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二章 武照夜訪高興
盱眙城,攝政王府。
“娘親,城中的消息應該只是謠傳,夫君的武功何等之高,這世上少有人能及,他又怎麽可能受傷,至今依舊昏迷不醒呢?”
看著王妃鄭氏惶急德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屋中來回踱步,美目隱隱泛紅,一臉的悲傷無助,章蓉強自鎮定地笑著,溫和地寬慰著她。
章蓉看似泰然自若,然而心中卻是非常焦慮惶恐,只是此時卻不敢表露出分毫罷了。
高長恭在晉陽遇刺如今已不是秘密,而鄭氏也知道高長恭並未受傷,只是因為驚怒而傷了心肺,調養一陣便可痊愈,真正讓鄭氏坐立不安的卻是高興。
高興的消息丐幫並未傳回,是以章蓉並不知道高興身負重傷的事情,然而也不知怎地,城中突然傳出“高興重傷不治,將不久於人世”的消息,便如晴天霹靂一般在眾人心頭炸響。
且不說鄭氏再不能安坐,便是章蓉,張麗華和武順三女也是心急如焚,恨不能插翅趕往晉陽,親自看到心中惦念的人兒。
與六神無主,只知道默默垂淚,柔弱的武順不同,章蓉尚能保持一分理智。王府中還沒有得到確切的消息,城中卻是人盡皆知,這實在不合情理。
事有反常既有妖,尤其是在如今這種風雨欲來的時刻,章蓉不得不萬分小心,她幾乎能肯定謠言定是拜月教所散播,也許還有聖火教的推波助瀾。
如果始作俑者真是拜月教,其用意顯而易見,就是要引誘章蓉幾女離開淮州北去晉陽,他們好尋隙下手,以此來威脅高長恭和高興。
雖然明知拜月教的奸計,但章蓉卻是無可奈何。謠言的最高境界便是以假亂真,九分真,一分假,讓人根本無從分辨,是以高興重傷確有其事,這也讓府中的四個女人揪心不已。
“蓉兒,沒有親眼看見興兒我實在放心不下。”鄭氏的聲音有些沙啞哽咽,臉上的悲傷愈發濃郁:“再者,麗兒和玥兒受傷不輕,身邊也沒有相熟的人照料可不行啊!”
“娘親,您就放寬心吧,有孫神醫在,玥兒妹妹和麗兒妹妹一定會平安無事的,照顧她們的事自有府中的下人來做,您又何必不遠千裏趕往晉陽呢?”
章蓉扶住鄭氏的胳膊,認真地看著她道:“如今大齊數爹爹和夫君威望最高,勢力最強,難免會招來他人的嫉恨,他們鬥不過爹爹,很可能便會對娘親你下手。為今之計,我們最好靜觀其變,只有呆在府中,以不變應萬變才能讓惡人的算計落空。”
“空穴來風,未必無因。”鄭氏搖搖頭,咬了咬嘴唇,悲聲道:“蓉兒,你說的並非沒有道理,但是你就不擔心興兒的安危嗎?我不僅身為人婦,更是人母,無論是他們爺倆有任何一個有個三長兩短,你叫我以後該怎麽活啊?”
章蓉頓時語塞,臉上強裝出來的從容淡定便如破碎的鏡子般,頃刻間瓦解,取而代之的則是深深的憂慮與不安。鄭氏的話無疑說到了她的心頭,一時間也是難以抉擇。
“姐姐,就依娘親的意思吧!”張麗華泛紅的雙目看了章蓉一眼,又看了看梨花帶雨的武順,語氣沈重地說道:“姐姐,我們都相信夫君平安無事,但無論如何晉陽一行都在所難免,我們還是早作準備的好。”
武順沒有開口,不過眼中的擔憂與哀傷,仿徨與期盼卻暴露出她內心的想法。
章蓉低嘆一聲,眼神頓時變得堅定起來,深深地看了眾人一眼,這才鄭重地道:“娘親,既然大家意見一致,我也不再阻你,只是此行兇險難料,我們須得做好萬全準備,委屈之處還望娘親莫怪!”
“娘聽你的。”鄭氏勉強笑了笑,用力地握了握章蓉有些冰涼的小手。
……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看著紅霞盡染的天邊,太陽帶著不甘地緩緩墜落至地平線下,高興心中莫名地出現了這一句詩,一種悲涼落寞之感縈繞在心間久久不散。
絢麗的雲彩下,高興蒼白的臉色多了一抹健康的光澤,他的眼神有些空洞而恍惚,臉上雖然帶著笑,但卻失去了往日的自信飛揚,淡定從容,卻是泛著些許的苦意。
自從被袁天罡帶回晉陽城,在孫思邈悉心的診治下,高興整整昏迷了五日才醒過來,之後又十日方能行走如常。按說已高興的深厚的功力,再加上長生真氣的特質,他若恢覆斷不會如此困難,耗時如此之久,然而事實就是如此。
當高興清醒過來的第一件事便是內視己身,運功調息,這時多年歷經生死所養成的習慣。
只是甫一運功,高興便感覺丹田處傳來一陣錐心的刺痛,讓他渾身顫栗,汗如雨下,若非他心性堅韌,恐怕當場就要呼喊出聲。
心中驚疑不定,高興又強忍著痛楚反覆試了幾次,然而丹田卻是死寂一片,沒有任何反應。高興本以為是真氣消耗巨大空虛所致,然而任憑他如何感應,體內就是產生不了絲毫的氣感。
惶恐和震驚的情緒瞬間籠罩在高興心頭。長生真氣可以說是他安身立命,縱橫天下的根本所在,如今卻莫名地消失無蹤,以他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心智也不禁失了分寸。
苦思不解下,高興不得不求助於袁天罡,玉清道長和孫思邈三人,然而三人為他檢查了十余次,對此卻都是束手無策。更詭異的是,高興的丹田似乎被一種奇異的力量所封閉,不僅是禁止真氣外流,更阻止著外力的進入。
袁天罡三人討論許久,袁天罡作了一種假設。便如人受重傷,或者劇烈的刺激,陷入昏迷抑或是暈厥都是一種本能的自我保護,高興的真氣可能也是如此,也許高興身體經脈恢覆如昔,他的功力也就能恢覆如常。
只是究竟什麽時候高興能功力盡覆,無論是袁天罡還是孫思邈卻都不敢斷言。
輕輕握了握拳,感覺不到往日那種磅礴的力量,高興嘴角的苦意更甚,習慣了行走如飛,倒拽九牛的強大,再感受今時的虛弱渺小,強烈的反差讓他幾乎如在夢中。
然而這卻是事實,如今的高興便是和章名亢正面相鬥,恐怕也是勝算渺茫,更不必說與劉忠這一級別的高手相爭了。
“唉——”
看著最後一絲光明為黑暗驅散,高興低聲長嘆一聲,徐徐站起身來,自嘲地笑笑,默默地轉身向著臥房行去。
“小王爺!”
聽見這聲呼喚,高興收回推門的雙手,緩緩轉過身來,看著小跑著想自己奔來的侍衛,眉頭不禁微微蹙起。高興重傷未愈,加上這些日子心緒不佳,是以王府中少有人來打擾他,卻不知道此時這侍衛為何而來。
自從楊麗華遇刺,高長恭便將府中的下人很是被清洗了一番,尤其是這內宅中更是沒有一個生人,所用的都是跟隨高長恭父子數年的老兵。他們對高興父子忠心耿耿,惟命是從,是以也不覺得伺候大小王爺的活計輕賤。
“何事?”高興的聲音有些冷漠,語氣中帶著些微的不耐煩。
侍衛身子一顫,忙恭敬地行禮道:“小王爺,府外有人求見?”
高興臉色微臣,不悅地說道:“我不見客,難道你不知道嗎?公事自有攝政王處理,找我作甚?”
侍衛身子又是一顫,誠惶誠恐地道:“小王爺,非是小的不知,只是這客人執意要見您,而且她說您一定會見她的!”
“哦?”高興眉頭輕皺,奇怪地道:“是誰要見我,竟有這麽大的面子?”莫名的,高興對來人有了些興趣,這些日子實在有些頹喪,他也想要做些改變。
“回小王爺的話,來者是個女子,自稱姓武,這時她交由小的轉交給您的信物!”侍衛一邊說著,一邊雙手呈上信物,高興這才發現侍衛手中拿著一方錦帕。
高興接過錦帕展開一看,不由輕咦一聲,眼中閃過一抹精光,“你且下去招待客人,我隨後就到。”
“是!”侍衛見高興的臉色微微回暖,心中頓時松了口氣,恭敬地行禮後便匆匆離去。他們也隱隱知道高興受了重傷,心情不好,是以行事也更加小心謹慎。
“武照,她來幹什麽?難道是要為拜月教說情,或者又有什麽陰謀詭計?”高興眉毛輕揚,看著錦帕上那個熟悉的“照”字,低聲自語道。對於那個歷史上一代女皇,智近乎妖的的女子,高興內心始終深深的忌憚和提防著。
搖搖頭,拋開心中的思緒,高興理了理有些淩亂的衣衫,邁開大步向前院走去。往日只是數息功夫的路程,如今卻是頗耗了些功夫,而因為身體未痊愈,一番運動下來高興的呼吸不由粗重了幾分,臉上也多了幾分紅潤。
當高興來到前院時,一身黑色精裝的武照正靜靜地矗立在院中,微風中發絲飛揚,窈窕纖細的身姿楚楚動人。聽見腳步聲,武照遂轉過身來,一張如畫的精致面孔便呈現在高興眼前。
“照兒,你來了!用過晚膳沒有,沒有的話我這就讓人準備?”高興在武照對面五米站定,溫和地笑著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