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建隋大業 作者:江水濤濤(連載中)

 
uuuuuuuuuu 2013-5-28 21:47:5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56 20353
410555 發表於 2019-9-19 22:10
第五百九十二章 武照出手

    當高興與火王硬悍一招,身子如斷線的紙鳶倒飛出去,身在空中而鮮血狂噴時,武照突然感覺芳心莫名的一痛,尤其是看見章崇手中的長劍即將刺入高興的胸膛時,她的心底更是湧上一股從所未有的恐慌和絕望,心臟更是如刀絞一般,巨大的痛楚讓她幾乎窒息過去。

    高興,你不能死,你死了姐姐怎麽辦,我怎麽辦?

    在那一剎那,武照終於看清了自己的內心,也終於承認了對高興那份覆雜難明的情愫,而這也使得她愈發痛苦與悔恨。若非她的推波助瀾,高興又怎麽會落入當前的險境之中。

    內心極度的惶恐和絕望讓武照陷入了頓時陷入了癲狂之中,周身氣血激蕩,使得她爆發出無窮的潛力。嘶聲厲吼中,她那曼妙的身軀便似墜地流星一般,拖著絢麗的尾焰破空而來,極致的速度撕裂了空氣,發出刺耳的尖嘯聲。

    看著武照如同飛蛾撲火一般撲向高興,黑暗中的劉忠嘴角不禁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那雙飽經滄桑的雙眸則更加深邃,似乎能洞穿一切。

    按理說,當場之中,唯有劉忠武功最高,他也正值巔峰狀態,而他又是主張與高興交好,當不會眼睜睜看著高興陷入絕境,就此魂歸天外,然而此時的劉忠卻是一臉淡定從容,沒有絲毫要動手的意思

    “高興小賊,受死!”

    雖然背後玉清道長殺意盈天,但章崇此時卻是不管不顧,眸子中有的只是毀滅一切的瘋狂。章名亢死了,章嵩也死了,縱然他還活著,章家也不負往日之昌盛,既然如此,他又如何會放過面前的仇人。

    就是他,讓章家斷子絕孫,就是他,讓章家的一切謀劃化為泡影。

    就在章崇嘴角瘋狂殘忍而快意的笑意完全蕩漾開來時,緊閉雙目的高興卻突然睜開眼睛,幽暗的眼中迸射出令人悸動的光芒,而他的嘴角更是勾起一抹玩味的邪笑。

    再次看到這個笑容,章崇心中頓時一突,又想起了不久前那犀利的暗器,心底泛起陣陣寒意,只是此時箭在弦上,他不得不發,而斬除仇敵,報仇雪恨就在眼前,他如何甘心就此放棄。

    “去死吧!”

    章崇眼中殺意大熾,手中的長劍堅定而執著地刺下。

    “不要----”

    玉清道長和武照悲痛絕望,嘶聲厲嘯,但這卻是無濟於事,只能眼睜睜看著章崇手中的長劍破開高興的衣衫,肌膚……

    “嗤----”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一個鬼魅般的黑影出現在章崇的腳下。破空聲中,眾人只覺天地間一道璀璨耀眼的金光閃過,章崇握劍的右臂便突兀地淩空飛起,齊肩而斷。

    “啊!”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章崇驚駭莫名,而肩膀處巨大的痛苦更是讓他不禁淒厲地慘嚎一聲,一張胖臉完全扭曲起來,更顯醜露而猙獰。

    就在章崇失神的剎那,玉清道長終於趕至,一雙如冰似玉的纖纖手掌挾著全身的力氣狠狠地拍在前者的後心上。

    “嘭!”

    沈悶的巨響中,骨骼碎裂的“喀嚓”聲如爆豆子一般響起,章崇的身體頓時如同炮彈一般重重地摜在地面,巨大的力道使得地面都為之狠狠一顫。

    “咳咳----”

    章崇劇烈地咳嗽著,口中鮮血如註,他激烈地掙紮著想要爬起來,但卻只是徒勞,只能無力地抽搐著,肥胖的身軀詭異地扭曲著,使他看上去更像一個渾圓的肉球。

    看著遠處落地的高興,章崇眼中的怨恨和不敢瘋狂的湧動著,然而這卻無法阻止他流逝的生命力。硬受了玉清道長的全力一擊,章崇的脊椎已經斷裂,而五臟六腑也大多被震碎,便是神醫孫思邈在此也無法挽回他的性命。

    “師父小心!”

    然而此時的高興卻是沒有理會將死的章崇,滿臉的焦急驚惶,地看著玉清道長的方向,可不要忘了,玉清道長背後還有一個緊追不放的金王。

    玉清道長雖然給與了章崇致命的重創,但她本身也受到了極大的反噬,處於極為虛弱的時候,金王又怎麽會錯過落井下石的機會。

    高興一面出言提醒,一面以最快的速度拔槍射擊。以他的槍法,射擊已然不是靠著眼睛的瞄準,完全憑借敏銳的觸覺。子彈雖快,但金王距離玉清道長太近,那開碑裂石的右掌還是向著玉清道長的肩胛上拍去。

    “當!”

    金芒閃耀,一聲金鐵交擊的脆響。金王的鐵掌最終沒能結實地落在玉清道長身上,一柄金光燦燦,如月牙似的彎刀出現在玉清道長的肩胛與金王的鐵掌之間,而這彎刀的主人自然便是蕭淩。蕭淩的介入,使得金王無法斬殺玉清道長,而只能與他纏鬥在一處。

    金王的武器便是一雙手掌,他這經過特殊手法修煉的雙掌可不能小覷,堅硬如鐵,鋒利如刀,再加上他獨門的內家真氣,爭鬥之間更顯淩厲。蕭淩武功日益深厚,更擅速度,然而與金王激鬥在一起,一時之間卻是難分勝負。

    縱然蕭淩的金月彎刀化去了金王的八分力,玉清道長還是被余下的淩厲掌勁拍飛出去。

    “師父,您怎麽樣?”高興接住玉清道長輕柔的如柳絮般的身子,焦急而關切地看著口鼻溢血,面色煞白的玉清道長問道。

    “咳咳!”玉清道長甫一張口,便劇烈地咳嗽起來,鮮血更是如註般湧出,面色蒼白如紙,靚麗的眸子更是黯然無光,氣息異常虛弱。

    “高興,你----”武照終於來到近前,卻見高興抱著一個渾身染血的女子,到嘴邊的關切話語不禁生生打住。

    高興擡頭一看,先是愕然,旋即轉化為滔天的怒火,厲聲斥罵道:“你又來做什麽?想殺我嗎?來啊,你這個歹毒無比的女人!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怒吼聲中,高興的眼眸再次染上了一層濃重的血色,身上的氣息激蕩不定,尤其是那股荒蕪毀滅的死氣更是濃郁了幾分,使得玉清道長和武照驚悸不已。

    以高興的智慧,見到武照出現在戰場,如何還猜不出這一切的前因後果。如今再見武照去而覆返,而玉清道長又深受重創,高興心中的怒火和殺意頓時壓抑不住,徹底爆發出來。

    這個心如蛇蠍的女人,留著遲早是個禍害。

    武照渾身巨震,俏臉頓時轉冷,眼眸中更是流露出無邊的憤怒和殺意。她本就是極驕傲的人,不想自己放下矜持所換來的只是他的怨懟與呵斥,這頓時激起了武照的反抗。

    “拜月教所屬,高興已是強弩之末,此時不殺,更待何時?!”

    “為長老報仇,為主人報仇!”

    “殺!”

    章崇的死再一次刺激了章家子弟,引發了他們又一輪的瘋狂進攻。

    耳聽山呼海嘯的喊殺聲,感受著身後瘋狂的殺意,武照霎時驚醒過來,眼中也恢覆了清明。 驕傲如她,既然做出了決定又怎會輕易改變,更何況高興之所以如此,也實在是心中擔心玉清道長所致。

    “統統給我住手!”武照俏臉生寒,鳳目含霜,沖著那湧上前來的章家子弟厲喝道。

    蜂擁而來的眾人皆是一怔,不只是因為武照的身份,更是因為她高舉的右手中的,造型古樸的一塊令牌, 沖著眾人的那一面正刻著“拜月”二字,字體遒勁有力,如同鐵畫銀鉤,透著滄桑而豪邁的氣息。

    “少教主!”

    眾人不由紛紛止步行禮,一臉敬畏。武照的身份他們自然知曉,但更讓他們畏懼的卻是她手中的令牌,正是代表著拜月教最高權力的拜月令,除去前三位的太上長老,拜月教弟子都要遵從它的調遣,否則便會被視為叛教,將受到無窮無盡的追殺。

    “高形乃我教貴賓,誰若敢不停號令,對他動手,視為叛教,格殺勿論!”武照威棱四射地掃視了眾人一眼,語氣冰冷至極地說道。

    眾人心中皆是一凜,心中殺念多為恐懼和迷惑代替,不過卻也有那章家死士大膽說道:“少教主,高興殺我教無數子弟,更是謀害了兩位太上長老,此仇此恨如山似海,怎可不報?”

    “放肆!”武照雙眸一瞪,磅礴的殺氣頓時噴薄而出,語氣森然地斥道:“拜月令前,你竟抗令不遵,好大的膽子!來人,給我將這叛逆拿下,若有反抗,就地殺之!”

    此言一出,眾皆嘩然,眼中滿是不可思議,而方才出言那人更是怒容滿面,厲聲罵道:“你這妖女,從哪裏偷來的拜月令,當真該死!弟兄們,拜月教威嚴不容褻瀆,快與我一起斬了這妖女!”

    “本座倒要看看,誰敢動手?”武照,冷笑一聲,眸子中的寒意與殺意更甚,空氣中的溫度似乎都驟然而降。

    拜月教眾人心中驚懼,頓時噤若寒蟬,再不敢言語。而那死士見此不由悲愴一笑,眸子中滿是憤恨,聲音嘶啞地道:“枉主人對爾等多有恩惠,你們卻是如此冷漠,竟畏懼一個卑劣妖女,實在可恨,可惱,可悲!如此拜月教,遲早要亡,遲早要亡!”

    “主人,你既已死,章大又怎會獨活?”死士雙眸死死地盯著武照,大喝道:“妖女,受死!”說著,章大便擎劍向著武照撲來,一臉的瘋狂之色。

    “大哥,我們來了!”與此同時,人群中有躥出三道身影,皆是悲壯地沖向武照。
410555 發表於 2019-9-19 22:34
第五百九十三章 變異的真氣

    “哼,不知死活!”

    武照冷哼一聲,眼底閃過一抹煞氣,斬魂劍“鏗鏘”一聲出鞘,如奔雷般斬下,在空中劃出一道匹練般的劍芒。

    “叮!”

    一招封住章大的攻勢,武照並不停留,手腕輕顫,斬魂劍如有靈般,在空中抖出朵朵劍花,美麗卻是殺機四伏。武照心情本就不好,這章大又抗令不尊,更是讓她心中惱恨,是以武照此番便存了立威泄憤的心思,出手之間沒有絲毫留情。

    章大咆哮連連,目眥欲裂,但他的武功不過與護法趙子銘不相伯仲,卻差了武照一籌,而武照修煉《飛星逐月》,無論是身法還是劍法都是當世頂尖,故而在武照那宛若行雲流水,水銀瀉地一般的攻擊下,章大也只能左支右拙,處於下風。

    “兄弟們,章大兄弟違抗教令,背叛師門,其罪當誅,大家一起上,殺了他們,以正視聽!”就在武照和章大纏鬥在一起時,剩下的拜月教章家弟子中終於有人振臂高呼道。

    這些人雖然受過章家的恩惠,但也是拜月教弟子,如今章家首腦悉數斃命,他們又怎敢為坑教令,又怎麽會自尋死路。是以當有人把劍沖向章大幾兄弟時,剩下的人也紛紛出手。

    見武照去而覆返,三千土匪可謂是膽戰心驚,再見拜月教發生內訌,他們更是面面相覷,進不知殺誰,退又不敢,一時之間便安靜地站在後方,落為這方戰場的看客,只是他們的心情卻是沒有絲毫的喜悅與放松。

    當拜月教陷入混戰時,蕭淩和金王也十分默契地脫離了戰鬥,金王與火王土王匯合,蕭淩則回到了高興身邊。

    “大人,你怎麽樣?”蕭淩的臉色依舊冷峻,只是看向高興的眼神多了一絲暖意。他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紊亂,眉宇間也隱隱有些疲憊。殺手追求一擊必殺,尤其是對爆發力要求甚高,蕭淩先是突襲斬斷章崇的手臂,又與金王一場生死酣戰,體力與真氣消耗自然不小。

    高興搖頭,焦急地說道:“不用管我,你快幫我把師父體內的異種真氣除去!”

    “是。”蕭淩答應一聲,深吸口氣,略微平定紊亂的氣息便準備動作,玉清道長虛弱的聲音卻突然響起:“興兒,為師還撐得住,強敵在前,你們要節約每一分力量。”

    “師父,徒兒心中有數,您不必擔心。”高興聞言寬慰一聲,然後沖蕭淩低喝道:“開始!”

    蕭淩做事一向幹脆利落,是以高興話音方落,他那寬厚堅實的手掌便貼在了玉清道長的後心,溫和而充滿生機的長生真氣源源不絕地自他體內湧入玉清道長的體內。

    得到長生真氣的滋潤,玉清道長萎靡的精神頓時一振,她那幹涸的經絡頓時如久旱逢甘霖,煥發出勃勃的生機,而損壞經脈傳來的痛楚減輕了不少。

    金王以金為名,不僅因為他一雙手掌堅硬如鐵,鋒銳似刀,更因為他所修煉的真氣特性,這種真氣銳氣逼人,擁有非常可怕的破壞力。

    以玉清道長的功力,承受同級高手三成的力量斷不會受如此重傷,實在是她為了誅殺章崇體內真氣損耗巨大,而金王的真氣又實在詭異難纏,體內經脈多處被撕裂所致。

    蕭淩的內力雖不及玉清道長深厚,然而長生真氣卻對療傷有奇效,有了它的加入,金王殘留在玉清道長體內的真氣頓時如遇到了克星般,冰雪消融迅速消散。

    就在拜月教陷入混戰,蕭淩為玉清道長療傷之時,高興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金王身形如電,眨眼間便穿過紛亂的戰場,出現在高興的面前,土王和火王也在這時聯袂出現在高興身後,三人將高興一行八人團團圍住,渾身氣機更是緊緊鎖定在高興身上,尤其是火王,眼中更是殺意湧動,一臉惱恨。

    “高公子,只要你肯交出《長生訣》,我們便不插手你與拜月教的恩怨!”土王肥胖的臉上掛著勝券在握的篤定笑容,語氣淡淡地說道。

    此時的火王看上去有些狼狽,蓬頭垢面,臉色蒼白,衣衫淩亂,尤其是兩條袖子更是不見了蹤影,裸*露出火王一對健碩的手臂,不過卻也是血跡斑斑,滿是劃痕。

    火王好鬥,尤其是一雙鐵臂更是威震江湖,然而方才的交手,他賴以成名的鐵壁卻在高興的劍下化作碎片。火王的一對鐵臂本是隕鐵打造,花費了好大的心血,如今為高興所毀,心中對高興的憤恨自然到了無以覆加的地步。

    高興一怔,訝然道:“閣下,天下皆知《長生訣》為司馬覆所得,你似乎問錯了人!”

    “高公子,名人面前不說暗話,事到如今,你難道還不願意承認嗎?”土王狹長的雙眸中閃過一道精芒,沈聲說道。

    高興聞言,失笑搖頭道:“閣下非要如此說,我即便辯駁也是無用。慢說我手上沒有你們要的東西,就算有,我又為什麽要給你?!”說道後一句時,高興雙目陡然一凝,身上那澎湃的殺氣頓時如狂風巨lang一般向著四周席卷而去,剛猛淩厲的氣勢讓三王齊齊變色。

    眼見高興態度強硬,三王臉色頓時變得陰沈下來,尤其是急躁的火王更是怒罵道:“高興小兒,既然你找死,爺爺便送你一程!”說著,火王便怒吼著,揮舞著雙拳向著高興沖去。

    這些士卒雖然都是千裏挑一的百戰之士,但對付火王這等江湖超一流的高手卻還是力有未逮,只能白白送死。與其如此,還不如讓他們守護在蕭淩和玉清道長身邊,這樣也能讓高興輕松些。

    “老四,小心暗器!”金王口中出言提醒,手上速度也是不慢,一雙鐵掌破空而來,鋒銳逼人,竟然放棄了高興,目標直指高興身邊的蕭淩和玉清道長。

    三王相識數十載,心意想通,是以在火王發動攻擊的時候,金王直撲蕭淩和玉清道長,土王也向著高興發動了淩厲的攻勢。

    “卑鄙!”

    高興口中咒罵一聲,眼中閃過一抹灰暗的氣息,右手赤霄劍急速揮舞,如在胸前劃出道道匹練般的光芒,將金王和土王的攻勢阻住,而握在左手中的手槍則飛快向後一甩,“碰”的一聲,火光中,一枚子彈如長了眼睛般向著火王射去。

    “保護小王爺!”一直守護在高興身周的五名騎兵見三王殺氣騰騰而來,頓時怒吼一聲便要一擁而上,高興急忙出言喝止道:“讓我來,你們來保護好道長!”

    “叮叮當當!”

    只是剎那間的功夫,高興便與金王和土王換了十數招,縱然接著赤霄劍之銳利,手槍之犀利,以一敵三,高興依舊被壓在了下風,抵擋得十分艱難。雖是如此,三王終究未能突破他的封堵,傷害到身後的蕭淩和玉清道長。

    手槍雖然殺傷力巨大,但子彈卻非是無窮無盡,方才一番消耗,再加上此時為了拖延火王,高興頻頻開槍,時間不長子彈便已告罄。

    “哈哈,高興的暗器用完了!大哥,咱們一起動手,先擒下這小子再說!”

    方才在高興手上吃了虧,火王心中便是耿耿於懷,此時又被手槍壓制,束手束腳,一身本事發揮不出五成,以他的心性如何能夠忍受?此時眼見高興手中的東西不再噴射暗器,火王頓時興奮地呼喊起來,雙眸精光湛然,身上的氣息愈發剽悍狂野。

    “好,就先擒下他,只要落在我們兄弟手中,那《長生訣》還不是手到擒來?”

    說著,金王手上的攻勢驟然一變,頓時如疾風驟雨,狂猛之極,那一雙鐵手與赤霄劍劇烈地碰撞在一起,竟然迸發出點點火星,而其上傳來的巨大力量也逼得高興節節敗退。

    “不行,得想個辦法引開他們的註意力,否則時間拖得越久,對我越不利!只可惜,丹田中湧出的真氣實在太少,不然又豈容這些跳梁小醜猖狂?”

    高興使出了渾身的解數,奈何三王也是全力施為,直將他逼得捉襟見肘,身上更是挨了幾招,縱然不在要害之上,但劇烈的痛苦卻也對他產生了不小的影響。

    高興之所以方才能硬悍火王,如今對戰三王而短時間不敗,全賴體內一道真氣支持。

    先前高興雖以詭計誘殺章蓉之師,但他在最後也受了那老嫗臨死一擊,正中丹田。這一擊非但沒有讓高興受傷,反而可以說是因禍得福。

    自晉陽城外走火入魔後,高興體內的真氣便消失無蹤,任憑他想盡了辦法,心念更是無法溝通氣海穴,讓他頗是苦惱了一陣。然而誰曾想到,今夜被章姓老嫗踹了一腳,許是丹田出於自我保護,竟在剎那之間竄出一道真氣,湧進了高興的經脈中。

    高興以前的真氣呈現晶瑩的綠色,蘊藏著龐大的生機,然而如今這道真氣卻是截然相反,不僅顏色變作黑色,其中的更是充滿了毀滅荒蕪,讓人心悸的氣息。這一道真氣雖然十分微弱,但所飽含的力量卻勝過以前數倍,正因如此,高興才能堅持至今。

    高興也想故技重施,任由三王刺激丹田,使其釋放出更多的真氣供他使用,但此法實在太過兇險,若是失敗,他恐怕難逃一死,是以不到萬不得已,高興是決計不會行此下策。
410555 發表於 2019-9-19 22:34
第五百九十四章 老不羞

    感覺到體內的真氣所剩無幾,高興知道事不宜遲,若不能盡快打破聖火教三王聯合的局面,他必將陷入極其慘烈的苦戰。也許他和蕭淩可以拼死殺出一條血路,但身受重傷的玉清道長和身邊的五名騎兵卻是斷難幸免。

    “嘿!”

    下定了決心,高興口中輕喝一聲,右手赤霄劍猛地在胸前一劃,將金王金王與土王稍稍逼退,而左掌則聚集了全身的力氣,狠狠地與火王撞擊在一起。

    “碰”的一聲巨響,火王悶哼一聲踉蹌著向後跌退,高興則借勢向著相反的方向疾射而出,眨眼間便脫離了戰圈。

    雙足落地,氣血翻湧間,高興白皙的俊臉上不由騰起一抹紅暈,但他卻顧不得許多,一邊飛快地伸手入懷,取出一卷羊皮卷,用力地向著遠處的看客們,一邊大聲喊道:“《長生訣》在此,能者居之!”

    金王和土王本來正朝著高興的方向疾掠而來,哪曾想到高興竟會將珍貴的《長生訣》讓出,皆是一怔,待得他們反應過來時,那卷羊皮卷卻已經越過了他們的頭頂,向著人群中落去。

    “那是《長生訣》?世間最神秘的武功秘笈,得之不僅能夠天下無敵,長生不死,甚至能夠一統天下,成就不世功勳!”

    “若是我能得到《長生訣》,又何必再落草為寇,受世人冷眼,又何懼拜月教?”

    當聽說那空中的羊皮卷是傳說中的秘典時,所有人都沸騰了,他們深埋內心的野心與**被徹底點燃,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著羊皮卷,泛著血色的目光是那般熾熱。

    “天下至寶,有緣者居之,這是我的了,哈哈!”

    當羊皮卷自空中開始緩緩墜落,距離最近的豹哥頓時卯足了力氣,一躍兩米高,一把將羊皮卷抄在手中。感受著羊皮卷上傳來的真實觸感,豹哥頓時驚喜地大笑起來,滿面紅光,不可一世。

    “豹哥,憑你也配擁有此等至寶?拿來吧!”

    豹哥身邊,黃二一臉嫉恨瘋狂,怒罵聲中,手中的柴刀便狠狠地捅進豹哥的後心,與此同時,黃二的左手一把搶過豹哥還未焐熱的羊皮卷,迅速往懷裏一揣,拔腿就往人群中跑去。

    “黃二,你這狗娘養的,竟敢”豹哥轉身,又驚又怒地看著黃二,然而怒罵的聲音卻被紛亂鼎沸的謾罵嘶吼聲覆蓋,而他粗壯的身體也被周圍的人無情地踐踏在腳底,豹哥終於帶著無盡的悔恨與不甘結束了他罪惡的一生。

    “黃二休走,交出寶貝!”

    “休要走了黃二,快攔住他!”

    “黃二,你好大的膽子,老子的寶貝你也敢搶?!”

    ……

    “大哥”眼見三千匪寇你爭我奪,混亂不堪,土王臉上也不由露出一絲焦急凝重之色。

    “老五,我和老四對付高興,你去將那羊皮卷取來!”金王略一沈吟,便做出了決定,“高興一向詭詐,這極有可能是他的計謀,我們不得不做兩手準備!”

    “是!”

    “至寶面前,人人瘋狂,沒有人會畏懼我們聖火教的名頭!”金王眼中閃過一抹精芒,沈聲囑咐道。

    “大哥放心,我一定不會叫你失望的!”土王篤信一笑,肥胖的身子頓時折轉,如同獵豹一般敏銳迅猛地向著紛亂廝殺在一起的三千匪寇撲去,狹長的雙目中殺機凜然。

    金王慢悠悠地踱步來到高興面前,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道:“高興,有我聖火教三王在,你是插翅難逃,何不乖乖交出寶物,免得大家傷了和氣。”

    高興嗤笑一聲,頗為不屑地看著金王道:“老家夥,枉你自詡魔道一流的人物,殺人奪寶還要說的這麽冠冕堂皇,當真是虛偽至極!”

    金王雙目一寒,身上殺氣湧動,但他嘴角的笑容卻未見分毫:“高興,《長生訣》如此重寶,相比你早就熟記於心,縱然借給我聖火教一觀你也不吃虧,你又何必如此固執,非要兵戎相見才肯退步?”

    “老家夥,東西我已經交出來了,能不能得到就要看你們的本事了。”高興哂笑道:“雖然你們三個老家夥數十載修行,比那些人武功高得多,但你切莫小看人的潛力,尤其是瘋狂的人。”

    說完,高興的嘴角不由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配上他深邃幽暗的雙目,以及身上那令人悸動的死之氣息,金王心中沒來由一跳。

    金王很想出手擒下高興,但武者的直覺卻讓他按捺住了出手的沖動,高興身上有一股極其危險的氣息,正是這股危險的氣息讓金王不敢輕舉妄動。金王雖然自負,但卻也不敢拿自家性命開玩笑。

    活得愈久,身份愈是尊貴,人就越怕死。

    金王不再言語,只是與火王互為犄角,氣機緊緊鎖定著高興,默默地等待著土王的消息。倘若那羊皮卷上果真是《長生訣》,那他們的目的便能達到,再與高興生死相搏,意義不大;若是那《長生訣》為假,集合三王之力,生擒高興的勝算自然也更大。

    場面一時變得有些詭異,玉清道長、蕭淩以及五名士卒靠河而守,高興則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與金火兩王對峙,氣氛寧靜得有些壓抑,而在另一邊,卻是紛亂慘烈的戰場,拜月教內訌,三千匪寇與土王爭奪《長生訣》。

    約莫過了半刻鐘,土王終於過五關斬六將,將羊皮卷搶到了手中。一邊飛速閃避匪寇們的攻擊,土王一邊展開了羊皮卷,借著河面上已經微弱了許多的火光瀏覽起羊皮卷上的內容。

    “上當了!”

    土王氣急敗壞地將手中的羊皮卷扔了出去,厲聲怒吼道:“大哥,看緊了高興,莫要讓他走脫,這是假的!”

    “嘩!”

    聽得此言,又見土王棄了羊皮卷眾人皆是嘩然。得到羊皮卷的人忙將其展開,卻見其上勾勾畫畫,山川城郭,不過是一副地形圖,卻又哪裏是什麽秘笈。

    “這是假的,真的還在高興身上!”

    “高興,快將《長生訣》交出來,否則休怪我們不客氣!”

    “高興,你已無路可逃,快投降吧!”

    被《長生訣》誘發了野心,如今又被高興所欺騙,眾土匪頓時怒不可遏,紛紛喝罵著,不約而同地向著高興一行圍攏而來。

    看著群情激奮向著高興逼近的眾人,金王陰沈的臉上不由露出一抹幸災樂禍的笑容,“高興,你小子果然耍詐,只是你的計策露陷了,面對這些瘋狂的家夥,你又該如何應付呢?”

    “老家夥,你似乎得意得有些早了呢!”高興看也不看那些圍攏而來的匪寇,毫不畏懼地看著金王,好整以暇地看著金王道:“鹿死誰手,尚未可知,金王,我若是你,現在就去逃命了!”

    “什麽?”看著高興篤定的笑容,金王頓時一怔,就在這時,他突然感覺到大地輕輕顫動起來,耳邊也響起隆隆的腳步聲。金王臉色驟然一邊,轉身向後看去,正看見數千甲士向著此處飛奔而來,無論是陣容還是氣勢,都遠非三千匪寇組成的烏合之眾所能比擬。

    金王看見了那飛速趕來的,殺氣騰騰的軍隊,其他人自然也發現了,尤其是感受到那數千甲士身上一往無前,無堅不摧的煞氣,不少匪寇心中都生出一絲畏懼之情,人群便微微有些騷亂。

    “高興的援軍來了,爾等若想得到《長生訣》,就一起擒了高興!”金王臉色凝重地掃視了眾匪寇一眼,沈聲說道:“老四,老五,動手,以最快速度生擒高興!”話音放落,金王的身子便向著高興急撲而去。

    土王和火王也不遲疑,紛紛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領向著高興招呼。

    “金王說得對,富貴險中求,高興不給我們活路,我們也不能讓他好過!”

    “一起上,活捉高興!”

    “殺!”

    眼見金王三人圍攻高興,其他匪寇也終於下定了決心,紛紛吶喊著向著高興沖去。

    “拜月教所屬聽令,保護高興小王爺!”便在這時,武照也終於將終於章家的死士盡數除去,眼見高興就要陷入人海之中,頓時厲斥一聲,斬魂劍一抖,一馬當先地向著高興的方向出去。

    “高興,放棄吧,你跑不掉的!”金王雙目陰冷地盯著高興,一對鐵掌揮灑出漫天掌影,虎虎生風,勁氣肆意,刮在臉上生疼。

    雖然在三王的圍攻下手忙腳亂,但高興心中卻是一片沈寂,不言不語,面上沒有絲毫的慌亂,嘴角甚至還掛著一抹淡淡的笑容。愈是危險之時,愈是需要一個冷靜的頭腦,唯有如此才能少露破綻,才能抓住敵人的弱點,給予其致命一擊。

    頃刻間四人換了數十招,高興吃了三王三掌四腳,三王也挨了高興實打實的三拳兩腳。眼見高興的援軍就到,卻依舊不能擊敗高興,金王不由沈聲喝道:“老四,這裏交給我,你去對付玉清!”

    “老雜毛,果然卑鄙!”眼見火王果然棄了自己直奔玉清道長和蕭淩,高興不由怒罵一聲,手中寶劍揮舞更急,只是金王和土王早有準備,寧願硬挨高興的攻擊也將他死死拖住。

    高興又急又怒,真氣又消耗較大,如此一來,他的守勢便不似方才圓融穩固,頓時被金王和土王尋到了可乘之機,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徹底落入了下風,險象環生。

    “哈哈,高興,認輸吧!”

    就在金王張狂地大笑著,準備一鼓作氣擊敗高興時,身後卻突然傳來一道蒼老渾厚的聲音:“金王你個老不羞,欺負後生晚輩算什麽能耐,老夫陪你過兩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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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五章 十日之約

    金王豁然色變,連忙脫離了戰圈循聲望去,便見一個精神矍鑠的老者似慢實快向著自己走來,臉上掛著玩味的笑容,一副閑庭信步的樣子,周圍的混戰廝殺似是對他沒有絲毫的影響。

    “劉忠?!”

    認出了來人的身份,金王不由低呼一聲,心中一片凝重。金王雙目緊緊地盯著劉忠,面上卻是掛著溫和的笑容,用如同見了老朋友的口吻,親切地說道:“劉師兄,十年不見,您風采一如往昔,實在是可喜可賀啊!”

    “老不羞,你巴不得老夫死了才是真吧!”劉忠言語間不無譏諷,話音落下,他也穿過了紛亂的人群,在金王對面站定。

    金王臉上笑容一僵,眼角劇烈地抽搐幾下,眼中閃過一抹怒色,不過他卻生生克制下來,依舊笑著說道:“劉師兄說哪裏話,小弟絕無此意!”頓了頓,金王有些遲疑地問道:“劉師兄,莫非你也是為了寶物而來?”

    “怎麽,你想要獨吞?”劉忠淡淡地問道,只是語氣中卻是透著一股寒氣。

    金王雙眸一瞇,讓人無法看清眼中的神采,頓了頓,這才笑著道:“稀世珍寶,見者有份,小弟自會為劉師兄抄錄一份。”

    “好說,好說。”劉忠滿意地點點頭,臉色卻忽而轉冷,話鋒一轉,寒聲道:“不過這裏乃是我拜月教的地方,你們三個似乎越界了。這幾年你我兩派尚算相安無事,老夫也不想妄動刀兵,你們這便離去吧,遲了老夫恐怕會改變主意!”

    “老不死的,你說什麽?!”金王還未答話,火王便是厲聲斥罵道:“我大哥以禮待你,你卻如此咄咄逼人,莫不是以為我聖火教當真好欺嗎?!”

    當劉忠出現時,火王也放棄了偷襲玉清道長,而是與土王、金王相聚在一起。聽得劉忠如此無禮,火王頓時暴怒,而土王也是面露怒意,渾身殺氣大盛。

    劉忠怡然不懼,傲然說道:“莽夫,你若有膽子便放馬過來,且看今日聖火教三王能走得幾人?”

    “你----”

    “老四!”

    火王怒不可遏,就要動手,金王卻是連忙喝止了他。金王雙目死死地凝視著劉忠,面色陰沈似水,身上氣息吞吐不定,顯然心中在飛速作著權衡。

    “劉忠,難道你當真要與我教撕破臉皮嗎?”良久,金王才壓抑著怒氣,冷聲說道。

    “如果你們依舊選擇對小王爺動手,那老夫也只能陪你們過過招了!”說著,劉忠渾身氣勢陡然一邊,深邃的雙目中爆發出昂揚的戰意。

    “公子!”

    就在這時,三千甲士終於到來,衣甲鮮明,刀槍如林,那濃重的煞氣頓時讓所有人都變了臉色。一身黑衣的零一率領著龍魂小隊的成員,飛掠到高興周圍,兇狠而警覺地打量著周圍的眾人。

    “來的正是時候!”高興頷首示意,心中很是松了口氣。高興看向劉忠,笑著道:“劉長老,多謝您老人家的援手,高興記下了。”

    “小王爺客氣,章家一意孤行,犯下大錯,老朽未能阻止,實在慚愧。”劉忠面上閃過一抹自責,一抹傷感,許是為陸晗玥和楊麗華的受傷,也許是為章崇兄弟的死亡。

    高興笑著搖頭道:“劉長老無需自責,章家是章家,拜月教是拜月教,高興並不糊塗。如今章家已亡,有些事也該告一段落了!”

    劉忠眼中精芒一閃,嘴角泛起一抹會心的笑容,眉宇間的傷感也消散了不少。將目光投向武照,劉忠朗聲道:“照兒,讓弟子們都退下吧!”

    “是!”

    武照深深地看了高興一眼,那一眼頗有些覆雜,有驚愕,有釋然這才高聲喝道:“拜月教所屬,都住手!”

    隨著武照的命令,拜月教剩余的數百弟子紛紛撤下,只留下滿地的屍體和兩千余恐慌不已的土匪,而這時,自濟州城疾馳而來的三千援軍也終於將所有人團團包圍。

    面對著兇神惡煞般的正規軍,眾匪寇心中惶恐,兩股顫顫,面上的戾氣也是蕩然無存,相互瑟縮在一起,額頭上直冒冷汗。

    論人數,他們沒有半點優勢:論武力,他們中雖有身手不錯的,但也只是少數,大多數都要遠遠弱於這些經歷過戰陣磨礪的戰士,更何況他們缺乏組織,又怎麽可能戰勝面前的軍隊。

    看著那氣息沈凝肅殺的軍隊,聖火教三王面色陰沈似水,而武照眼中則是精光爆閃,紅潤的嘴唇緊緊抿著。

    “降者不殺!”

    眾人神色間的變化高興盡收眼底,他不由冷冷一笑,揚聲大聲喝,聲浪滾滾,驚動四野。

    “當啷!”

    眾匪寇本就心中惴惴不安,又被高興的喝聲突然一驚,便有那但弱者渾身一抖,手中兵刃墜地,人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惶恐地哀求道:“小的投降,小王爺饒命!”

    “小的受人所逼,做下錯事,求小王爺原諒!”

    眨眼間,所有的匪寇便都丟了兵刃跪地投降。縱有那兇悍暴戾之輩,此時也是不敢造次。

    形勢頃刻間逆轉,直讓金王三人措手不及,眼見自己三人陷入重重包圍,金王三人的臉色頓時變得異常難看。

    “金王,可是要本公送你一程?”高興淡笑著走上一步,好整以暇地看著一臉緊張地三王,玩味地說道。

    “小子,休要猖狂!就憑這些人也想攔住我三兄弟,簡直就是妄想!”火王受不得高興眼中的輕蔑,當場便出言喝道。

    “看來你們是要拼死一戰嘍,也罷!”高興臉色淡淡地看著三王,眼中殺機陡盛。

    “高興,此番是你贏了,咱們山水有相逢,後會有期!老四,老五,走!”

    說著,金王身子便忽然而動,快似雷霆,眨眼間便躥出數十米,土王和火王也不怠慢,緊隨著他的腳步,三人組成一個品字形,朝著包圍相對薄弱的方向沖去。

    “讓他們走!”

    外圍的士卒正準備阻攔,高興卻是高聲喊道。眾士卒遂讓開一條去路,金王三人身形微微一滯,旋即便以極快的速度消失在在眾人的視線中。

    目送三王離去,劉忠來到高興面前,先是拱手行禮,這才說道:“小王爺,玉清道長似乎受傷了,不知是否需要老朽幫忙?”

    “不勞劉長老費心。”高興還未答話,玉清道長清脆的聲音便在身後響起。高興驚喜地轉頭看去,便見玉清道長在蕭淩地攙扶下緩緩向自己走來,雖然臉色依舊十分蒼白,但比之方才氣息倒是穩定了許多。

    “師父,您怎麽樣?”高興疾走上前,攙住玉清道長的手臂,關切地問道。

    玉清道長輕輕一笑道:“不用擔心,休養幾日就好。”

    “師父?”聽見高興對玉清道長的稱呼,劉忠一臉驚詫之色,“小王爺,卻不知您竟是玉清道長的高徒?”

    “我倒是希望有個師父,不過道長卻是拙荊的恩師。”高興搖頭,轉移了話題:“劉長老,此間不是敘話的地方,咱們入城在敘可好?”

    “小王爺所言極是,是老朽孟浪了!”劉忠拱手道:“小王爺,今夜您也累了,老朽不便打擾,咱們之間的事十日後於晉陽再作詳談,您道如何?”

    “一言為定。”高興眼中神光一閃,知道劉忠指的是合作之事,遂也不拒絕,爽快地答道。

    “多謝小王爺!”劉忠恭敬地行禮,然後看向武照道:“照兒,雖然為師知你想與姐姐相聚,但大長老擬讓你正是繼任教主之位,你這便先隨為師回去吧!”

    “是,師父。”武照渾身一震,恭聲答應。

    高興心念一轉,嘴角勾起一抹深沈的笑容,他知道,劉忠這話是說給自己聽得,目的自然便是與修覆自己的關系,畢竟武照和武順乃是親姐妹。

    “劉長老,時辰不早,咱們便就此別過!”

    “小王爺保重!”

    與劉忠和武照辭別後,高興便率領眾緩緩向著濟州城而去。待一路迤邐,到得濟州城時,東方已隱隱泛白。

    ……

    “蓉姐姐,也不知怎地,這一夜我都心神不寧,莫不是夫君出了什麽事吧?”武順雙手互握,害怕打擾了鄭氏,她說話的聲音很。此時的她一臉惶急憂慮,眼中隱隱帶著血絲,顯然一夜未眠,精神頗為疲倦。

    “妹妹休得胡言,夫君吉人天相,斷然不會有事!”章蓉臉色驟變,厲斥一聲道。

    夜間他們隱約看見北方大夥沖天,更有喊殺聲隱隱傳來,心中自然焦慮不安,想要前去探察究竟,又生怕是敵人奸計,是以才一直坐臥不安,神思不屬。

    “順姐姐莫要擔心,夫君武功蓋世,又有精銳兵將守護,他一定會平安到來的!”張麗華握著武順的小手,輕聲安慰道,只是她的心中遠不如面上來得淡定。

    “叩叩叩!”

    敲門聲突兀地響起,屋中幾女頓時嚇了一跳,章蓉更是“唰”的一聲抽出袖中的柳葉刀,身形猛地撲至門邊,低聲喝問道:“誰?!”

    “蓉兒,是我。”

    聽著這清朗的聲音,屋中的幾女皆是一楞,旋即眼中便迸射出難以言喻的驚喜,武順更是長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晶瑩的眼淚卻是撲簌簌落下來。

    “夫君,是你嗎?”章蓉手中的柳葉刀最落在地,她卻兀自不覺,顫聲說道。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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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六章 戰事不遠

    “啪!”

    章蓉猛地打開房門,待看見門口一身潔凈白衣,那個讓自己刻骨銘心的人影,眼中的淚水再也抑制不住,頓時如決堤的江河一般湧出,朦朧的雙眼含情脈脈。

    “蓉兒,辛苦你了。”高興舒展手臂,緊緊地擁住因為哭泣而渾身顫抖的佳人,以自己的體溫與氣息給予她最大的安慰。

    “夫君,你終於來了!”武順和張麗華二女自也看見了高興,頓時喜極而泣。

    “華兒,順兒,我回來了,讓你們擔心了。”高興擁著章蓉跨進房門,語音有些哽咽,滿目深青地望著幾女,眼底還有深深的自責與愧疚。

    武順一雙妙目緊緊地望著高興,溫婉的笑著,似水柔情中透著絲絲自責與喟嘆:“夫妻本是一體,妾身不僅不能與夫君共同征戰,反而拖累了夫君……”

    “順兒----”武順話還未說完,高興便大步走上前將她與張麗華一起擁在懷中,深情地說道:“有你們這些好女子相陪,夫覆何求?”

    章蓉三女皆是不住點頭,四人緊緊相擁在一起,默默地體會著彼此之間那山高海深的脈脈溫情。

    鄭氏睡的本就不沈,更何況屋內如此大的動靜,她又怎會醒不來,只是見高興與幾女相擁,縱然心中思念愛子,卻也不忍相擾,遂靜靜地坐在榻邊,含笑望著,慈愛溫和的眼中默默滑下兩行清淚。

    “娘親,您醒了!”

    章蓉率先發現鄭氏已經醒來,忙不叠地掙出了高興的懷抱,頓時羞赧不已,面紅過耳。張麗華和武順二女也反應過來,紛紛如受驚的兔子一般脫離了高興的懷抱,霞飛雙頰,好不嬌艷。

    “孩兒給娘親問安。”看著明顯憔悴蒼老了許多的鄭氏,高興心中頓時一痛,連忙快步上前,推金山倒玉柱般跪倒在地,哽咽著說道:“累娘親擔憂,一路奔波受罪,孩兒實在罪不可恕!”

    鄭氏紅著雙眼,顫抖的伸手輕輕摩挲高興日漸成熟的臉龐,輕聲道:“孩子,只要你平安就好,若不叫娘擔心,你以後便好好保護自己!”

    感受著母親低聲細語中的深情厚愛,高興心底不由湧起一股熱流,然後四散在四肢百骸,使他渾身暖融融的,然而鄭氏那有些幹枯而粗糙的手卻也讓他心痛不已。

    母親已經老了。

    “起來吧,孩子,地上涼!”鄭氏示意高興起身,待他在自己身邊坐下,這才緊握著他的手道:“聽說你受了傷,如今可曾痊愈?我可憐的孩兒,竟消瘦至此!”

    “娘親,孩兒只是受了些皮肉傷,有孫神醫在,早已無恙,您就放心吧!”高興笑著說道。雖然心中思念如潮,但來見章蓉時,高興還是仔細沐浴更衣,將身上的血腥味處理幹凈,免得惹幾女擔心落淚。

    “當真好了?你可不要哄騙為娘!”鄭氏緊緊地審視著高興,擔心的語氣不減分毫:“你還年輕,若是不註意保養身子,落下病根,將來怕是要受不少罪。”

    “娘親的話孩兒一定謹記在心!”高興鄭重地點點頭,然後嚴肅地說道:“娘親也要答應孩兒保重身體,以後再不能如此魯莽,否則若您受到任何傷害,孩兒與爹又該如何存世?”

    縱然高興一舉將章家覆滅,但他寧願徐徐圖之也不願以親人的生命冒險。

    鄭氏拍了拍高興的手,又關切地問道:“你爹,麗兒,玥兒他們還好嗎?”

    “他們都好,只是擔憂娘親。”高興笑著道:“爹爹本欲親自來迎你,孩兒百般阻攔,再加上晉陽局勢動蕩,他才作罷,只是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孩兒將娘親平安護送到他面前,否則就要以軍法處罰孩兒!”

    “他敢!”雖然鄭氏語氣嗔怒,但高興卻能清晰地感覺到她心中對父親的思念以及對自己深深的愛護之情。

    “方才便見枝頭上有喜鵲歡鳴,卻原來有喜事降臨啊!”便在這時,一陣銀鈴般的笑聲自屋外傳來,這笑聲嬌柔酥軟,使人頗感親切,接著便見門前出現兩名女子,人比花嬌,明眸善睞,不是罌粟花和蕭詩韻還有誰來。

    “恭喜王妃與小王爺母子團圓!”罌粟花先是恭敬地向著鄭氏一禮,這才沖高興行禮道:“小王爺,一別數載,您的風采卻是更甚往昔,實在是可喜可賀!”

    “原來是百花宮的罌粟花特使,久違了!”高興起身,笑著還禮道:“這一路多虧了你保護家母,高興在此謝過!”

    “難得小王爺還記得奴家!”罌粟花似是欣喜,似是幽怨地看著高興,那覆雜的眼神看得高興一陣心慌,他不由錯開了目光,落在蕭詩韻臉上,有些詫異地道:“蕭小姐,原來你加入了百花宮,總算脫離了苦海,也謝謝你!”

    “高大哥太客氣了,您曾幫助小妹許多,更何況小妹與師姐本就是特意來拜訪您,正好與王妃順路,一路結伴,守望互助,算不得什麽!”

    見高興還記得自己的,蕭詩韻心中一陣喜悅,臉上的笑容便更顯嬌艷,那雍容的氣度更是讓屋中幾女既是羨慕又是嫉妒,尤其是蕭詩韻對高興那親昵的稱呼也讓章蓉幾女心中隱隱吃味。

    高興笑著,鄭重地謝禮道:“不管怎麽說,蕭小姐與百花宮的恩情我高興都記下了!”

    “高大哥,小妹稱呼你大哥,你卻以‘小姐’喚小妹,莫不是小妹生得讓你這般厭煩麽?”蕭詩韻不滿地看著高興,那幽怨的模樣頓時讓在場的眾人都心生憐意。

    高興是知道蕭詩韻的公主身份的,不宜揭穿她的身份,自然也不便直呼其名,卻哪裏料到蕭詩韻會如此作想。

    高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是我的錯,韻兒妹妹別生氣,大哥給你賠禮了。”說著,高興還煞有介事地行禮道歉,頓時使得蕭詩韻轉怒為喜,明媚的俏臉頓時讓天地失色。

    看著罌粟花與蕭詩韻二人眼神一直盯著高興,張麗華微微皺了皺眉頭,道:“夫君,你一路舟車勞頓,想必已是頗為疲憊,不如先用過早飯,歇息一陣再談正事?”

    “啊,”蕭詩韻低呼一聲,有些歉然道:“是我們唐突了,高大哥,您先歇息,小妹這就告退。”

    一旁的罌粟花卻是眼波流轉,滿含深意地看了一眼張麗華微微拉下的嘴角,紅潤輕抿,露出一個狡黠而玩味的笑容。

    目送罌粟花和蕭詩韻窈窕曼妙的身軀消失在視線中,張麗華嘟著嘴低聲嘟囔著什麽,神色間頗有些不滿,武順和章蓉瞧她如此都是莞爾一笑。

    接下來,高興並未聽從章蓉幾女的勸告休息,而是始終陪鄭氏與章蓉幾女敘話,護送衷腸,直到日頭西斜方才作罷。

    用過晚膳,高興便出了客棧,來到了濟州城的刺史府,一身戎裝的秦瓊和張順之俱已在此等候多時,而蕭淩則與龍魂小隊暗中守護著鄭氏,章蓉幾女,以及受傷休養的玉清道長。

    “小王爺,末將無能,竟置您於險境,實在罪該萬死!”甫一見了高興,秦瓊便愧疚地拜倒在地,懇切地道。

    “你這是做什麽,命令是我下的,與你有什麽關系,快起來吧!”高興搖頭苦嘆,雙手用力將健碩的秦瓊攙扶起來。

    “小王爺----”

    秦瓊滿臉慚色,高興擡手阻住他道:“弟兄們還好嗎?”

    秦瓊眼中神光閃動,頓了頓,這才說道:“只是有十數名兄弟受了些皮肉傷,但無一人陣亡,只是可惜了那五百匹戰馬。”

    說到這裏,秦瓊一臉痛惜之色。戰馬雖然是畜生,但一同征戰數載,騎兵早將戰馬當成了他們的同伴,當作他們身體的一部分,如今以戰馬換取自己的性命,他們心中難免自責難過。

    “戰馬沒了我雖然難過,但兄弟們的死卻會讓我痛苦。我將你們帶上戰場,也希望你們都能安然離開。不要再難過了!”高興低嘆一聲,用力拍了拍秦瓊的肩膀。

    “末將明白。”

    “安排弟兄們好好休息,明日我們便啟程返回晉陽。”微微一頓,高興的語氣不由凝重了幾分:“此番回去恐怕就有戰事發生,騎兵師的兄弟們都是精銳中的精銳,我們能否擊退強敵,一統河山,你們責任重大啊!”

    秦瓊渾身巨震,身子猛然聽得筆直,冷冽沈著的眸子中頓時爆發出灼灼的目光,渾身戰志高昂,字字鏗鏘地道:“小王爺放心,騎兵師的每一個弟兄早就期待追隨您的腳步踏遍大陸每個角落,劍鋒所指,所向披靡!”

    “好!”高興眼中精芒爆閃,再次拍了拍秦瓊的肩膀道:“好好下去放松放松,希望太平的日子早些到來。”

    秦瓊離去,一身灰衣的張順之出現在高興面前。

    “怎麽樣,如今局勢如何?”雖然臉上笑容依舊,但高興的語氣卻嚴肅了幾分。

    “大人,範陽王高紹儀最近頗不安分,營州也正在大肆招兵買馬。”

    “嗯,他動了倒正常,不動才叫我不知如何對他。”高興輕輕點頭,高延宗,高孝珩,高緯幾人的遭遇顯然刺激了高紹儀,為求自保,也為了手中的權力,他自然會做出反抗。

    “還有嗎?”

    “半月前突厥七王子阿史那庫合真出使周國,懇請與周國聯姻,周主已經同意將千金公主許配給他。”見高興似乎疑惑千金公主,張順之又道:“千金公主名諱宇文千金,正是趙王宇文招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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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七章 面子問題

    “周國皇室嫡親本無適齡出嫁的公主,是楊堅向周主力薦,千金公主才會成為此次周國與突厥和親的對象,嫁給突厥七王子阿史那庫合真。”

    世人皆知齊國曾與周國聯姻,雖然最終未能達成所願,但宇文千金卻也算高興名義上的妻子。縱然高興與宇文千金從未有過一面之緣,談不上深情厚誼,但如今宇文贇將宇文千金遠嫁突厥,卻實實在在是對高興的羞辱,甚至是對北齊赤裸裸的挑釁。

    正因如此,張順之的語氣才十分平緩、慎重,深怕會將高興激怒。

    “楊堅?又是他!”高興眼中寒光閃爍,語氣中也透著一抹森寒。

    對於這個潛在的敵人,高興既是憤恨,又有些佩服。雖然楊堅能夠重返長安是高興有意放縱,但冥冥之中未嘗不是天意。與擁有梟雄潛質的楊堅相比,高興有時候卻是有些過於感情用事。

    楊堅提議讓宇文千金下嫁突厥,無非是挑撥北齊與突厥的關系,為了使自己和北齊顏面大失,逼迫自己與突厥開戰,從而坐收漁利。

    戰或者不戰?

    高興幾乎不用考慮就選擇了前者,如今所思考的更多的是如何而戰,如何而勝。

    如果只是個人榮辱,高興也許會隱忍不發,坐等時機。然而如今事關國家顏面,縱然前路艱險,他也不得不放手一搏。

    如今高長恭雖說一家獨大,但北齊卻絕非鐵板一塊,不知道有多少野心藏在暗處覬覦著他們的地位權勢。倘若高興拒不迎戰,只會讓外人看了笑話,於威望有損,也更不利穩定北齊的局勢。

    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不共戴天,如何能忍?

    “楊堅果真是好計策啊,恐怕他已經準備好了人手,等著我去搶親了吧!”高興負手而立,遙望著天空清冷的明月,語氣低沈而飄渺。

    “大人,您的意思是”張順之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確信地看著高興,想要出言勸阻,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順之,有些事情是無法選擇的,逃避解決不了問題。”高興轉身看著張順之,深邃的眸子燦若星辰,明亮的光彩直讓張順之眼睛一陣刺痛,幾不敢與之對視。

    “獨角戲難免無趣,楊堅既然希望我去搶親,那我便遂了他的心願,正好也借此練練兵,畢竟我們與突厥之間難免一戰!”

    張順之心中一凜,臉色又是嚴肅了幾分,“大人,需要屬下如何,盡管吩咐!”

    “公主出嫁,禮節繁多,非是朝夕之事,暫且不急。”高興輕笑著道:“你只要密切主意周國的動向即可。”

    “是!”

    ……

    當翌日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射入窗欞時,高興便緩緩睜開了眼睛。側首看看如乖巧的小貓般,在一左一右蜷縮在自己臂彎中酣睡的章蓉和武順,再看看趴在胸口上的張麗華,看著他們恬然而滿足的笑容以及她們那光滑細膩肌膚上斑斑痕跡,想及昨夜的荒唐,高興嘴角不由沁出一抹溫馨的笑容。

    久別的戀人總是珍惜相聚的每一剎那,昨夜在向鄭氏問安後,高興便與章蓉三女秉燭夜談,互訴衷腸,最後終於在如潮的**中淪陷。

    武順本來面薄,許是真個想煞了高興,再加上張麗華的蠱惑,最終放下了心中的矜持,與章蓉師徒一同侍奉承歡,章蓉的風情萬種,熟媚妖嬈,張麗華的青春狂野,激情四射,武順的溫柔似水,都叫高興享盡了艷福。

    輕輕地抽出章蓉和武順懷中的手臂,將囈語中的張麗華從身上移到床榻上,感受著三女肌膚的滑膩綿軟,高興心旌一陣搖曳,不過他卻未有什麽輕薄的舉動,只是溫柔憐愛的在三女額頭上輕輕一吻,便悄無聲息地穿上衣衫走出了房門。

    來到院中,看了一眼明媚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稍有些清冷的新鮮空氣,高興頓覺心曠神怡,精神不禁微微一振。

    在院中尋了一處幹燥的地方,高興面向東方盤膝而坐,緩緩闔上雙目,舌抵上腭,然後平心靜氣,開始修煉《長生訣》入門心法,平靜而耐心地尋覓氣感。

    高興本就不是輕言放棄之人,是以這些時日以來,他始終運功不綴,更何況前夜激戰,機緣巧合下丹田之中湧出一道詭異的真氣,更讓高興堅信他體內的真氣並未消失。

    雖然那道真氣如今已經消失無蹤,但高興卻隱隱明白是自己的修行進入了一個瓶頸,只要持之以恒,終有一日功力盡覆,甚至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半個時辰後,天光大亮,高興也緩緩睜開雙眼,收工而起,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雖然依舊未能得償所願,但高興卻沒有失落,而半個時辰的靜坐竟讓他神采奕奕,不見絲毫疲憊,便是盤曲的雙腿也沒有絲毫不適。

    “吱呀!”

    身後的房門開啟,武順率先從屋內走出,正對上高興看來的眼睛,思及昨夜的荒唐,頓時羞赧地低下了頭,面紅過耳,聲音也是透著羞澀,更顯嬌柔:“夫君”

    “順兒,怎的起來了,沒有多睡會?”高興走上前,輕柔地為她將鬢角的散落的一縷發絲掠至腦後,溫暖的眼神如同一泓春水,流入武順的心田。

    “日頭已然不早了,”看了看天邊的朝陽,武順的聲音如微風般輕柔,“何況妾身還要服侍娘親洗漱。”

    “我長期在外,都是你們替我盡孝,照顧娘親,辛苦了!”高興用力握住武順的柔荑,臉上略有愧色。

    “夫君莫要見外,照顧娘親是妾身的責任,不辛苦。”武順笑著搖頭道:“夫君,你且少待,待妾身服侍娘親起床後咱們再行用膳,你看可好?”

    “你去吧!”高興拍了拍武順的小手。

    武順溫婉一笑,便邁著細碎的蓮步,往相鄰的院子而去。看著被朝陽渲染上一層金輝的武順那如扶風弱柳,婀娜多姿的背影,高興的心中滿是溫情。

    ……

    晌午時分,罌粟花和蕭詩韻二女再次聯袂來訪,高興很正式地將二人引至靜室,待武順奉上茶水點心關門離去後,便換上了一副比較嚴肅的面孔,開門見山地道:“罌粟花特使,韻兒妹妹,不知二位不遠千裏來尋本公所為何事,二位不妨明言。倘若本公力所能及,看在二位一路保護家母的份上,本公定會盡力滿足。”

    “小王爺果然是爽快人,甚得奴家喜歡!”

    罌粟花似喜似羞,邊說邊笑,曼妙柔軟的身軀花枝亂顫,嫵媚而風情,渾身上下都充滿了魅惑,縱然以高興的心智心下也微起漣漪。與曾今相比,罌粟花的媚功也愈是精深,如今的她已不需要可以做作,舉手投足間魅惑天成。

    “小王爺,蕭師妹可不是普通的百花宮弟子,她是敝宮宮主嫡傳弟子,也是下一任百花宮宮主的繼承人,此次敝宮與小王爺商談之事也都是以蕭師妹為主。”

    “什麽?”蕭詩韻加入百花宮已讓高興吃了一驚,卻不想她竟然還是百花宮下一任宮主。百花宮為魔門四派,勢力雖不是最強,但在長江中遊卻是無人敢惹,尤其是宮主一脈相傳的《牡丹經》更是神妙非常。

    “韻兒妹妹,沒想到你這麽厲害,竟然還是百花宮的少宮主啊,卻是大哥小瞧了你呢!”

    “高大哥,你怎麽取笑人家?”蕭詩韻小憐微紅,縱然是忸怩羞態,身上那雍容高貴的氣度卻是依舊,更添了一分別樣風韻。

    “好,好,說正事。”高興收了笑容,認真地說道:“韻兒妹妹,你說吧,大哥洗耳恭聽。”

    蕭詩韻定了定神,臉色也覆歸平靜恬淡,清澈的眼眸中閃爍著智慧的光彩,銀鈴般動聽悅耳的聲音緩緩響起:“高大哥,小妹此番是奉了師命作說客,希望高大哥能和我們百花宮合作。”

    “哦?”雖然心中早有猜測,但聽見蕭詩韻親口證實,高興心中依舊有些驚訝,“你們百花宮雄踞長江,鮮有人敢輕犯,我與你們相距甚遠,卻是不知為何如此?”

    “高大哥,明人面前不說暗話,莫不是你不當我作妹妹嗎?”蕭詩韻一雙妙目緊緊地盯著高興,清澈的眼神似乎能穿透人心,語氣中更是微微有些不滿。

    高興故作不知的意圖被蕭詩韻拆穿,心中驚異於蕭詩韻的聰慧敏銳,臉上卻沒有絲毫尷尬,語氣淡淡地道:“韻兒妹妹誤會了,大哥只是覺得有些突然。”頓了頓,高興又道:“不知百花宮打算如何合作呢?”

    蕭詩韻嘴角輕輕勾起,臉上篤定雍容的神態讓人總是不自覺地忽略她的年齡。

    “高大哥,我們百花宮在長江沿岸有些關系,若是你我合作,相信你在南陳的生意會更加繁榮。我拜月教皆為女子,並無稱雄的野心,只是希望將來能得到高大哥的庇護,能有一片棲身之所。”

    說完,蕭詩韻便一臉希冀緊張地看著高興,也不知是不是高興的錯覺,他發覺蕭詩韻眼中竟蘊藏著一絲異樣的神采,似乎是羞澀。

    高興只是沈吟片刻便開口說道:“有錢大家賺,你們的提議我同意了,不過相關細節咱們卻是要仔細討論才行。”
410555 發表於 2019-9-19 22:36
第五百九十八章 父子密談

    晉陽,攝政王府。

    “父親,突厥已和周國達成協議,結為同盟,其意不言自明,不知您有什麽打算?”高興正襟危坐,嚴肅地望著書案的後的高長恭。

    “興兒以為我們該當如何?”高長恭伸手揉了揉額頭,輕笑著說道。雖然他的笑容很是從容歡愉,但高興依舊能看出那笑容下隱藏的疲憊。

    高長恭不過四旬年紀,卻是華發早生,尤其是這兩年更是蒼老許多,英俊的臉上滿是滄桑之色。這些日子統領北齊軍政大事,心力交瘁,整個人消瘦了許多,不過看上去也更是深沈內斂,王者的威嚴也是日益深重。

    好在鄭氏的平安到來讓高長恭懸著的心放松了許多,雖然楊麗華和陸晗玥都頗為孝順,但無論如何也比不得相守相愛的妻子鄭氏體己。雖然北齊如今依舊是暗流洶湧,雲譎波詭,但一家人的團圓卻是帶給了高長恭最大的慰藉。

    高興一怔,然後便答道:“周國自知我大齊即將崛起,心中惶恐,與突厥結盟並不奇怪,甚至他們可能還會聯合陳國來與我大齊抗衡。”

    高長恭微微頷首,示意高興繼續說下去,後者也不遲疑,侃侃而談道:“雖然去年我們重創了周人,卻未能動搖其根基,倘若他們三家聯合,對我大齊來說委實不利。”

    “那依你之見,現下我們該當如何?”高長恭讚同地點點頭, 認真地問道。

    雖然高興尚不足弱冠之齡,但高長恭卻將他放在了同等的高度,身為父親,對於這個兒子,他頗感欣慰驕傲之余,有些時候甚至都有些“嫉妒”。

    “父親,宇文贇和周國需要時間恢覆元氣,陳頊和南陳要平定叛亂,我們也需要時間來鞏固力量,但無論是突厥抑或者是周國都不可能給我們太多的時間發展壯大。孩兒以為,當務之急是盡快穩定朝政,盡可能地瓦解三家結盟。”

    高長恭雙目微瞇,沈聲問道:“你說的不錯,只是三家亡我之心不死,我們又該如何瓦解他們的結盟呢?”

    “突厥。”高興眼中精芒一閃,嘴角勾起一抹篤信的笑容。

    “突厥?”高長恭聞言不由皺起了眉頭,語氣低沈地道:“莫非你想聯合突厥討伐周國?突厥蠻夷雖然鄙賤貪婪,然而並非愚笨之徒,他們南下吞並中原的野心從未消散,與他們合作不過是與虎謀皮。鄙夫無信,難免出爾反爾,與之結盟,難啊!”

    一邊說著,高長恭一邊搖頭嘆息,眼中滿是憂色,眼底深處還有一抹淡淡的失望與憤怒。

    高氏一族雖然起於六鎮,習俗也多鮮卑化,但因為母親乃是漢人,出身低賤的緣故,高長恭飽受兄弟宗族欺淩羞辱,是以他對漢人反而更親切,對於蠻夷異族則心有厭惡,這也是他與世無爭,卻始終被韓長鸞、高阿那肱等一幹佞臣迫害的緣故之一。而今見高興竟有與突厥結盟之意,高長恭心中自然便有些不滿。

    高興的六識何其敏銳,聽出高長恭語氣中的失望,又怎會不明白後者心中所想。

    “父親,您誤會了!”高興搖搖頭,臉色霎時變得尤其嚴肅認真,語氣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父親,一個國家要想發展壯大,遠交近攻,合縱連橫乃是必然,但這種聯合卻是要建立在平等的地位,一主一仆卻是萬萬不能。”

    “近年來,朝廷昏聵無能,我大齊百姓受盡突厥蠻夷的欺淩,民間早已是怨聲載道,我們又怎能違背民意,倒行逆施?更何況,我們又以什麽樣的條件來滿足貪得無厭的突厥人的胃口,是民脂民膏,抑或是貌美的女子?”

    “帝王之家,放牧天下,自當庇佑萬民,我們又怎麽能讓百姓來承擔所有的痛苦,又怎忍心以一個女子纖弱的身體來背負國家興衰成敗的責任?”

    說到這裏,高興長身而起,雙拳緊握,眼神熾熱無比,一臉執拗,一字一頓,鏗鏘有力地大聲說道:“人可以屈伸忍讓,但國之尊嚴卻不容輕犯,縱然玉石俱焚,拼盡最後一兵一卒也再所不惜!”

    “好,好一個國之尊嚴不容輕犯,好一個玉石俱焚!”高長恭擊節而起,雙目精光湛然,臉色微紅,渾身殺氣凜然。他本就是沙場宿將,更有武者的風骨,高興這一番斬釘截鐵,寧折不彎的話頗得他心,是以他才激動得不能自已。

    高興突然襝衽拜倒在地,一臉誠摯懇切地說道:“父親,如今高氏一脈人才雕敝,論威望,論才能都無人能及得上您。孩兒懇請父親登基稱帝,執掌大權,光覆大齊,光覆祖先的榮耀!”

    聞言,高長恭臉上的笑容不由一僵,整個人也呆滯在當場,眼中除了愕然便是震驚。

    雖然他早就明白高興的意圖,也曾料想過會有這一天,然而當這一天真的到來,來得如此之早,還是讓高長恭有些措手不及,心中震撼之余更多的卻是迷茫仿徨。

    他本是文襄皇帝四子,卻也是最不受寵愛的兒子,縱然智勇雙全,功勳彪炳,依舊受人鄙夷;即便與世無爭,自甘墮落,卻依舊被人視作眼中釘,恨不能除之而後快。

    自他出身開始,他的命運也許便已註定,註定淒涼而悲苦,直到四年前遠離鄴城,他終於獲得了短暫的自由,命運也終於出現了轉機。

    看著高興那英俊而堅毅的臉,看著他深邃而睿智的眼,高長恭不由笑了。他本是必死之人,卻是因為兒子不懈的抗爭,他們一家才得以存活至今,他高長恭才能有如今的地位,才能堂堂正正擊敗周主,實現心中的報覆。

    “父親”

    眼見高長恭面露笑容,高興以為他同意了自己的提議,心中頓時一喜,正要說話,卻是被高長恭擡手阻止道:“興兒,起來,坐下說!”

    高長恭饒過書案,一臉慈愛地將高興從地上攙扶起來,拉著他重新坐下,這才和聲道:“興兒,說實話,這些年以來為父過得並不快活,也讓你娘和你受了不少苦,身為人夫人父,為父實在慚愧。”

    高長恭眼中閃過一抹愧疚和苦澀,高興想要說些什麽,但高長恭卻未給他開口的機會,徑自說道:“以前為父也曾心有怨恨,恨自己卑微的出身,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執掌神器,將所有欺辱過自己的人殺個幹凈,但這麽多年過去,生生死死,分分合合,為父心中的那個念頭反而淡了。

    如今為父心中最大的願望便是你們母子能夠平安快樂,大齊的子民能夠安居樂業,不再有戰禍之苦,僅此足矣。”

    看著慈祥和藹,滿臉真誠的高長恭,高興心中不由有些發堵。他知道,父親對這個國家那覆雜的,難以割舍的情懷,也知道,父親對自己深沈的愛。

    “興兒,為父曾細致地向張雕和催季舒了解過你的一些治國思想,也看過你寫的不少東西,雖然其中有些爹爹不能理解,也有些許不足,但為父認為只有你才能成為大齊最適合,也是最偉大的君主,只有你才能實現為父的願望,讓戰爭消弭,讓百姓安康富足!”

    高長恭說的很慢,語氣卻十分認真,眼中更是閃爍著驕傲欣慰的光彩,還有深深的鼓勵。

    為人父母,望子成龍,作為兒女,又何嘗不希望自己成為父母的驕傲,自己的所作所為能讓父母滿意?

    高興定定地望著高長恭,心緒激蕩之下,渾身竟止不住微微有些顫抖起來。

    天家無親,天家無情。古往今來,多少父子兄弟因為那至尊寶座反目成仇,自相殘殺,便是隋文帝楊堅,唐太宗李世民也莫不是如此,而今高長恭卻甘願將之放棄,足見他心中對高興的厚愛,其心胸之博大高潔。

    心中雖然感動,但高興卻是一臉嚴肅,斷然拒絕道:“父親,孩兒年輕識淺,實在愧不敢當,還望父親收回成命!”

    對於那個至尊寶座,高興要說一點不心動那是謊話,但無論是從理智還是感性來說,他都希望高長恭來坐。

    且不說高長恭的威望資歷是民心所向,而高興那有些離經叛道的治國思想要想完全付諸現實也許要一個漫長的過程,需要高長恭的保駕護航。

    “父親,孩兒非是推脫,也不是虛偽,如今我大齊暗流洶湧,民心不定,唯有您才能懾服眾人,穩定局面!戰爭永不可完全消弭,唯有一個統一而強盛的國家,百姓才能安居樂業,如今我們距離這個目標還很遙遠!孩兒志在為父親征戰四方,平定天下,還望父親切莫草率而行,意氣用事,一切以國家,以百姓為重!”

    “為父真是老了啊!”

    高長恭沈吟半晌,慨然長嘆一聲,旋即話鋒一轉,鄭重地道:“興兒,既然你如此堅持,為父便為你遮風擋雨,做你堅強的後盾,便讓你我父子一同攜手,征戰四方,共創霸業!”

    “父親,您放心吧,天下一統,百姓安康的日子不會久遠了!”

    “為父拭目以待!”頓了頓,稍微平定了一番激蕩的心緒,高長恭又問道:“興兒,你且說說,你準備如何瓦解周國與突厥的結盟?”

    高興微微一笑,不答反問道:“父親可知契丹?”

    高長恭先是一怔,繼而眼中一亮,遲疑地道:“你的意思是”

    高興笑著頷首:“正是。”
410555 發表於 2019-9-19 22:37
第五百九十九章 喜相逢

    “數十年來,我大齊與周國彼此視為死敵,紛爭不休,對突厥百般容忍拉攏,卻是使其做大,以至尾大不掉,成為心腹大患。近年來,突厥人野心愈發膨脹,依仗悍馬強兵,時時騷擾邊鄰,尤其是小些的部落更是受其奴役,飽受欺淩。

    據孩兒所知,契丹早有反意,奈何勢單力孤,又有庫莫奚在側窺伺,是以才不敢輕舉妄動。倘若我們能給予契丹一些物資,使其壯大,即便他們不主動尋釁突厥,想必突厥也不會對之坐視不理。

    只要讓突厥無暇南顧,我們便可乘機穩定局勢,整合所有的力量,到那時即便三家來犯,孩兒也管叫他們一敗塗地,有來無回!”

    高興眼中殺機浮動,嘴角的笑意冷冽如冰,語氣中充滿了強大的自信。

    高長恭欣慰地看著高興,感慨地說道:“為父本以為你與契丹王子交好是為了組建騎兵,卻不料你早就深謀遠慮,防患於未然,為父不及啊!”

    高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父親過獎了!”

    高長恭含笑搖頭,頓了頓,又道:“你的計策不錯,只是你又如何保證契丹不會成為另一個突厥?”

    高興眉頭一挑,篤信地笑道:“父親,突厥看似人多勢眾,強大無比,但缺乏組織訓練,不過是烏合之眾,而他們不事生產,註定無法持久征戰,這些都是他們致命的弱點。只要我們抓住他們的弱點,迎頭痛擊,突厥必敗。

    漢時霍去病能飲馬瀚海,封狼居胥,難道父親便沒有踏平突厥的信心嗎?只要我大齊足夠強盛,我要契丹生,他便生,我要他死,他又豈能活?”

    高長恭怔怔地看著高興,因為震撼而心緒激蕩不已,便是渾身的血液也為之沸騰起來。

    一個真正的強者,又怎會心懷畏懼,哪怕敵人強大無比,我依然要迎頭而上,縱千萬人吾獨往矣,唯有如此豪情,如此壯志才能真正傲世天下!

    良久,高長恭才輕聲說道:“興兒,你想要做什麽就做什麽,為父會為給你一個穩固的後方,為父期待有一天你等登臨人生的巔峰,如此即便我高長恭為千夫所指,祖宗唾棄,也是值得的。”

    高長恭的語氣雖然輕柔,但這平淡的話卻仿佛一道滾燙的熱流,湧進了他的心田,然後在散入四肢百骸,讓他渾身充滿了無窮的力量,而深沈的父愛也讓這心智堅定,猶若鐵石的錚錚男兒的雙眼在那一剎那變得濕潤。

    “爹爹,孩兒不會讓你失望的。”

    ……

    柔和的清風下,溫暖的晨光中,一縷悠揚柔和的琴音驅散了夜的最後一絲黑暗,喚醒了沈睡中的晉陽城。

    琴音來自攝政王府後院,撫琴的是個妙齡女子,一襲黑色長裙,春蔥般的纖纖玉指輕挑慢撚,便有如珠玉落盤的聲音遠遠傳出,善睞的明眸緊緊地註視著院中,眼中如絲如縷的情意如同一湖春水般,紅唇上噙著的笑容更是讓百花失色。

    順著女子的目光,便看見一個年輕男子,身形頎長,玉面朱唇,那眉那眼,那口那鼻,無一不生得精致俊秀,俊秀得幾讓女子艷羨妒忌,一身白衣更襯得他豐神俊朗,瀟灑出塵。

    男子隨意地站在院子中央一顆古樹下,雙腿微微分離,腳下不丁不八,雙手則自然垂在腿側,他的眼簾微微低垂,靜靜地凝視著插在面前的長劍,雙眸深邃而沈寂,便似寒潭一般沒有絲毫波瀾,整個人便似是亙古久遠的雕塑,縱看遍桑海桑田,也不為所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靜立的男子突然而動,垂在體側的右手猛地將面前的長劍拔出地面,同時左腳跨前一步,右手則順勢挺劍向前刺去。他的動作並不快,但他握劍的手卻是穩若磐石,而他的動作則是如行雲流水一般沒有絲毫遲滯,給人以賞心悅目之感。

    “嗤”

    長劍撕裂空氣,發出低沈的嘯聲,蕩起的勁風竟生生將三米之外的幾片樹葉震碎,然而白衣男子臉上卻是無喜無悲,長劍在空中微微一滯,旋即便被他收回,然後再刺出,無論是角度,速度,還是力度居然都與方才一般無二。

    悠揚的琴聲中,白衣男子不斷地重覆著同一個動作,一臉執著與凝重,雙眸依舊沈寂深邃,漆黑的瞳孔中只有手中的長劍的倒影。

    當天光大亮之時,最後一縷琴音消散,而白衣男子也收劍而立,長長地吐出一口白氣,這白氣竟如利劍一般凝實,直射出一尺有余方才緩緩消散。

    而這時,白衣男子那沈寂的雙眸終於多了一抹光彩,他那白凈的臉上竟在剎那間便布滿了一層豆大的汗珠,後背的衣衫也盡是為汗水浸透,整個人似是剛從水中撈出來一般。

    “夫君,辛苦了,擦擦臉!”黑衣少女緩緩來到白衣男子身前,一雙妙目脈脈含情,語音輕柔細膩,她一邊說著,一邊溫柔地為白衣男子擦拭著臉上的汗水。

    “華兒,我自己來吧!”白衣男子寵溺地笑著,將長劍重新插入地面,然後自黑衣女子手中接過手帕自己擦拭起臉上的汗珠。

    “夫君,可有突破?”黑衣女子一邊替白衣男子彈落身上的落葉的碎屑,一邊問道。

    白衣男子悵然一嘆,搖頭道:“只差臨門一腳,卻總是不得門徑。修煉本就不是一是強求不得,還是循序漸進吧!雖然如今我無法動用內力,但身體卻是更勝往昔,也正好趁此機會細細體悟武道,走出自己的道。”

    黑衣女子輕笑著,用力點頭道:“切身相信,以夫君的聰明才智,一定能成功的!”

    “借你吉言,走吧,時候不早了,練了一早晨的功,肚子都有些餓了呢!”白衣男子將手帕還給女子,左手倒提長劍,右手則牽著後者溫軟的小手一同向房間走去。

    這一男一女正是高興與張麗華。

    自高興受傷以來,袁天罡便一直居住在攝政王府,一來是暗中保護攝政王高長恭,二來也是思索讓高興恢覆功力的辦法。對於高興的猜測,袁天罡,孫思邈和玉清道長三人也基本認同,是以高興若要功力盡覆,唯有突破目前的瓶頸。

    武者修煉精、氣、神三者,統共分為三大階段,即是: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返虛。

    天下修士多如牛毛,不知凡幾,但絕大多數都處於煉精化氣的階段,即便是到達頂峰的也不多見,這些人無一不是一方豪雄,如劉忠、聖火教金王便是如此,而能進入煉氣化神者更是鳳毛麟角,被譽為天下第一高手的神棍袁天罡便是這個層次的人物,至於煉神返虛,古往今來從幾乎未曾聽說過誰曾達到這種層次。

    依照袁天罡的判斷,高興正是處於煉精化氣的頂峰,面臨突破。到了這種層次,已不是靠打坐來積累真氣,而是需要對“道”的的體悟,一種玄之又玄,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東西。悟了便可一飛沖天,若是不悟,此生實力怕是便會止步於此,再難寸進。

    前世,因為熱武器的興盛,武學一道大為衰落,無數絕學遺失,以至高興不過將《長生訣》修煉至第五重便傲視群雄,天下少有人敵。而高興雖然伸手不凡,但於武道一途卻沒有深刻的體悟,與人爭鬥更多的是憑借無與倫比的速度和力量。

    而今,袁天罡就在眼前,高興又怎會不悉心求教,只是袁天罡雖未拒絕,但那種玄妙的層次委實不是言語能敘說傳授的。最後,袁天罡決定演練一招劍法,希望高興能夠有所體會。

    高興清楚的記得,昨日也是在這個小院,袁天罡只是隨手一揮,他便感覺天地也在剎那間昏暗下來,周身的空間瞬間凝固,心臟似乎被無形的力量掌控,那種壓抑的感覺讓他幾乎發狂,而距離袁天罡三米外的,厚約半尺的一方石桌,就在他那看似輕飄飄的一揮中化為齏粉,方圓三米的地面竟也下陷了半寸。

    那一刻,高興渾身都被汗水浸透,無邊的恐懼和興奮籠罩了他的身心。他從未想過,有人能讓他產生恐懼,恐懼得連還手的念頭都無法興起。他興奮,是因為他看見了一道嶄新的武學大門在面前開啟,他期待有一天自己能達到袁天罡的高度,甚至是超越他。

    正因如此,高興才沈下心來,從頭開始,從最基本的劍招開始練習,去體悟,去探尋屬於自己的劍意,屬於自己的武道。張麗華精擅音律,正好為高興撫琴,於他精心凝神有益,這才有早晨的一幕發生。

    用過早膳,高興本欲去軍營巡視,卻聽門房來報有客來訪。

    “來人是誰?”

    “回小王爺,來人自稱自營州而來,姓王名王衍。”

    “王衍?他回來了?”高興頓時驚喜地從座位上站起來,高聲喝道:“快快將王衍公子引致客廳,好生招待,若是失了禮儀,休怪我不客氣!”

    “是!”門房一個機靈,答應一聲便匆匆離去,心下卻是有些驚疑,那王衍不過一個年輕行商,無名之輩,為何竟讓小王爺失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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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章 修成正果

    “等等,我親自去!”就在門房將要消失在視線中時,高興忙擡手阻住了他,略微整理了下身上的衣衫,便大步流星地向著前院走去。

    當高興來到前院,遠遠地便看見府門外站著一行七八個人,為首的一對青年男女,人男的俊朗,女的秀美,端的是金童玉女,而瞧他們的裝束以及女子懷中的一個幼童也能看出,他們確實是夫妻。其他幾人則是家丁打扮,各個精神抖擻,身強體健,身上散發著淡淡的肅殺之氣,顯然手上都有些功夫,不是普通的仆役。

    青年男子雖然年紀不大,然而眉宇間卻滿是風霜之色,炯炯有神的雙目中開闔之間偶有精芒閃爍,身上自有一股氣度威嚴,加上他身上那雖有風塵之氣,但卻不失華貴的衣衫,此人的身份顯然並不一般。

    青年女子身上的衣飾雖不張揚,但她的眉宇之間卻有一種常人沒有的雍容,縱然是站在這威嚴無比的攝政王府面前,她臉上也並無多少懼色,只是緊緊地摟著懷中的幼童,俏臉上滿是寵溺,偶爾落在身側男子身上的目光也是深情款款。

    “是他,幾年不見,看上去成熟了許多,他也終於修成正果,當真是可喜可賀!”高興身形只是微微一滯,便繼續邁著大步向門口走去,口中低聲嘆息一聲。

    聽見門內傳來的腳步聲,門前的青年男女俱是擡頭循聲望去,帶看見一身白衣的高興,翩然而來時,眼中俱是一亮,一臉激動之色,不過女子眼底深處卻是閃過一抹悵然,但當她看見懷中的幼童時,那一抹悵然便霎時消散。

    “王大哥,鄴城一別,已近四載,實在想煞了小弟啊!未知大哥前來,小弟有失遠迎,實在罪過罪過!”高興來到門前,拱手行禮,一臉激動熱切,誠懇地道。

    “小王爺哪裏話,王衍愧不敢當!”青年男子連忙還禮,與青年女子以及身後的家丁一同拜禮道:“王衍攜妻趙氏見過小王爺,願小王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高興臉色猛地陰沈下來,眼中也帶著一絲慍怒,寒聲道:“王衍,倘若你不拿我做兄弟,那你就從何處來便往何處去,這王府的大門不進也罷!”

    高興沒想到,幾年不見,此生的第一個朋友竟然會如此,一腔歡喜頓時化為泡影,莫名地有些憤怒起來。以前的王衍雖然性子跳脫,有些紈絝,但卻與高興頗為交心,如今的他沈穩成熟,但卻沒有了往日的那種親近之感,是以高興才會有些惱怒。

    高興的突然翻臉頓時讓所有人嚇了一跳,尤其是王衍身後的家丁,渾身都是一抖,便是王衍弓著的身子也僵硬在那裏,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後背上更是隱隱有些汗意。

    高興不知道,他攝政王世子的身份何其珍貴,更何況數年來他南征北戰,統禦的兵馬也是數十萬眾,縱然他收斂了身上的殺氣,但舉手投足間所散發出的威嚴常人也是莫敢逼視。

    這個年代階級等級何等森嚴,更是尊卑有別,以王衍如今白丁的身份又怎麽敢與高興平起平坐?

    四年前,王衍可以和高興言笑無忌,一來高長恭遭到貶斥,地位與今日天差地別,而王琳也有王爵在身,又是統兵大將,身份並不比高長恭低;二來,當是王衍正是玩鬧的年紀,遠沒有今時的成熟圓滑。

    而今高長恭一家獨大,問鼎九五之尊已是勢不可擋,而作為獨子的高興更是將會成為北齊少主,如此尊崇的身份,王衍又哪裏敢造次。

    王衍因為高興的慍怒進退失措,他身邊的女子眼中卻是異彩連連,輕輕地碰了碰王衍的胳膊,這才襝衽行禮,鄭重地說道:“小王爺,請息怒!尊卑有別,禮不可廢,不然何以服眾?這些年外子一直掛念小王爺,長以自己不能陪伴小王也左右,一同征戰天下而喟嘆懊惱,還望小王爺明察,莫要錯怪了外子!”

    看著面前這個美麗依舊,卻更顯韻致的女子,想及過往種種,高興心中的怒氣不由消散了幾分,臉色也柔和些道:“嫂夫人,我只是覺得王大哥與我生分,一時不忿才口不擇言,還望王大哥和嫂夫人海涵。”

    “小王爺切莫自責!”王衍此時也醒悟過來,感覺到高興對自己的情意依舊未減,心中大為感動,聲音便不由有些哽咽,“能得小王爺視如手足,王衍縱死亦是足矣!”

    高興皺了皺眉頭,正要反駁,趙氏也就是趙晶卻突然插言道:“天下盛傳小王爺乃一等一的風流瀟灑人物,甚少理會世俗禮節,今日卻為何在乎區區稱呼?若彼此心意相投,誠心相交,貧富貴賤又能如何?”

    高興渾身一震,定定地看著從容不迫的趙晶,眼中神色變幻不定,良久,他才深深一禮,大笑道:“嫂夫人一言真是醒醐灌頂,倒是小弟著想了!王大哥,嫂夫人,勞二位久立門前,實屬不該,快快裏面請!”

    “小王爺請!”王衍笑著謙讓一番,最後在高興的執意下才與高興把臂入府,不過他卻是始終落後於高興小半步,畢竟高興的身份擺在那裏,王衍必須保持足夠的尊敬。趙晶則懷抱幼童,緊隨在二人身後,步履輕盈,一臉的溫柔。

    待進入正廳,分賓主落座,下人奉上茶品後,高興才問道:“王大哥,這幾年你與嫂夫人過得可好?”

    王衍先是溫柔地看了一眼坐在下首的趙晶一眼,這才沖高興感激地笑道:“小王爺,雖然這幾年吃了些苦,但我得到的更多。說起來,我能與晶兒喜結連理,全賴小王爺成全!大恩不言謝,小王爺的恩情衍必銘記於心,但又差遣,萬死不辭!”

    說著,王衍便欲起身行禮,高興連忙將他按回了座椅,笑著搖頭道:“王大哥,你我兄弟,莫要見外才是。說來我還未恭喜你和嫂夫人哩,還有這可愛的侄兒,卻是不知年歲幾何?”

    “多謝小王爺關懷,犬子已有一歲。”趙晶寵溺地看了一眼懷中骨碌碌,好奇地打量著屋中陳設的幼童,眼中再次滑過一抹悵然,輕聲說道。

    猶記得少女懷春之時,那個白衣瀟灑的身影令她怦然心動,然而世事多變,滄海桑田,誰能料到突厥會突然求親,而她竟被封作了大義公主,險些遠嫁草原。若非王衍和高興出手相救,恐怕如今的她早已如那無根的浮萍,生死不知。

    離開了鄴城,她與王衍一路相攜,終於在荒僻的營州紮下跟來,隱姓埋名,一轉四載。四年的時間,少女心中的那一絲幻想早已深深掩埋在心底,蛻變成今日的成熟與睿智。

    當年王衍以死相拼,一路無微不至的照顧,終於融化了趙晶的芳心,有情人終成眷屬。雖然遠離家鄉,沒有親朋的祝福,縱然苦澀,但能與相愛的人廝守也是甜蜜。

    高緯已死,王衍和趙晶終於能光明正大地出現在眾人面前,只是物是人非,有些東西逝去了便再也無法尋回。無論是那稚嫩羞澀的少女情懷,抑或是對祖父的眷戀有悔恨,如今俱都化作一縷綿綿的惆悵縈繞在趙晶的心頭。

    “可愛的小家夥,可曾起了名字?”高興起身,來到趙晶面前,伸出雙手,溫和地笑著沖那眨著眼睛,毫不畏懼地看著自己的幼童道:“小家夥,來,讓叔叔抱!”

    “咯咯!”

    似是感覺到了高興笑容中的善意與親切,小家夥咧嘴一笑,露出細嫩潔白的門牙,雙臂舒張,掙紮著便向高興的懷抱撲去。

    “嘿,好聰明的家夥!”高興將幼童自趙晶懷中接過,下巴輕輕蹭了蹭幼童細膩光潔的額頭,哈哈笑道。

    “咯咯”

    幼童縮了縮脖子,一雙胖乎乎的小手恣意揮舞著,小嘴咧得老大,眼睛也是瞇成了一條縫,笑得好不歡暢,那稍顯稚嫩的笑聲回蕩在屋中,讓幾人心中都升起一抹溫馨之感,變得恬靜許多。

    逗弄了小家夥一陣,高興突然想起了什麽,便自腰上解下一塊小兒手掌大小的玉佩塞進幼童懷中,溫和地笑著道:“小家夥,不知道你要來,叔叔也未準備禮物,這塊玉佩便送給你吧!”

    “小王爺,這禮物實在太貴重了,犬子萬萬受不得,您快收回去吧!”以王衍和趙晶的家世,眼力自然不俗,如何看不出高興拿出的這塊玉佩不是凡品,更何況這玉佩乃是高興佩戴之物,意義更是非同凡響,饒是趙晶也有些色變。

    “你們不必再言,我送出的東西豈會收回?”高興斷然拒絕,然後便抱著小家夥回到座位上,任由後者在身上爬高躥低,高興卻只是呵呵笑著,雙手小心地看護著。

    兩世為人,高興心裏年齡已然不再年輕,對於父母妻兒,他有一種幾乎偏執的感情,如今見了王衍的孩子,心中頗為羨慕。說來也怪,高興身強力壯,章蓉幾女也不似有疾之人,但幾年過去卻是一無所出,莫說鄭氏心中焦急,便是高興也頗為不安。

    “難道我的身體真出了問題,不孕不育?”一想到這種可能,高興便是一陣皺眉。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倘若高興的身體真的出了問題,那就不只是面子問題,甚至可能引起國家的動蕩,這絕對不是危言聳聽。
410555 發表於 2019-9-19 22:38
第六百零一章 約定之日

    小家夥的小手肉嘟嘟,軟綿綿的,讓高興頗有些愛不釋手,瞧著他那澄澈得沒有一絲雜質的眼睛,看著他臉上那天真無邪的笑容,高興心中從所未有的恬靜。

    驅散了心中的雜念,高興將小家夥交給趙晶,然後有些嚴肅地道:“王大哥,你從營州來,想必與大賀楚才多有聯系,不知他可曾一統大賀氏,契丹如今動向又如何?”

    王衍臉色頓時變得嚴肅起來,語氣凝重地說道:“小王爺,契丹目前的狀況並不樂觀,我此番南下,一來是拜見小王爺以及家父,二來便是替大賀楚才傳信!小王爺,這便是大賀楚才委托我交與您的密函!”

    說著,王衍便取出懷中貼身保存的書信,雙手呈遞給高興。高興點頭接過,信封上火漆完好,顯然並未有人偷看。如今的北齊,紙張已十分普及,無論是對於知識學術的傳播,抑或是人們之間訊息往來都是方便許多。

    當高興的目光落在手中的信箋上,臉色便是微微一變,而隨著閱讀的深入,他的臉色也愈發嚴肅起來,而到信箋閱讀完畢時,他的臉色則是籠罩著一層寒意,眉頭更是緊緊皺著。

    “大賀楚才在做什麽,一年多的時間還不能一統大賀氏,談何壯大契丹,消滅突厥?!”高興將信箋放在身側的小幾上,語氣中帶著一絲慍怒。

    高興本以為,有自己給予的物資支持,大賀楚才要擊敗大哥和叔父,一統大賀氏,繼而將契丹八部眾收於麾下並非難事,然而一年過去,大賀楚才非但沒有統一大賀氏不說,更是被大賀比羅聯合其余七姓契丹部族打得節節敗退。

    王衍斟酌片刻,方才開口說道:“小王爺,依我看,大賀楚才沖鋒陷陣不失為一員悍將,但其人過於意氣用事,婦人之仁,若要掌管一族恐怕不是合適的人選。”

    高興眼神微動,王衍所言卻有其理。無論是大賀楚才還是大賀兀術,都是坦蕩磊落的漢子,剛直不阿,但也不知是不是138看書網多了,有些時候顯得有些優柔寡斷。

    想到這一點,高興不由有些明白大賀楚才為何會落到這般田地。果然,王衍接下來的話便證明了他的猜測。

    “小王爺,大賀楚才有您的支持,原本情勢大好,半年前便吞並了大賀比羅大半的勢力,只是他不忍心同袍相殘,所以才放緩了攻勢,希望能與大賀比羅何談。

    誰料大賀比羅明裏與大賀楚才談判,借以拖延時間,使大賀楚才放松警惕,暗裏卻是聯合了庫莫奚以及其他七姓契丹族人,當一切準備就緒,大賀比羅便在一月前圍攻大賀楚才,使其大敗虧輸,如今只能偏安一隅,苦苦支撐,倘若一月之內沒有援軍相助,大賀楚才敗亡便是定局。”

    “真是愚蠢!”高興聽罷,頓時怒罵一聲,只恨不得將大賀楚才狠狠抽上一個耳光。

    作為談得來的朋友,高興也希望大賀楚才能夠洗刷冤屈,執掌契丹;作為北齊的權貴,從自身利益出發,高興自然希望一個親厚中原的人成為盟友而非敵人;何況如今突厥蠢蠢欲動,高興更希望契丹能夠成為草原上的一顆釘子,讓突厥如魚鯁在喉,不敢輕易南顧。

    然而如今大賀楚才自顧不暇,契丹紛爭不休,高興又如何來尋突厥的晦氣,如此種種,高興又怎會不氣憤失望。

    雖然心中確實惱怒,但高興的臉色很快便恢覆了平靜,嘴角那和煦的笑容更是將心情深深隱藏。看了一眼慵懶地靠在趙晶懷中,打著呵欠的小家夥,高興遂笑著道:“王大哥,想必一路疾行,嫂夫人和侄兒都累了,我先安排你們在府中休息,到晚上你我兄弟在抵足而談,你看可好?”

    信已帶到,知道高興公務繁忙,而一路原來妻子也確實疲累,王衍便與趙晶一起知趣地站起身道:“恭敬不如從命,王衍便謝過小王爺了!”

    見王衍沒有拒絕,高興臉上的笑容不由燦爛了一分,而看到他臉上那歡愉的笑容,王衍心中的一絲擔心便也消散不見。因為方才之事,王衍卻是不敢再出言拒絕高興的好意。

    “王大哥,嫂夫人,請隨我來!”高興引著王衍和趙晶出了屋子,一邊向客房而去,一邊沖門口侍立的侍女道:“去喚蓉夫人來,就說故人來訪!”

    當高興引著王衍一家三口到得一處僻靜的小院子時,章蓉婀娜多姿的身形也出現在院子前。

    “夫君,不知是哪位故人?”還未進門,章蓉嬌柔酥軟的聲音便傳了來,待看見王衍和趙晶時,頓時震驚得長大了嘴巴,眼底深處還閃過一絲不可察覺的慚色。

    章蓉久經陣仗,對於自身情緒控制得極好,很快便恢覆了平靜,笑意吟吟地看著王衍和趙晶,微微拱手道:“原來是王公子和趙小姐,數載不見,二位風采更盛往昔,實在羨煞旁人!”

    王衍瞧見風情萬種的章蓉,心中也是驚詫不已,雖然早就知道高興與章蓉親近,卻不知道章蓉竟成了高興的妻子。

    章蓉還是醉月樓老鴇時,王衍也曾對其有覬覦之心,甚至偶爾還占些便宜,如今前者搖身一變,成為小王爺的夫人,饒是王衍一向大膽,如今心中也是惴惴。

    “夫人謬讚,王衍愧不敢當!”雖然心中雜念紛,但王衍還是與趙晶忙不叠地還禮。

    高興笑著對章蓉說道:“蓉兒,王大哥和嫂夫人遠道而來,我已安排他們在府中住下,你便代我好生照顧他們。”

    “夫君放心便是。”章蓉溫柔地看了高興一眼,然後沖王衍道:“王大哥----”

    章蓉話還未說完,王衍便即打斷她道:“夫人,‘大哥’的稱呼衍萬不敢當,否則縱使小王爺怪罪,衍也只能出府去了。”

    王衍的臉色很是嚴肅,語氣也頗為堅定,見他如此,高興也只得作罷,只是心中難免有些失落。

    人生之事,有得有失,無論他如何挽留,隨著地位的變化,曾今的朋友也在慢慢遠去。高處不勝寒,對於這句話,高興終於有了更深一層的體悟。

    察覺到高興情緒低落,章蓉便溫柔地看著他,伸手輕輕握了握他的手,籍此來安慰他。雖然只是細微的動作,但高興低落的情緒卻是好轉了許多,溫柔地看了章蓉一眼,笑著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章蓉臉上的笑容不由又柔和了一分。

    “王公子,你們有什麽需要盡可告知於我,千萬莫要客氣!”

    “一切有勞蓉夫人了!”王衍臉上明顯松了口氣,笑著謝禮道。

    “應該的!”章蓉笑著搖頭,目光落在趙晶懷中的幼童身上,眼中頓時爆發出異樣的光彩,“好可愛的孩子,王公子,恭喜你與趙小姐終成眷屬!”

    說著,章蓉不經意間看了高興一眼,眼底深處滑過一抹惆悵與淒然,還有深深的自責。高興的幾個女人中,就屬章蓉最為年長,縱然駐顏有術,臉上看不出歲月的痕跡,但她實在不再年輕。一想到自己不能為高興誕下一子半女,不能成為一個完整的女人,心中便時常自怨自艾,感覺愧對高家。

    看出了章蓉心中所想,高興不由憐惜地握了握她的手,低聲說道:“不怪你的。”

    章蓉定定地看著高興,看著他眼中那寬容溫柔的情意,芳心一暖,美眸中莫名有了水意。

    就在高興準備開口說話時,門房再次來報,門外有一個名叫劉忠的人求見。

    高興心中一凜,接過門房遞上的拜帖,果然是劉忠的筆跡。高興心中一算,距離濟州一別,今日正好是與劉忠約定的十日之期。

    “王大哥,嫂夫人,你們放心在府中住下,我先失陪了!”高興歉然地看著王衍和趙晶道。

    王衍忙搖頭說道:“公事重要,小王爺自去便是。”

    高興點點頭,看了一眼章蓉後便告辭離去。囑咐門房將劉忠直接引去書房,高興則略微整理一番儀容,率先去了書房。與拜月教之間,終要有個了解,對於即將展開的談判,高興還是頗為期待的。

    在濟州時,經過一番唇槍舌劍,高興基本確定了與百花宮的合作事宜。不過如今高興尚無暇西顧,雙方合作更多的是在商業方面展開。

    高興曾想將隱藏幕後的幾大勢力徹底剪除,如今看來這種想法卻是有些幼稚。有人的地方自然便會有利益紛爭,即使高興除去一個拜月教,還會有另一個拜月教興起,甚至可能因為格局的打破引發新的動蕩,得不償失。

    是以,高興希望能找到彼此的平衡點,為天下,為百姓謀取更好的利益。

    高興進入書房不久,房門便被敲響。

    高興起身,打開房門,便見門外站著一男二女,二老一少,其中二人正是劉忠和武順。劉忠一如往昔,滿面紅光,精神矍鑠,而武順美麗的容顏不減,看向高興的眼神中則少了一分冷意,多了一些其它的神采。

    當高興的目光落在站在武順身側的老嫗身上時,雙目瞳孔驟然一縮,渾身的肌肉也在剎那間繃緊,心中甚是警覺。這老嫗看似老態龍鐘,眼神渾濁,然而高興卻分明感覺到她身上那讓自己都有些壓抑的淡淡威壓,以及她那極其悠長微弱的呼吸。

    雖然心中警惕,但高興卻並不畏懼,臉上也未表露分毫,側身讓開門,笑著道:“前輩,劉長老,順兒,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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