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建隋大業 作者:江水濤濤(連載中)

 
uuuuuuuuuu 2013-5-28 21:47:5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56 20351
410555 發表於 2019-9-19 23:02
第六百二十二章 不顧情面

    “放箭!”

    高興眼中閃過一抹森冷的殺意,赤霄寶劍劍尖前指,大聲厲喝道。

    隨著高興的命令,早就彎弓搭箭等候多時的騎兵頓時松開了弓弦,淒厲的尖嘯聲中,近千箭矢密集如雨,殘酷地射入疾馳而來的突厥騎兵之中。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不用秦瓊和高興命令,五千騎士便很有默契地按照梯次進行攻擊,先馬後人,羽箭連珠,幾乎籠罩了整片天空,波瀾壯闊的場景讓人心神震懾,壓抑而森冷的氣息更是讓人心生恐懼。

    “噗噗噗!”

    沈悶的聲響中,無數戰馬嘶鳴著,帶著他們的主人撲倒在地,然後被後方的戰友無情地踐踏在鐵蹄之下,與大地徹底融為一體。

    這一刻,為了活著,為了勝利,沒有人會停下腳步,更沒有會心存憐憫,去關心他人的死活,他們唯有瘋狂的怒吼,拼盡全力的沖鋒,沖過這一箭之地,將鋒利的彎刀狠狠插入敵人的心臟。

    突厥武士長於馬背,弓馬嫻熟,對於閃避弓箭頗有心得,然而他們的敵人卻絲毫不比他們遜色,甚至更強。盡管他們已經竭力將身子藏在馬後,盡量將戰馬的速度崔到極致,以便以最快的速度接近敵人,然而他們依舊在這短短的距離中付出了極其慘痛的代價。

    “弩!”

    眼看著就要接近敵人,不必再畏懼敵人的弓箭,阿史那窟合真的眼神愈發狂熱,呼吸也變得非常粗重,他心中的怒火壓抑地太久,積蓄的仇恨太多,唯有敵人的鮮血才能宣泄這一切。

    然而就在阿史那窟合真準備直起身來,仰天長嘯時,令人頭皮發麻的機簧聲中,數千支通體烏黑的弩箭突然呼嘯而至,在他驚駭的眼神中,在那鋪天蓋地的弩箭中,沖在最前的騎兵立時如割麥子一般倒下,不少人更是被射成了刺猬一般。

    終於,經過敵人弓弩的殘酷洗禮,突厥騎兵來到了高興面前。包括阿史那窟合真在內,所有人都是目眥欲裂,面色猙獰地嘶吼著,拼盡了全身的力氣,揮舞著彎刀向齊國騎兵砍去。

    “殺!”

    高興雙目圓睜,大喝一聲,手中的赤霄寶劍劃出一道圓弧,“哢嚓”幾聲脆響,竟有三柄彎刀應聲折斷,而那三名突厥武士更是為他手上的巨力震得跌飛出去,他們胯下疾馳的戰馬也是嘶鳴著踉蹌後退,險些栽倒在地。

    “殺!”

    高興身後,渾身戾氣的騎兵們也是紛紛怒吼著,揮舞著鋼刀悍然迎向敵人,而秦瓊更是手中鋼刀連揮,將面前的突厥騎兵砍得人仰馬翻,直奔阿史那窟合真而去。

    “阿史那窟合真,可敢與我一戰!”

    秦瓊揮刀將沖山前來的兩名突厥武士震退,染血的鋼刀直指阿史那窟合真,怒目圓睜,厲聲暴喝道。

    “有何不敢?!漢狗,受死!”

    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對於曾今敗在秦瓊手中阿史那窟合真也是耿耿於懷,見秦瓊挑釁,阿史那窟合真怒吼一聲,一刀將一名齊國騎兵看落馬下,策馬便向著秦瓊沖來。

    阿史那窟合真本想借助騎兵沖鋒的鋒銳破去高興一方的陣勢,奈何高興麾下弓強弩勁,不僅使得己方死傷慘重,銳氣不足,雖然雙方目前鏖戰正酣,然而敵人士氣正盛,又是人多勢眾,時間久了己方依舊逃脫不了敗亡的結局。

    是以阿史那窟合真毅然決定於秦瓊一戰,若是能戰而勝之,對於己方的士氣是個極大的鼓舞,反敗為勝也是可能,若是勝不得,他也就要早做準備。

    “好個蠻夷畜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秦瓊面上閃過一抹慍色,眼中戾氣橫生,渾身殺意凜然,怒喝聲中,他撥馬疾走,直沖阿史那窟合真而去。

    “畜生,取你狗命者秦瓊是也,切莫記錯了!殺!”

    眨眼間二人便到了近千,秦瓊厲喝一聲,手中鋼刀自上而下斬向阿史那窟合真的面門,勢大力沈,迅捷如風。

    “休要猖狂!”阿史那窟合真面色猙獰,雙手緊握彎刀,怒吼一聲便兇狠地想著秦瓊迎去。

    “當!”

    清脆的巨響聲中,兵刃碰撞間激起一溜耀眼的火花,秦瓊和阿史那窟合真皆是向後退出幾步,兩人臉上也都浮上一抹血色。

    “想不到你這蠻子力氣見長,再來!”秦瓊甩了甩有些發麻的右臂,張狂地大笑一聲便再次策馬向著阿史那窟合真沖去。

    “猖狂!”阿史那窟合真怒斥一聲,毫不退縮地催動戰馬迎將上來。

    “叮叮當當!”

    激烈的碰撞聲中,秦瓊和阿史那窟合真怒喝連連,二人都使出了渾身解數,鬥得難解難分,戰馬騰挪跳躍,刀光霍霍,殺氣肆意,常人不敢靠近。

    突厥人本就天賦異稟,神力天賜,骨子裏又有一種悍不畏死的兇狠勁。而突厥又以強者為尊,是以這阿史那窟合真雖然不會多麽高深的功夫,但卻也是突厥一族中少有的勇士。尤其是去歲敗於秦瓊之手後,阿史那窟合真更是勤練武功,如今愈發兇狠瘋狂,招招淩厲,要人性命,縱然是秦瓊與他對壘也需得小心應付。

    就在突厥騎兵與高興一方廝殺在一處時,楊堅也命令一千周國士卒向著高興的側翼沖去。

    “龍二長老,一切都靠您了,若不能將敵人從中撕裂,今夜恐怕必敗無疑!”楊堅面色凝重地看著龍二說道。

    “老夫盡力!”龍二沈聲說這,眼神極其銳利地看著混亂的戰場。

    楊堅感激地向他一笑,然後轉身看著神色有些不安慌亂的一千周國士卒,大聲喝道:“大周的勇士們,為吾皇效忠的時候到了,你們可曾害怕?!”

    所有人都沈默以對,淡然地看著楊堅。

    怕,他們怎能不怕?對面的敵人可是雄威赫赫的高興,那個一場大火燒死周國數萬精銳的惡魔,那個將宇文邕都擊敗的,戰神一樣的人。

    看看吧,不可一世的突厥鐵騎在他面前不過是土雞瓦狗一般不值一提。他不過獨自一人,卻能在三千人的包圍中全身而退,這又豈是人力所為?

    “我知道,你們都很害怕。”楊堅的聲音十分低沈,但卻帶著一種深入人心的力量,“但是,為了大周的榮耀,為了你們家中翹首期盼你們歸來的父母妻兒,為了你們自己還能活著,你們必須要戰!”

    “大丈夫不求馬革裹屍,但求能孝敬父母,守護妻兒,難道你們只想做個沒種的懦夫,不戰而降,連累父母妻兒受盡欺淩苦難嗎?”楊堅一臉激動,微微泛紅的眼睛更加明亮,“今夜此戰,九死一生,生亦何歡,死又何懼?為了帝國的榮耀,為了家中的親人,縱死無悔!”

    “縱死無悔!縱死無悔!!”

    隨著楊堅近乎吶喊的吼聲落下,終於有人振臂高呼起來,剎那間所有的周卒便都紛紛嘶聲怒吼著,低迷的氣勢迅速攀升,而他們的眼神也愈發銳利堅定起來。

    這些人本就是周國的精銳,心智堅韌,只是一時畏懼高興的名頭才會如此倉惶,而今被楊堅一激,所有人心中壓抑的憤怒與惶恐俱都化作了無窮的戰意爆發出來。

    所有人都知道,此戰不可避免,不只是為了帝國的榮耀,更是為了家中的親人。

    “楊堅,你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你嗎?!”高興始終註意著楊堅的動向,眼見楊堅率人沖來,忙分出一千騎兵迎上前去。

    “高興小兒,我與你本就勢不兩立,你又何必如此虛情假意?!”楊堅劍尖直指高興,寒聲道:“今日戰場之上,無論是你殺了我,亦或是我殺了你,都不必顧念楊麗華的情面!”

    “大周的勇士們,誅殺高興狗賊,為死去的兄弟報仇!”

    “報仇!”

    “殺!!!”

    震天的喊殺聲中,一千周卒在楊堅與龍二的率領下從左側向著高興瘋狂地沖去。

    “不知死活!殺!”高興眼神更冷,厲喝道。說著,高興便一馬當先地向著龍二沖去,而在高興身後,一千騎兵也是怡然不懼,策馬揚刀向著楊堅等人迎去。

    淒厲的慘叫聲,憤怒的咆哮聲,還有那山搖地動的駿馬奔騰聲交織在一起,使得場面變得格外混亂,所有人都陷入了瘋狂之中,本能地揮舞著手中的兵刃,直到生命的終結。

    當周軍與齊軍廝殺在一起時,秦瓊已與阿史那窟合真鬥了近三十合。一番劇烈地拼鬥,兩人都有些氣喘,須發衣衫都有些淩亂,然而兩人身上的鬥志與殺意卻是更盛。

    “當!”

    又是一聲劇烈的撞擊,秦瓊和阿史那窟合真各自退出幾步,然後不約而同地低吼一聲再次沖向對方。

    “哢嚓”一聲脆響,卻是阿史那窟合真和秦瓊手中那滿是豁口的兵刃不堪重負,齊齊折斷。二人皆是面色一變,阿史那窟合真正準備後退,秦瓊卻是隨手將手中的刀柄擲向阿史那窟合真面門。

    阿史那窟合真條件反射地一扭腦袋,秦瓊卻是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其衣袖,一邊用力一拽,一邊瞠目大喝道:“畜生,下來!”

    阿史那窟合真猝不及防,頓時被秦瓊拽離了馬背,淩空飛起,而秦瓊則是猛地揮拳,連續擊打在其腹部,巨大的力道使得阿史那窟合真慘叫連連,臉龐扭曲,口中更是溢出了殷紅的血絲。

    秦瓊的膂力在北齊數十萬大軍中少有人及,一拳打死一頭牛也非是不能,如此連續幾記重拳,饒是阿史那窟合真身強體健也是被打成了重傷,失去了反抗之力,終於被秦瓊生擒。
410555 發表於 2019-9-19 23:02
第六百二十三章 你滾吧

    “全都住手!”

    一聲如炸雷般的暴喝頓時震撼全場,所有人都不禁循聲望去,只見秦瓊端坐馬背,單手握著阿史那窟合真的腰際將他高舉過頭,怒目圓瞠,滿臉煞氣,便似是天神下凡一般,威風凜凜。

    阿史那窟合真羞憤欲絕,想要掙紮,胸腹間強烈地絞痛卻是讓他無力動彈,反而牽動了體內的傷勢,口中大口地噴灑著鮮血,而他的神色更是萎頓虛弱到了極點。

    “誰若再敢動手,我就殺了他!”

    秦瓊將阿史那窟合真放回馬背,左手緊緊地扣著他的咽喉,殺氣騰騰地看著四周震驚不已的突厥騎兵,大聲威脅道。

    雖然突厥騎兵中懂得中原語言的極少,但看秦瓊的動作和神態,他們也能明白他的意思,一時間還剩下的五百余突厥騎兵便是猶疑不決,手足無措。

    “放下武器,跪地投降,否則死!”秦瓊左手微微一收,阿史那窟合真頓時瞪大了雙眼,長大了嘴巴,一臉痛苦之色,顯然是被秦瓊扼住了咽喉,呼吸不暢所致。

    “不……能……投……”盡管如此,阿史那窟合真還是拼盡全身的力氣嘶吼著,聲音甚是沙啞而艱澀。

    “哼!”

    見阿史那窟合真還要頑抗,秦瓊臉色頓時一冷,左手又是緊了一分,直接將前者的話掐斷。

    “七王子!”

    “漢狗,放開七王子!”

    “快放開七王子,放開他!”

    眾突厥騎兵變色劇變,又驚又怒地沖著秦瓊咆哮道。他們緊緊地攥著彎刀,想要沖上前去將救人,卻又投鼠忌器,生怕自己的動作刺激了秦瓊,神色間頗是憤懣與激動。

    “投降!”

    秦瓊雙眉一揚,悶雷般的暴喝聲中,一股滔天的殺氣自他身上散發而出,風卷殘雲一般地向著四周席卷而去。

    與此同時,秦瓊的左手再次收緊,阿史那窟合真臉色漲得通紅,幾欲滴出血來,他的眼睛則瞪得溜圓,模樣甚是猙獰而駭人,然而他的目光卻是有些渙散起來。

    “七王子!不要傷害七王子,不要!”

    “我們投降,我們投降!”

    突厥騎兵中有人一臉惶急,就要跪地投降,卻也有那心性剛毅之輩,忍受不了投降的屈辱。卻是一個年方十四五歲的少年,昂然而立,仇恨地看著秦瓊喝道。

    “突厥勇士只能戰死,豈能投降?!兄弟們,一起上,今日就算一死也要讓漢狗付出血的代價!”

    “混蛋!七王子在他手裏,難道你想害死七王子嗎?”少年話音方落,他身邊便有一人將他一拳打了個趔趄,憤怒地咆哮道:“如果七王子死了,不但我們都要死,我們的家人也會成為奴隸,你希望看到這樣的結果嗎?混蛋!”

    少年頓時如遭雷擊,渾身巨震,眼中神色變換不斷,一如他的胸膛,起伏不定,顯然心中掙得非常激烈。他本少年心性,血氣方剛,認為大丈夫縱是站著死,也不跪著生,然而在那沈重的責任面前,即便是他不懼死亡,也不能如方才那般慷慨。

    “漢人將軍,我們投降,你不要傷害七王子!”有那懂得漢語的突厥騎兵翻身下馬,屈辱地跪倒在地,艱澀地說道:“七王子要是死了,我們一定和你們死戰到底!”

    “只要你們投降,我可以不殺他!”秦瓊冷冷地看著臉上滿是憤怒仇恨,卻又戒懼的突厥騎兵們淡淡地說道,為了增加可信度,秦瓊也適時放松了扼住阿史那窟合真的左手。

    “咳咳咳咳!”

    原本因為窒息幾乎失去意識的阿史那窟合真頓時清醒過來,只是喉嚨的疼痛和幹澀讓他不自禁劇烈地咳嗽起來,鮮血與口沫四濺,眼中也不由滑出了淚水,模樣看上去甚是淒慘狼狽。

    “當啷!”

    一陣雜亂的聲響中,幸存的突厥騎兵紛紛下馬,拋棄了手中的兵刃,懷著無盡的不敢與屈辱,一臉覆雜地跪倒在秦瓊面前,而那倔強的少年也終於屈膝跪倒,只是雙目通紅,牙關緊咬,雙手則是深深地插入了草地之中。

    不用秦瓊吩咐,周圍的齊兵頓時如狼似虎地沖上前去,將投降的突厥騎兵控制起來。做完這一切,秦瓊不由松了口氣,這才看向高興的方向。

    “楊堅,我要是你,一定夾尾逃遁,絕不會自尋死路!”高興一邊閃避著龍二的進攻,一邊大聲奚落著楊堅道:“阿史那窟合真已經敗了,你沒有了臂助,如何勝我五千鐵騎?雖然這老家夥武功不若,但想要殺我高興恐怕還不夠啊!”

    楊堅怒極,然而此時他被數名精銳緊緊糾纏,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受傷身死,是以只能大聲地咆哮著,竭力揮舞著兵刃來宣泄著心中的怒火與恨意。

    如今的高興雖然無法調用真氣,但力量卻是較之以前增加了一倍有余,縱然不敵龍二,但依仗兵刃之利,戰鬥經驗之豐富,只求自保卻是不難。

    尤其是身在戰場,龍二處處受制,一身功力無法完全發揮,這才久戰高興不下,而周國士卒也無法突破齊軍的防禦。

    高興能以一敵千,憑借的是那一股悍不畏死的兇狠,殺得敵人破了膽,方能如此。

    然而這五千鐵騎卻是齊國軍中的佼佼者,南征北戰,歷經多少生死,心智何其堅毅,同伴的死亡只能讓他們愈發悍不畏死,前赴後繼。再者龍二的目標是高興,高興不死,多殺幾個普通士卒又有何用?

    就在這時,秦瓊已然下令剩下的騎兵對周國士卒展開了合圍,數百對數千,人數上巨大的差距讓周軍就如驚濤駭Lang中的小舟,隨時都有被湮滅的危險。

    眼看著周軍就要被完全包圍,高興側後方突然出現了一陣騷亂,卻是象一率領著二百武士終於殺出。

    “秦瓊!”

    高興凝眉厲喝一聲,秦瓊立時會意,策馬揚鞭便向著象一等人而去。

    “弟兄們,都加把勁,只要能抓住高興,其他人不足為懼!殺!”

    得到象一的支援,楊堅頓時精神大振,長劍揮舞得愈發淩厲,直將圍攻他的數名士卒逼退,而得到了號令,所有周軍都是怒吼著,竭力地壓榨著體內所有的力量,瘋狂地向著高興沖來,就連龍二手上的招式也更加淩厲起來,直逼得高興一陣手忙腳亂。

    “小王爺勿憂,老朽來也!”

    就在這時,遠處卻突然傳來一聲渾厚的長喝聲,幾乎將場上震天的喊殺聲淹沒,由此可見來者絕非常人。

    楊堅心中一驚,循聲望去,駭然發現,一道黑影快逾飛馬地向著此處接近,而在他身後,竟有一群黑壓壓的騎兵風馳電掣地向著此處沖來,那沖天的殺氣讓楊堅心中又是狠狠一緊。

    “哈哈,楊堅,此時不逃,更待何時?!”高興頓時放聲大笑,手中赤霄寶劍舞得密不透風,將龍二的攻勢悉數封堵在外。

    龍二急在心裏,愁在臉上。雖未見來人,但單從聲音來看,來者必定是個高手,縱然不及自己也是相去不遠。一個高興已是極難對付,若是再來一人,龍二要擔心的便不是高興,而是自己了,更何況敵人的援軍遠非一人。

    “龍二長老,事不可為,撤!”

    楊堅非是優柔寡斷之人,是以見生擒高興不成,立即便下定了決心。他很清楚,一旦讓敵人完成合圍,己方難逃全軍覆滅之局。

    “象一,走!”龍二雖然老邁,但腿腳卻極是麻利,聽見楊堅的招呼,虛晃一招逼退了高興便滑溜地脫離了戰圈,搶過一匹戰馬便與楊堅匯合一處如風般向著側面的缺口沖去。

    “楊堅逃了,周軍敗了,周軍敗了!”

    楊堅一逃,周軍的士氣頓時土崩瓦解,剩下的三四百人轉身就隨著楊堅向著遠方逃去,然而他們多數都是步卒,又如何能跑得過駿馬,不消多少工夫這些人便被身後疾馳而來的齊軍淹沒。

    ……

    “楊堅,你還能逃多久?投降吧!”

    “你休想!”

    楊堅的聲音異常嘶啞,語氣中充滿了怨恨與疲憊。連續三個時辰的疾馳已讓雙腿根部火辣辣一片,腰背幾乎僵硬,然而高興卻是緊追不放。

    來時身邊有三千虎賁,如今卻是只有五六人,惶惶如喪家之犬。

    黎明前的天空,陰沈一片,一如楊堅如今的心情,不見一絲光明。

    “你丟了公主,大敗而歸,你是周國的罪人,即便你能逃回去也難免受到宇文贇的重則,甚至有性命之憂。你何不投降於我,得以安享晚年?”

    高興淡漠地看著楊堅狼狽的背影,諄諄善誘。

    楊堅卻是不答,鐵青著臉,竭力催動著胯下的戰馬。

    突然,楊堅騎乘的戰馬一個趔趄撲倒在地,楊堅猝不及防間被拋飛出去,幸得他身邊的龍二眼疾手快,才免去了摔個惡狗吃屎的下場。

    “高公子,做人留一線,日後好想見!你與楊國公本有姻親關系,今**既然勝了又何必趕盡殺絕?”龍二突然停下了腳步,眼神淡漠地看著高興道:“天邪宗弟子千千萬,你殺得了我們幾人,可殺得了所有人?”

    “你這是在威脅我?!”高興眼神一寒,身上陡然散發出一股濃重的戾氣。

    “不敢!”龍二搖頭,“成王敗寇,都是命數使然。我們掙得只是一份氣運,並非一定要分個你死我活!”

    高興雙目如電,灼灼地看著龍二,後者也是毫不畏懼與他對視,良久,高興輕輕點頭道:“楊堅,你滾吧!”
410555 發表於 2019-9-19 23:03
第六百二十四章 點火

    看著高興那一臉輕蔑的神情,楊堅一口鋼牙幾乎要隨,雙拳緊握,指甲甚至刺破了掌心,他的心中充滿了怨憤與屈辱。如果可能,他恨不得將高興生撕活剝,飲血吃肉。然而理智卻讓他不得不隱忍下來,即便是眼簾也是低垂著,不敢讓高興看見他眼中的仇恨與殺意,否則高興若是改變了主意,他恐怕後悔莫及。

    大丈夫能屈能伸,成大事者必能忍常人所不能忍,韓信尚能忍胯下之辱,我楊堅又如何忍不得一時之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高興,你等著,他日我若得勢,必將十倍奉還。

    時間不長,楊堅那難看之極的臉色便恢覆了少許,他掙脫了龍二的攙扶,略微整理了一下淩亂的衣衫,眼神平靜地看著高興,嘴角甚至還有一絲淡淡的微笑:“高公子,多謝您高擡貴手,楊某這便告辭了,公子保重,後會有期!”

    說著,楊堅十分恭敬地行禮作揖。那模樣那裏像是兩個仇深似海的敵人,分明就是故友之間的依依話別。

    高興雙目微微一凝,沈默了片刻才灑然笑道:“螻蟻輕賤,我若想殺何時都可!楊堅,你好自為之吧!”

    “多謝公子提醒,楊某謝過!”楊堅心中怒火中燒,臉上卻是不露分毫,淡淡的笑著道,眼神頗為誠懇。

    “哼!”

    高興冷哼一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撥轉馬頭,輕喝一聲“走”便策馬揚鞭,絕塵而去。隨著高興的命令,一千精悍的騎兵迅速變陣,追著他的腳步向著來時的方向馳去,眨眼間便消失了個幹幹凈凈。

    直到高興離開良久,楊堅才收回了目光。他的臉色已經完全歸於平靜,然而卻是冷的可怕,尤其是那雙明亮的眼睛中陰狠堅毅的目光讓龍二心中都不由一顫。

    果真不愧是上蒼選定的人啊!

    龍二心中暗自感嘆著,也是堅定了扶植楊堅的念頭。楊堅有一顆常人難以企及的野心,有著驚艷的才華,最重要的是他有著梟雄的心性。

    ……

    “小王爺可是後悔沒有殺了楊堅,養虎為患?”

    低矮的土坡上,夕陽將高興的影子拉得很長,絢麗的晚霞下,他的臉色卻是有些悵然。劉忠緩緩在高興身後站定,輕聲問道。

    沒有回頭,高興只是搖搖頭:“我本就未打算殺楊堅,除了他是麗兒的父親,更重要的是沒有一個楊堅,他們還能找出李堅、張堅,與其有一個潛在的敵人,何不留一個我們熟悉的,在明處的敵人?”

    劉忠頓時恍然,高興雖然沒有點明,但他也知道他口中的“他們”指的便是天邪宗,甚至還有佛門,天道宗。

    “劉長老,與我合作,你可曾想過後果?”沈默了片刻,高興突然轉身看著劉忠問道。

    劉忠微微一怔,定定地看著高興,然而後者的眼睛卻如深潭般深邃平靜,看不出他內心的任何想法。少頃,劉忠才用略微輕松的語氣問道:“小王爺打算怎麽處理我們呢?”

    “劉長老,數百年來,你們正邪五派守護住了先輩們無數的心血,但你們也無法否認,正是因為你們,這天下才會如此紛爭不斷,甚至是三百年來的五胡亂華,你們五派可說是罪魁禍首!”

    劉忠心中一緊,卻是保持著沈默,沒有出言反駁。雖然被高興如此數落,劉忠心中很是不舒服,然而他卻不得不承認高興所說的都是事實。

    數百年來的王朝更叠何曾少了他們的影子?而當年若非他們的緣故,西晉的八王之亂又怎會那般慘烈,以至於中原國力空虛,讓北方五族的依趁虛而入,使華夏大地三百年戰火不止。

    “劉長老,實不相瞞,我此生最大的願望便是希望盡可能地消弭戰爭,為普通的百姓撐起一片天空。”

    說到這裏,高興便住口不言,遠眺著遠方那一縷淡淡的夕陽,怔怔出神。

    高興話音落下,劉忠臉色頓時一變,平靜的眼神頓時波瀾四起,掙紮不斷,直到夜幕完全降臨,他的眼神才又覆歸平靜。

    靜靜地看著高興修長挺拔的背影,劉忠的聲音很是低沈:“小王爺,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老朽不求其他,只是希望那些弟子不因老朽的決定而怨恨。”

    高興緩緩轉過身來,一雙眼睛即便在黑夜中也是極其明亮,目光灼灼,似是能直透心底。劉忠無所畏懼,坦然以對。良久,高興才鄭重而嚴肅地說道:“劉長老,難道你相信言語的保證嗎?”

    劉忠搖搖頭,眼神有些苦澀,又有些深沈,“事已至此,老朽已是別無選擇!”頓了頓,劉忠的眼神陡然變得冷厲而堅毅,語氣也是從所未有的嚴肅,“小王爺,老朽畢生心願便是天下有朝一日能四海升平,倘若真有一天老朽發現所托非人,縱然血濺五步,老朽也是在所不惜!”

    “好。”

    高興沒有多說什麽,只是一個簡單的“好”字,然而他的眼神卻極其的誠懇而堅定。

    劉忠緊緊地盯著高興,沈聲說道:“小王爺,老朽有一個條件,希望您能答應。”

    “請說。”

    “希望小王爺能迎娶小徒武照,從此你我兩家合二為一,天下間再無拜月一教!”劉忠雖然竭力平覆心神,然而語氣中依舊存在波動,可見做出這個決定對他,甚至是整個拜月教來說都是異常艱難的。

    “什麽?”高興愕然地瞪大了眼睛,旋即便陷入了長長的沈默中。

    他知道,劉忠仍舊不是完全信任他,這也情有可原,畢竟前車之鑒,以後的事誰又說得準?劉忠這麽做只是希望能將拜月教和高興緊緊綁在一起,以此來保護拜月教的萬千弟子。

    又是一次長時間的沈默,高興才緩緩開口道:“好!”

    縱然高興不喜歡將自身的感情參雜太多的利益,然而今日他身份不同,欲要成事,有些犧牲在所難免。更何況,從私心來講,他又何嘗沒有對那個可怕的女子存在覬覦之心呢?

    見高興答應,劉忠一陣振奮,忙屈膝跪倒在地,恭敬地說道:“太子殿下在上,請受劉忠一拜,從今往後,劉忠也唯太子殿下鞍前馬後,至死不渝!”

    “劉長老,你這是做什麽?快起來!”劉忠突如其來的動作下了高興一跳,他忙伸手去攙扶他。劉忠卻是不起身,認真地看著高興道:“太子殿下,天下已無拜月教,劉忠只是太子的侍衛,殿下切莫再喚老朽作‘長老’。”

    “前輩虛懷若谷,心系天下,晚輩一向傾佩。今**我雖屬君臣,亦是朋友,你長我幼,我便喚你作劉老吧!”高興誠摯地看著劉忠,笑著說道:“劉老,起來吧!”

    “謝太子殿下!”劉忠拜了一拜便也不再矯情,順勢起身。

    高興輕笑著道:“劉老,你還是叫我‘小王爺’吧,還是這個稱呼聽著習慣些,這樣我身上的擔子也輕些。”

    劉忠聞言不由會心一笑,和聲道:“小王爺,起風了。”

    “好,我們這就回去。”高興點頭,當先向著數十米外的營盤走去。

    在高興追擊楊堅時,秦瓊便迅速打掃了戰場,押著俘虜向南轉移。

    此戰俘獲的俘虜共計七百余人,若是隨軍而行,只會給大軍增加負擔,是以秦瓊便遵照高興的要求,除了幾名身份重要的俘虜,其余人都斷去一腿一臂,就地釋放。

    這些俘虜都是不可多得的悍卒,若是完好的回去,日後依舊能與自己為敵。斬殺俘虜高興不願,也只能如此,盡可能地削弱敵人的實力。

    走進營盤,一身戎裝的秦瓊便大步迎了上來,“小王爺!”

    “叔寶,都安排好了嗎?”高興頷首,輕聲問道。

    “是。”秦瓊點點頭,眼神有些黯淡地道:“兄弟們的遺骸都聚集在一起,就等小王爺前去。”

    “好!”高興點頭,低嘆道:“沒有帶他們回家,是我的過錯啊!走,送兄弟們最後一程。”說著,高興便昂首闊步向著營地南方而去,那裏是離家最近的地方。

    那一戰高興一方雖然占據絕對的優勢,又有神兵利器之助,然而無論是突厥還是周國士卒都是精銳之士,死傷在所難免。那一夜,陣亡的騎兵有一百零三人,與殲滅三千敵人這個數字相比可以忽略不計,然而當看著他們那沈睡著的冰冷的臉,高興依舊一陣感傷。

    營盤中央,除了負責值守的士卒,所有人都肅然而立。在他們中間,是一百零三個已經用幹柴搭好的柴堆,一百零三名陣亡的將士穿著齊整的齊國軍服,安靜地躺在上面,搖曳火把映襯著他們冰冷堅毅的臉。

    “弟兄們,你們都是帝國的英雄,是我高興的好兄弟!”高興的目光緩緩地劃過那每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龐,聲音微微有些哽咽:“你們的家人以你們為驕傲,他們日後的生活自有我高興來照料。”

    “兄弟們,放心的去吧!你們,生,是人中雄;死,亦是鬼中傑!送兄弟們最後一程!”高興屈膝跪倒在地,虎目中滑落兩行淚水,哽咽著嘶聲吼道:“點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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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五章 屈突通

    “轟!”

    烈火沖天而起,將那些逝去的英魂慢慢消融,也將他們與生者永遠分離。明亮的火光下,所有人的眼睛都微微有些泛紅,然而他們的臉色卻是繃得緊緊,肅穆而堅毅。

    面對仇敵,他們從未心軟,面對生死,他們從不畏懼,然而看著昨日親密的戰友一點一點化為灰燼,所有人的心頭依舊彌漫著一股濃濃悲傷的情緒。

    “歌起!”

    隨著秦瓊悲壯的吼聲,數千士卒頓時放聲悲歌:“狼煙起,江山北望。”

    隨著這悲壯而蒼涼的歌聲,高興陡然長身而起,“嗆啷”一聲拔出腰間的赤霄寶劍,悲嘯一聲,猿臂輕舒,卻是就地舞起劍來。熊熊的火光下,森冷的長劍閃爍著攝人的寒芒,應和著那悲涼雄壯的歌聲,於哀傷中透著淩厲。

    “龍旗卷,馬長嘶,劍氣如霜。心思黃河水茫茫,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很欲狂,長刀所向,多少手足埋骨他鄉。”

    隨著歌聲愈發高亢激蕩,高興的身影也越來越快,直到最後更是只見劍光霍霍,瞧不見他的影子。

    “何惜百死報家國,忍嘆息,更無語,血淚滿眶。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黃,塵飛揚。我要守土覆開疆,堂堂中華要讓四方,來賀!”

    當一曲壯懷激烈的《精忠報國》結束時,高興也收劍而立,雙目定定地看著那燃燒的火堆,心情激蕩,久久不能自已。在他身後,包括劉忠在內,所有人都是靜靜地矗立在原地,看著火堆“嗶嗶啵啵”愈燃愈烈,然後再緩緩減弱,直到最終完全熄滅,期間都沒有人再說一句話。

    “兄弟們,一路好走!”隨著最後一縷火苗的熄滅,高興仰天悲嘯,嘯聲震動四野,久久不散。

    當將陣亡戰士的骨灰仔細收斂後,夜色已經很深。囑咐秦瓊做好戒備工作後,高興才轉身向著帥帳行去。因為情緒依舊有些低落,高興未曾註意,在他的帳篷外,正有兩道纖細的身影。

    也許在外人看來,高興如此不過是惺惺作態,為的只是拉攏人心,然而誰又知道,他的內心又是多麽厭惡這個儀式?看著那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在眼前消失,他的心中有的只是傷痛與悲哀。

    無論他們出於何種原因投身行伍,但他們卻的確是為國家,為他高興獻出了生命,他們是國家的英雄,他們應該受到國家的尊重。

    曾今的他也是個戰士,他深深地理解他們,同情他們,無論他人如何評說,他都希望盡自己的最大努力,讓他們生的無憾,死的無悔!

    直到到了帥帳門口,高興的心緒才恢覆了平靜,而這時他才發現門前站著的人。只看裝束,高興便認出了兩人的身份,正是千金公主宇文千金和她的侍女。

    “宇文千金見過小王爺!”見高興看來,宇文千金和侍女小青連忙斂衽行禮。

    宇文千金一身華麗的宮裝,身量纖細高挑,臉上蒙著一層薄紗,雖看不清容貌,但一雙眼睛卻格外明亮,看向高興的目光坦然中帶著些許的異樣。而一旁清秀的侍女小青,有些膽怯地躲在宇文千金身後,偷偷地打量著高興,眼中不時閃過好奇與畏懼的光彩。

    “這如何使得,公主快快請起!”高興連忙向旁邊一閃,拱手還禮道:公主這麽晚來尋高某,可是有什麽要事,但說無妨!”

    宇文千金直起身,先是看了一眼四周,繼而又看向高興,目光甚是灼熱。高興先是一怔,繼而反應過來,歉然道:“外面風大,公主請入內敘話,只是帳中簡陋,還望公主見諒。”

    “小王爺客氣了!”宇文千金輕笑著搖頭,蓮步輕移,便落落大方地走進帥帳。

    請宇文千金落座,高興又遞上一杯熱茶,這才笑著道:“公主,有什麽事,您現在可以說了。”

    宇文千金沒有答話,而是先將臉上的面紗取下,頓時一張清麗絕侖的面龐出現在高興的面前,直讓帥帳中猛地一亮。

    即便是高興見慣了人間絕色,看見宇文千金的模樣眼中也不由閃過了一抹驚艷之色。與章蓉幾女不同,宇文千金美則美矣,她的美更是一種野性的美。

    “小王爺,小女子只是想問問,你想怎麽處置我呢?”宇文千金一雙妙目一閃,朱唇輕啟,聲音略帶著一絲沙啞,卻是更有韻味。

    高興一怔,旋即微微皺起了眉頭,遲疑道:“公主,您可是怪高某壞了您的婚事?破壞了貴國與突厥的結盟?”

    宇文千金輕笑一聲,目光灼灼地看著高興道:“就算小女子怨怪,小王爺能再將我送回周國嗎?”

    高興頓時語塞,面色有些尷尬,但語氣卻甚是堅定地道:“公主殿下,您也知道貴我兩國的關系,這一點請恕高某不能答應!高某無意傷害公主,如果可能,我會幫公主盡可能達成所願。”

    “好。”宇文千金頷首,眼神突然變得熾熱起來,緊緊地註視著高興,一字一頓地道:“若千金說請小王爺履行承諾,娶我為妻,小王爺待要如何?”

    “啊!”

    高興頓時失聲低呼一聲,他想到過宇文千金會要求返回周國,想過她會謾罵自己,卻如何都想不到他竟會提出這樣一個完全出乎他意料的要求。

    高興的第一反應便是有詐,然而當她看見宇文千金坦蕩赤誠的雙眼中那如火的情意時,一切的陰謀論瞬間便被推翻。

    “小王爺,當年你去長安,先帝曾將千金許配於你,言猶在耳,難道小王爺忘了麽?”宇文千金起身走近幾步,居高臨下地看著高興,沈聲問道。

    “這――”高興很想否定,但在宇文千金那熾熱的目光下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眾所周知,宇文千金曾今是他高興名義上的妻子,而他此次搶親也正是以此為名,若是否認了這件事,那他不但是師出無名,恐怕還會為自己,為北齊招來滾滾罵名。

    高興畢竟非是常人,很快便恢覆了平靜,深邃的雙眼從容不迫地看著宇文千金,淡淡地說道:“承蒙公主念掛,高興心中感動。只是公主與我之間並無感情,如此決定您不覺得太過輕率了嗎?公主雖與高某立場不同,但我畢竟有愧於你,我希望公主能夠擁有自己的幸福。”

    宇文千金又逼近了幾步,與高興彼此之間幾乎可以問道彼此呼吸的氣味。

    “如果我說,你就是我的幸福呢?”

    聽著宇文千金這直白赤*裸的言語,看著她那火熱而執著的眼神,高興的心中莫名的一跳。就在那一瞬間,為這個看似纖弱,實際上卻是狂野而堅韌的女孩而失神。

    “公主,你如此厚愛實在是我的榮幸。”頓了頓,高興言辭懇切地道:“我不敢自比正人君子,面對公主如此美色也會動心。所謂最難消受美人恩,卿以真心待以,我自不敢輕慢。只是事出突然,我希望公主能給我一段時間。”

    聞言,宇文千金盯著高興看了半晌,這才哈哈大笑起來:“高興,你果然是天下一等一的偉丈夫,我宇文千金能遇見你當真算是上蒼的恩賜。從今往後,世上再無千金公主,小王爺叫我千金即可,只是還望小王爺莫讓妾身久等才是。”

    ……

    “高興,你這狗賊,有種放開我,我們大戰三百回合!”

    “高興,你這混蛋,你若不放了我,父汗一定會將你碎屍萬段,將齊國夷為平地!”

    阿史那窟合真大聲叫罵著,他的聲音已經有些嘶啞幹澀。此時的阿史那窟合真模樣委實淒慘狼狽。

    阿史那窟合真被捆縛在一匹戰馬上,衣衫襤褸,披頭散發,在烈日的炙烤下,他的嘴唇已經皴裂,兒她身上的衣衫則是濕了又幹,幹了又濕,在他裸露的肌膚上形成了鮮明的鹽漬。

    懸空趴在馬背上的感覺本就難受,尤其是受了傷身子虛弱,在那毒辣的陽光下,阿史那窟合真更是痛不欲生。從昨夜到今日正午,阿史那窟合真滴水未進,嗓子幾乎冒出煙來,只是心中的驕傲卻不允許他向高興低頭,是以他只能用謾罵來宣泄心中的怒火與憋屈。

    高興卻是臉帶笑意地看著阿史那窟合真,非但如此,他還慢悠悠地拿出水囊大飲一口,大聲道:“這水可真涼,真是解渴。大家都喝點水吃些東西,休息一陣再趕路!”

    高興身後的千余騎兵頓時大笑出聲,紛紛取出食物清水,大肆朵頤豪飲起來。阿史那窟合真看得雙目噴火,恨不得將高興活淩碎剮,然而此時他卻是連謾罵都幾乎沒有了力氣。

    “齊國的大人,折磨俘虜不是英雄所為。”

    就在這時,一個有些生澀怪異的聲音傳來。高興循聲望去,卻見說話的是一個身體健碩的少年,雙目炯炯有神,毫不畏懼地看著高興。

    “好個膽識過人的少年!”

    高興心中暗讚一聲,臉色卻是十分冷峻,語氣冰冷地道:“小子,你好大的膽子,難道不怕我殺了你嗎?”

    少年冷笑,昂首說道:“我的小命不值錢,只是堂堂的齊國太子高興若只有這點氣量,也成不了大事!”

    高興眼中神光一閃,沈聲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屈突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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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六章 暴怒的他缽可汗

    “屈突通?”

    高興雙眉一挑,眼中陡然爆發出一團精芒,灼灼的目光直讓少年雙目一陣刺痛,心神一陣震顫,在這一刻,他有一種渾身赤*裸,被高興看個通透的感覺。

    只是一剎那,高興的眼中的光芒便收斂而去,恢覆了往日的深邃平寂。

    “小王爺,這少年雖然並非突厥中的顯要人物,但末將觀他膽略過人,頗有氣節,是以留下了他。”眼見高興臉上看不出喜怒,秦瓊便湊近他耳邊低聲說道。

    這少年正是那夜不願投降的茍活的少年,秦瓊見他膽識不凡,又有情有義,一時興起便將他留了下來。

    “唔,不錯。”

    高興輕輕說了一句,也不知道是讚同秦瓊的做法還是欣賞這少年。而在高興的目光下,少年心頭卻是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呼吸都顯得艱澀而壓抑起來,他渾身衣衫俱已濕透,盡管如此,他卻依舊不卑不亢地看著高興,不曾有半點退縮之意。

    “初生牛犢不怕虎,比起阿史那窟合真,你要強得多。”直到屈突通的身軀微微有些發顫,高興才突然展顏一笑,隨著他的笑容,屈突通頓感周身一松,雙腿一軟,險些跌倒在地。

    重新站穩了身子,屈突通看向高興的目光中不由多了一絲驚駭。他也曾見過號令草原的他缽可汗,但他缽可汗帶給他的壓力遠沒有高興來的劇烈,如果說他缽可汗是高達巍峨的賀蘭山脈,那高興便是浩瀚無垠的汪洋大海,他身上那股包容天地的威嚴總讓人想要臣服膜拜。

    “多謝大人誇獎,只是不知您能不能給七王子一些水喝?將我的給他也可以!”深吸口氣,屈突通tian了tian嘴唇,鼓足了勇氣說道。

    “屈突通,你要知道你們是我的俘虜,是我的奴隸,無論我怎麽對待你們都隨我的喜好!”

    高興居高臨下地看著屈突通,聲音突然變得高亢而冰冷起來:“阿史那窟合真如此謾罵與我,你們突厥這些年在我大齊的土地上橫行無忌,胡作非為,多少大齊百姓因為你們而流離失所,家破人亡?若非你們還有些用處,我又怎會讓你們活著?!”

    屈突通頓時語塞,無言以對,有些黝黑的臉色有些尷尬。

    誠如高興所說,這十幾年來,突厥不知禍害了多少齊人,而那些被擄掠到突厥的齊人也確時被突厥如豬狗般奴役著,生活極其淒慘痛苦。

    “屈突通,我大齊那無數冤魂又豈是阿史那窟合真區區一條賤命所能抵償?我不妨明確地告訴你,此生我高興勢必滅你突厥!”高興眼中殺機大盛,身上那滔天的殺氣更是駭得屈突通狼狽地退了三步,淡淡地說道:“如果你們不識時務,我不介意將你們突厥男子屠戮幹凈,將突厥女子悉數貶作娼妓,讓你們徹底望族滅種!”

    屈突通渾身劇震,“噗通”一聲單膝跪倒在地,臉色霎時變得煞白,眼中滿是驚駭欲絕的神色。他想要反駁,說高興是大放厥詞,絕不是突厥百萬鐵騎的敵手,然而看著高興那睥睨天下的眼神,他的心中卻莫名地認為高興真的能做到這一點。

    “高興狗賊,你實在猖狂至極!你聽著,今**若不能殺我,他日我必將率領突厥百萬大軍踏平齊國,將你的妻妾家人肆意淩辱,不死不休!”

    屈突通沒有說話,其他的突厥俘虜卻都是對高興怒目而視,叫罵起來,阿史那窟合真更是一邊奮力掙紮著一邊破口大罵,言語極盡惡毒之能事。

    “好,果然好膽!”高興豁然轉身,臉上閃過一抹森然的戾氣,然而他的嘴角卻是勾起一抹溫暖的笑容,在這如火的驕陽下卻是透著一股寒徹入股的寒氣,讓所有人都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我高興生平最喜歡的便是膽大的人,阿史那窟合真,既然你想死,我就成全你,只希望你到時候不要後悔才是。”說著,高興沖秦瓊吩咐道:“叔寶,帶公主和女眷到僻靜些的地方去。”

    “不必!”秦瓊正要答話,一身男裝的宇文千金卻是策馬走近,“小王爺,千金並非羸弱不堪之人,也正想見識一番突厥王子的膽色。”

    高興看了她一眼,遂也不再強求,便沖秦瓊點了點頭。秦瓊會意,忙安排兩千騎兵就地紮下簡易的營盤,做好防禦準備,這才將阿史那窟合真和十數名俘虜聚集在一處。

    “高興狗賊,有什麽本事你就盡管是出來,若是本王子皺一下眉頭便不是英雄好漢!”阿史那窟合真梗著脖子,雙目似欲噴火地看著高興道。

    高興輕輕一笑道:“阿史那窟合真,你可知道,世上最恐怖的事情並非死亡,而是生不如死,痛不欲生。今日若是你肯說出突厥牙帳的所在,說出突厥的兵力布防,傳信口令,我便放你一條生路,也好少受些苦楚。”

    阿史那窟合真面目猙獰地嘶吼道:“高興狗賊,你休想我會背叛突厥!你盡管放馬過來,看我豈會怕你!”

    “屈突通,將我的話給他們說清楚,今日誰不想受苦就乖乖聽話。”高興淡然一笑,看著緊皺著眉頭,臉色難看的屈突通道。

    屈突通卻是跨前一步,昂首大聲說道:“大人,士可殺,不可辱!我們都是突厥勇士,又怎會背叛國家,大人若要動手,盡管殺了我便是。”

    “小子,你是不是以為我是危言聳聽,滅不了你們突厥?”高興並未動怒,而是笑著一指周圍虎視眈眈,肅然而立的千余精悍將士,傲然道:“你自問突厥騎兵可比得上我這些兄弟?”

    不待屈突通答話,高興又自懷中將手槍取出,陽光下,黝黑的槍身泛著森冷的光澤,讓人沒來由一陣心悸。

    “你自問突厥中有能擋住此物之人嗎?你可知道,只要有此物在,就算是三歲兒童也足以擊殺你突厥所謂的勇士!突厥有騎兵百萬,我大齊子民卻有不下千萬,你自問可以抵擋嗎?”

    高興的語氣雖然平淡,然而每一個字都如重錘般敲擊在屈突通的心頭,讓他的臉色變得愈發難看起來,就連手足也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手槍的威力他並不陌生,那一夜高興得以在重重包圍中逃遁而出,也正是因為此物。倘若果真三歲孩童都能使用,突厥又如何能夠抵抗?高興所謂的望族滅種也不是妄言。

    阿史那窟合真也被高興的言語驚出了一聲冷汗,不過他卻是不信齊國當真如此厲害,遂出言譏諷道:“高興,你休要誇大其詞,倘若你齊國真有如此厲害,又何必向我突厥俯首稱臣,搖尾乞憐,又如何會被周國打得節節敗退?”

    “信與不信也由得你。”高興也不辯解,只是靜靜地看著屈突通道:“屈突通,你可要想好了,突厥一族的性命全在你一念之間,是他們的生命重要,還是你要成就個人義氣!”

    屈突通的呼吸驟然變得急促而紊亂,雙拳緊了又送,松了又緊,臉色陰晴不定,烈日當空,他卻是汗如雨下。他明知道高興所言有誇大之嫌,但他卻不敢不信,準確的說他是不敢以族人的性命去賭。

    “屈突通,難道你要背叛父汗,背叛突厥嗎?”

    “屈突通,你這個懦夫,草原上的勇士何曾畏懼過羔羊?”

    “屈突通,你若是泄露了我突厥的秘密才是我突厥最大的罪人,必定被全族所唾棄,就是你的家人也無顏面活在世上。”

    見屈突通猶豫不決,阿史那窟合真等人頓時焦急憤怒地斥罵起來。屈突通雖然算不得身份尊貴,但他也是駐守突厥牙帳的勇士,知道的秘密不少,若是被高興知道了,後果勢必難以預料。

    ……

    於都斤山,突厥牙帳。

    “你說什麽?周國的公主被高興搶走了,窟合真也被俘虜了?”

    “是,可汗!”

    “沒用的東西,居然被一個毛頭小子殺得大敗而歸!”他缽可汗勃然大怒,猛地一拳砸在身下的軟塌上,沈悶的響聲中,華麗的牙帳都不禁微微一顫,而帳中跪著的突厥武士更是面色如土,揮汗如雨。

    “說,高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草原,如何擊敗我突厥勇士的,周國的兵將又做了些什麽,這些統統都給本汗如實說來!”他缽可汗長身而起,一臉慍色地瞪視著腳下瑟瑟發抖的武士,語氣冰冷地說道。

    “是!”

    突厥武士渾身一顫,身子緊緊地貼在地面上,語音顫抖地將這一個月裏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

    “好,好一個草原狼王,在我突厥的地盤上竟有人敢自立為王,當真是膽大包天!本汗久不出汗帳,天下人莫不是以為本汗老了,騎不得馬,射不得弓了?”

    “好一個周國,竟敢如此欺我,豈有此理,難道宇文贇那小子當真以為本汗滅不得他嗎?來人,傳令下去,讓所有部落二十歲以上的男子齊聚於都斤山,本汗要親率三十萬鐵騎先去找周國討個公道,再滅齊國!”

    聽說了事情的始末,他缽可汗頓時如同一頭暴怒的雄獅,雙拳攥得“咯吱”作響,如鷹隼的雙目中更是兇光大熾,身上那淩厲無匹的氣勢更是駭得帳中眾**氣都不敢喘。
410555 發表於 2019-9-19 23:04
第六百二十七章 死亡並不可怕

    “七王子,你也許忘了,我並不是完整的突厥人。”眾目睽睽之下,屈突通突然緩緩開口說道。他的語氣頗為放松,臉上甚至還帶著一抹釋然的笑容。

    所有的謾罵指責俱都戛然而止,包括阿史那窟合真在內的所有突厥人都睜大了眼睛,一臉震驚地看著屈突通,便是秦瓊與宇文千金也是一臉驚疑之色,唯有高興依舊是那副一切盡在掌握,淡定從容的樣子。

    “七王子,我的父親本是庫莫奚人,母親才是突厥人,準確的說我只能算半個突厥人。”

    阿史那窟合真眼神淩厲地看著屈突通,怒喝道:“屈突通,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你當真要背叛突厥,背叛父汗嗎?如果你敢如此做,我保證父汗一定會將庫莫奚亡族滅種!”

    “亡族滅種?這麽多年來你們突厥獨霸草原,奴役他族,我庫莫奚一族又何嘗有好日子過?”屈突通頓時冷笑連連,雙眼中突然湧出一股駭人的戾氣:“阿史那窟合真,我為你出生入死,今日又屢次為你求情,你卻如何待我?!”

    阿史那窟合真頓時氣結,雙目圓睜,似欲噴火,胸膛劇烈地起伏著,呼吸粗重如牛,只是一時間卻不知該如何來反駁屈突通。

    屈突通的父親本是庫莫奚一族少有的勇士,因為頗得他缽可汗的欣賞,是以在庫莫奚被突厥征服後,他便被他缽可汗留在了身邊,在突厥紮下了根。

    草原上雖有民族之分,然而文化習性相近,而他們骨子裏好勇鬥狠,崇拜強者,是以一直以來屈突通並未有反叛之心。然而今日屈突通心神為高興所奪,又被阿史那窟合真等人言語一激,頓時有些惱羞成怒,氣急敗壞。

    便在這時,高興突然開口笑著道:“阿史那窟合真,時間到了,你可曾作出了決斷?”

    阿史那窟合真怨毒的看著高興,咬牙切齒地嘶吼道:“高興狗賊,你要殺我容易,要我背叛突厥,簡直是癡心妄想!”

    “很好,希望你的嘴一直能這麽硬!”高興冷笑一聲,看著其他的突厥人道:“你們呢?可是要死硬到底?”

    “狗賊,有種就殺了我們!”

    高興聞言頓時輕笑起來,然而那燦爛的笑容卻似是一陣陰風般陰森可怖。少頃,高興的臉色驟然斂去,就如炎炎夏日突然變成了嚴寒的冬日,巨大的反差直讓眾人驚愕不已。

    “秦瓊,開始吧!”

    “是!”秦瓊眉頭微微一抖,這才嚴肅地答應一聲。接著秦瓊沖旁邊一揮手,一旁恭候多時的數名壯士便殺氣騰騰地越眾而出,他們身上那股濃郁的血腥味直讓宇文千金秀眉一陣輕蹙。

    高興適時回頭,壓低了聲音說道:“對你來說,有些事情太過殘忍了些,還是不看的好。”

    宇文千金卻是固執地搖搖頭,眼中滿是不服氣的堅毅之色。見她如此,高興也不再勸阻,又將目光落在了阿史那窟合真臉上。

    知道高興欲要拷問自己,阿史那窟合真卻是並不怎麽畏懼,區區皮肉之苦他阿史那窟合真還受得起。只是令他奇怪的是,面前的幾名齊軍雖然身上煞氣濃重,一看就不是善類,然而他們手中的工具卻不像是什麽殘酷的刑具。

    慢說阿史那窟合真心中奇怪,就連宇文千金也是看的雲山霧繞。這幾名士卒手中拿著一疊白紙,然而卻是沒有筆墨。除了紙張,便是一口盛滿水的鐵鍋,還有一輛除了頂棚的車駕。

    在阿史那窟合真詫異的眼神中,在高興的授意下,兩名壯士如狼似虎般地沖上去將一名突厥人拖將出來,架上車駕,三下五除二便將其仰面向上,緊緊束縛起來。

    做完這一切,一名壯士遂取出一張纖薄的白紙置入鐵鍋中,直到紙張完全被水浸透方才小心翼翼地取出,將之緩緩覆蓋在哪突厥人的臉上。

    那突厥人張口就要喝罵,卻正被濕潤的紙張封住了口鼻,呼吸頓時變得有些滯澀起來。

    那壯士並未停止,非常嫻熟地將紙張浸潤,然後仔細地覆蓋在突厥人的臉上。一張,兩張,三張……

    而隨著的突厥武士的呼吸,覆在他臉上的紙張便愈發貼近,他的呼吸也愈發困難起來,他想要出聲,卻是半點聲音也無法發出,被繩索緊縛的四肢劇烈地掙紮著,想要將臉上的紙張除去,然而任憑他用盡了全身的氣力也掙脫不開。

    他的掙紮於法劇烈,力量卻是愈小,無盡的黑暗和強烈的窒息感讓他絕望恐慌。薄薄的紙張下,突厥人的臉部輪廓清楚可見,尤其是隨著他口鼻的呼吸,他那掙紮扭曲的面孔更是清晰。

    “阿史那窟合真,死亡並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一點一點接近死亡的過程。”高興冷冷地看著阿史那窟合真,嘴角卻是泛著溫暖的笑容:“你有過窒息的感覺嗎?你想嘗試一下被紙張一點一點封住口鼻的感覺,想體會一下在黑暗中,看不到一絲光明,只有恐懼和絕望的感覺嗎?”

    阿史那窟合真面如土色,難看之極,雙目緊緊地凝視著那痛苦掙紮著的族人,雖然聽不見他的吼聲,但從他那扭曲得猙獰的臉上,阿史那窟合真能清楚地卻感受到他心中的絕望與恐懼,感受到那種非人的痛苦。

    一想到鼻孔,咽喉為紙張慢慢堵塞,緩緩窒息而死,阿史那窟合真心中就沒來由一顫。肉體的傷痛相比起精神的折磨實在是微不足道。

    就在這時,高興突然一揮手,行刑的壯士立即將突厥武士臉上的紙張取下。重見天日,呼吸通暢,那一臉通紅的突厥武士立即貪婪地大口大口呼吸起來,一時激動下竟劇烈地咳嗽起來。

    然而那突厥武士還未緩過勁來,在高興的示意下,行刑的壯士立時又將紙張覆蓋在突厥武士的臉上,將他的咳嗽聲悉數封了回去。

    沒有窒息的感覺,也許你不會感覺空氣有多麽清新,沒有感受過死亡的氣息,你也不會認為活著是多麽美妙。窒息的感覺再次襲來,那突厥武士頓時感覺此時的痛苦比方才強盛百倍、千倍,他的面孔再次扭曲起來,便似是厲鬼一般獰惡。

    高興笑看著一臉陰沈的阿史那窟合真,淡淡地道:“阿史那窟合真,想好了嗎,你是要繼續頑抗到底,還是乖乖聽話?”

    阿史那窟合真咽了口唾沫,這才色厲內荏地說道:“高興,你堂堂齊國太子,居然也用如此卑鄙陰毒的手段,難道就不怕天下英雄恥笑嗎?”

    “激將法對我沒有!”高興嘲弄地擺擺手道:“自古成王敗寇,更何況對你這種畜生,就算更為狠毒十倍也不過分!再問你一遍,你的答案。”

    “我絕不會告訴你一個字的!”阿史那窟合真咬牙說道,只是語氣卻沒有方才那般堅定。

    高興笑著看向其他幾人,不溫不火地說道:“你們呢?可有什麽話要說?”

    那幾名突厥人臉上明顯有驚懼猶豫之色,但阿史那窟合真不降,他們又怎麽敢背叛突厥,否則消息傳回去,家人朋友必受牽累。

    高興笑笑,揮手道:“叔寶,給你一刻鐘的時間,一定要撬開他們的嘴,我們耽誤的時間太多了!”

    “是!”

    高興頷首,然後點頭道:“公主,回去吧。”

    宇文千金這次到沒有堅持,點了點頭便跟在高興的身邊一起向遠處走去,直到走出老遠,她那蒼白的臉色才恢覆了一絲血色。

    “抱歉,這些血腥殘忍的事情本不該讓你看見的。”高興見宇文千金臉上還有驚悸之色,不由歉然道。

    宇文千金強笑著搖搖頭道:“是千金固執己見,怎麽能怪小王爺呢?”她雖然出身豪門,見識頗為不凡,生生死死也見過不少,但這麽活生生地將人折磨而死還是第一次。那種窒息的感覺她似乎都有些感同身受,而高興那惡魔般的微笑幾乎讓她不敢直視。

    “戰爭沒有對錯,為了大齊的子民,為了勝利,為了盡可能的減少損失,我只能如此。只要能換來百姓的幸福,國家的安定,即便是千夫所指我也會義無反顧。”

    宇文千金肯定地點頭道:“千金知道,小王爺宅心仁厚,並非殘忍嗜殺的人。”

    “哦?”高興有些詫異地看著宇文千金道:“我還以為你會說我是屠夫,惡魔,劊子手呢!”

    宇文千金美眸緊緊地盯著高興,認真地道:“小王爺若是冷酷無情之人,又怎會約束手下士卒,對千金和身邊的侍女禮敬有加,更沒有欺辱那些突厥女子?若小王爺當真殘忍嗜殺,為何又會放了那些突厥士卒?大齊與突厥仇深似海,小王爺無論用什麽手段都不為過分。”

    高興聞言輕笑,不由又對宇文千金高看了一眼。這個女子當真了得,膽色過人不說,那股子敢愛敢恨的野性是在獨特得很。

    沒有再在那個話題上糾纏,高興有些歉疚地說道:“千金,如今我身有要事,暫不能送你回去,恐怕你要吃幾天苦頭了!”

    “大事要緊!”宇文千金一臉驕傲地道:“千金雖然武功不及小王爺,但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再者,能與小王爺策馬馳騁在草原上不知讓天下多少女兒家艷羨!”說著,宇文千金的臉上浮上一抹淡淡的紅暈,不過她的眼神卻沒有怯懦,依舊直勾勾地看著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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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八章 始興王陳叔陵

    饒是以高興的定力,被宇文千金那火辣辣的目光看的也是有些連熱心跳,是以他便連忙轉移了話題,“這天氣還真熱,千金口渴麽,我去幫你拿水!”

    “怎敢勞煩小王爺!”似是察覺到了高興的窘態,宇文千金眼中閃過一抹揶揄之色,嘴角的笑意不禁濃郁了幾分。

    高興不禁苦笑一聲,搖搖頭,去一旁取了水囊遞給宇文千金道:“喝點水,好好休息一陣,稍後又要趕路了!”頓了頓,高興又道:“你若累了去車裏便是,不必非要騎馬,女兒家比不得我們皮糙肉厚,你可莫要逞強!”

    “謝謝小王爺!”宇文千金紅唇輕揚,眼中滿是脈脈溫情。

    雖然只是短短兩日功夫,但宇文千金一顆芳心卻是完全系在了高興的身上。她感動於他的沖冠一怒為紅顏,感動於他的尊重與關懷,更欣賞他的霸道,他的驍勇無畏。

    “不用。”

    高興搖頭,卻是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本就不是多言之人,尤其是宇文千金身份特殊,兩人之間的關系又有些尷尬曖昧,讓高興總有些不自在的感覺。

    實際上,高興於宇文千金除了欣賞便是有幾分憐意,有好感但卻並非喜歡,甚至是愛。

    歷史上,宇文千金的一身可謂是極盡坎坷而痛苦的。一生有過兩任丈夫,而這兩人竟是父子。起初她為國家犧牲小我,其後,她又為報國仇家恨,委曲求全,認賊作父,奈何費盡心機,吃盡苦頭,最後卻不能成事,飲恨而終。

    然而在這個時代,又有多少人像宇文千金這般無奈,無法掙脫命運的桎梏,只能任由命運擺布。高興可憐他們,同情他們,一想到這些,他的心情便有些沈重起來。

    察覺到高興臉上神情細微的變化,宇文千金秀眉不由輕輕皺了皺,然後輕聲道:“小王爺,千金為您唱首歌吧!”

    “哦?”高興瞬間醒過神來,詫異地看著她,遲疑道:“這恐怕有些不合適啊!”

    宇文千金畢竟貴為公主,與高興可說身份相當,兩人也並非夫妻,這麽做顯然於禮不合,是以高興才有此一說。然而宇文千金卻是不管這些,神色一整,便放聲而歌。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弗蘭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珠圓玉潤的聲音響起,高興的雙眼驟然一亮,沒料到宇文千金竟有如此歌喉,如此才華。

    因五胡亂華之故,這些年北方詩詞歌賦一向低迷,是以這首《清平調》甫一出世便被天下文人世子爭相傳頌,如今被宇文千金賦以樂曲,竟是別有韻味。

    沈浸在宇文千金美妙的歌聲裏,高興的眼神不由有些恍惚迷離,眼底浮現出一抹深深的眷戀之情。離開家又已近一月光景,不知道父母怎樣,章蓉幾女可還安好,還有武順腹中未出世的孩兒。

    “他在思念誰?”

    高興因歌聲而沈醉,宇文千金卻是目不轉睛地看著高興俊逸的面容,眼神愈發柔和。只是看著高興那迷離的雙眼,宇文千金心中也不禁泛起一股酸意。

    當歌聲收些良久,高興才從思緒中清醒過來,向南方看了一眼,一種悵然若失地感覺浮上心頭,他不禁低聲長嘆一聲。

    “小王爺,您,想家了?”宇文千金關切地看著高興低聲道。

    高興笑著點頭道:“是啊,希望戰爭早些結束,我也好帶著兄弟們回家,唉!”

    宇文千金聞言嬌軀微微一震,眼中閃過一抹傷感。不說還未覺得,此時才發現自己離開家已經有些時日了,以後恐怕都回不去了。

    高興溫柔地道:“千金,別難過,有機會我一定送你回家看看。”

    宇文千金感激地笑笑,只是那笑容卻是含著一縷悲傷淒涼。高興還想再勸慰幾句,秦瓊的聲音卻是傳了來:“小王爺,阿史那窟合真松口了。”

    “哦?很好!”高興欣喜地點點頭道:“叔寶,傳令下去,全軍開拔,繼續趕路!”

    “是!”

    ……

    長江之南,湘州(今長沙),始興王府。

    “阿奴,今日城中可有什麽大事發生?”

    始興王陳叔陵不過弱冠之齡,一身衣衫雖然華貴,然而卻是袒胸露ru,慵懶地躺在椅子中,毫無貴氣可言。此時他雙目輕闔,臉上帶著宿醉的疲憊,他一邊享受著身後兩名清秀侍女溫柔地按摩,一邊懶洋洋地問道。

    “回王爺的話,城中並無大事發生。”說話的是個青年男子,身形瘦削,生得獐頭鼠目,一雙眼睛細細長長,開闔之間閃爍著精明而陰冷的光芒,此時他正一臉諂媚地跪在陳叔陵的腳下。

    “無事就好。”陳叔陵連眼睛都懶得睜,說話也是有氣無力,“阿奴,你可還有什麽新鮮物事拿來讓本王樂樂,南方蠻夷進獻的那大象實在笨拙粗,大則大矣,不夠兇狠,肉質也太過粗糙,無趣的緊!”說著,陳叔陵不禁皺起了眉頭,一臉不滿之色。

    阿奴忙低了低身子,諂笑道:“王爺,聽說麗春苑又來了一位傾城絕艷的清倌人,要不要小的去給您請來?”

    “傾城絕艷?你這狗奴才莫要誆騙本王,若是再拿些庸脂俗粉來充數,小心你的狗頭!”

    “王爺明鑒啊,小的就算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也絕不敢欺瞞王爺。小的親自去麗春苑見了,那清倌人絕對當得湘州第一美人!”阿奴一臉惶恐之色,信誓旦旦地說道。

    “哦?”陳叔陵終於睜開了雙眼,一對棕色的瞳仁閃爍著森然的兇光,“你且說說,那女子是如何傾城絕艷?”

    “是,王爺。”阿奴終於松了口氣,面前的主可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對手下之人尤其嚴厲,稍有不稱心處便會恣意打殺。雖然已經跟在他身邊數載光陰,阿奴卻還是戰戰兢兢,就這麽一會功夫貼身的衣衫便已被汗水浸透。

    似是為了增加可信度,似是真心感嘆,阿奴用驚嘆的口吻說道:“王爺,麗春苑那女子貌美倒是其次,最叫人驚奇的是她不僅歌舞俱佳,就連琴棋書畫也有不凡的造詣,而且還舞得一手好劍,將湘州的年輕俊傑迷得茶飯不思。”

    “果真如此?那本王倒要好好見識一番!”陳叔陵坐直了身子,兩眼放光地說道:“你這便去將那女子帶回來,本王倒要那女子究竟如何!”

    “是!”

    見主子點頭,阿奴一臉欣喜地答應一聲便連滾帶爬地向屋外走去。

    阿奴很清楚,自家的這個主子好色成性,但凡少有姿色的女子便會強行霸占,莫說是王府中的婢女,就算是城中達官顯貴的妻女,陳叔陵也是照搶不誤。

    這就使得湘州城中女子幾乎盡是閉門不出,就算出門也是刻意醜化自家,深怕引起陳叔陵這頭餓狼。正因如此,陳叔陵也有些日子未嘗到新鮮美女的滋味,一聽阿奴的話興致盎然之余卻又不肯盡信。

    時間不長,阿奴卻又匆匆而來,只是他去時衣衫整潔,一臉趾高氣昂,如今卻是衣衫淩亂,鼻青臉腫,眼中滿是憤恨憋屈之色。

    才一進門,阿奴便推金山,倒玉柱般跪倒在地,哭天搶地地哀嚎道:“王爺,您可要為小的做主啊,王爺!”

    陳叔陵原本還等著見識美女的姿色,哪曾想美女未見著,卻只見一個醜陋腌臜的男子涕淚橫流,頓時讓他歡愉的心情變得陰沈下來。雙目淩厲地看著阿奴,陳叔陵寒聲道:“狗奴才,若再敢聒噪,當心本王割了你的舌頭!”

    阿奴頓時一個機靈,聲音戛然而止,一臉驚懼地看著喜怒無常的陳叔陵,眼中滿是哀求之色。

    陳叔陵面色冷厲地看著阿奴道:“說,你為何空手而來,還弄得如此模樣,汙了本王的地方!”

    阿奴一臉委屈地說道:“王爺,方才小的去了那麗春苑,剛像那老板說明來意,便有一個小校斜刺裏沖出來將小的一頓毒打,並揚言說再敢打那文萱小姐的主意便要將小的大卸八塊!”

    “難道你沒有報上本王的名號?”陳叔陵眉頭一挑,冷聲道。

    “小的自然說了,那小校根本不理會小的,更說在他心中只有吳將軍。”阿奴偷偷地看了陳叔陵一眼,這才低聲說道。

    “砰!”

    聞聽此言,陳叔陵頓時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巨大的力量使得身邊小幾上杯盤亂顫,而他身後服侍的兩名少女更是花容失色,“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瑟瑟發起抖來。

    “究竟是誰,當真是好大的膽子,竟連本王業不放在眼裏了?”陳叔陵雙目泛著紅光,面目猙獰,咬牙切齒地說道:“好一個吳明徹,本王對你再三退讓,你卻是得寸進尺,莫不是以為本王怕你不成?!”

    “來人,備馬,本王倒要親自看看,是誰如此膽大妄為!”陳叔陵甩手將小幾上的茶盞掃落在地,怒氣沖沖地便向屋外走去,路過阿奴身旁時更是一腳將其掀翻在地,斥罵道:“沒用的東西,還不快滾起來帶路!”

    “是是!”盡管身體疼痛不已,阿奴卻是不敢發出半點聲音,手腳麻利地爬將起來,弓著腰便向屋外跑去。
410555 發表於 2019-9-19 23:05
第六百二十九章 老鴇、雪蓮、攔路者

    時間不長,始興王陳叔陵便帶著五百護衛殺氣騰騰地出了府邸,浩浩蕩蕩地向著麗春苑而去。陳叔陵一路上馬鞭揮舞不斷,人急馬快,然而阿奴和五百護衛想是鍛煉出了一身奔走的本事,卻能緊綴陳叔陵之後。

    甫一見陳叔陵怒氣洶洶地沖出府來,街道上的行人頓時驚叫著紛紛閃避,只是頃刻間便作鳥獸散,消失了個幹幹凈凈。陳叔陵也不以為怪,一路上橫沖直撞,所過之處無不是雞飛狗跳,不得安寧。

    約莫半刻鐘的功夫,陳叔陵一行人便自城中來到了麗春苑門前。麗春苑乃是湘州屈指可數的消金窟,庭院寬敞,樓宇高聳,其中的裝飾更是極盡奢華,而在奢華之中又多了一些曖昧**的氣息。

    門外如此大的動靜,麗春苑的老板又豈能不察。陳叔陵還未穩住胯下的駿馬,便有一個年約四旬,徐娘半老,身形豐滿,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婦人腰肢款款地迎將上來,一臉恭敬諂媚的笑容,聲音嬌柔酥軟,頗為誘人。

    “原來是始興王殿下大駕光臨,真是叫老奴的地方蓬蓽生輝啊!來人啊,準備最好的酒菜,恭迎始興王殿下!”

    “大膽老鴇,你說這裏是你的地方?”陳叔陵眉頭一豎,居高臨下地看著面前的婦人,馬鞭遙指麗春苑,冷冷地問道,尤其是“地方”二字更是加重了語氣。

    這婦人常年迎來送往,不僅眼力一流,心思也活泛的緊,瞧陳叔陵面色陰沈,連忙陪笑道:“王爺乃是湘州的金菩薩,這麗春苑自然是王爺的!”

    陳叔陵面色稍霽,收回馬鞭,微微仰著下巴,冷冷地道:“老鴇,把人交出來吧!”

    婦人豐腴的身子輕輕一顫,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驚慌,但她卻是強自鎮定,一臉驚愕地看著陳叔陵,不解地道:“王爺,請恕老奴愚鈍,您要老奴做什麽還望明言!”

    “好膽,竟敢裝糊塗!”陳叔陵眼神陡然變得淩厲起來,冷笑一聲後厲喝道:“來人,這麗春苑藏汙納垢,圖謀不軌,速給本王拆了這麗春苑的招牌,將裏面所有的人全部帶回王府,仔細審訊,莫要讓司馬覆潛進城中的奸細逃了!”

    聽見“司馬覆”三字,老鴇驟然面色大變,身子輕輕晃了幾晃,不過卻是轉眼間便化作了驚慌委屈,她則是順勢跪倒在地,哀嚎道:“王爺冤枉,冤枉阿!小店一向奉公守法,怎敢別有二心,還望王爺明察啊!”

    說話的功夫,陳叔陵身後已有四五十人如惡狼沖了出去,三兩下便將麗春苑的匾額摘了下來,砸了個四分五裂。

    “王爺,求求您,別砸了,別砸了!”老鴇看得是悲痛欲絕,苦苦哀求道:“老奴這就叫雪蓮下來,還望王爺高擡貴手,放過我們吧!”

    “哼!”

    陳叔陵揮手阻住正準備進入麗春苑的護衛,冷哼一聲道:“你這狗奴才,當真是膽大妄為,本王且問你,那毆打阿奴的逆賊何在?你若再敢推三阻四,休怪本王不講情面!”

    “多謝王爺開恩,多謝王爺開恩!”老鴇感激涕零地連連叩首,這才很是為難地說道:“王爺,非是老奴不知死活,實在是毆打阿奴大人的身份不低,那裏是老奴敢得罪的?而且他們一刻鐘前便離開了麗春苑,王爺就算將麗春苑掀個底朝天也找不見人啊!”

    “跑了?”陳叔陵皺了皺眉,寒聲道:“給本王如實說來,那些個混賬東西究竟是什麽身份,這湘州城中有誰這般英雄了得,連本王的人都敢動!”

    “這,這――”老鴇頓時猶豫不決起來,陳叔陵她固然惹不起,另一方也絕非她敢於得罪的。

    見她如此,陳叔陵頓時怒道:“說!”

    老鴇身子一顫,哪裏還敢隱瞞,連忙誠惶誠恐地道:“王爺,來人雖只是個裨將,卻深得吳將軍的信賴。”

    陳叔陵雙目驟然一縮,身上的殺意不由濃重了幾分。頓了頓,陳叔陵才冷聲道:“叫那什麽雪蓮出來!”

    “是是!”老鴇連滾帶爬地站起來便奔向著麗春苑奔去,一邊跑,一邊大聲喊道:“雪蓮,你還呆著作甚,王爺來了,還不快快出來迎接!”

    少頃,老鴇便再次出現在了麗春苑門口,而在她的身後也多了一個一身白衣的女子。

    “王爺,這就是雪蓮!”老鴇諂媚地一笑,讓出了身後的女子,同時輕喝道:“雪蓮,還不向王爺行禮問安?!”

    當老鴇讓開身子時,麗春苑外的眾人不禁都暗自倒吸了口涼氣,尤其是陳叔陵更是目光大熾,直勾勾地盯著那白衣女子,口中喃喃自語,恨不能將其吞入腹中。

    這女子人如其名,毫無瑕疵的臉上,肌膚是欺霜賽雪,身姿纖細窈窕,尤其是那眉宇間淡淡的冷傲與典雅,配上一身白裙,便似那白雪皚皚的雪峰上隨風搖曳的雪蓮,風姿綽約,遺世獨立。

    面對著湘州的主宰,雪蓮並未有多少畏懼,相反眼底還有那麽一絲不屑與哀傷閃過,旁人都因她的美貌而震撼,是以未曾發現她眼中的變化。

    “小女子雪蓮見過王爺,願王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雪蓮的聲音也透著一股子冷意,然而卻給人以極其清爽的感覺。

    陳叔陵也醒過神來,砸了咂嘴,將即將流出的口水吞入腹中,這才一臉歡喜地道:“雪蓮,名字美,人生得更美!美人兒,到本王這裏來!”

    雪蓮不由輕輕蹙起了娥眉,老鴇頓時輕輕扭了她一下,不悅地道:“還楞著作甚?王爺能看上你是你幾生修來的福氣,只要你好生伺候王爺,從此攀上枝頭變鳳凰,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見雪蓮還是呆立不動,老鴇先是沖陳叔陵歉然一笑,“小孩子沒見過世面,一時欣喜,失了禮數還望王爺不怪!”說著,老鴇又推了雪蓮一把,“還不快過去,莫讓王爺久等!”

    雪蓮籠在袖中的雙拳不由緊了一緊,雖然早就知道難逃此劫,但她心中還是生出了一股怨懟的情緒,不過清冷的臉上卻是不露分毫。蓮步輕移,走近幾步,雪蓮福了一福,這才道:“能得王爺垂青,小女子幸甚之至,只是雪蓮還有些私人物什在麗春苑中,不知王爺可否寬限一日功夫?”

    陳叔陵沈吟片刻,然後笑著道:“也罷,今日本王也還有事,倒沒有功夫與美人兒花前月下。你自回去收拾東西,明日此時本王自會明人來接你!”

    “多謝王爺寬宏!”雪蓮輕輕一笑,頓時如同百花綻放,讓陳叔陵又是一陣失神。來到湘州數載,這雪蓮卻是最為美麗的一個,若非心中還惦記著別的事,陳叔陵一定會將其好好摟在懷中恣意憐愛一番。

    好一陣,陳叔陵才回過神來,瞪視著一旁的老鴇,不無威脅地道:“你給本王聽清楚,雪蓮若是少了一根頭發,本王就砍了你的狗頭!”

    “王爺盡管放心,老奴絕不敢怠慢雪蓮半分!”老鴇連忙討好地笑著保證道。

    “你明白就好!”陳叔陵冷冷一笑,猛地擡手指著麗春苑地大堂道:“這廳堂有些礙眼,給本王砸了!”

    早就候在門前的護衛頓時蜂湧進了麗春苑,兵刃揮舞,“叮泠哐啷”地亂砸一氣,那本來華美的麗春苑頓時變得狼藉不堪,而其中的客人和女子更是發出驚天的尖叫哭喊,爭先恐後地向外奔逃。

    “王爺,王爺,您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老鴇頓時慌了神,再次跪倒在地哀求道。

    “你這大膽婦人,今日就給你留個教訓,好叫你知道這湘州到底姓甚名誰!”陳叔陵殘酷地一笑道:“若是再有下次,本王有的是辦法炮制你!走!”

    說著,陳叔陵撥馬就走,他身後的五百護衛也連忙跟上,眨眼間便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陳叔陵,你這該死的畜生,不得好死!”

    日頭已經西斜,沒有人註意到,老鴇的眼神中驚慌悲痛不知何時已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怨恨與殺機。

    “等到我教執掌大權時,老娘一定要將你大卸八塊。”

    得見美人,陳叔陵滿腔歡喜,又哪裏會記得那不過有過一夕之歡的老鴇。他此時一路狂奔,卻不是回府,而是向著城中的將軍府而去。

    他堂堂始興王,大陳國主的兒子,湘州此時,如今卻被一個小小的裨將落了顏面,實在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若是不能找回場子,恐怕日後必為兄弟們恥笑,便連父皇也要輕視於他。

    就在陳叔陵拐過街角時,突然有一人自七八米高的樓宇上翩翩落下,直將陳叔陵的戰馬驚得人立而起,險些將他掀下了馬背。

    “哪裏來的狂徒,竟敢攔住王爺去路!來啊,速速將賊人拿下,若有反抗,格殺勿論!”還未看清攔路者的模樣,阿奴便一閃身攔在陳叔陵面前,厲聲喝道。

    “嘩啦啦”一陣響,陳叔陵身後的大半護衛連忙將他緊緊保護起來,其他人則兇神惡煞地沖向了那不速之客。
410555 發表於 2019-9-19 23:05
第六百三十章 王只是王

    “哈哈哈哈!”

    那不速之客身形甫一落地,爽朗的笑聲中,整個人便如風般迎向了攻來的數十護衛,拳聲呼呼,腳影漫天,只是三兩次呼吸的功夫,那些護衛便哀嚎著,橫七豎八地飛了出去,而這時,陳叔陵也終於看清了攔路者的樣子。

    這是一個奇怪的男子,之所以說他奇怪,一來是因為你乍一看覺得他是個二十出頭的青年,再一看卻又仿佛已過不惑之年,又或是一個飽經滄桑的老者;其二則是此人不是和尚,頭上卻偏偏鋥光瓦亮,寸草不生;其三則是這人的裝束,他穿著一身短打,腳上趿拉著草鞋,然而衣著的布料卻極其考究,其上的刺繡裝飾更是出自名家之手。

    “始興王殿下,老夫並無什麽惡意!”攔路者隨意地朝著陳叔陵拱了拱手,這才瞥了一眼躺了一地的護衛,有些失望地道:“只是您的這些護衛未免有些太弱了,連我這個老人家都不是對手!”

    “你是誰?攔住本王有何企圖?”陳叔陵臉色陰沈地看著攔路者,寒聲道:“今**若是說不出讓本王滿意的理由,小心你的小命!”

    依著陳叔陵囂張跋扈,睚眥必報的性子,怎會放過這不速之客,只是這攔路者武功著實不俗,陳叔陵不得不小心應對。

    他為人雖然狂妄暴戾,但卻並非無腦之輩,否則又豈能因為功勳而被陳頊封為始興王,親自坐鎮湘州,都督數州軍事,與吳明徹一起與反賊司馬覆對峙呢?

    “老夫只是個鄉野村夫,籍籍無名。”攔路者輕笑道:“今日老夫攔住王爺去路,只是不忍王爺自毀了大好前程,故有一言相贈,還望王爺能夠移步到酒樓喝上一杯水酒!”

    “無故獻殷情,非奸即盜!”陳叔陵嘲弄地一笑,繼而聲音陡然變得冰冷高亢起來:“大膽狂徒,竟敢在此妖言惑眾,當真不想活了?!”

    “哈哈哈哈!”

    攔路者聞言不僅不懼,反而朗聲大笑起來,只是那笑容中卻充滿了憐憫與不屑:“始興王啊始興王,枉你狡詐如狐,大難臨頭尚不自知,真是可悲,可嘆!”

    說著,攔路者便惋惜地搖搖頭,轉身就走,空中傳來他似是自言自語的聲音:“蛇就是蛇,永遠無法成龍,王也只是王,而成不了皇!”

    聽出攔路者言語間的戲謔,陳叔陵氣得渾身發抖,正要暴怒,聽見這後一句意有有所的話,整個人便似被潑了一盆冷水,激靈靈打了個寒戰,心中的怒意也在剎那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震驚與恐慌。

    “站住!”

    陳叔陵失聲驚呼一聲,“狂徒,驚了本王難道就想這麽隨便離去嗎?今**若不能說個清楚,休怪本王叫你血濺五步!”

    攔路者停下身來,沖陳叔陵詭異地一笑道:“王爺,請!”說完,這人便大搖大擺地向著路旁的酒樓走去,直叫旁觀者目瞪口呆,還是第一次有人敢對始興王如此無禮。

    陳叔陵握了握拳頭,沈吟半晌後終於下定了決心,翻身下馬,將韁繩交給一旁的侍衛,然後沈聲說道:“將這酒樓給本王圍起來,沒有本王的諭令一只蒼蠅都不準放進來!”

    “王爺,您這是要?”阿奴差異不解地道:“難道王爺真要與那不知死活的瘋子同桌共飲嗎?”阿奴實在費解,一向眼高於頂的王爺又怎麽會放過一個鄙賤的村夫。

    “你的廢話太多了,本王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陳叔陵不悅地瞪視著阿奴,冷冷地道:“若是你想去餵狗,本王也由得你!”

    “王爺息怒,奴才多嘴,奴才多嘴!”阿奴頓時嚇得跪倒在地,一邊重重地抽打著自己的耳光,一邊惶恐不安地哀求道。

    陳叔陵口中的“餵狗”可不是簡單的餵狗,而是要以阿奴的肉來餵狗。阿奴曾親眼見過,陳叔陵將不少辦事不利的手下活活餵狗的慘劇。

    “哼!”陳叔陵冷哼一聲,也不理滿面通紅,涕淚橫流的阿奴,邁開大步便向著酒樓而去。

    “王、王爺,您、您來、來了……”酒樓的掌櫃和夥計見陳叔陵進門,頓時戰戰兢兢地跪倒在地,語無倫次地說道,而酒樓中的食客也是紛紛跪地行禮,各個噤若寒蟬。

    陳叔陵卻是看也不看他們一眼,昂首挺胸地朝著酒樓中央走去,方才的攔路者正坐在那裏,大吃二喝,好不愜意,直到陳叔陵帶著數名護衛來到近前,他才施施然站起身來笑著道:“王爺果然是聰明人,不錯,不錯!”頓了頓,他又道:“王爺請坐!”

    看著那有些破舊腌臜的凳子,陳叔陵不禁皺了皺眉頭,眼中閃過一抹怒色,不過他卻是隱忍不發,緩緩在攔路者對面坐定這才說道:“說吧,給本王一個不殺你的理由!”

    “王爺,老夫不會讓你失望的!”老者篤信地一笑,然後向著四周掃視了一圈道:“不想打擾王爺雅興就都快快離去吧!”

    聽得此言,眾人不由都偷偷看向陳叔陵,見其並不反對,頓時如蒙大赦,一個個爭先恐後地向著酒樓外跑去,詭異的是他們的動作都很輕巧,竟未弄出多少雜音。

    少頃,整個酒樓便只剩下攔路者與陳叔陵以及五名精悍的侍衛,雖然有些空曠,但卻也安靜了不少。

    “本王沒有多少功夫,你如果再不說,今**便不要出去了!”陳叔陵冷冷地說道,半瞇的雙眼緊緊地註視著攔路者那看不出年紀的臉龐,似乎想知道他心中究竟醞釀著什麽陰謀。

    攔路者無謂地笑道:“王爺,若是老夫猜測不錯,您可是欲去尋吳將軍的晦氣?”

    陳叔陵雙目陡然一凝,身子微微前傾,沈聲說道:“你想說什麽?本王的耐心不多!”

    “王爺,這裏的酒雖然渾濁了些,不過味道卻著實不錯,您要不要嘗嘗!”攔路者卻是悠然地舉杯輕抿了一口酒,這才繼續道:“王爺博覽群書,驍勇善戰,為大陳立下不少功勞,卻只是王爺,老夫實在為王爺感到惋惜,王爺難道就不感覺委屈嗎?”

    “老匹夫,你這是什麽意思?!本王身為父皇的兒子,大陳的臣民,自當為大陳基業竭心盡力,又怎敢居功自傲?莫說如今我王爵在身,貴不可言,縱然只是區區平民,我亦不會有絲毫怨言!”陳叔陵目光淩厲地看著攔路者,滿臉殺氣地道:“你這老匹夫,來歷不明,又是如此包藏禍心,當真是留你不得!”

    “哈哈哈哈!”攔路者放聲大笑,一雙深邃的眼睛似乎能看透陳叔陵的內心一般,讓他頗不自在,“今日老夫死不足惜,可惜他日泉下相見,王爺恐怕就要悔恨今日所為!”說著,攔路者突然沖著陳叔陵詭異地一笑,“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你!”

    陳叔陵豁然色變,一臉驚駭地看著攔路者,眼中殺機湧動,擡起的手僵硬在空中,遲遲未能揮下。

    “王爺,廢長立幼,自古有之。”

    陳叔陵渾身一震,整個人似乎是脫離一般,臉色變得煞白無比,空中的右手也無力地垂下來。良久,陳叔陵緩緩擡起頭來,雙目猩紅地看著攔路者,聲音有些嘶啞而低沈:“此事有誰知道?你又想要什麽?”

    攔路者卻是微微一笑,替陳叔陵斟上一杯酒,這才道:“王爺,當今大陳,論威望、武功、謀略、功勳,首推皇上,其次便是南平郡公吳明徹將軍。如今南方匪寇久不能定,皇上寢食難安,已是心生不滿,王爺身為監軍,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若是再已區區小事惡了吳將軍,這絕不是好事啊!”

    “若是王爺能夠交好吳將軍,無論是於今日之事還是日後的大事都有著不可估量的作用。”

    聞聽此言,陳叔陵不由陷入了沈思之中。別人也許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他卻是清楚地知道攔路者言語中的含意。

    陳叔陵自幼便頗有才華,尤其是於軍事一途更是天賦異稟,小小年紀便能以軍功累遷至都督數州之軍事,然而他即使再努力,位極人臣,也是一人之下,而那一人不是陳頊,而是他的兄長陳叔寶。

    最讓陳叔陵無法容忍的是,陳叔寶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膽小懦弱的家夥,除了能吟唱幾首yin詞艷曲可以說是毫無是處,偏偏他卻是嫡長子,是大陳皇位的繼承人。

    陳叔陵本以為自己的表現可以讓陳頊改變看法,但漫長的等待只能讓他更加絕望,甚至因為絕望而瘋狂。

    縱然打下了江山,也不過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正因如此,對於平定司馬覆之事陳叔陵並不積極,再加上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是以他對吳明徹隱隱懷有敵意,這就使得平南之戰添了諸多困難。

    如今,得這攔路者一提醒,陳叔陵心中頓時湧上一個念頭,這年頭一旦萌生,便即如野草般不可遏制地瘋狂滋長起來。

    深吸口氣,陳叔陵沈聲問道:“你究竟是誰?”

    “聖火教,火王。”攔路者淡淡一笑,深邃的雙目中閃過一抹妖異的紅光。
410555 發表於 2019-9-19 23:06
第六百三十一章 大賀楚才的戰書

    “聖火教?”陳叔陵霍然起身,一臉震驚地看著攔路者道:“你竟然就是聖火教的聖王?你果真是包藏禍心啊!你們聖火教一直扶持司馬覆那個逆賊反叛我大陳,今日又百般挑唆本王與太子的關系,其心可誅,其心可誅!”

    陳叔陵滿面慍色,眼中殺機大盛,猛然將面前的酒杯摔在地上,同時高聲喝道:“來啊,給本王將這逆賊圍了!”

    “何方妖孽,休要猖狂!”

    隨著門外一聲暴喝,數百衣甲齊整,操持著利刃的士卒便是破墻而入,眨眼的功夫便將火王圍了個水泄不通,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讓酒樓變得壓抑而肅殺起來。

    看著距離自己身體不過三尺的,如林的利刃,火王卻是毫無懼色,一臉的雲淡風輕,非但如此,他還悠然自在地品嘗著杯中的美酒,頗是陶醉,只是他那雙深邃的眼中卻露出一抹嘲諷的神色。

    “枉老夫還以為始興王是何等的英雄了得,如今看來不過爾爾,莫說與齊國的高興相提並論,便是與叔寶太子相比也是差之甚遠啊!”

    “老匹夫,你找死!來啊,給本王將這逆賊亂刀砍死!”

    陳叔陵氣得渾身發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以他的不可一世,排在高興之下已然讓他心生不悅,更何況是在他最為瞧不起的陳叔寶?

    隨著陳叔陵的命令,數百護衛齊聲怒吼一著,揮刀便斬向火王。在陳叔陵看來,火王武功雖然高明,但他實在太過托大,他就算是銅頭鐵臂,也休想再數十上百柄利刃下囫圇著出來。

    然而陳叔陵還是低估了聖火教第一高手火王的能耐,就在利刃加身前的剎那,他的身子卻突兀地消失不見,讓所有人的攻擊都落到了空出。

    想象中的慘叫聲並未出現,陳叔陵正愕然間,背後卻突然傳來火王揶揄的聲音:“王爺,永遠不要把後背留給敵人,這樣會很危險!”

    陳叔陵悚然一驚,立即轉過身來,正看見火王完好無損的站在自己三尺之外,而他手中正隨意的握著一柄鋼刀,刀尖距離自己的咽喉只有不到半尺的距離。

    感受著刀尖上傳來的寒意,陳叔陵頓時渾身汗毛乍豎,後脊上更是驚出了一層冷汗。

    “你、你想幹、幹什麽?快放開王爺,束手就擒!”眼見陳叔陵處於刀鋒之下,眾護衛都不由變了臉色,奈何投鼠忌器,他們卻是不敢輕舉妄動。

    “逆賊,你若敢傷害王爺一分一毫,今日休想從此處安然離去!”阿奴的言語間充滿了威脅的意味。

    火王聞言卻只是微微一笑,平靜地註視著陳叔陵道:“王爺,老夫說過,我並沒有惡意!”

    “沒有惡意?難道你還是來幫助本王的?笑話!”陳叔陵冷笑連連,眼中滿是懷疑之色。他畢竟是上過戰場的悍將,生死見得多了,初時驚駭於火王的武功,而今卻是恢覆了鎮定。更何況,倘若火王只是為了刺殺他,直接出手便是,又何必如此Lang費唇舌。

    “有什麽事你就直說吧!”說著,陳叔陵便施施然轉身回到方才的位置坐下,面色平靜地看著火王。

    陳叔陵的變化讓火王一怔,旋即便朗聲大笑起來,笑聲比之方才少了一分狂傲,多了一抹暢快和親近。

    “始興王就是始興王,方才多有得罪,王爺見諒!”頓了頓,火王又道:“雖然弊教不為皇上所看重,不過待得皇上百年之後,這大陳的江山還需王爺多多費心,弊教希望能為王爺提供便給。”

    “那司馬覆呢?”陳叔陵緊緊地註視著火王道。

    雖然火王說的不甚明了,但陳叔陵卻是聽得再明白不過。當年陳霸先逼走王琳,謀奪蕭梁政權,聖火教功不可沒。只是後來陳霸先和陳菁擔心聖火教反覆,這數十年來便一直刻意打壓聖火教的勢力,然而聖火教根深蒂固,陳家根基不穩,這才未能將聖火教徹底殲滅。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火王臉上閃過一抹怒色,語氣凝重地道:“王爺,北方的惡狼已醒,大陳若不早做決斷,恐怕他日會措手不及。”

    陳叔陵雙目頓時一凝,聖火教獨成一體,並非司馬家的死忠,他們的聯合只是因為利益的結合,而今火王的言外之意顯然是聖火教並不看好司馬覆。

    陳叔陵知道,機會就在眼前,究竟是化龍還是作蛇。

    良久,陳叔陵才笑著起身道:“先生若是能與本王一同回府,本王自當虛心求教!”

    “不勝榮幸!”火王微微一笑,恭敬地行了一禮。

    陳叔陵心中明顯一松,眉宇間的陰郁之色便是淡了幾分,“先生請!回府!”說著,陳叔陵便邁開大步向外走去。

    ……

    塞北,庫莫奚,辱紇主部,俟斤(qi)的帥帳。

    “你說什麽?大賀楚才要與我決戰草原?”阿會篤掂了掂手中的羊皮卷,看著其上以鮮血描繪的,滿含殺氣的彎刀與弓箭,臉上似是不可置信,又似是不屑地看著帳中的契丹使者道。

    “尊敬的辱紇主俟斤,我王正是要我告訴您,三日後他會集齊我契丹三萬勇士與你決一死戰,若是王敗,從今以後契丹歸附於庫莫奚,永世不會背叛,若是阿會篤俟斤失敗,以後草原便再無庫莫奚,只有契丹一族!”

    使者生得虎背熊腰,一臉剛毅,說起話來也是不卑不亢,理直氣壯,渾沒有因為大帳四周刀槍林立,殺氣騰騰的庫莫奚勇士而露出半點畏怯。

    “哈哈哈哈!”阿會篤聞言頓時狂笑起來,好一陣才輕蔑地道:“大賀楚才是不是瘋了,僅以區區三萬人就想與我庫莫奚五萬勇士決戰?”

    “阿會篤俟斤可是害怕我王,不敢接戰!”契丹使者昂著頭,不無譏諷地道:“若是不敢,你便早早寫下降書,日後你我兩族合二為一,我王一定會善待所有的契丹子民!”

    “大膽!竟敢對俟斤如此無禮,看我撕了你!”契丹使者的話音方落,大帳中一名剽悍的勇士頓時邁步而出,一臉殺氣地向著契丹使者沖來。

    “大賀兀術死不足惜,只是死在懦夫的手裏,實在有損我契丹勇士的威名!”契丹使者卻是毫不畏懼,反而一臉郁憤之色,鄙夷地看著阿會篤大聲說道。

    “住手!”

    就在那勇士來到大賀兀術面前準備動手時,阿會篤終於出聲阻止,了他。阿會篤雙目怒睜,如同餓狼的一般地死死盯著大賀兀術,渾身殺機大盛,後者也是毫不示弱,一臉的坦然無畏。

    少頃,阿會篤深吸口氣,冷笑道:“大賀兀術,你倒也不虧是契丹的勇士,竟敢親自前來遞送戰書。今日我若殺你,大賀楚才必定不服,”頓了頓,阿會篤臉上露出自信的笑容,傲然道:“也罷,回去告訴大賀楚才,三日後我一定親自割掉他的腦袋!”

    大賀兀術也不動怒,笑著說道:“阿會篤俟斤,漢人有句話說‘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勝負未分,你可不要得意得太早了!”

    “漢人?那些豬羊一樣的奴隸,他們的話你也相信?告訴你,他缽可汗已經下令出兵,不久將揮兵南下,踏平中原。”阿會篤一臉不屑,眼中殺機湧動:“不過在這之前,我要先收拾了大賀楚才這個膽大的小子!”

    “戰書已經送達,那我就告退了!”大賀兀術淡淡一笑:“阿會篤俟斤,三日後戰場相見,我大賀兀術一定叫你明白我契丹勇士的厲害!”

    “你找死!”

    “讓他走!”

    那出列的壯漢怒不可遏,又要動手,阿會篤再次阻止了他,只是他的臉色卻是陰沈似水,雙拳更是攥得嘎吱作響,聲音甚是冰冷僵硬:“在我沒有改變主意前,你最好快快離去,三日後我必將親手將你斬落馬下!”

    大賀兀術也不言語,微微施了一個契丹禮節,便轉身大步離去,那囂張的模樣直讓帳中眾人怒火中燒,只是礙於阿會篤的命令,他們只得按捺下來,眼睜睜地看著大賀兀術離去。

    “俟斤,那小子如此無禮,您怎麽能讓他就這麽離去?”

    “是啊,俟斤,我們這就出去將他抓回來大卸八塊,好為俟斤出氣!”

    眾人紛紛出言,躍躍欲試。

    “都住口!”阿會篤不耐煩地暴喝一聲,沈聲說道:“兩軍交戰,不斬來使,今日我若殺了大賀兀術只能讓草原的英雄小看了我,日後即便能擊敗大賀楚才,契丹一族也不會衷心歸附。忍一時之氣,日後才能成大事!”

    “是!”

    眾人心中雖然還有不忿,但卻也不如方才那般激憤。

    阿會篤深吸口氣,平覆了一下激蕩的情緒,這才嚴肅地道:“傳令下去,讓其他四部俟斤都來辱紇主,準備三日後與大賀楚才決一死戰!”

    “是!”

    庫莫奚也稱奚族,本來與契丹分屬同族,但卻因為種種矛盾一分為二,更是幾乎成了死敵。尤其是庫莫奚與突厥交好後實力倍增,這些年以來更是頻頻對契丹發動戰爭,不僅擄掠牛羊無數,更是奴役了不少契丹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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