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建隋大業 作者:江水濤濤(連載中)

 
uuuuuuuuuu 2013-5-28 21:47:5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56 20367
410555 發表於 2019-9-18 20:25
第二百三十章 詭異的刺史府

    陳潛,今年四十歲,身形已經有些發福,滾圓的肚子將華麗的衣衫撐得滿滿當當,看上去如同一個懷胎六甲的婦人。

    年輕時,他在鄴城擔任過官職,但因為不小心得罪了貴人,最後遭到罷免,回到了老家青州。

    陳家本就是青州有名的大戶,勢力龐大,可謂根深蒂固。

    陳潛回到青州後便置辦了不少田產,加上他與青州大多數官吏交好,頭腦聰明,做事圓滑詭詐,時間不長,他便在青州境內混得風生水起。如今的陳潛,更是青州境內手屈一指的大土豪。

    青州動亂期間,陳潛在家丁護院的保護下離開了青州城,從而保住一命,直到竇安掌握了局勢,他才返回。陳潛與竇安乃是舊識,如今更是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誼。得到竇安的支持,陳潛沒有花費多少工夫便一躍而上,成為了青州城繼竇安之後最大的贏家。

    竇安落馬,陳潛便感覺危機臨近,但高興直接封鎖了城門,讓他根本無處可逃。此次,收到請柬後,陳潛又怒又懼,更是欲哭無淚。一大早,他便讓下人準備了滿滿兩輛大車的禮物向刺史府走去。雖然這些禮物讓陳潛一陣肉疼,但比起生命來說,這些也不過是身外之物罷了。

    來到刺史府門前,看著那熟悉的朱漆大門,陳潛一陣唏噓。這地方前些時日他沒少來,與竇安把酒言歡好不快活,如今卻是物是人非,竇安已經被高鑫斬首,屍身更是被拋在了野外,如今怕是已被野狗叼了去吧。

    透過敞開的大門看著靜悄悄的刺史府,陳潛後背沒來由升上一股涼氣。那高大的門楣在他眼中卻像是一只兇惡猛獸的血盆大口,讓他膽寒。高鑫怒斬竇安的場景浮現在腦海中,陳潛似乎看見了竇安屍身在烈日下腐爛的樣子,鼻端也嗅到了濃濃的惡臭。

    “嘔!”陳潛胃中一陣翻江倒海,那本來紅潤的面龐霎時變得慘白起來,額頭山沁出細密的汗珠。

    “老爺,您怎麽了?”陳潛身後,一個小廝立即攙扶著他問道。

    “沒事。”陳潛取出一條錦帕擦了擦額頭,深吸口氣,然後對身邊的小廝說道:“去通報一聲,就說陳潛到了。”

    小廝領命而去,很快便走了回來,有些疑惑地看著陳潛說道:“老爺,大門後立著個牌子,上面寫著‘來客請進’。”

    “嗯?”陳潛迷惑不解,連忙走上幾步,果真如那小廝所言,朱漆大門後,果然有一個高高的牌子,上面書寫著“來客請進”四個大字。這四個字猶如鐵畫銀鉤一般,寫得甚是雄渾遒勁,一股浩然博大的氣勢躍紙而出,讓人心中不由一凜。

    陳潛心中一個哆嗦,沈吟半晌,最後還是鼓足勇氣,命令身後的家丁取了禮物,一起邁步向刺史府內走去。

    走在筆直的青石路面上,陳潛卻感覺心跳加速,後背直冒冷汗。這刺史府不知為何,如此詭異。門前沒有一個護衛不說,就連前院中也看不見一個人影,十分幽靜,很是滲人。

    穿過了一進院子,轉過一座假山,進到內裏,陳潛頓時感覺眼前豁然開朗。面前開闊的院子中,此時已經擺下了數十張桌子,但桌上卻是空空如也,院子中依舊不見半個人影。

    陳潛皺了皺眉頭,不安地咽了口唾沫,最後選擇了一個靠後的桌子坐下。看著空蕩蕩的院子,陳潛心中的不安與焦躁越來越強盛。想到自己落入虎口,可能即將命喪黃泉,心中惶恐,絕望下,目光也渙散遊離起來。

    “咦,陳老板,您來得倒早!”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陳潛只覺心中的焦躁幾乎無法忍耐之時,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滿是詫異的聲音。

    陳潛渾身一抖,差點沒一下子滾到桌子下去。待他穩住了身形,陳潛才發現,一個身形削瘦的中年人也在四五個家丁的陪同下,帶著厚重的禮物自外邊進來。

    “哼!賠錢,你來的也不晚!”陳潛臉上閃過一絲羞惱,不客氣地說道。

    “好你個陳潛老兒,竟然羞辱與我,作死不成?”那後來的身形削瘦的中年人臉上閃過一片怒氣,目光淩厲地瞪視著陳潛,額頭青筋亂顫。

    這削瘦的中年人名叫裴念千,也是青州境內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這人長因為長得有些精瘦,私下裏被人說是“賠錢”所致。裴念千對此耿耿於懷,此時陳潛當面呼喚,頓時讓他憤怒起來。

    “怕你不成?”陳潛拍案而起,他早就不堪忍受心中焦躁不安的煎熬,此時見裴念千想要生事,自然是求之不得有個宣泄口宣泄一下情緒。要知道陳潛帶來的人可比裴念千多了一倍。

    “休要猖狂!”裴念千面目猙獰地厲喝一聲,沖身後的家丁命令道:“上,給我拿下陳潛老賊!”

    “好你個賠錢,簡直不知死活。來人,上,給我打斷賠錢的雙腿!”陳潛胸口劇烈地起伏著,眼中湧上絲絲殺意。

    “住手!”眼看著兩方人馬就要開打,不遠處卻突然傳來一聲厲喝,沈悶洪亮的聲音讓眾人心頭一凜,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循聲望去。

    只見在二十余米外,一個身形削瘦的少年靜靜而立。雖然他是布衣芒鞋的打扮,但卻是一臉深沈嚴肅,雙目炯炯有神,甚是不凡。即便是隔著老遠,眾人也能感覺出他身上那淩厲的氣勢。

    “陳老板,裴老板,二位也算是青州城中首屈一指的大戶,為何卻要像市井混混一般在刺史府中廝打,莫非你們不將刺史大人放在眼中?”

    陳潛和裴念千連說不敢,互相瞪視一眼後陳潛抱拳問道:“不知閣下高姓大名?”

    “我只是大人的馬前卒。”那少年扯了扯嘴角,似是笑了下,但卻又似不是。

    “我等一時糊塗,冒犯之處還望刺史大人海涵。”裴念千和陳潛面面相覷卻是不敢造次,臉上滿是惶恐。

    “兩位老板請坐!”那少年笑笑,然後轉身離去,只是幾步間便消失不見。

    就在陳潛和裴念千相互敵視,忐忑不安地思索著對策之時,自門外陸陸續續走來許多人,這些莫不是青州城的富戶豪門。

    “不知這新來的刺史想做什麽啊?”

    “估計不是什麽好事吧,沒聽見他說要重新丈量分配土地嗎,這可是我等的災難啊!”

    “唉,如若他要剝奪我等田產,我等又該如何?”

    “休要怕他,他雖然手握重兵,但盡是一些愚昧不堪的賤民,他們根本不會管理城池。倘若那高鑫強迫我等,那我們就與他來個魚死網破!沒有我們的幫助,這青州城遲早免不了癱瘓。膠東王北上之時,就是高鑫的末日。”

    “話雖如此,就怕那高鑫是個莽夫,那我等性命何在?”

    ……

    日上三竿十分,陳潛等人感覺頭頂上火辣辣的炙烤之時,一個清亮威嚴的聲音響起:“刺史大人到——”

    陳潛等人頓時起身,懷著各異的心思循聲看去。

    隨著腳步聲臨近,陳潛等人視野中出現了一行人來。當看見為首那一頭短發,英俊不凡的少年時,所有人都不禁愕然不已。青州城中,上至達官貴人,下至販夫走卒,誰不知道一頭短發者乃是刺史高鑫。

    讓人不解的是,高興此時的打扮,他並沒有穿著北齊刺史的官府,更沒有穿著招牌式的白色長衫,而是一身短打的麻布衣衫,赤腳趿拉著一雙草鞋,褲腿高高挽起,露出沾滿了汙泥的小腿。

    “這刺史演的是哪一出啊?”陳潛等人心中同時浮現出如此想法。今日的刺史府,處處透著詭異,讓人摸不著頭腦。

    心中雖然困惑,陳潛等人卻不敢怠慢,連忙躬身拜倒:“見過刺史大人!”

    “諸位老板請起,高鑫有禮了,請坐!”高興來到上首的位置站定,臉上笑成了一團花,眼睛微微瞇著,向四周拱了拱手便大馬金刀地坐在首位。

    “謝大人!”眾人道謝,這才相繼坐下。

    “順之,開飯!”高興向身旁飄天文學網道,這人乃是張順之,正是先前阻止陳潛與裴念千開打之人。

    “開飯——”張順之揚聲喝道。

    很快,便見數十名披盔貫甲的壯碩漢子自後院絡繹而來,這些人行走間步履沈穩整齊,看上去威勢不凡。只是他們手中卻沒有森冷的兵刃,取而代之的則是木質托盤,上面擺著熱氣騰騰的飯食。

    陳潛等人頓時面面相覷,不知道這刺史到底什麽打算,心中不由飛快地轉換著心思。這些充當下人的明顯就是青州軍的士卒,身上帶著淡淡的煞氣,顯然不是好相與的角色。

    當飯食擺在陳潛等人面前時,眾人頓時如遭雷擊,一時間目瞪口呆地看著面前的東西忘記了言語。

    “這是飯嗎?”良久,陳潛才回過神來,心中自問。

    陳潛等人的面前,都擺著一只微微有些破損的陶碗,碗中盛著半碗粥。說是粥,但透過那清澈的湯水都能數清楚碗底米粒的個數。而在每張桌子中間,則放著一只盤子。盤子中是不知名的綠菜,卻只能恰好將盤底覆蓋。

    “諸位老板,怎麽坐著不動,咱們這就開飯吧!”高興端起面前的陶碗,有些奇怪地看著眾人說道。
410555 發表於 2019-9-18 20:25
第二百三十一章 又要暴動?

    說著,高興便埋頭吃起飯來,稀裏嘩啦,狼吞虎咽的樣子更是讓陳潛等人皺眉不已。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著高興,一動不動,然而高興卻是猶若未覺,低著頭自顧地吃著東西,臉上一片歡愉之色。

    不到半盞茶的功夫,高興放下碗筷,伸手輕輕一抹嘴唇,然後動了動身子,換成一個十分舒坦的樣子,一臉滿足地說道:“唉,這粥可真香啊!”

    陳潛等人看看面前的清湯寡水,再看看一臉熨帖的高興,更是無語。看著高興的眼神充滿了遲疑,輕視與憤怒。

    想他們這些人哪個不是腰纏萬貫之輩,一日三餐無不是珍饈美味,又有美貌侍女侍候在側。在陳潛等人看來,高興設宴,怎麽說也得七碟八碗的規模,哪曾想高興竟然奉上這就算是賤民都不願吃的野草淡湯,你叫他們如何能夠下口,又如何能有胃口?

    “怎麽,難道諸位對高某的宴席不敢興趣?”高興眉頭一挑,猛然站起身來,一手托著光潔溜溜的下巴,沾滿泥水的右腳踩在凳子上,語氣不善地說道:“抑或者對高某有什麽意見?”

    “不敢!”陳潛乃是青州城的大族,所坐的位置自然與高興最近,他連忙拱手說道:“刺史大人年輕有為,英武不凡,我等甚是欽佩!”

    “是啊,是啊,刺史大人器宇軒昂,實乃人中龍鳳!”

    “刺史大人額間紫氣充盈,周身龍氣繚繞,將來定是神州之主!”

    “刺史大人玉樹臨風,瀟灑不勒,您的光芒猶若烈日,讓我等難以祈望!”

    ……

    裴念千等人連忙隨聲附和,一時間好話連篇,馬屁如潮。

    雖然高興心知肚明這些人心中對自己咒罵連連,但他臉上卻依舊滿是笑意,那白凈的臉色更是因為興奮而浮上一抹淡淡的紅暈,正可謂紅光滿面。

    “既然大家如此看得起高某,那高某怎能虧待諸位?”高興喜笑顏開,換了只腳踩在凳子上,一手叉腰,身子微微後仰,意氣風發地說道:“順之,去,拿酒來,我要與諸位老板痛飲幾杯!”

    張順之面無表情地答應一聲後轉身即去,只是在眾人看不見之時,嘴角才輕輕抽搐了幾下,高興的新形象實在太出人意表。

    “諸位,你們枯坐半晌,卻為何還不動筷,難道是在責怪高某沒有盡到地主之誼?”張順之離去後,高興看著陳潛等人遠遠離開桌子,如避蛇蠍一般地對待桌上的飯菜,臉上閃過一絲不悅,眼睛瞪得老大。

    “大人,不知您換我等前來有何貴幹?”陳潛連忙岔開話題,桌上那豬狗不吃的東西實在讓他難受,還是趕緊問清楚這刺史有甚麽打算才是正經。

    “哦,你不說我差點就忘了!”高興一拍額頭,臉上露出一副恍然的模樣,“不怕諸位笑話,高某此番誠邀各位前來,實在是想請諸位幫我一起渡過難關!”

    “不知大人有何難處,只要我等力所能及,一定盡力而為!”陳潛一臉正色地說道。

    “陳老板果然古道熱腸,高某感激不盡!”高興一臉感激之色,接著卻突然有些羞澀地低下頭,甕聲甕氣地說道:“實不相瞞,高某雖然榮登青州刺史數日,但卻因為才疏學淺,近日來竟有些心力交瘁,捉襟見肘之感,故此希望得到諸位的鼎力相助!”

    陳潛和其他人對視一眼,心中同時松了口氣。既然高興有所求,那自己等人應該能夠占據主動。

    “不知大人希望我等如何相助呢?雖然我等識得幾個字,但卻不擅管理之事,怕是愛莫能助啊!”陳潛一臉遺憾地看著高興,眼底深處卻閃爍著幸災樂禍的神采。

    高興乃是外來戶,沒有人知道他是哪個山腳旮旯裏鉆出來的人。雖然他身手驚人,但匹夫之勇又有何懼哉?這城池的民生社稷之事,豈是一個莽夫所能處理得了的?在陳潛想來,高興一定被各種事務弄得焦頭爛額,如此才想到讓自己等人幫助。

    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這句話放在古代來說,應該解釋為儒家經典是第一生產力。

    雖然自秦始皇建立秦朝到此時,封建統治已經在華夏大地渡過了八百年的春秋,但除了至高無上的皇權之外,這天下還林立著無數門閥派系,而這些門閥大族卻對王朝的更叠,皇帝的統治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

    無論是打天下,還是治天下,光有武力是不行的,還需要文治。

    治國之道,大多來自聖人的學說。因為科技的落後,知識傳播並不迅速和普及,所以這些知識往往掌控在門閥貴族的手中。他們掌握著最好的資源,便可以在廟堂上取得很高的地位,借著皇權發展自己。而且門閥因為資源豐富,更容易招攬一些人才為己用。

    門閥子弟,多是忠於家族,相互之間又多有聯姻和利益糾葛,在地方上具有非常強大的影響力,有時甚至可以起到改朝換代的作用。

    在陳潛等人看來,高興初來乍到,手中並無多少親信,想要盡快讓青州的各項事務納入正軌,這無疑比登天還難。所以陳潛想當然的認為高興的困難來自於此,而這也正是他所樂見的。

    “唉——”高興產嘆一聲,眉頭緊緊擰成了一個“川”字,一臉苦相:“難道我真的不能管理好青州城,帶領大家過上富足的生活?”

    高興頹然地跌坐在凳子上,卻不料竟將桌上的陶碗碰翻,讓其跌落在地面,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呀!我的碗!”高興一臉心疼地蹲下身子去撿那陶碗的碎片。

    陳潛等人見此,臉上的不屑之色更濃,不少人嘴角更是露出嘲弄的笑容。

    就在這時,忽然自門外奔進一個衣衫淩亂的士卒,他倒拽長槍,十分狼狽地奔跑著,同時口中焦急地喊道:“大人,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啊!”

    “呔!鬼叫什麽,發生了什麽事情?”高興聞聲而起,一臉嚴肅地斥責道。

    “大人,府外突然沖進來一群乞丐,他們都嚷著請刺史大人賞口飯吃,哪怕是諸位老板的剩菜剩飯也可。小的百般阻攔,卻也擋之不住,他們已經闖了進來!”那士卒氣喘籲籲地說道,臉上卻詭異地沒有什麽恐懼之色。

    高興正要說話,突然聽見一片嘈雜聲,接著便見一群衣衫襤褸,面如菜色的乞丐出現在門口,口中大聲呼喚著:“刺史大人,行行好吧!各位大爺,可憐可憐我們吧!”

    看著那一個個如同餓狼一般爭先恐後闖將進來,披頭散發,蓬頭垢面的乞丐們,高興頓時瞪大了眼睛,大聲喊道:“呔!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擅闖刺史府,當真不想活了?”

    “大人,您行行好吧,小的已經三天滴水未進了,您行行好吧!”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擡著他那滿是歲月痕跡的臉龐,希冀而又痛苦地看著高興。

    “大人,您行行好吧,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大人,給我一口吃的吧,我那八十老母已經不行了,大人,求求您了!”

    ……

    眾乞丐們頓時跪倒在地上,磕頭如搗蒜,涕淚連連大聲哀求道。

    “這,這——”高興頓時為難,走上幾步,雙手攤開:“雖然高某很想幫助你們,但高某卻是有心無力,你們還是去別處想想辦法吧!”

    “大人,您真的不管我們了嗎?難道您已經忘記了那天你說過的話,忘記了自己的承諾?”先前那老者顫巍巍地指著高興,一臉失望和不可置信地說道。

    “不,不是的!”高興連忙擺手,愁眉苦臉地說道:“老人家,不是高某失信於人,實在是高某手上無糧也無財,如何救助諸位?”

    “什麽?你身為刺史竟然沒有錢糧,你不覺得可笑嗎?”老者顯然不信。

    “老人家,你若不信,看看高某宴請諸位大族富戶的飯食便知。”高興無奈地看著一幹眼巴巴瞧著自己的乞丐,輕輕指了指陳潛等人的面前。

    “啊!怎麽會?”老者驚愕不已,半晌才反應過來:“他們怎麽不吃,難道不好吃嗎?”

    “這些人每日山珍海味,如何看得上這清湯野菜?”

    “全青州的糧食錢銀都在他們手中,我們卻要忍饑挨餓,不服!”

    眾乞丐頓時議論紛紛,看著桌上的食物不斷地吞咽著唾沫。人群中不知誰喊了一聲:“殺了他們,搶了他們的錢糧和妻女!”

    乞丐霎時安靜下來,眼睛頓時冒出紅光,呼吸粗重,渾身輕輕顫抖起來。

    眼看著眾乞丐就要撲將上來,陳潛等人頓時慌亂起來。要知道,這些仇視富人,饑渴難耐的乞丐們,一旦瘋狂起來是相當可怕的。曾今青州城刺史就是死在一群亂民手中,陳潛等人可不想步了後塵。

    “大人救命!”陳潛等人立即離開作為,撒丫子一般跑到高興身邊,口中呼喝連連。

    如今能夠護得眾人周全的只有擁兵數萬的高興,也只有他那超強的身手和威望才能鎮住這些即將暴動的乞丐們。

    “住手!”高興狠狠一掌拍在身邊的一張桌子上,巨大的力量直接將桌子拍得四分五裂,桌上的湯水菜肴更是撒得到處都是。
410555 發表於 2019-9-18 20:25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不是時候

    高興一聲大喝,頓時讓所有蠢蠢欲動的乞丐們安靜下來。高興瞪視著眾乞丐,有些不滿地說道:“你們想幹什麽,難道想要造反不成?來人!”

    呼啦啦一陣響,自刺史府內猛然奔出數百士卒來,手中無一例外地拿著含氣森森的兵刃。這數百士卒飛快地一字排開,將高興緊緊護在身後,一副殺氣騰騰地樣子。

    “今日本官在此,汝等休要放肆!”高興目光淩厲,一臉嚴峻地斥道。

    “大人,難道你果真不給我們活路,要讓我們活活餓死?”眾乞丐傷心欲絕。

    “既然大人要與那為富不仁的豬狗同流合汙,我等也不能坐以待斃,與其痛苦的餓死,不若就此一搏,也少受些痛苦!”一名乞丐決然而然地說道。

    “是,橫豎都是個死,不若拼了!”

    “拼了!”

    剛剛安靜下來的乞丐們再次下定了決心,一個個憤怒絕望的吶喊著,宣泄著心中的委屈與不滿,同時也在激發著體內的鬥志與氣力。

    “且慢!”高興連忙擡手阻止道:“諸位請聽我一言!”

    眾乞丐冷冷地看著高興,眼中既有對生的留戀,也有對死的無奈。

    “諸位,本官身後這些人都是仁義無雙之輩,他們怎麽會見死不救?陳老板,你們說是嗎?”高興回過頭,看著陳潛說道。

    陳潛一怔,看了看對面那些如同餓狼一般兇狠地盯著自己乞丐們,心中甚是恐慌,口中囁喏著說道:“大人說的是。”

    “聽見了嗎?陳老板答應救助大家,你們還不快快退去,與眾位尊貴的老板賠罪?”高興臉上頓時露出一絲笑容,看著眾乞丐說道。

    “此言當真?”眾乞丐依舊遲疑地看著陳潛等人。

    “那當然!”高興笑道:“今日本官宴請諸位老板,目的便是想讓他們慷慨解囊,捐些錢糧田產,好救助青州境內近十萬苦難的百姓。”

    “原來如此,我等委實怪罪了大人,還望大人恕罪!”眾乞丐聞言,臉上頓時露出感激的神色,一個個羞愧地低下頭去。

    “職責所在,如何居功?”高興溫和地笑著。

    陳潛等人心中卻是猛然一突,一種不詳的預感隴上心頭。

    果然,就在這時,高興突然轉過頭來,一臉誠懇地看著陳潛等人說道:“諸位老板,經歷過竇安之亂後,青州境內流民不下十萬眾,這些人手中沒有田產,家中沒有余糧,長此以往,對於青州來說實在是個不安定的因素。雖然本官執掌兵權,能夠鎮壓下無數叛亂,但這卻不能從根本上解決禍患,這卻需要諸位老板助我,以免這些流民瘋狂起來,對諸位造成什麽傷害啊!”高興一臉擔憂關切地看著陳潛眾人,如同多年的好友一般親切真誠。

    威脅,赤*裸裸的威脅。

    至此,陳潛等人終於明白高興想要幹什麽了。

    高興的話中只有一個意思:破財免災,而且還是大財。

    從頭到尾,高興表現出的都是一貧如洗的模樣,他的目的就是要錢,更準確的是要地。然而高興卻沒有名言,而是將乞丐流民推到了台前,以生命為代價要挾,讓陳潛等人不得不屈服。

    封建社會乃是以家庭為生產單位,農業與手工業相結合的,具有自我封閉性、獨立性,自給自足的經濟制度。這種體制將農民緊緊地囚禁在土地上,一旦失去了土地,那便等於失去了一切。

    縱觀歷史的發展,封建王朝的更叠,最大的因素便是土地兼並過於嚴重。

    落後的生產力註定了小農經濟就連自己自足都甚是勉強,一旦遇上自然災禍與地主階級的壓迫和薄削,最底層的農民為了生存,所能做的只有賣地。 而在這個時代,家有閑錢的人家,無不是前方百計地購置田產,這便是土地兼並。

    尤其是當朝政混亂時,土地兼並尤為嚴重。大量失去土地無法生存的流民便會成為破壞社會穩定的因素,一旦時機成熟,動亂就會爆發。舊王朝的落寞,是土地兼並最終的必然結果。新的王朝建立,實際上則是土地的從新分配。

    高興雖然很想進行徹底的土地改革,但此時他根基不穩,顯然不是時候。所以高興只能退而求其次,將青州境內的土地從新分配,穩定局勢,打下幾基礎。

    “不知我等要如何做呢,還望大人指教!”無論心中有多少苦楚,憤怒與不甘,陳潛卻只能在心中自己咀嚼,全然不敢表露出來。

    陳潛知道,只要自己露出一個不願意,對面那些因為饑渴,得到高興授意的乞丐們一定會將自己撕碎,而高興卻可以將此事推個一幹二凈,他更會拍手稱快!

    “大家請暫避,容我與諸位仁義的老板詳談,相信本官一定會給諸位一個滿意的交代!”高興沒有回答,而是笑看著眾乞丐。

    “好,那小人便在刺史府外恭候大人的佳音!”眾乞丐們答應一聲,陸續退去,卻是一步三回頭,對高興的話依舊有些不放心。

    “讓諸位受驚了,實在抱歉!”待乞丐們離去後,高興拱拱手說道:“諸位請落座,咱們慢慢談!”說完,高興一揮手,面前的士卒頓時散開,飛快地圍攏在四周,神色嚴峻而警惕。

    陳潛等人心中無奈,只能乖乖地坐下。

    “不知大人認為我等捐出多少錢糧才好?”裴念千一坐下便迅速問道。

    高興沈吟了片刻,然後張開了右手手掌,***纖細的無根手指很是筆直,口中緩緩說道:“五成。”

    “嘶——”裴念千等人頓時倒吸一口涼氣,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高興。

    “高鑫,你這是獅子大開口,最多只有半成!”一個胖乎乎的老板頓時站起身來說道。

    高興眉頭一皺,淡淡地看著胖子說道:“青州不下十萬流民,半成只是杯水車薪,哪裏能夠?五成,錢糧田各五成,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對諸位來說也是力所能及,只要每日少吃一些,既可以減肥,又可以助人為樂,行善積德,多好!”

    “高興,你這無恥小兒,不過一低賤莽夫,如何這般猖狂?你若想要明搶,盡管來便是,我們豈會怕你!”那胖子頓時怒不可遏,臉上的肥肉亂顫。

    “哦?張大同,今年三十五歲,家中妻妾十人,膝下共有五子一女,擁有田產一千零七十畝,房舍三處。這些年來,死在你手中的不下十人,遭你奸汙的女子更是上百,本官說的可對?”

    “你!”那胖子頓時驚愕,緩了口氣問道:“那又如何?”

    “來人,送張大同出去,既然他不願意,本官也不勉強。”高興搖了搖頭,臉上沒有一絲怒氣。

    “我自己會走!”張大同不屑地一笑,腆著肥碩的肚子,在兩名士卒的“護送”下向外大步走去。

    高興此次一共請了四五十人,見張大同起身離開,便有那麽一兩人蠢蠢欲動,但對上高興那玩味而戲謔的眼神,卻又生生地坐了下去。高興不說話,陳潛等人也不知該說些什麽,場面一時有些詭異的平靜。

    “啊!”突然,自遠處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聲。雖然相隔甚遠,但那淒厲的慘嚎卻如同自心底升起,讓眾人心中直發毛。

    那慘呼聲響了約莫十息功夫才逐漸停止下來,時間不長,先前離去的兩名士卒臉色難看地奔了回來,一臉恐懼地看著高興,顫聲道:“大、大人!”

    “怎麽了,外面發生了什麽事?”高興一臉淡然地問道。

    “我等送張老板剛出去便有乞丐乞討,張老板惱怒,罵了聲‘賤民’,那些乞丐就突然暴怒,沖上來圍住了張老板……”其中一個士卒說道這裏,艱難地吞咽了一口唾沫,眼中的恐懼更甚。

    “然後呢?”高興神色不動地問道。

    “那些乞丐撲上去,將,將張老板活生生的,吃,吃了!”說完,那士卒已是一臉疲憊,大汗淋漓,似乎剛剛經歷過一場生死搏鬥一般,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喘息如牛。

    “什麽?”高興身子一抖,臉色大變。

    剛才那慘叫聲眾人都知道是張大同所出,本以為他一定是遭受了高興的迫害,命歸黃泉。此時,陳潛等人才明白,這看上去有些稚嫩的刺史是多麽心狠手辣。吃人,活生生的吃人,那種血腥的場景誰敢想象?一時間,眾人只覺心頭陰風陣陣,猶若置身九幽地獄,面前的不是相貌英俊的刺史,而是面目猙獰的魔鬼。

    原本陳潛等人心中還僥幸,高興會顧及青州的發展,需要有識之士幫助,不敢太過逼迫自己等人。但高興竟然可以眉頭都不眨地將一個人活生生地吃了,這種惡魔一般殘忍的人,還有不敢做的事情嗎?

    “唉,這些乞丐實在太餓了罷,可惜了張老板白白枉送了性命!”高興一臉惋惜心痛的神色,微微扭頭沖身邊的士卒吩咐道:“派一個連的士兵去張老板家保護他一家妻小,休要讓亂民再次迫害他們!”

    陳潛等人心中凜然,知道事情絕非高興所說那般簡單,他們知道,張大同完了,不僅自己身死,家中的一切財貨怕是也會不保。

    待身後士卒領命而去後,高興再次看向陳潛等人說道:“諸位老板,咱們還是心平氣和些吧,外面那些乞丐怕是已經瘋了,時間久了他們怕是要沖將進來!”

    “大人說的是,我裴念千願意拿出五成的家產幫組大人平亂!”裴念千率先表態。

    “多謝裴老板慷慨,高某也不會虧待你,今後的賦稅,每畝免你半成!”高興頓時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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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從了我吧

    “多謝大人!”裴念千連忙拱手說道。本以為高興是空手套白狼,強行索要,不想居然給了自己一些好處。雖然半成的賦稅遠遠比不上自己的付出,但有總好過沒有,心中也舒服了不少不是。

    裴念千表態後,陳潛等人想到張大同的悲劇,再也不敢遲疑,紛紛表態,爭先恐後地表示願意付出五成的家產。

    高興樂得合不攏嘴,一一道謝,態度十分親切,但在陳潛等人眼中卻十足像是魔鬼的笑容,沒有一絲善意。

    一切塵埃落定後,高興命令青州軍分別護送陳潛等人回家,一路上果然沒有遇到亂民的任何阻擊。陳潛等人臨走前,高興透露出一個意思:希望各大族之中的青年才俊可以一起參與到青州的建設中來。

    這對於陳潛等人來說也實在是個好事,所謂朝中有人好做事。陳潛等人立即表態,他們也根本不敢拒絕魔鬼的召喚。畢竟這世道,勇敢無謂,不怕死的人不少,但陳潛等享樂安逸的日子過得多了,顯然失去了那種精神。

    陳潛等人離開後,看著浪跡的院子,高興不由坐在凳子上長長地嘆息了一聲。

    “大人為何而嘆?”張順之自角落中走出,奇怪地問道。

    “一將功成萬骨枯,究竟是仁義還是殘暴呢?”高興搖頭輕嘆。張大同雖然沒有真正被咬死,但卻是挨了數十刀才死去。雖然他也算是罪有應得,但如此折磨一個人,高興還是感覺很不舒服。

    “為了天下千千萬萬無家可歸的百姓,大人縱使使出魔鬼的手段,卻也擁有佛祖一般慈善仁和的心地。”張順之怔了怔,然後說道。

    “殺戮始終就是殺戮啊!”高興搖搖頭,然後說道:“膠州和光州局勢如何了?”

    “已經掌控了大半的局勢,正在等待大人的進一步指示!”張順之答道。

    “好,三天後行動,一舉拿下膠光二州,徹底穩固大後方!”高興說道。

    “是!”

    高興之所以策反青光等一十二州,目的便在膠東半島,此地三面臨海,所要防禦的鋒線不長,作為大後方,實在是個不錯的地方。唯一需要說明的就是,這裏因為靠海,開發的地段並不多,但對於擁有不少先進技術的高興來說,開發此地卻不太困難。

    無論青州亂成何種模樣,只要將那四萬軍隊牢牢掌控在手中,高興就有了最大的砝碼。雖然每天各種事務非常繁重,但高興卻依舊每日抽出一個時辰與青州士卒一同訓練。這樣不僅可以增進高興與士卒之間的感情,同樣可以起到很好的敦促作用。

    在軍營中與士卒們一起吃過飯後,天色已經暗淡下來。四月末,天上的月亮已經變成淡淡的一絲,幾乎不見。 只憑點點星光,還無法與皓月爭輝。

    回到刺史府,囑咐保護自己的一班士卒下去休息後,高興徑直來到了臥房門前。高興正要推門而入,卻生生止住,迅速後退了一步,低聲說道:“是你出來,還是我進去?”

    “吱呀”一聲,門扉洞開,一道輕風拂過,高興面前出現了一個黑影,“你怎麽發現的?”

    “想知道?”高興笑笑,然後說道:“進來吧!”說著高興便坦然地自黑影身邊走過,緩緩進入屋內。

    那黑影怔了怔,沒有遲疑,緊跟高興進入屋內並帶上了房門。

    高興點燃燭火,大馬金刀地坐在桌邊,臉上掛著吟吟笑意,伸手示意道:“蕭淩,我們又見面了,可惜你又失敗了!”

    黑影正是天下第一殺手蕭淩,一如既往地穿著一身黑衣,臉上麻木得沒有一絲表情,黑白分明的眸子中死寂一片。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蕭淩緊緊地盯著高興,身子挺得筆直,聲音幹澀生硬。

    “年輕人,沈住氣,坐下吧!”高興笑笑,再次做出請的手勢。

    蕭淩眼中錯愕一閃即逝,明眼人都看得出,高興比自己年輕,但他卻是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這實在是……

    蕭淩在高興身邊坐下,雙眼依舊緊緊地看著高興。

    “我說過,你不合格!雖然你現在氣息收斂了不少,選擇的時機也不錯,但你卻忽視了不少東西。當我要推門時,我聽見了你微微粗重了一分的呼吸,感覺到了你身上泄露出的一絲殺氣。最重要的是,你潛入我的房間,留下了痕跡。”高興為自己倒上一盞茶,一邊細細品嘗,一邊慢條斯理地說道。

    “什麽?”蕭淩眼神微動。

    高興右手在腰間一抹,再次出現時手掌中已經多了一小片綠葉。

    “這片葉子本來在門縫裏,但我進門前卻發現它在地上。”頓了頓,高興繼續說道:“知道背後有你這麽個對手,我自然需要小心點。”

    蕭淩默然不語,他輕輕站起身來,靜靜地看了高興一眼轉身便有離去。

    “就這麽走了嗎?”高興淡淡地問道。

    “你想留下我?”蕭淩猛然轉過身來,渾身散發著濃濃的殺氣。

    “我若出手,你自信有幾成把握脫身?”高興好整以暇地看著蕭淩,沒說是,也未否定。

    “不足三成!”蕭淩沈吟片刻,然後說道。

    “一起坐下喝一杯?”高興笑笑,輕輕一揚下巴問道。

    “沒興趣!”蕭淩的回答簡潔而生硬。

    高興輕笑一聲,然後搖頭道:“唉,整天板著臉難道不累?這些天青州城的事情你如何看待?”

    “你很有野心!”

    “就這麽一點?”高興顯然不滿意。

    “你想說什麽,名言便是!”蕭淩木然地看著高興,語氣依舊冷冰冰,**的。

    “你空有一身本事,難道就這麽浪費了嗎?”高興再問。

    “三個月期限還未到。”

    “我若制住你,等到三個月之後呢?”高興嘴角扯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你!”蕭淩語塞。

    若是高興果斷出手,蕭淩還真有可能被擒。用這無賴的手段等待三個月,他蕭淩便只能遵照約定投在高興帳下。

    “三個月太長了,我有些後悔了。三個月的時間,足夠我將你培養成獨擋一方的悍將,你暗殺司馬覆之流的成功率絕對在八成以上!”高興一臉懊悔地看著蕭淩說道。

    “我只是一個普通的殺手,你手下那麽多人,隨時可以訓練!”蕭淩沈默了片刻,然後說道。

    “一個有原則,有善心,而又極具天賦的殺手,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考慮一下,從了我吧!”高興搖頭,一臉希冀而誠懇地看著蕭淩說道。

    “三個月後吧!”蕭淩說完便要轉身離去。

    “等等!”高興連忙出聲阻止,“派你來的是司馬覆?”

    蕭淩豁然轉身,有些驚奇地看著高興。

    “果然是他!”蕭淩的變化高興盡收眼底,心中頓時了然,心中不由產生一股怒氣,眼神陡然變得森冷無比:“看來他消停的日子過多了,真當我高興是泥捏的,不給他點顏色看看他還真當自己乃是天命所歸之人了!”

    “告辭!”知道因為自己的神色泄露了雇主,蕭淩的臉色頓時再沈了一分,聲音愈發冰冷。說完,他腳下微動,便向一邊的窗戶躥去。

    眨眼間,蕭淩的身子便如風一般消失在夜空下,只余下有些震顫蕩漾的窗牖。

    “急什麽?每次都走窗戶,又不是沒門!”高興搖頭嘆息一聲,將杯盞中的茶水一飲而盡,然後除去鞋襪盤膝坐在床榻上修煉起來。

    自從進入《長生訣》第五重後,高興便法訣功力進展愈發緩慢起來。雖然意念中鼓蕩的長生真氣在寬廣如江河的靜脈中奔走不息,但高興卻無法感覺到真氣的長進。

    對於內家真氣的修煉,高興也算是 經驗豐富,知道欲速則不達的道理。每日夜晚,他還是持之以恒地保持修煉,相信量變終會引發質變。

    當公元574年的時間逐漸進入五月,天氣愈發炎熱之時。淮州城的局勢終於有了變化。北齊東楚州,潼州,仁州三州拉起一支十萬人的隊伍,兵分兩路,果斷進攻淮州盱眙郡,西楚州鐘離郡。

    膠東王高長恭統兵五萬,直接前往鐘離郡,誓要將叛黨逆匪剿滅。

    然而就在高長恭剛剛離開盱眙城,陳將吳明徹便適時吹響了號角,揮兵十萬猛攻盱眙城。

    然而讓吳明徹未料到的是,十萬亂民組建的大軍看上去聲勢浩蕩,卻如同紙糊的一般,高長恭只用了三天功夫便將這些亂民擊潰,更是俘獲三萬叛軍。考慮到盱眙局勢危機,高長恭果斷地放棄了趁勝追擊,剿滅瓦解叛匪的機會,果斷揮軍盱眙城,與吳明徹來了一場硬碰硬地攻防戰。

    吳明徹勢如騎虎,只得硬著頭皮攻城。然而,只是幾個月的功夫,盱眙城不僅城防堅實穩固了許多,盱眙軍更是驍勇無比,防禦器械更是層出不窮。那一架架超遠距離的投石車和床弩打得吳明徹是皮開肉綻,哭爹喊娘。

    一日鏖戰,陳*軍居然連盱眙城的護城河都未填平,反而丟下了五千多士卒的生命。這讓吳明徹痛心不已的同時,也十分膽寒。他已經高看了高長恭,卻不想這個英俊的男子卻是巢湖他預料的威猛。不過這也更堅定了吳明徹覆滅淮州的決心,只要高長恭在,陳*軍便如鯁在喉,北進就會受到極大的阻撓。
410555 發表於 2019-9-18 20:29
第二百三十五章 禍不單行

    也許吳明徹這個看似粗獷的將軍實際上是個熱愛文學的人,也許他實在擔心持續戰鬥會讓麾下士卒士氣大跌,總之不管是什麽原因,五月初五這天,吳明徹終於停止了對盱眙城的進攻,龜縮回了營寨之中。

    整場戰爭持續不過三日光景,但陳*軍卻是損兵折將,沒有占到絲毫便宜。那高聳巍峨,堅如磐石的盱眙城墻更是讓陳*軍望而生畏。此時,吳明徹已然明白,想要直接拔出盱眙已經成為一種奢望。

    雖然盱眙背後有十二州亂軍的威脅,但吳明徹實在不敢再對他們抱有期望。就連自己麾下飽受戰火洗禮的精兵悍將遇到高長恭都要灰頭土臉,那些剛剛放下鋤頭的烏合之眾又能奈何得了高長恭麽?他們最大的用處應當就是將北齊的形勢弄得更加動蕩,好給自己制造更多的機會。

    幾日的征戰士卒士氣已經頗為低落,吳明徹乃是慣戰的驍將,自然知道短時間內不宜發動戰爭,但他卻也不能閑著。要知道,十萬大軍一日所消耗的糧草是個極其可怕的數字,時間拖得久了對自己可不是什麽好事。

    幾經思量,吳明徹和陳頊轉換了對策。

    五月初十,陳潛派遣五萬大軍,由黃法氍統帥自合州西南的霍州出發,步步為營,慢慢向合州推進。與此同時,陳頊調集兩萬大軍自都城建康向合州逼近。在七萬大軍,形同犄角一般,以相同的速度的逼迫下,合州的局勢霎時緊張起來。

    合州的位置實在不怎麽好,地處陳國勢力之內,後方又只有區區一個揚州,且距離又有些遠,一旦陳國調集大軍圍而不攻,就可直接切斷合州的退路。失去補給的王琳,縱使他長袖善舞,能征慣戰,也無法指揮餓著肚皮的士卒戰勝浩浩蕩蕩的陳*軍。

    慢說盧潛與王琳有罅隙,在救援方面會有所刁難,就是盧潛不計前嫌出兵救援,他也要擔心黃法氍圍點打援的計策。至於淮州,基本上是不用指望,吳明徹的十萬大軍不是擺設。

    而陳頊與吳明徹的計謀顯然不是如此簡單,既然青光等十一州打著反齊投陳的旗號,他們如何能不加應用?吳明徹直接派遣細作突破淮河上北齊的封鎖線,來到仁州,攜帶著陳頊的禦旨私下約見了潼,仁,東楚三州刺史吳三桂。

    雙方洽談了些什麽眾人不知,但就在五月十五日,黃法氍來到合州城外二十裏處紮下連綿數十裏的大營時,北齊的仁州,潼州,東楚州同時掛上了陳國的旗幟。而吳三桂更是被陳頊冊封為宣稱侯,食邑六百戶,都督潼、仁、東楚三州諸軍事。

    五月十六日,吳三桂起兵八萬自仁州出,直逼西側的譙州。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直接讓揚州刺史盧潛驚駭欲絕。一旦譙州淪陷,那揚州也即將面臨與淮州,合州一般孤立無援的境地,那可怕的後果絕不是一人所能承受。

    陳*軍倘若拿下揚州,越過淮河,那北齊自黃河至淮河流域的疆土便直接暴露在陳*軍的鐵蹄下。加上北方高思好和高延宗兩個不安定的因素,吳明徹極有可能以秋風掃落葉之勢大肆北進,直抵鄴城。

    不得已下,盧潛終於放棄了救援合州的打算,同時將告急文書雪片一般地發往鄴城,希望高緯早做打算。

    對於北齊人民來說,五月實在不是個好日子。淮河流域動蕩不安的局勢已經讓整個北齊陷入了莫名的恐慌。但就在這是,東北放又突然傳出安德王高延宗已經勾結契丹與庫莫奚,胡人已經已經聚集鐵騎十萬,即將南下。

    契丹和庫莫奚位於北齊東北部,這兩個步卒乃是突厥的附庸。他們南下,自然代表著突厥的意思。對於高緯來說,淮河流域只是草箭一般的存在,隨時可以舍棄,但黃河流域卻是他的根本,不能有任何閃失。

    驚恐之極的高緯一改往日的懦弱性格,嚴令昌黎王韓長鸞率軍南下,駐守黃河。同時,高緯向高延宗發出了最後的警告,希望他能夠認清形勢,回頭是岸,不要做出背叛祖宗的事情,否則他高緯寧願廢棄整個北齊的江山也要將高延宗碎屍萬段。

    五月二十日,就在吳三桂佯攻譙州,黃法氍圍困強攻合州,吳明徹再次進攻淮州之際,得到高緯最後通牒的高延宗立即自病榻上跳將起來,發兵八萬直奔並州高思好而去。

    九五之尊的寶座,天下間能夠漠視之的,除了那所謂的聖人估計真的沒有人和人能夠抵禦那無上權利與榮耀。

    高延宗裝病,除了害怕進入鄴城後高緯對自己不利,實際上也有些隔岸觀火,想要坐收漁利的企圖。但此時北齊即將面臨覆亡的危險,高延宗再也無法泰然處之。

    高延宗此人雖然肥胖如豬,暴戾恣睢,不是什麽好東西,但對於北齊卻十分忠誠,比起高緯來說,他身上更有一種後者沒有的氣節。

    歷史上,當宇文邕覆滅齊國,曾將高緯與高延宗一起擄掠到長安。高緯就如樂不思蜀的劉阿鬥,對於江山的覆亡沒有多少留戀,反而一如既往地享樂。但高延宗卻時常仰天長嘆,悔恨愧疚不已,數次想要自殺。如此可見,高延宗此人也不是一無是處。

    有了高延宗的假如,本就現出頹勢的高思好更是只有招架之力,沒有還手之功。高思好一退再退,只是十天功夫,便被高延宗等打得丟盔棄甲,直接跑回了大本營朔州,至於肆州,顯州,則又重新回到了高緯手中。

    雄才大略,野心勃勃,一心想要吞並齊國的宇文邕一直密切註視著北齊的局勢。如今北齊南方幾乎完全被戰火點燃,北方高思好作亂,謠言四起,民心動蕩不安,整個北齊陷入風雨飄搖,岌岌可危的地步。宇文邕如何會放棄此等好機會。

    六月一日,當高延宗兵臨朔州境內之時,宇文邕立即火速召集一幹核心文武大臣在密切商議覆滅北齊的策略。

    “諸位愛卿,如今齊國境內戰火紛飛,謠言四起,民心浮動,朕想乘此機會發兵伐齊,一舉而下,諸卿以為若何?”宇文邕高高端坐在龍椅上,深邃的眼睛閃爍著睿智而灼熱的光芒。

    “回陛下,微臣以為此時伐齊,似乎有些不妥。”一身戎裝的齊王宇文憲立即邁步上前,沖宇文邕恭敬地行了一禮,然後沈聲說道。

    “有何不妥?”宇文邕臉上沒有絲毫不悅,一臉好奇地看著宇文憲。

    宇文憲臉上一片嚴肅,恭敬而認真地看著宇文邕說道:“回陛下,自佛、道、儒三教辯論,您廢除佛道二教之後,雖然我大周在這數月間已征募數十萬兵士,但他們大多是佛門子弟,心中缺少殺戮果敢之心,且訓練日短,恐難以形成戰鬥力。再者,時間太過倉促,邊境之地輜重物資準備並不充分,倘若不能一舉拿下齊國,我軍怕是不能取得多少功績!”

    “嗯,皇弟所言甚是。”宇文邕皺了皺眉頭,接著問道:“不知諸卿可有其他看法?”

    “陛下,齊王所言不假,但此時伐齊,我們依然有很大的勝算。”

    宇文憲身後走出一人,雖是一個兩鬢斑白的老者,但卻是精神矍鑠,沒有一絲龍鐘老太。雙目神光湛然淩厲,渾身氣勢沈凝剽悍。

    “不知韋愛卿有何妙計?”宇文邕雙目一亮,微微向前欠了欠身子,頗有些激動地問道。

    這老者名叫韋孝寬,年近七旬,乃是北周勳州刺史。

    韋孝寬,名叔裕,字孝寬,漢族,京兆杜陵人,南北朝時期西魏、北周傑出的軍事家、戰略家。其人性格奇敏和正,好讀經史,足智多謀,攻守兼備,而且十分擅長用間。

    此人不但在北周與北齊,應該說是東魏與西魏之間的戰爭中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更是幫助楊堅站穩了腳跟,輔佐其創下了盛世大隋。

    高歡執掌東魏政權時,宇文泰所擁護的西魏卻是處於絕對的劣勢,兩方的戰爭中,宇文泰更是敗多勝少。然而縱使高歡如何驍勇無雙,卻始終沒有覆滅西魏,這其中有個極其關鍵的人物,那便是韋孝寬。

    總管整個北周歷史,真正在正面戰場上,能夠戰勝高歡的卻只有韋孝寬一人。

    韋孝寬曾以一己之力,將高歡攔在玉璧城外整整五十日,使得高歡麾下士卒死傷無數,最後高歡急怒攻心竟生了病,從而撤兵,解除了玉璧之困。然而高歡回到晉陽後卻是一病不起,最終懷著無奈而悲憤的情緒死去。至此,北周也獲得極為寶貴的喘息之機,宇文泰得以休養生息,發展壯大,韋孝寬可以說是居功至偉。

    “回陛下,微臣以為,伐齊可有三策。”韋孝寬微微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愛卿請說。”宇文邕催促一聲,一欄地渴望。滅亡北齊,統一天下,不僅是他宇文邕的夢想與個人價值的體現,更是宇文氏皇族數代人的願望。如今機會就在眼前,自己將超越祖先取得無上的功勳與榮耀,即便宇文邕城府極深也無法忍耐心中那激蕩的情緒。
410555 發表於 2019-9-18 20:29
第二百三十六章 初步戰略

    韋孝寬微微沈吟,整理下思路,然後侃侃說道:“陛下,微臣戍守邊陲多年,自信可以看出齊國的弱點,倘若沒有天賜良機,您想要一舉覆滅齊國是十分困難的事情。往年出兵伐齊,多有勞民傷財,然卻不能建立功勳,蓋是因為沒有最佳的時機。”

    “長江、淮河之間本是一片沃土,但在齊主手中卻變得殘破不堪,民不聊生,故此去歲陳國伐齊才能一攻而下。反觀齊國,雖然連年增援,卻也只落得個喪師覆敗,狼狽逃竄。若非蘭陵王高長恭以一己之力力挽狂瀾,只怕如今陳國的兵鋒早已越過了淮河,直抵黃河沿岸。”

    “如今,齊國北有高思好作亂,南有青光等十一州造反,高長恭雖然智勇雙全,但腹背受敵,缺兵少糧的情況下,自身尚且難保,更不必說內平叛亂,外拒敵寇。此時齊國朝政混亂,內部軍民離心,謀略已盡,力量衰竭。鬥比伯曾說,‘仇敵有釁,不可失也’。”

    “而今,陛下可潛大軍自軹關而出,其後道路平坦寬闊,可以直達鄴城。我軍可與陳國同步,首位相逼,讓齊國難以顧暇。再命廣州軍由三鴉出發,同時在秦嶺以南招募豪勇之士,組成精銳之兵順黃河而下。”

    “同時調遣稽胡部落隔斷齊國並州、晉州之間的交通。”

    “除此之外,我軍還可在齊地招募勇士,賞以高官厚爵,使他們擔當前鋒。如此一來,四面八方一起進攻,目標直指鄴城。齊國本就人心渙散,此時見我軍大舉而攻,必定望風而逃。我大軍所向,勢必脆骨拉朽,一舉滅齊,此時正是時候!此乃一策。”

    說完,韋孝寬便閉口不語,靜靜地看著宇文邕,等待著他的決定。

    宇文邕雙目熾熱明亮,呼吸都微微有些粗重。韋孝寬分析的不錯,如今北齊內憂外患,離心離德,天時人和都已失去,只要戰略部署得當,周國完全可以一舉奪下鄴城。但宇文邕同樣面臨著一個嚴峻的問題,那便是出征的大軍和後勤戰略物資的籌備都不充分。

    按捺下心中的躁動,宇文邕笑看著韋孝寬道:“其余兩策是何,還請韋愛卿教朕!”

    “不敢!”韋孝寬恭敬地行了一禮,接著說道:“如今我大周兵糧準備並不充分,陛下可做長期打算。最好的辦法便是與陳國結盟,以此消耗分散齊國的兵力。我軍可在兩國邊界屯軍墾田,一方面可以囤積糧草物資,另一方面可以對齊國形成壓迫之勢,同時可以組建新軍。”

    “如今,齊國與陳國正僵持,我新軍自可遊擊突襲齊國邊境。若齊國派大軍來援,我自可龜縮防禦,待援兵離去,我軍再發動攻擊。如此一來,齊**隊在這百般騷擾之下,必定心煩意亂,疲於奔命。只需要一兩年時間,齊軍必定眾叛親離,土崩瓦解。”

    “齊主昏聵荒yin,在他的統治下,齊國政令不一,朝綱混亂,忠臣良將枉死,亂臣賊子當道,齊國百姓早已不堪忍受。如此看來,齊國的敗亡已成必然,我們自可作壁上觀,耐心等候,只待齊國氣運消逝之時,我軍自可發動雷霆突襲,定可一舉而下。此乃二策。”

    “其三,青光十一州亂民雖然聲勢好大,但畢竟缺乏訓練,又不善管理,根本無法比得上高歡留下的精兵悍將。如今高思好必敗無疑,不消多少時日,齊主定然揮兵南下,挾著大勝的氣勢,定可以一舉蕩平亂軍。”

    “況且,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勾踐滅吳整備十年,姬發伐紂,也曾出兵兩次。殲敵一千,自損八百。是以伐齊之事不應操之過急,需要徐徐圖之。而今,陛下當繼續培養齊主的罪惡,激起齊國百姓的怒火,讓整個北齊愈發混亂,如此我們的機會才能更大。”

    “如此,臣以為最好與齊國暫時放下仇恨,重新建立邦交,使貿易通商,工匠往來無阻。如此齊主定會放下戒備,行事愈發肆無忌憚。同時,齊國沒了後顧之憂,自然不會再畏懼陳國,兩國交戰不休,自然損耗無數。而我大周卻可養精蓄銳,再趁機而動。這是長遠的謀略,不僅可以覆亡齊國,更有可能兼並陳國。微臣愚見,讓陛下見笑了。”

    韋孝寬說完,再次恭敬地行了一禮,便緩緩退下,恭順地站在宇文憲身後,默然不語。

    宇文邕眉頭輕皺,臉上神色變換不斷。韋孝寬對於當下時局的分析十分中肯,給出的建議也是條理分明,切實可用。但究竟采取哪一條卻也讓他有些犯難。

    如今,周國並未做好大舉進攻齊國的準備,倘若采取第一策,一旦不能以雷霆萬鈞之勢奪下鄴城,覆滅齊國,那就達不到戰略意圖,更有可能損兵折將,得不償失。

    第二、三策較好,但卻需要耐心等待。戰場時機稍縱即逝,誰也不能保證事情的發展就一定按照自己的預計而來。再者而言,眼看著吞並齊國,成就不世霸業的機會就在眼前,宇文邕內心的渴望已經極其膨脹。

    “呼——”

    半個時辰後,宇文邕長舒口氣,權衡再三,終於下定了決心。宇文邕是一國之君,一舉一動都關系著國家的命運,所以他必須小心謹慎。

    “不知諸位愛卿對韋愛卿的看法有什麽意見?”宇文邕恢覆了威嚴的模樣,靜靜地看著下放問道。

    大殿中,除了自玉璧城連夜趕來的勳州刺史韋孝寬,齊王宇文憲外,還有趙王宇文招等人。

    此時見宇文邕詢問,宇文憲與宇文招對視一眼,宇文招行禮後率先開口道:“陛下,微臣以為韋大人三策最佳。齊國終將為我大周覆滅,我們為何不將自己的損失將至最低呢?”

    “臣附議!”宇文憲也走上一步,躬身行禮。

    宇文邕點了點頭,然後坐直身子,目光湛然而威嚴地看著下方說道:“既然如此,伐齊之事暫緩。韋愛卿,雖然齊國目前自顧不暇,但我們卻不可不防,你這便返回玉璧城,外松內緊,切莫讓齊人得了可趁之機。同時要加緊暗中囤積糧草,為將來伐齊做準備。”

    “遵命!”韋孝寬連忙躬身答道。

    宇文邕輕“嗯”了一聲,然後道:“爾等先退下吧!”說著,宇文邕輕輕揮了揮手。宇文招和宇文憲連忙行禮,然後一同悄悄退去,偌大的大殿霎時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

    六月初五,北周之主宇文邕派遣開府儀同三司伊婁謙和小司寇元衛一同自長安出發前往北齊聘問,同行的還有齊國宜陽王趙彥深。宇文邕的目的其一乃是原諒高興在長安犯下的錯事,與齊國恢覆邦交,其二則是評估齊國時局。

    六月初六,宇文邕在齊王宇文憲等一幹文武陪同下,自長安前往雲陽宮,命太子宮右宮正尉遲運兼任司武,與薛公爵長孫覽一同輔佐太子宇文邕留守長安,處理國事。

    宇文邕啟程前往雲陽宮時,高興已經來到南青州十日光景。當淮河之地,高長恭王琳二人與吳明徹博弈之時,高興的青州軍也未閑著。

    五月十五日,留下魯智深率領三個師的兵力嚴密防守青州,高興則率領兩個師的兵力日夜兼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丐幫和特種部隊的配合下,裏應外合,一舉拿下膠東半島北部的膠州。

    高興用十日時間穩定了膠州局勢,然後留下兩個旅的兵力由姚忠鎮守後,高興則再次閃電南下,幾乎用同樣的手段將光州拿下。稍事休整後,高興入駐南青州。

    如此一來,青州與南青州南北相望,而膠州和光州則被隔在身後,整個膠東半島連成一片,完全落入了高興的掌握之中,高興也基本上實現了初期的戰略目標。

    有了青州的前車之鑒,膠州,光州,南青州三州的大族富戶自然不敢太多造次。雖然心中對高興甚是憤怒,但面對著雪亮的鋼刀,敢於魚死網破,漠視自己生命的人還真不多。

    而對於廣大流離失所,窮困潦倒的平民百姓來說,高興實在是他們的福音,救世主一般的存在。因為高興,他們終於再次有了自己的土地,有了生存的根本。

    由於連年的戰亂災禍,除去在寺廟道觀中混吃等死的教徒們,北齊百姓並無多少,尤其在膠東之地呈現出的更是地廣人稀的景象。高興直接將所有富戶剝了一半,再按照人頭分發下去,落在百姓手中的土地實際上非常客觀。

    因為膠州和光州地處大後方,所以高興雖然同樣整編了亂軍,但卻只是甄選出一萬余體格最為健壯者組建成兩個師,其余之人則作為後備役,一邊訓練,一邊屯田墾荒,儲備糧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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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小娘子,請留步

    “嗯”,高興鼻腔中發出一聲沈悶的呻吟聲,他眉頭輕皺,臉上帶著似是舒爽,又似是疲憊地神色,四肢先是蜷縮在一處,然後再竭盡全力地舒展開來。

    如是再三,高興才停下動作,緩緩睜開緊閉的雙眼,一骨碌從床榻上爬將起來,挑開薄薄的帳幔,將目光窗外投去。

    一股清涼的晨風吹撫在臉上,讓高興一陣神清氣爽。屋外,晶瑩地露珠隨著搖曳的樹木花草的枝葉飄搖蕩漾,打折轉,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七彩的光芒砸落在地面。

    “奢侈啊,一覺睡了這麽久!”高興長長嘆了口氣,迅速穿上鞋襪下得地來。

    自從來到這個紛亂不休的時代,睡覺這個對於凡人來說必須的生理需要在高興身上卻是極其奢侈的事情。除了繁忙的公務,高興還必須堅持修習《長生訣》。強大的力量,尤其是真正切切掌握在手中的力量才是生存的資本,才是實現理想的基石。

    這數月來,高興走南闖北,從未有一刻安歇。直到昨日,高興終於將南青州境內所有的土地丈量統計並分發完畢,如此他也得了個好空閑安心的歇息下來。卻不想這一睡,卻是睡了整整六個時辰。

    高興推開門,瓦藍澄澈,沒有一絲雲彩的天空映入眼簾,讓人心胸為之一空。微風浮動,將院中那爭奇鬥艷的花卉的馥郁芬芳卷入鼻端,讓他不禁有些陶醉。

    “浮生偷得半日閑”,高興心中正如此感嘆,院外卻突然傳來沈穩有力的腳步聲,不一會,張順之的身影便出現在門口。

    “大人,您醒了?”張順之快步來到高興面前,恭敬地見禮道。

    “順之啊,不用客氣。”高興笑著擺擺手,然後問道:“有什麽事嗎?”說著,高興邁步來到院中的石桌邊坐下,靜靜地看著緊隨著自己腳步移動地張順之。

    “大人,是這樣。”張順之略微沈吟片刻,整理了下思路這才沈聲說道:“大人,屬下發現,近幾日來,有不少大戶人家竟派遣門下家丁仆役冒充普通百姓前來領取糧食種子,與此同時,他們還暗中大肆受夠刺史府賤價賣出的糧食。”

    “有這樣的事?”高興眉頭頓時一皺,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怎麽,難道他們覺得我高興脾氣太溫和,殺的人太少了麽,竟敢如此陽奉陰違?”

    高興雖然重新按人頭分配了土地,但有田無種自然不可。因此,高興以官方的名義,按人頭發放了一批糧食種子和極少數救濟的錢財,同時又官方賤價出售一些糧食,以此來讓飽受災禍戰亂的百姓能夠有活路,喘過一口氣來。

    雖然高興也曾想到會有些不安分的人打著鬼主意,但他卻沒想到這些人竟然敢如此猖獗。南青州不過剛剛平定下來,就有人不安分起來,這無疑是對高興權威的挑釁。

    同樣的政策,高興在青州實行的時候便無人敢於如此,實在是因為高興“吃人”的魔鬼形象深入人心。雖然南青州之人對此偶有耳聞,但在他們想來這多是以訛傳訛。強龍不壓地頭蛇,高興縱使手握重兵,他們也不是泥捏的。

    須知,富商大戶人家雖然沒有多少武裝力量,但每家每戶數百號人還是有的,若是加上依附於他們的佃戶,那人數還可以增加上數倍。高興沒有大肆逼迫他們,實在是不想看到狗急跳墻的事情發生。雖然這些人就算鬧起事來也奈何不得自己,但一個城市不穩定,那談何發展?

    “大人,依您看,咱們該如何應對?”張順之見高興心情不甚好,說話的聲音不由有些小心。

    高興皺眉看著張順之,有些不悅地說道:“順之,你又沒有做錯什麽,你拘束什麽?自然點,不然我都有些不自在了!”

    張順之渾身輕輕一顫,眼神微動,嚴肅的臉龐軟化了一些,語音有些發顫地說道:“是,大人。”

    張順之可以說是高興親密的心腹,但也正因如此,張順之才時刻提醒自己不可有任何逾越之處。在高興交代的事情上,他總是盡心竭力,兢兢業業,生怕出了什麽差錯。如今,高興已經展露出欲要爭霸天下的意思,張順之對高興則更加尊敬,一是他有自知之名,二是他要取得表率作用。

    “那些富商大戶想囤積居奇,哄擡物價,想要制造混亂啊!很好,既然他們出了招,那我怎麽能不接招呢?”高興點頭,冷笑一聲,然後話鋒一轉,淡淡地說道:“順之,吩咐下去,叫負責這些事情的人註意,從現在開始,無論是在我們這裏領過糧種與救濟錢,還是購買糧食的人都給我做好記錄,務必要清清楚楚,仔仔細細。這糧食和錢是借給他們的,秋後可是要翻倍收回的,他們既然願意多領,那就讓他們多領好了,記錄在我手上,害怕了他們不成?”

    “另,公告全城,所有百姓現在互相監督,只要舉報一個將賤價糧食轉賣他人的人,拿到確切的證據就可以來刺史府領取一份相同數量糧食。而敢將糧食賣於他人者,第一次,沒收一半土地,第二次罰沒所有財產,至於第三次麽,呵呵,直接發配成奴隸。這南青州的城墻委實有些殘破,是時候修葺一番了!”

    高興的聲音雖然很淡,但語氣中的冷意卻讓張順之心中頗是凜然。這些時日,張順子陪著高興轉戰四州之地,也算是見識了一下高興的魔鬼手段。

    以當前北齊的大形勢,當地的大族富戶,身上沒有背負人命官司,茍且勾當的幾乎沒有。所以只要他們範到高興手上,那絕對逃不了好。在張順之看來,落在高興手上,死亡實際上還是一種解脫。這倒不是說高興有多麽殘忍,實在是他處理別人的手段當真**。

    做高興手中的奴隸,實在時間痛並快樂的事情。因為高興從來不讓奴隸挨餓,也不鞭笞他們。但經受過高興調教的奴隸,之後卻乖巧得不行。

    舉個例子,前血煞寨二當家易風,滾刀肉一樣的人。在奴隸營中幹了幾天重活,見高興沒有殺心,便耍橫,威脅高興有種就殺人。高興對此卻是不屑一顧地一笑,二話不說,直接將易風丟進一個暗無天日的小屋子內。

    那屋子面積十分狹窄,縱使一個人坐下也無法將退伸展開來。小黑屋很牢固,更是安靜得可怕。當易風咋裏面呆了三天三夜,再出來時,整個人都瘦了一圈,那張揚蠻橫的脾性再也瞅之不見,幹起活來更是積極異常。當周圍人問起小黑屋中感受時,易風便會渾身顫抖,一臉驚恐,對其中的情形諱莫如深。

    再比如,膠州有個尚算殷實的人家,因為反對高興收繳五成財產的提議。高興找出這人貪贓枉法,**擄掠的罪證,直接抄沒了那人的家產,貶斥成了奴隸。為了殺雞儆猴,高興和張順之陪那人在一個燈火通明的屋子中呆了三天三夜,沒有讓那人合上一下眼皮,喝過一滴水。這一招直接將那人制的服服帖帖,再也不敢叫囂。

    “是,大人!”張順之連忙躬身應道。

    “嗯,你去吧,我去軍營中看看!”高興揮揮手,然後站起身,整理了下衣衫便向外走去。

    張順之落後高興一步,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態度甚是恭敬。對此,高興輕輕搖搖頭,卻也不能說什麽。在這個時代,人與人之間等級甚是森嚴,尤其是如今自己乃是一方諸侯,張順之雖然是自己身邊的紅人親信,但說到底他還是一介白丁。

    出了刺史府,高興讓張順之自去,沒有讓人陪同緩緩向城中的校場而去。

    據丐幫傳回的消息,高思好不日必敗無疑。北方很快就會安歇下來,自己必須要將膠東四州的局勢穩定下來,同時也要訓練出一支可以一戰的武裝力量。

    南青州比起盱眙城實在有些過於蕭條,更不必說與一國之都的鄴城相比。雖然這之中高興“功不可沒”,但主要還是北齊昏聵的政治所導致。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這句話不止適用於封建時代,更適用於後世。無論什麽時候,絕對的公平都是不存在的。人與人之間的總是存在著差距與等級,或為財富,或為權力。大自然的法則就是弱肉強食,物競天擇才能不斷推動社會的進步。

    高興雖然入駐南青州已有十天,但城中百姓認識他的並不太多,如此一來,高興也樂得自在。許是修習《長生訣》所致,許是前世在黑暗中太久的緣故,高興向來不喜歡萬眾矚目的感覺。他喜歡融入人流,撲通撲通,瀟灑淡然,卻有超然物外,用一個旁觀者的心態去感受黎民百姓的喜怒哀樂。

    “小娘子,請留步!”

    突然,高興的目光被一個年近三十的和尚所吸引。

    看著那和尚鋥光瓦亮的光頭,高興不自覺失笑著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幾個月過去,雖然那頭飄逸的長發還未回歸,但高興的頭發已經勉強能夠挽出一個發髻,這樣讓他不再那麽引人註目。

    高興看和尚,倒不是因為那碩大的光頭。實在是因為那和尚此時正攔住了一個模樣清秀,愁眉緊縮的年輕女子,而和尚雖然臉上一片慈悲之色,但高興卻敏銳的發現那和尚眼底偶爾閃過的一絲陰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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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留下名字

    雪花似掌難遮眼,風力如刀不斷愁。

    “四月飄雪,數年難遇,難道有什麽大事將要發生了嗎?”

    靠近城門的大道邊,賣油翁雙手攏在袖中,輕輕地跺著腳,將厚厚的積雪踩得嘎吱嘎吱作響。擡頭望望依舊陰霾沈重的天空,一夜之間銀裝素裹的鄴城,他低聲嘆息著。

    此時時間尚早,路上行人寥寥,都是為生活奔波的底層百姓。

    “呀,快看,那不是大司馬嗎?他怎麽成了這樣?”

    “是啊,怎麽了這是?”

    人群紛紛駐足,紛亂嘈雜地議論起來。賣油翁踮起腳尖循聲望去,渾濁的眼中竟是詫異與擔憂。

    三個身穿麻布衣衫的人,自縛著雙手,緩緩地向城中走來。

    當中的男子約莫三十來歲,身形頎長勻稱,樣貌生得***俊美,直讓無數女子羞愧嫉恨。只是此時,他披頭散發,一身單薄的麻衣,臉色木然,雙目無神,腳上趿拉著一雙草鞋,僵硬蹣跚地一步一步走著。

    在男子的右手邊,跟著一個美貌少婦,二十**歲的年紀,身段窈窕,面容秀雅,只是此時雙眼泛紅,默默垂淚,一臉的淒然,讓人心痛,惹人垂憐。

    另一人卻是個少年,十二三歲的樣子,相貌甚是清秀。雖然他一臉悲憤,但眼中卻沒有一絲悲傷,反而咕嚕嚕地轉動著,流露出苦惱無奈地神情,嘴唇翕動,賣油翁離得有些遠,卻不知道在說著什麽。

    “哎呦餵,我這是出的什麽餿主意啊!這麽冷的天兒,就穿著一件破單衣就出來了,既沒有風度有沒有溫度!高緯,你這個死變態,臭癟三,坑爹的倒黴孩子,要不是你,我怎麽會受這種罪過?偶米頭發,神啊,真主,快將那天殺的禍害玩意兒劈死吧,這樣我那便宜老爹就不用死了,我就更不用受這種非人的折磨了。”少年嘴裏絮絮叨叨個不停。

    “興兒,你怎麽了?是不是凍壞了?”少婦低著頭,啜泣著問道。

    少年答道:“娘,勞您掛心了,孩兒無事。都怪那無愁天子,害得咱們一家提心吊膽,活活遭罪。”他語氣低沈,甚是憤恨。

    那男子神色依然木然,不聲不語,眼神空洞,僵硬機械地向前邁著腳步。

    地上的雪太厚,直沒腳踝,少年的身體稍顯孱弱,走路又不甚專心,“噗”,腳下一絆,一個惡狗撲食撲在了地上,吃了一嘴的雪。

    “呸呸呸,賊禿,瞧瞧你幹的好事!給了我一個有名的爹,卻是快死的爹,早幾年你能死啊!”少年從地上爬起來,吐掉口中的雪沫,一臉憤恨地低聲咒罵著。

    他叫高興,可他此時卻很不高興,也高興不起來。因為他爹是蘭陵王,如今北齊帝國的大司馬高長恭,在北齊地位尊崇。但是,聲威赫赫的結局就是功高蓋主,不得善終。

    高興,本是國家龍組成員,前天夜裏卻趕上了穿越的潮流,於睡夢中來到了南北朝末期公元573年的北齊。

    剛醒來時,高興知道自己穿越後當真高興壞了,一蹦三尺高,期盼了十數年,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的理想實現了,他如何不興奮。

    但他很快就高興不起來了,為何?他爹高長恭馬上就要死了,因為功高蓋主,被北齊後主賜死。而他作為高長恭的世子,焉有幸存之理?更何況,在西邊還有個可怕的敵人呢,偉大的帝王楊堅,那個對待自己兒子非常嚴厲苛刻的牛人,將在不久之後吞並齊國,而自己身為高氏嫡系子孫,命運堪憂啊。

    因此,當高興見到便宜老爹高長恭的第一句話便是“老爹,你快逃吧,高緯將殺你!”

    這一句話之震得高長恭如遭雷擊,呆楞當場,嚇得高興之母鄭氏差點沒當場便昏了過去。

    相比於鄭氏擔心高興生病燒壞了腦子而言,高長恭就冷靜了許多。他自己的處境他很清楚,高緯想殺他之心早就明了。這麽多年他處處忍讓,謹小慎微,如履薄冰,早就想到了會有這一天,只是沒想到才十三歲的高興居然能夠看得出來。

    高興還以為高長恭不信,便信誓旦旦地道:“五月,高緯將潛使鴆殺你!”

    高長恭問:“你因何知。”

    高興答曰:“祖父托夢。”

    接著高興又分析了一番局勢和高緯的小心眼以及殘忍變態的性格,得到了高緯必殺高長恭的結論。自此,高長恭對高興所言深信不疑。

    雖然高長恭明知處境危急,但卻毫無辦法。曾今他以貪財索賄自汙,裝病在家,想辭官不允,依然為後主猜忌。

    高興現在非常郁悶,非常非常。雖然一家三口自縛請罪的主意是他提出來的,但他哪裏想到老天爺如此開眼,春暖花開的四月居然還來上這麽一場瘋狂的大雪。

    終於,在成千上百圍觀議論百姓的目送下,高興一家三口終於來到了北齊皇宮門口。

    高長恭帶著王妃鄭氏,世子高興一同恭敬地跪在宮門前,悲切地長呼道:“罪臣高長恭,特來向皇上請罪。”

    守城的官兵嚇了一跳,不明所以,也不敢勸高長恭起來,拔腿就去稟告。高長恭身上衣衫甚是單薄,臉上呈現青白之色,須發上掛著冰渣子。堂堂親王若是在門口凍死,不僅是北齊皇室的笑話,他們這些守門官可是要背責任的。

    “咳咳”,鄭氏劇烈地咳嗽起來,身體簌簌發抖。

    “娘,都是孩兒出的餿主意,害您受苦了!”高興擔心地皺著眉頭,歉然地看著鄭氏,從胸前取下一枚佛像掛墜,輕柔地為鄭氏戴上。

    鄭氏艱難地搖搖頭,淒然而又深情地看著高興和高長恭:“若你們父子身死,娘獨自活著還有什麽意思?若是蒼天無眼,我們一家共赴黃泉,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娘。”

    “夫人。”高興與高長恭動情的喊了一聲,但卻不知該說些什麽,只感覺寒風似乎不是那麽猛烈,眼睛朦朧,心胸一片火熱。

    時間不長,鄭氏的臉色居然好了許多,她詫異地看著高興,正要發問,便聽有人喝道:“皇上駕到!”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無論是圍觀的百姓,還是守城的兵將都拜服於地,山呼萬歲。

    “免禮。”

    高興偷偷看去,便瞧見一個相貌英俊,內裏一身龍袍,外面罩著厚實華貴裘皮的年輕男子在數十宮人的簇擁下正向自己三人走來。

    “罪臣高長恭攜妻子特向陛下請罪,請陛下於祖廟將我等處死。”高長恭恭敬地跪伏於地,誠懇地哀求道。

    高緯不解地道:“高孝瓘,你這是請的什麽罪?”他心裏巴不得高長恭死呢,但那麽多人看著,再說如今南陳已經來犯,若是如此做,豈不令軍心動蕩麽?

    高長恭也不起身,哭嚎道:“昨夜,先父文襄皇帝托夢,怒叱罪臣不忠不孝,對陛下您不恭敬,不知殺身報國抵禦外侮,只知貪財索賄,貪生怕死。言罪臣乃是高氏之恥辱,欲要將罪臣除名。罪臣惶恐,懇求陛下將罪臣一家於祖廟處死,以我等之鮮血洗刷祖宗所受的恥辱。陛下,臣只求速死!”

    高緯一聽,心中一樂,道:“既然是文襄皇帝之命,朕焉能不從?從今日起,高長恭便從皇族除名,賜姓鄭。念你乃是先皇血脈,又立下不少大功,故免去你大司馬一職,貶為盱眙郡候,統領盱眙郡軍政,限你三日內離開鄴城就封。”

    “陛下,您寬宏至此,罪臣感激不盡!”高長恭哭號著不停地叩拜,高興與鄭氏也一同叩謝。

    當高緯離開好一陣後,高興從地上爬起來,正要叫高長恭起來,才發現後者已經昏迷過去,四肢僵硬,渾身滾燙,卻是真的病了。

    高興和鄭氏手忙腳亂,幸得有好心地百姓幫忙,才將高長恭擡回王府。溫水浴,找郎中,好一番折騰,高長恭才算是保住小命,但卻依然昏迷不醒。

    扶著鄭氏休息後,高興才回到自己的房裏,坐在胡床上靜靜地思考起今後的出路來。

    雖然高長恭被趕出高氏一族,王爵官職都被罷免,但高興相信,高緯對他還是有些猜忌的。好歹這樣做能夠暫時爭取一些時間,也好從中斡旋。

    嘆了口氣,高興搖搖頭,除了鞋襪,盤膝坐在榻上,擺一個五心向天的姿勢,開始修煉起來。

    在這個亂世,危機四伏的時代,人命如草芥的國家,只有強大的實力才是生存的資本。

    高興修煉的**名為《長生訣》,乃是機緣巧合下他在機緣巧合下所得,同時還得到半塊佛像掛墜。那金色的掛墜,不知什麽材質制成,觸手柔軟溫潤,散發著淡淡的祥和之氣,使人心寧神靜,修煉時大有裨益。

    讓高興驚詫的是,那佛像掛墜似乎也與自己一同穿越了,居然變得完整起來。在其中似乎有什麽奇特的能量,修煉起來事半功倍。而且對身體大有好處,白天若不是有它在,依鄭氏柔弱的身子怎麽受得住那般風寒。

    天終於晴了,溫暖的陽光灑在高興身上。高興緩緩睜開了眼睛,猶如點漆的雙眸,如若深潭古井,平靜無波,瑩潤有光。一夜的修煉,它不僅沒有絲毫疲累,反而精神充盈。

    出得門去,輕輕舒展了下四肢,感受著身體中強大了不少的力量,高興臉上滿是滿足的笑容。

    當高興去看望高長恭時,鄭氏已然守在了榻邊,發生了如此變故,她又如何睡得安穩,早早便來了。

    “娘,咱們收拾東西,今日就走吧!”高興道。

    “可是你爹……”鄭氏紅著眼睛,看向榻上。

    高長恭依然昏睡著,眉頭緊鎖,嘴唇幹裂,臉色還有些發紅,額頭上隱隱有著虛汗。

    高興嘆了口氣,心下咒罵:“該死的高緯,**的天氣!”口中無奈地說道:“但聖上已經下旨,若我們不趕緊離開鄴城,怕是又要生出什麽事端了。”

    鄭氏眼淚簌簌流下,默默地點頭。

    高興抓著她有些冰涼的手,安慰道:“娘,別擔心,一切有孩兒呢!”說完,高興便邁步出門。
410555 發表於 2019-9-18 20:31
第二百三十九章 再來

    “啊——”

    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慘呼自陸大雄口中發出。飄天文學網()下一刻,陸大雄兩眼泛白,彎腰弓背,雙手緊緊捧著下體,整個人如同一只熟透的蝦子一般蜷縮在一起在地面上翻滾起來,扭曲的臉龐煞白如雪。

    原本見陸大雄速度不凡,氣勢不凡,那女子心中不由為高興擔憂起來。但卻不想電光火石之間,先前還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陸大雄竟然倒地哀嚎起來。單憑那淒厲的慘叫和他臉上痛楚難耐的表情,女子也能想象到陸大雄所受到的痛苦。

    反觀高興,此時卻是沒事人一般,雙臂交叉抱在胸前,身子斜斜倚著墻壁,臉上的笑容溫暖和煦,加上他俊逸的容顏,一塵不染的白衫,整個人如同超脫世俗的高人一般,雲淡風輕。

    女子站起身來,飛快地整理了下身上淩亂的衣衫,身子輕輕向後直靠在墻上,有些惱怒,恐懼,擔憂地看著在地面上不斷翻滾,哀嚎不已的陸大雄。

    陸大雄哭號了好一陣,直到聲音都有些嘶啞幹澀之時才停止下來。然而此時的他已經是灰頭土臉,狼狽不堪,哪裏有先前的高僧模樣。而且下體的疼痛更是讓他渾身使不上力氣,就連瞪視著高興的目光都有些失去了威懾力。

    “陸大雄,還有什麽話說?如今你卻是如何震三川?”高興慢慢踱步向陸大雄走去,臉上笑意盎然,然而眼底深處卻透著徹骨的寒意。

    “呸!小子使詐,卑鄙無恥!”陸大雄狠狠催了一口,艱難地仰起頭來,怨毒地看著高興,惡狠狠地說道。

    “卑鄙無恥?笑話,此乃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如果沒有遺言的話,那我可就送你上路了!”高興臉上浮現出悲憫的笑容,居高臨下地看著陸大雄,語氣雖然變得平緩了許多,但其中的殺意卻是毫不掩飾。

    看見高興臉上那悲憫,似是能容納天地的微笑,陸大雄微微一怔,竟然忘了言語和動作。直到高興那***的右掌,不緊不慢地向他咽喉處襲來時,陸大雄才猛然醒過神來。

    “休想!”陸大雄口中發出一聲暴喝,仰躺在地上的身子突然向後一仰,本是蜷縮起來的右腿卻猛然向著高興踢來。從空中傳出的呼呼的風聲,不難看出陸大雄這一腿的力道十足,縱然不能開碑裂石,但踢在人身上卻也絕不好受。

    “米粒之珠,也放光華!”高興不屑地嗤笑一聲,下拍的右手突然一滯。高興手腕輕輕一顫,如堅韌的皮鞭一般,又如一條叢林毒蛇,攜著無匹的力量,自一個刁鉆的角度,以極其迅猛的速度向陸大雄踢起的右腳踝擊去。

    “嘿!”

    就在高興的右手即將拍在陸大雄腳踝上時,後者卻突然發出一聲輕斥,與此同時,高興猛然感覺到一股澎湃的殺氣自陸大雄那條踢起的退下傳來。

    高興雙目陡然一凝,這才發現陸大雄手中不知何時竟然多了一柄鋒銳的短刀。這短刀一直隱藏在腿下,直到此時高興招式用老才爆發出來,這才是陸大雄真正的殺招。

    想陸大雄如今三十來歲,一身武藝倒也不是花拳繡腿。兼之出手狠辣,為人奸詐,在河南洛陽那三川之地倒也有些名號。不過說到震三川這個名號,陸大雄的能耐顯然還是有些差距。

    陸大雄生性好色,倒是和毒王陰池相同,但比起毒王的本事,陸大雄差得不是一星半點。也正因為如此,陸大雄一次色膽包天,奸汙了洛陽一個大戶小姐後,便不得不逃之夭夭,最後更是為了逃避追殺和官府的追捕,剃了頭發,遁入空門。

    然而這陸大雄卻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在這南青州城也沒少禍害女子。只是陸大雄向來奸猾,行事小心,很少留下把柄。受了欺負的女子縱使想要報官,卻也因為不知名姓而無從查起。

    只可惜陸大雄今日卻是流年不利,居然碰上了高興這個煞星。陸大雄一招不能湊效,本想使個陰招,好好懲治一番高興,卻不想竟被高興來了一記撩陰腿。

    疼痛雖然讓人心生憤怒,但讓陸大雄陷入瘋狂的卻是心中的絕望,不是為了生命即將逝去的絕望,而是他已經失去了一個男人的權利。高興那一腿,徹底終結了陸大雄的禍害根。

    “我不活,你也休想好過!”

    正是基於這樣的心態,陸大雄在創處疼痛緩解後並未露出分毫放松的神色,反而將貼身的短刀悄悄握在了手中。陸大雄先是以一腿吸引高興的目光,等到高興放松的剎那間才猛然爆發出真正的殺招。

    若是換了平常人,陸大雄的奸計定然能夠得逞,縱使不被開腸破肚,但臍下五寸之物怕是也將不保。

    但是高興何許人也,死在他手上的人遠遠不是陸大雄所能想象。而對於他這樣實戰經驗極其豐富的好手,每一次出擊雖然威勢不凡,但卻留有余力。

    眼見著陸大雄手中的短刀即將碰觸到高興下腹的衣衫,那鋒銳森冷的殺氣讓高興渾身汗毛驟然乍起時,高興拍出的右手速度陡然加快了兩倍,與此同時,高興腳下一轉,身子微微一側。在陸大雄的短刀緊緊擦著衣衫而過時,高興的右手也狠狠拍在了陸大雄的腳踝上。

    “啪!”

    “哢嚓!”

    一聲脆響後,空中猛然傳出骨骼碎裂的聲音。接著,陸大雄再次淒厲地哀嚎起來,手上的短刀再也握之不住,“當啷”一聲墜落在地。

    “不自量力!”高興冷哼一聲,右腳飛起直沖陸大雄的腰胯處而去。

    “腳下留人!”就在這時,一把溫和而不失威嚴的呼喝聲響起。這聲音甚是宏亮,猶若銅鐘大呂一般在小巷中震顫回蕩。

    高興腿上動作微微一緩,擡眼望去,正見遠處一個一身灰衣的龐和尚正大步流星地向著自己趕來。這和尚的速度甚是迅敏,當“人”字落下時,他竟跨越了三十米的距離,來到了高興兩米開外。

    看著面前的龐和尚,高興頓時剎住了踢起的右腿,眉頭頓時緊皺起來。

    看著高興距離自己不過三寸的右腿,陸大雄心中一陣後怕,竟然暫時忘了腳踝與下腹的疼痛。

    “施主,得饒人處且饒人,何必趕盡殺絕?”這龐和尚一副慈眉善目的樣子,一邊向高興行了個佛禮,口中喧了一聲佛號。雖然剛剛經過了急速奔跑,但這和尚卻是一臉平靜,呼吸也是平緩而悠長。

    “慧輪?”高興一臉疑惑地看著龐和尚,心中不經詫異。這和尚正是慧輪,北周福應禪院住持智炫的弟子,卻不知何時來了這南青州。

    高興心中疑惑,但卻沒有明問,反而輕輕瞇著眼睛,冷冷地看著慧輪說道:“此人奸汙女子,心性歹毒,實在死有余辜!”

    “阿彌陀佛!”慧輪口選佛號,上前一步,看著高興俊逸而有些熟悉的臉龐,眉頭隱隱一皺,口中卻溫和地問道:“公子此言差矣!此人雖然犯下惡事,但事已至此,無可彌補。你不若給他一個機會,讓他改過自新,以後棄惡行善不是更美?”

    高興輕笑一聲,冷冷地說道:“機會?機會不是別人給的,而是自己爭的。雖然錯誤已不可彌補,但我卻不能讓行惡者逍遙法外!”

    慧輪寶相莊嚴,雙目湛然有神,鄭重地說道:“施主雖然所言有禮,但妄動刀兵,沾染太多殺戮,不僅佛祖怪罪,將來孽障纏身,怕是不好!”

    “佛祖怪罪麽?我沒有永登極樂的願望,佛祖怪罪便怪罪吧!”高興不屑地一笑,右腳微擡就要動作。

    “施主,且聽貧僧一言!”慧輪走上一步,將從地上掙紮著爬起來的陸大雄擋在身後,雙目緊緊盯著高興。

    “你的話太多了,和尚!今日我非殺他不可!”話音未落,高興猛然動作起來,身子如同鬼魅一般欺進,一雙修長的手掌帶著淩厲的勁風直奔陸大雄而去。

    “對不住了,貧僧非是見死不救,實在不忍你被業障纏身,罪過,罪過!”慧輪口中低嘆,但手上動作卻是不慢。

    慧輪的身子雖然肥胖,但身子卻甚是靈活敏捷。慧輪一抖袍袖,胸前佛珠一陣輕響間,他那厚實的右手便平平推出,看似無甚奇處,卻恰到好處地將高興拍來的雙掌阻住。

    “要打便打,恁地廢話!”高興不屑地一笑,手上動作不變,“砰”的一聲與慧輪相撞在一起。

    “嚇,好大的力氣!”高興前沖的身子一頓,上身微微向後一仰,雙目陡然一凝,心中大是凜然。

    雖然早就知道慧輪武功不俗,但高興卻未想到他居然能夠如此輕松地接下自己六成力道的一招。要知道高興如今突破了《長生訣》第五重,功力已然大是精進,但慧輪卻不甚費力,可見一般。

    高興心中雖有些詫異,但卻甚是欣喜起來。他主動出擊,一是不想暴露自己就是高興的身份,二則是想試試慧輪的功夫。如今慧輪的能耐出乎意料的大,高興心中的鬥志猛然被激發出來。

    “再來!”高興輕斥一聲,雙手一抖,再次揉身而上,渾身氣勢凜凜,與剛才不可同日而語。
410555 發表於 2019-9-18 20:33
第二百四十章 初逢敗績

    高興心中驚詫,殊不知惠輪心中的震驚尤甚,

    要知道,惠輪本就是天資聰穎之輩,五歲開始修煉佛門秘典《金剛神功》,七歲始才略有小成,如今二十年過去,惠輪的功夫更是極為精湛,不僅在佛門年輕一輩中遙遙領先,即便是老一輩中,強過他的人也是寥寥無幾,

    《金剛神功》乃是佛門至高秘典,非佛門嫡傳弟子,天縱奇才之輩不可修習,由此可見,這門功夫自然不同尋常,威力自是奇大無比,這《金剛神功》有一起效,那便是能極大激發人體的潛能,讓人擁有虎象一般的無匹巨力,而且能夠凝練筋骨,淬煉皮肉,此功練至大成者,不僅可以倒拽九牛,更是能夠刀槍不入,

    惠輪想從高興手中救下惡人,雖然他是本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慈悲心腸,但這畢竟有愧於高興,故而惠輪阻攔高興之時手上只用了三分力氣,以免傷著高興,將事情鬧得不可調解,

    然而出乎惠輪意料的是,一招之下,高興竟與自己鬥了個旗鼓相當,尤其是高興眼神雖然深邃,但眉宇間依稀可以看出他年歲不大,如此年紀,竟能擁有一身雄厚,不輸於自己的功力,高興的天賦絕對是曠古絕今,而在他的背後,也一定有著不凡的力量,

    見高興氣勢滔天,再次揉身而上,惠輪臉上沒有一絲畏懼之意,他平靜地看著高興,寶相莊嚴,雙目湛然有神,寬大單薄的僧袍無風自動,慢慢鼓蕩起來,讓他整個人都胖了一圈,渾身氣勢磅薄,浩如淵海,厚重如山岳,

    “來得好。”惠輪口中低喝一聲,雙腿微微分離,立在胸前的右手輕輕一抖,再次向前平平推出,沒有一絲花俏,但卻平穩而沈重,攜著無匹的氣勢向高興擊去,

    惠輪的招式雖然平平無奇,但高興卻不敢絲毫怠慢,高興口中輕斥一聲,急速奔行的身子微微一頓,雙掌飛速舞動起來,如同一團幻影一般將惠輪的手掌籠罩起來,接著,空氣中便傳來“劈劈啪啪”連續不斷的爆鳴聲,

    陸大雄雖然躲在惠輪身後,除了一團眼花繚亂的影子,根本看不清高興的動作,但他卻能感受到惠輪和高興身周飛揚四射的淩厲氣勁,心頭不由駭然,他雖然號稱震三川,實際上卻是自封的,能耐有限,欺負些普通人還可,但比起高興惠輪這等超一流的高手,依舊猶若雲泥之別,

    此時陸大雄心中既是驚駭,又是後怕,背脊上生出一層細密的冷汗,此番若非遇到惠輪這個武藝高深,多管閑事的和尚,他陸大雄焉有命在,只怕果真要去地府震三川了,

    相比起高興那靈活詭異,迅捷無比的攻擊招式,惠輪卻是穩如泰山,每一招每一式都無什麽奇處,但卻似慢實快,恰到好處地封住高興的攻勢,尤其是他舉手擡足間,那無窮的力道與排山倒海的氣勢,更是讓人心驚膽戰,縱使高興之流也不敢有一分一毫的掉以輕心,

    雖然惠輪的防守滴水不漏,高興久攻不下,但高興心中卻沒有一絲急躁,相反,他心中卻十分興奮,來到這個世界,高興還真未有一次能夠盡興地戰鬥過,尤其是這種伯仲之間的酣戰,這種酣暢淋漓,雲譎波詭的戰鬥,不僅是發泄精力的好渠道,同樣也是磨礪自己武功的最好途徑,

    高興長嘯一聲,速度暴增,攻勢愈發淩厲迅猛,整個人如同一道白色的影子,將惠輪緊緊地籠罩起來,外界無法再窺得內裏一絲情形,

    先前受欺負的女子一臉擔憂地看著爭戰不休的惠輪和高興,心頭甚是焦急,卻也無可奈何,她只是一個柔弱女子,卻幫不上高興什麽忙,

    經過起初的慌亂後,那女子實際上已經認出白衣翩翩的俊俏公子乃是新任南青州刺史高鑫,雖然對與新任刺史身懷武功,殺伐果決有所耳聞,但當真正看到高興那出神入化的身手時,女子還是震驚得目瞪口呆,

    “砰。”一聲清脆的響聲後,所有的幻影都消失不見,接著便見高興的身子“騰騰騰”向後踉蹌著退去,沈悶的腳步聲回蕩在空曠寂靜的小巷中,陸大雄和清秀女子更是發現,高興面前的地面上留下一串深大三寸的腳印,

    惠輪也沒落了好去,同樣踉蹌著向後退出五步,讓地面都震顫不已,方才惠輪一掌擊在高興的肩胛上,高興也一掌印在了他的胸前,

    短短半盞茶的功夫,高興與惠輪之間的碰撞不下百次,其中的激烈之處絕非常人所能想象,不過高興看出惠輪防守有余,攻擊不足,出手間也多留有余地,故而高興並未下死手,實力稍微打了個折扣,加上他功力本就不及惠輪,此番比鬥高興卻是落在了下風,

    高興足足退出十米開外方才站穩身形,臉上浮上一抹潮紅,胸口劇烈地起伏著,雙目神采雖是稍微暗淡了些,但其中的戰意卻愈發強盛,

    盡管惠輪在最後關頭收回了不少力氣,但高興依舊一陣氣血翻騰,胸悶氣短,體內真氣也有些散亂躁動,而且,最讓高興駭然的是,惠輪皮糙肉厚,有如銅皮鐵骨一般,自己的拳掌擊打在上面不但不能建功,反倒是自家手掌被震得一陣陣酥麻,使不上力氣,

    不過,高興也不是好相與的,《金剛神功》雖強,但《長生訣》也絕非易與,知道尋常力氣奈何不得惠輪,最後一擊時,高興幾乎調集了全身的真氣蘊藏在手掌中,雖然惠輪筋骨結實,刀槍不入,但體內器臟卻是不能,高興那足以開碑裂石的力道,絕對夠惠輪吃上一壺,

    惠輪到底是頗具慧根的佛門子弟,不是陸大雄那等卑鄙無恥之輩,眼見著高興與自己將要兩敗俱傷,生死相見時,他卻突然收回了大部分力道,高興也瞬間散去了大部分真氣,因此兩人雖然都有些血氣翻湧,但也只是受了些輕傷,調養幾曰便無大礙,但高興還是不如惠輪,受的傷卻是重上一分,

    “施主好本事,貧僧今曰真是大開眼界。”少頃,惠輪臉色恢覆了常態,中氣十足地說道,

    高興心頭一凜,對惠輪的評價再上層樓,他深吸口氣,然後朗聲說道:“比起大師,在下還差之甚遠啊。”

    “施主自謙了。”惠輪微微一笑,接著說道:“不想這南青州之地居然有施主如此年輕才俊,貧僧卻是不曾耳聞,實在有些孤陋寡聞啊,還未請教施主尊姓大名。”

    “不敢,在下楊興,區區山野之人,如何入得大師法眼。”高興微微一笑,胡亂諏了個名字,他還不想惠輪識破自己的身份,以免引起有心人的註意,從而壞了大師,盡管惠輪看上去素質很高,但防患於未然總是好的,

    惠輪皺了皺眉,隱隱覺得高興熟悉,但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於是繼續說道:“貧僧觀施主非是心狠手辣之輩,為何不能高擡貴手,饒了此人一命,讓他改過自新,造福他人呢。”

    “不說此僚惡事做盡,於理於法都該當受到懲罰,就算在下依大師所言放他一馬,誰又能保證我不是縱虎歸山,倘若他繼續為惡,那在下豈不是間接害了他人。”經過這短暫的功夫,高興體內翻騰的氣血已經平息了打半,長生真氣也逐漸運轉起來,飛速調息著身子,

    “施主擔憂不無道理。”惠輪一怔,沈吟了片刻始才說道:“施主,貧僧雖然不才,但自信這一身功夫佛法還過得去,不若這樣,這人交與貧僧教誨,定叫他洗去身上的暴力殲邪之氣,虔心向佛,好渡化世間厄難,施主以為然佛。”

    雖然惠輪話語中是詢問的語氣,但高興卻未從他臉上看到一絲詢問的神色,心中不由一陣不爽,

    不過高興也知道今天當著惠輪的面是無法奈何陸大雄,而且此時與佛門傑出的代表鬧翻殊是不智,高興沈吟了片刻便開口道:“既然大師開口,在下如何不能應允,只是希望大師看好了此人,不要再出來為禍,不然縱使楊興與你拼個頭破血流,也定要斬殺此僚。”

    高興這句哈說得鄭地有聲,鏗鏘有力,沒有一絲回旋的余地,話音未落,他便狠狠瞪視了陸大雄一眼,那眼神那淩厲非常,充滿警告的意味,

    “多謝施主。”惠輪連忙雙手合十,行了個佛禮,臉上的笑容愈發和煦起來:“施主宅心仁厚,寬宏大量,將來必定有好報。”

    “多謝大師吉言,既然此間無事,大師還是快點帶那賊廝離去吧,以免時間長了他重傷不治,那時可就是大師的罪過了。”高興輕哼一聲,不置可否,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貧僧告辭了,施主保重。”惠輪深深地看了高興一眼,眸子中閃過一絲疑惑,但他卻沒有問,而是一手攙住陸大雄,向靠在墻邊,一臉驚懼遲疑的女子歉然一笑後便大步離開,很快便消失不見,

    “呼,,這和尚,恁地厲害啊,看來以後要多加小心才是,這天下間能人異士多不勝數,以前倒是我小瞧了天下英雄啊。”待得惠輪的身影消失不見,高興心頭一陣松懈,但卻頗多感慨,

    “多謝刺史大人救命之恩,小女子無以為報。”就在這時,那清秀的女子卻突然走上前來,一臉感激恭敬地跪倒在地,

    “你認識我。”高興一臉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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