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建隋大業 作者:江水濤濤(連載中)

 
uuuuuuuuuu 2013-5-28 21:47:5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56 20347
410555 發表於 2019-9-19 23:28
第六百五十二章 背影

    走出厚重威嚴的宮門很遠,鄭譯繃緊的身子頓時放松下來,他的嘴角不由勾起一抹詭異而得意的笑容,然而這笑容還未完全綻放,便又飛速收斂了去,雙目緊緊地凝視著遠處一個即將消失在街角的灰色背影。

    那人身上的衣服只是普通的麻布制成,而且漿洗得發白,頭上帶著一頂破鬥笠,鬥笠邊上圍著一層黑紗,直垂到腰際,讓人瞧不清他的模樣。

    “師父?”皺眉輕輕念叨了一句,鄭譯忙向著那即將消失的身影追去。若是有熟悉的人在,一定會感覺非常差異,鄭譯這個看上去養尊處優,文文弱弱的,然而此時的他卻是步履輕快,行走如風,很快便消失在如織的人潮中。

    那灰色的身影走過五條街,終於在一處僻靜的巷子停了下來。一縷清風吹過,撩起了鬥笠上黑紗的一角,露出灰衣人後腦的一小片,那裏竟是光禿禿一片,沒有半根毛發。

    “你來了?”灰衣人的聲音十分渾厚,其中還稍稍帶著一絲嘶啞,然而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力量,讓人沒來由就靜下心來,心中對他的敵意也在不禁意間淡化不少。

    “是,師父。”鄭譯恭敬地弓身行禮道:“不知師父遠道而來,徒兒有失遠迎,還請師父恕罪!”

    灰衣人並未回頭,只是輕笑著道:“周國可有新的動作?”

    “是!”鄭譯沈聲道:“周主已經決定出兵討伐齊國,宇文孝伯將會是此次出征的主帥,二師兄是副帥。”

    “唔,很好。”灰衣人淡淡地應了一聲,繼續道:“譯兒,你做的很好,但卻也不能掉以輕心。天道宗也已插手此事,究竟誰才是最終的勝利者尤未可知。為師也將再往齊國祝你師兄一臂之力,這裏的事情就托付給你了。”

    鄭譯心中一凜,鄭重而嚴肅地答道:“師父放心,徒兒定不辱使命!”

    “很好,你也要多加小心。”灰衣人滿意地點點頭,“為師去也,你自己保重!”話音未落,灰衣人忽然騰空而起,如同一只搏擊長空的雄鷹,“唰”的一下便掠上了身旁數米高的墻上,然後輕輕一閃,展演間便消失在高墻之後。

    目送灰衣人離去,鄭譯便也轉身出了巷口,先是不禁意地四下環顧了一圈,待發現周圍並無可疑之人,這才收回了目光,略微理了理外衣,臉上帶著矜持卻高傲的笑容,施施然向著府邸而去,似乎方才什麽都沒有發生似的。

    得了鄭譯的妙計,宇文赟這兩日過得很是舒心。一來臥榻之側的強敵終於離開了長安城,奔赴前線,二來他熱切地期待著日後能夠飲馬淮河,一統天下。

    宇文邕命宇文孝伯執掌禁軍,本意是讓宇文孝伯更好地督促、輔佐宇文赟,守護好北周的江山,殊不知這個安排卻是將宇文孝伯推上了火坑。

    宇文赟與高緯不同,但他們卻做著同樣的事。同樣的驕奢yin逸,暴力張狂,同樣的寵信奸佞,陷害忠良。

    在宇文赟眼中,宇文氏族愈是有才能、有威望的人才是他最大的敵人,是他坐穩皇位的威脅,必須除之而後快。

    起初,宇文赟雖然對宇文孝伯等人心存敵意,倒也沒有多少恨意。然而這半年功夫,後者屢次三番進諫,阻止自己的各項政令頒布,使得宇文赟對其愈發厭煩憎恨,尤其是在身邊近臣別有用心的挑唆下,宇文赟心中更是殺意橫生。

    朱滿月雖然出身低賤,但卻極有心機,再加上生得一副好皮囊,曲意逢迎下在宇文赟心中占據了極重的地位,如今更是讓宇文赟下了立後的決心,這個女人的手段由此可見一斑。

    皇後母儀天下,不僅代表著皇室的威儀,於國家也是舉足輕重,朱滿月無論出身才能都是遠遠不符,朝中文武自然是爭相反對,其中尤以天官宗師為甚。然而他們卻不知,他們越是反對,宇文赟就越要堅持,堂堂帝王的意志怎能為臣子左右?

    宇文赟正準備強行為之之時,鄭譯卻是獻上了一個妙策,正中他下懷。宇文孝伯讓出禁軍統帥的位置,正好可以換上宇文赟的親信,他在朝中的影響力自可進一步加強。

    而且命宇文孝伯領軍伐齊,一來可以利用他的才能,二來也是為了消耗他的實力,倘若宇文孝伯大敗而歸,亦或是懷有異心,宇文赟也可乘機將其鏟除。宇文孝伯離開了長安,宇文赟再推行政令時朝中反對的聲音自然也會小些,一舉數得,當真是好計。

    無論是前往永豐鎮的特使趙王宇文招,亦或是整飭軍備,準備奔赴前線的宇文孝伯,他們也許根本不知道宇文赟包藏的禍心,也許他們心中已有猜測,但聖命難違,他們心中究竟如何作想恐怕也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

    黎明的曙光才降臨大地,草原上的天空湛藍如海,澄澈而明凈,然而在如此風朗氣清的早晨,庫莫奚族人的心頭卻是愁雲慘淡,壓抑至極。

    僅僅是一夜之間,莫賀弗、契箇、木昆、室得四部俟斤竟然紛紛暴斃,非但如此,就連有能力繼承俟斤地位的人也莫名奇妙地橫死家中。

    有人因為與女子徹夜歡好,精盡人亡,有人因醉酒,一睡不起,有人則是失足磕破了腦袋,有人渾身上下沒有半點傷痕,死得不明不白……如此種種,千奇百怪。

    庫莫奚人也曾猜測這是契丹大賀楚才所為,然而他們卻找不到絲毫證據,更不願意相信契丹能有這種鬼神莫測的能耐。

    “嗚——”

    就在庫莫奚木昆部眾人風聲鶴唳,驚疑不定之時,遠處突然傳來淒厲的號叫聲,接著便感覺大地劇烈地震顫起來,隆隆的馬蹄聲更是如奔雷般在耳邊炸響。

    “敵襲,敵襲!”

    “快躲起來,快跑!”

    “準備戰鬥,準備戰鬥!”

    當天邊綿延數裏的騎兵如決堤的洪流般向著部落湧來時,木昆部頓時沸騰起來。所有人再也顧不得其他,紛紛驚恐地怒吼起來。成年的男子紛紛拔出腰間的彎刀,拼命地向著自己的戰馬奔去,老弱婦孺則是相擁著向後方奔去。

    人喊馬嘶,人群四散奔走,場面極其混亂。

    時間不長,遠方的敵人終於接近,木昆部眾人也終於看清了迎風招展的血色金狼旗,來者正是契丹一族。

    “是契丹狗賊,弟兄們,殺光這些混蛋,保護我們的家園,殺!”

    部落中的戰士還沒有集結完全,更沒有形成有利的戰陣,但敵人已至眼前,木昆部的勇士只能嘶聲吶喊著,瘋狂地迎向敵人。

    “殺!”

    大賀兀術厲吼一聲,手中的彎刀猛地向前揮下,雪亮的刀身在眼光下閃爍著森冷的光澤,在他身後,一萬契丹勇士齊聲怒吼著,策馬揚刀,如同一柄巨大的利刃,兇狠地向著木昆部刺去。

    慘烈的鏖戰瞬間爆發,震天的喊殺聲震耳欲聾,殷紅的鮮血浸潤了大地,同樣染紅了雙方戰士的眼睛,激起了他們心底深處的暴戾與嗜血,讓他們化身為兇猛的野獸,瘋狂地撕扯著敵人的生命。

    契丹勇士連場大勝,士氣正銳,戰志高昂,而木昆部沒有了俟斤,群龍無首,又被突然出現的敵人打了個措手不及,是以只能各自為戰,盡管他們為了保護家園,有進無退,視死如歸,但卻依舊無法避潰敗的結局。

    當契丹勇士如風卷殘雲之勢徹底將木昆部勉強構建的防線徹底撕碎,將他們分割擠壓成數十部份後,此戰的結局便已註定。

    在大賀兀術進攻木昆部之時,庫莫奚其他三部同樣被契丹大軍偷襲,領軍之人分別是高興,秦瓊和阿會紮兀篤。當然,出於私心還有避免不必要的爭端,高興並未動用騎兵師。

    在高興和蕭淩這等天下超一流的殺手出手的情況下,饒是庫莫奚四部俟斤都是難得的勇士也依舊難逃一死,甚至有些人至死也不明白究竟是誰殺了自己。

    而除去了四部首腦,剩下的事情就變得極其簡單,高興和秦瓊領軍出戰自然是手到擒來,而阿會紮兀篤也並未耗費多少功夫便取得一部。

    之所以命阿會紮兀篤領軍,一來大賀楚才遇刺受傷,不便行動,二來也是為了考驗他的忠心,若是他懷有異心,藏在身後的蕭淩自會將其當場擊斃。

    草原之人雖然粗鄙蠻橫,但性子魯直,崇拜強者,倒也沒有中原人的反覆無常,阿會紮兀篤既已投降大賀楚才,便不會再輕易倒戈。

    ……

    “大長老,庫莫奚已經盡歸契丹所有,我們還要再出兵嗎?”昨夜那座山坡上,黑衣勁裝的孔梓煙面色凝重地看著身前的雲飛,語氣十分沈重。

    “大賀楚才已被刺傷,契丹竟然還能一統庫莫奚,高興小子果然是好大的能耐,此子當真是我天道宗之大敵,留之不得啊!”雲飛感慨地說道,臉色晦暗難明,眼中殺機肆意。頓了頓,他又道:“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否則我們一番努力豈不白費?”
410555 發表於 2019-9-21 09:53
第六百五十三章 約定

    聞言,孔梓煙沈默了片刻,然後憂心忡忡地低聲說道:“可是大長老,雖然高將軍能出動八萬大軍,但如今大賀楚才一統庫莫奚,實力倍增,草原蠻族又都是弓馬嫻熟的勇士,高將軍麾下將士恐怕占不得分好便宜啊!”

    雲飛擰眉嘆息道:“老夫也知此戰甚是艱難,然而這卻是我們鏟除高興的大好機會,萬不能輕易錯過啊!”

    孔梓煙疑惑地看著雲飛道:“大長老,突厥與周國聯合伐齊已是定局,高長恭能否抵擋得住尚未可知,我們何不坐山觀虎鬥,坐收漁利,而要趟這渾水呢?在我看來,高興活著似乎對我們更有好處!”

    雲飛輕輕搖搖頭,聲音有些悠遠地說道:“梓煙,你說的不無道理,但你卻忘了,我天道宗的根基亦在周國。盡管我們並不效忠周主,但周國若是實力消耗太多,於我們將來的大事殊未為不利啊!”

    “是梓煙所慮不周,大長老莫怪!”孔梓煙謙恭地垂下頭去,只是沒有人註意她的眼底閃過了一抹惆悵之色。

    以她的地位與見識,天道宗的意圖縱然不是完全了解,自然也不會毫無所知。她之所以如此說,卻是不想剛剛與蕭淩重逢就兵戎相見,更不希望蕭淩死在天道宗的手中。

    “無妨!”雲飛擺擺手,臉色驟然變得嚴肅起來:“我們雖然殺不得高興,但老夫卻不信齊國軍中將領都有這般高強的武藝。”

    說到這裏,雲飛身上陡然爆發出一股慘烈的煞氣,語氣也是異常冰冷:“傳令宗門弟子,都做好準備,來日混入戰場,全力擊殺敵方中級將領,無論如何都要將高興留在草原!”

    “是!”

    孔梓煙心神微震,秀眉輕蹙,眼中閃過一抹掙紮之色,最重還是恭敬地答應一聲。

    ……

    初秋的晚風輕輕地拂動蕭淩的衣襟,撩亂了他的發絲,帶來一股沁人的清涼,然而此時的蕭淩卻感覺有些燥熱,那雙只為握刀刀殺,終年冰冷幹燥的手如今卻是汗涔涔的。

    輕輕tian了tian有些幹澀的嘴唇,蕭淩輕皺著眉頭四下環顧一圈,然而四周卻是空蕩蕩一片,清冷的月光下,唯有隨風搖曳的青草,還有他那拖得長長的影子。

    “唉――”

    低低地嘆息一聲,蕭淩眼中不由閃過一抹失落。曾今心如止水,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他此時此刻卻顯得是如此煩躁不安,終年如一日冷峻的臉上此時卻是陰晴不定。

    蕭淩是行走在黑夜中的殺手,然而內心的良知卻從未泯滅,若非如此,高興又如何會對其傾心相待,新任有加?只是常年的殺手生活讓蕭淩將自己緊緊包裹在冰冷的軀殼中,很少有感情流露的時候。

    孔梓煙是蕭淩童年的玩伴,更準確的說應該是相依為命的同伴,由此可見二人之間感情的深刻。原本蕭淩只是期盼有生之年能夠再見孔梓煙一面,但當昨夜見到孔梓煙的那一刻,蕭淩古井不波的心湖便再難以平靜,尤其是高興的一番話更讓他心中生出一種異樣之情,這才使得他如此煩躁不安。

    為了目標蕭淩曾紋絲不動潛伏過三天三夜,然而今夜不過才半個時辰就讓他度日如年。隨著時間越來越接近子時,蕭淩的心跳便愈發劇烈起來,希冀與惶恐兩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他顯得十分焦躁。

    再一次凝望夜空,視野之中依舊空蕩蕩的,蕭淩懸著的心陡然下沈,眼中充滿了失落,臉色灰暗一片,嘴角則泛起一抹自嘲的笑容,是那般苦澀。

    “不來也好!”

    低聲呢喃一句,蕭淩緩緩轉身便欲離去,清冷的月光下,他的身形看上去是那般蕭索而寂寥。

    “淩大哥!”

    然而就在蕭淩剛走出幾步,身後卻突然傳來一聲清脆的呼喚聲。

    蕭淩渾身一震,如遭雷擊,不敢置信地慢慢轉過身來,正看見遠處有一道黑色的身影如風似電般向著此處敢來,雖然只是第三次相見,但蕭淩還是一眼就認出來者正是孔梓煙。

    孔梓煙的速度很快,只是幾次呼吸的功夫便來到蕭淩面前,一臉欣喜地看著蕭淩道:“淩大哥,我們又見面了,讓淩大哥久等,實在抱歉!”

    “不用自責,是我來早了!”蕭淩搖搖頭,適才心中的失落頓時因為突然的驚喜而消散無蹤,看著面前那張傾城絕艷,熟悉卻又陌生的俏臉,蕭淩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淩大哥,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

    孔梓煙輕柔一笑,動人的摸樣頓時讓蕭淩呆了一呆,前者眼中的關切之意更是讓他心中莫名地火熱。

    被蕭淩有些熾熱的目光盯著,孔梓煙也是一陣面熱心跳,有些羞窘地說道:“淩大哥,這些年你一定吃了許多苦吧?”

    “哦,哦!”蕭淩頓時臊得面色通紅,目光再不敢落在孔梓煙臉上,搖頭說道:“我挺好的,也沒有吃什麽苦。”

    見外表冷酷無比的蕭淩突然顯露如此窘態,孔梓煙頓時莞爾,心中的羞意也淡去不少。微微收斂了臉上的笑容,孔梓煙面色凝重地看著蕭淩緩緩地道:“淩大哥,你是不是金月彎刀的傳人?”

    一邊說著,孔梓煙一邊緊緊地註視著蕭淩,雙手不自禁地攥緊了衣擺,呼吸也變得有些壓抑起來。

    蕭淩身子微微一顫,臉色頓時變得嚴肅起來,深深地看著孔梓煙道:“不錯,我就是金月彎刀唯一的傳人。”頓了頓,蕭淩又道:“煙兒,當年究竟是誰殺害了我師父,請你告訴我!”

    盡管心中早就有了猜測,然而當蕭淩清口說出這個答案時,孔梓煙心中還是一陣震動。

    她多麽希望蕭淩不是金月彎刀的弟子,金月彎刀也不是因為天道宗而死,那樣雙方之間沒有仇恨,只存在利益之爭,也許事情還有所轉機。只是事與願違,蕭淩不僅是金月彎刀的嫡系傳人,而且始終不曾忘卻這一段刻骨銘心的仇恨,而當年出手將金月彎刀擊成重傷的正是孔梓煙的師父。

    深吸口氣,微微平覆了下心神,孔梓煙這才開口道:“淩大哥,難道你想為你師父報仇?”

    “當然!”蕭淩堅決地道:“師父對我恩重如山,我自然要為他報仇雪恨,更要保住師父‘天下第一殺手’的名號!”

    “淩大哥,你不能去!”孔梓煙眼中閃過一抹焦慮,皺了皺眉頭,沈聲道:“淩大哥,你千萬別沖動,天道宗中弟子眾多,高手更是如雲,其勢力之強大遠遠超乎你的想象,憑你一人單槍匹馬莫說是報仇,一旦踏入天道宗中恐怕脫身都難啊!”

    聞言,蕭淩的臉色更加冰冷,眼中並未露出半點怯意,殺氣騰騰地道:“天道宗樹大根深不假,但他們處於明處,而我則在暗處,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哪怕終我一身無法鏟除天道宗,我也要讓天道宗始終處於恐慌之中!”

    孔梓煙頓時瞠目結舌,一時無言以對。她有心想要阻止蕭淩,但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難道我們終究回不到以前嗎?難道你我終究要生死相對嗎?

    一想到將要面臨的局面,孔梓煙心中便是隱隱作痛,臉上也不禁浮現出一抹淒然之色,“淩大哥,難道你連我也要殺嗎?”

    蕭淩的臉色驀的一僵,沈默了一陣才道:“煙兒,淩大哥怎麽會殺你呢?”

    聽蕭淩如此說,孔梓煙心中的痛苦微輕,“我是天道宗的弟子,淩大哥要報仇,自然也要殺我啊!”

    “煙兒,淩大哥雖是殺手出身,但卻也不是嗜殺如命之人。欠債還錢,殺人償命,只要你告訴我究竟是誰殺害了我師父,淩大哥一定不會濫殺無辜的!”

    孔梓煙眼中頓時閃過一抹悵然,淒然地道:“淩大哥,如果我告訴你你師父是我殺的呢?”

    “你!”蕭淩頓時語塞,有些惱恨地看著孔梓煙道:“煙兒,難道你一定要逼迫淩大哥嗎?”

    孔梓煙走近一步,輕輕拽住蕭淩的衣袖,有些急切地道:“淩大哥,就算你能殺得了仇人,也終究逃不過天道宗的追殺,冤冤相報何時能了啊?淩大哥,我真的不想和你為敵,不想看見你死!”

    “大丈夫但求問心無愧,又何懼生死?”蕭淩悲愴地大笑出聲:“想我蕭淩出身市井,若非師父如何能活到現在,若是不能為師父報仇,我將來又有何面目面見師父?”

    孔梓煙心中的僥幸頓時被蕭淩的話徹底擊碎,看著近在咫尺,充滿殺意的冰冷的面孔,一種疏離之感自心底湧出,讓她愈是痛苦起來。

    “煙兒,天道宗自詡名門正派,所作所為卻與魔道無異,不如你也脫離了他們,隨我去吧!”蕭淩輕輕地握住孔梓煙有些冰涼的小手,溫聲說道:“小王爺為人仁慈寬厚,乃世之明君,他一定會結束這亂世,為天下百姓謀求福祉的,你一個女兒家也不必再受這漂泊之苦!”

    孔梓煙不由垂下頭去,臉色變換不停,她好想脫口答應蕭淩,然而師父多年的教誨卻是浮現在心頭,言猶在耳,她又如何能輕易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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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四章 先下手為強

    師恩難忘,師命更難違。最重要的是,在天道宗中十幾年,孔梓煙十分清楚天道宗的實力是多麽強大,強大到讓她都感到恐懼。蕭淩想要與天道宗抗衡,無異於以卵擊石,自尋死路。

    雖然看不清孔梓煙的臉色,但見其半晌沒有開口,蕭淩心中也大概猜到了答案,他的眼中不由閃過一抹濃濃的失落,臉色又是冷峻了一分,那雙眸子再次變得冷漠而死寂。

    居高臨下地看著孔梓煙,蕭淩的聲音十分淡漠:“煙兒,難道你不願意跟淩大哥走麽?是舍不得離開天道宗,還是舍不得如今所擁有的權勢?”

    “淩大哥!”感受到蕭淩身上的冷意,孔梓煙霍然擡首,臉上閃過一抹慌恐,忙辯解道:“你別誤會,煙兒沒有舍不得如今的地位,只是一時之間有些慌亂,不知該如何抉擇。”

    蕭淩無聲地嘆息一聲,搖頭道:“淩大哥也不逼你,時間已經不早,你先回去吧!煙兒,小王爺對我有知遇之恩,倘若你們天道宗依舊對他賊心不死,那他日我們只能戰場相見了,到時候你我各為其主,可莫要手下留情!”說著,蕭淩腳下不易察覺地撤出了半步。

    孔梓煙心中頓時一沈,臉色變得頗為難看起來。昨日她就擔心與蕭淩反目成仇,不想今日卻是一語成讖。

    “怎麽辦?我該怎麽辦?依淩大哥性子堅韌執著,他一定不會離開高興半步,到時候必是不死不休之局。不行,我不能讓他回去。”

    孔梓煙眼中滿是希冀地看著蕭淩,熱切而真誠地說道:“淩大哥,不如你也離開高興吧,我們再不管這紛亂的天下,再不理江湖恩怨,我們一起隱姓埋名,歸隱山林,做那世外之人,你看可好?”

    孔梓煙並非貪戀權勢之人,只是不想看著蕭淩死於非命,又不願背叛師門,是以她想到的最好的辦法就是與蕭淩一起退隱江湖。

    “煙兒,謝謝為你為淩大哥考慮。”蕭淩輕笑著搖搖頭,一臉傲然地望著空中的月亮,擲地有聲地說道:“只是男子漢大丈夫當一言九鼎,我曾答應過小王爺追隨他征戰天下,終身不悔,如今又安能棄他而去?”

    聞言,孔梓煙的眼神頓時一黯,螓首低垂,臉上閃過一抹淒然之色,難道非要如此不可麽?淩大哥,對不起,希望將來你不會怪我,我真的不能看著你白白送死。

    深吸口氣,再次擡起頭來,孔梓煙臉上已經恢覆了平靜,剪水雙瞳靜靜地凝視著蕭淩道:“淩大哥,既然你意已決,煙兒也不再勸你,只望你好好保重!”

    說著,孔梓煙伸出如玉的雙手輕輕為蕭淩整理起衣領來,那溫柔似水的模樣像極了一位服侍丈夫的妻子。

    蕭淩的身子驟然一僵,呆呆地看著近在咫尺的絕世容顏,嗅著那少女如蘭似麝的清香,不由一陣心旌搖曳。

    就在蕭淩眼神恍惚之時,孔梓煙眼中陡然暴起一團精芒,她那細膩如玉的右手猛地揚起,化掌為刀,如同靈蛇出洞般向著蕭淩的頸側切去。

    蕭淩正有些失神,突然襲來的勁風讓他渾身一個機靈,待看見孔梓煙那即將落在頸部的右掌,慌忙間一仰頭。“嘭!”

    如此近的距離,饒是以蕭淩的本事也是閃避不開,孔梓煙的手刀落在了蕭淩的肩胛上。

    “煙兒,你做什麽?”驚呼聲中,蕭淩身子晃了一晃,感受著肩胛上輕微的痛感,他眼中閃過一抹驚奇之色。很奇怪,孔梓煙手上的力道不輕,但亦不重,根本無法對自己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淩大哥,對不起,我不能讓你回去!”

    蕭淩如此迅捷的反應倒是出乎了孔梓煙的預料,然而她卻是沒有絲毫猶豫,口中低喝著,雙手忽而拳,忽而掌,招式奇快,千變萬化,急如驟雨,片刻不離蕭淩頭頸。

    論武功,孔梓煙出身名門,得名師指點,倒也不遜色蕭淩半點,若是蕭淩未得高興傳授《長生訣》,在內力方面他恐怕還不如前者。不過臨陣對敵,孔梓煙便是大不如蕭淩,缺少了後者身上那種狠辣果決的氣勢。

    是以雖然為孔梓煙搶占了先機,然而蕭淩常年廝殺,爭鬥經驗何其豐富,更何況他本就以速度見長,即便處於守勢,卻也是遊刃有余,沒有半點敗相。

    連續攻了三十余招,孔梓煙卻依舊未能占得上風,她心中既是佩服蕭淩的武功,又不由暗暗焦急起來。若是再這麽下去,她無法達成所願,到時候又該如何收場?萬一當真與蕭淩反目成仇,那豈不是大大的不妙。

    “這丫頭心無殺意,招式更是留有三分余力,究竟打得什麽主意,難道和我一樣?”蕭淩一邊應付著孔梓煙的進攻,心中一邊思量著。

    心下有了計較,蕭淩眉頭不由微微一揚,口中則驚怒地道:“孔梓煙,難道你為了天道宗要殺我不成?!我以誠心待你,你卻如此對我,當真讓人齒冷啊!”

    冒然出手,孔梓煙本就心懷歉疚,如今又聽見蕭淩那冰冷的聲音,更是心痛如絞,手上的招式不禁有些散亂起來。此時不是解釋的時候,她也只能強自鎮定,使出渾身解數進攻。

    兩人又鬥了幾合,蕭淩突然一著不慎,被孔梓煙擊中肩頭,腳下頓時一個趔趄向後退去,胸前空門更是大開。孔梓煙心中頓時一喜,輕叱一聲便糅身沖進蕭淩的懷中,再次右手立掌為刀,迅疾地向著後者頸側擊去。

    蕭淩驚愕地瞪大了眼睛,眼睜睜地看著孔梓煙,似乎因為驚訝而忘了閃避,然而孔梓煙沒有發現,蕭淩的左手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了她的肋下。

    “啪!”

    一聲輕響,在孔梓煙的手掌落在蕭淩脖子上的前一刻,蕭淩的左手率先扣在了她的腰際腰穴上,恰到好處的力量頓時讓孔梓煙半邊身子一麻,引得她失聲驚呼一聲。而蕭淩的右手卻也沒有閑著,趁勢揮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拍擊在孔梓煙的後頸上。

    “淩大哥,”孔梓煙身子一僵,想要說什麽,卻感覺一陣不可抵擋的倦意湧來,眼前一黑,頓時暈了過去。

    搶上一步,將孔梓煙軟到的身子攬入懷中,蕭淩頓時舒了口氣。看著月色下孔梓煙恬靜嬌美的臉龐,蕭淩冷漠的眼眸中不禁流露出一抹淡淡的溫情。

    “煙兒,一切都是我的錯,你不用為難,就讓淩大哥自私一回吧!”

    蕭淩不知道天道宗究竟有多麽強悍的實力,但他卻不會放棄報仇的念頭,而且對於高興他更是充滿了信心。這不只是因為高興獲得了拜月教、百花宮以及袁天罡的幫助,更因為他知道高興不為人知的機密和藏於暗處的實力,最重要的是因為高興的品性和能力。

    是以蕭淩早就存了留下孔梓煙的念頭,也許其中有高興挑唆的緣故,但更重要的是蕭淩同樣不願兩者對立,兵戎相見。與其如此,不若自私地將孔梓煙帶走,哪怕將來她怨他、怪他,但只要能保護她,一切都是值得的。

    溫柔地一笑,蕭淩溫柔地將孔梓煙散落在額前的發絲理到而後,接著自懷中取出一支小瓷瓶,倒出一枚藥丸,輕輕地放入孔梓煙的口中。

    做完這一切,蕭淩看了看天色,然後將孔梓煙攔腰抱起,大步流星地向著營地趕去。

    無論是蕭淩還是孔梓煙都未曾發現,在距離他們兩裏之外的一個土坡上藏著兩個黑衣人,見蕭淩離去,兩個黑衣人也悄然離開,向著同樣的方向而去……

    “蕭先生!”

    蕭淩剛踏入營地,一個幽靈般的身影頓時出現在身前。蕭淩心下頓時一驚,擡眼望去,來人乃是拜月教護法趙子銘。

    “趙護法,找我有事?”不自禁地緊了緊懷中被自己外衣裹著的孔梓煙,蕭淩面上沒有半點情緒流露,冷漠地道。

    “沒什麽事,只是感覺到有人來,所以來看看,沒想到是蕭先生。”趙子銘輕笑著搖搖頭,眼睛卻是不時地掃向蕭淩的懷中,雖然能大概看出那是個人,但卻瞧不清楚模樣。

    “蕭先生,有什麽需要在下幫忙的嗎?”

    “多謝,不用!”蕭淩搖頭道:“若是趙護法沒什麽事,蕭某便進去了!”

    “蕭先生請!”趙子銘笑著讓開路,蕭淩也不客氣,邁開大步便向裏走去,只是他卻未發現,身後的趙子銘臉上那玩味的笑容。

    雖然竭力保持鎮定,但蕭淩還是刻意地走在陰暗之中,步伐也比往日要沈重一分。好在他身份獨特,一路上並未遇到什麽阻攔,時間不長便來到了自己的帳篷前。

    看了一眼身側不遠處那依舊亮著燭火的帳篷上,一個端坐的身影正捧卷而讀,蕭淩心中頓時微微松了口氣。不想打擾那讀書之人,蕭淩放頓時放輕了腳步,緩緩地進入自己的帳篷。

    才剛踏入帳篷,蕭淩還未及徹底放松,黑漆漆的空間突然明亮起來,蕭淩的雙眼不自禁微微一瞇,心中陡然一驚,顧不上其他,連忙抱著孔梓煙便向身側跨出一步。

    “蕭淩,你好大的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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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五章 由我來吧

    耳邊突然傳來悶雷般的喝聲,蕭淩面色微變,忙向前看去,便見一身白衣的高興正端坐在主位上,面沈如水,深邃的雙眸淡漠地看著自己,看不出喜怒。

    在高興身旁,劉忠傲然而立,雙眉挺立,怒目圓睜,右手更是緊緊地按在腰間的劍柄上,一副殺氣騰騰的模樣,這喝聲正是出自他口。

    蕭淩眉頭微微皺了皺,驚詫地問道:“小王爺,您這麽晚了還未休息,可是有什麽事情要吩咐我?”

    高興沒有開口,只是靜靜地看著蕭淩,那沈靜的眼神讓‘心中有鬼’的蕭淩一陣不自然。一旁的劉忠見蕭淩沒有理會自己,似乎更顯氣怒,聲嚴色厲地喝道:“蕭淩,你可知罪?”

    蕭淩並未露出分毫懼色,淡淡地道:“卻是不知蕭淩犯了何罪,還望劉老明言告知。”

    “事到如今你居然還不知悔悟,當真可惡!”劉忠面露殺機,寒聲道:“蕭淩,老夫且問你,你懷中抱著的是何人?”

    蕭淩心中微微一緊,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地道:“一個朋友。”

    “朋友?什麽朋友?你懷中之人恐怕不是朋友這麽簡單吧,究竟是何方神聖競能勞煩蕭護衛如此著緊?”劉忠冷笑,咄咄逼人地道:“你身為小王爺的近身侍衛,擅離職守,難道就是為了他嗎?”

    蕭淩頓時沈默,心中亟思對策。劉忠發難顯然不是無的放矢,應該是知道了些什麽。如果蕭淩懷中的是個尋常女子,此事倒也無甚大礙,只可惜孔梓煙身為天道宗的少宗主,身份非同小可,蕭淩與她如此親密,若是傳揚出去定然會引起軒然大波。

    劉忠猛然他前一步,渾身氣勢大漲,如狂風巨Lang般向著蕭淩席卷而去,眼中的殺意更是達到了頂點:“好你個蕭淩,小王爺對你如此信賴,想不到你玩忽職守不說,更是夜會天道宗賊寇,通敵叛國,還不快快認罪?!”

    蕭淩的臉色先是一變,繼而又恢覆了平靜。他沒有理會劉忠,而是看向高興,淡淡地道:“小王爺,淩懷中之人正是我幼時的夥伴,孔梓煙。蕭淩從未做過對不起小王爺的事情,如果小王爺硬要治我的罪,蕭淩也絕無怨言,只是希望小王爺放煙兒安然離去。”

    說著,蕭淩將裹著孔梓煙的衣衫揭開一角,孔梓煙那張美麗的容顏頓時呈現在高興和劉忠二人眼前,睡美人恬靜的姿態讓劉忠和高興都不由眼前一亮。

    高興尚未說話,劉忠便又破口大罵道:“好你個蕭淩,犯下大罪,竟還要護著敵人,當真是不可理喻!小王爺,蕭淩如此目無法紀,恣意妄為,若是不加以嚴懲,如何服眾?”

    蕭淩卻是置若罔聞,眼神一瞬不瞬地盯著高興,默默地等待著他的判決。別看蕭淩表面上鎮定,若說心中不緊張是不可能的。雖然他並未作出什麽背叛高興的事情,但他的行為顯然有所僭越,高興若是降罪也是完全合理的。

    “蕭淩啊,你應該知道天道宗和我的關系吧?”高興終於緩緩開口,語氣十分平淡,令人猜不透他心中真正的意思。

    蕭淩雙目驟然一凝,輕輕點了點頭。

    “知道就好。”高興頷首,扶案而起,緩步來到蕭淩面前,淡淡地道:“天道宗殺我之心不死,孔梓煙既然落入我們手中,那便一刀殺了吧,一來給天道宗一個教訓,二來也可證明你的清白!”

    “什麽?”蕭淩終於變了臉色,震驚地看著高興道:“小王爺,難道你不信我?”

    “信,怎會不信!”高興搖頭,認真地看著蕭淩道:“你我乃是兄弟,我怎會不相信你?只是此事幹系重大,若是我不聞不問,焉能服眾?如今我大齊風雨飄搖,強敵環伺,萬事都需要小心應對啊!”

    蕭淩死死地盯著高興,胸膛劇烈地起伏著,悲愴地笑道:“小王爺,你於我恩重如山,若是想要我蕭淩的性命,盡管拿去便是,但請您高擡貴手,放過孔梓煙!”

    “不可能!”蕭淩話音方落,高興便猛地一揮手,斷然拒絕道。

    “你!”蕭淩怒急而笑道:“小王爺,我將煙兒帶到此地,就一定要保護她的周全。你既然不答應我的請求,那我也只能硬闖了。對不起了,小王爺!”

    話音未落,蕭淩便猛地向後暴退出去,身形如同鬼魅一般,眨眼間便掠至門口。

    “想走?沒那麽容易!”

    然而就在蕭淩正要出門,門外卻突然傳來一聲暴喝,接著便見四五柄利劍淩厲地穿破了帳簾,直奔蕭淩的後心要穴而去。

    “哈哈,休想攔我!”蕭淩淒然大笑,冷峻的臉上充滿了苦澀憤怒,一向冷漠的眼中也慢慢浮上一層血色。他急掠而出的身形突然一滯,然後詭異地扭動了幾次,讓開了要害之處,同時將右手中的金月彎刀順勢斬出。

    “叮叮當當!”

    急促的撞擊聲中,火星四濺,帳外偷襲的幾人頓時被蕭淩逼退,而他也趁勢沖出了帳篷。然而當看見帳外的情形時,蕭淩卻是猛然停下了腳步。

    不知何時,帳外早已被圍得水泄不通,不僅有拜月教的好手,還有近千張弓搭箭的契丹勇士。

    “小王爺,只要你一句話,蕭淩立即自刎在你面前,否則――”蕭淩愴然而笑,轉身看著與劉忠聯袂走出賬篷的高興,淡淡地道:“你知道,以我的本事,在場的恐怕會有不少人沒命!大家畢竟共事一場,我不想大開殺戒!”

    “蕭淩,為了一個女人,你我兄弟就要反目成仇,值得嗎?”高興痛心疾首地看著蕭淩,語氣中充滿了失望。

    蕭淩橫刀胸前,冷聲道:“小王爺,多說無益。”

    “唉――”

    “蕭淩,你為什麽如此執迷不悟,為什麽一定要逼我!”

    高興黯然地閉上雙眼,仰天長嘆,英俊的臉上滿是蕭索之意。好半晌,高興才又睜開了雙眼,臉色也再次恢覆了平靜,只是眼中還不時閃過一抹痛惜之色。

    冷冷地註視著孔梓煙,高興厲聲斥道:“孔梓煙,今日我的兄弟為你不惜以命相搏,你既然已經醒了,又怎麽能如此心安理得地裝作不知?”

    蕭淩忙低頭看去,便見孔梓煙睜開了雙眼,掙脫了他的懷抱,毫無畏懼地看著高興,一臉嘲弄之色:“大名鼎鼎的高興眼力果然不凡,只是這心胸氣量未免也太過狹隘了!枉淩大哥對你忠心不二,當你是世之名主,卻不料你竟然不問緣由,草菅人命,依我看你也不過是個虛有其名,陰險卑鄙的小人罷了!”

    孔梓煙本身功力不俗,即便蕭淩刻意給她吃了迷藥,但在進入帳篷的時候她就醒了,只是不明深處何處,蕭淩意欲何為這才一直假裝,誰曾想竟被高興識破。

    “好個猖狂的女子,死到臨頭還敢出言不遜!”溫言,高興頓時冷笑連連:“莫非你以為合你二人之力就能沖破重重之圍嗎?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我高興不敢自認明主,但卻有心造富一方,而你們天道宗自詡救世主,但你們究竟做了些什麽惠民利民的大事?殊不知你們才是這天下動蕩的根源!”

    “你胡說!”孔梓煙氣得臉色漲紅,想要辯駁,高興卻根本不給他機會,不耐煩地道:“孔梓煙,我與蕭淩兄弟一場,他的請求我不能不答應,你現在就走吧!”

    “多謝小王爺成全!”聞言,蕭淩頓時一臉欣喜,忙沖孔梓煙道:“煙兒,是淩大哥害了你,你快走吧!”

    “不,我不走!”孔梓煙轉身看著蕭淩,一臉感動之色,“淩大哥,若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被人誤會,我絕不會拋下淩大哥獨自茍活的!”

    蕭淩搖頭,一臉急切地道:“煙兒,聽話,快走吧!”

    孔梓煙卻是沒有看他,而是傲然地看著高興,不卑不亢地道:“高興,我知道你對我們天道宗無甚好感,但你因此而牽累了淩大哥卻實在叫人小瞧了去!只要你不怪罪淩大哥,我孔梓煙任你處置便是!”

    “哦?”高興雙眉一揚,詫異地道:“想不到你這女子到也有些義氣!”頓了頓,高興又道:“既然你如此說了,我也依得你,今**與蕭淩只有一人能從此處離開,你們自己商量吧!”

    “煙兒,你快走!”

    “淩大哥,你快走!”

    高興話才落下,蕭淩和孔梓煙便不約而同地說道。高興默默地看著他們,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詭異的笑容。

    “煙兒,你若不走,蕭大哥這就死在你的面前!”說著,蕭淩猛地將刀橫在脖子上,鋒銳的刀鋒甚至將他的肌膚劃破了一道細小的口子,殷紅的鮮血緩緩滲出,讓孔梓煙不由失聲驚呼起來。

    目光決絕地看著蕭淩,孔梓煙一臉決絕地道:“淩大哥,若你死了,我也決不獨活!”

    且不說蕭淩為何擒她,但他能為她不惜一死,一切都顯得微不足道,十幾年前,她失去了他,如今又怎能讓悲劇在眼前發生?

    蕭淩和孔梓煙俱是分毫不讓,場面頓時變得僵持起來,看得眾人面面相覷。高興嘆了口氣,然後走上前道:“呵呵,二位,既然你們做不了決定那就由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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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六章 無處容身

    蕭淩和孔梓煙聞言不約而同地看著高興,臉上急切而緊張之色,孔梓煙甚至都暫時收斂了對高興的仇視,眼中流露出一抹請求的意味。如果只是獨自一人,孔梓煙斷不會如此委曲求全,勢必要與高興拼個魚死網破,但她卻絕不願牽連蕭淩。

    蕭淩也是面臨著同樣的問題,他雖然性子冰冷,實際上卻最是恩怨分明,直到此時也未對高興有多少怨懟之意,否則高興也不會將影刺交於他手。然而蕭淩卻也絕非迂腐之人,若不是為了護住孔梓煙,他也絕不會束手待斃。

    投鼠忌器下,孔梓煙和蕭淩不得不如此選擇。與蕭淩和孔梓煙的緊張惶恐相比,始作俑者卻是笑意吟吟,老神在在的模樣,看得孔梓煙心中惱恨不已。

    見高興遲遲不語,蕭淩不由出言道:“小王爺,蕭淩跟隨您這些年雖未曾立下多少汗馬功勞,但也兢兢業業,不曾半點懈怠,希望您能滿足我這最後的請求,如此,蕭淩就死而無憾了!”

    不等高興開口,孔梓煙便開口道:“高興,冤有頭,債有主,你我本就是敵人,你殺我理所應當,而且還能鼓舞士氣,但若是你誤殺忠良,恐怕與你的名聲不好,如此無德無能,日後何以讓百姓信服?”說著,孔梓煙臉上露出一抹冷傲的笑容,慷慨決絕地道:“來吧,高興,同快點,殺了我!”

    高興雙目微瞇,目光灼灼地盯著孔梓煙,沈聲說道:“孔梓煙,你果真願意以自己的性命換取蕭淩的性命?”

    “不可以!”

    沒有理會蕭淩的阻止,孔梓煙坦然地看著高興,語氣幹脆而堅決:“是!”

    雖只是一個子,卻如一擊悶雷敲擊在蕭淩的心頭,使得他渾身都不自禁顫栗起來。望著孔梓煙那單薄纖細的背影,蕭淩只覺心中滾燙得甚至有些痛楚,冷漠的雙眼中更是變得朦朧起來。

    蕭淩能感覺到孔梓煙語氣中的決絕,更能感受到高興身上那森寒的殺意,他知道所有的言語都只是徒勞。溫柔地看了一眼身前的身影,蕭淩握著金月彎刀的右手緩緩收緊,眼中在沒有一絲冷漠,有的只是溫暖。

    “蕭淩,如果你敢自殺,孔梓煙必死!”高興平淡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蕭淩握著金月彎刀的右手頓時僵在了空中,再不敢移動分毫。

    蕭淩本打算橫刀自刎,以事實作出選擇,他相信只要自己死去,高興就一定不會再傷害孔梓煙,只是他未料到,高興的觸覺是如此敏銳,竟然連他手上細微的動作也看在了眼中。

    “淩大哥,你!”孔梓煙心下又是感動又是憤怒,想要責備蕭淩幾句,但看著他喉嚨上那一抹淡淡的紅線,所有的話又都咽了回去。

    高興嘴角輕揚,好整以暇地看著孔梓煙道:“孔梓煙,如果你想救蕭淩,就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你說!”雖然心中急切,但孔梓煙的語氣倒還算鎮定,沒有立即答應。

    高興暗暗點頭,這孔梓煙心智堅毅,頗有膽魄,能成為天道宗的少宗主自有其獨特之處。臉上笑容攸的斂去,高興身上陡然爆發出一股澎湃的、宛若實質的殺氣,如同排山倒海般向著孔梓煙迫去,孔梓煙猝不及防,頓時悶哼一聲向後退出兩步,高興微微一笑,身上的殺氣頓時悄然散去。

    微微抿了抿嘴,孔梓煙的臉色隱隱有些發白,看向高興的眼神中也不由多了一抹駭然。盛名之下無虛士,這高興的功夫果然了得,無怪乎大長老那般忌憚。

    就在孔梓煙驚駭之中,高興再次開口,一字一頓地道:“孔梓煙,若要蕭淩活命,你需立誓,從此與天道宗恩斷情絕!”

    “什麽?”孔梓煙一臉驚鄂地看著高興,她想過高興會殺了自己,甚至羞辱自己,或者以自己作為要挾天道宗的籌碼,但偏偏沒想過高興會提出這個條件。

    高興臉色一冷,語氣也冰寒起來:“怎麽,你不願意?在你心中,天道宗的地位可是要勝過蕭淩的性命?”

    “不!”孔梓煙搖頭,然後轉身看向蕭淩,待看見後者也是一臉愕然,不似作偽之時,孔梓煙不禁皺起了眉頭。

    難道是我猜錯了,這不是高興和淩大哥演的苦肉計?

    高興提出的條件不算苛刻,這才使得孔梓煙心生疑慮。在她看來,一定是蕭淩與高興做了一場戲,目的之一就是逼迫自己脫離天道宗,至於背後還有什麽陰謀她一時倒還猜測不出。

    只是令她失望的是,她的猜測是錯誤的,蕭淩明顯不知高興的意圖,但這又讓她十分慶幸,患難之時見真情,蕭淩以誠心相對,也不枉她以命相護。

    蕭淩雖然也十分驚愕,但心中卻也暗暗猜測著高興的意圖。他很清楚,高興行事每每出人意表,更叫人真假難辨,若非如此,在殺手一途他又如何能令蕭淩心悅臣服。

    “孔梓煙,告訴我你的選擇!”高興目光灼灼地註視著孔梓煙,語氣更是咄咄逼人。

    “我孔梓煙在此立誓,從今日起脫離天道宗,自此之後,天道宗生死榮辱與我再無瓜葛!”

    盡管心中充滿了苦澀不甘,但孔梓煙的臉上卻是平靜自然,語氣更是甚為果決。

    高興暢快地大笑道:“很好,孔梓煙,從今往後你就是自己人了!”

    “慢著!”孔梓煙眉頭一揚,嘴角噙著一抹冷笑,毫不客氣地說道:“高興,我雖然脫離了天道宗,但這卻並不表示我會與你為伍。我只希望你信守承諾,不要再追究淩大哥的責任!”

    碰了個釘子,高興臉上倒無半點尷尬之色,反而笑得更加燦爛,不過怎麽看那笑容中都透著一絲詭異,“孔梓煙,你叛出天道宗的消息很快就會傳遍整個江湖,到時候你將面臨整個天道宗的追緝!你不要忘了,二十年前雲蕭背叛宗門的下場!你以為憑你的武功,你可能鬥得過天道宗?”

    “你,卑鄙!”孔梓煙頓時氣結,但卻又無可奈何。正如高興所說,天道宗是決計容不下任何叛徒的,可以想見,一旦這個消息傳出去她將再也無處容身,除了高興這裏,她又能去哪裏呢?

    “時候不早了,大家都散去吧!”高興環顧四周,也不管眾人一臉困惑,揮手道:“這幾日將有惡戰發生,大家一定要休息好,養精蓄銳,將來犯的強敵一舉殲滅!”

    “是!”

    眾人齊聲答應一聲,極有秩序的散去,除了腳步聲,兵器鎧甲的碰撞聲之外,竟再無一絲雜音發出。這一幕孔梓煙看在眼中,心下頓時凜然,高興能有如此威名,常勝不敗,果然不是偶然,單論這軍容軍紀便是要強過高紹儀麾下的軍隊不少。

    說來這些契丹勇士能有這般陣容,也是受了高興的影響。草原人一向桀驁不馴,性子剛直,不怎麽瞧得起中原人,然而當他們見識到了高興麾下的鋼鐵之師方才明白什麽叫夜郎自大。

    不忍落於人後的契丹勇士便自發地提高了對自己地要求,收起了往日散漫的樣子,這也是他們能夠戰勝庫莫奚的一個重要原因。

    待眾人散去,場上便僅余下高興、劉忠、蕭淩和孔梓煙四人。四人相對,一時無言。劉忠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高興是可以為之,給蕭淩和孔梓煙思考的時間,蕭淩則是不知該如何開口,孔梓煙心中最是覆雜,臉色也是變換不停。

    半晌,高興率先打破了僵局:“蕭淩,送孔小姐先下去休息,我找你還有事。”說完,高興便施施然邁步向著自己的帳篷走去,劉忠亦步亦趨,緊緊相隨。

    等高興和劉忠離去,蕭淩才走到孔梓煙面前,一臉歉疚地看著她道:“煙兒,是我不好,累你受苦了!”

    孔梓煙搖頭道:“淩大哥不必自責,只要你好好活著就好!再說,若不是為了我,你又怎麽會被高興誤會?”

    “煙兒!”蕭淩有些激動地握住孔梓煙的手,語氣有些哽咽地道:“煙兒,你放心,只要淩大哥有一口氣在,就絕不會讓人傷害你分毫!”

    孔梓煙輕柔一笑道:“我相信你,淩大哥!”說著,她又自懷中取出一方錦帕,小心翼翼地擦拭著蕭淩脖子上的鮮血,同時關切地道:“淩大哥,疼嗎?”

    “淩大哥皮糙肉厚,這點小傷不算什麽!”蕭淩笑著搖頭。孔梓煙秀眉輕蹙,嗔怪地看著他道:“以後你可莫要輕賤自己的性命,如今我只剩下你一個親人了!”

    “淩大哥省得!”蕭淩眼中滿是溫柔,臉上的笑容甚是憨傻,令孔梓煙不由莞爾,心中的難過也淡了些。

    將蕭淩脖子上的血跡擦凈,孔梓煙細細地為他抹著傷藥,同時說道:“淩大哥,這高興我看也不過如此,你又何必再助他,不如我們一起退隱江湖吧!”

    “煙兒,小王爺做事不按常理,他的心思旁人無法捉摸,但我相信他是個有情有義的人,亦是一個明君。淩大哥答應你,只要天下太平了,待我報了殺師之仇,握們就歸隱山林,不再理會這凡塵俗世!”

    孔梓煙手上的動作微微一滯,終究沒有再勸,而是轉移了話題道:“淩大哥,你先去尋高興吧,我等你。”

    “好,我去去就來。”

    “小心些。”孔梓煙擔憂地道,蕭淩沖她寬慰地一笑,便邁步向著高興的帳篷走去。
410555 發表於 2019-9-21 09:55
第六百五十七章 將心比心

    “小王爺!”

    “蕭淩,你來了!”

    蕭淩進入帳篷時,高興正站在帳篷中央,就在他欲躬身行禮時高興卻是扶住了他的手臂,笑著道:“蕭淩,你可是怨懟於我的無情?”

    “不!”蕭淩搖頭,“小王爺於我恩重如山,蕭淩縱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不不不!”高興連忙擺手,語氣鄭重地道:“蕭淩,生命無論貴賤都只有一次,你的命永遠都只屬於你,不屬於我!”蕭淩正欲出言辯駁,高興卻是不給他開口的機會,繼續道:“不瞞你說,今夜我之所以要治你的罪的確是刻意為之。”

    聞言,蕭淩頓時一怔,疑惑不解地看著高興,實在不明白高興的意圖所在。

    “我見你從昨夜歸來便有些神思不屬,是以今夜見你外出,擔心你的危險故而便尾隨你出去,正看見了你與孔梓煙的一番爭執,是以才謀劃了一番!”高興朗聲一笑,輕輕拍拍蕭淩的肩膀,滿含深意地笑道:“蕭淩,我知道這些年你從未忘記過令師的仇恨,但如果孔梓煙成了天道宗的宗主,他**將如何報仇?”

    蕭淩恍然大悟,看著高興的眼中頓時充滿了感激。雖然他可以坦然地以性命報答高興的恩情,然而受此誤會,心中又怎會沒有蕭索悲涼的感覺。而今得知高興這麽做全是為了自己,蕭淩又如何能不感動,心中那一絲委屈抑郁也在剎那間煙消雲散。

    “小王爺,多謝!”蕭淩猛然拜倒在地,言辭懇切地道。

    要知道,蕭淩實際上對橫梗在自己與天道宗之間的孔梓煙也非常為難,如今高興逼迫孔梓煙脫離了天道宗,可以說是幫助蕭淩掃清了覆仇之路的一大障礙。

    “好兄弟,快起來吧!”高興忙將蕭淩攙扶起來,然後又道:“兄弟,讓你受委屈了,還望你不要怪我!”

    蕭淩搖頭道:“小王爺言重了,我怎麽會怪你!”

    “這就好!”高興頷首道:“蕭淩啊,你先別高興的太早,日後你要面臨的困難恐怕還不少哩!”說著,高興不由輕笑起來,那笑容怎麽看都有些幸災樂禍的意味。

    “哦?”蕭淩詫異地看著高興道:“還請小王爺指點迷津!”

    “今日孔梓煙雖立誓脫離了天道宗,然而人非草木,怎能無情?天道宗於她有授業養育之恩,她又怎麽可能真正斬斷與天道宗之間的感情呢?日後你若要報仇,還是需要顧忌孔梓煙的感受的,不過究竟如何做,你自己拿主意吧!”

    頓了頓,高興又道:“除此之外,今日我逼迫於孔梓煙,她定然心中不忿,於我無甚好感,日後你夾在我們之間可有的受嘍!”

    聞言,蕭淩不由皺起了眉頭,心中剛升起的喜意頓時蕩然無存。

    高興詭異地一笑,眼中滿是揶揄之色,壓低了聲音道:“好了,時間不早了,你也該回去陪著蕭夫人了!”

    “蕭夫人?”蕭淩再次愕然,旋即想起了什麽,臉上頓時露出窘迫之色,忙辯解道:“小王爺,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是哪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蕭淩,你的一雙手殺得了人,卻抱不得美人嗎?”高興玩味地看著蕭淩,暢快地大笑道:“你回去將此事如實說與孔小姐,她心性本就正直,更何況如今木已成舟,她就算氣憤也不會太過怪罪你的!”

    見高興說的如此通透,蕭淩直覺臉上一陣發燙,然而心中卻是感激不已。他知道高興這麽說都是為了能消除孔梓煙心中的芥蒂,好成全他與孔梓煙。

    “小王爺,蕭淩告辭了!”深深地看了高興一眼,蕭淩夜不再客氣,恭敬地行了一禮便向帳外走去。

    目送著蕭淩離去,劉忠這才走上前,感慨地說道:“不愧是小王爺,今日此舉不僅大大落了天道宗的顏面,消弱了他們的實力,更是讓蕭淩這樣的猛士死心塌地,一舉數得,老朽佩服啊!”

    “此言差矣!”高興搖頭,然後用十分認真地語氣道:“劉老,人與人之間,唯有將心比心才能換得真心,只靠做戲遠遠不夠!如果說我這麽做只是為了幫助蕭淩,那未免太過虛偽,但蕭淩於我是生死兄弟,這卻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小王爺說的是,老朽受教了!”劉忠躬身,一臉嘆服之色。

    高興看上去沒有梟雄的做派,然而這卻是他獨特的人格魅力,獨有的王者之氣,若非如此,他又如何能訓練出那戰無不勝的鐵軍,受萬民所敬仰愛戴?

    高興輕輕擺擺手,然後收了臉上的笑容,一臉嚴肅,壓低了聲音道:“劉老,既然我們已經卑鄙了一回,也不能白挨這一頓罵,你即刻遣人將孔梓煙脫離天道宗的消息散播出去。天道宗不是一心想找我的麻煩麽,這回面對天下群豪的恥笑,我倒要看看他們如何應對!”說著,高興的臉上不由露出一抹冷笑。

    “天道宗上一任少宗主背叛宗門已讓天道宗顏面盡失,如今在聽說了這個消息,恐怕那幾個老家夥會氣得吐血吧!”想到老對頭氣憤不已的模樣,劉忠也頗覺暢快,然而笑了一陣他又皺起了眉頭,有些擔憂地道:“小王爺,如此一來我們恐怕與天道宗再無轉圜的余地,到時候您恐怕會面臨他們瘋狂地撲殺啊!”

    “難道現在我們和他們關系很好嗎?”高興眉頭一挑,一臉傲然道:“我與天道宗遲早一戰,早或晚又有什麽區別呢?再者,潛藏在暗處的敵人遠比明處的敵人可怕得多!”

    劉忠點頭讚同,頓了頓,又問道:“小王爺,需不需要聯系百花宮?天道宗能成為為正道之首,門中高手如雲,只憑拜月教恐怕勝不得他們啊!”

    沈吟了片刻,高興便同意了劉忠的提議:“也好。天道宗既然能刺殺我,未必不會將主意打到府中,百花宮都是女弟子,請她們坐鎮晉陽我也能放心不少。”

    “那老朽這就下去傳令!”

    ……

    營州,刺史府。

    “雲先生!”

    “高將軍,看你行色匆匆,可是有什麽大事發生?”雲飛才剛起床,正欲在院中活動活動筋骨,便見高寶寧面有憂色,匆匆而來,不由直言相問道。

    “卻有一事要告知雲先生,只是――”說到這裏,高寶寧不由遲疑起來。

    雲飛心中微微一緊,然後笑著道:“高將軍但說無妨,可是有需要老夫出手的地方?”

    “非也!”高寶寧深吸口氣,定了定心神,這才低聲道:“雲先生,今早城中突然謠言四起,說孔梓煙小姐立誓脫離天道宗,如今已投入高興的麾下。”

    “什麽?”高寶寧話音才落,雲飛先是一驚,旋即揮袖斷然道:“這不可能!梓煙絕非薄情寡義之人,也非貪慕虛榮之人,她又怎會投靠了高興?高將軍,你可曾查出究竟是何人在造謠生事?”

    孔梓煙脫離了天道宗不假,實是逼不得已,一來是高興逼迫之故,更重要的是她希望能籍此化解蕭淩與天道宗的仇恨,於她來說,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都是難以割舍的。

    高寶寧搖頭,緩緩道:“雲先生,空穴來風,未必無因。你且看看能不能聯系上孔小姐,一切不就清楚了嗎?”

    “是極!”雲飛頓時醒悟,連忙換來天道宗弟子去尋孔梓煙,然而找遍了營州城,孔梓煙卻依舊杳無音訊。等到傍晚之時,還是沒有孔梓煙的消息,雲飛雖然臉上依舊鎮定,的心卻如同石沈大海。

    “孔梓煙,但願你沒有背信棄義,投靠了高興,否則縱然天涯海角,老夫也一定會將你碎屍萬段!”靜靜地坐在漆黑的屋中,雲飛咬牙切齒地喃喃自語道,雙手也不自禁用力收緊。

    “啪!”

    一聲脆響,雲飛手中的茶盞被他生生捏得粉碎,而他眼中那森冷的殺機宛若利劍一般駭人,周身如同實質般的殺氣更是讓整個空間都為之凝固。

    如果說雲飛此生最憎恨的是什麽,無疑就是背叛。原因無他,當年背叛天道宗的少宗主雲蕭正是他的親弟弟,這麽多年過去,雲飛對此事依舊是耿耿於懷。而今,同為少宗主的孔梓煙犯下同樣的錯誤,雲飛又如何能夠容忍?

    “高興,你真是不知死活,若不殺你,老夫誓不為人!”

    只不過兩三日功夫,在拜月教,百花宮的推波助瀾下,天道宗少宗主背叛之事便已傳遍了整個武林,堂堂正道之首再次淪為江湖笑柄,而高興之名亦是再次傳遍天下,眾人矚目。

    ……

    “雲先生,一切準備就緒,咱們是不是該出發了?”高寶寧一身戎裝,盔明甲亮,身邊的戰馬更是膘肥體健,威武不凡。

    “高將軍,你是統帥,老夫只是你的護衛,該如何做都由將軍做主,老夫只管保護將軍,誅殺高興狗賊!”雲飛亦是一身戎裝,面色陰沈,眼神冷冽,讓人不亦親近。

    高寶寧笑著頷首,心中也略微松了口氣。他之所以請教雲飛是為了顯示對恩公的尊重,倘若真由雲飛指揮打仗,他還真不樂意,畢竟他才是名正言順的將軍,而雲飛武功雖高,於領軍出征毫無經驗,只怕一個不慎便會連累全軍將士。

    “如此就勞煩雲先生了!”高寶寧抱拳拱手,然後沖身邊的親衛喝道:“去城外,誓師北上,討伐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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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八章 張良計,過墻梯

    “小王爺,今晨高寶寧於營州城外誓師北上,欲要討伐您,如今距離契丹只有三百裏之遙,恐怕只要三日功夫便能兵臨契丹。”傍晚,張順之風塵仆仆地出現在高興面前,面色凝重地說道。

    “終於來了麽?”高興臉上沒有絲毫意外之意,似乎只是聽到了一個再尋常不過的消息,微微沈吟了片刻,自語道:“高寶寧前進的速度並不快,莫不是燕地之兵傾巢而出?”

    “回小王爺,據屬下觀察,此次隨高寶寧前來的恐怕有不下八萬人,其中有三萬將士乃是久經戰火磨礪的老兵。”頓了頓,張順之又道:“依屬下愚見,高寶寧定是懼怕小王爺麾下無雙鐵騎,是以他極為謹慎,一路上速度緩慢,步步為營,若要偷襲恐怕效果不佳!”

    “唔,這也在情理之中。”高興頷首輕笑道:“高寶寧雖然人多勢眾,但麾下多是未經戰事的新丁,且又以步卒為主,若是他貪功冒進,豈不是自尋死路?契丹距離營州不遠,只要有精兵相護,輜重補給倒也無虞,到時候他只要挾大勢而來,契丹未必能討到好去!”

    “這個辦法看似笨拙,但卻不失為最穩妥的做法,高寶寧能鎮守營州多年不失,其人果然有些能耐啊,可惜啊可惜……”

    說到後來,高興不由搖頭嘆息起來。說實話,他倒是對高寶寧頗有興趣,無論其平日裏如何做派,但能鎮守一方,深得百姓信賴的將軍總是令人佩服的。

    張順之點點頭,然後沈聲說道:“小王爺說的是,只是如今我們又該如何應對?若是硬拼,有小王爺在此,得勝不難,只是損失恐怕不小啊!”

    “確實如此,此處乃是契丹根基,若是高寶寧大軍壓境,契丹恐怕也不得不應戰,到時騎兵的優勢就會被削弱,而高寶寧有備而來,想要以騎兵破他陣勢恐怕不是易事。”高興皺了皺眉頭,悠悠地說道:“我們的弟兄每一個都十分金貴,為了區區高寶寧,讓兄弟們搭上性命,這個買賣實在不劃算得很!”

    頓了頓,高興眼中猛然爆出一團精芒,冷笑道:“高寶寧有張良計,我自有過墻梯。如今燕地兩線作戰,後方必定空虛,正是我們一舉剿滅逆賊的大好時機。”

    張順之聞言臉上並無多少喜色,反而憂慮地道:“小王爺,雖然如今燕地只有三五萬人,但我們主力盡為敵人所牽制,如何能抽身偷襲敵人後方?”

    高興聞言篤信一笑道:“兵者,詭道也!虛則實之,實則虛之!有我一人在此,足可抵得上數萬雄軍,誰又規定偷襲高寶寧必須要由我們出面呢?”

    “小王爺的意思是請契丹出兵,這恐怕有所不妥吧!”張順之眉頭皺得更緊,“大齊百姓對契丹雖不如突厥那般仇視,但也殊無無好感,小王爺此舉恐怕會自損威名,弄巧成拙啊!”

    “呵呵!”高興輕笑道:“此事我自有定計,你不必擔心。我且問你,如今高紹儀與皇上戰事如何,皇上派了何人前去迎戰?”

    見高興如此說,張順之也不再問,恭順地答道:“高紹儀攻勢頗為猛烈,數次攀上了常山郡城頭,不過城中軍民團結一心,終於抵擋住了敵人的進攻。昨夜安土根將軍應該率領三萬援軍抵達常山郡,想必城中必定士氣大振,高紹儀若是想攻破城池恐怕非常困難。”

    “安土根麽?”高興微微頷首,眼中不禁露出一抹讚賞的意味:“安老將軍雖然年紀不輕,然而赤膽忠心,一腔血勇之氣在我大齊也是少有人及,有他前去禦敵,總不能擊敗高紹儀,阻住他一些時日到時不難,等我掏了高紹儀的老巢,他那引以為傲的二十萬大軍頃刻間便會潰不成軍!”

    雖然齊國的將官多有這樣或那樣的問題,如王琳,獨孤永業之流可謂少之又少,但如安土根、高寶寧等人卻也尤其可取之處,尤其是老將安土根,當初若非他拼死力戰,恐怕高延宗堅持不了多少時間,宇文邕也已經攻入了晉陽城中,僅憑高興的五千鐵騎力挽狂瀾無異於癡人說夢。

    頓了頓,高興又道:“對了,突厥和周國最近可有什麽動向?”在他看來,突厥和周國始終是最強勁的敵人,若是不能擊退他們,北齊永遠不可能得到發展的機會。

    “小王爺,據探子回報,周主宇文赟已經命趙王宇文招擔任使節前往永豐鎮與他缽可汗談判,結果屬下雖然不知,但兩家聯合恐怕已成定勢。同時,宇文赟任命宇文孝伯為伐齊元帥,永豐守將楊素為副帥整飭軍備,恐怕不出一月就將兵臨大齊邊境。”

    “宇文招也來了?真是麻煩!”高興皺了皺眉,低聲自語道:“見過了史萬歲,高穎,賀若弼,見見楊素也好!”在張順之疑惑的眼神中,高興又輕笑著道:“楊堅呢?最近有什麽消息?”

    “楊堅如今就在永豐鎮中,據說他與楊素情同手足,關系極是親密。”說到這裏,張順之不由驚詫地道:“說來奇怪,楊堅護送公主不利,周主竟未深究他的責任。他雖貴為柱國大將軍,隋國公,但卻並未立下多少戰功,在軍中威望也不算多高,但周國朝堂之上為他辯解的人倒是不少,委實令人稱奇。”

    “這並不奇怪!”高興搖頭,嘴角露出一抹大有深意的笑容:“宇文邕下令禁教,雖然收回了大量良田,減輕了國家的負擔,於國家的發展頗有益處,然而他的舉動卻是斬斷了宇文氏一脈的氣運!”

    說到這裏,高興不由起身,負手來到帳門面前,順著挑開的門簾望著空曠的夜空,好半晌才繼續說道:“釋道儒三家,之所以能傳承至今,擁有信徒千百萬,足見其獨特之處。宇文邕看到了教派於國家的威脅,以雷霆之勢斬除之,殊不知這亦是為自己埋下了禍根!”

    “沙彌可以還俗,然而人心卻是無人能夠完全掌控。盡管周國難見一僧一道,但暗地裏卻不知有多少百姓崇信此道。”

    “百姓愚昧,生活所迫,難免心生倦怠怨恨,而佛道儒三教思想卻是他們的精神寄托,來生、死後亦是他們遵守倫理道德,生活下去的希望,宇文邕扼殺他人希望,在百姓眼中又與惡魔何異?”

    “人心向背,再有人從中作梗,有意引導,宇文赟又昏聵無能,周國又怎麽可能常勝不敗?若非如今局勢不穩,顧慮良多,我又怎麽會放任佛教至今?”

    張順之頓時恍然,怪不得高興數次欲要整治佛教,卻都是不了了之,實在是為了大局考慮。

    千萬別小看宗教,在特定的條件下,他們所發揮出的作用遠遠超乎你的想象。否則以高興行事的作風,他又怎會容忍治下佛教占用那許多良田,不勞而獲呢?

    只是如今北齊動蕩不安,若是貿然為之,恐怕會適得其反。更何況,在高興心中,對然對佛道二教談不上多麽敬畏信服,但也不像宇文邕那般生惡痛絕,欲要除之而後快。畢竟無論是釋道儒哪一家,基本的思想都是教人向善,本意是好的,只是缺乏正確的引導和有力的監管,才導致他們成為了社會的一大毒害。

    “小王爺的意思是楊堅之所以能左右逢源,其中是有佛門之助?”

    “個中原由我雖不知曉,但楊堅此人的確信奉佛教,而且我總覺得他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高興長嘆一聲道:“不管事實究竟如何,我們都要密切註意他的動靜。”

    “屬下明白!”

    高興輕輕嗯了一聲,又問道:“最近陳國情況如何?吳明徹平叛可有什麽進展?”

    “屬下正要稟報此事!”張順之嚴肅地說道:“小王爺,那陳將吳明徹果真了得,半月前夜間襲城,竟然在一夜之間生生將桂州自司馬覆手中奪了去,繼而又挾大勝之勢收覆了兩座縣城,如今陳國可謂士氣大振啊!”

    “哦?司馬覆和吳明徹終於打破了僵局麽,這是好事,最起碼陳頊抽不出時間來對付我們,王琳將軍的壓力也能小些。否則三方聯手,腹背受敵,以目前齊國的國力,即便勝了也是慘勝,時間拖得久了恐怕難逃敗亡之局啊!”

    說到這裏,高興突然又皺起了眉頭,不解地道:“桂州這麽多次都未被攻破,又怎麽會在一夜之間失手呢?就算聖火教所謂的四大戰神死在我手,但他們的實力應當並無多少損耗才是,難道其中有什麽事情麽?”

    依高興對正邪五派的了解,他們的實力縱然不足以完全顛覆一個國家,但絕對能夠對一個國家造成不可估量的重創。

    司馬覆有聖火教之助,加上司馬家族數十上百年的積累,斷不會甘心偏居一隅,在高興看來,他之所以如此,一來是穩固根基,二來便是靜待合適的時機。畢竟陳頊尚在壯年,治國有方,就算司馬覆能破城而入,想要收攏民心也不並容易。
410555 發表於 2019-9-21 09:56
第六百五十九章 許勝不許敗

    “刺史大人,再有一百裏我們便能抵達契丹,您看日頭不早,咱們是不是暫時歇息一下再繼續趕路?”

    高寶寧擡頭看了看頭頂的驕陽,輕輕舔了舔被烈日炙烤得有些幹澀的嘴唇,又看了看面露疲態的大軍,嚴肅地看著面前的副將道:“派出去的斥候可曾回來了,周圍三十裏內有沒有發現敵人的蹤跡?”

    “大人放心,末將跟他們確認過,周圍三十裏外空無一物,而此處又是平坦開闊,即便敵人來襲我們也能早早發現。”副將恭敬地說道。

    “嗯!”高寶寧輕輕應了一聲,又繼續道:“傳令下去,讓眾將士就地歇息,一個時辰後繼續趕路!另,再派出斥候,密切關註我們周圍十裏的情況,但有發現務必立即回報!”

    “是!”

    目送副將離去,高寶寧擡手擦去額頭上滲出的細密汗珠,望著面前一望無垠的草原,不由低聲嘆息了一聲。

    “高將軍,因何嘆氣?”伴隨著低沈溫和的聲音,一個水囊出現在身側,高寶寧側身望去,便見一身普通士卒打扮的雲飛正疑惑地看著自己。

    高寶寧忙翻身下馬,雲飛則上前攙扶。站直了身子,高寶寧有些誠惶誠恐地說道:“雲先生,怎能勞煩您服侍於我?你快歇著吧!”

    “將軍不必客氣,現下我是您的親衛,理當照顧你!”雲飛不以為意地搖搖頭,淡淡地瞟了一眼四周,壓低了聲音道:“高將軍,人多眼雜,莫要引起他人的懷疑才好啊!”

    高寶寧頓時醒過神來,笑著道:“雲先生提醒的是,只是在下心中頗為過意不去。”

    “無妨!”雲飛擺擺手道:“將軍能對老夫禮遇有加,當年的恩情早已還完,如今卻是老夫有所求,將軍不必為此介懷。大敵當前,我們也不必太過客氣!”頓了頓,雲飛又道:“方才老夫見將軍嘆息,似是有什麽心事,可是擔心不能勝得高興?”

    高寶寧點點頭,面色凝重地道:“我們八萬大軍浩浩蕩蕩而來,以高興的耳目斷然不會無所察覺,然而這幾天以來,高興竟未率軍襲擾,當真奇怪!”

    “就算高興探知我軍早有準備,知道偷襲收效不大,但一路行來未免有些太過安靜了!倘若契丹舉族北遷,暫避鋒芒,誘使我軍深入也還罷了,偏偏高興卻沒有半點動作,委實令人想不明白!”

    說到這裏,高寶寧不由皺眉搖頭,一臉憂心忡忡的模樣:“大賀楚才雖然一統庫莫奚,但要想完全整合所有的力量怕是還需三五個月,若我大軍兵臨契丹邊境,高興又憑什麽勝我?想不通,想不通啊!只是高興此人傭兵不凡,令人不能不防,這之中怕是有詐啊!”

    “高將軍的擔憂不無道理,不過你也不必太過擔心!”雲飛溫聲寬慰道:“高興即便再是足智多謀,驍勇善戰,但手上無兵可用,根基不穩,他又如何能勝得將軍八萬大軍?”

    說到這裏,雲飛不由傲然一笑道:“更何況,軍中更有我天道宗不少弟子,到時候只要我們能盡力多斬殺些高興麾下的將官,敵人指揮必然混亂,士氣大落,高將軍定能一舉獲勝!”

    “如今也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高寶寧長嘆一聲道:“雲先生,能不能殲滅勁敵,到時候還要仰仗貴派高手,寶寧在此謝過!”

    雲飛鄭重地點頭:“高將軍不必客氣,這是我們約定好的事情,我天道宗弟子必盡全力!”

    一個時辰的時間很快過去,頭頂的太陽也不如方才那般毒辣,趕路的士卒也感覺渾身舒爽,吃飽喝足的他們沒精打采的樣子也好轉了許多。

    雖然這些士卒也經歷了近三個月的訓練,但外出征戰還是頭一遭,是以難免有各種各樣的問題,尤其是這幾天因為擔心高興偷襲,他們神經緊繃,故而顯得更加疲倦。

    好在為了以防萬一,高寶寧一行行軍速度並不快,這些士卒的身子尚能承受得住。日頭西斜之時,高寶寧便下令全軍停止行進,就地安營紮寨,此時他們距離契丹還有不足八十裏遠。

    ……

    “小王爺,高寶寧部已經停止行進,在三十裏外紮下營寨!”秦瓊快步來到高興身後,嚴肅地說道。

    “哦?紮下了營寨?”高興眉頭一揚,面露詫異之色,少頃才讚嘆道:“高寶寧倒是小心,也難怪他能鎮守營州這麽多年,可惜啊!”

    秦瓊皺了皺眉頭道:“小王爺,那我們的埋伏豈不是派不上用場了?”

    “怎麽會?”高興擺手笑道:“叔寶啊,難道你真的以為我們一萬人就能將高寶寧八萬大軍擊潰麽?”不等秦瓊不服辯駁,高興又繼續說道:“我知道兄弟們都是以一當十的好漢,但蟻多咬死象,你可不能掉以輕心,更何況我怎忍心讓兄弟們傷亡?”

    秦瓊頓時默然,他的確是瞧不上高寶寧率領的烏合之眾的,想騎兵師南征北討數十戰,何曾一敗?這是他的豪氣,亦是他的傲氣。

    遙想當年高長恭以五百精銳橫沖周軍十萬大軍,如今他有一萬鐵騎,又豈會害怕高寶寧?只是就如高興所言,敵人人多勢眾,若是硬拼,縱然勝了自己也有不小的損失,委實不值。

    沈默了片刻,秦瓊一臉肅然道:“那小王爺有什麽安排呢?”

    高興微微一笑道:“高寶寧之所以止步不前,早早安營紮寨,不外是為了養精蓄銳,防止我們襲營,既如此,我們便遂了他的心願!”

    秦瓊頓時一怔,不過旋即恍然大悟。高興既然看破了高寶寧的計策,又怎會自尋煩惱,他所謂的襲營恐怕更重要的是為了給敵人施加壓力,探敵軍情。

    果然,就聽高興繼續道:“叔寶,傳令下去,讓兄弟們吃飽喝足,就地休息,今夜子時我們前去襲營,若是敵人防備森嚴,我們就以騷擾為主,讓他們不能安心休養;若敵營當真防備松懈,自可好生沖殺一番,給高寶寧當頭棒喝!”

    “小王爺此計甚好,無論高寶寧如何應對,他們也休想安生!”秦瓊點頭讚同地道。

    高寶寧人多勢眾不假,但卻也使得他目標太大,機動不足。尤其是在這空曠的草原上,沒有地勢之利,騎兵偷襲更是占盡便宜。即使高寶寧猜到高興襲營只是佯攻,但他卻依舊不敢掉以輕心。此戰還未開始,他便以處於被動,畢竟論機動性他實在差得太遠。

    高寶寧也是料到高興會偷襲,這才命全軍將士早早紮營,一來能夠盡可能充分地做好準備,二來也是讓士卒可以多些休整的時間,無論是面對可能出現的突襲,抑或是即將到來的大戰,這都是必須的。

    時間過得很快,眨眼就到了深夜。已是初秋,草原上的夜間已頗有些涼意,清風吹過,若是穿的單薄些甚至會不自禁地打個寒顫。

    萬籟俱盡,高寶寧的帥帳中卻依舊是燈火通明,他則是負手看著桌案上的地圖,輕輕地揉著眉心,眉宇間一股疲色掩飾不住,然而他卻是了無睡意。

    “高將軍,你怎麽還未休息?”雲飛挑簾而入,關切地問道。

    “雲先生,快請坐!”高寶寧起身,請雲飛在一旁坐下,一邊為他斟茶,一邊嘆息道:“離契丹越近,我這心裏就越不踏實啊!小心使得萬年船,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此戰許勝不許敗啊,否則即便突厥和周國聯手來攻齊國,也是無濟於事了!”

    “老夫知道將軍心憂,只是你若不休息好,又怎能冷靜地指揮戰鬥?”看著高寶寧,雲寬慰地道:“一刻鐘前斥候不是才回報沒有發現敵人的蹤跡麽,更何況將軍還做了周密的部署,你不必太過擔心!依老夫看將軍還是早些安歇吧,一旦有敵人襲營,老夫會立即喚醒你的!”

    “也好!”高寶寧也知雲飛所言不虛,遂點頭道:“有勞雲先生了,在下這就歇息!”說完,高寶寧也不拖沓,便和衣而臥,轉瞬便發出了輕輕的鼾聲。

    看了一眼熟睡的高寶寧,雲飛輕輕地退出帳篷,便在帳前席地而坐,雙目輕闔,心寧神靜,開始打坐起來。以他如今的功力和心性,功力已是收放自如,倒也不虞為人所驚擾。

    半個時辰一晃而過,雲飛突然睜開了雙眼,兩道銳利的光芒宛若利劍般自眼中射出,一股驚天的氣勢也在他身上一發即收,直讓不遠處幾名有些渾沌的守衛渾身一個機靈。

    “果然來了!”

    低語一聲,也不見雲飛有什麽動作,身子便淩空躍起,如一陣風般掠進了身後的帳篷之中。

    “將軍,醒醒,有人襲營了!”

    “什麽?!”高寶寧豁然睜開了雙眼,一骨碌自床榻上爬起來,扯過床邊的佩劍便欲向帳外奔去。

    “將軍莫慌,敵人應該尚在五裏之外。”雲飛忙低聲阻止道。

    “哦?”高寶寧停下了腳步,驚疑地看著雲飛道:“雲先生確定?”

    雲飛篤信一笑道:“老夫雖然不會統禦萬馬千軍,但自信耳力還是不錯的!”

    高寶寧沒有回話,而是立即伏在地上,將耳朵緊貼著地面,仔細地傾聽起來,好一陣他才直起身來,面色變得格外凝重,“果然有人來了!”
410555 發表於 2019-9-21 09:57
第六百六十章 請君入甕

    “殺啊,生擒高寶寧!”

    伴隨著隆隆的馬蹄聲,震耳欲聾的吶喊聲驟然撕碎了寧靜的夜空。當接近敵營三裏外時,一千騎士在秦瓊的率領猛然加快了速度,迅若疾風,勢如雷霆地向著前方沖去。

    “來了,高興果然來了!”高寶寧矗立在營中近五米的高台上,面色凝重地看著黑夜中奔騰而出的敵人,眼睛一眨不眨,口中喃喃自語著,語氣中有緊張,亦有興奮和激動。

    “將軍,你看,那一身銀甲的可不正是高興嗎?沒想到他竟然親自來了!”雲飛極目遠眺,亦是詫異地說道。

    “高興恁的猖狂,莫不是以為只憑這些兵丁便能勝我我?!”高寶寧橫眉冷豎,語氣憤憤地道。白衣銀甲已是高興的象征,天下盡知,雖然夜色不明,但那一馬當先的將軍身上穿的鎧甲高寶寧卻是看得分明。

    近年來高興名聲日盛,讓高寶寧等一幹成名已久的將領都黯然失色。高寶寧心中未嘗沒有與高興一較長短之意,如今見高興不過率領一千騎兵就來襲營,頓覺被其輕視,心中不由生出了一股怒氣。

    眼中閃過一抹精芒,高寶寧寒聲喝道:“傳令,命前軍在營中四散奔走,大聲疾呼!”

    “是!”

    隨著高寶寧命令的下達,營中頓時如同炸開了鍋一般,無數人影子帳篷中狼狽倉惶地奔將出來,驚呼聲更是此起彼伏,場面極其混亂。

    “敵人襲營了,敵人襲營了!集合,集合!”

    “高興來了,大家快點,準備戰鬥!”

    ……

    “將軍,敵人亂了,正好沖進去將他們殺個片甲不留!”遠處,看著敵營騷亂一片,秦瓊身邊的士卒不由欣喜地歡呼起來,呼吸更是顯得粗重,身上散發出濃重的煞氣。

    “不可!”然而秦瓊不喜反驚,厲喝道:“沒有我的命令,所有人都不準莽撞冒進!”

    雙目緊緊地盯著遠處那人影幢幢,混亂一片的敵營,秦瓊藏在面具下的臉色卻是冷峻一片。猶記得來時高興囑咐過,高寶寧定然做好了準備,一定不可橫沖直撞,中了敵人請君入甕的奸計,成為敵人的甕中之鱉。

    敵人看似混亂、驚惶,然而細細觀察之下,依舊能看出刻意為之的痕跡,不消說這軍營兩翼和後方必然有重軍把守,只待著自己上鉤,再斷去自己的後路,將自己合圍,而後一網打盡。

    三裏,兩裏,一裏……如此近的距離,高寶寧幾乎能感受到敵人身上那撲面而來的陣陣腥風,因為緊張激動,他的手心也不禁滲出了汗水,嘴唇更是緊緊抿著,雙眼死死地盯著那急沖而來的敵軍。

    “殺!”

    距離營地尚有五十余米,秦瓊便發出一聲驚天怒吼,然後猛地將手中的一支長矛奮力擲出。

    “咻”的一聲,長矛如同閃電般射出,眨眼間便來到營地轅門處哨塔上的士卒面前,在其驚駭的目光中穿胸而入,巨大的力量直將其撞得飛出哨塔五六米之外。

    “高寶寧,納命來!”

    收手把劍,秦瓊振臂高呼,身後的眾騎士紛紛亮起了擦得雪亮的鋼刀,那森冷的殺氣與他們身上的煞氣糅合在一起,如同狂暴的颶風般,排山倒海地向著偌大的營地壓迫而去。

    “嗨!”

    怒吼聲中,秦瓊一劍便將轅門前的拒馬擊碎,而他的速度卻是沒有絲毫停滯,如劍錐般狂暴地破門而入。在他身後,一幹鐵騎亦是吶喊著沖進了營地中。

    “殺!!!”

    眼見敵人破門而入,高寶寧前軍也在顧不上做戲,忙持刀呼喊著迎上前去。

    然而秦瓊一千騎士各個都是身經百戰的勇士,又有優良戰馬助力,挾雷霆萬鈞之勢而來,如何是這些粗布短衫的輕步兵所能抵擋?

    只是一個照面,便有近百人被秦瓊等人生生撕裂,腸肚血肉潑灑得到處都是,淒厲的慘呼聲更是攝人心魄。幾乎沒有多少阻擋,在秦瓊的率領下,一千鐵騎便似尖錐一深深地刺入了敵人陣營之中,所過之處,腥風血雨,鬼哭狼嚎。

    高寶寧軍中多為新丁,雖然聽說過戰爭的殘酷,但其中又有幾人真正見過戰場的慘烈,甫一出瞧見如此狂暴淒慘的景象,頓時駭得臉色蒼白,手足冰涼,更有甚者兩股戰戰,忘了動作。

    “惡魔,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快逃,我們敗了,大家快逃啊!快逃啊!”有些新兵眼見敵軍銳不可當,殺氣騰騰,頓時嚇破了膽,驚恐地大叫著轉身就逃。

    “我們敗了,大家快逃啊!我不想死,不想死啊!”隨著第一個逃跑的人,原本就節節敗退的高寶寧部頓時大規模潰散開來,越來越多的人丟盔棄甲,狼狽而逃。

    高寶寧看得真切,頓時氣得面色鐵青,雙拳更是握得咯吱作響。雖然他早就知道這些新丁戰力不足,並不奢望他們能抵擋住敵人的重逢,但他怎麽也沒想到,他們竟然如此快就敗下陣來。

    眼見秦瓊等人完全進入營中,高寶寧身邊的副將不由沈聲問道:“將軍,敵人已經完全進入營中,是否開始收網?”

    高寶寧面色一肅,大聲道:“傳令,命前軍向指定方向且戰且退,右翼迅速切斷敵軍退路,左翼與後軍迅速壓上,將敵人團團圍困,不能放走一人!”

    “是!”

    隨著高寶寧的命令,毫無鬥志的前軍頓時向著左後方退去,自右翼陰影處則湧出一萬弓箭手,飛快地向著秦瓊眾人後側包抄而去。

    “眾將士聽令,後隊變前隊,沖鋒!”

    秦瓊手中長劍雖然揮得虎虎生風,不斷收割者敵人的性命,然而他卻始終未曾放松警惕,一直註意著兩側的動向,是以甫一察覺異樣,毫不猶豫地下令撤退。

    隨著秦瓊的命令,追擊敵軍的騎兵們頓時折身向著來時的方向沖去,與此同時,他們則不約而同地向著一處聚攏,很快便再次形成了一個有利於沖陣的鋒矢陣形。

    “不好,高興要逃!”雲飛的註意力一直在白衣銀甲的“高興”身上,眼見他有退意,心中不由一沈,頓時低呼道。

    “好詭詐的家夥,難道他發現了埋伏?”高寶寧皺了皺眉頭,卻也不敢遲疑,忙催促身邊的副將道:“傳令,讓右軍快點,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高興逃走!”

    “高將軍,以高興的武功,一旦出了營地,在想擒殺他實在不易,老夫這就去攔住他!”說著,雲飛已然縱身撲下高台,如同一只大鳥,眨眼間便掠過近三十米的距離。雙足頓地,雲飛的身子只是略微一滯,便化作一縷青煙向著三百米外的秦瓊沖去。

    隨著雲飛的動作,營地四處頓時有數十道身影,如虎豹般迅捷,似流星趕月般向著秦瓊等人撲去。

    秦瓊等人馬快人急,雲飛的速度更是迅若奔雷,不過片刻功夫,他便距離秦瓊不足百米,遙看著那白衣銀甲的身影,雲飛嚴重頓時迸射出森冷的殺機。

    “高興小子,既然來了又何必急著走呢?上次你我之戰為分勝負,今日何不趁機戰個痛快,一決雌雄!”大笑聲中,雲飛速度更快,一柄長劍,劍明如秋水,纖薄似蟬翼,劍刃更是透著森森寒意。

    “小王爺所言不虛,果然有天道宗的人在這裏!”秦瓊心中一緊,卻是並不答話,極力催促著戰馬向前沖去。

    來時高興曾仔細囑咐過他兩件事,其一就是謹防有詐,不要中了高寶寧的奸計;其二便是要小心天道宗的高手偷襲。雖然秦瓊天生神力,武功也是出類拔萃,但戰陣之外遇上雲飛這等超一流的高手依舊是兇多吉少。

    “難道堂堂齊國太子,連與老夫一戰的勇氣都沒有嗎?傳揚出去,豈不是貽笑大方?”眼見“高興”只顧逃命,雲飛再次奚落,想要以言語亂其心神,若是能激得“高興”迎戰則是最好。說話的同時,雲飛的速度卻是不減分毫,逐漸地縮短著與秦瓊的距離。

    然而雲飛不知道,此“高興”非彼高興,盡管秦瓊是一員悍將,勇猛無鑄,然而他卻沒有程咬金那般易怒易躁,更何況高興有言在先,他又如何會上雲飛的當。

    只是雲飛的速度太快,終究還在營門前百米處追上了秦瓊。

    “高興小子,留下吧!”

    長嘯一聲,雲飛的身子陡然淩空而起,身劍合一,快如流星,眨眼間便到了秦瓊的身後,鋒利的長劍狠狠地向著他的後心刺去。

    “滾開!”

    秦瓊暴喝一聲,猛然回身出劍。“當”的一聲巨響,雲飛刺來的長劍頓時被秦瓊蕩開,然而他也不由悶哼一聲,喉頭一陣發甜,身子更是劇烈地晃動著,若非他雙腿緊夾馬腹,左手死死攥著馬鬃,恐怕這一下他就被撞下了馬背。

    “再來!”

    飄身落地,雲飛長劍輕擺,再次拖劍向著秦瓊沖去,不過這次的目標卻不是秦瓊,而是他胯下的戰馬。

    “雲老匹夫,休要猖狂,且看老夫來會你!”便在這時,秦瓊身前突然傳來一聲長喝,接著便見一道明亮的劍芒向著雲飛面門直刺而來。
410555 發表於 2019-9-21 09:58
第六百六十一章 窮寇莫追

    “鏗!”

    一聲刺耳的脆響聲中,兩柄利劍碰撞出耀眼的火花,雲飛悶哼一聲倒飛出去,而那突然躥出的人也是不好受,“蹭蹭蹭蹭”,退了足足有五步之遙,留下一溜深近半尺的腳印。

    “劉忠,沒想到你竟然還活著!”長劍斜指地面,雲飛雙目死死地盯著十米開外的劉忠,一面平覆著體內略微有些翻騰的氣血,一面毫不客氣地說道。

    “你這老匹夫,真是越來越沒有禮數,你們天道宗那幾個不世出的老家夥見了老夫也是客客氣氣,哪像你這般直呼老夫名諱,大呼小叫,成何體統?!”劉忠眉頭一豎,聲嚴色厲地呵斥道。

    “呸!”雲飛嗤之以鼻,冷笑著大聲道:“老而不死是為賊!你這老貨休要倚老賣老,正邪勢不兩立,老夫何需與你客氣!像你這種惡貫滿盈之徒,人人得而誅之,便是辱罵你也是汙了老夫的口舌!”

    “哈哈哈哈!”劉忠聞言竟仰天大笑起來,笑聲充滿了沖天的豪氣與傲視天下的傲氣。

    笑了一陣,劉忠的聲音攸的收住,臉色也霎時變得陰沈無比,渾身殺氣大熾,“雲飛小子,當真是好大的口氣,也不擔心風大閃了舌頭!天道宗自詡名門正派,背地裏不知有多少見不得人的勾當,你竟如此大言不慚,理直氣壯,老夫都替你感到羞愧!”

    雲飛毫不示弱地瞪視著劉忠,大義凜然地說道:“老匹夫休要信口雌黃,我天道宗坐正行直,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稱頌讚揚,不像你們拜月教可真真是臭名昭著,令人憎惡之極!”

    雖然看著“高興”距離營門越來越近,負責斷其後路的右軍還有一段距離,他的面上是一副鎮定之色,心中除了震驚和急躁,還微微有些懊惱。

    雖然知道高興身邊有拜月教高手相隨,但雲飛倒是未曾想到會遇上劉忠,這個拜月教成名數十載的高手。

    盡管劉忠比他大上一輩,但論武功雲飛卻並不遜色於他,只是他要想在劉忠面前擒殺高興卻是難上加難。如他們這個級別的高手,勝負僅在一線之間,若是為敵人抓住破綻,等待他的不僅是失敗,還有死亡。

    正因如此,雲飛才沒有輕舉妄動,只是急切地期盼著天道宗的弟子能夠迅速趕來,只要有人能拖住劉忠,他還是有很大把握擊殺“高興”的。

    “雲飛,天道宗弟子果然都是牙尖嘴利之輩,顛倒黑白、覆雨翻雲的本事當真是讓老夫側目啊!”劉忠不無嘲弄地大笑道:“小王爺父子仁義無雙,愛民如子,小王爺高興更是文武雙全,驍勇善戰,大齊境內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而你這老匹夫口口聲聲說要拯救萬民於水火,卻是橫生事端,挑起雙方兵戈相見,用心歹毒,真正該被天下人唾棄的是你,是你們天道宗!若非你們天道宗人面獸心,盡做些蠅營狗茍之事,當年雲蕭如何會叛宗而出,今日孔梓煙又如何會與你們斷絕關系?!”

    “住口!”

    被戳中了痛楚,雲飛頓時勃然大怒,劍尖直指劉忠厲吼道:“老混帳,今日若不殺你,誓不罷休!老狗,納命來!”話音未落,雲飛整個人便如利箭般飛射而出,空中頓時發出一陣尖銳而淒厲的嘯聲。

    只是剎那間,雲飛的劍便似是穿破了空間一般來到劉忠的面前,那一點寒星看似細小,然而卻像是吸收了周圍所有的光芒一樣,看上去璀璨而絢麗。

    劉忠雖然有意無意地激怒雲飛,但心中卻從未有片刻放松警惕。當雲飛動作的同時,他的臉色也陡然變得異常嚴肅,渾身真氣鼓蕩,手中長劍更是發出陣陣龍吟之聲。

    “嗤――”

    雲飛的速度極快,劉忠的速度看上去卻是極慢,然而隨著他的動作,在他周身的空氣似乎都變得粘稠而沈重起來,長劍割裂空氣發出一道道沈悶的響聲。

    “當!”

    然而就是這兩柄截然不同的利劍,竟在同一時間刺在了同一個位置。震耳欲聾的碰撞聲中,一圈無形的氣Lang向著四周狂猛地席卷而去,空氣也被這肆意的勁風撕成碎片,而雲飛與劉忠則都是以極快的速度向後跌飛出去。

    直直飛出十米之遠,雲飛才穩住了身形。他右手拄著長劍,左手撫胸,臉上的肌肉劇烈地抽搐著,牙關緊咬,面色更是漲得通紅。然而他終究未能忍住,“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逆血,灑落在胸前的衣襟上,面色也頓時變得有些蒼白起來。

    反觀另一邊,劉忠也沒有占得半點便宜,反而比雲飛看上去淒慘的多。處於被動的他整整退出去二十米遠,身子一個踉蹌,險些跌坐在地上,口中更是鮮血狂噴,衣衫淩亂,好不狼狽。

    只是簡簡單單的一招,但雲飛和劉忠卻都受了不輕的傷。

    “大長老,您沒事吧?”

    終於有天道宗弟子趕來,眼見雲飛受傷吐血,一臉震驚之色。

    雲飛雙眉一揚,粗暴地打斷那弟子的話,厲聲喝道:“不用管我,快追高興,不惜任何代價,今天也要將他留下!”

    “是!”趕來的天道宗弟子心中皆是凜然,眼見“高興”已經出了營門,哪裏還敢有片刻怠慢,紛紛怒吼著,使出了渾身的力量向著秦瓊追去,也有幾人不懷好意地向著劉忠圍來。

    劉忠眼中精芒一閃即逝,轉身就走,沒有絲毫拖沓,空中則遠遠傳來他渾厚的聲音。

    “雲飛小兒,你手上的功夫比嘴上差遠了,今日到此為止,他日再戰,老夫去也!”

    “老賊休走!”雲飛哪裏能讓雲飛逃了去,生生壓下體內躁動的氣血,怒吼一聲拔劍便追。

    “放箭,快放箭!”

    當劉忠敢制營門處時,高寶寧右軍統領眼見著敵軍就要完全逃遠,頓時命令姍姍來遲的右軍開弓放箭。令人頭皮發麻的尖嘯聲中,密集如雨的箭矢向著營門外的敵人射去。

    然而秦瓊等人精擅弓馬,對於躲避防禦箭矢更是頗有心得,再加上他們馬快,高寶寧部倉促放箭,準頭不足,射程亦是不夠,是以大多數箭矢都落在了營門前的空地上,零星的箭矢射入秦瓊等人的陣營,造成的損傷也可以忽略不計。

    面對著這漫天箭雨,劉忠卻是不敢停下來,手中長劍舞得密不透風,腳下更是踩著詭異的步伐,在劍雨縫隙中穿梭而行。而天道宗弟子少有人能及得上劉忠的功夫,面對著那鋪天蓋地的箭雨,只能束手束腳,頗為狼狽。

    終於,一輪箭雨過後,劉忠終於沖出了營門,但是他的背上卻也中了兩箭,本就受了傷的他更是雪上加霜,腳步便有些虛浮,顯得力不從心。

    “劉忠,你還想往哪裏逃!”雲飛看的真切,厲嘯一聲,腳下速度猛增,眨眼間便自營門穿過,直追劉忠而去。

    “劉老莫慌,我來助你!”便在這時,一道響亮的喝聲傳來,接著便聽弓弦聲響,一支利箭如閃電般劃過長空,直奔雲飛的面門而去。

    “嘿!”雲飛不閃不避,吐氣開聲,長劍前斬,頓時將射來的利箭擊成粉碎,然而雲飛正欲向前,面前卻又有一支利箭射來,逼得他不得不躲避,速度也不禁慢了一分。

    箭如連珠,共計五支,生生將雲飛的速度拖住,而劉忠則趁機奔出去五十米開外。

    射箭的正是秦瓊,身為騎兵師的統帥,他又怎麽會不精通弓箭?也只有以他兩臂膂力,常人不及的眼力,才能用連珠箭暫時阻住雲飛這等高手的追擊。

    “劉老,快上馬!”見劉忠趕上,秦瓊忙伸手將劉忠拽上馬背,頭也不回地疾馳而去。

    “老賊,休走!”

    雲飛又氣又怒,欲要再追,卻被天道宗弟子攔住。

    “大長老,敵人馬快,我們如何追得上?所謂窮寇莫追,切莫中了敵人的奸計啊!”

    “是啊,大長老。如今您受了傷,正該好生調養,否則傷勢加重,我們該如何是好?”

    “都是飯桶,飯桶!”雲飛氣憤不甘地將長劍擲於地上,看著身邊的天道宗弟子和蜂擁而來的燕軍,嘶聲大罵道。話音才落,雲飛又不禁劇烈地咳嗽起來,口角溢血,面色煞白,神色很是萎頓。

    高寶寧策馬追出,正聽見雲飛的怒罵,臉上不由閃過一抹尷尬之色,心中也極是憤怒,如此精心的布局,八萬大軍竟然還能讓高興逃走,他也頗覺顏面無光。

    “將軍,我們還要再追嗎?”副將湊上前,遲疑地問道。

    高寶寧正是滿腔怒火無處發泄,這副將撞個正著,頓時引來高寶寧劈頭蓋臉的斥罵:“追什麽追?敵人都是騎兵,我們用什麽來追?萬一遇上埋伏該當如何應對?若敵人是調虎離山,然後在來襲營,我們豈不丟了整個營盤?”

    那副將立時住口不語,噤若寒蟬。高寶寧心中怒火卻沒有半點消散的跡象,喝罵道:“還不快些收兵回營,難道你想在外面過夜嗎?”

    頓了頓,高寶寧臉上猛然泛起一片森然殺機,寒聲道:“回去好好調查,今日究竟是誰率先逃跑的,未戰先逃,擾亂軍心,速速將其梟首示眾,以正法紀!”

    “是!”

    那副將心中頓時一凜,一陣秋風吹過,他不禁打了個哆嗦,卻是不知何時後背上竟生出了一層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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