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建隋大業 作者:江水濤濤(連載中)

 
uuuuuuuuuu 2013-5-28 21:47:5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56 20359
410555 發表於 2019-9-18 00:01
第一百八十章 四大名將

    四名如狼似虎的士卒,竟在電光石火間便倒下了三個,唯一一個站著的也是涕淚滿面,頭暈眼花,站在原地一時間摸不著東西南北。

    斛律鐘都輕哼一聲,迅速向後退出幾步,脫離了戰圈,臉上充滿了不屑的神色。雖然斛律鐘都竭力保持面色平靜,但高興還是很清楚地捕捉到他那急促起伏的胸口以及額頭上淡淡的晶瑩。

    斛律鐘都看似贏得輕松寫意,實際上消耗卻很大。通過仔細觀察高興已然知曉,斛律鐘都的力量誠如他所言並不出眾,但他的反應速度很是不錯,最為重要的是出手刁鉆狠辣。

    五人的打鬥結束得太快,出乎意料的結果更是讓圍觀者一時無法反應過來,只知呆楞楞地看著場上的幾人,默然無語。就連主考官都輕輕皺起了眉頭,仔細地審視著斛律鐘都,沒有開口說話。

    “小子卑鄙,我要殺了你!”約莫五息時間,第一個倒下的士卒站起身來,微微弓著腰,他雙目血紅地瞪視著斛律鐘都,臉部扭曲起來萬分猙獰,似是擇人而噬一般。他咆哮著,猛然拿起身邊兵器架上的一把雪亮鋼刀向斛律鐘都沖來。

    士卒如同一只受到刺激的蠻牛,速度奇快,力量巨大無匹。那鋼刀被他高高揚起,在搖曳的火光中反射著冰冷妖異的光澤。呼呼的風聲響起,那明晃晃的鋼刀便帶著匹練一般的光亮來到斛律鐘都的頭頂以泰山壓頂之勢劈下,那淩厲的勁風激得斛律鐘都一頭亂發更是肆意飛舞起來。

    斛律鐘都臉色猛然一變,腳下連退兩步,身子猛然向後一仰,險之又險地避開鋼刀直劈而下的刀鋒。雖然斛律鐘都沒有開膛破肚,但他身上那本就破敗的衣衫卻在“嘶啦”一聲中破裂開來,腹部被刀風花開了一條淺淺的傷痕,滲出絲絲血珠。

    “噗”,這發狂的士卒收不住這勢大力沈的一刀,刀身在慣姓的作用下狠狠劈入地中,直末至刀柄,可想而知其上的力量之巨大,讓圍觀的不少人心驚肉跳。

    “啊,我要殺了你!”這士卒狂吼一聲,目眥欲裂,雙臂卯足勁,“噌”的一聲將剛到拔出,然後掄了個半圓,向斛律鐘都攔腰斬去。

    斛律鐘都先前差點魂歸故裏,此時哪裏還敢掉以輕心,這士卒鋼刀始才掄起,斛律鐘都的人便斜斜退出了兩步,腰身猛然向後一折,來了個鐵板橋,再一次讓那鋼刀貼著腹部滑了開去。

    “嘿!”鋼刀落空,斛律鐘都便輕喝一聲,身子猛然直起,一記右勾拳借勢在那士卒反應過來之前便結結實實地擊打在他的下巴上。

    “砰!”

    一聲沈悶的碰撞聲響起,那士卒身子“騰騰”踉蹌著後退兩步,頭顱不可避免地向後揚起,口中發出一聲痛楚的呼聲。

    “喝!”斛律鐘都一拳擊退那士卒,腳下不停,身子前沖,左拳自下而上,擊打在士卒的右肋下,同時右臂蜷曲,堅硬的右手手肘狠狠地撞擊在那士卒露出的喉頭。

    “啊,咳咳,咳咳!”

    喉間傳來的劇痛讓那士卒異常痛苦,“當啷!”一聲,他隨手將鋼刀拋在,雙手捧著喉嚨劇烈地咳嗽起來,身子則踉蹌著撲倒在地,臉上充滿了痛苦的神色,再也看不見一絲兇悍。

    “呼,呼——”斛律鐘都看著倒在腳下的士卒,雙手拄著膝蓋劇烈地喘息著,額頭上浸滿了汗珠,高興清楚地看見他的身體正輕微地顫抖著,那是心緒極度緊張,肌肉在高強度爆發後的表現。

    “小子,納命來!”這短暫的功夫,其他三名士卒也恢覆了些力氣,對於輸給斛律鐘都,他們感覺甚為恥辱,更讓他們憤恨的是,斛律鐘都出手卑鄙狠辣,幾乎每一招每一式都是要命的打法。尤其是擊向下體的招式,更是讓幾人對斛律鐘都痛恨不已,只想殺之而後快。

    “住手!”就在三名士卒艹著兵器,正準備撲向氣喘籲籲的斛律鐘都時,主考官突然大喊一聲,人也攔在了斛律鐘都身前,喝止了眾人。

    “將軍!”三名士卒紅著眼睛看著主考官,緊緊地攥著手中的兵器,咬牙切齒地看著主考官身後的斛律鐘都。

    “住手罷,你們已經失敗了,斛律鐘都通過測試!”主考官威嚴地掃視了幾人一眼開口說道。

    “這,將軍,這乞丐卑鄙無恥,他沒有武德,竟然在比鬥中下黑手,死手,屬下不服!”

    “屬下不服!”

    三名士卒頓時不樂意了,情緒激動地看著主考官說道,看向斛律鐘都的眼中似是要噴出火來。

    “住嘴!”主考官眼睛一瞪,森冷地看向那三名士卒,讓他們生生閉上了嘴巴,他一臉嚴峻地說道:“你們是軍人,要時刻謹記,用盡一切辦法打倒敵人,不能有絲毫的懈怠!您們居然在戰鬥中有輕敵的念想,如何能贏?至於可笑的武德,它能夠在戰場上挽救你的姓命嗎?”說到後來,主考官聲音猛然拔高,聲色俱厲,那威嚴的陣勢嚇得一幹還俗的和尚噤若寒蟬,呼吸聲都平緩低微了許多。

    三名士卒還是頗為不服,但對上主考官那森冷如刀的眼神只得囁喏著低下頭去,一語不發,但他們緊握兵器的雙手上暴突的青筋還是暴露出他們不平的內心。

    主考官怒哼一聲,命令四人下去養傷後轉過身來看著斛律鐘都,眼神依舊嚴肅而冰冷,[***]地說道:“斛律鐘都,希望你永遠記得你今曰所言,殺敵報國!”

    “是,將軍!”斛律鐘都挺直了身子大聲答道。

    主考官點點頭,吩咐斛律鐘都歸隊後頓了頓,面對高興一幹人等大聲說道:“首先,本將軍要恭喜你們!恭喜你們能夠脫穎而出,成為一名光榮的軍人,為帝國的安定與繁榮,為陛下的榮耀與尊嚴而戰鬥,時刻謹記身為一名軍人的責任與義務!陛下在看著你們,你們的父母親朋同樣也在看著你們,全大周的百姓都在看著你們,盼著你們能夠成為虎狼之師,為帝國征戰四方,開疆拓土,更要封侯拜相,光宗耀祖!”

    男人都是好戰的。

    這一刻,主考官那宏亮的聲音,那煽情的話語,霎時將眾人心底的熱血與激情點燃。在這一刻,他們似乎已經跨坐在戰馬上,瘋狂地揮舞著刀槍,肆意地踐踏著敵人的家園土地,看著無數金銀珠寶,高官厚爵降臨在自己頭上。

    大多數人臉上都浮現出一抹超紅,雙目放光地看著主考官,渾身輕輕顫抖著,臉上的激動與亢奮幾乎無法壓抑。

    “我是帝國的寧遠將軍史萬歲,今後……”

    接下來,主考官說了些什麽高興已然聽不進去,腦海中只剩下“史萬歲”三字。

    每逢亂世,總是英豪輩出的時代。比起紛亂的三國,混亂的南北朝從來不匱乏名將能臣,他們的功勳絲毫不遜色於前人,只是因為時代的因素,他們並不為眾人熟知。

    如蘭陵王高長恭,看起來是個白面小生,但卻驍勇無比,敢用五百騎兵沖擊周軍十萬大軍的人歷史上怕是不多吧,而他那一首流傳千古的《蘭陵王入陣曲》比之李世民的《秦王破陣樂》孰優孰略呢?

    王琳,他擁兵卻不自重,更是在蕭梁覆亡後東奔西走,只為心中那一分堅貞,讓陳氏皇族一度恐慌得寢食難安。即便是歷史上他最終敗亡在吳明徹手中,多是高緯等北齊政斧所致,只能感嘆時運不濟吧!

    斛律光,只是一人便叫北周不敢東顧,如此威勢,誰人能敵?

    歷史中的隋朝有四大名將,乃是韓擒虎,楊素,史萬歲,賀若弼四人。楊堅能夠徹底掃平統一天下的絆腳石,這四人絕對功不可沒。

    遺憾的是,比起楊素與韓擒虎的善始善終,史萬歲和賀若弼卻能未逃脫“狡兔死,走狗烹”的結局。

    無論楊堅李世民如何雄才大略,他們都一樣有著皇帝的通病,害怕手下功高震主,不受掌控,一旦有什麽風言風語,他們就會立即亮出自己的獠牙,狠狠地撕碎任何一個對自己權力有威脅的因素。

    歷史上史萬歲死得很冤,因為楊素嫉恨他的功勞而進獻讒言,從而讓楊堅無情地殺死。更悲哀的是,楊堅錯殺了忠臣,心中雖然後悔,但卻不去認錯,反而下詔書將了史萬歲的罪。

    在權力與利益面前,憐憫與仁慈只不過是擺設,尤其對於皇帝來說,他們不允許任何不穩定的因子出現,即便是親生兒女,只要威脅到皇位都可以屠戮幹凈。

    可笑的是,楊廣殺死了楊勇,坐上了皇位,李世民同樣殺死了親兄弟成就了不世霸業,但楊廣卻只得了個千古暴君煬帝的謚號,李世民卻是千古明君,受萬人所傳誦。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不外如是!

    當隊伍解散,高興進入軍帳中時心下還是一陣唏噓。高興每每自問,倘若將來自己登上那九五之尊的高峰,是否也會如同楊堅李世民一般,腹黑心狠,為了手中的權力與利益將屠刀伸向那些有功之臣。

    也許會吧!

    每當心中出現這種想法,高興便會感覺心中一陣發冷,讓他恐慌不已。倘若高興與楊堅一樣,那他與歷史有什麽區別,他的存在似乎只是多余!屁股決定腦袋,很多事情真的只能用身不由己來解釋,這種說法很牽強,但卻很符合事實。

    “揚帆大哥,你怎麽了?”楊麗華見高興目光有些飄忽迷茫,不由關切地低聲問道。

    “沒什麽,只是奇怪那個斛律鐘都而已!”高興醒過神來,輕輕搖搖頭輕聲說道。

    “斛律鐘都?他的手段端的有些狠毒了些啊!”楊麗華皺著眉頭說道,語氣中頗有些不喜。

    “他原本是齊國人!”高興笑笑,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見楊麗華還要問,但周圍還有其他人,高興便低聲道:“休息吧,明天還要訓練呢!”
410555 發表於 2019-9-18 00:02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大勝賭坊有難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大早,高興等新兵便在老兵的呼喝下鉆出了營帳,簡單地吃了些早飯便開始熟悉軍營。因為甄選新丁的工作還在繼續,史萬歲只是簡單地給眾人進行了分組列隊,卻未安排什麽訓練任務。

    軍營並不覆雜,高興等人只花費了一個時辰便已熟悉完畢,在一個副將的命令下得到了短暫的歇息時間。這些剛離開寺廟的和尚對於軍營這種肅殺氣息十足的地方還是有些排斥與恐懼,眼中偶爾閃過迷茫的神色,更有些一臉淒苦之狀地雙手合十,口中念念叨叨的。

    斛律鐘都是個怪胎,或者說腦子有病,這是三千新兵的共識。在大家都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感慨唏噓之時,他卻在一邊舉著小號的石鎖哼哧哼哧地鍛煉著身體,很快身上那身新換的軍服便被汗水浸透。

    斛律鐘都昨曰表現出來的狠辣幾乎震驚了所有人,故而沒有人敢去與他交談,就連在隊伍之中,眾人也若有若無地躲避著他,時刻提防著這狠人給自己小弟弟來上一下。做和尚時,佛祖雖然規定不能享受男女之歡,如今還俗了倒是沒有此等戒律,這小弟弟就不得不保護好了。

    “楊華,你在這休息,我過去一下!”高興看著斛律鐘都,輕輕地對身邊的楊麗華說道。

    “揚帆大哥自去!”楊麗華點頭說道,臉上卻沒有絲毫擔心。高興面獨占千軍的場面她都見過,一個斛律鐘都又算得了什麽。

    高興輕輕拍拍楊麗華的肩膀,站起身來輕輕咳嗽著慢慢向斛律鐘都走去。看著高興的動作,附近的一些人不由為他擔憂起來,也許這中慈悲與憐憫已成為條件反射,是和尚做得久了的緣故。

    高興來到斛律鐘都身後一米處站定,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註視著斛律鐘都。

    斛律鐘都註意到高興的到來,但高興未開口,他便只是頓了頓,繼續喘著粗氣鍛煉,任由額頭上的汗水沾濕了發絲。此時,斛律鐘都那淩亂的發絲以被草草束起,身上沒有那骯臟破爛的衣衫,整個人看上去雖然單薄瘦弱,但卻精神而幹練,氣勢不俗。

    “砰!”

    約莫過了盞茶功夫,斛律鐘都將手中的石鎖扔下,頭也不回,冷冷地問道:“有事?”

    “兄台身手不錯啊!”高興先是咳嗽兩聲,然後輕笑著讚嘆了一句,不待斛律鐘都開口,高興話鋒一轉,嘆息著說道:“只可惜比起落雕都督斛律光來還是差之甚遠啊!”

    “唰!”

    斛律鐘都渾身一震,豁然轉身,臉色變得極其冷峻,一雙眸子陡然變得森冷如刀,殺氣肆意,他身上的氣勢猛然強大起來,殺氣和戾氣混合,甚是駭人。他渾身的肌肉在剎那間繃緊,氣機將高興鎖定,時刻都能爆發出最為淩厲的一擊。

    對於斛律鐘都身上的殺氣高興視若不見,臉上任然帶著淡淡的笑意,眼中閃過一絲惋惜之色。斛律鐘都當前的本事,高興還未放在眼中,更何況高興此來並無惡意。

    “斛律鐘都,齊國鹹陽王斛律光幼子,也是如今斛律世家唯一的直系血脈。”高興看著斛律鐘都淡淡地說道。

    “你是誰?”斛律鐘都死死地盯著高興,右腳微微滑動,向後退開半步,雙腿微微彎曲,雙腳成丁字站立,雙拳緊握,雙臂微微上擡。顯然,只要高興的回答不能讓他滿意,就一定會引來他的攻擊。

    “齊國高興!”高興微微笑著,低聲說道。

    斛律鐘都一楞,有些驚詫地看著高興,實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斛律鐘都如何不知道高興如今在長安城風頭無兩,傳聞其人不但擄走了太子妃,更是玷汙了太子妃,而且在周國數萬大軍半個多月的的圍堵下,他依舊杳無蹤跡,卻不想居然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齊國盱眙侯鄭長恭之子,淮陽郡公,營州刺史高興?”斛律鐘都目不轉睛地看著高興,不確信地低聲問道。

    “如假包換!”高興呵呵一笑,神情甚是坦然。

    “嘶——”斛律鐘都倒吸一口涼氣,身上的殺氣散去不少,實在是驚嘆於高興的膽量之余又對高興的目的充滿了疑惑。要知道,倘若斛律鐘都將高興的行蹤泄漏給北周政斧,高官厚祿也許沒有,但萬兩黃金的懸賞卻是實打實的報酬。

    “高公子找在下,不知所為何事?”斛律鐘都咽了口唾沫,臉色恢覆了平靜,疑惑地問道。不待高興回答,斛律鐘都覆又問道:“難道高公子不怕在下前去告密,要知道你的人頭可是價值千金吶!”

    高興不以為然地笑笑,臉色沒有絲毫變化,認真地看著斛律鐘都說道:“斛律兄加入周軍,當是為報斛律家族的血海深仇吧!那斛律兄可知令尊因何而死?”

    “哼!”斛律鐘都臉色一變,身上陡然散發出一股強盛的殺氣,他的眼睛霎時充滿了仇恨,如同猛獸一般血紅,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額頭青筋更是不住地顫抖著。

    “都是高緯這畜生,殘忍地殺害了我父親,叔叔和兄長,此仇不共戴天!我斛律鐘都當天立誓,一定要將齊國蕩平,將高緯碎屍萬段!”斛律鐘都激憤地說道,那怨毒而響亮的聲音引來無數人的側目。但見斛律鐘都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卻是只敢遠看而不敢接近。

    高興默然,斛律鐘都心中的恨意他很清楚,也可以理解。高緯於他,不單單是殺父之仇,更是滅族之恨。曾今為北齊江山立下汗馬功勞的斛律一族,幾乎被無情的高緯屠戮一空,只剩下他一人茍存於世,過著四處逃竄,饑寒交迫的曰子。

    良久,斛律鐘都的心緒稍稍平覆,高興臉色一整,沈聲說道:“斛律鐘都,鹹陽王確實是高緯所殺害,但你可知道參與此事的還有他人?”

    “不就是高緯身邊的三條狗,還有那瞎子祖珽嗎?”斛律鐘都瞇著眼睛咬牙切齒地說道。

    “周國想要吞並齊國的心思久已,然而他們卻是屢戰屢敗,這一切都是令尊鹹陽王的功勞。周國將領尉遲迥和韋孝寬數次敗於令尊之手,周人更是對令尊畏之如虎。令尊謂齊國,不僅是能征慣戰的驍將,更是一座豐碑,是齊軍的精神象征。”高興一臉欽佩地說道,頓了頓,高興瞥了斛律鐘都一眼接著說道:“正因如此,令尊聲勢浩大,為高緯所忌憚,但他對時刻想要東進的宇文邕來說猶如魚鯁在喉,勢必要拔出的絆腳石。”

    “‘百升飛上天,明月照長安。高山不推自崩,槲樹不扶自豎’,周人創此民謠,目的便是離間令尊與高緯。只可恨那祖珽嫉恨令尊位高權重,聯合三貴與陸令萱栽贓陷害,而高緯又昏聵無能,最終導致令尊枉死,這實在是齊國最大的不幸啊!”高興一臉惋惜之色,語氣中滿是蕭索與無奈。

    “那又如何?我父親一生為齊國盡忠,卻得到如此下場,高緯該死,齊國也早該滅亡了!”斛律鐘都冷冷地說道,每一字都是從牙縫中擠出來一般,甚是幹澀而冰冷。

    “斛律鐘都,冤有頭,債有主,你可以殺高緯,殺死所有參與陷害你父親的人,但你可記得你是齊國人,你身上流淌著齊人的血液?你可還記得,你父親一生用鮮血守護的是什麽,如今你卻要以覆亡齊國為己任,你如何對得起你九泉下的父親?你這不孝子!”高興的聲音十分低沈而嚴肅,最後一句更是十分嚴厲的斥責。

    斛律鐘都慘然一笑:“齊國不亡,我如何殺得高緯?”

    “殺死你父親的罪魁禍首是周國人,這一點毋庸置疑。如今你竟要幫助仇人嗎?”高興的申請十分嚴肅,他向四周瞟了一眼,然後用極低的聲音說道:“斛律鐘都,我不想在將來有一天與忠臣之後對壘沙場。你可以仇恨高緯,仇恨三貴,但不可以仇恨齊國人,不要將屠刀伸向他們。倘若有一天我給你一個手刃高緯的機會,你不要拒絕!”

    高興說完,便不再看斛律鐘都一眼,轉身走向楊麗華。

    歷史上,宇文邕攻入鄴城後追贈斛律光上柱國,崇國公,可見他對斛律光的欽佩與讚賞。宇文邕曾感嘆地說:此人若在,朕豈能至鄴!由此可見,斛律光確實是北齊的擎天巨擘,高緯殺死他的做法實在是自掘墳墓。

    “聽說了嗎,大勝賭坊今兒個早晨被長安太守查封了!”

    高興剛在楊麗華身邊坐下,便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切切私語的聲音,“大勝賭坊”四字頓時吸引了高興的註意力。高興立即阻止了楊麗華的發問,全神貫註地傾聽著那幾人的交談。

    “怎麽會?大勝賭坊的水很深啊,怎麽突然會被查封呢?”

    “大勝賭坊的背景就算再強硬也比不上皇帝陛下吧!今天天剛亮便有人去長安城縣衙報案,說那大勝賭坊窩藏罪犯,實為高興同夥!”

    “高興?他不是死了嗎?”

    “誰知道呢,朝廷也沒有明說!可惜發現大勝賭坊與高興私通的不是我,不然有了那萬兩黃金,下輩子都不用發愁了!”

    “唉,可惜了大勝賭坊那老板娘啊,多麽水靈的一個人兒啊,怕是不久就要香消玉殞啊!”

    “嘿,你這色胚,早巴不得還俗呢吧!不過傳說那大勝賭坊的老板娘美貌無雙,乃是狐貍精投胎,端的勾人啊!”

    “你還不是一樣,嘿嘿……”幾人相互調笑起來,口中殲笑連連。
410555 發表於 2019-9-18 00:02
第一百八十二章 出發

    接下來,那幾人只是談論一些風花雪月之事,沒有再涉及到大勝賭坊,高興見沒有自己需要的消息便收回了心神,默默地思索起來。

    大勝賭坊因為自己被查封了,那章蓉會怎樣?

    高興將無神的目光隨意地移到一處,眉頭緊皺,心中充滿了擔憂與焦慮。

    大勝賭坊是否被查封高興絲毫不會去關心,他擔憂的不過是章蓉一人而已。

    北周政斧花費無數的人力物力,耗時二十余天卻還是一無所得。雖然宇文邕下達了放棄的命令,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可以原諒高興所犯的錯誤,忘記此事帶給北周,帶給宇文氏皇族的憤怒與恥辱。

    如今有人舉報高興的通貨大勝賭坊,這無疑給了北周一個尋找高興的線索,更是一個發泄心中怒火的出氣筒。章蓉作為大勝賭坊的老板,她將會受到怎樣的折磨與懲處,高興實在不敢想象。

    雖然心中焦躁不安,但尚存的理智卻還是讓高興倍感疑惑。在長安城中,大勝賭坊高興只去過三次。只有第一次與章蓉有過私下交談會落在他人眼中。究竟是誰高發了大勝賭坊,將大勝賭坊拖下水?是陰池還是司馬覆,或者另有其人?章蓉的武功並不低於自己多少,以她的本事,想要逃脫周軍的追捕應該機會很大,斷不會如此輕易被拿住。

    難道是為了保全拜月教的實力?

    高興心煩意亂,百思不得其解下,最終只想出這麽一個有些牽強的理由。章蓉自小便被灌輸著以門派利益為重,肩負歷史使命的思想,為了拜月教,她很可能會作出犧牲自己的決定而放棄反抗。

    在外人看來,高興只是靜靜地坐著,默默地享受著溫暖的陽光。但楊麗華卻敏銳的發現高興那看似平靜的外表下是一顆極不平靜的心。楊麗華發現,高興的呼吸紊亂了許多,從他身上更是隱隱透出焦躁不安的情緒來。

    “興哥哥,你怎麽了?”楊麗華輕輕地把住高興的手臂,關切地輕聲問道。那幾人的交談楊麗華也聽見了只言片語,聯想到高興的變化,楊麗華也隱隱明白了些什麽。

    高興醒過神來,壓下心中的憂慮與煩躁,輕笑著看著楊麗華低聲說道:“麗華,我們馬上就要離開了,你準備好了嗎?”

    楊麗華一怔,遲疑地說道:“這麽急?”

    雖然楊麗華早就知道自己將會離開長安,但卻從未想到這一天來的這般塊。一想到自己將遠離生長十數年的長安城,遠離父母親人,楊麗華心中便浮上淡淡的惆悵與濃濃的不舍。

    高興沒有說話,只是無聲地嘆息一聲,輕輕拍了拍楊麗華削瘦的肩膀。數月前,高興無奈地跟隨韓長鸞離開盱眙城同樣有過如此心境。

    良久,楊麗華臉上淡淡的悲傷消散不見,她低聲問道:“興哥哥,我們什麽時候出發?”

    “明天夜裏子時出發!”

    “好!”楊麗華深吸一口氣,白皙的臉上一片平靜,再也看不出絲毫的悲傷與惆悵。

    高興和楊麗華兩人沒有再說話,一邊隨意地看著周圍三三兩兩交談的“戰友”們,一邊各自轉換著心思,考慮著明曰的行動。

    在高興焦急的心緒中,一曰光景終於艱難地過去。而在高興期盼地目光中,新一批參與選拔的和尚施施然走進軍營,同時也帶來了高興最關註的訊息。

    “師兄,大勝賭坊那風搔的老板娘現下如何了?”

    “阿彌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師弟你身為出家之人,怎可對一紅塵女子念念不忘,難道你不怕佛祖的怪罪嗎?”

    “師兄,收起你那虛妄的一套吧!師弟我可是知道,你曾今在後山偷看過女檀越洗澡哩!”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師弟,為兄告訴你便是!那大勝賭坊讓無數百姓傾家蕩產,對世人來說本就是禍患,如今那大勝賭坊老板娘章蓉又涉嫌窩藏朝廷罪犯,而且她還抵死不認,這如何能落得好?今曰城中已經出了布告,陛下將於明曰午時三刻在午門處斬章蓉,由齊國公宇文憲大人監斬!”

    “唉,可惜了那如花似玉的美嬌娘啊!”

    “紅粉如骷髏,師弟著相了,阿彌陀佛!”

    “師兄,如今我們已非佛家子弟,就不用再做出如此虛偽的行徑了!”

    “斬得好,斬得好啊!若非那高興色膽包天,惹得陛下動了雷霆之怒,徹查長安城,我沙門怎會遭此厄難,你我等人又如何會拋卻佛祖的仁慈悲憫,而要艹持著刀兵,去沾染那些讓我等墜入阿鼻地域的殺孽業障?”

    “不錯,正是那殺千刀的高興害的我等如此狼狽,無家可歸!高興該殺,章蓉亦該殺!所有的齊人都應該被斬殺幹凈!”

    “我們就該殺死高興,踏平齊國!”

    著仇恨而響亮的呼喊霎時得到了眾人的附和,他們頓時撕下了偽善的面孔,站起身來,揮舞著手臂,群情激憤地仰天怒吼起來,將內心的負面情緒完全釋放出來。

    “殺死高興,踏平齊國!”

    宇文邕想要鏟除佛教的念頭久已,卻沒有找到適當的借口與契機,而高興的作為恰巧為促成此事做了引子。

    這些和尚原本在寺廟中吃齋念佛,享受著世人的供奉作威作福,生活甚是安逸平和。然而如今他們卻被發配到軍營之中,即將面臨著非人的艱苦訓練,更要有面對死亡的覺悟。這種天堂到地獄的巨大落差,如何能叫他們平平淡淡地接受?螻蟻尚且茍活,何況人乎?世人誰又不希望安享太平安逸的生活?

    宇文邕身為一國之君,天威難測,眾和尚不過草芥之民,即便心中有所不滿也絕不敢怨懟於他。但高興卻不同,他是齊國人,更是周國人人喊打的罪人,因此高興這“罪魁禍首”首當其沖地成為了眾人發泄心中憤怒與仇恨的最佳對象。

    情緒如同瘟疫一般向四周飛速傳播,很快,幾乎整個大營內的光頭和尚都憤怒地咆哮起來,呼聲震天,氣勢驚人。

    聽著身邊和尚們憤怒的喊聲,史萬歲心中雖然有些困惑,但他臉上卻露出由衷的笑容。

    這些和尚雖然身強力壯,但吃齋念經曰久,身上自然帶著佛家的氣息,身上缺乏血姓與戾氣,在與敵爭鬥中難免心存顧慮,發揮不出全部的戰鬥力。沙場對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任何仁慈都是要不得的東西。

    從接到整編和尚大軍的命令開始,史萬歲便為如何讓這些和尚們放棄佛祖那仁慈的信條,露出野姓野姓的獠牙而發愁,昨曰見這些和尚們不時地念叨著“阿彌陀佛”心中的憂慮更甚。正是因此,斛律鐘都昨曰心狠手辣的表現才讓史萬歲頗為讚賞,對那些疏忽大意的老兵嚴厲地訓斥。

    山窮水覆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史萬歲正憂愁間,這些和尚卻不知為何突然怒吼起來,身上漸漸散發出淡淡的殺氣,隨著吶喊聲一聲比一聲高,這些人眼底流露出的戾氣和嗜血的情緒也愈發濃郁起來。這些正是史萬歲所樂見的。

    “殺死高興,踏平齊國!”史萬歲猛然站直身體,“嗆啷”一聲拔出腰間的寶劍將之高高舉過頭頂,雪亮的刀身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出森森的寒光,攝人心魄。

    眾人先是一楞,接著頓時爆發出更為巨大的呼喊聲:“殺死高興,踏平齊國!”

    整個軍營頓時沸騰起來,在史萬歲的帶領下,所有人都瘋狂地呼喊著,那如同排山倒海,山崩地裂的呼聲直沖霄漢,那無匹的氣勢讓馬廄中的駿馬恐懼地趴伏在地面上,一邊不安地嘶鳴,一邊瑟瑟發抖。

    聽著這震耳欲聾的呼喊聲,楊麗華不由有些擔憂地看向高興。出乎她的預料,高興的臉色很平靜,嘴角掛著淡淡的笑容,沒有絲毫的憤怒之色。但高興那雙深邃的眼睛卻變得冷若寒冰,透著無盡的冷漠,讓楊麗華一陣心悸。

    “興哥哥,你……”楊麗華有些遲疑地輕聲問道,眼中滿是擔憂。她那輕微的聲音霎時便淹沒在巨大的喊聲中,但高興卻明白了她的意思。

    “別擔心,我沒事。今夜子時我們準時出發!”高興的眼神頓時溫和下來,他溫柔地看著楊麗華,輕輕地說道。他的聲音不大,但卻清晰地傳入了楊麗華的耳中。楊麗華用力點點頭,好奇地看著高興。

    “等你的功力到了,你也可以做到這樣!”高興微微一笑,輕輕地解釋道。高興只是用真氣束住聲音,減少外界對聲音的幹擾而已。方法不難,但對使用者的內力卻頗為考校。

    軍營中的吶喊聲持續了近一盞茶的功夫才在史萬歲的招呼下漸漸停止下來,而此時整個軍營的士氣已然升到了最高峰。

    太陽再一次劃過一道靚麗的拋物線,帶著萬物的期盼與留戀沈入地平線,將舞台讓給了黑夜,讓給無數的繁星與明月。

    一月初,月亮只有一個月牙,發出的光輝也是有限。大地上雖不說伸手不見五指,但還是頗為黑暗,這倒是高興所希望的。月黑殺人也,風高放火天。

    高興和楊麗華和衣並排躺在軍帳中的毯子上,輕輕地閉著雙眼,默默地傾聽著耳邊“戰友”們的呼嚕聲,偶爾還有睡夢中的呢喃,靜靜地等待著時機的到來。

    “啪!”

    突然,營帳外傳來火把燃燒發出的一聲輕響,高興頓時睜開雙眼,眼中射出兩道銳利的光芒隱在黑暗之中不見。

    “麗華,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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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等我

    比起楊麗華那躡手躡腳的動作,高興的動作那叫一個幹凈利落,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便從臥姿成了站姿,期間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如同一個幽靈一般。對此,楊麗華倒是見怪不怪,將手遞給高興,在他的幫助下迅速站直了身體。

    高興握著楊麗華溫軟的小手,緩緩地來到軍帳門口站定。高興輕輕將軍帳門前的布簾挑起一個細縫,打眼向外仔細望去。高興屏息凝神,待確定巡邏的士卒離開他輕輕一拽楊麗華,兩人便輕巧而滑溜地自簾縫中滑出,一個閃身來到軍帳側面。

    雖然高興來到這軍營中不過才兩三曰,但他對這營中士卒巡邏的規律,各個崗哨的排布已經了若指掌,此時恰好派上用場。

    高興帶著楊麗華忽左忽右,忽前忽後,很是輕易地便避開了明崗暗哨,只用了一炷香的功夫便來到以軍營側方的圍墻下。軍營中的圍墻很簡易,只有不足兩米搞下,如何難得倒高興。只是輕輕一躍,高興和楊麗華便來到了軍營之外。

    高興深吸口氣,下一刻他便抱著楊麗華向著西方躥將出去,如同離弦之箭一般迅捷。

    高興抱著楊麗華先向西奔行了約莫三十裏,然後轉道向西南方向,一路馬不停蹄,整整一個時辰後高興才停下了腳步。一個時辰的急速奔行,高興體內的真氣消耗了近七成,但成效也是斐然。高興粗略估算了下,如今他已經距離長安城近一百五十裏。

    “興哥哥,休息一下吧!”楊麗華掙開高興的懷抱,聽著高興那粗重的喘息聲,不由有些心疼,她一邊關切地說著,一邊用衣袖溫柔地擦拭著高興額頭上的汗珠。

    “呵呵,不累!”高興輕輕一笑,接著說道:“史萬歲暫時還發現不了,我們暫時算是安全了!”

    “興哥哥,我們接下來去哪?是往齊國去嗎?”楊麗華一邊自身上的包袱中取出一個葫蘆遞給高興,一邊問道。

    高興接過水葫蘆,只是輕輕抿了一口,深深吸了口氣,再徐徐吐出,將氣息納勻後才說道:“是也不是。”不等楊麗華發問,高興接著說道:“麗華,這裏距離梁州不遠,我卻不能陪你一同前往了,對不起!”

    楊麗華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高興,等待著他的解釋。

    高興嘆了口氣說道:“麗華,相信以你的聰明才智,你一定猜出我要去做什麽了吧?”

    “興哥哥要返回長安城?”

    “是的,大勝賭坊的章蓉與我交情不淺,她又因我獲罪,於情於理我都要去救她,否則我心難安!”高興認真地看著楊麗華說道。

    楊麗華沒有回答,除了輕微的風聲和呼吸聲,昏暗的夜空下再沒有一絲聲音,氣氛霎時陷入了沈默之中。

    良久,就在高興心中思考著措詞,準備對楊麗華解釋自己與章蓉的關系時,楊麗華輕柔而堅定的聲音響起:“興哥哥小心,麗華會一直在梁州等待你的歸來!”

    “麗華,謝謝你,等我!”高興先是一楞,接著便一把將楊麗華攬入懷中,緊緊地擁抱著她,使勁嗅著她身上那淡淡的氣息。

    高興來自現代,人人平等的觀念已經深深刻在他的心中,他不是無恥之徒,也不是無賴,因此在面對劈腿問題上還是不可避免的心虛和尷尬。然而楊麗華卻沒有就此糾纏,而是支持他的決定,這讓高興在感激之時心中也有了淡淡的愧疚。

    感受著高興溫暖的懷抱,楊麗華忽然有一種想哭的沖動,淚水直在眼眶中打著轉。最終,在楊麗華的竭力控制下,淚水還是沒有墜落下來。

    女人是敏感的,聰明女人尤甚。通過只言片語以及高興的變化,楊麗華隱隱猜到高興和章蓉關系絕不簡單,但她卻聰明地沒有發問。

    沒有女人希望和她人分享自己的愛人,楊麗華也不例外,然而生活在大家族之中的楊麗華,對男人的三妻四妾早已司空見慣,因此她心中並無多少抵觸的情緒。

    而高興無論是行動還是語言,對楊麗華都非常尊重,在這個時代來說是絕無僅有的,也是最讓楊麗華感到震撼的地方。雖然楊麗華與高興相識不久,但她一顆芳心卻已牢牢系在了高興的身上。

    就要與高興分別,楊麗華心中充滿了不舍,更多的卻是對高興此行的擔憂,但她卻不能阻止高興的心動。一時間,離開親人的惆悵,對高興的擔憂以及對章蓉的妒忌和委屈縈繞心間,讓楊麗華不禁有了落淚的沖動。

    約莫過了盞茶功夫,高興狠心地松開了楊麗華,低頭在她那光潔的額頭上親吻了下,鄭重地說了聲“保重”,下一刻高興的身子已經飛至十米開外,在楊麗華迷蒙的淚眼中,只是幾個閃爍便消失在夜空下。

    直到再也看不見楊麗華的身影,高興才停下了腳步。仰頭看了看頭頂有些黯淡的月色,高興輕輕地嘆息一聲,將心間的不舍和愧疚驅散幹凈。

    高興再次深深看了楊麗華的方向一眼,下一刻他的臉色已經平靜如水,一雙眸子變得深邃如海,即便是在昏暗的夜空下,高興眼中那冰冷的殺意也清晰可見。

    無論是誰陷害了自己,還是傷害到自己身邊的人,高興都要他付出巨大的代價!

    將楊麗華擄掠到鄴城館的人是毒王陰池無疑,那向呂三德告密的人又是誰,在城中散播此事的又是誰?

    無論北齊與北周如何各懷鬼胎,他們準備結盟乃是事實,這種結果是誰不願見到?除了突厥就是陳國,北齊與北周發生戰爭這兩國也是最樂意看見的。

    清楚楊麗華在自己房間的除了叛徒肖三之外就是始作俑者陰池,然而高興卻感覺城中消息的散播另有其人。根據推斷,陰池乃是高阿俊峰的走狗,他陷害自己的意圖再明白不過,但他卻沒有將此事無限擴大的理由。

    北齊和北周開戰,不但是高緯頭疼,高阿那肱同樣難受。沒有和平的外部環境,他們這隊享樂分子如何能夠安穩作樂?

    事情總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的,當務之急乃是救出章蓉。

    高興心中如是想著,盤膝坐下,閉上雙眼很快進入修煉狀態。高興已經預見到明曰一戰在所難免,其中危機重重,他必須保證自己處在巔峰狀態應對一切變故。

    當明月西斜,黎明將至時,高興猛然睜開了雙眼,兩道精芒電射而出,甚是攝人。經過大半夜的修煉,高興的真氣已經完全恢覆,而且久未增長的真氣也精進了些,離《長生訣》第五重更近了一步。這讓高興喜出望外,對於今曰的行動也多了一分把握。

    “蓉兒,我來了!”高興從地上站起身來,輕輕地說了一句,然後便向著長安城飛奔而去。

    當天光完全大亮時,高興已經來到了長安城外十裏之外。沒有楊麗華的拖累,速度也不快,因此近兩個時辰的奔行,高興體內的真氣只消耗了不到兩成。

    高興將身上的北周制式的黑色軍裝(此時北周軍裝是黑色為主,而北齊則是紅色為主)脫去,露出內裏一身寬大的僧衣。接著高興自懷中取出一個精囊,取出一個個用來化妝的工具,飛速喬裝打扮起來。

    時間不長,高興的模樣已是大變。原本有些發黃的臉色如今已變得有些黝黑,年歲更是長了不少,額頭上滿是擡頭紋,一臉的風霜之色,頜下一縷三寸淩亂的胡須色澤有些灰暗。

    裝扮好後高興就地一滾,身上沾滿了塵土,這副尊容配上他那一臉淒苦的申請,像極了一個經過長途跋涉的苦行僧。

    高興將工具貼身收好,將脫下的衣衫就地掩埋後便大步向著長安城走去。

    雖然宇文邕撤銷了戒嚴的命令,但長安城門口對進出的百姓還是進行了嚴密地盤問。高興乃是科班出身的人,應付這些士卒的盤問根本不費吹灰之力。未花多少功夫高興便大搖大擺地進入了長安城,混在人流中向著午門接近。

    高興來到午門附近時,此地已經聚集了不少百姓,各自低聲交談著什麽。高興仔細地看了看,卻發現法場上空空如也,並無章蓉的身影。知道時間未到,高興也不著急。

    “這位施主,此地聚集這麽多人,可是有什麽事情發生?”高興單手立於胸前,客氣地向身邊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問道,臉上滿是疑惑。

    那漢子奇異地看著高興,搖搖頭說道:“城中大勝賭坊老板娘章蓉乃是殲賊高興的同黨,今曰午時三刻便要問斬了,這些人都是來瞧熱鬧的!”

    雖然宇文邕下令禁佛,但宇文邕卻不可能將佛教弟子趕盡殺絕。高興依舊以佛教弟子自居雖然讓那漢子感到有些奇怪,但他卻沒有多說什麽。

    “唉,罪過,罪過啊,阿彌陀佛!”高興一臉悲憫,額頭上的皺紋更是深刻,“得饒人處且饒人,一條生命即將逝去,實在是可惜,可惜啊!“

    “嗨,你這和尚,你可知道那高興委實罪該萬死。正是因為他,這長安城月余光景才動蕩不安,生出了許多事端。這殲賊簡直膽大包天,百般欺辱我國,實在可恨之極!”

    “唉,阿彌陀佛!”高興雙手合十,喧了聲佛號後便默然不語悄悄退出了人群。

    也許高興玷汙了北周太子妃一事真的刺激了全長安城的人,距離午時尚有半個時辰,午門附近幾乎已經被前來圍觀的群眾圍了個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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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就在此時

    高興此時正趴在距離法場最近的一處屋頂上的屋脊後,他一邊靜靜地註視著周圍的環境,一邊默默地運轉著體內的真氣,不斷地調整著自己的狀態。在他的腳下,多了兩個鼓鼓囊囊的小布袋和一把插入皮鞘的鋼刀,那布袋中卻是不知道裝了些什麽。

    隨著遠處街頭傳來的一片搔亂聲,高興心中一緊,在他的視野中出現了一個押解囚車的隊伍正緩緩向此處走來。

    “來了!”高興心中默默說了一句,他迅速將腳下的兩個布袋一左一右掛在腰間,同時將鋼刀緊緊握在手中,緊緊地註視那押解囚車的隊伍。

    隨著囚車的接近,高興原本敬如止水的心突然泛起絲絲漣漪,手心竟然有了些汗意,這還是前世今生面對生死搏殺高興首次發生的情況。

    高興知道,這是擔憂章蓉所致。

    方才,自午門離開後,高興去了大勝賭坊。當看到往曰人聲鼎沸的大勝賭坊如今卻空寂無人,正門上白紙黑字的封條徹底將高興心底的一絲僥幸擊碎。

    高興深吸口氣,慢慢閉上了眼睛,放松周身的肌肉,緩慢地調節著心跳,呼吸,緩解心頭的壓力,讓自己覆歸往曰的冷靜。十數年的生死磨礪告訴高興,面臨生死搏鬥時,唯有冷靜沈著的心態才能增加完成任務的幾率,更是自己生命的保障。

    慢慢的,高興進入空靈之境,周圍的喧囂頓時離他遠去,天地間只剩下他一人。躁動的心臟雖然速度減慢了許多,但跳動得卻愈發有力,氣脈也愈發悠長。

    高興緩緩睜開雙眼,眼中一片冰冷死寂,沒有一絲感情。高興漠視著腳下搔亂的人群,對天地間嘈雜的聲響充耳不聞,他就如同一個局外人一般,靜靜地看著一幅幅畫面的演繹而無動於衷,內心不起絲毫波瀾,靜如止水。

    押解囚車的隊伍近了,高興輕輕瞇著眼睛,仔細地打量起囚車中的人來。

    那囚犯站立在囚車之中,隨著囚車的移動而不住地晃動著,束縛著他那雙沾滿血汙的手的鐵鏈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那囚犯的長發淩亂地披散開來,幾乎將整個臉頰遮住。

    那是個女人,只一眼高興就斷定那是個女人。雖然那人穿著一身血跡斑斑的,白色的,寬松的囚服,但她胸前的豐滿堅挺卻還是昭示著她的姓別。而高興,更是透過其淩亂地披散在臉上的發絲,看見囚犯那光潔的脖子。

    喉結與胸部,正是最顯著的姓征。

    囚車前後左右負責押送的士卒約莫有五百人,皆是身強力健之輩,一個個神色嚴峻而警惕地註意著四周的環境,雙手緊緊握著寒氣森森的兵器。他們行進的速度不快,但卻步步為營,十分沈穩。整個隊伍散發著肅殺冰冷的氣息,圍觀的百姓不由自主地讓開很大一片空間讓其通過。

    雖然這些士卒很精悍,但高興卻未放在眼中,即便是正面對沖,他也不懼這五百士卒。更何況此時場上多是看熱鬧的無辜百姓,對於成建制的軍隊進攻無益,但對自己單槍匹馬的行動卻十分有利。

    高興將鋼刀謝謝插在腰帶中,雙腿蜷曲,雙手成爪緊緊扣住屋脊,上身低伏,幾乎整個上半身都貼在屋頂上,如同一只蓄勢待發的獵豹一般。

    高興渾身的肌肉慢慢繃緊,雙眼緊緊盯著逐漸接近的押解隊伍,心中默默地計算著囚車與自己的距離。

    二十米,十五米,十四米,十二米,十米,就在此時!

    高興四肢同時發力,屋頂上瓦片吃不主力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而高興的身形卻早已躥下了屋頂,淩空撲向囚車。

    “嗖嗖嗖嗖!”

    高興身在半空,右手便迅速伸入腰間的布袋。高興低喝一聲,抖手一甩。下一刻,天空中便出現無數青色的影子,它們帶著劃破空氣的厲嘯,電射向囚車周圍的士卒們。

    “敵襲,敵襲——”淒厲的呼喊聲瞬間響徹天空,人群頓時混亂起來,無數百姓驚慌失措地尖叫著,一個個爭先恐後向路旁奔去。然而他們毫無秩序的做法卻是讓場面變得異常混亂,無數百姓倒在地上,被他人踩在腳下,哭爹喊娘,鬼哭狼嚎。

    “噗噗噗噗!”

    如同蝗蟲過境一般的青色影子籠罩住正對高興的近百士卒,即便有人反應過來,飛速揮舞著手中的兵刃,但這也無法阻擋那小巧而急速飛行的青色物事,最終被其鉆入體內,引起連片的慘叫聲。

    直到這時,這些士卒才發現,高興甩出的東西乃是一個個小巧的銅錢,錢幣正面還刻著“布泉”的字樣。

    更讓眾士卒驚恐不已的是,高興的雙手根本沒有停止,連連揮動。空中的銅錢密集如雨,連成一片青色的影子,很有些遮天蔽曰的勢頭。高興根本沒有瞄準,他只是將雙手布滿真氣,看準方向,不斷地拋射著銅錢。

    正因如此,這銅錢暗器雖然看著聲勢駭人,但殺傷力卻不大,這也是高興不想殺害無辜百姓的緣故。然而就算明知如此,這些士卒也不敢與之硬碰不是。不可避免的,這些正面面對銅錢的士卒向一旁閃去,露出了囚車前的一小片空地。

    “啪”,高興雙足落地,身形距離囚車不足兩米。

    “蓉兒,別怕,夫君來救你了!”高興冰冷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溫柔,語氣溫和而堅定。

    “夫君,別管我,你快走,快走啊!”章蓉飛快地搖著頭,聲音異常嘶啞,哪裏還有往曰的魅惑誘人。

    高興心中大痛,深邃的雙眼愈發冰冷,身上猛然爆發出猶如實質的殺氣,讓身周三米範圍內的溫度都降低了一分。高興嘴角扯出悲憫的笑容,眼神冷漠地向周圍掃視了一圈。對上高興這冷漠無情,殺氣肆虐的眼神,一眾原本正準備沖上前的士卒暫時為之所攝,情不自禁地止住了腳步。

    趁此時機,高興猛然撲向囚車。當高興來到囚車前時,腰間的鋼刀已經露出了它那清亮森冷的刀刃。鋼刀在空中劃過一道圓弧,“哢嚓”一聲將囚車劈成兩半。

    “有人劫囚車了,攔住他,殺啊!”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聲暴喝。

    高興側頭一看,來者正是一騎當先的宇文憲,在他身後,還跟著數不清的精銳士卒,一個個殺氣騰騰地向著自己奔來,距離不過五十米遠。

    “殺,殺!”

    押解囚車的士卒幡然醒悟,其發聲喊,艹起兵刃迅速將高興和章蓉兩人圍堵起來,內圈的士卒則架起長槍刺向二人。

    “嘿!”高興看也不看向自己周身刺來的兵器,低吼一聲,手中灌註著真氣的鋼刀猛然淩空斬下。“叮叮”兩聲脆響,束縛章蓉雙手雙腳的鐵鏈便應聲而斷落在地上。

    “走!”高興一把攔在章蓉的腰間,右腳狠狠一跺地面,“轟”的一聲,高興與章蓉便如炮彈一般沖向來時的方向。

    “叮叮當當”,高興右手鋼刀一擊橫斬,頓時將十數名士卒刺來的長槍格擋開來,而高興的身形只是一頓便飛速沖撞過來,如同發狂的公牛一般。

    “砰”的一聲,正對高興的兩名士卒的身子頓時淩空而起先後跌去,如同斷線的風箏一般,空氣中留下兩串嬌艷的血珠與他們淒慘的呼號聲。

    高興腳下踏著巧妙的步子向前奔行,手上動作卻也不慢分毫,一把鋼刀揮舞開來,招式大開大合,如同驚濤駭浪一般在周身肆意咆哮著。

    這一刻,高興就如同一個殺身一般,他手中鋼刀每一次揮舞便會有一人慘叫著倒下。無數血花在天空中肆意飛揚,嬌艷而淒美。

    不過十數息時間,倒在高興腳下的北周士卒便已超過了十人,而高興身上也被被染得血淋淋的,渾身散發出的戾氣讓人聞之作嘔。高興的眼神愈發冰冷,唇角的笑容卻愈發燦爛,如同佛祖一般悲憫,配上他此時和尚的裝扮,相得益彰的同時卻更讓人心中恐懼。

    一時間,高興正面的抵擋力度小了不少,眼見著高興就要沖破封鎖。

    “高興狗賊,休走!殺死高興,賞金萬兩,殺啊!”宇文憲怒目圓睜,一把拔出腰間的佩劍,大聲怒吼著,催促著胯下駿馬向高興飛馳而來。

    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些本有些膽寒的士卒頓時亢奮起來。這一刻,他們忘記了死亡,忘記了恐懼,猩紅的雙眼中滿是貪婪與瘋狂,只有那金燦燦如同小山的金子和攔路的高興。

    “殺!”眾士卒猛然爆發出沖天的氣勢,將自己體內所有的潛力都壓榨出來,如同饑渴的猛獸一般瘋狂地沖向高興。

    “來得好!”高興怡然不懼,手中鋼刀挽出一個刀花,那沾著血珠的刀身帶著淒厲的嘯聲向著面目猙獰地士卒劈去。

    就在高興手中的鋼刀即將劈下時,高興心中突然一陣悸動,莫名地危機襲上心頭。來不及細想,高興猛然松開懷中的章蓉,竭盡全力向左一側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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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背叛

    “噗!”

    高興渾身一震,他只覺右側胸口一涼,一股強烈的劇痛瞬間襲上腦海。

    “叮叮當當”一陣亂響,高興手中鋼刀劃出一道圓弧,強勁的力道將撲上來的士卒盡數擊退。

    高興踉蹌著退後兩步,一臉震驚地看著胸口那柄刺入自己胸口的,明晃晃的短刀,傷口處汩汩而流的鮮血是那樣地觸目驚心。只差一寸,那柄短刀距離高興的心臟僅僅只有一寸。若非高興敏銳的觸覺和超乎常人的反應力,此時他怕是已經氣絕身亡。縱是他身懷長生訣,依照目前的功力怕是也無法挽救心臟破裂的自己。

    突然的變故幾乎震驚了所有人,原本蜂擁而至的士卒不由自主停下腳步愕然地看著高興和章蓉,一時間竟忘記了向高興攻擊。

    “為什麽?”高興嘴唇輕顫,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章蓉,聲音異常幹澀而嘶啞。

    相比於此時心中的那撕裂般的痛楚,身體上的疼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高興的臉色極其蒼白,那冰冷的眸子突然變得血紅,再沒有冷漠,有的只是無盡的令人心碎的傷痛。他渾身劇烈地顫抖著,如同篩糠一般。胸腔中那窒息的疼痛讓迫使高興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殷虹的鮮血飛速流淌出來,很快便將他胸前的衣衫浸透。

    高興是個情感極其敏銳的人,前一世所受到的欺騙讓他變得極其脆弱。這一世,高長恭與鄭氏對他無微不至的照顧漸漸溫暖著他那顆冰冷而孤寂的心。

    對於章蓉,高興的心裏是十分感激和愧疚的。章蓉的堅強讓高興欽佩,她的火熱讓高興迷醉。

    曾今,高興不知道自己是否愛上了章蓉。然而此時,當章蓉將短刀刺入他的胸口,一種無法接受的欺騙襲上心頭,被背叛的心碎的悲傷瞬間充斥在心間,高興才清楚地感覺到章蓉在自己內心的地位。不知道什麽時候,高興已經將這個堅強而脆弱,放蕩而堅貞的女人放在了內心的深處。

    “高興,你該死!咯咯咯咯!”章蓉輕輕一撩臉前的發絲,怨毒地看著高興,嘴角掛滿了冷笑,她的聲音十分清脆,但聽在耳中卻讓人十分不舒服。

    “你不是章蓉?好,好!咳咳!”看著“章蓉”那張十分漂亮,但卻十分陌生的臉頰,高興先是一楞,接著臉上頓時浮現出狂喜的神色來。

    因為心緒激動,高興呼吸的動作頓時牽動了肺部的傷口,火辣辣的疼痛傳至腦海,讓高興臉色再次蒼白了一分,額頭上頓時沁出細密的汗珠。他壓抑地咳嗽著,嘴角溢出一絲鮮血來。

    假章蓉那一刀實在犀利,即便是高興避開了一刀穿心的結局,但那短刀還是幾乎將高興的肺葉刺穿,嚴重地影響了呼吸。

    只是一瞬間,高興便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一切都是陷阱,為他高興所布下的陷阱。

    來之前,高興也曾考慮過這是一個陷阱,但高興並無充裕的時間調查準備,更何況他必須保證楊麗華的安危。再者,高興不敢去賭,萬一章蓉真的獲罪而被處斬,而高興卻沒有什麽作為,他一輩子都無法心安。連自己的女人都無法拯救,又談何拯救天下呢?

    “高興受死!”這片刻的功夫,宇文憲已然策馬來到高興身側不足五米處。

    “殺啊!”

    趁你病要你命,戰場之中,只有愚蠢的人才會有那無謂的仁慈。在所有人眼中,高興是升官金爵的踏腳石,是一座近在眼前的金山。所有人都瘋狂地吶喊著,如同狂風暴雨一般向高興撲來。

    幕後艹縱者是不是章蓉高興不知道,但絕對與大勝賭坊脫不了幹系。面前這個女人不是章蓉倒讓他心中好受了許多,理智瞬間回歸。

    高興的臉上沒有絲毫的畏懼之色,他輕輕一扯嘴角,露出燦爛而悲憫的笑容,他的眼神再次變得冷漠無情,而且多了一種不屑的神采。

    高興左手食中二指相並迅速在胸前連點幾次,那汩汩而流的鮮血頓時變得緩慢下來。

    “擋我者死!”高興仰天發出一聲怒吼,他身上頓時釋放出磅礴如海的煞氣,那強盛的氣勢向四周壓迫而去,讓那些瘋狂沖刺的士卒呼吸頓時一窒,沖刺的步伐有了滯澀便失去了鋒銳。

    高興的眼神十分冷漠,那是對生命的冷漠,包括敵人,也包括自己。

    在眾士卒身形一滯的瞬間,高興動了。他的身子如同一道狂風一般沖向人群,手中的鋼刀也挾著無匹的氣勢,猶如泰山壓頂一般地劈下。

    “哢嚓!”

    “噗!”

    接連兩聲,沖在最前的一人手中的兵器在高興的巨力下被斬斷,而高興手中的鋼刀卻依舊當頭斬下。如同刀切豆腐一般,那士卒的身體從頭到腳被高興劈成兩半。紅白之物頓時四散飛濺,器臟腸胃也碎裂得滿地都是。

    如此淩厲地一刀讓沖向高興的假章蓉和宇文憲雙目一凝,雖然他們對高興有了很高的估量,但高興的表現依舊出乎了他們的預料。

    “圍住他!”宇文憲此時已經沖到了近前,他一邊揮劍劈向高興,一邊大聲發布著命令。

    高興一刀劈碎攔路者後並不停留,雙腳飛快地移動著,身形忽左忽右,忽前忽後,十分詭異,但仔細一看卻會發現,高興正沿著一條直線飛速突進。而高興手中的鋼刀也沒有絲毫停頓,揮舞得如同一片幻影,將他的身形籠罩起來,讓人看不真切。

    刀身入肉的“噗噗”聲不絕於耳,無數刺目的鮮血與殘肢斷臂被刀幕卷得四散飛揚。

    高興過處,根本沒有一合之將。很快,高興便突破了敵人的圍捕,踏出一條鮮血鋪就的道路,將宇文憲拋在身後。

    沖出周軍的包圍,高興剛要松一口氣,右側肋下突然傳來一道寒氣。高興眼中閃過一道怒容,他低喝一聲,手中鋼刀迅速一轉。

    “叮”的一聲脆響,高興雖然攔住了假章蓉的偷襲,但身子卻受不住力向前躥了兩步。

    假章蓉得勢不饒人,她手上握著一柄短劍,腳下踏著細碎的步子急速沖向高興。她那淩亂的長發肆意飛舞,配上一身血跡斑斑的囚服,整個人如同一個母夜叉一般駭人,也像一頭發怒的老虎一般兇悍

    高興身形還未站穩,加之身上有傷,倉促之間用不上多少力,手中鋼刀雖然堪堪擋住假章蓉的短劍,但他的身形卻再次退了兩步。劇烈的撞擊力更是讓他一陣氣血翻湧,肺部的傷口也因此被牽動,劇烈的疼痛讓高興不由咳嗽了兩聲,口中噴出一口血沫。

    “高興,納命來!”假章蓉嘴角露出殘忍的笑容,那雙原本十分靚麗的眸子裏盡是怨毒與嗜血的亢奮,臉部微微扭曲著,看上去是那樣猙獰可怖。

    “當”的一聲,高興手中的鋼刀被蕩了開去,他虎口一陣發麻,手中的鋼刀差點脫手而去。

    “砰!”

    高興胸前空門打開,假章蓉飛速踹出一腳,高興盡力向後一仰身,終於以腹部承受了那勁力十足的一腳,避免了右胸再次中招。即便如此,高興還是感覺腹部一陣絞痛,他悶哼一聲,身子淩空飛起,向後拋飛而去。

    “啪!”

    高興跌落在青石路面上,劇烈地撞擊讓他一陣頭暈眼花,喉頭一甜,“噗”的一聲,一口鮮血噴濺而出,高興的臉色霎時變成了慘白。

    “高興,你跑不掉的,束手就擒吧!”宇文憲威嚴的聲音傳來,假章蓉再次撲向高興的身形頓時停止下來。

    “呼,呼——”高興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肺部的疼痛都讓他渾身顫抖不已。高興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額頭上汗如雨下,嘴角的鮮血也如淅瀝瀝的小雨,一滴一滴墜落在地面上。

    高興冷冷地看著宇文憲,眉頭因為身上傳來的傷痛而不住顫抖著,但他的嘴角卻依然扯出一道彎曲的弧度,掛著悲憫的笑容

    “宇文憲,想要我死可以,但若叫我高興投降,絕無可能!”高興話音未落,便突然奪路向著前方奔去。

    “哪裏走!”假章蓉一直死死地鎖定著高興,此時見他想要逃遁,哪裏能夠應允。她輕斥一聲,揉身而上,手中的短劍閃爍著點點寒星,籠罩向高興後背的空門。

    “找死!”

    就在假章蓉手中的短劍即將刺中高興的後背時,奔跑中的高興速度陡增,讓假章蓉的招式瞬間落空。同一時刻,高興低吼一聲,高速奔行的身子突然不可思議地半轉過來,上半身向後一仰,右手的鋼刀無聲無息地自下而上撩起。

    假章蓉臉色劇變,她生生止住前沖的身形,手中短劍下移向那鋼刀封擋而去。

    然而假章蓉的盤算卻再次落空,高興手中的鋼刀還未與她手中的短劍接觸便突然向下墜去。

    “噗!”

    鋼刀撞擊在地面上,高興低吼一聲,原本向後傾倒的身子突然借力,猶若離弦之箭一般向前躥出。與此同時,高興左手向前一揮,“咻咻”聲響起,無數銅錢便劈頭蓋臉地向假章蓉射去。

    假章蓉只得停下腳步,揮舞著短劍格擋那密集的銅錢,眼睜睜地看著高興一邊急速退去,一邊揮灑著銅錢。

    宇文憲本來正帶著隊伍追擊,卻不想一片青色銅錢撲面而來,讓一眾士卒再次慌亂起來。

    “他跑不遠,給我追!”眼見著高興越跑越遠,就要自兩棟屋舍間穿過,宇文憲不由大聲呼喝起來。同時,宇文憲不再揮劍格擋銅錢,他將身子趴伏在馬背上,策馬狂奔撲向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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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好久不見

    “高興休走!”宇文憲一邊追趕一邊大聲呼喊著。

    “不跑是傻逼!”

    高興心中如是想著,腳下速度卻是更快。雖然高興用真氣將肺部的創口封住,減緩了血液流出的速度,將其對身體的影響壓制到最低點,但肺部受到重創對人體的影響是極其巨大的,尤其是高興此時正處於生死關頭,每一絲力量都是非常珍貴的,每一點變故都可能是致命。更何況,用真氣封住傷口只是暫時的權宜之計,這種做法對真氣的消耗很大的。

    從高興自屋頂躍下至今,時間只有短短一盞茶的功夫。在普通百姓還在忙著四散奔逃之際,先前還威風凜凜,銳不可當的高興已然身受重傷,在宇文憲的追擊下狼狽逃竄。

    長安城的百姓也許真的太過痛恨攪亂他們平靜生活的高興了,前來午門前來圍觀的群眾數目十分之多。這短暫的功夫他們根本無法完全散去,很多人仍然在擁擠著想要向後退去,密密麻麻的人群形成了一道天然的防線。

    見到如此場面,高興心中卻是不憂反喜。他雙目陡然圓睜,低喝一聲,奔跑中的身子突然如同炮彈一般高高躍起,竟超過了一人之高。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高興的身子劃過一道拋物線,落向了圍觀的人群。

    “砰!”

    高興的右腳迅速踩在一個百姓的肩膀上,他那正向下墜落的身體一滯,下一刻便再次拔高了一些,也向前躥出了一些。只可惜被高興踩中的那人卻很不好受,慘叫一聲便癱坐在了地上。

    高興雙眼緊緊凝視著前方,雙**替踩踏著百姓的頭顱或者肩膀飛速前行。高興的作為再次引起了圍觀百姓的恐慌,無人敢保證這殺神不會突然將手中帶血的鋼刀刺入自己的身體。圍觀者不由惶恐地向旁邊閃躲,想要離開高興前行的方向,推脫搡搡間使得場面更是混亂。

    “快攔住他,攔住他!”宇文憲眼睜睜看著高興逐漸遠去,心中不由大急,一邊鞭笞著胯下的駿馬,一邊大聲呼喝著:“讓開,快讓開!”

    “銀賊高興,哪裏走!”卻是假章蓉學著高興的樣子追了上來,眼中閃爍著嗜血的寒光,口中怒斥不已。

    高興的動作讓本就混亂的人群更亂了一分,胡亂移動的人群對假章蓉的踏空奔行造成了極大的幹擾,她也只能看著高興逐漸遠去而幹瞪眼。

    時間不長,高興便越過了人群,將宇文憲拋在了身後,而假章蓉距離高興不過只有十米距離。

    “看你這次如何跑,哼!”假章蓉冷酷而殘忍地笑著,心中暗道。

    高興此時身受重傷,加上先前那激烈地打鬥,假章蓉完全有理由相信,自己只要緊追不放,高興絕對會有倒地不支的那一刻出現,只是時間遲早而已。

    想到此,假章蓉反而不再那般心焦氣躁,眼中閃現著勝利者的笑容,腳下動作飛快,同時出聲幹擾著高興:“高興,你和章蓉什麽關系?告訴我,也許我會放你一條生路也說不定!”

    “高興,難道你不想知道我們為什麽要設陷阱殺你嗎?你不想知道究竟是誰指使我趁機刺你一刀的嗎?”

    “高興,這一切都是教主所為,她為了拜月教的利益而放棄了你,出賣了你啊!”

    “啊,章蓉!”

    極速狂奔中的高興速度突然減緩下來,他惱恨而又悲戚地仰天咆哮一聲。

    聽出高興語氣之中的悲傷,假章蓉眼中閃過一絲得意,腳下速度猛增,眨眼間便踩在了最後一個攔路百姓的頭頂,身子如翩躚蝴蝶一般輕巧地向高興沖去。

    “找死!”

    就在假章蓉的身體達到最高點時,高興那冷若寒冰的聲音突然響起。

    “嗖!”

    一聲淒厲的尖嘯聲響起,一枚青色的銅錢如同流星一般電射而至。

    假章蓉心中頓時大驚,單憑它那比之先前巨大得多,而且讓人心中發毛的尖嘯聲,假章蓉也知道高興此次射出的銅錢絕對不好應付。

    眨眼間,高興射出的銅錢便來到了眼前,感到眉心處傳來的,那冰寒而難受的感覺,假章蓉心中驚駭不已。然而此時她身在半空,無處著力,想要借力閃躲也是不能。而握著短劍的右手正高高揚起,想要用短劍格擋卻是有些困難。無奈之下,假章蓉只得竭盡所能地一甩頭,同時將左手立於臉前。

    “噗!”

    銅錢果斷地刺入假章蓉那沾滿血汙的左手掌心,而且勁道十足地穿了個通透。有了假章蓉手掌的阻攔,這銅錢終於改變了原本的路線沒有命中假章蓉的眉心,只是擦著她的額角無力地跌落向地面。

    假章蓉痛呼一聲,本能地一收手掌,就在此時,讓她驚駭欲絕的事情發生了。

    又一枚銅錢出現了,這枚銅錢比第一枚滯後一些,但行進的路線卻是沒有絲毫差別,故此才騙過了假章蓉。

    幾乎是在假章蓉痛呼出聲的瞬間,那枚銅錢便打著轉飛到了她的眼前。看著那一抹青影,假章蓉似乎看見了空氣的震顫,聽見了空氣的哀鳴。下一刻,假章蓉只覺右眼一痛,左眼前出現了一片紅色的血幕,右眼則在劇烈的痛楚中呈現出永久的黑暗。

    “啊!”

    假章蓉爆發出一聲驚天的慘叫,那尖銳的聲音讓人不由毛骨悚然。她一把拋卻了手中的短劍,雙手掩面無力地自空中墜落在地面上。假章蓉的右眼瞎了,眼球被銅錢生生劃破,從此右眼再也看不見光明,看不見這大千世界的繽紛色彩。。

    高興頭也不回,繼續發足狂奔起來。

    對於假章蓉的話,高興說不上信與不信。生死關頭,哪裏顧得了許多。對於高興來說,此時最重要的就是逃生,其他的一切都是虛妄。

    受過一次欺騙後,高興已經對假章蓉萬分警惕,他時刻註意著她的動向。當假章蓉出言想要擾亂高興的心神時,高興心中便有了接下來的行動計劃。

    高興用減速和帶有悲傷和憤怒的吼聲,取得了假章蓉的信任,引得她出現了短暫的疏忽。然而正是這瞬間疏忽,對假章蓉來說卻是致命的。

    高興緊咬著牙關,渾身冷汗淋漓。肺部的創傷漸漸有了壓制不住的跡象,殷紅的鮮血加快了浸透的速度。

    高興本就身受重傷,經過先前那場激烈地戰鬥,體內的真氣已經消耗了近五成,加上用來壓制傷口的兩成真氣,他目前能夠調用的真氣只有三成。

    對於宇文憲,高興是不害怕的,騎著馬的將軍在人群中是施展不開的,尤其是這人群還都是治下的無辜百姓,宇文憲可謂是步履維艱。但假章蓉的存在高興卻不敢忽視,有這個女人緊追不放,自己想要逃脫實在是難上加難。

    因此高興最終選擇了損耗一成真氣,徹底瓦解假章蓉這個不穩定的因素。高興終於成功了,但他奔行起來卻是愈發困難,肺部的疼痛和過多的失血讓他一陣頭暈目眩,漸漸有了力不從心之感。

    “我答應過麗華要回去,我要娶她;我答應過張順之要幫天下窮苦百姓謀福利,我不可以倒下;我還要回去照顧父母,保護他們不受任何人的欺辱和傷害;我還要找到章蓉,找她問個清楚。堅持住,我是笑佛魔手,我怎麽可能倒下?”

    高興按照早就探查好的線路艱難地奔跑著,心中不斷地吶喊著,壓榨著體內的力量。

    此時街道上行人眾多,高興自然不會犯傻地在大街上奔跑。他強打起精神在屋舍間迅速穿梭著,時間不長便將所有的追兵甩去。

    終於,在體內真氣即將告罄時,高興粗喘著氣翻墻躍入一戶普通人家的院子。這是高興行動前便勘察好的地方,主人並不在家。高興飛快地沖進一間屋子,三下五除二便將身上沾滿血跡的衣衫脫去。

    “嘶!”高興癱坐在地上,倒吸著涼氣,眼角的青筋劇烈地跳動著。

    高興深深喘息了幾聲,堅定地看著胸前的短刀,右手輕輕握住刀柄。高興猛地一咬牙,“噌”的一聲輕響,高興悶哼一聲,短刀便被直直拔將出來,一道血箭直射出老遠。那近兩寸長的創口飛快地往外冒著血水,如同泉眼一般。

    高興不敢有絲毫停頓,他迅速拿起身邊的一個瓷瓶將其中的物事灑在傷口上,並用一條白綾將傷口緊緊束住。

    高興從來到長安城到劫法場之間時間並不長,但這卻足以讓他尋找到一條比較容易躲開追兵,讓宇文憲需要耗費些時間尋找的逃生路線,與此同時,高興也準備了補給物資,比如說這小瓷瓶中的止血藥。藥是高興自己配置的,雖然高興不是醫生,但常常過著刀口舔血的曰子,在治療跌打刀傷還是頗有心得。

    右側肺葉上的傷口因為有真氣的壓制,所以並未流出太多的鮮血。高興必須要保證真氣源源不斷,飛快地穩定傷勢,如此才有逃生的希望。

    是故,做完這一切,高興便立即盤膝坐在地面上,沈心靜氣開始調集真氣。

    高興剛閉上雙眼,耳邊突然傳來“啪啪”的腳步聲,聲音來自屋外。

    高興心中一沈,他沒有移動,體內的真氣緩緩在靜脈中遊走著,雙眼則死死盯著禁閉的門扉。

    “吱呀一聲,門開了,高興面前出現了五個人。為首一人約莫二十出頭,一身藍色的儒衫,很是俊朗,正是司馬覆。

    “高興高公子,好久不見,你怎麽變得這般蒼老啊,嘖嘖!”司馬覆背負著雙手,一臉好整以暇地看著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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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果然是你

    司馬覆身後一步,一字排開著四人。這四人年紀約莫在三四十之間,相貌無甚奇處,身上的著裝都是適合騰挪的短裝。這四人一臉肅然地站在司馬覆背後,臉色冰冷得沒有一絲表情,但看向司馬覆的眼神卻甚為恭敬。

    “呵呵,的確是好久不見,多謝司馬公子掛念了!”高興沒有起身,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平靜地看著司馬覆。

    “高公子客氣了!”司馬覆皮笑肉不笑地看著高興,接著話鋒一轉,臉上突然變得一副驚詫的樣子道:“高公子,你這是怎麽了,是誰如此大膽,竟敢傷你,你可是周國的駙馬爺,齊國的淮陽郡公啊!”

    “一個不長眼的小蟊賊罷了,不值一提!”高興淡淡的笑著,語氣中甚是不屑。

    “原來如此。”司馬覆恍然點頭,突然開口說道:“呀,高公子,你胸前怎麽流了那麽多血,這傷勢怕是不輕,需要在下幫主嗎?”

    “司馬公子好心高某心領了,區區小傷何足掛齒!”高興淡然一笑,說著從地上站起身來,動作雖不說多麽迅捷,但如同行雲流水一般流暢沒有遲滯。

    “是嗎?”司馬覆緊緊地盯著高興的臉,但令他失望的是高興的臉色異常平靜,沒有絲毫的不適,更不必說有恐懼和焦躁的情緒出現。尤其是高興那雙深邃的眼睛透著絲絲笑意,卻讓人沒來由的有些畏懼。

    “司馬公子在外面站得累了,不若進來喝杯清茶歇歇腳吧!”高興微微一笑,微微躬身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司馬覆向屋內瞅了瞅,然後笑著說道:“高公子客氣了,屋外陽光明媚,空氣清新,不若高公子你出來,咱們好生敘敘舊不是更好!”

    高興不置可否地一笑,淡淡地問道:“司馬公子,既然你不肯進來,高某自然不敢強求。只是不知你來尋在下所為何事呢?”

    高興說著,輕輕地在一邊的凳子上大馬金刀地坐下,同時拿起擺在桌上的一件黑色長衫穿在慢慢穿在身上。

    “哦,在下途徑此戶人家,偶然發現門口有未幹涸的血跡,心中好奇下進來一觀,卻不料竟然遇著了高公子。”司馬覆解釋道,眼神卻十分警惕地看著高興,眉頭輕輕皺著,不知思索著什麽。

    “司馬公子倒是好心啊!”高興嘴上如此說著,心中卻是嗤笑一聲,暗道:騙鬼呢吧!

    司馬覆會那麽好心?答案顯然是否定的。他的目的高興不問可知,正所謂善者不來,來者不善。

    高興與司馬覆有過數次過節,不說北齊皇宮中發生的種種不愉快。擔在這長安城就結下了很深的梁子。

    司馬覆身為晉室之後,肩負著覆興司馬家族榮耀與權力的責任。想要爭霸天下,光靠雙拳兩腳是不行的,你必須有錢有勢。

    司馬覆背後隱藏了多少勢力高興無從得知,但通過與章蓉的接觸,管中窺豹下,高興對於拜月教的勢力也頗為震撼。想想鄴城的醉月樓,長安城中的大勝賭坊,哪一個不是曰進鬥金的營生,而想要在這兩地經營如此大的生意,朝中沒有強大的力量顯然是不可能的。由此可見,拜月樓這個存在了數百年的教派根基與底蘊是多麽深厚。

    正因如此,司馬覆才想要與拜月教結盟,爭取更多爭霸天下的資本,而身為拜月教教主的章蓉便是最好的媒介。

    自從573年清明那曰天象突變後,整個中原大地上都是暗流湧動,明眼人都知道,亂戰即將開始。因此各方都開始加緊謀劃,以圖能夠占得先機,獲得最大的利益。

    司馬覆原本打算用賭局擠兌章蓉讓她表態,倘若能與章蓉結為夫妻,好將拜月教綁上戰車那是最好,即便不能達到目的,也要讓章蓉對自己有所虧欠,以待將來之用。然而就在司馬覆勝券在握之時,半路殺出個高興來,生生破壞了司馬覆的計劃。

    雖然司馬覆還可以用《長生訣》來取悅拜月教,但此等寶物怎能輕率地拿出?如此一來,司馬覆交好拜月教的計劃便暫時擱淺下來。

    對於讓自己計劃落空的高興,司馬覆是十分痛恨的。然而就在他尋機報覆時,高興卻恁的滑溜詭詐,他不但裝出一副不會武功的樣子瞞過了司馬覆,更是偷襲得手,讓司馬覆好不狼狽。

    被一個比自己俊俏的少年連續戲耍了兩次,這對於常以皇孫貴胄自居的司馬覆感覺十分恥辱,實在無法忍受,他無時不刻不在想著如何報仇,等待著時機的到來。

    高興沒有在司馬覆來意的問題上糾纏,接著問道:“司馬公子,高某有一事不解,不知你可否為在下解答?”

    “高公子請說,在下知無不言!”司馬覆點頭說道,心下卻是好奇起來。

    “高某雖然自問頗有些膽量,但卻不敢冒著破壞齊周兩國的交情而擄掠太子妃,更談不上色膽包天玷汙之了。然而此事卻在不足一個時辰的時間就幾乎傳遍長安城,更是激起周國百姓對高某的仇視,對齊國的仇視,這背後怕是有人推波助瀾吧!”高興頓了頓,然後緊緊地看著司馬覆問道:“司馬公子神通廣大,不知可否告之高某,這幕後之人究竟是誰啊?”

    說完,高興便低下頭,拿起桌上的空茶盞,不疾不徐地斟了兩盞茶,眼角卻是偷偷地觀察著司馬覆臉色的變化。

    果然是他,很好!

    當高興看見自己話音一落,司馬覆一怔,眼中閃過一抹驚詫後,他便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心中大恨,臉上卻是未表露分毫,高興猛然擡起頭來沈聲說道:“司馬公子請喝茶!”

    說著,高興右手在一個茶盞上一抹,那盛著滾燙茶水的茶盞便滴溜溜地旋轉著電射向司馬覆,空氣震顫下發出“嗚嗚”的聲響。

    高興早就猜測幕後黑手為誰,一度將司馬覆放在首要嫌疑人身上,如今司馬覆的變化更是應征了他的猜測。司馬覆這沒有根基的人,只有大陸一片混亂他才能渾水摸魚,揭竿而起,事情鬧得越大他就越喜歡。

    “嘿!”

    當茶盞距離司馬覆尚有一尺之遙時,他身後四人中最為年長者眼中頓時暴起一團精芒,他突然上前一步,低喝一聲,同時伸出一只寬厚的手掌。雖然此人接住了茶盞,但身子卻是晃了兩晃,而茶盞中的熱茶卻也溢出了一些。

    司馬覆眉頭一挑,看向那老者,後者輕輕搖了搖頭,然後伸出右手輕輕一揮,眼中露出一絲狠色。

    司馬覆不語,心中卻是愈發困惑。

    誠如高興猜測,司馬覆此來正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對高興這個名字,司馬覆如今是相當敏感。大勝賭坊突然被查封,章蓉即將被處斬,這消息自然引起了司馬覆的重視。

    先前他正在法場不遠處,靜靜地觀察著事態的發展。當高興出現時,司馬覆很是興奮,尤其是高興似乎受創不輕,這更讓他滿意。但他卻沒有湊上前來,只是當高興逃跑後他則率領手下四人悄悄尾隨而來。

    司馬覆在高興手上吃了兩次虧,這使得他在面對高興時變得十分警惕。而高興用兩枚銅錢擊敗假章蓉的那一幕,那驚艷的暗器手法更是讓司馬覆戒懼不已。

    因此,在不知道高興受創究竟如何之時,司馬覆根本不敢輕舉妄動。他的命很精貴,手中的每一分力量都不能輕易犧牲。故而一直司馬覆百般試探卻沒有出手。

    高興的臉色十分蒼白,嘴唇更是沒有一絲血色,還有胸口白綾上濕潤的血跡都表明高興身受重傷。但高興的舉止卻很自然,神情更是十分平靜坦然,尤其是眼中那淡淡的笑意,總讓司馬覆有些心驚肉跳的感覺。

    高興自然明白司馬覆的用意,他也樂得拖延時間,這段時間雖然不長,但也足夠讓高興緩口氣。體內長生訣一直沒有停止流轉,而最神奇處卻是每當真氣流過胸口檀中穴時,便有一股灼熱的氣流湧入體內,壯大著長生真氣,幫助高興飛速修補著肺葉上的傷口。

    高興知道,那熱流乃是胸前的佛像掛墜所出。雖然心中奇怪,那佛像掛墜此番為何釋放出這許多的熱流,但高興此時顯然無暇顧及此事。

    司馬覆一直猶疑不決,高興便適時拋出茶盞,那被內力包裹的茶盞十分強勁,那人雖然接了下來,但卻有些吃力。這也就告訴了司馬覆,高興並無表面看起來那般虛弱,讓本就猶疑不定的司馬覆更是小心謹慎起來,因此他也阻止了手下想要試探高興的做法。

    “多謝高公子的熱茶!”司馬覆接過茶盞,輕輕地抿了一口說道:“讓高公子失望了,在下雖然有些小門道,對是無力解答高公子的疑惑。”

    “算了,司馬公子請喝茶!”高興無奈地嘆了口氣,做了個請的手勢。

    司馬覆剛想說什麽,卻突然回過身看向遠處,眉頭也深深地皺了起來。

    “司馬公子?幸會幸會,不知在下是否錯過了好戲?高興還沒死吧!”一個低沈的聲音由遠及近。

    “尚芃,你這老賊都活著,你家少爺安能死了?”司馬覆還未回答,高興便當先不屑地輕笑一聲,毫不客氣地說道。

    “你,哼!”尚芃臉上閃過一片怒色,冷哼一聲身影出現在了院中。高興隨意瞄了一眼,未發現身後有同伴,心中不由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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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長生訣》下卷

    尚芃其人,高興原本不識,但對他的眼神與身形,還有聲音高興卻十分熟悉,再聯想到那次見到章蓉時得到的提醒,高興一眼便認出了來人是誰。

    單是司馬覆五人,高興已經應付不來,此時再加上一個對他非常仇恨的尚芃,高興只覺壓力比山還大,心中也是暗暗叫苦,腦中不停地轉著思考著應對之法。

    “司馬公子,不知你與此僚……”尚芃有些遲疑地看著司馬覆問道。

    尚芃單槍匹馬前來尋找高興,就是為了了結他,以泄心頭之恨。以尚芃分管拜月教長安城事物的地位,手下怎麽可能沒有個把人。他之所以沒有招呼手下一同前來,一來是想要親手結果高興同時羞辱他,第二則是不希望自己的秘密被外人得知。

    尚芃喜歡章蓉,這一點除了章蓉有所察覺之外,整個拜月教再無一人知曉。

    尚芃與章蓉差不多同一時間進入拜月教,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可以算是青梅竹馬。美麗的章蓉一度讓尚芃愛得如癡如狂,然而章蓉卻沒有對他表露出絲毫的愛慕之意,僅有那麽一分妹妹對哥哥的感情。

    十五年前,就在尚芃準備向章蓉表達愛慕之意時,章蓉卻突然通過老教主和長老會的考核,成為新一代的教主。兩人之間的身份與地位頓時天差地別,尚芃心中不由有些自慚形穢起來,而更多的卻是深深的無奈。

    拜月教自創教開始,歷代教主都是女姓。相比於男姓,很多時候女姓都更具有某些有勢。

    拜月教的教主乃是為了教派的利益而存在,基本上沒有自我。至於愛情,對她們來說似乎只是一種奢望。教規明文規定,拜月教教主不得嫁給本教之人,即便是嫁人,那也是為了教派利益而進行的政治聯姻。

    她們看似風光無限的外表下,實際上是忍受的卻是無盡的痛苦與寂寞,還有深深的無奈。她們看似高貴,實際上只是無法自主自己命運的可憐人,更嚴重點說她們不過是政治記女。

    正是因為如此,章蓉與高興在一起時總是十分惶恐不安。她違背了教義,背叛了師門,她害怕授業恩師責備的目光,害怕東窗事發後所要遭受到的酷刑,她更怕高興會因此受到牽累,受到迫害。

    拜月教這殘酷的教義高興不知道,但尚芃卻十分清楚。因此他只能無奈而又悲痛地將對章蓉的愛慕之意深藏心底,從此只能默默地守候著她,不敢越雷池一步。

    然而那一天,尚芃原本準備去向章蓉匯報事情,卻突然聽到章蓉屋內傳來一個陌生的男子的聲音,這讓尚芃十分好奇。要知道,章蓉的房間是不允許男姓踏入半步的,在長安城中,即便是地位高貴如他進入章蓉房間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

    生平第一次,尚芃聽了章蓉的墻角。然而屋中傳出的,章蓉柔聲稱呼的“夫君”二字卻讓尚芃如遭雷擊,震驚得無以覆加,心中的忐忑只是一剎那便消失不見。

    尚芃一度希望自己聽錯了,然而現實卻無情地將他自欺欺人的想法擊潰。章蓉那溫柔的,充滿感情的一聲聲呼喚,如同一記記重錘擂打在尚芃的心頭,讓他幾乎疼得窒息過去。

    尚芃恨不得沖進屋去,將那個該死的男人剁成八塊扔進護城河去,但他最終卻不得不強忍住心中的悲憤與嫉恨,悄悄地離開,隱藏在墻側,等待著那個男人的出現。尚芃很清楚,一旦此事鬧大,章蓉不僅教主身份不保,那殘酷的刑法更會讓她生不如死,這決不是尚芃所希望看到的。

    當一身白衣,俊朗瀟灑的高興出現在視野中時,尚芃心中的嫉妒與憤怒達到了頂點。無論怎麽看,尚芃也不認為高興除了相貌還有哪點比得上自己。

    尚芃決定報覆高興,他要將章蓉身邊一切潛在的危機拔出。尚芃化身黑衣人前往鄴城館約占高興,但事情的結果卻讓他大為震驚。高興不僅會武,而且實力不下於章蓉。

    尚芃是個執著的人,這一點從他能用十數年的時間來守候對章蓉的感情便可知道。傷勢稍微好轉後尚芃便開始暗中跟蹤高興,耐心等待著報仇的時機到來。

    章蓉之所以前來長安城,大部分原因還是擔憂高興的安危。雖然高興武功高強,但正所謂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毒王陰池陰險詭詐,毒功更是無孔不入防不勝防。章蓉來長安,也正是希望在高興遇到危險時她能夠用拜月教的力量給與高興支援。

    章蓉身為拜月教教主,想要知道門下之人的動向並不困難。尚芃的突然受傷自然讓章蓉高度重視起來,知道尚芃是因為挑釁高興而被擊傷後,章蓉沒有就此事教訓尚芃,裝作一概不知,她只希望尚芃能得到教訓不要坐井觀天,再去招惹高興。

    然而事與願違,尚芃依舊我行我素,對高興的監視愈發嚴密,而且還跟蹤自己,甚至耽誤了一些教派內的事務,這是章蓉所不能容忍的。倘若尚芃受傷,這對拜月教是莫大的損失,而因此引來高興的不滿卻更讓章蓉害怕。因此章蓉就狠狠訓斥了尚芃一番,希望他好自為之。

    然而事與願違,章蓉的訓斥更加刺激了尚芃的心,嫉妒之心幾乎將理智埋沒。他將內心的痛苦與憤懣悉數轉化為對高興的怨懟與嫉恨,只等待時機的成熟就完全爆發出來。

    就在此時,高興終於犯錯了,他竟然擄掠和玷汙北周未來的太子妃。至於高興有沒有擄掠太子妃楊麗華,尚芃不知道,但他只消知道與高興***好的人叫楊麗華,是楊堅長女就行。

    高興將散播負面消息的人歸結於司馬覆一人是不正確的,因為此事尚芃也有參與,不然怎麽短短的時間此事就傳遍了偌大的長安城呢。

    讓尚芃惋惜不已的是高興居然在三千士卒的包圍下跑了,還是無影無蹤,即便是數萬大軍搜查整個長安城也找不見他的身影。

    尚芃堅信高興若要逃離長安城必定要通過拜月教的幫主,所以他始終派人緊緊盯著章蓉。果然功夫不負有心人,一個喝上進入了章蓉的屋子。尚芃幾乎不用想也能猜測出這是高興。

    沒有任何猶豫,尚芃直接將消息傳給了宇文憲,這恰好又給了宇文邕一個滅佛的借口。

    然而讓尚芃抓狂的是,高興就如同一個滑溜的泥鰍,整個長安城花費了近二十曰卻依舊無法抓住他。宇文邕雖然因為滅佛收獲頗豐,但後續的事務卻也十分繁雜,有些無力顧及高興,於是他便放棄了對高興的搜捕。

    宇文邕從大局出發選擇放,棄尚芃卻沒有理由放棄。時值高興不知因為何故離開了長安城,尚芃經過幾番思量,終於決定下一手狠棋。

    尚芃以大勝賭坊為代價策劃了這場針對高興的襲殺,倘若高興真的在乎章蓉,那等待他的便是死亡;倘若高興不來,那相信章蓉知道此事之後也會對高興大失所望,從此疏遠開來。無論哪種結果,對尚芃來說都是有利的,唯獨可惜的卻是大勝賭坊這經營數十年的產業就此毀去。

    尚芃的計劃很成功,高興果然來了。只是沒有人料到,高興的警覺與反應是那般靈敏,居然能避開拜月教章涵這個教主之下武功第一人的突襲。最可怕的卻是高興那很辣無情的手段,震驚了所有人,不但毀去了章涵的一只眼睛,更是短暫地逃脫了宇文憲的圍捕。

    不過就算高興插翅也是難逃,他的命運也只能就此終結,由自己親手終結。但司馬覆出現在此卻讓尚芃皺起了眉頭,倘若司馬覆是高興的同夥,那高興的生死卻是由不得自己決定了。

    “原來是尚護法,實在幸會啊!”司馬覆一邊連忙抱拳行禮,看看高興再看看尚芃,臉上不由露出玩味的笑容說道:“尚護法,在下與高興並非朋友,相反還有些罅隙?”

    “哦?如此便好!”尚芃暗暗舒了口氣,沖司馬覆點點頭說道:“司馬公子,在下有些恩怨要與高興了解,你看……”

    “尚護法請自便!”司馬覆說著一擺手,帶著身後四人退出數米,將門前的位置讓給尚芃。尚芃乃是拜月教四大護法之一,不但武功一流,手下更是掌握著不小的實力,這也是司馬覆對他很尊敬的緣由。

    “高興,你想好怎麽死了嗎?”尚芃緩緩踱步來到門前,一臉戲謔地看著高興,眼中閃爍著仇恨與得意交織的光芒。

    “老賊,你胸口可還疼呼?”高薪不屑地一笑,冷冷地質問道。

    “啊,高興,氣煞我也,找死!”高興揭疤的行為頓時讓尚芃心中的怒火再也無法忍受,他頓時怒發沖冠,面目猙獰,曲手成爪,氣勢兇兇地沖向高興。

    “嘿!”高興輕哼一聲,絲毫不懼,待得尚芃來到近前,高興才突然站起身來,右腳飛快踢起,後發先至踹在尚芃的腹部,直將其踹出了屋去狼狽地摔在地上。

    司馬覆看得乍舌不已,先前高興面對數百士卒那如同虎入羊群的威勢已經讓他震驚不已,不想他身體受傷的情況下卻依舊如此生猛,將尚芃擊飛出去。

    司馬覆卻是不知,高興之所以一招湊效,除了尚芃因為憤怒而輕敵的緣故之外,高興幾乎將體內好不容易恢覆的真氣全部運用出來,目的便是震懾,讓司馬覆不敢輕舉妄動。

    這一下直將尚芃摔得七葷八素,掙紮了好一陣才從地上爬將起來,他的臉色十分陰沈,嘴角則溢出一抹血絲。

    “司馬公子,高某聽聞你得了一部奇書,名喚《長生訣》,可惜只是上卷,而高某手中恰好有《長生訣》下卷,不知你是否需要呢?”高興看也不看尚芃,而是笑瞇瞇的看著司馬覆,語氣十分平淡輕柔地說道。
410555 發表於 2019-9-18 00:05
第一百八十九章 你也可以修煉

    司馬覆渾身一震,臉色驟然一變,身上突然爆發出一股強大的殺氣。雖然司馬覆的變化只是一剎那間便消失不見,但在場的都是武藝高強之輩,自然看得清楚,一時間都將目光投向司馬覆。尤其是尚芃,看向司馬覆的眼神明顯充滿了懷疑與好奇。

    “什麽《長生訣》,高公子什麽意思,在下卻是不知啊!”司馬覆臉色恢覆了平靜,眉頭輕皺,看向高興的眼中滿是疑惑不解。

    高興輕輕一笑,雖然司馬覆掩飾的很好,但高興還是清楚地看到了他眼中閃過的那一抹驚駭和殺意。

    “尚芃尚護法,不知你們拜月教可否聽過《長生訣》這部奇書呢?”高興沒有回答司馬覆的問題,反而看向尚芃,一臉的笑意,似乎已然忘了剛剛正是自己一腳將被人踹了個跟頭似的。

    “高興小賊,休想用此拖延時間!你胸口的傷勢沒有十天半月根本就好不了,你又何必再苦苦掙紮呢?”尚芃冷哼一聲,他一邊伸手將嘴角的血跡擦去,一邊狠狠地瞪視著高興。

    司馬覆不知道高興受傷多重,但尚芃身為獵殺高興的總策劃,他如何不知道高興右側肺葉受了重創。他先前之所以一個照面便被高興擊退,吃了個大虧,這主要還是尚芃又以為高興是沒牙的老虎,從而掉以輕心,再加上憤怒失去了理智,而高興卻是算準了這點,出其不意,全力爆發下,果然一招湊效。

    “尚芃,去歲夏天,盱眙城天將祥瑞,出產了一件寶物,不知你們拜月教是否知道呢?”高興依舊笑意盈盈地看著尚芃,語氣不溫不火。

    尚芃原本穿著一身青灰色的衣衫,又在地上打了個滾,身上灰不溜秋的,加上他那陰沈冷峻的臉色,整個人看上去實在是狼狽了些。

    “你想說什麽?”尚芃的語氣有些僵硬,他的臉色依舊十分難看,但眼中的憤怒卻消退了些,多了絲疑惑。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更何況天降祥瑞,靈龜送寶這等大事。雖然北齊方面一直對那寶物諱莫如深,但有關《長生訣》的消息也還是傳遍了天下。

    “千載金佛始出世,萬載大齊當興旺。長生一卷十八重,極樂世界無憂佛。”

    《長生訣》具體記載了什麽內容除了少數幾人,天下人都是不知。但它所昭示的意思卻是再明顯不過。天將祥瑞,大齊當興,這對北齊的百姓來說乃是吉兆,對其他國家來說卻是莫大的兇兆。

    這個時代的人對於鬼神還是相當崇敬,當權者也樂得利用其使治下長治久安。北齊有了這麽一件寶物,對雄才大略的北周武帝宇文邕和陳孝宣帝陳頊來說卻如芒刺在背,讓他們寢食難安。

    但戰爭非同兒戲,沒有充足的準備宇文邕也不敢貿然發動戰爭,勝利還好,倘若失敗,不但有損威名,更是對國力的巨大損耗。

    高興來北周求親宇文邕本是很高興的,此事本國還未完全準備妥當,他自然希望與北齊關系和睦,同時也可以麻痹高緯。

    因此宇文邕爽快地同意了高興的請求,但卻也提出了一個稍微有點苛刻的請求。高長恭的北齊的尷尬地位宇文邕自然清楚,他自然也知道高興在高緯眼中不算什麽,因此留下高興作質子的要求必定會被高緯應允。至於關於《長生訣》的請求,不過是宇文邕的一次試探,他借副本一觀,態度也算和善。高緯同意,宇文邕自然高興,若是不同意,在將來對北齊開戰時也多了個借口不是,正所謂師出有名。無論哪種結果,宇文邕都不虧。

    只可惜世間之事,不如意者十之**,事情的發展不可能永遠完全遵循人們的既定的軌跡。高興玷汙了北周的太子妃,這對齊周兩國來說,是幾乎無可彌補的錯誤。

    大國之間的戰爭需要長時間的準備,對於隱藏在民間的各大勢力來說也不敢輕舉妄動,皇宮大內不是誰想進都能進的。

    長生不死誰人不想?

    自消息自盱眙傳出開始,拜月教便對此動了心思,但不想卻被人捷足先登。雖然司馬覆曾用盱眙寶物與章蓉對賭,但最後卻不了了之。至於司馬覆說的寶物是不是《長生訣》,尚芃不知道。他原本請示過章蓉對司馬覆下手,但卻被章蓉斷然否決。

    此時聽得高興說起此事,尚芃頓時被勾起了心中的好奇,比起《長生訣》來說,高興的命又值幾個錢呢?更何況,自己若是得到了《長生訣》,不說足以使教派實力突飛猛進,更有可能得到意想不到的好處。

    司馬覆緊抿著嘴唇,眉頭皺得更深,眼簾低垂,將不斷變換的眼神隱去,也不知道心中究竟在盤算著什麽。

    “那寶物名為《長生訣》,乃是一部頂尖的修煉法訣,修煉它不僅可以得到強大的力量,修煉至最高層次更有可能得到飛升,從此與天地同壽。”頓了頓,高興將目光移到司馬覆身上,笑瞇瞇地說道:“《長生訣》本為我大齊皇帝陛下擁有,然月前我國皇宮突然有蟊賊潛入,而那竊賊運氣委實不錯,竟然得到了《長生訣》。此事惹得我國陛下震怒不已,但那竊賊卻依舊逍遙法外。”

    然而司馬覆行竊成功難道只是運氣好嗎?他之所以成功,實際上除了運氣好,趕上了絕佳的好天氣,還有一些不為人知的因素,這才是真正讓他的手的原因。

    高興突然看向司馬覆,眼中滿是玩味,尚芃頓時醒悟過來,那偷竊《長生訣》的應該就是司馬覆無疑。

    “高興,我說過,你拖延時間是沒用的,有什麽遺言就快點說吧,不要浪費我的時間!”尚芃臉上冷笑連連,心中卻是突然有了絲不詳之感。

    “司馬公子,不知一十八重《長生訣》如今你修煉到了第幾重?”高興直接無視了尚芃的話,十分好奇地看著司馬覆問道。

    司馬覆臉色一緊,眼神茫然地看著高興說道:“高公子說笑了,雖然在下對《長生訣》也頗感興趣,但卻從未見過它,這修煉一事從何談起?”

    “司馬公子,明人不說暗話。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潛入我大齊皇宮竊寶之事如今已不算秘密。”高興走上幾步,來到門口站定,輕輕搖頭說道。

    司馬覆頓時卸下了偽裝,眼中射出森冷的光芒,如同刀子一般死死鎖定在高興身上,而他臉上則是陰晴不定,心思讓人無法捉摸。

    尚芃聞言也立即將目光投向司馬覆,一臉的驚詫,眼中漸漸浮現出一絲異樣。雖然方才他心中已有猜測,但親口聽見高興證實,他還是為這消息感到震撼,那一瞬間心臟都露跳了一拍。尚芃實在有些不敢想象,竟有人真的從戒備森嚴的皇宮中竊取到了《長生訣》。《長生訣》啊,上至王孫,下至黎民,誰不想擁有?

    司馬覆手下四人頓時緊張起來,他們飛快地將司馬覆保護在身後,四雙八只眼睛則滿是警惕地看著高興和尚芃。

    高興則是一臉雲淡風輕,嘴角噙著高深莫測的笑容,坦然地面對著司馬覆的目光。

    眾人都不說話,各自在心中盤算著,場面一時間陷入了詭異的沈默的氛圍中。

    良久,司馬覆打破了沈默開口說道:“不知高公子從何得知此事的呢?”司馬覆如此說便等於默認了此事,他的臉色已經恢覆了平靜,但他那微瞇的眼神卻讓人猜不透他心中的真實想法。

    “讓司馬公子失望了,高某不會告訴你的。”高興咧嘴一笑,淡淡地說道。

    “你一定會說的。”司馬覆眼中寒光一閃,冷聲說道,語氣中的警告意味十足。

    “呵呵,那司馬公子不想知道關於《長生訣》下卷的事嘍!”高興淡然一笑,對司馬覆的警告混不在意。

    “高興,你想說什麽還是痛快一些吧!”司馬覆哼了一聲說道。

    “生老病死乃是自然法則,自天地伊始便亙古不變。《長生訣》卻能逆天改命,打破樊籬,讓人可以長生不死。天威怎會容許有人輕侮?是故修煉《長生訣》時兇險萬分,稍有不慎便會魂飛魄散,永不超生,凡人根本沒有成功的可能。”

    “諸位應該知曉關於《長生訣》修煉的條件,非身具龍脈者不可修煉,也就是說只有帝王方可修習,凡人卻是不能。之所以如此說,那是因為帝王者坐擁天下,有天下大氣運傍身,自可與天相爭而不用擔心殞身。”

    “然而世事無絕對,《長生訣》實際上分為兩卷,上卷記載著修煉之法,而下卷則記載著如何對抗天威,讓凡人也可修煉的方法。其上更是記載了飛天遁地,移山倒海等諸多大神通。”

    聽到這裏,司馬覆的眼睛頓時直了,眼神頓時變得熾熱無比,貪婪,渴望,興奮等神采混雜在一起,因為過於激動,他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潮紅。

    司馬覆雖然得到《長生訣》一個多月,但他卻沒有修煉,不是他不想,而是不敢。他如今頂多算個草頭王,連像樣的地盤都沒有,何來天下氣運,若是強行修煉,一個不好,那後果實在不堪設想。

    高興說了這麽多,其實意思只有一個:《長生訣》你也可以修煉。

    還有比這個更讓司馬覆興奮難耐的消息嗎?想想看,倘若他能夠修煉有成,能夠有移山倒海的本事,統一天下,恢覆晉室山河的事情還回困難嗎?一想到此,司馬覆便感覺從身體到靈魂都一陣顫栗,心中的渴望似乎要將胸腔都撐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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