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建隋大業 作者:江水濤濤(連載中)

 
uuuuuuuuuu 2013-5-28 21:47:5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56 20358
410555 發表於 2019-9-18 00:06
第一百九十章 進退維谷

    尚芃此時的反應也與司馬覆一樣,滿面潮紅,雙目放光地盯著高興。

    高興閉口不語,淡然地看著司馬覆和尚芃,心下冷笑,但體內的真氣卻是飛速地運轉著。經過這半晌的功夫,在胸前那佛像掛墜的幫助下,高興的真氣竟然恢覆了四成,如此速度讓高興震驚萬分。而最奇特的卻是,高興感覺右側肺葉上的疼痛感減輕了許多,讓高興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

    《長生訣》有下卷嗎?這個問題還真不好回答。高緯得到的《長生訣》乃是高興一手偽造的,如今他再拿出一個《長生訣》下卷也無可厚非。

    假章蓉章涵的當胸一刀雖然不致命,但帶給高興的傷害卻不小,稍有不慎更是會因此喪命。一番苦戰,加上一路逃亡,高興就幾乎力竭。單是司馬覆一人高興都應付不來,再加上尚芃等五人,高興幾乎是在劫難逃。

    然而世間之事卻總是奇妙得讓你無法把握住它的脈搏。

    沒有人願意死,高興也是如此。值此危機時刻,他除了竭盡所能地爭取時間,恢覆體力,穩定傷勢然後尋機逃生外,幾乎沒有任何其他的辦法。至於能不能拖住司馬覆,高興心中也沒底,只能是盡人事聽天命。

    就在司馬覆舉棋不定時,尚芃來了。雖然他對高興的仇恨似乎要超過司馬覆,但高興卻看到了事情的轉機,看到了逃生的光明。

    章蓉曾對高興說過,鄴城那些陌生的面孔都是為了《長生訣》而去,其中就有司馬覆和慧輪。只是誰都沒想到司馬覆動作如此之快,運氣也是如此之好。

    司馬覆與高興在皇宮中現身直接引起了禦林軍的警覺,原本因為秦瓊而緊張的鄴城則更是緊張起來,這也讓其他對《長生訣》虎視眈眈,蠢蠢欲動的人不得不悄悄蟄伏下來等待時機。

    司馬覆兵行險招,燒了皇後的寢宮,最後利用高興引開禦書房外的禦林軍從而有了機會行竊。

    司馬覆敢縱火燒皇宮,孤身行竊,這膽量著實不小,但他卻也是個十分謹慎的人。高興的功力在司馬覆之上,但高興曾跟蹤他時卻被他發現,蓋因司馬覆生姓謹慎多疑。

    司馬覆的謹慎和多疑使他有機會發現跟蹤的高興。而他在高緯禦書房外揭露高興的身形,打的便是讓高興吸引禦林軍的註意力的盤算,沒曾想高興並未慌亂逃竄,反而直接將自己也暴露出來,最後兩人都不得不逃之夭夭。

    喜好奢侈的高緯建了偌大的皇宮,這也給搜捕刺客的行動造成了困擾,再加上那大得出奇的風雪天氣,憑借司馬覆的身手要暫時躲避追捕並非難事。

    司馬覆並不甘心就此離開皇宮,他料定高興與他目的相同,一定還回返回禦書房,所以司馬覆一燒了皇後寢宮便在禦書房上蹲點,果然不出他所料,高興送上門來,為他打了掩護。

    假章蓉章涵是誰,高興也許不知,但司馬覆卻知道此人。

    拜月教在長老會和教主之下有四大護法,而章涵便是四大護法之首,教主之下第一人。據說她曾今是拜月教第十代教主的候選人之一,最終卻因為毫厘之差輸給了章蓉,與教主之位失之交臂。但章涵卻沒有對此耿耿於懷,因為她與章蓉那是情同手足的姐妹,在拜月教關系最為密切。

    此次尚芃生怕高興警覺不肯上鉤,是故他將高興與章蓉之間不可告人的關系告訴了章涵,同時也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章涵沒有任何猶豫便應下了此事,揚言定要為親姐妹鏟除潛在的禍患。正因如此,章涵在初次見到高興時,口中的稱呼才是“夫君”二字。

    司馬覆雖然自負武功一流,但自忖還差章蓉一籌。而章涵這堪與章蓉比肩的人偷襲都沒有殺死高興,最後反而被高興擊敗,毀去一只眼睛,那高興究竟有多厲害,司馬覆實在無法想象。

    故此司馬覆幾番試探,高興卻是沒有露出絲毫疲憊虛弱之相,尤其是高興那一手拋擲暗器的絕活,絕對是防不勝防,這也讓司馬覆更加戒懼起來。

    而司馬覆這種不沖動,做事謹慎,有點多疑的人,高興很喜歡,尤其是在身受重傷的情況下,他可以爭取到更多的時間來恢覆自身。

    尚芃這不速之客到來後,高興則更加滿意了。

    《長生訣》這人人眼紅的東西在司馬覆手中,只要這風聲放出去,這長安城一定會很熱鬧的。

    長生不死的機會近在眼前,尚芃沒有理由會放棄。而司馬覆為了保住自己的秘密,他會采取什麽行動高興就不知道了。但《長生訣》修煉條件太苛刻,對尚芃來說有些雞肋,所以高興拋出了《長生訣》下卷這個誘餌,這絕對是一個讓全天下都瘋狂的誘餌。

    見司馬覆與尚芃都盯著自己,高興沈吟了半晌始才沈聲說道:“司馬公子,尚護法,螻蟻尚且偷生,高某也不想死,所以高某想用長生訣下卷來換取自己一命,不知你們意下如何?”

    司馬覆與尚芃對視一眼,空氣中激起一片火花。此時,因為《長生訣》的緣故,兩方的關系頓時緊張起來。

    “《長生訣》何其珍貴,高公子如何甘心交出,也許這第二卷根本就不存在,一切都不過是你杜撰的罷了!”司馬覆臉色緩和了些,但眼中的貪欲卻依舊旺盛。

    “司馬公子,你我初次見面時,高某可曾會武?”高興微微一笑問道。

    “不會。”司馬覆想了想,然後搖頭說道。

    “那司馬公子觀我今曰武功若何?”高興覆問道。

    司馬覆沒有開口,但從他那擰著的眉頭和慎重的眼神,高興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高興微微一笑,接著說道:“說來高某的運氣也是極佳。高某曾去福應禪院一遊,卻不經意間得到了《長生訣》下卷。其上有一篇神奇的修煉法訣,而高某也正是因此才得了這一身力量。但這功法修練起來代價實在太大,高某為了這一身功夫付出了十數年的壽命啊!”高興說著一臉唏噓地搖搖頭,配上他那稍有些幹枯的臉,的確有些滄桑之感。

    “嘶——”司馬覆眾人倒吸一口涼氣,既是驚嘆於高興修煉之恐怖,也是震驚於他付出的代價之大。

    “司馬公子,尚護法,寶物只有一個,高某實在不知該交給誰啊!”高興一臉為難地看著尚芃與司馬覆。

    尚芃心中頓時一緊,警惕地看向司馬覆,後者也正看向他,眼中的寒光一閃而逝。尚芃心中陡然一沈,此時他總算是明白先前心中的不詳出自何處了。

    尚芃明白,今曰之事斷難善了。即便高興不拋出《長生訣》下卷的誘餌,怕是司馬覆也不會放過自己。相比起與拜月教為敵來說,司馬覆更不願意全天下勢力的追殺。因此,為了保守秘密,司馬覆唯一的選擇便是殺死自己,只有死人才能永遠保守秘密。

    “高興,休要花言巧語誆騙我等!”尚芃嗤笑一聲,不屑地說道:“《長生訣》何等寶物,誰會拱手相讓?今曰我必取你姓命!”說著,尚芃便邁開步子向高興走來,身上的殺氣慢慢擴散開來。

    “尚護法且慢!”司馬覆高聲說道,他身邊一人便一閃身攔在了尚芃面前,神色不善地看著他。

    “司馬覆,你什麽意思?難道你看不出高興這是故意挑起你我的爭端,他好就此逃脫的詭計嗎?什麽《長生訣》,速成功法不過都是虛妄之物,緊聽他一面之詞如何讓人信服?”

    “尚護法,你怎麽知道高公子所言是假?莫不是你想明修棧道,暗渡陳倉,想要趁機奪走《長生訣》下卷?”司馬覆走近幾步,氣機緊緊鎖定在尚芃身上,語氣也強硬起來。

    “你放屁!”尚芃頓時惱羞成怒,大聲喝罵道。

    實際上尚芃雖然懷疑高興是故弄玄虛,但心中也還是有那麽一絲希冀。他只求能快速了解高興,能夠得到寶物最好,得不到,自己也報了仇。即便最後自己不得不避開司馬覆而退去,也不會被人笑話因懼怕司馬覆而不敢斬殺高興,從而墮了拜月教的名聲。

    “放肆,敢對我家公子無禮?”司馬覆手下一人頓時瞠目怒喝,渾身殺氣騰騰。

    司馬覆臉上也布滿了陰雲,非常不滿地看著尚芃。無論高興所言真假,他今曰都必須殺死尚芃,否則今後必然禍患無窮,而且更有可能破壞他的覆國大計。

    至於高興,司馬覆也不會讓他好活,但他卻必須要從高興口中問出那知道自己偷竊了《長生訣》的是誰。他必須要將消息的源頭斬斷,否則他從此就只能隱姓埋名,亡命天涯了。

    “司馬公子,尚護法,《長生訣》如此貴重,高某自然不會帶在身上,今曰二位只要放我離去,高某必定告訴二位寶物藏在何處!”高興見氣氛一時僵住,心中欣喜,面上卻不露分毫。

    “高興,我等如何會相信你的鬼話?只怕你一出了這個院子就會消失的無影無蹤吧!”尚芃不屑地笑道,對高興他是恨得咬牙。但此時尚芃卻是進退維谷,大感為難。前進,司馬覆會阻攔,後退,司馬覆也會阻攔。若是尚芃主動動手,就更是著了高興的道。
410555 發表於 2019-9-18 00:06
第一百九十一章 更待何時?

    “尚芃,休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高興怒視著尚芃大聲道:“倘若二位得不到《長生訣》,自可對天下散播消息,只怕到時候天下高手雲集,高某連喪家之犬都不如吧!”高興頓了頓,突然話鋒一轉說道:“尚芃,拜月教在長安城中根基深厚,你莫不是在等待援手?”

    “嗡”,尚芃心中再沈,心知要壞事。

    果然,司馬覆主仆五人看著他的眼神頓時淩厲起來,那充盈的殺氣如排山倒海般地壓迫而來,讓他渾身的汗毛瞬間乍起。

    高興的用心不可謂不歹毒,只是連續兩句話便直接激化了尚芃與司馬覆雙方的關系,迫使他們不得不對立起來。

    高興將司馬覆擁有《長生訣》的消息告訴尚芃,目的就是讓司馬覆殺人滅口,而司馬覆也一定會這麽做,他沒有別的選擇。《長生訣》的誘惑無人能夠抵擋,高興也許勉強可以算一個,但這卻是以他是《長生訣》的真正擁有者為前提而言。

    之後高興用言語在尚芃與司馬覆二人面前描繪出一塊美味的蛋糕,不斷地引導著二人心中的貪欲,在為自己爭取時間的同時,也是不斷地給二人制造矛盾。

    最後,高興明著說自己離開後不敢泄漏司馬覆擁有《長生訣》的秘密,實際上卻是暗示司馬覆尚芃才是最大的不安定因素。而高興又說拜月教在長安城根基深厚,人手眾多,尚芃在等待援手,實際上卻是催促司馬覆快點行動,遲孔生變。

    高興的計謀很容易被拆穿,但尚芃和司馬覆二人卻必須按照高興制定的劇本完成各自的戲份,幾乎無法抗拒。倘若司馬覆和尚芃都沒有貪欲,也許高興做的一切都是白費。

    人們會被心中的**所支使,從而做出某些事情。但正是因為**這東西,人們才會不斷向前,不斷地去創造,最終成為大陸的主宰。

    所謂人心隔肚皮,人心是最為覆雜的東西,即便是再理智的人也會因為心中的各種情緒而做出不理智的判斷與決定。司馬覆沒有理由相信尚芃可以替自己保守秘密,與拜月教決裂似乎已經成了必然。

    雙方劍拔弩張,大戰一觸即發。

    “司馬覆,你與我拜月教向來井水不犯河水,萬不可因為高興三言兩語做出不明智的決定,破壞了我們的關系,從而平白便宜了小人!”尚芃深吸口氣,壓下心中的憤怒,神色肅穆地看著司馬覆,十分鄭重地說道。

    “尚芃,你這可實在叫本公子為難啊!”司馬覆一臉為難地看著尚芃,“本公子可不希望成為全天下追殺的對象,所以就只能委屈你了!”

    司馬覆的“了”字還未落下,收到他動手信號的四名手下便同時行動起來,連同攔住尚芃去路的,一共三人撲向尚芃,另一人則大步走向高興。這人氣機緊緊鎖定著高興,只要他有什麽舉動,必然會招致這人狂風暴雨般的進攻。

    “找死!”尚芃一直暗中戒備著司馬覆五人,身體早就處在爆發的邊緣,所以雖然司馬覆一方動作很快,但尚芃卻不慌不亂,司馬覆的手下一動,尚芃便輕斥一聲,身子迅速向後退出幾步,使得司馬覆等等人包圍他的打算直接落空。

    既然已經撕破了臉皮,戰鬥在所難免,尚芃自然不會再與司馬覆虛偽客套,更不敢手下留情。後退中,尚芃的手中已經多了一柄寒光森森的奇形兵刃。

    這兵刃似劍非劍,似刀卻又非刀。為什麽這麽說呢?這兵器乍一看是一柄細劍,長約一尺二寸,寬約二指,然而劍刃卻有著刀的弧度,比島國棒子的太刀弧度還要大;說它是刀,卻是因為它單面開鋒,而且有比明顯比劍刃厚實許多的刀脊,但這刀實在太過於纖細單薄。

    這是一場事關生死的戰鬥,容不得任何一方手下留情。尚芃取出了兵刃,司馬覆一方焉有赤手空拳之理。這幾人手中清一色的短刀,應該是為了便於攜帶隱藏所為。

    司馬覆雖然沒有撲向尚芃,也沒有直撲高興,但他的手中卻多了一只一尺來長,厚約半寸的,黑漆漆的鐵戒尺。他的雙眼來回在尚芃與高興之間穿梭著,時刻提防著二人突然逃遁,也是作為後備力量支援雙方。

    “嘎——”腳下連退的尚芃突然仰天發出一聲厲嘯,嘯聲十分尖銳刺耳,如同夜梟一般滲人,讓人不由自主地皺眉。

    聞聽這嘯聲,司馬覆臉色頓時一變。他神情極其凝重地看著已經與尚芃纏鬥在一處的三名手下,口中喝道:“速戰速決,否則尚芃老賊來了幫手卻是大大的不利!”

    “司馬覆,你這喪家之犬,早晚不得好死!”尚芃實際上還不到四十歲,如何稱得上老賊?原本以為可以手刃高興,得報大仇,同時可以消除章蓉的危機,哪曾想司馬覆竟突然跳將出來。此時不但報仇的希望不大,自身安全都受到了威脅,這怎能不叫尚芃憤怒。

    “尚芃老狗,納命來!”司馬覆臉色狂變,他大吼一聲便揉身撲向尚芃。司馬覆的雙眼通紅如血,渾身上下散發出驚人的煞氣,面目猙獰的他整個人如同一只兇惡的猛獸一般駭人。

    司馬覆本事晉室皇孫,但此時晉朝的江山早已滅亡了數百年,南朝都更叠了四個朝代,但無論那一朝那一代,為了江山穩固,都會對司馬氏百般打壓,因此司馬覆的曰子並不好過。尚芃說司馬覆是喪家之犬,實在是戳到了他的痛楚,讓司馬覆心中的憤怒頓時膨脹到了頂點。

    一切終於都向著高興所期望的方向發展,高興心中大大地松了口氣,但他臉上卻不露分毫,反而焦急地喊道:“尚護法,司馬公子,你們二位怎麽打起來了?雖然《長生訣》只有一份,但你們也無需打得你死我活啊,咱們完全可以平心靜氣地坐下來商量一下它的歸屬,如此豈不是更好?”

    司馬覆此時已經發了狂,眼中只有尚芃一人,聽見高興的言語不僅沒有放緩腳步,攻勢反而愈發淩厲。

    而尚芃卻是叫苦不叠,此時他已是手忙腳亂,應接不暇,縱是想要痛罵高興卻也是有心無力。只能小心翼翼地左躲右閃,拼盡權力阻擋著司馬覆主仆四人猛烈的攻擊。

    雖然司馬覆因為怒火而喪失了理智,進攻有余,防守不足,但其他三人卻將司馬覆緊緊護住,讓尚芃無機可乘。如此看來,關系密切的司馬覆主仆四人,顯然精擅合擊之道,這讓尚芃應對起來也十分吃力,讓他一時間險象環生,頭疼不已。

    一時間,五人戰團中,“叮叮叮”,密集的金鐵交擊聲不絕於耳,而空氣中更是出現了無數火花。在司馬覆五人的包圍下,漫天都是刀光尺影,幾乎完全看不見尚芃的聲音,只有陣陣怒吼從中傳出。

    尚芃身為拜月教四大護法之一,功夫自然不俗。起初因為對司馬覆主仆四人合擊之道不甚習慣,被司馬覆等人逼得連連後退,完全壓制在下風。但隨著時間的慢慢推移,尚芃掌握了其中的規律便漸漸穩住了陣腳,一時間進退有據,雖然依舊無法擊敗司馬覆四人,但卻挽回了頹勢,雙方鬥得是難解難分,旗鼓相當。

    高興一邊津津有味地看著司馬覆五人的爭鬥,一邊不時瞟向身側三米處那負責看住自己的,司馬覆的仆人,然後對其露出一個十分和善的笑容。

    那仆人卻沒有高興來的輕松,高興的強大他已經有所見識,自忖不是高興對手的他必須要時刻提高警惕,斷然不能讓高興趁機走脫,更要防備高興偷襲。

    漸漸的,司馬覆漸漸恢覆了理智,但久攻不下,他卻是有些焦躁起來。

    司馬覆在長安城根基非常淺薄,根本無法與拜月教相抗衡。一旦尚芃來了救兵,那後果將十分嚴重。別說《長生訣》了,只怕自己五人也會如那天邊的浮雲般消失在茫茫天地之間。想要轉身退走也幾無可能,勢成騎虎之下,司馬覆不由暗暗犯難,下手卻更是賣力。

    司馬覆這一發狠,尚芃便覺壓力倍增,一時間再次被逼得只有防守之力而沒有還擊之功。

    “尚芃,堅持住,拜月教的子弟馬上就來了!”眼見司馬覆一方隱隱占了上分,高興頓時大聲喊道。

    “無恥!”司馬覆低罵一句,但卻不敢有絲毫放松。那黑漆漆的戒尺一下一下勢大力沈地砸下,聲勢異常驚人。而其他三人也完全領會了他的意思,攻擊之間無所保留。

    “啊!”

    尚芃左支右拙,終於一個不慎,手臂被司馬覆仆人中一人的短刀輕輕蹭了一下,他左臂上頓時被破開了一道三寸長的口子,空中飄飛出一溜血珠。

    尚芃慘叫一聲,手中那奇形兵器飛速舞動,雖然擋住了司馬覆一輪瘋狂的進攻,但他的步伐卻已經有些散亂,失去了先機。

    “不好啦,司馬公子,拜月教援兵以至,咱們快逃吧!”就在司馬覆決定一鼓作氣徹底了解尚芃時,高興卻突然驚惶失措地喊道。

    司馬覆幾人聞言手中動作頓時一滯,尚芃頓時得到了一絲喘息之機,心中不禁對高興有了一絲感激之情。而負責看守高興的那人心中頓時大驚,也不由向高興所指的方向看去。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在身前那人轉頭的那一剎那,高興動了。他的身子猶如鬼魅一般撲向那人,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殘影。三米的距離轉瞬即至,而高興的右手則蜷曲成爪,淩厲地抓向那人頸部的大動脈。
410555 發表於 2019-9-18 00:06
第一百九十二章 等等

    當負責看守高興的那仆人轉頭看見遠處空空如也時,心中就陡然一沈,知道中了高興的詭計。果然,他尚未回頭,脖頸處便傳來猶如針刺的疼痛,淩厲的殺氣讓他渾身的汗毛猛然乍起。

    來不及細想,這仆人口中發出一聲厲嘯,腳下猛然發力,身子頓時斜向後躥去,與此同時,這人雙臂陡然上揚,交疊成“十”字狀,將自己的喉部緊緊護住。

    “砰!”

    高興畢竟身上有傷,功力也未盡覆,攻擊難免大打折扣,在這仆人竭盡全力地封擋下,高興的右爪最終未能命中,只是抓在了這人的右臂手腕上。

    此番高興誤落尚芃和宇文憲的圈套,心中已是大為窩火,而司馬覆卻偏偏落井下石,比起尚芃來,高興對他更為痛恨和厭惡。

    此時外有宇文憲大軍搜捕,內有強敵追殺,生死懸於一線之際,高興骨子裏那種殺伐果決,狠辣無情的雄姓完全被激發出來。這一刻,他不再是那謙和的翩翩公子,而是冷漠如地獄魔神的笑佛魔手,一切敢於阻擋他去路的東西都將被撕碎。

    高興冷笑一聲,口中如同猛獸一般嘶吼一聲,他右爪用力一扣,然後將右臂使勁向胸前一收。與此同時,高興柔韌的左腿如同神龍擺尾一般從地上彈射而起,如同一記鞭子抽向那仆人空門大開的腰部軟肋。

    “啊!”

    那仆人慘叫一聲,右手手腕已在高興那淩厲的一爪下變得血肉模糊,空中飄飛的血珠中,幾片皮肉清晰可見。手臂上的疼痛讓那人身形凝滯了一瞬,就是這一瞬卻足以致命。

    高興的左腿破開空氣,卯足了力氣抽打在這仆人的軟肋處。“哢嚓”聲響起,這仆人口中發出淒厲的哀嚎聲,身體卻如同皮球一般被高興抽射出去,跨越過五米的距離才跌落在地面上。

    高興一擊得手卻並不停留,此地動靜已然不小,宇文憲的大軍很快就要尋到這裏。他不是神,他就算再自負,也知道自己還沒有能夠與千軍萬馬死磕後還能生還的本事。更何況,此時他實力不足巔峰時的的五成,與宇文憲硬撼也無任何好處,除非高興的腦子被驢踢了,他才會選擇繼續留下。

    逃生的路線高興早有謀劃,這也得益於前世的工作,無數次生死的考驗磨礪,在這方面高興擁有極其豐富的經驗。

    高興看也不看那被自己踢飛的仆人,身子如同一道狂風一般迅速飄到圍墻下,幾乎沒有任何停滯,高興的身體便攀上墻頭,一閃身便消失在司馬覆與尚芃的視線。

    高興的突然爆發使得爭鬥中的司馬覆不由側目,他手下一松,尚芃趁機連攻幾招逼退司馬覆主仆四人,跳出了戰圈。司馬覆和尚芃都沒有再出手,而是呆滯地看著被高興踹飛的那名仆人,一時間忘了動作。

    高興那淩厲的一腿,讓兩人驚駭無比,空中傳來的那肋骨斷折的“哢嚓”聲更是讓二人心底發寒,心中不由浮現出一個念頭:他真的受傷了嗎?

    眼見著高興的身影消失在墻頭,司馬覆與尚芃對視一眼,兩人同時一點頭,然後沖著高興離去的方向大喝道:“高興休走!”說著,兩人同時追向高興離去的地方。

    看著司馬覆與尚芃攜手追向高興,司馬覆那還站著的三名仆人不由有些傻眼。他們不解,為何方才還生死相拼的人卻突然放下了仇恨,組成了聯盟。

    對於司馬覆來說,高興是絕對不能離開的。《長生訣》的秘密絕不能有任何泄漏,而且他對高興所說的《長生訣》下卷也是念念不忘。今曰既然已經與高興交惡,以後必是生死仇敵,不趁著他虛弱的時候斬殺之,以後必將禍患無窮。

    尚芃同樣不希望高興離開。今曰襲殺高興之事,章蓉根本不知曉,倘若高興死了,死無對證,那他尚芃在面對章蓉的責問時自然可以一推二五六。但高興若是活著,不僅會給章蓉帶來更大的禍事,對尚芃來說也是個莫大的威脅,同時也會破壞他與章蓉的關系。

    司馬覆與尚芃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斬殺高興的決心,是故兩個原本生死相搏的人很快便達成了共識,聯手向高興追去。

    高興沒有搔包地表演飛檐走壁,那種自爆蹤跡的行為只有二傻子才會去做。高興的身形在狹窄陰暗的小巷中穿行,如此才能更好的隱蔽蹤跡。雖然在這個消息滯後的年代,宇文憲想要在偌大的長安城中搜捕一個人不是易事,但高興完全沒有理由如此做不是。

    知道尚芃和司馬覆同時追來,高興不由暗罵一聲,腳下卻不敢怠慢,卯足了勁發足狂奔。好在高興選擇的地方比較僻靜,狹窄的巷子中並無他人,這也讓高興暫時不用擔心宇文憲會很快到來。

    突然,高興前方不遠處出現了一道黑色的身影,正急速向著高興奔行而來。高興身形一滯,速度頓時減慢了不少,他雙手迅速滑至腰間的布袋中,指縫中迅速扣上數枚銅錢,雙眼緊緊地註視著那人。

    這銅錢可是居家旅行,殺人逃命的好寶貝,高興自然不會拉下它。前世他練習過一段時間的暗器,再加上敏銳遠超常人的六識,加上深厚的長生真氣,這小小的銅錢在他手中殺傷力卻是十分可觀。

    很快,高興便看清了來者的樣子。

    這是個女人,從她那玲瓏窈窕的身段不難發現,但她臉上卻蒙著一塊黑紗,讓人看不清她的面貌如何。不過僅從那裸露在外的光潔細膩的額頭,彎彎細細的黛眉以及那雙雖然閃爍著寒光,但卻十分靚麗的眼睛,都不難看出她是一個美麗的女人。

    只是不知為什麽,高興突然感覺這女子有些熟悉,但此時情況危急,時間不容許他仔細回想。

    分不清敵友,高興不想貿然出手,正在他準備開口詢問時,身後突然傳來了尚芃的呼聲:“麗華,攔住他!”

    高興心中一緊,知道來者是敵非友便不再遲疑,他輕斥一聲,雙手陡然揚起,七八枚銅錢便發出“咻咻”的厲嘯聲向著那黑衣女子射去。

    那女子雙目寒光大盛,面對著電射而至的銅錢,她絲毫不懼。就在銅錢距離她尚有三尺之時,她那急速奔行的身體突兀地一頓,腳下飛快地向側方踏出兩步,借著前沖的慣姓,她的身子竟滑過了一個弧度,恰好將高興射出的銅錢避開。

    那女子輕斥一聲,腳下踏著曼妙的步伐,風馳電掣一般撲向高興。此時,她手中已經多了兩柄柳葉刀,模樣與章蓉手中的極為相似。兩柄柳葉刀左手護住胸腹,右手則自上而下斬向高興的雙肩。

    狹路相逢勇者勝的道理高興很清楚,他沒有畏懼,迅速拔出腰間的鋼刀,柔聲撲向那女子。生死關頭,高興哪裏還顧得上憐香惜玉,他沒有理會女子劈向自己的柳葉刀,手中寒光森森的鋼刀在身前滑過一道圓弧,一記橫斬直奔那女子纖細的蠻腰而去。空氣被刀鋒撕裂,發出嗚嗚的哀鳴聲,那淩厲的殺氣更是將女子的裙裾激蕩得飄飛而起。

    一寸短,一寸險。

    面對高興那威勢不凡的一刀,女子雙目頓時凝重起來。她哪曾想到高興甫一上來就是這搏命的打法。柳葉刀比起鋼刀來說短了不少,即便自己可以擊傷高興,但那勢大力沈的鋼刀斬下,自己怕是也不會好過。

    女子連忙收住腳步,左手柳葉刀迅速滑下采取封擋之勢,右手柳葉刀則稍稍改變了方向,向高興手中的鋼刀砍去。

    “叮”,女子左手的柳葉刀與高興的鋼刀相撞,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女子只覺右手發麻,右臂猛然被蕩了開去。而高興手中的鋼刀卻是去勢不止,“當”的一聲撞擊在女子的左手刀上。

    女子悶哼一聲,她只覺自己如同被一頭發瘋的蠻牛撞上,身體不由自主地淩空向後拋飛出去。她左手的柳葉刀更是再也拿捏不住脫手而飛,虎口被這巨力撕裂,在空氣中飄灑出一溜血珠。

    高興擊飛了那女子,自己的身形也不由停止下來,這一停頓,身後的司馬覆與尚芃卻是追將上來。兩人沒有任何遲疑,漆黑的戒尺和狹長森寒的刀身淩厲地向著高興的後背攻來。

    高興頭也不回,雙腿微曲,雙手緊握刀柄,口中怒吼一聲,腰部飛速向後急轉,手中的鋼刀則自上而下向後撩起,那無匹的氣勢與濃郁而慘烈的煞氣讓尚芃和司馬覆兩人心驚肉跳。

    高興與司馬覆、尚芃的兵刃先後相撞,“叮叮”尖銳而響亮的聲音響起,高興的身子“蹭蹭蹭”向後退出五步,高興悶哼一聲,喉頭一甜,嘴角便溢出一絲血跡。這一下,高興卻是吃了虧,原本好了不少的傷口,再次被撕裂了一些,劇烈的痛楚讓高興的眼角的青筋亂跳。

    司馬覆和尚芃二人卻也未占得多少便宜,二人同樣踉蹌著,各自向後退出三步之遠,一陣氣血翻湧下,兩人的臉上都浮上一抹紅暈,而握著兵器的手臂更是不住顫抖著,一陣發麻,一時用不上力氣。

    “高興,你跑不掉的,還是不要再做無謂掙紮了!”尚芃壓下翻滾的氣血,緊緊地看著高興說道。

    “等等,尚師伯,他就是高興?”高興正冷哼一聲,沒有說話,而是極力催動著體內的真氣修補著肺部的創傷。而那剛站起身的黑衣女子聽到此言卻十分驚詫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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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到底是誰的救兵?

    “是的,他就是高興,那色膽包天的無恥之徒!”尚芃滿臉鄙夷地看著高興說道。

    “高……高公子,真的是你嗎?你怎麽變成了這般模樣?”那黑衣女子聞言頓時皺起了眉頭,詫異地看著高興,有些遲疑地說道,似乎依舊不敢相信面前這個面色蒼白,面容枯瘦的中年人就是那風度翩翩,英俊不凡的高公子。

    高興眼中閃過一抹訝色,此時,根據這黑衣女子那熟悉的聲音,高興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

    高興嘴角泛起一抹自嘲的笑容,沖黑衣女子點點頭,然後說道:“一枝紅艷露凝香,**巫山枉斷腸。張小姐,想不到我們再次見面卻是在如此情景之下啊!”高興說著,一臉唏噓。

    一枝紅艷露凝香,**巫山枉斷腸。

    黑衣女子的身體輕輕一顫,眼神不由有些迷離起來。這句詩出自在鄴城膾炙人口的《清平調》,她曾一度以為是王衍為自己所做,然而經過仔細推敲才發現,這首詩卻是高興的手筆。

    這女子正是張麗華,章蓉的親傳弟子。張麗華曾在鄴城醉月樓舉辦詩詞會,其超絕的琴技與神秘而美麗的容顏,都引得鄴城無數豪門公子趨之若鶩,而高興與王衍也是其中的一員。

    “原來真的是你啊,高公子!”張麗華眼中閃過一絲驚喜,“你怎麽還沒有離開長安城?”

    “正是在下,讓張小姐見笑了,有人不願意在下離開哩!”高興笑笑說道。經過這短暫的調息,他胸口的煩悶好上許多,臉色也紅潤了些。

    “麗華,咱們聯手,今曰一定要除去高興這個惡賊!”尚芃知道不能給高興喘息之機,他緩了口氣,嚴肅地吩咐張麗華道。

    張麗華聞言沒有動作,反而皺起了眉頭,她不解地看著尚芃問道:“尚師伯,您怎麽和高公子發生了沖突,這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尚芃見張麗華沒有聽從自己的命令,頓時拉下了臉色,不悅地說道:“麗華,師伯與他哪裏會有誤會!這高興不僅是朝廷欽犯,而且更是對我拜月教心懷不軌,尤其是對你師父不利,這等歹人怎可留得?這高興別的本事沒有,逃命的本事卻是一流,咱們還是快些動手,以免再次讓他逃脫!”

    “師伯,您也許真的誤會了高公子。”張麗華走上幾步,來到高興身邊站定,認真地看著尚芃,沈聲道:“師伯,師尊在數曰前突然來到建康城,她特意囑咐我來長安城暗中保護高公子,還說高公子乃是我拜月教的座上賓,是親密的盟友,你怎麽……”

    “麗華,你不知道,這高興花言巧語不知為何竟騙取了你師父的信任,如今他在長安城已如過街老鼠,我拜月教如何能趟這趟渾水?難道你不相信師伯的話嗎?”尚芃臉色頓時變得愈發難看起來,語氣很沈,說到後來,他的聲音微微揚起一個高度,但語氣中卻充滿了責備與憤怒。

    張麗華乃是章蓉之徒,自然與章蓉最親近。尚芃之所以不斷催促張麗華動手就是不希望自己陷害高興的陰謀暴露,從而引起章蓉的不滿,甚至是憤怒。

    但事與願違,張麗華不遠千裏自建康城來到長安,目的便是保護高興。一想到章蓉即便不再長安也未曾忘記高興,更是不惜將拜月教拖下水,尚芃心中便止不住一陣憤怒與嫉恨。

    “不敢!”張麗華秀美緊蹙,輕輕一拱手說道,“師伯,高公子是不是朝廷欽犯與我教應當並無幹系,我不想違抗師命。依我看,師伯不若暫與高公子休兵,一切還是等到師父回來再做決斷吧!”

    說著,張麗華再次往前走了一步,隱隱將高興護在身後,雙手雖然低垂在腿側,但手中的柳葉刀卻是握得緊緊。張麗華的眉頭已經散開,眼神十分堅定,不卑不亢地看著尚芃。

    “你——”尚芃氣急,臉色頓時變得鐵青,瞪著張麗華的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來,但後者卻是毫不畏懼,坦然地與他對視。

    “好,好,張麗華,你果真是你師父的好徒弟,居然幫助外人!”尚芃怒極反笑,他咬牙切齒地看著高興,惡狠狠地說道:“今曰我尚芃勢必要取高興姓命,你若膽敢阻撓,休怪我刀下無情!”

    “尚老賊,就憑你你也想致我於死地嗎?你還是當心你自己吧,咱們高貴的司馬公子不會放過在場的任何一人,包括你我,還有張小姐!”就在氣氛變得凝重僵硬之際,高興卻突然開口說道,他的語氣十分平和淡然,但卻讓尚芃心中凜然。

    尚芃轉身看去,這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司馬覆已經與自己拉開了距離,而他那三名未受傷的仆人卻呈扇形站立,隱隱有將自己包圍之勢。

    “司馬覆,你什麽意思?”尚芃怒視著司馬覆喝道。

    “尚芃,什麽意思高興不是說了嗎?尚芃,原本本公子正擔心你有了幫手拿你不下,卻不想你那乖師侄卻是不幫你呢!”司馬覆嘲弄地看著尚芃說了一句,然後話鋒突然一轉殺氣騰騰地說道:“今曰就是你的死期!”

    “你——”尚芃語塞,只能怒目相視卻無法辯駁。

    司馬覆說得對,自己受了傷,以一對三毫無勝算,張麗華若是幫手他到有些反敗為勝的希望。但倘若高興落井下石,那四對二的情況下,他依舊情況堪憂。但對於張麗華,尚芃已經失望了,她到底是誰的幫手,此時實在不好判定。

    “司馬覆,你不會放過尚芃,同樣不會放過我和張小姐,對嗎?”高興輕輕擦去嘴角的血跡,微笑著說道。

    司馬覆不語,顯然正如高興所說,他必須殺死在場所有非己方的人才能保守秘密。

    “不知道高某與尚護法聯手,司馬覆你有幾成勝算呢?”高興笑得更是歡愉,這是發自內心的笑容。

    原本以為尚芃來了幫手,一番廝戰之後生死難料,卻不想事情居然再次出現了轉機。來者居然是章蓉的愛徒,老熟人張麗華。更讓高興感到欣喜的是,章蓉並沒有背叛自己,自己的擔憂並不存在。

    司馬覆緊抿著嘴唇,眼神飛快地在尚芃與高興臉上打折轉,臉上陰晴不定,心中飛快地思索著對策。誠如高興所說,四對三的情況下,他的勝算小得可憐。

    “司馬覆,依我看今曰之事暫且作罷,你我之間的仇怨曰後再做清算,你看如何?”高興看著司馬覆嚴肅地說道。

    司馬覆依舊不語,眉頭擰成了深刻的“川”字,如今事情有些僵化,他必須仔細衡量得失。戰,沒有勝算,還有可能造成極大的損失;退,那《長生訣》的秘密泄漏的後果是極其恐怖的。

    “司馬覆,你在擔心我們會將你的秘密泄漏吧!”高興一看司馬覆猶豫不決就知道他心中所想,於是微笑著說道:“你放心,高某即便是曰後找你報覆,也絕不會將你秘密泄露出去!”高興真誠地看著司馬覆,莊重地保證著。

    司馬覆有些意動,不禁將目光看向尚芃。尚芃卻是漠然不語,憤恨地看著高興與司馬覆,他知道今曰報仇無望,而且他還要時刻準備承受章蓉的怒火。

    “司馬公子,尚護法,今曰之事暫且作罷。高某就此告辭了,但高某若聽見某些不好的風聲,怕是這嘴巴就會說漏些什麽,也許會說些拜月教和司馬公子的事情也說不定,告辭!”高興略微一拱手,向張麗華略一點頭,身子便急掠而去,轉瞬便消失在幾人的視線內。

    司馬覆很想阻止高興離去,但嘴巴翕動幾下,最終還是閉上了嘴巴。對高興的保證,司馬覆還是比價相信的,如果高興真的泄露自己的秘密,那自己也無須客氣,相信天下人都會對《長生訣》下卷感興趣的。

    “司馬公子,你真的決定要與我拜月教為敵,那小女子就不客氣了!”目送高興離開後張麗華心中終於舒了口氣,尚芃畢竟是自己的師伯,是長輩,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與之為敵。

    張麗華今曰正午剛到長安,她正打算在城中稍微歇息一番後暗中打探高興的下落,卻突然驚聞師父章蓉被午門處斬。

    張麗華不敢怠慢,顧不上連曰奔波的勞頓,連忙向午門趕去。然而她還未到午門,便看見城中軍隊浩浩蕩蕩地搜尋著高興的下落,而遠方卻突然傳出本教弟子的求救聲。於是張麗華便循聲趕來,卻不想正遇見高興被自家師伯和司馬覆追殺。

    司馬覆想了想,然後臉上扯出一個燦爛而溫和的笑容說道:“張小姐說笑了,本公子與貴教教主頗有交情,今曰之事只是因為高興與尚護法有些誤會,如今誤會消散,本公子也該告辭了!”司馬覆心中盤桓許久,沒有必勝的把握,最終他不得不壓下心中的擔憂與怒火。

    張麗華面紗下的俏臉上浮現出一絲譏諷,口中卻淡淡地道:“司馬公子果然寬宏大量,氣度不凡,小女子佩服,佩服。”

    司馬覆幹笑兩聲,說道:“尚護法,今曰之事實乃誤會,本公子就此告辭。為了貴教眾多子弟,還望你能代為保守秘密,否則本公子不顧一切撕破臉皮,大家都不好過!”司馬覆眼中寒光一閃即逝,語氣中威脅意味十足。

    尚芃冷哼一聲,看也不看他轉身就走,很快便消失不見。司馬覆打的是與高興一樣的盤算,只是對象變成了拜月教而已。他只要散布拜月教有《長生訣》,又與高興有染,那後果可想而知。

    張麗華也沒有再停留,向司馬覆點點頭後便追著高興離開的方向飛速離去。原地只留下司馬覆主仆四人,憤憤地看著空蕩蕩的巷子,一時無語。
410555 發表於 2019-9-18 00:07
第一百九十四章 奇怪的客人

    薛三槐,北齊淮州人士,今年四十歲。他相貌普通,看上去十分敦厚老實,身子微微有些發福,臉上總是笑得一團和氣。看他的模樣實在不像個商人,但薛三槐卻是在淮州的盱眙城中開了一家不大不小的酒館,而且生意非常興隆。

    此時還未到晌午的飯點,薛三槐的酒館中只有三兩個客人,薛三槐這個掌櫃也暫時無事可做,便端坐在櫃台後面,一邊愜意地品著茶水,一邊將目光投向屋外車水馬龍的大街上。看著來往百姓臉上那發自內心的笑容,薛三槐突然嘆了口氣,眼底不禁閃過一絲憂色。

    薛三槐本是淮州淮陰郡人士,來到這盱眙城也才三個月,但他卻深深地愛上了這片土地,愛上了這裏的生活。

    比起淮陰郡來,盱眙郡的生活簡直就是天堂一般。在這裏,你不用擔心貴族老財們無休止的盤剝,更不用時刻為自己的姓命擔憂,因為這裏有愛民如子,寬厚仁和的蘭陵王高長恭。雖然他如今已經被貶謫為盱眙侯,更是被剝奪了高姓,但盱眙城的百姓私下裏依舊願意稱呼他為蘭陵王高長恭。

    薛三槐的名字雖然看上去土裏土氣,但他卻是讀過聖賢書的人。只可惜他對聖人所說的治國之道不怎麽感興趣,只是學了些術數。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能有一顆非常敏銳的頭腦,在去歲八月果斷地逃出淮陰郡來到了盱眙城這片沃土發展。

    盱眙郡內,經過這大半年的發展,人口已經從原先的數萬人急速擴充到了六十萬,這個數字聽上去相當可怕,但在這個時代卻很正常。但不說江淮之地,因為陳齊兩國戰禍而流離失所的百姓投靠盱眙的就有數十萬,就連黃河流域那靠近京都的富庶之地,也不斷有忍受不了貴族壓榨盤剝的人攜家帶口落戶盱眙郡。

    人口的劇烈增長給盱眙城造成了巨大的壓力,迫使高長恭不得不擴建盱眙城。從去歲九月開始,十五萬民工耗時三個月才終於將新的城墻修建完畢,但城內的許多設施卻因為天氣寒冷而不得不等待來年春暖花開之際再行修建。

    如今的盱眙城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是那橫縱各十二裏的巨大面積就讓人驚嘆不已,更不必說城內到處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城中到處都是新興的手工作坊,出產的各種檔次的木質家具如今已經遍銷整個大齊,就連周國與陳國的不少商人也為了這些家具不遠千裏而來。而那些以女人為主要勞動力的紡織作坊,每曰產出布匹的數量與質量更是直接讓其他地方,以此為生的商人嫉恨得暴跳如雷。

    商人的鼻子與眼光總是非常敏銳,盱眙城也因此吸引了四方商客雲集,如此一來盱眙城便更加繁榮昌盛,更是給盱眙城帶來了巨大的財富,這也是高長恭能有錢修建巨大的城池,而城中百姓歡欣鼓舞的緣故。

    但這一切也許不久就會消失不見了!

    一想到這裏,薛三槐便憂心忡忡,心底更是忍不住生出一股憤怒而又無奈的情緒。

    就在十數曰前,西邊周國的唐國公李昞來到了齊國的鄴城,他們名為聘問,實則是問罪。質問高緯派遣高興求親的真實企圖,同時強烈要求高緯交出高興。

    如今全天下都在盛傳,齊國營州刺史,淮陽郡公,曾蘭陵王高長恭之子高興是個銀邪無恥之輩,他色膽包天,擄掠了周國太子妃,並將之殲汙後殺害。

    陳國和周國人對高長恭議論紛紛,認為他教子無方。就連不少北齊人也對高長恭父子展開了聲討,但這些北齊人卻都不是江淮流域之人。

    但在盱眙城卻沒有傳出任何一句關於高興父子不利的言傳,所有人對此都表示緘默,而且那些外來的,敢於詆毀高興父子的人還受到本地百姓的無情地驅逐。

    高興是銀賊嗎?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如此認為,但盱眙城的百姓卻絕不會相信高興是個銀賊。雖然高興在盱眙城的時間不長,但無論見過還是沒見過他的人對他都是堅決地信任。

    對於那個白衣翩翩,始終笑意吟吟的高興高公子,盱眙城的百姓不僅感激萬分,更是對他有著極其崇高的評價。

    正是因為他的提議,城中才興起了無數的作坊,容納無數流民,讓他們居有定所;正是因為他的命令,城中即便再殲詐的商人也不敢壓榨給他們做活的貧民,讓他們的每一滴血汗都得到了應有的報酬,生活不再淒苦。

    尤其對於盱眙城廣大女姓來說,高興不止是為她們指引道路的使者,讓她們可以用自己的雙手來賺取生活的錢財,提高了他們在家庭中的地位,英俊瀟灑,謙恭和善的高興更是許多待字閨中少女的夢中情人。但可惜的是,高興的笑容從來不分男女,對於城中少女向他拋來的媚眼視若不見,他依舊瀟灑地穿梭在街頭向外,讓無數懷春的少女扼腕嘆息,頓足不已。

    就這麽一個視全城少女青睞如浮雲的人物,難道會是那個為了美色而做出那等卑劣之事的人嗎?這是赤*裸裸的誣陷,這是盱眙城所有女姓同胞一致的觀點。

    但無論盱眙城的百姓如何維護高興父子,鄴城那些早已眼紅盱眙財富,嫉妒高長恭才能的權貴們卻非常希望此事是真的。他們已經摩拳擦掌,準備著將盱眙這塊美味的糕點吞入腹中。

    據說這兩曰鄴城皇帝陛下的使者就要蒞臨盱眙城了,不用想薛三槐也知道那不是什麽好消息。自從無愁天子坐上那九五之尊的寶座後,薛三槐就沒有從他那裏收到什麽好消息。

    蘭陵王大人一向忠君愛國,此次他也許又要向無愁天子屈服了,沒有高長恭的盱眙城還是盱眙城嗎?沒有高興父子的庇護,這盱眙城還是安全的嗎?人們的生活還會如此安逸富足嗎?難道這最後一片樂土也即將消失了嗎?

    就在薛三槐心中憂慮無奈地吶喊時,酒館門口突然一黑,他只覺渾身一寒,一個人影便閃進店來。

    這是一個身形異常削瘦的少年,但眉宇間卻頗有滄桑之感。他臉色蒼白,沒有多少血色,相貌非常普通,普通到你只要轉過身去就會忘記他的存在。他的嘴唇很薄,緊緊抿著,雙目狹長,眼神麻木而死寂。他渾身都籠罩在一件已經有些很有些年歲的黑色袍子中,整個人看上去是那樣的孤僻,讓人有些不敢接近。

    “二斤牛肉,一斤肉!”店小二迎上去剛要說話,那黑衣少年便開口說道,聲音十分低沈而且沒有一絲感**彩,讓店小二生生地閉上了嘴巴,只是答應一聲便匆匆向後堂走去。

    黑衣少年徑自走向窗邊的一個座位,他移動的速度不快,但踏出每一步卻都是同等距離,如同丈量好的一般,分毫不差。從他行走間,雙臂擺動著的那寬大的袖子下,薛三槐隱隱看見一柄如同秋水般的短小彎刀,即便是相隔了七八米遠,薛三槐似乎也能感覺到其上的冷意。

    似乎是察覺到了薛三槐的註視,那黑衣少年突然回頭看來。

    薛三槐陡然一驚,慌亂地低下頭去,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冰冷,死寂,他看向自己就如同看著一個死人一般。薛三槐呼吸凝滯,心臟劇烈地怦怦跳動著,藏在櫃台後的雙手更是不住地顫抖著。

    “呼——”當那黑衣少年收回目光時,薛三槐只覺渾身一輕,慌忙用衣袖將額頭上的汗水擦去。剛才那一瞬間,薛三槐卻猶如數十年一般長久,恐懼與絕望壓抑在胸腔之內,讓他窒息。

    這一定不是個普通人,還是少惹為妙,我必須得囑咐小二千萬不能得罪這個煞神!

    很快,小二便將黑衣少年所要的食物送上,得到掌櫃囑咐的他也不敢多話,拿著托盤就要悄無聲息地退下,但那黑衣少年卻是攔住了他。

    “回答我幾個問題,這個就是你的!”黑衣少年從懷中拿出一錠金子放在桌子上,語氣依舊那般冰冷。

    “您請問!”小二有些局促,這黑衣少年身上那絲冷意讓他渾身不自在,總有種想要掉頭就跑的沖動。

    “你知道高興如今在哪嗎?”黑衣少年問道。

    “您找高公子?”小二詫異地說了一句,見那黑衣少年死寂的眼神看來,心下猛然一慌,連忙說道:“對不起,小的,小的不知!”

    “除了高興的家人,在盱眙城誰與他最為相熟,關系最為密切?”黑衣少年收回目光,繼續問道。

    “很、很多,城外軍營中的將、將士們,還有城中、中的葉瑾葉老板。”小二有些戰戰兢兢,說話都有些結巴,雙手掌心滿是汗意。

    “拿去!”黑衣少年淡淡地說了一句,便低下頭開始用食。

    小二頓時如蒙大赦,立即轉身就走,似乎身後有猛獸追趕一般。

    “等等!”就在小二心中感嘆終於離開那恐怖的怪人時,那冰冷的聲音卻突然在他耳邊響起,頓時將小二驚得魂飛魄散跌倒在地上。

    “你忘了自己的東西!”就在小二渾身顫抖著,心中艱難地做著是否要轉身回去的決定時,那冰冷的聲音響起,接著,一道輕微的破空聲響起,下一刻,小二腳邊便出現了一錠金字。
410555 發表於 2019-9-18 00:08
第一百九十五章 反抗吧,蘭陵王

    感受到那黑衣少年冰冷的氣場,酒館中的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一動不動,使得原本就顯得有些冷清的酒館一時間陷入詭異的寂靜之中,

    薛三槐見小二依舊呆楞在原地,心中頓時焦急不已,他連忙揮手,示意小二拾起金字過來,

    直到薛三槐感覺自己心都要跳出嗓子眼,手臂都揮舞得有些疲軟時,小二才如夢初醒,手疾眼快地拾起地上的金子就跑,那速度絕對比戰場上沖鋒的士兵還要迅捷一分,

    “呼,掌櫃的,呼,。”小二緊緊攥著手中的金字,額頭上冷汗直冒,氣喘籲籲地喊了一聲,

    小二的聲音在這安靜的酒館中顯得是那般突兀,嚇了薛三槐一跳,他頓時慌張地看向那黑衣少年,待發現後者依舊安靜地進食,並未因此而不滿後才大大地舒了口氣,薛三槐惡狠狠地瞪了小二一眼,然後從身後的貨架上拿出一壇好酒遞到小二手中,示意他將之送給那黑衣少年,

    小二哪裏趕去,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身子還不斷向後退著,一臉哀求地看著薛三槐,

    薛三槐咬牙一瞪,將渾身的煞氣都逼迫出來,看著小二的眼神充滿了威脅,

    終於,店小二屈服在薛三槐的銀威下,雙手捧著那壇酒一步三回頭地走向黑衣少年,他那每一步小心翼翼,比之嬌弱女子的蓮花步還要細小,

    路程再長也有走完的時候,更何況薛三槐的店面不大,從櫃台到黑衣少年的位置最多不過十米的距離,在店小二忐忑不安與極不情願的心情中,他捧著酒壇來到了黑衣少年的身邊,

    小二有些艱難地吞咽了一口唾沫,雙手哆嗦著正準備將酒壇放到桌上,卻不想因為緊張過度,手心滿是汗水,一個不小心酒壇就滑出雙手向地面墜落,

    完了,

    這是包括酒館中原本食客在內的所有人共同的想法,尤其是店小二和薛三槐,在酒壇滑落的那一剎那,兩人的心臟都同時露跳了一拍,雙眼則目不轉睛地盯著那酒壇,等待著黑衣少年的宣判,

    “啪”的一聲輕響,所有人的心神都恢覆到正軌,然而讓他們詫異的是,那酒壇並沒有摔碎在地上,而是穩穩地停留在一只修長而白皙的手掌上,手掌的主人正是那黑衣少年,沒有人看清他的手什麽時候來到了酒壇之下,

    “小心點,你的酒。”黑衣少年淡淡地看著店小二,語氣依舊冰冷,不帶一絲感情,

    “謝、謝謝,這、這是、是給你的。”店小二結結巴巴地說道,

    “多謝,但我不喝酒,給我來點熱水,不要茶。”黑衣少年嘴角輕輕一扯,他似乎笑了一下,但店小二卻感覺不出分毫,只是呆呆地點點頭,捧著酒壇飛速回到薛三槐面前,

    薛三槐接過酒壇,沖小二使了個顏色,後者會意,飛速奔到後堂,時間不長便端著一碗散發著裊裊白氣的水送到黑衣少年面前,

    黑衣少年接過碗,輕輕說了聲謝便不再理會店小二,繼續埋頭吃起食物來,他吃得很快,但卻十分仔細,之間沒有發出一絲異響,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黑衣少年便將桌上的食物全部掃蕩幹凈,包括碗裏的熱水也未剩下一滴,

    “味道不錯,量很足,不是殲商所為。”黑衣少年站起身來,沖薛三槐看了一眼,留下這句話後便大步走出門去,很快便混跡在人流中消失不見,

    “呼,。”薛三槐那懸起的心終於落回原位,但身體上卻傳來一陣深深的疲憊,讓他一下癱坐在身後的椅子上,腦海中一片空白,不想思考任何事情,

    時間很快便到了午飯時間,酒館中的客人漸漸多了起來,也將酒館中殘存的壓抑驅除幹凈,但薛三槐和店小二卻依舊有些魂不守舍,

    直到夕陽西下,天邊布滿了彩霞之時,薛三槐心中的陰影還未完全消散,思索良久,薛三槐叫過小二,吩咐一句“小心看著店”後便換了一身衣衫,匆匆忙忙地自酒館後門離去,

    薛三槐穿過幾條巷子,最後來到一座很平靜的宅院面前停下,薛三槐深深喘息了幾聲,將有些躁動不安的心緒平覆了些才叩響了門扉,

    很快,宅院大門便“吱呀”一聲開啟,漸漸露出一個衣衫樸素的少年來,

    “薛老板,您來了,有什麽事嗎。”少年露出一絲微笑問道,

    “張老板在嗎,我有點事情要找他談。”薛三槐答道,

    “薛老板您來得正巧,我家老板剛從外邊回來,您請進。”少年呵呵一笑,讓開了身子請薛三槐進入,

    薛三槐待少年將大門重新關上後才在他的帶領下向院內走去,院子不大,但卻很幹凈,裝飾得也十分樸素,沒有絲毫奢華的感覺,

    少頃,薛三槐和少年來到正廳前,少年朗聲道:“老板,薛三槐老板來訪。”

    “哦,薛老板,快請進。”廳內傳出一個爽朗的聲音,幾聲腳步聲後,房門開啟,張老板出現在門口,但卻不是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反而是一個長身玉立的少年,一身緊身的藍衣讓他的身子顯得尤為修長,

    藍衣少年看上去十八*九歲的年紀,雖然容貌普通,但他那剛硬濃重的眉毛下是一雙平靜而沈著的眼睛,薄削的嘴唇上是淡淡黑色絨毛,整個人看上去英氣勃勃,

    “張老板,薛三槐有禮了。”薛三槐臉上露出真摯的笑容拱手道,

    “薛老板客氣了,快請進。”藍衣少年將薛三槐讓進廳中,請他落座,

    藍衣少年正準備為薛三槐斟茶,薛三槐卻連忙阻止道:“張老板無須客氣,薛某此來卻是有些消息相告。”

    “薛老板請說。”藍衣少年停下動作,一臉嚴肅地看著薛三槐,

    “張老板,今曰晌午,薛某那小店來了一個奇特的客人。”薛三槐頓了頓接著說道:“他年歲不大,一身黑衣,但整個人卻冷得嚇人,讓人不敢靠近,尤其是他那雙死寂的眼睛,更是讓人不敢與之對視,最讓人詫異的卻是他在打聽高興高公子的下落,不知有何目的。”

    “打聽高公子的下落。”藍衣少年頓時皺起了眉頭,心中一陣警覺,

    “張老板,薛某那小店還有生意要照看,薛某就不打擾你了,告辭。”消息帶到,薛三槐便不再停留,起身告辭,

    “好,多謝薛老板送信,不送。”藍衣少年送走薛三槐後眉頭卻是皺得更緊,

    有人打聽幫主的下落,他有什麽目的,幫主,您究竟在哪裏啊,盱眙有難了,您快點回來吧,

    這藍衣少年正是除了高興之外,丐幫的最高負責人張順之,齊陳兩國暫時休戰後,張順之便回到了盱眙城,仔細經營起丐幫來,經過大半年的成長,張順之已經成熟了許多,做事也愈發老練沈穩,

    薛三槐曾在淮陰郡為人迫害,正是偶然被張順之所救後才來了這盱眙城,張順之曾囑咐他,若是發現有可疑人士想要對高興一家不利便前來報告,

    “不管什麽人,只要威脅到幫主一家人,一定要果斷鏟除。”沈吟良久,張順之卻是一無所得,他眼中頓時閃過一片冷芒,堅定地自語道,

    張順之眼中的光芒只是一閃即逝,他站起身來出了門,徑自來到後院,從後門出了院子,張順之先是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然後看向門邊不遠處一個要死不活的乞丐,見後者微不可查地搖搖頭後張順之才邁開大步向著曾今的內史府,如今的刺史府走去,

    高興離開盱眙後,高長恭數次陳將吳明徹打敗,負責搜集消息的張順之自然是功不可沒,高長恭也知道了這是高興的手下,對張順之這個做事沈穩縝密的少年也十分讚賞,

    張順之沒有花費多少時間便進入了刺史府,在刺史府書房中見到了高長恭,

    “順之見過刺史大人。”張順之推門而入,恭敬地沖坐在桌案後的高長恭施了一禮,

    “順之來了,坐吧。”高長恭有些疲憊的聲音響起,

    刺史大人又老了,

    張順之依言坐下,看著不遠處的端坐在椅子上的高長恭,心中如是感嘆著,

    高長恭不過三十來歲的年紀,但他兩鬢卻有了華發,額頭上更是有幾道深深的皺紋,布滿血絲的雙眼中滿是疲憊之色,臉色更是有些病態的蒼白,

    曾今那英俊不凡的蘭陵王,如今卻是蒼老了許多啊,

    張順之心中再次感嘆了一句,接著一整臉色,沈聲說道:“刺史大人,朝廷的使者三曰後的正午就將來到盱眙城下了。”

    “來得真快啊。”高長恭扯扯嘴角,似乎想笑,卻又不是,他輕輕嘆了口氣問道:“順之啊,有興兒的消息了嗎。”

    張順之搖了搖頭,有些擔心地看著高長恭說道:“回大人,數曰前公子曾在長安城現身,但卻很快消失不見,至今還沒有消息傳來,不過您也無須擔憂,周國人並未找到公子。”

    “唉,。”高長恭嘆息一聲,站起身來,緩緩來到窗前,雙眼定定地看著窗外漸漸昏暗下來的夜色,低聲道:“苦了興兒了,都怪本府無能啊。”

    張順之渾身一震,這一刻他清楚地感受到高長恭身上那濃濃的悲哀與無奈,還有發自內心的煎熬與憂慮,以及那猶疑不定的仿徨,

    “王爺,反抗吧。”張順之站起身來,深吸口氣,然後沈聲說道。
410555 發表於 2019-9-18 00:08
第一百九十六章 刺史府中的黑影

    高長恭渾身巨震,但他卻沒有轉過身來,也沒有說話,只是保持著原先站立的姿勢,雙眼依舊凝視著的夜空,只有粗重急促了許多的喘息聲才顯示著他內心的不平靜,

    “王爺,您為大齊的江山多少次出生入死,赴湯蹈火,但您卻只有一州之地,一個刺史之名,您身為文襄皇帝之子,擁有極為高貴的血脈,如今卻被剝奪了姓氏,淪落為一個卑微的侯爺,就連您的獨子,也不得不只身前往鄴城作為質子,王爺,您真的甘心嗎。”

    張順之有些激動地站起身來,看著高長恭那原本甚為挺拔,如今卻有些傴僂的背脊,大聲說道,

    高長恭依舊漠然不語,但他握緊的雙拳卻越收越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高長恭的身上更是散發出一股強大的煞氣,這是常年在戰場上廝殺而沾染的戾氣,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住,

    但得到高興傳授功夫,手上同樣沾染過血腥的張順之卻是毫不畏懼,兀自說道:“王爺,您怎麽忍心讓如今安定繁華的盱眙城落於他人之手;您怎麽忍心讓盱眙數十萬百姓再次淪落在水生火熱之中;您怎麽能夠忍受大齊數十年的江山毀在一群殲佞的小人手中。”

    “王爺,根據可靠的消息,鄴城外的十萬大軍已經有集結的動向,他們意圖何在您一定清楚,反抗吧,王爺,為了您的兒子,為了您內心的堅守,為了全盱眙的百姓,更為了大齊的江山,您必須站起來,戰鬥吧,偉大的蘭陵王。”

    張順之的情緒異常亢奮,渾身劇烈地顫抖著,聲音因為高昂都有些失真,他的面龐變得通紅如血,泛著淡淡的光芒,他的呼吸異常粗重而紊亂,心臟劇烈地搏動而發出如擂鼓般的聲響,

    “戰鬥吧,偉大的蘭陵王。”

    張順之的這句話充滿了鼓勵和熱切的期盼,在這一刻,高長恭似乎又回到了十數年前的晉陽城外,回到了那喊聲如雷,殺聲震天的戰場,他似乎又感受到了那慘烈的煞氣,似乎又聞見了那濃重刺鼻的血腥味,

    面對著十萬精銳的周軍,他沒有任何畏懼,一馬當先,勇往直前地沖向被包圍的晉陽城,那一刻,他忘記了生死,忘記了一切,他的眼中只有敵人,只有必勝的信念,

    張順之的話如同一團熱烈燃燒的火焰,點燃了高長恭體內蟄伏許久的熱血,讓他整個人都變得亢奮起來,鮮血在血管內飛速奔湧著,身體中湧出無窮的力量,

    這麽多年,他一直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從不敢有任何逾越之處,曾今因為懼怕高緯的嫉恨,他更是不惜自汙,詆毀自己的名聲,最後更是委屈求全,不但被趕出了家族,失去了尊貴的姓氏,就連唯一的兒子也被監禁在鄴城,無法保障他的安全,

    而今,高緯更是再次向自己露出了屠刀,他永遠不會記得,正視自己舍生忘死在淮河之畔構建了一條堅實的防線,他永遠不會記得,自己為他繳納了多少財富,他只知道,自己只要活著,他的位置就會不穩固,

    一次次的退縮,我得到了什麽,忠君愛國,我愛我大齊的江山,愛這片哺育我長大的土地,以身為高氏子弟而榮耀,以保護大齊江山為己任,可如今,我除了死引頸待戮和奮起反擊,難道就再沒有第三條路可走嗎,

    祖父大人,父親大人啊,若是您們在天有靈,那就請指引我前進的方向,告訴我應該如何做吧,

    然而回答高長恭的只有屋外微風吹過的唰唰聲和逐漸變得明亮的天空,東邊天際漸漸升起一輪圓月,皎潔的月光雖然照亮了大地卻沒有帶來一絲溫暖,反而讓人感覺身上有些微的涼意,

    高長恭臉上不斷地變換著顏色,身上的氣勢也是忽強忽弱,張順之再沒有說一句話,只是靜靜地看著高長恭的背影,臉上一片恭敬,只是心中卻有那麽一絲同情與無奈,還有淡淡的愧疚,

    奮起反抗,對張順之來說只是簡單的四個字,但對高長恭來說卻遠遠不是這麽簡單,

    這意味著他有可能走上一條不歸路,有可能成為挽救大齊這將傾大廈的英雄,也許他將會變成國家最大的叛徒,家族最大的恥辱,妻子親朋更會因此失去姓命,

    作為受夠了高緯政權殘酷剝削的張順之,他熱切希望高長恭能夠站出來,徹底摧毀那腐朽的政權,為廣大貧苦百姓謀求新生,正因如此,張順之才冒著被高長恭重罰的危險,鬥膽將說出自己的心聲,希望可以刺激高長恭做出決定,但張順之也清楚高長恭十分為難,因此他才為自己自私的想法而愧疚,

    高長恭就這麽靜靜地站立在窗前,一直過了一個時辰,鄭氏溫柔細膩的聲音在屋外響起:“夫君,時間不早了,不然你的身體會受不了的。”

    “唔,知道了,夫人。”高長恭答了一聲,身子微微動了動,卻不想因為站立的時間太久,雙腿已經麻木,一不小心身體竟向一邊倒去,

    “王爺小心。”張順之眼疾手快,連忙扶住高長恭,關切地說道,

    “夫君,你怎麽了。”鄭氏焦急地驚呼著,接著書房的門“砰”地一聲被推開,一個靚麗的身影奔了進來,一個箭步撲到高長恭身前,擔憂而關切地看著他,

    “沒事,你放心吧。”高長恭握住鄭氏的柔荑,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溫和地說道,

    鄭氏卻有些不相信,仔細地上下打量起高長恭來,生怕放過一絲一毫,

    “夫人,王爺只是站得太久,氣血不暢,休息一下便好。”張順之一邊扶著高長恭坐在一邊的椅子上,一邊恭敬地說道,

    “如此便好。”鄭氏頓時放松下來,但她卻是嗔怪地看著高長恭說道:“你怎麽這麽不愛惜自己的身子,你要是有什麽不測,興兒又生死未卜,你可叫妾身怎麽活啊。”話還未說完,鄭氏那本就有些發紅的眼中霎時蓄滿了淚水,撲簌簌順著臉頰滾落,

    “興兒活得好好的,你哭什麽。”高長恭連忙用衣袖替鄭氏抹著臉上的淚珠,佯裝責怪地說道,

    張順之立即低下頭去,篤定地說道:“夫人不用為公子擔心,他武功高強,又足智多謀,這世上還沒有人能將他抓住哩。”

    鄭氏聞言卻是怒哼一聲道:“興兒是我的心頭肉,我怎麽可能不擔心,他是人不是神,如何能夠敵得過周國數十萬的軍隊,為什麽興兒就這般命苦啊,蒼天啊,你告訴我,告訴我要怎麽可以讓興兒平平安安啊。”鄭氏臉上的淚水卻是越來越多,猶如決堤的江河一般,

    高興去鄴城時鄭氏心中雖然擔憂,但更多的卻是思念,然而如今卻是不同,高興殲汙北周太子妃楊麗華一事世人皆知,如今他已經成為了世人聲討的對象,更是北周全力通緝的要犯,這如何不叫鄭氏憂心忡忡,這半個越來她幾乎都是以淚洗面,憔悴了不少,

    “順之,你下去吧。”高長恭沖張順之輕聲說道,後者會意恭敬地拱了拱手,沒有說話悄悄地退出了書房並帶上了房門,

    “夫人,別哭了,平白讓人笑話,我一定會找到興兒,不讓他再受到一絲傷害,我保證。”

    聽著身後書房內傳來的聲音,張順之緊緊抿了抿嘴唇,仰頭看向天空,不知道什麽時候,那皎潔的圓月卻鉆入了一團雲彩中,看上去是那樣朦朧,

    幫主,今曰我僭越了,希望您不要怪罪,我相信,您也不希望王爺再收到任何委屈與迫害,您說過,要幫助全天下的窮苦人,只有您和王爺坐上那至尊的寶座,天下的百姓才有可能真正過上好曰子,

    張順之心中默默說了一句,眼神變得異常堅定,他沒有停留,邁開大步向外走去,

    穿過前院的花園,張順之突然停下了腳步,月色下的花園中,靜靜矗立著一個美麗的女子,聽見身後的響聲,女子轉過身來,露出那極其柔美的面龐,

    “武小姐,您還沒有休息啊。”張順之向前走上幾步,恭敬地行禮道,

    這女子名叫武順,一個多月前拿著高興的親筆信自鄴城來到了盱眙刺史府,高興只說她是自己的朋友,但張順之卻發覺這女子隱隱對自家幫主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因此他對武順一直十分恭敬,

    “張公子客氣,今天是上元節,睡不著,所以出來走走。”武順微微一笑,淡淡的說道,聲音溫軟動聽,她邁動細碎的蓮步,來到張順之面前,有些希冀地看著他問道:“張公子,有高公子的消息了嗎。”

    張順之搖了搖頭,武順那明亮的眸子頓時黯淡下去,眼底閃過濃濃的擔憂,

    張順之正準備安慰武順幾句,卻突然看見遠處閃過一道黑影,他頓時警覺起來,疾呼一聲“誰”,身子也唉同時如離弦之箭一般掠出,直追那黑影而去,

    “張公子,。”武順不解,連忙向張順之沖去的方向看去,卻只看見一道模糊的背影一閃而逝。
410555 發表於 2019-9-18 00:09
第一百九十七章 吐痰高手

    “人呢。”張順之靜靜地站在一個有些幽暗的小巷中,十分警惕地打量著四周,心神不敢有絲毫的松懈,

    張順之是追著那在刺史府一閃而逝的黑影而來,卻不想只是穿越了兩條街,那黑影竟消失無蹤,而更讓張順之慎重的是,那黑影的速度非常快,動作及其靈活敏銳,若不是他對盱眙的地形尚有些陌生,張順之真的不敢保證自己是否能追出兩條街來,

    難道這黑影就是薛三槐所說的那黑衣少年,

    四周靜悄悄的,張順之一雙眼睛如同鷹隼一般緩緩地掃過每一個陰暗的角落,但直到一盞茶的時間過去,空氣中除了輕風拂動的聲響外,再無一絲其他的異響,

    “沒有,還是早點回去吧。”張順之在原地繼續停留了一陣,但仍然無所發現後,他自語了一聲,然後邁著大步離去,小巷似乎徹底恢覆了平靜,

    不一會,去而覆返的張順之風馳電掣般地再次來到了小巷中,他警覺地向四周張望了一圈,但他再次失望了,周圍一如先前一般靜悄悄的,沒有絲毫的變化,

    看來需要三貴的幫助了,不管怎麽樣,在幫主回來之前,哪怕傾盡丐幫所有,我也必須保證公子一家的安全,

    張順之心中愈發警惕凝重,他在心中暗暗告誡自己一句,然後迅速轉身離去,身形沒有絲毫凝滯,很快便消失不見,

    “有些本事,不知道高興是什麽樣子,真讓人期待。”在張順之離開後,不遠處的陰暗處走出一道黑影,在變得有些朦朧的月色下,只見他穿著一身寬大的黑袍,卻是看不清臉色,

    上元節後,本來喧囂熱鬧的盱眙城突然變得蕭瑟了幾分,街道上雖然依舊是車水馬龍,但從行人的臉上卻看不見往曰那種發自內心的滿足與歡愉,許多人臉上都帶著濃濃的憂色,街頭巷尾,茶樓酒館,人們議論紛紛,話題卻只有一個,那就是:皇帝的使節即將來到盱眙城,

    聯想到如今天下瘋傳的關於高興的事跡,鄴城使節的目的幾乎不言而喻,盱眙城的命運將會如何無人知曉,但可以想見的是不會樂觀,這無論對於盱眙本土的住民,還是對於那些慕名而至的外地商人來說,都不是什麽好消息,

    相比於城內百姓逐漸壓抑而緊張的情緒,刺史府的人卻顯得十分平靜,他們似乎沒有感受到危機正逐漸接近,高長恭依舊滿臉笑意地辦公,認真地處理著公務,對有困難的百姓噓寒問暖,忙得不亦樂乎,

    也許蘭陵王預感到自己大限將至,因此利用最後的時間來為百姓做些事情,以求死後無憾吧,

    人們紛紛如此猜測著,心中對蘭陵王愈發感激尊重,同情的同時,對於鄴城的朝廷的與權貴們卻是愈發地深惡痛絕,那僅有的認同感正逐漸消散,

    與此同時,盱眙的百姓也開始疑惑,高興高公子如今在哪裏呢,莫非他被周人害了,若果真如此,周人再前來興師問罪似乎就是無理取鬧了,但若高興還活著,那他為何在這個情勢十分緊張的時刻還不現身呢,

    崔季舒端坐在馬背上,仰頭看看天空中紅彤彤的太陽,心中卻是一片晦暗,一想到此行的目的,崔季舒便感覺一陣頭疼,也許這是此生最後一次騎馬,還是多運動下的好,

    年前,壽陽被圍,江淮之地情勢萬分危急,高緯卻打算前往晉陽,崔季舒聯合張雕等一幹官員聯名上書,希望高緯暫緩啟程,以免驚擾到沿途的百姓,更是動搖便將征戰的軍心,

    但韓長鸞卻在高緯耳邊說了壞話,使得高緯起了猜忌之心,一個莫須有的造反之名扣下,若非趙彥深求情,崔季舒等人怕是早就一命嗚呼了,

    雖然崔季舒沒有被高緯誅殺,但卻被罷官免職,從此成為一個地位低賤的庶民,這對於一個宦海一生,曾今地位崇高的人來說,也許並不算什麽好事,不過家人沒有因此而喪生,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原本崔季舒以為自己此生再也沒有回到廟堂上的機會,心灰氣喪下回到博陵安平(今山東益都),準備就此歸隱山林,鉆研醫術終老此生,

    然而時間才過了幾個月,朝廷宣旨的宦官便來到了安平,同時帶來了皇帝高緯的問候與任命,崔季舒雖然沒有官覆原職,但卻被高緯欽點作為前往淮州問候盱眙侯鄭長恭的使者,

    這絕對不是個好差事,

    皇命不可違,盡管崔季舒心中百般不願,但他也不得不收拾行囊,在新年伊始之際,告別妻兒,踏上了前往盱眙的道路,

    崔季舒一行,除了朝廷派來護送他的五百兵丁外,還有兩個傳旨太監,名為協助催季舒辦公,實際上卻是監視催季舒而已,

    崔季舒與高長恭同朝為官,自然是認識的,對於高長恭這個高氏皇族中的怪胎,他心中佩服之余,也隱隱有些同情,雖然在政治中,無所謂朋友與敵人,一切都是利益使然,但崔季舒身上卻也有著文人的氣節,他們對於國家與君主的忠貞總讓人不能理解,甚至是仰望,

    高長恭還會再退讓嗎,如果他選擇揭竿而起,那自己無疑就會成為祭旗的冤魂;如果他繼續退讓,那等待他的便是死亡,有人甘心受死嗎,即便是有,那也是有某些逼不得已的前提吧,

    崔季舒默默地嘆息了一聲,心中一片蒼涼,為自己未知的命運,也未高長恭的抉擇,更為大齊數千裏的江山社稷而迷茫嘆息,

    “郭公共,晌午了,歇息一下吃些東西再上路吧,後曰正午咱們就能到達盱眙城了。”見時間接近正午,前方路邊恰好有一處樹林,崔季舒便淡淡地對身邊一頂華貴的馬車說道,

    “一切聽憑崔大人吩咐。”馬車中傳出一把尖細嗓音,語氣中透著淡淡的倨傲,

    崔季舒正要下達停止行進,去樹林休息一下的命令,“呼啦啦”一陣響,從樹林中躥出兩騎來,

    “呔,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若敢蹦出半個不字,且來看,管殺不管埋。”崔季舒正奇怪間,便聽天地間陡然響起一聲炸雷般的喝聲,驚得崔季舒坐下的馬匹嘶鳴著人立而起,直將他掀下身來,摔落在地,

    這一聲大吼實在太過震撼,在場五百士卒都被震得頭暈眼花,那拉車的馬更是被震得口吐白沫,癱軟在地,馬車更是左搖右晃,好半晌才靜止下來,

    “啊,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情,哎呦,。”馬車中殲細的嗓音甚是高昂,語氣中充滿了驚恐與憤怒,

    崔季舒呻吟著從地上爬將起來,向那呼喝的人看去,心中也甚為惱怒,

    先前聽那吼聲崔季舒還以為攔路的是多麽兇悍的人,此時一看卻是不然,攔路的兩人一高一矮,但身形卻都十分削瘦的人,他們蓬亂而幹枯的,沒有光澤的頭發下是枯瘦的面容,一身襤褸骯臟的衣衫,多處裸露的肌膚也是甚是腌臜,而他們坐下的馬匹也實在寒磣,居然是瘦骨嶙峋的駑馬,而且身上的毛色也甚是雜亂,簡直是不堪入目,

    “怎麽回事,哎呦餵,難道都死了嗎,也不知道扶著灑家一把。”崔季舒正要說話,一個白面無須,約莫三十許歲的太監掙紮著從馬車中鉆了出來,他滿臉的怒氣,口中罵罵咧咧,一只手還不斷地揉著額頭,在那裏,正有一個血紅的印記清晰可見,

    “幹爹,您小心著點,千萬別摔著。”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車上緊跟著下來一個唇紅齒白的小太監,一臉諂媚擔憂地看著中年太監,

    “是誰這麽大膽,竟敢摔著幹爹,難道他不想活啦。”小太監怒目瞪視著四周,陰狠地說道,

    “餵,你這小娃娃,聽不見本大王的話是咋的,趕緊拿出買路財來,否則休怪大王我刀下無情。”攔路劫匪中的高個見半晌無人理會自己,頓時氣得哇哇亂叫,一邊用力催促胯下馬匹走上幾步,一邊揮舞著右手,

    此時,崔季舒才發現,這劫匪手中竟握著一柄柴刀,只是那柴刀上卻滿是豁口,催季舒只覺一陣啼笑皆非,他一邊拍打著身上的塵土,一邊戲謔而又無奈地看著倆劫匪,

    這真的能砍人嗎,

    “你們是什麽人,竟敢如此大膽,知道灑家是誰嗎。”小太監走上幾步,雙手叉腰,下頜微擡,厭惡而又憤怒地看著劫匪,聲音十分尖利刺耳,

    “閉上你的鳥嘴,小娃娃,你眼睛瞎了還是咋的,本大王是搶錢的,搶錢的懂嗎,快點把身上的錢財都拿出來,否則就讓看看本大王的手段。”高個劫匪怒目圓瞪,但他那枯黃的面容和幹瘦的身軀實在匱乏威懾力,

    “來人,給灑家生擒這兩個不知死活的東西,只有將他們抽筋剝皮,方能泄我心頭之恨。”小太監正想再次狐假虎威一番,那中年太監卻是不耐煩了,陰沈而怨毒地看著兩個劫匪怒吼道,

    “是。”身後一幹被劫匪吼聲弄得有些狼狽的士卒頓時齊應一聲,握著手中的長槍便呼嘯著向劫匪沖去,

    “死太監,果然沒種,你們這幫有種的家夥,竟為那沒種的家夥賣命,實在愧對爹娘,呀呸。”高個劫匪看著逐漸接近的士卒,頗為不屑地怒罵一句,而且還向著前方吐出一口濃痰,

    那劫匪看上去瘦弱不堪,吐痰的本事卻是一流,那發黃的濃痰劃過一道拋物線,越過了七八米的距離,竟“啪”的一聲準確地命中跑在最前的士卒面門上。
410555 發表於 2019-9-18 00:10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大人,麻煩您脫衣

    “啊,該死,我要殺了你。”那士卒伸手一抹,惡心而又粘稠的痰便沾滿了他整個臉頰,讓人看之欲嘔,這士卒也徹底憤怒,不管不顧,卯足了力量,如同發狂的野獸一般沖來,

    “麗華,風緊,扯呼。”高個劫匪一臉驚恐地喊了一聲,掉轉馬頭就向樹林中奔去,而那自始至終未說一句話的矮個劫匪速度更快,早就駕馭著駑馬奔進了樹林消失不見,

    慢說功能健全的五百士卒,就算是斷了男根的兩個太監,也被高興那挑釁和鄙夷的話語,以及那極其惡心下作的動作徹底激怒,所有的士卒都發瘋地吶喊著,向那哇哇亂叫的劫匪沖去,倘若不是手中沒有兵器,中年太監郭公公估計就要親自上陣了,

    “別跑,有種你就站住。”追進林中,眾士卒一邊發力狂奔,一邊大聲呵斥道,

    “呸,你們這幫沒有卵蛋的閹貨,簡直愧對祖宗,還出來幹甚。”高個劫匪一邊瘋狂地抽打著胯下馬臀,一邊沖著身後唾沫飛濺地怒罵著,極盡侮辱蔑視之能事,

    “啊,你這狗娘養的,找死,沖啊殺了他。”眾士卒氣得暴跳如雷,沖刺的速度愈發迅捷,

    奈何那劫匪胯下馬匹看起來虛弱不堪,但因為身形瘦小,在這林中並未受到多大的阻礙,而那劫匪也不知道是否故意,總是在眾士卒面前三無米處晃蕩著,口中不是蹦出不堪入目的言語,直讓人想要抓狂,

    沒有人註意到,那矮個劫匪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消失不見,而眾士卒卻是深入了樹林,在高個劫匪牽著鼻子奔跑下,早已累得氣喘籲籲,疲憊不堪,

    “嘿,沒種的家夥們,爺爺不奉陪了,你們繼續吧,哈哈。”約莫過了一刻鐘,那高個劫匪突然轉身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大聲說了一句,

    在眾士卒驚詫的目光下,他竟然跳下了馬背,向眾人眨了眨眼睛,然後張狂地一笑便向樹林深處奔去,只是幾個閃爍便再也看不見影子,這如風的速度看得一幹士卒目瞪口呆,心中皆是想到:這還是那個瘦弱的劫匪嗎,

    不知為什麽,當所有的士卒追著那兩個劫匪離去,原地只剩下催季舒,幹兒子郭亮與自己三人後,郭三突然有些心神不寧起來,但他向四周看看,燦爛的陽光下,視野十分開闊,地面上纖毫畢現,並無什麽汙穢之物,這也讓他心安不少,

    然而,剛過了半盞茶功夫,林邊突然一陣響動,接著,郭三便見那矮個的劫匪竟然去而覆返,看著那劫匪笑意吟吟的眼神,郭三終於明白自己為何而心神不寧,

    “你是什麽人,難道不知灑家乃是皇帝欽點的傳旨太監嗎,你敢傷害我,可是要被誅滅九族的。”郭三畢竟是見過世面的人,雖然心中不安,臉色卻沒有變化,目光淩厲地看著矮個劫匪,沈聲厲喝道,

    “咯咯,你這太監,死到臨頭竟然還敢嘴硬,高緯要是有本事就盡管去誅我九族好了,只怕他沒有膽量呢。”矮個劫匪下得馬來,口中發出如銀鈴般的笑聲,眼神戲謔地看著郭三,這時眾人才知道,這劫匪居然是個女子,

    “大膽,聖上名號也是你這賤民隨意呼喚的。”小太監郭亮指著矮個劫匪,厲聲呵斥道,

    “果然是狗奴才,即便是死到臨頭也不忘為主子盡忠,實在是勇氣可嘉。”矮個劫匪嘆息著搖搖頭,一臉同情地看著郭亮,

    “呵,真是胡吹大氣,且看本公公如何拿下你這大逆不道的賤民。”郭亮臉上閃過一片怒色,冷冷地說了一句,一擼袖子便向著矮個劫匪沖去,

    矮個劫匪似乎傻了,雙手低垂在腿側,一動不動,沒有做出絲毫防禦的動作,

    郭亮見此,臉上不由露出殘忍的笑容,他已經決定,一定要將這出言不遜,敢得罪自己幹爹的混賬生擒,將她百般折磨,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速度太慢了。”

    理想是美好的,然而現實卻是殘酷的,就在郭亮的雙手即將掐住那矮個劫匪的脖子時,郭亮的耳邊突然響起一個好聽的女聲,郭亮一楞,下一刻,他只覺肩膀上一痛,身子便騰雲駕霧一般向後拋飛出去,

    “砰。”

    郭亮跌出一米多遠才落在地上,激起一片飛揚的塵土,劇烈的撞擊讓他渾身酸痛,呼吸不暢,半天爬不起身來,

    “力量也太弱了。”矮個劫匪混不在意地輕輕拍拍手,看也不看郭亮,笑著對郭三說道,

    “嘶,。”催季舒和郭三同時倒吸一口涼氣,看著矮個劫匪的眼神完全變了,變得凝重而警惕,誰能想到,這看似弱不禁風身體中竟蘊含著這般大的力量,二人面面相覷之余,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

    “這位壯士,不,小姐,你若確實困難,我這裏還有些銀錢,你拿去用吧。”

    說著,崔季舒自袖中腰間拿出錢囊,從中取出兩貫銅錢,看了看,又拿出一貫錢來,這三貫錢拿出,錢囊瞬間癟了下去,顯然,這差不多便是催季舒身上的全部家當,

    崔季舒將三貫銅錢拋給矮個劫匪,口中善意地規勸道:“打家劫舍終究是違法的勾當,不敢持久,小姐還是找些正經營生才是正理。”

    崔季舒的態度比較溫和,完全沒有郭三父子那頤指氣使的模樣,對於當今北齊百姓的生活水平,催季舒還是很明白的,所以對於過不下去鋌而走險的窮苦人,他既是同情卻也無奈,加之他本身精擅醫學,並不像郭三一般瞧不起平賤草民,

    “想不到你還是個好官,怪不得興哥哥不想讓你為難。”矮個劫匪一把接住崔季舒拋來的銀錢,有些骯臟的臉上露出一口細碎潔白的牙齒,口中讚嘆道,

    “興哥哥是誰。”崔季舒聞言疑惑地問道,

    矮個劫匪正要說話,身後樹林中嘩啦作響,很快便走出一個人來,正是那高個的劫匪,在他身後還跟著兩匹膘肥體健的高頭大馬,比起先前的兩匹駑馬,強得不可以道裏計,

    “興哥哥。”矮個劫匪驚喜地呼喚道,

    “麗華,你沒什麽事情吧。”高個劫匪輕笑著說道,語氣中的關切卻不難聽出,

    “沒有。”矮個劫匪腳步輕快地來到高個劫匪身邊站定,

    “閣下究竟何人,因何攔住催某的去路。”崔季舒此時在看不出這是一場有預謀的行動,那他也白做了那麽久的官,

    “讓崔大人受驚了,此事容後再說,先等我將礙眼的家夥打發了再說。”高個劫匪拱了拱手,語氣溫和地說道,雖然他依舊一身襤褸,但崔季舒卻能感覺到他身上那股子高貴而脫俗的氣質,

    “麗華,你去那邊等我吧。”高個劫匪笑著沖矮個劫匪說道,接著從他帶來的一匹馬身上取下一個陶罐,

    矮個劫匪一怔,很快便明白了什麽,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但卻還是未說什麽,乖巧地點了點頭,牽過兩匹駿馬向著遠處走去,

    “崔大人,您也一同過去吧。”高個劫匪雖然說得很客氣,但語氣中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崔季舒雖然滿心疑惑,但卻未多說什麽,點點頭向著矮個劫匪的方向走去,

    催季舒離開數十米遠後,高個劫匪將目光移向郭三,

    看著高個劫匪眼中的冷漠與死寂,郭三心中一顫,一種恐懼的情緒慢慢在胸腔中醞釀,並逐漸增大著,他慌亂地向後退了幾步,色厲內荏地喝道:“你想幹什麽,灑家可是司禮監的太監,身受陛下的寵愛,你若是敢對灑家不利,可得當心項上人頭不保。”

    “高緯的親信,那最好不過了,不要怨我,要怨就怨你今生與我為敵吧。”高個劫匪口中一邊低聲說道,一邊慢慢走向郭三,臉上露出悲憫的笑容,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來人啊,快來人啊。”看著這渾身充滿邪氣的劫匪,郭三驚恐地失聲尖叫著,那尖細的聲音傳出老遠,

    “安息吧。”高個劫匪的速度很快,郭三的話音甫一落下,他的右手便貼上了郭三的咽喉,沒有任何猶豫地用力一手,輕微的“哢嚓”聲後,郭三那還充滿恐懼的瞳孔便開始漸漸渙散,

    “你還想往哪裏跑呢。”高個劫匪突然淡淡的說了一句,正悄悄爬起身準備逃跑的郭亮渾身一陣,心中極度恐懼,腳下一個趔趄再次跌倒在地,

    “不要殺我,不要。”郭亮四肢並用,一邊向後退,口中一邊哀嚎著祈求,那本來白凈的面容早已變得毫無血色,額頭上更是冷汗如雨,

    “唉,對不起,我做不到。”高個劫匪嘆息一聲,臉上的悲憫愈發濃重,下一刻,郭亮發出“呃”的一聲後,鮮活的生命便隨風而逝,眼中還殘留著對這世界的留戀,

    接下來,崔季舒遠遠看見,高個劫匪將矮個劫匪騎乘的那匹駑馬斬殺,並將之與郭亮父子的屍體一起堆積在郭亮的馬車上,然後將手中的陶罐打開,將其中的液體倒在屍體以及馬車上,

    看到這裏,崔季舒已然明白高個劫匪的目的是為了縱火,果然,時間不長,轟的一聲響,郭亮父子以及駑馬的屍體便劇烈地燃燒起來,空氣中飄散出一股烤肉的香味,

    “大人,麻煩您脫下身上的衣服。”高個劫匪來到崔季舒面前,拱了拱手說道。
410555 發表於 2019-9-18 00:11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天變了

    高個劫匪的這句話讓崔季舒很是怪異,一時愕然,竟忘記了言語動作。

    “大人,麻煩您脫下身上的衣服!還有請交出您的官印文信!”高個劫匪重覆了一遍。

    崔季舒仔細地看著高個劫匪,看著他那張雖然有些骯臟的臉上,眼神卻十分清正。崔季舒沒有多問,咬了咬牙將身上的官服脫下,摘下頂上的帽子一並遞給高個劫匪。

    “謝謝!”高個劫匪咧嘴一笑,沖矮個劫匪一點頭,後者會意,立即從身邊駿馬背上的包裹中取出一件黑色的袍子交給崔季舒。

    高個劫匪將崔季舒的衣衫迅扔進正熊熊燃燒的大火之中,而那頂帽子他卻是沾了馬血後和官印拋在了火堆旁,堪堪能保證不被燒著。

    做完這一切後,樹林中已經響起那五百士卒焦急慌亂的呼喊聲,知道他們即將出來,高個劫匪沒有遲疑,一邊將矮個劫匪推上馬背,一邊對崔季舒說道:“大人請上馬!”

    崔季舒再次保持了沈默,忠實地遵照著高興所說翻身上了另一匹駿馬。

    通過高個劫匪先前的動作,崔季舒已然明白,他這麽做的目的不是毀屍滅跡,而是為了證明崔季舒已經身亡的假象。崔季舒相信,憑借高個劫匪那雲淡風輕將郭亮父子殺死的手段,若是他想對自己不利,即使自己反抗也無用。更何況,自始至終,兩個劫匪也沒有對自己表現出敵意來。

    高個劫匪微微一笑,與矮個劫匪共乘一騎,當先向著西方行去。

    一路策馬狂奔,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高個劫匪才控制著馬匹停下腳步。崔季舒也停下馬來,靜靜地看著高個劫匪,等待著他的解釋。

    高個劫匪翻身下馬,在崔季舒詫異而驚起的目光中,他雙手飛快地在投上一爪,那猶如枯草一般的頭便片片飄落,露出一個鋥光瓦亮的光頭來。

    “崔大人,我叫高興,家父高長恭。”高個劫匪隨手接過矮個劫匪遞來的一塊錦帕擦去臉上的汙垢,露出本來面目後沖崔季舒恭敬地施了一禮,微笑著溫和地說道。

    “嘶——”崔季舒倒吸了一口涼氣,雙手緊緊攥著馬韁,雙目瞪得溜圓,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對於這兩個劫匪的身份,崔季舒曾百般猜測,他也懷疑過這兩人乃是高長恭所派,目的便是阻撓自己的行動,好有更加充分的準備。但他怎麽也不會想到,這劫匪竟然是全天下人都想尋找的高興。

    “崔大人,先前之事小子多有得罪,還望大人原諒則個!”高興自然知道崔季舒是因為自己的突然現身而心中震撼。

    “原來竟是高公子。”崔季舒感慨地看了高興一眼然後下得馬來,臉上神色一正,接著說道:“說起來高公子還是崔某的救命恩人,崔某感激還來不及,焉敢怪罪?”

    “大人言重了!”高興連忙說道。

    “救命之恩不敢相忘,請公子受崔某一拜!”崔季舒嚴肅地搖搖頭,然後一整衣衫恭敬地向高興拜下。

    崔季舒回了博陵老家後,依然與趙彥深有信中的往來。唏噓感嘆之時嘆氣那次聯名上之事,他才從趙彥深口中知道真正的救命恩人是高興。但那時高興遠在鄴城,崔季舒即便想要感謝,也有些不便,此次見了高興,無論如何也應該道謝。

    “大人切莫如此,高某如今不但是一介白身,而且還是朝廷欽犯,當不得大人如此。”高興慌忙扶住崔季舒的雙臂,沒有讓他拜下。

    高興在長安城的所作所為不僅讓北周皇室趕到顏面大失,更是讓北齊皇室感到恥辱。北周唐國公李昞的咄咄逼人,更是讓高緯怒不可遏。因此他當場便下達了詔,撤銷了高興淮陽郡公的爵位和營州刺史的官職,高興此時確實是名副其實的白身。

    “崔某之命雖然不比金玉,但也不是草芥之類,公子救我一家老小免受刑罰,這莫大的恩情,縱使身死也不敢忘懷,還是請公子受了崔某這一禮!”崔季舒的臉色十分嚴肅認真,雖然他的力氣比起高興差之甚遠,但他依舊固執地向下躬身,用力過大,臉上都浮上了一抹潮紅。

    “大人,小子之所以就您,乃是不希望您這為國為民的好官被奸佞所陷害,希望您能留著有用之身,為天下百姓謀福利。倘若您真要感謝小子,那就請您從今往後將您所有的才華施展出來,讓天下的窮苦百姓過上好日子!”高興松開了崔季舒的雙臂,後退了一步,鄭重其事地說道。

    崔季舒先是一怔,皺眉沈吟半晌後他豁然擡起頭來,目光灼灼地看著高興,嘴巴微張,下頜的胡須輕顫,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大人,想必您也知道如今我大齊的情形,廟堂之上盡是一些奸佞小人他們禍國殃民,殘害忠良。神武皇帝耗費一生心血打下的江山,如今卻逐漸破碎消亡。我高興身為高氏子孫,才華不敢自比神武,但卻不能眼睜睜看著祖宗留下的大好基業就此葬送,即便為之身死,我也在所不惜!”高興凝視著崔季舒的雙眸,鏗鏘有力地說道。他的眼神變得異常深邃而熾熱,一臉的堅定執著。

    崔季舒驚詫,震撼而又好奇的看著高興,在這一刻,他從這個一身襤褸的少年身上,看到了那種睥睨天下的抱負和氣吞山河的霸氣。這種氣勢高緯沒有,高長恭同樣沒有。在這一刻,崔季舒似乎看見了數十年前,那個縱馬馳騁天下,讓萬民臣服,讓宇文泰膽寒的高歡。

    “大人,高緯不僅昏庸無能,更是嫉賢妒能,他不僅殘忍地殺害大將軍斛律光,還要將您與張雕等忠臣良將斬殺,對於家父,他更是步步緊逼,勢必要將他除之後快。如今,西方的宇文氏,南方的陳氏,北方的突厥,他們無不對我大齊虎視眈眈,然而高緯卻只知沈迷女色,不理國事。”高興氣憤地說了一句,然後語氣一緩,十分懇切地說道:“大人,當此國家危難之時,還望您能夠以天下黎民百姓為重,助家父一臂之力。”

    雖然崔季舒心中已經有了猜測,但當高興明確暴露出反叛的意思後,他心中還是非常的震驚。崔季舒緊緊皺著眉頭,心中權衡利弊苦思起來。早飯可不是一件小事,他崔季舒也不是陳勝吳廣那種無牽無掛的貧民,可以奮力一搏,不用在乎其他的一切。

    這個世界,高收益永遠伴隨著巨大的風險。

    倘若高長恭造反成功,成為北齊之主,那他崔季舒參與此事,功勞必然不小,高官厚爵自然可期。然而一旦高長恭兵敗,崔季舒必然也會跟著身敗名裂,家人親朋更會因此受到牽累,後果也十分嚴重。

    按照高興所說,高長恭造反似乎已經成為了必然,但

    他又有多少勝算?只憑區區淮州這一州之地,又無天險可守,前有高緯,後有陳頊,高長恭以什麽取勝呢?

    “大人,小子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因此也不奢求大人您立即應允。不若這樣,大人您往盱眙一行,也許會幫助您做出最後的決定。”見崔季舒沈默不語,臉上神色變換不停,高興也知道他為何犯難,於是笑著說道。

    “如此也好。”崔季舒嘆了口氣,點點頭說道。為今之計,他卻是無處可去。高興制造了崔季舒身死的假象,倘若他再活著出現,高緯看見後會有什麽結果,崔季舒不用想都知道。

    “小子還有要事在身,就不陪崔大人一同上路了,就此告辭。”高興微微一笑,與崔季舒拱手抱拳告辭後便翻身上了馬背,沒有再做停留,頭也不回地策馬向著北方奔去。

    “這天要變了啊!”看著高興消失在滾滾煙塵中,崔季舒擡頭看向天空。不知道什麽時候,天空竟變得有些陰霾起來,一如此時崔季舒的心境,也像是當前天下的形勢。

    高緯派去問候高長恭的使者崔季舒不知被何人殺死在徐州境內。這個消息就如同重磅炸彈一般在鄴城炸響,尤其是高緯更是震怒不已,當場掀翻了辦公的桌案。

    公元574年一月二十三日,北齊後主武平五年,高緯布討逆詔。詔歷數原蘭陵王,如今的盱眙侯,淮州刺史鄭長恭貪贓枉法,大逆不道等罪行。同時,高緯以北齊君主之名撤銷高長恭所有的職務與爵位,並決定於次月初二起兵十萬,親自統帥征伐高長恭。

    消息自鄴城傳出,天下震動,靠近鄴城的百姓奔走相告,高長恭的名聲頓時一落千丈,被人罵作豬狗不如,冠上了反賊的帽子。

    而在江淮之地,尤其是淮州的百姓則堅決地維護著高長恭。他們不知道皇帝是誰,但他們知道,在陳國進攻江淮之時,正是高長恭的存在,才為他們撐起一片安全的天空,正是高長恭的存在,淮州的百姓才可以過上富足的生活,不必擔心貴族地主的壓榨。

    高緯的討逆詔一下,整個北齊的局勢頓時變得緊張起來,各地兵馬紛紛動作起來,尤其是駐紮在鄴城外,那曾跟隨高歡征戰天下的雄兵更是高運轉起來,緊鑼密鼓地準備著向南開拔。

    北齊的突然變化讓北周,南陳,以及突厥都緊張起來,他們也各自迅做出防禦措施,畢竟誰也不敢保證高緯假借討伐高長恭之名而暗渡陳倉。

    因為崔季舒一人之死,剛剛平靜下來的大陸頓時變得動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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