已經沾滿鮮血的九耳鋼刀斜斜舉起,身上的煞氣愈發濃郁,配上他那已經被血汙沾染的分辨不出本來顏色的衣衫和猩紅冰冷的眼睛,高興整個人猶如來自地獄的殺神,猙獰可怖。

    面對著猶如魔鬼一般的高興的嘶吼,眾血煞寨弟子不自禁齊齊退了一步,肝膽欲裂,臉上充滿了恐懼。一個個相互擠在一處,緊緊地攥著手中的兵刃,緊張不安地看著高興。

    “垃圾們,接招吧!”高興口中再次發出一聲淒厲的咆哮,靜立的身子猛然拔地而起,飛速向著血煞寨眾人撲去。

    高興徹底怒了。自從他將那殺害自己親生父母的邪教組織徹底踏平後,他還是第一次感覺到如此的憤怒。高興並不是一個嗜殺的人,但如今他卻實在無法遏制胸中澎湃的殺意,一股將血煞寨三千子弟盡數屠戮幹凈的殺意。

    雖然血煞寨設伏想要攔路搶劫,高興心中不怎麽舒服,但這還不至於讓他直接動手開始屠戮,而不讓身後那早就摩拳擦掌,顯得發慌的騎兵們代勞。

    但胡三和一眾小弟出言不遜,汙言穢語辱罵了鄭氏,這確是高興所無法容忍的事情。在高興這等殺神眼中,胡三等人不過如同跳梁小醜,卑賤草芥,即便他辱罵自己,高興也只當是個屁,但胡三言語間卻提及了鄭氏,這無疑觸動了高興心中的逆鱗。

    前世渴望了多少日夜才得到的父母,他如何能叫他們受到侮辱和傷害,尤其是胡三等人那不堪入耳的言語,直接將高興那敏感的神經觸動,引發了他心底深處的殺戮之意。

    龍有逆鱗,處之必死。

    高興攜帶著淒厲恐怖的煞氣再次沖進血煞寨陣營中,頓時帶出無數腥風血雨,血煞寨弟子則鬼哭狼嚎,悲呼沖天。

    “逃,大家快逃吧!”終於,當高興在血煞寨陣營中殺了個來回後,血煞寨弟子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恐懼,有人立即拋下手中的武器向遠處奔逃而去。

    本就恐懼以及的血煞寨子弟聽見這聲音,充滿黑暗的心間頓時有了一絲光明,一個個迅速拋下手中的兵刃爭先恐後地向後方奔逃,口中則發出驚恐的呼聲

    “他是魔鬼,我們快逃吧,逃啊!”

    “想走?哪那麽容易!”高興頓時怒吼一聲,然後沖身後大聲道:“騎兵隊聽令,追剿血煞寨眾匪寇,休要走漏一人,膽敢反抗者,殺無赦!”

    “是!”眾騎兵得令,立即有一百人翻身下馬,迅速將攔路的碎石樹木一開,騰出一條能夠讓兩騎並行的道路,其他人則迅速策馬狂奔,非一般地向那些因為恐懼而亡命奔逃的血煞寨子弟追去。

    轟隆的馬蹄聲在山道上響起,與騎兵們山呼海嘯的喊殺聲夾雜在一起,震耳欲聾。眾血煞寨弟子回頭一看,頓時嚇得魂飛魄散,一些膽小者直接嚇得癱軟在地,滿是恐懼哀求地呼喊起來。跑在前面的則心存幻想,一個個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發足狂奔。

    血煞寨弟子本就膽寒,更何況雙腳如何奔得過駿馬的四蹄。只是半個時辰的功夫,所有騎兵便已回歸,所有奔逃的血煞寨匪寇,即便是先前在山上埋伏的匪寇,不論生死都被他們帶到了高興面前。

    “將軍,幸不辱命,血煞寨五千三百二十一人,無論生死都在此地,請將軍發落!”魯智深來到高興面前,恭敬而嚴肅地大聲稟報。

    “將軍,饒命啊,饒命!”

    “將軍,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沖撞了將軍,還望將軍就把小人當個屁放了吧!”

    “將軍,小人受了那胡三的挑唆,一時糊塗才膽大妄為,還望將軍恕罪,將軍恕罪啊!”

    ……

    眾血煞寨子弟此時命懸一線,清楚地聽到眾人稱呼高興為將軍,知道自己惹上了不該惹的人,頓時驚駭欲死,後悔不已。一個個痛哭哀嚎著,涕淚橫流地向高興討饒,希望高興能夠高擡貴手,哪裏還有方才張狂兇悍的模樣。

    “死傷如何?”高興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依舊那般冷漠。

    “死亡一千三百三十一人,輕傷八人,重傷殘廢者二百四十人,如今完好無損者還剩下三千七百四十二人。”魯智深回答道,心中卻是感到一陣發冷。

    死亡和重傷超過了一千三百人,輕傷者卻只有區區十人,可想而知高興出招是多麽狠辣,他心中的憤怒該有多麽巨大。

    “血煞寨這幫悍匪為惡已久,斷不能夠輕饒!”高興冷漠地掃視了一圈跪倒在地哀嚎的血煞寨眾人,冰冷地說道。

    “將軍饒命,饒命啊!”血煞寨眾人聞言,頓時驚駭不已,哭泣慘呼的聲音愈發淒慘起來。

    然而高興卻是不為所動,大聲說道:“死者就地焚燒掩埋,輕傷與完好者從此貶為奴隸,重傷者不予理會,任由他們自生自滅!”
410555 發表於 2019-9-18 20:17
第二百一十九章 以德安天下

    高興這殺氣充盈的命令一出,頓時震驚了所有人。

    不過魯智深好歹也是經歷過血火磨礪的精銳士卒,心裏承受能力自然強悍,他只是楞了一楞便大聲應了聲“是”,接著開始與其他的戰友們執行起高興的命令。

    至於血煞寨一幹匪寇,卻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那些逃出生天的一個個松了口氣,閻王殿前走一遭,個中感觸外人是無法知曉的,雖然他們被發配成了奴隸,但臉上卻還是露出了一絲感激的笑容。

    而那些重傷殘廢者卻是不然,憤怒與絕望瞬時湧上了心頭。以他們如今的狀況,在這個有些僻靜的山道上和他們狼藉不堪的名聲,“自生自滅”幾乎可以和“必死無疑”劃上等號,而且還是受盡傷痛折磨而死。既然生還無望,何必再如狗彘一般低三下四地乞憐?

    一個斷了一腿,面色蒼白的漢子頓時破口大罵著高興:“你這狗娘養的砸碎,一定不得好死,老子就算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狗雜種,來啊,殺了老子,十八年後老子還是一條好漢!”

    “就算要死,也要在你身上撕下一塊肉來!”

    一幫重傷者頓時瘋狂起來,一個個瞪著猩紅的眼睛,癲狂而激動地看著高興,猙獰地臉上滿是仇恨與怨毒。他們開始劇烈地掙紮著,想要將高興碎屍萬段。

    高興眼中精光一閃,剛剛平覆了些的怒氣頓時蹭蹭直冒,身上再次散發出慘烈的殺氣,雙拳緊緊握住,眼看著就要再次動手。

    “住嘴,你這畜生,自己活不了,可別連累老子!”一邊跪伏在地,一個未受傷的長相雖然有些猥瑣,但卻身為奸猾的血煞寨弟子,見高興就要動怒,猛然從地上躥將起來,如同一頭餓狼一般撲在不遠處那正在瘋狂的叫囂著的,曾經的同伴身上。此人一邊憤怒的吼叫著,一邊揮舞著拳頭,一下下,使勁地砸在身下斷了一腿之人的身上。

    “滾,賴狗你這貪生怕死之輩,老子不能活,你也休想!”斷腿之人頓時大怒,他咆哮著張開猩紅的嘴巴,狠狠地咬住騎在自己身上那人近在咫尺的脖子上。

    “啊!松口,松口!”猥瑣男賴狗頓時失聲痛呼,雙拳更是賣力地向著斷腿之人的頭上臉上,只是幾下便打了個滿面桃花,分辨不出本來的樣子。

    “賴狗,你這畜生,陪我們一起死,一起死,我們一起化作厲鬼,弄死那狗娘養的魔鬼!”與斷腿者同病相憐者頓時找到了宣泄心中瘋狂絕望情緒的路徑,一個個嘶吼著,口中叫罵著撲在了賴狗身上,爪撓牙咬,一個個如同野獸一般。

    “殺了他們,不要惹怒了將軍!”賴狗一邊慘呼著,一邊大聲說道。

    得到他的提醒,未受傷的血煞寨弟子頓時明白過來,頓時便有數十人與那些傷殘者廝打在一起,場面變得異常混亂起來。

    “住手!”

    高興暴喝一聲,蘊含著真氣的喝聲如銅鐘大呂一般響亮,聲音直沖霄漢,直震得眾人渾身發抖,氣血翻騰。一些傷重的血煞寨子弟更是在高興這雷霆怒喝中被震得口吐白沫,還有些不幸者當場噴血而死。

    所有人都靜止下來,驚駭欲絕地看著如同殺神一般的高興,一個個噤若寒蟬。

    “魯智深!”

    “在!”魯智深連忙走上幾步,大聲應道。

    “將那些重傷的廢物扔到路邊,其他奴隸押解到後方,由他們負責運送物資去青州。另,由你率領一千人,給本將軍踏平血煞寨的老巢,老弱婦孺任其自生自滅,寨中財物以及青壯悉數帶回,敢於反抗者當場格殺!”高興殺氣騰騰地看了那些瑟瑟發抖的血煞寨子弟一眼,然後沖魯智深說道。

    “是!”魯智深心中陡然一凜,不敢怠慢,領了命令便飛快下去執行。

    天空中的太陽正烈,但卻無法驅散一幹血煞寨子弟心中的陰霾。雖然不遠處那騎在高頭大馬的少年已經換了一身幹凈的白衣,但他們似乎仍然能夠嗅到他身上那濃重的血腥味,腦中似乎依舊回放著他那淩厲狠辣的招式,脖頸上正懸著一柄沾滿鮮血的九耳鋼刀,讓他們戰戰兢兢。

    血煞寨本就是一些稍有些兇蠻氣息的烏合之眾,哪裏比不得魯智深等久經戰場磨礪的精銳士卒?尤其是在大部分主力都淪喪在高興手中之後,當魯智深帶著胡三的人頭來到血煞寨時,寨中的老弱婦孺,留守的散兵遊勇基本上沒有形成什麽反抗便被魯智深拿下。

    魯智深忠實地貫徹了高興的命令,除了因反抗被格殺的三十多匪寇,其他約莫一千名青壯盡數被綁縛到高興面前。血煞寨更是在被魯智深搜刮完所有的財物後被魯智深等人一把火燒了個精光。

    待魯智深歸來時,其余的騎兵已經打掃完了戰場,同時也匯總出了己方的損傷情況。兩千建制的騎兵倒是沒有一人折損,但那些駕車的車夫卻死了二十多人,而載貨的馬車也被損毀了數十輛。

    對於車夫的死亡,高興頗感愧疚。他身為統帥,卻因為太過自信,沒有想到血煞寨竟然敢襲擊自己兩千多人的商隊,因此猝不及防,只能舍棄了車夫而保護騎兵不失。

    事已至此,高興也不過多糾結。在厚葬死者,承諾給他們應有的補償後,高興便再次踏上前往青州的征程。血煞寨四千弟子成為奴隸,自然也就肩負起運送貨物的職責。

    就在高興一路前往青州之時,北齊的局勢卻是風雲變換。

    雖然南安王高思好兵強馬壯,在邊朔之地頗得民心,又因為高興刺殺了晉陽掌兵趙海,策動青光等十一州造反,南北呼應下讓高緯應接不暇,從而所面對的壓力小了許多,沒有如歷史上一般沒見到高緯的面就被擊敗。但高思好畢竟是名不正言不順,兼之手中資源匱乏,比起坐擁天下的高緯來說差之甚遠,當高緯揮兵北上,馳援並州時,高思好便露出了敗相。

    然而就在高緯前腳剛離開鄴城,揮兵北上,準備一鼓作氣殲滅高思好余黨之時,長安卻突然傳出一首童謠。

    “天下無沖天,楊愔造安德。以德安天下,真龍始升天。”

    這首童謠一傳出,高緯便生生止住了腳步,再不敢揮兵向前。

    高緯執政時期,在整個北齊,最具有影響力的高氏子孫有三人。除了身為皇帝的高緯和如今的膠東王高長恭,另一人便是安德王高延宗。

    高延宗乃是北齊文襄皇帝高澄第五子,和高長恭乃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弟。雖然高長恭是他哥哥,但比起身份地位來說,他比高長恭強了不止一星半點。

    高澄的自大蠻橫讓他屈辱地死在了奴隸手中,最終與皇位無緣。而高層死後,年幼的高延宗便被文宣皇帝高洋收養。

    高洋雖然暴力變態,但對高延宗卻十分和藹可親,溺愛有加。高延宗十二歲時,高洋還讓高延宗騎在自己肚皮上,在肚臍裏撒尿。高延宗自小就長得胖,高洋更是準許他隨意用車架上朝,在朝堂上還為他設立一個座位,如此可見高洋對高延宗的寵愛程度。

    後來高洋問高延宗想要做什麽王,高延宗答曰:欲作沖天王。可惜北齊並無“沖天”這個地名,當時任宰相的楊愔提議封高延宗安德王,寓意是使之安於德。

    正因為高洋這個實際上北齊開國之君的寵愛,雖然高延宗肥胖如豬,且驕橫跋扈,暴戾恣睢,但比起出身低賤的高長恭,他在北齊的名望卻依舊很高。

    雖然高緯也一直對高延宗有些猜忌,但並不像對高長恭那般敵視。畢竟高長恭文武兼備,且寬厚仁和,深得廣大勞苦百姓的愛戴,而高延宗卻是與高緯一般,喜好吃喝玩樂的酒囊飯袋,威脅性要小許多。

    但此時鄴城突然傳出的童謠卻讓高緯不得不警惕起來。比起深受北齊開國之君高洋寵溺的高延宗,他高緯身份似乎還要低賤一些,尤其是高延宗的兄長子侄輩被高緯的老爹高湛殺了不少,若說他心中沒有怨念,打死高緯他也是不信。

    如今高思好帶頭造反,聲勢浩大,高延宗是否會趁機起兵叛亂,高緯實在不敢保證。至於那首童謠到底是不是敵對勢力為了挑唆離間所創,高緯都必須警惕起來。雖然斛律光是前車之鑒,但事關皇位安危,高緯你可錯殺一千,也不能放過一個。

    此時高延宗正擔任定州刺史,正好與並州毗鄰。倘若高延宗發兵南下,高緯的皇位不但難保,他的小命更會有危險。因此,高緯一邊催促吩咐並州拼死抵抗高思好的進攻,絞殺反叛力量,同時高興回轉鄴城,派遣使者前往定州看望高延宗。

    高緯止步不前,頓時讓高思好喜出望外,更是加緊了對晉陽的攻擊。本就因為趙海重傷而搖搖欲墜的晉陽城,在高思好的攻擊下,此時更是風雨飄搖,岌岌可危。一旦晉陽被奪去,那鄴城西北的門戶便會被打開,其後果將會相當可怕。

    且不說高思好如何瘋狂地進攻晉陽城,在剿滅了血煞寨後的第三天午後,高興終於來到了青州城外十裏處。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uuuuuuuuuu

LV:9 元老

追蹤
  • 195

    主題

  • 91908

    回文

  • 25

    粉絲

就是愛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