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建隋大業 作者:江水濤濤(連載中)

 
uuuuuuuuuu 2013-5-28 21:47:5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56 20334
410555 發表於 2019-9-21 10:07
第六百七十二章 生死

    “擋我者死,滾開!”

    高興瞠目怒喝,滿是血汙的臉旁猙獰可怖,身上那濃重的血腥氣幾乎能讓人暈厥過去。

    高興的腳下已經倒下了數百具屍體,橫七豎八,如同一座小山般,這方圓不過五米的空間中已經沒有一處空地,而那匯聚在一起的鮮血幾乎沒過了腳踝。

    長劍揮下,“喀嚓”之聲連響,又是兩名燕軍士卒連人帶盾被斬成兩段,五顏六色的腑臟灑得到處都是,溫熱的鮮血更是噴濺在周圍的燕軍身上。

    “誰敢攔我?!”

    高興雙目中陡然迸射出兩道如利劍般的光芒,渾身鮮血淋漓,身上煞氣沖天,如同一個剛剛從煉獄中廝殺而出的殺神,那兇厲冰冷的眼神讓所有靠近的燕軍兵士都不禁心中一顫,紛紛低下了頭去,不敢與之直視,前進的腳步不由也停了下來。

    而高興只是微微一頓便向前跨出一步,他前腳剛離開,便有一柄染血的利劍淩厲地掠過他先前的立足之處,利劍的主人正是天道宗大長老雲飛。

    此時的雲飛須發散亂,衣衫亦是淩亂破碎,斑駁血跡更是隨處可見,模樣雖然比高興強上不少,但卻也是狼狽之極。

    “老匹夫,果真老了,這一劍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量都大不如前啊!”高興仗劍而立,平靜地看著雲飛,輕笑著說道,胸膛劇烈地起伏著。

    “高興小賊,你的武功當真了得,足以稱得上年輕一輩的第一人,只可惜今**終究要死在老夫手中!”雲飛不置可否,微微喘著粗氣,淡淡地道。

    “老匹夫,本公縱有一死也絕不會死於你手!”高興微揚著下巴,傲然道:“本公說過,今日必殺你,你若不逃,必死無疑!”

    “年輕人,事到如今你還敢大放厥詞?”雲飛並未動怒,只是輕輕搖頭道:“高興,老夫知你力大無窮,又有赤霄寶劍這等利器傍身,但你如今卻還剩下多少力氣?你終究是人,體內鮮血終有流盡之時,到那時你又待如何?如今你雖有援兵,但此處卻有燕軍八萬,你可堅持得到援兵到來?”

    戰至此時,高興無論是武功還是毅力,抑或是心智都令雲飛甚感傾佩,心中的仇恨與憤怒也就淡了一些。再者如他所言,高興已是將死之人,是以他的語氣便也和緩了許多。

    高興聞言頓時大笑道:“老家夥,莫要只說本公,你不一樣是強弩之末?卻不知你這副枯朽的身子裏還有多少鮮血?又能支撐到幾時?”頓了頓,高興揶揄地道:“你不遠萬裏來到這裏,難道只是送死來的?”

    聞言,雲飛心中頓時怒火大熾,眼角劇烈地跳了跳,但他還是強壓下了怒氣,一臉同情地看著高興道:“高興,老夫勸你還是少說些話,留些力氣,或能多茍活些日子!”

    “多些提醒!”高興笑道:“雲飛老兒,你謀害兄長卻茍活至今,數十載光陰可曾感到羞愧?”

    雲飛呼吸頓時一窒,眼中的怒火更是如驚濤駭Lang般翻滾起來,周身的殺氣亦是劇烈地波動著,不過他卻是沒有沖上前去,只是死死地盯著高興。

    沈默片刻,雲飛才理直氣壯地說道:“是非善惡自有公論,老夫行得正,坐得直,又何懼你這汙言穢語汙蔑?!”

    “事實究竟如何,你心裏清楚!”說著,高興玩味地一笑。

    誠如雲飛所說,高興已是強弩之末,如今他已經精疲力竭,又身受重傷,鮮血的大量流失更是讓他頭腦一陣陣眩暈,幾乎站立不穩。

    換了普通人,受了高興這般重的傷,恐怕早就因為鮮血流盡而死,但高興知道此時還屹立不倒實在是他的身體與常人迥異,而他堅韌的心性更是鮮有人及。

    雖然無法使用長生真氣,但高興的身體卻在長生真氣潛移默化下變得比一般人強悍許多,尤其是自愈能力更是驚人,所以高興身上的傷口雖是血流不止,但流血的速度卻比雲飛的猜測小的多。

    自知有雲飛阻撓,不可能沖出重圍,是以高興便以雷霆血腥的手段震懾燕軍士卒,更多的精力則放在雲飛身上。

    就如騎兵師對高興充滿了信心,高興亦是對他們的戰鬥力深信不疑。他很清楚,只要堅持下去秦瓊和騎兵師的兄弟們不久就會撕裂敵人的陣型,來到他面前。

    雲飛不動手則是沒有必勝的把握,戰至此時,他也幾乎耗盡了所有的力氣。更何況,雲飛與劉忠一戰兩敗俱傷,又為高興子彈擊中,與高興一番廝殺不僅皮肉筋骨,便是內腑也受了沈重的傷勢,若不是心中的仇恨與憤怒支撐著她,他又怎能堅持至今?

    而高興和雲飛之間的對話更是機鋒暗藏,一來能借此時機喘息恢覆,而來則希望籍此激怒彼此,尋找破綻,從而一擊必中,解決掉生死大敵。

    雲飛正欲說話,高寶寧的喝聲卻是遠遠傳來。

    “高興已是強弩之末,不要怕,上!”

    立於高處,高寶寧遙看著人群中已是個血人的高興,臉上閃過一抹瘋狂之色,厲聲喝道:“殺高興者,賞金千兩!殺!!”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前有黃金,後有屠刀,盡管燕軍士卒心中早就對高興這個殺人惡魔充滿了恐懼,但為了生存,為了富貴,他們還是緊緊架著著盾,再次小心翼翼地向高興逼近,逐漸地壓縮著他所剩無多的空間。

    “殺!”

    不知是誰,一聲厲喝,十數柄長槍如毒蛇般自一排排盾牌後探出,兇狠地向著高興全身刺去。

    “死!”

    高興目眥欲裂,暴吼一聲,手中赤霄寶劍猛然繞身一周,畫出一個碩大的圓弧,只聽“鏗鏗”之聲不絕於耳,那十數柄長槍頓時紛紛折斷,而他們的主人則不由自主地踉蹌著向後退去,與身後湧上來的人撞在一起,引起一陣騷亂。

    就在高興動作的時候,雲飛亦是持劍縱身躍出,待長劍到了高興身後他才厲聲喝道:“高興小賊,受死!”

    高興因為應對燕軍士卒,揮劍轉身,空門大開,正是雲飛出手的天賜良機,這一劍雲飛使出了身上僅存的力氣,出劍的速度雖不及全盛之時,但也是迅捷如風,角度更是刁鉆無比。

    眼看著仇人就要在自己劍下斃命,雲飛嘴角不由露出一抹釋然的笑容,然而就在劍尖距離高興背心還有一尺之時,高興卻突兀地轉過頭來,臉上沒有驚慌,沒有恐懼,有的只是平靜,在他的嘴角更是露出一抹邪異的笑容。

    雲飛心中猛地一突,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頓時籠罩了他全身,他想要變招,然而此時招式用老,他又是油盡燈枯,哪裏還來得及。值此生死關頭,雲飛亦是爆發出了所有的潛能,口中低喝一聲,怒目圓睜,手中長劍已更快的速度向下刺去。

    “砰!”

    雲飛心中發狠之時,熟悉的脆響響起,一粒子彈自高興腋下飛射而出,閃電般地鉆進了雲飛的胸膛,而這時他手中的長劍亦是刺破了高興的肌膚。

    “啊!”

    慘叫聲中,強勁的貫穿力使得讓雲飛急沖而來的身子先是一滯,繼而狠狠地向後跌飛出去,而他刺出的長劍終究只是刺進了高興的肌膚一寸許,未能要了他的命。

    “滾!”

    劇烈的動作牽動了渾身的傷口,高興不由悶哼一聲,手中的長劍順勢揮出,再次將乘機撲上來的燕軍士卒逼退,而他亦是踉蹌著退出了幾步才站穩了身子,但腳步卻明顯有些虛浮起來。

    “大長老――”

    看著雲飛如斷線的紙鳶般跌入人群,被燕軍士卒生生擠到後方的天道宗弟子皆是淒厲地驚呼起來。這十數人怒吼著便欲向著高興撲去,奈何前面是密密麻麻,成百上千的燕軍士卒,一時之間他們又哪裏能沖進去,非但如此,還引得燕軍一陣陣騷亂。

    “高興不行了,哈哈,殺!”雖然雲飛跌入人群生死不知讓高寶寧一陣驚愕擔憂,但高興的變化他卻是看在眼中,不由興奮地急聲大呼起來。

    “秦瓊在此,誰敢攔我?!”

    就在高寶寧下令全力撲殺高興之時,空中突然傳來一聲怒吼,接著便見八千騎兵勢如破竹地突破了高勵的封鎖,如同八千下山的猛虎,挾著無匹的氣勢沖進了燕軍陣營之中。

    “殺!!!”

    震天的喊殺聲中,騎兵師眾勇士如同一柄尖刀,兇狠地自燕軍後背刺入。此時此刻,惦念著高興和戰友的安危,他們已經徹底癲狂,全然不顧自身的安危,只將手中的鋼刀揮舞到極致,瘋狂地砍殺著燕軍。

    眼看遠處的燕軍只是一個照面便被敵人殺得崩潰,高寶寧一顆心頓時緊張到了極致,高舉著手臂,淒厲地嘶吼道:“不惜一切代價,殺了高興,快!快!”

    隨著高寶寧的命令,圍困著高興的燕軍士卒頓時怒吼著,亡命地向著高興湧去。

    “高興在此,誰敢攔我?”

    面對著一望無際的燕軍,高興卻是沒有絲毫畏懼,反而猖狂地大笑一聲,不退反進,揮劍向前劈去。“當”的一聲巨響,首當其沖的數名燕軍頓時被劈得慘叫著倒飛出去,而高興手中的長劍卻是大開大闔地揮舞著,卷起無數血肉。
410555 發表於 2019-9-21 10:08
第七百七十三章 不許死

    眼見著高興身形搖搖欲墜,卻始終不肯倒下,再見秦瓊等人氣勢洶洶,一路摧枯拉朽一般向著高興而去,高寶寧心中愈發緊張焦急起來。若是叫秦瓊沖進去,救走了高興,那他一世英名又將何存?

    想及此處,高寶寧不由瞠目怒喝道:“高興小兒,死到臨頭,恁的猖狂!”

    說著,高寶寧便擎劍向著高興飛速沖去,一路上燕軍兵士不敢阻攔,紛紛退避。很快,高寶寧就穿過了數百米的距離,接近了高興。

    此時的高興已是筋疲力盡,腦海中渾渾噩噩,腳步虛浮散亂,手上的招式更是毫無章法,然而即便如此,燕軍兵士卻對他充滿了畏懼,從氣勢上被他深深震懾。

    看著渾身血汙的高興依舊屹立不倒,聽著他那低沈而沙啞的,如同猶鬥的困獸的嘶吼聲,高寶寧心下不禁湧起一股驚懼之感,甚至讓他的背脊一陣發寒。

    他終於明白,高興能有今日的成就與威名絕非偶然。也正是高興這種漠視生死,兇悍無比的統帥,才能訓練出一群悍不畏死,一望之前的精銳之士。

    眼前的景象雖然讓高寶寧震撼,但他心中的殺意卻是更為強烈。低斥一聲,高寶寧猛然舉劍便向十數米外的高興刺去。

    “高興小賊,受死!”到接近高興身後五米時,高寶寧才怒喝出聲,而這時高興正艱難地阻擋著身前燕軍兵士的攻擊,哪裏註意到高寶寧的存在。

    在高興將雲飛擊斃之時,他體內的傷勢便再也壓制不住,劇烈地疼痛讓他幾乎窒息,而大量失血更是讓他意識恍惚,感知直線下降。若非他骨子裏的悍勇之氣和對於危機的本能反應,恐怕他早已倒下。

    恍惚之間,高興感覺世界突然變得安靜下來,那震耳欲聾的喊殺聲突然離他遠去,時間也仿佛變得緩慢無比,他能清晰地捕捉到高寶寧手中長劍劃過的軌跡,但他的身子卻是如飄絮般綿軟輕柔,感覺不到絲毫的痛楚,但也使不出一絲力氣,一動也不能動。

    “就要死了嗎?”高興的心中很是平靜,沒有一絲波瀾,“如我這般雙手沾滿了鮮血的人,死亡恐怕是對我最仁慈的懲罰吧?上天能讓我來到這裏,多活了五年,已是莫大的恩賜了!這麽多年的殺戮,我死了恐怕是會下地獄的吧!”

    不知為何,面對死亡,高興竟然沒有絲毫的恐懼,甚至想要笑一笑。

    “好累啊,這麽多年生生死死,恩恩怨怨,真相好好休息休息!”高興只覺身子越來越輕,眼睛也越來越重。

    “高興,你不能死!

    就在高興的意識即將陷入黑暗中時,一道焦急而憤怒的聲音如同一道炸雷般響徹他的心頭,讓他即將潰散的思緒不由清醒了幾分。

    “夫君,你答應過姐妹們要活著回來,難道你忘了嗎?”

    “夫君,我們的孩子還未出生,你怎麽忍心棄我們而去?你說過要帶我回家探望父母,莫非你已經忘了?”

    “高興,你承諾過要照顧我一生一世,你不準死!”

    “興哥哥,爹爹不要我,難道你也不要我了?”

    ……

    一個又一個的女子出現在高興的腦海中,她們的神情或是悲痛,或是幽怨,或是憤怒,或是焦急,不斷地閃現著,忽而清晰,忽而模糊。

    用力地搖搖頭,高興搖搖看清楚這些自己深愛,而又深愛自己的女子,但遮天蔽日的黑暗卻是慢慢席卷而來,讓眾女的齊齊變了臉色,變得恐懼而絕望。

    “蓉兒,順兒,晗玥,麗華——”

    高興突然感覺到了恐懼,讓他渾身都不自覺顫栗,讓他的心臟緊緊收縮的恐懼,他竭力地伸出雙手,想要挽留住眾女,但黑暗卻是無情地將她們一一吞噬。

    “不,不要!”

    當黑暗吞噬了一切時,一道清脆的破碎聲自高興體內響起,接著便是一股暴虐憤怒的情緒瞬間湧上高興的心頭,如同秋風掃落葉一般將他那微弱的理智沖散。

    “去死吧!”

    高寶寧終於到了高興身前,他沒有絲毫猶豫,卯足了力氣,雙手持劍,狠狠地向著高興的胸膛刺去。只要殺了高興,戰事便能取得轉機,而他亦能名動天下。

    眼見著高寶寧的劍就要觸及高興的肌膚,一道金光卻如閃電般突兀地出現在了高興的胸前,只聽“當”的一聲響,高寶寧刺出的長劍戛然而止,再也不得存進。

    “滾!”

    高寶寧震驚地瞪大了眼睛,還未明白究竟發生了何事,耳邊便傳來一聲如悶雷般的暴喝,那冰寒刺骨的聲音直讓他心中為之一凜,接著就感覺腹部傳來一陣鉆心的劇痛,一股巨力傳來,身子便不由自主地騰空而起,如炮彈般飛了出去。

    “爾等鼠輩,找死!”

    數名燕軍兵士想要乘機擊殺高興,然而他們才剛動作,就覺眼前劃過一道燦爛的金芒,下一刻,他們的意識便陷入了永久的黑暗之中。

    塵埃落定,一個渾身黑衣的青年落在了高興的身邊,手中握著一柄彎刀纖細的金月彎刀,刀身光華雪亮,未沾半點鮮血。

    “金月彎刀,第一殺手,你就是第一殺手?”有天道宗弟子本欲沖上前來斬殺高興,但看見這黑衣青年卻是生生止住了腳步,吃驚地說道。

    “誰還想死,盡管上來!”

    蕭淩的臉色冷峻如冰,沒有一絲溫度,而他那冷漠死寂的眼神更是讓所有人心中莫名恐懼,四周圍上來的燕軍兵士都不禁停了下來,驚疑不定地看著他。

    “好狂徒,當年沒有殺了你,竟然還敢囂張!今日正好新仇舊恨一並清算!”天道宗弟子中一中年人怒視著蕭淩,狠聲說道。

    蕭淩雙目陡然一瞇,一股澎湃的殺意陡然如驚濤駭Lang一般向著那說話的中年人席卷而去,後者渾身一震,不由輕哼了一聲,臉色頓時有些發白。

    蕭淩正欲開口說話,高寶寧卻是爬了起來,劇烈地咳嗽幾聲,憤怒地咆哮道:“都楞著做甚,還不上,殺了他們!”

    話音方落,高寶寧又是一陣咳嗽,更是“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來,臉色變得臘黃,神色萎頓了不少。顯然,方才蕭淩那一腳給他造成了不小的傷害,若非他本身武功不弱,莫說是起身,恐怕就連開口都是不能了。

    燕軍兵士先是一楞,旋即便緩緩湧上來。蕭淩手腕輕顫,就欲揮刀飲血,卻突然感覺到身旁有異,忙回身看去。

    “死!”

    一聲低沈嘶啞的聲音自高興口中發出,高寶寧等人吃驚的發現,高興的雙眼突然變得猩紅無比,便是瞳仁也呈現出詭異的紅色,他的身體不斷地顫抖著,身體中傳來“喀吧喀吧”的密集的脆響聲,而他本來削瘦的身體竟然開始膨脹起來,周身的肌肉不斷蠕動著,那翻卷的皮肉下白骨甚至是忽隱忽現。

    與此同時,高興的身上突然彌散出一股充滿暴力瘋狂,似欲毀滅一切的氣息,如同烏雲一般籠罩在所有人的心頭,讓他們壓抑,煩悶,慌亂,甚至有些癲狂。

    “嚇!”

    如此詭異而可怖的變化頓時讓所有人都為之駭然,甚至有些膽小的新兵下得雙腿發軟,癱軟在地,屎尿橫流。莫說他們,便是蕭淩也感覺一陣壓抑,肩頭上似乎壓了一座大山一般沈重無比。

    “糟糕!”

    旁人驚駭於高興的變故,蕭淩亦是變了臉色,“走火入魔”四個字浮上了她的心頭。雖然高興的變化和往日頗有不同,但他委實想不出除了這四個字還有什麽能解釋高興如今的狀況。

    高興如今傷痕累累,如何還能經得起走火入魔的折騰?如此情形,恐怕不消片刻他就會爆體而亡。只是蕭淩卻也不敢出手擊暈高興,不然沒有袁天罡那等高手為高興梳理氣血經絡,高興依舊難逃一死。

    “怎麽辦?到底該怎麽辦?”

    蕭淩心中不斷地變換著念頭,握著金月彎刀的手緊了又松,松了又緊。

    “這是什麽鬼東西?”高寶寧眉頭緊皺,感覺到高興身上那讓他越來越不安的氣息,狠狠一咬牙,大聲說道:“全軍聽令,不惜一切代價,斬殺高興,如有違背,就地格殺!”

    “殺!”

    軍令如山,所有燕軍兵士只能吶喊著揮刀沖向了高興和蕭淩。

    “死!”

    蕭淩正要動手,他身旁滿身是血的高興卻是率先沖了出去,赤霄寶劍隨意一揮,“轟”的一聲巨響,十數名燕軍士卒便連人帶盾慘叫著拋飛出去,還未落地便已氣絕身亡。

    方才還是強弩之末的高興如今隨手一擊便有如此巨力,強烈的反差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同伴的慘死更是讓他們驚駭欲絕。然而高興卻是沒有停下,一步跨出,手中的長劍再次揮出,便似拍蒼蠅一般,再次將數名燕軍士卒拍飛出去。

    “他不是人,是魔鬼,魔鬼!”高寶寧身邊的一名士卒望著高興的眼中充滿了恐懼,一邊顫聲自語著,一邊哆嗦著向後退去。

    “妖言惑眾,擾亂軍心,當斬!”高寶寧怒喝一聲,手起劍落,那士卒便慘叫著撲倒在地,只是口中依舊念叨著“魔鬼”二字。

    “不想死的都給我上,殺了高興,殺!”高寶寧兇狠地看著四周,淒厲地咆哮道。

    “將軍,大事不好了,營中著火了!”
410555 發表於 2019-9-21 10:09
第六百七十四章 倒下

    “什麽?!”高寶寧先是一怔,繼而似是想到了什麽,猛然回身向後看去,便見不遠處的營盤處處火焰升騰,而伴著夜風,火勢以極為驚人的速度增長蔓延著。

    高寶寧本就不甚好看的臉色霎時變得陰沈無比,幾乎能滴出水來。一把將那士卒拽到眼前,直將其舉了起來,高寶寧放聲咆哮道:“這究竟是什麽回事?營中為什麽會起火?說啊!”

    此時的他目眥欲裂,口沫飛濺,氣喘如牛,便如想要擇人而噬的野獸,渾身上下充滿了憤怒狂躁的氣息。

    “不、不、將軍,小的不知!”

    高寶寧的震怒頓時將這士卒嚇得渾身哆嗦,又被衣領勒住了脖子,說起話來更是畏畏縮縮,吞吞吐吐,這卻使得高寶寧更為光火。

    “真是飯桶,本將軍要你何用?!”

    怒斥一聲,高寶寧雙臂發力,猛地將那士卒狠狠向地上摜去。卻是不想一時用力過大,牽動了身上的傷勢,不由悶哼一聲,身子一個趔趄就要栽倒在地,幸得身旁的兵士眼疾手快將他攙住。

    “將軍,將軍!”

    “咳咳!”

    劇烈地咳嗽了幾聲,高寶寧終於緩過一口氣來,重新站直了身子,但他的臉色卻是變得蒼白如紙,呼吸更是急促虛弱了許多。怒火攻心,用力過度,傷上加傷。

    那士卒被摔在地上,渾身疼痛欲裂,卻只是壓抑著呻吟了幾聲,不敢放聲痛呼,深怕觸怒了高寶寧,心中卻又是憤怒又是憋屈。他本來只是無意向後一瞥察覺了身後營中的異樣,哪曾想找來了這無妄之災。這士卒本事敢怒不敢言,而今見高寶寧傷勢加重,氣息微弱,心中沒來由一陣暢快。

    “報――”

    便在這時,一道淒厲的長喝傳來,接著便見一個神情惶急,樣子狼狽的士卒一路飛奔而來。

    不待那兵士站穩,高寶寧便一臉急切地問道:“發生了何事?營中為何莫名起火?是哪裏起火了?”

    那兵士急穿幾下,連忙答道:“回將軍的話,不知從何處來了一夥黑衣蒙面人,趁著我軍後方空虛,在營中制造混亂,四處縱火,將軍的帥帳與糧草俱已被點燃!”

    “不可能!”

    聞言,高寶寧臉色陡然大變,但很快便收斂而去,繼而化作無邊地憤怒,沖那傳信的士卒厲吼道:“營中尚有兩千精兵看護糧草,區區數十蟊賊焉能燒我糧草?你這大膽狂徒,究竟是誰的細作,竟敢散布謠言,亂我軍心,其心可誅!”

    不等那面色驟變的士卒辯解,高寶寧便揚聲怒喝道:“來啊,給我將這敵人奸細亂刀砍死!”

    “是!”

    高寶寧身側的衛士得令,立時揮刀便砍,只聽一陣“噗噗”的沈悶的聲響中傳出一聲聲撕心裂肺的淒厲慘嚎,眨眼間便低沈下來,直至不見。

    看著近在咫尺被剁成一團肉泥的同胞,方才被高寶寧摔在地上的士卒嚇得肝膽欲裂,渾身瑟縮著一動也不敢動,然而內心深處卻是愈發厭惡起高寶寧來。

    “營中不幸失火,此乃小事兒,眾將士不需擔心!”高寶寧冰冷的眼神緩緩掃過四周,與之目光相對的人皆是畏懼地垂下頭去,他這才大聲說道:“高興殺我同僚無數,今日怎能放他離開?全軍聽令,斬殺高興,上!”

    高寶寧身邊的眾人先是看了一眼不遠處如惡魔般在人群中肆虐的高興,又看了一眼滿面殺機的高寶寧,終究不敢違背命令,紛紛怒喊著向高興的方向沖去。

    卻說高興,此時的他已然與野獸無異,手上的劍招平平無奇,甚至可以說毫無章法,然而其中卻有千鈞巨力,將赤霄寶劍的鋒銳發揮得淋漓盡致,燕軍兵士只要挨著,非死即傷。

    他便如那絞肉機一般,所過之處屍積如山,血流成河,燕軍兵士早為他那兇悍暴虐的模樣下破了膽,十成力氣使不出三成。不少人心中早無戰意,只是卻不敢轉身逃跑,只敢緊緊地盯著高興,見他前進便後退,見他後退則前進,期盼著他能快些倒下。

    蕭淩小心翼翼地跟在高興身後,一來註意著高興的狀況,二來則是防止有人乘機從後偷襲。當見到燕軍營中燃起大火時,蕭淩那緊皺的眉頭終於舒展了一些。

    冷漠地掃視著隨著高興的動作忽進忽退的燕軍士卒,蕭淩冰冷的聲音如悶雷般在空中炸響,瞬間便蓋過了這諾大戰場上所有的聲音。

    “營中糧草已經被付諸一炬,再戰下去還有什麽意義?難道你們真的想被餓死嗎?”

    不管是被秦瓊等騎兵殺得鬼哭狼嚎的人,因為高興的猙獰兇悍而驚懼不已的人,亦或者是隨著高寶寧瘋狂地想著高興沖來的人,所有人都清楚地聽見了蕭淩所言,更是不約而同地向著營地看去,這一看,所有人都是變了臉色。

    此時半個營地幾乎成了火海,沖天的烈焰將半片天空映得通紅,隔著老遠都能感受到空氣中傳來的灼熱已經東西燒焦的氣味。

    “那個方向,真的是糧草!”

    “完了,如此大的火勢,全完了!”

    不少人呆滯地望著那驚天的火焰,一臉震驚激動地說道,一股絕望的氣息亦是在他們心底慢慢滋長。

    “不要相信敵人的話,營中糧草充足,大家不用驚慌!”高寶寧強抑著怒火,大聲喝道:“我們人多,一擁而上,齊心協力,必能斬殺高興!今日若勝,人人有賞,殺!”

    說著,高寶寧便猛地將一口湧至喉頭的鮮血咽下,緊咬著牙關向著高興的方向沖去。

    “高寶寧敗了,高寶寧敗了!”

    秦瓊振臂一呼,身後騎兵師眾人頓時應聲大喝,喝聲如山呼海嘯,震得人耳鳴眼花。

    從氣勢上燕軍本就不如騎兵師,此時因為糧草被燒而心神不屬,氣勢更是低落,如今再被秦瓊等人喝聲所震懾,士氣頓時一落千丈,鬥志亦是土崩瓦解。

    秦瓊等人則是士氣大漲,如那下山猛虎,一路高歌猛進,幾乎只是一瞬間,便將燕軍構建的防線徹底撕碎,長驅直入,直奔高興的方向而來。

    任憑高寶寧如何聲嘶力竭的呼喝,卻依舊無法遏制燕軍潰散的士氣,亦是無法阻擋燕軍潰敗的勢頭。

    “此時不降,更待何時?”

    隨著蕭淩的一聲驚天大喝,編如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圍在高興四周的燕軍頓時作鳥獸散。

    沒有了阻礙,只是片刻的功夫,秦瓊等人便沖到了高興近前,望著那巨大的,早已分不清模樣的血人,一個個浴血廝殺而來的漢子都不由將牙關咬的“咯吱”作響,身上的煞氣亦是如洶湧的波濤一般動蕩起來。

    “小王爺,秦瓊來遲了!”秦瓊躍下馬背,一個箭步沖到高興面前,“噗通”一聲重重跪倒在地,顫聲說道,虎目中更是浮上了一抹水意。

    眼見秦瓊盲目地沖向高興,蕭淩頓時大驚失色,正要沖上去以防不測,卻見高興突然止步不前,高舉的長劍也緩緩地垂了下來,蕭淩連忙止住了腳步,詫異地看著高興,心下卻是不敢放松半分。

    “叔寶,你終於來了?好,好……”高興擡起頭,看了一眼秦瓊,聲音甚是低沈嘶啞,話還未說完,他的身子便劇烈地晃了晃,如推金山倒玉柱般的向後倒去。

    “小王爺――”

    秦瓊等人立時驚呼出聲,蕭淩更是一閃身便來到高興身後,將他滿身是血的身子抱在了懷中,而這時,蕭淩的心中震撼更甚,也更加沈重。

    高興身上的傷比他想象得要重得多。實難想象,他究竟經歷了多麽慘烈的戰鬥,又是什麽力量支撐他到了此時,而蕭淩心中最擔心的卻是如何救治高興。

    “蕭兄,小王爺怎麽樣?”秦瓊緊張地看著蕭淩,急切地問道。

    “不好說!”蕭淩面色凝重地搖搖頭,然後沈聲說道:“秦將軍,後面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我要幫小王爺療傷!”

    “好!”秦瓊用力一握拳,眼中陡然迸射出一股滔天的殺意,厲喝道:“兄弟們,高寶寧竟敢傷害小王爺,我們該當如何?”

    “殺了他!”眾騎兵頓時群情激奮地怒吼到。

    “不但要殺了他,還要將他的八萬烏合之眾斬殺幹凈,為小王爺報仇!”

    “報仇,殺光他們!”所有人都紅著雙眼,嘶聲怒吼著。高興的重傷讓他們心痛,自責,也將他們心底嗜血的兇性徹底激發了出來。

    感受著騎兵師身上那愈發濃重冰寒的煞氣,蕭淩不由微微皺了皺眉頭,冷冷地看著秦瓊道:“秦將軍,小王爺不喜殺戮,你若大開殺戒,小王爺醒來恐會不悅!”

    聞言,秦瓊頓時怒目而視,激動地咆哮道:“不殺他們如何對得起小王爺,如何泄我們心頭之恨?他們是敵人,不需要憐憫!”

    蕭淩毫無所動,冷漠地看著他道:“小王爺不希望兄弟們無謂犧牲,秦將軍最好三思而後行!何況,那些人亦是我大齊的子民!”說完,蕭淩便不再理會秦瓊,就地將高興緩緩放倒,然後仔細地查看起他的傷勢來。

    秦瓊頓時一怔,滿腔的怒火不由消散了一分。誠如蕭淩所言,高興不喜殺戮,更是愛惜每一個兄弟,倘若自己真的不顧一切大肆殺戮那些燕軍,他醒來一定會怪罪自己的。

    “你們一千人留下,守護小王爺,若是小王爺有何閃失,你們自己看著辦!”秦瓊隨手一指,選出一千人,嚴肅地說道。說完,他便翻身上馬,振臂高呼道:“其他人,跟我走,無論如何,今日也不能放走高寶寧這狗賊!”

    “是!”
410555 發表於 2019-9-21 10:09
第六百七十五章 不降,則死

    “放開我,你們都放開我!”

    高寶寧奮力掙紮著,將身側攙扶著自己的三四名親衛都甩到了一邊,憤怒地嘶吼道:“我們還沒輸,你們為什麽撤退?都給我回來,回來!我們有八萬大軍,就算是堆也能將高興活活堆死!都回來,回來――”

    此時的高寶寧雙目血紅,面色猙獰,張牙舞爪地嚎叫著,聲音嘶啞而悲切,似極了因為受傷而陷入癲狂的野獸。

    “將軍,我們敗了,快走吧!”

    “將軍,糧草沒了,軍心散了,我們根本勝不了高興!”

    “將軍,敵人馬上就要追上來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是啊,將軍,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回到營州,您振臂一揮,自有成千上萬勇士相投,到時候咱們再與高興一較高低,洗刷今日的恥辱!”

    “沒輸,我們沒有輸,沒有輸!”高寶寧雙目圓睜,兇狠地看著出言相勸的親衛,暴躁地厲聲呵斥道。

    “報仇,殺光他們!”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道驚天動地的怒吼聲,與此同時還有那股令燕軍肝膽欲裂的沖天煞氣。

    聽見這山呼海嘯般的吼聲,高寶寧渾身一震,頓時清醒了許多。高寶寧放眼望去,便見四野之間盡是丟盔棄甲,狼狽奔逃的燕軍兵士,而在他身邊,也僅有一千忠心耿耿的侍衛相隨。如今的他們,也是如那鬥敗的公雞,士氣低落,神色淒然。

    而數百米外,敵人已經再次集結,跨馬揚刀,兇神惡煞般地向著高寶寧沖來。

    “敵人追來了,將軍,我們為您斷後,您快走!”

    “將軍,快走!”

    一名侍衛急切地說著,一把拽住高寶寧的手臂就要向前跑去,然而高寶寧腳下卻似是生了根一般,一下子竟沒能拖動,這侍衛既是困惑,又是焦急,大聲喊道:“將軍!”

    “你們快逃命去吧,不用管我!”掙開那侍衛拽著自己手腕的手,高寶寧笑著輕聲說道。

    “將軍,你――”眾人皆是一怔,瞪大了眼睛,不解地看著高寶寧。

    不待他們說完,高寶寧雙眉一挑,厲聲喝道:“我以營州刺史的身份命令你們,快走!”戎馬半身,高寶寧身上自有一番威嚴,這麽一喝,眾人頓時心中一凜,到嘴邊的話又紛紛咽了回去。

    “高寶寧,哪裏走!”

    就這片刻功夫,秦瓊等人已經追至此處,遠遠地看見高寶寧,秦瓊便是雙眉倒豎,厲吼出聲。

    “保護將軍!”高寶寧身邊一千護衛發一聲喊,迅速將高寶寧緊緊護在身後,橫刀在胸,面色嚴峻地看著急沖而來的秦瓊等人,所有人的眼中都閃過一抹決絕的神采。

    “秦瓊小兒,見到本將軍竟如此無禮,難道高興就是這麽叫你的嗎?”高寶寧深吸一口氣,稍微平覆了紊亂的呼吸,這才無所畏懼地看著秦瓊,大聲說道。

    “住口,你這大逆不道的匪寇有什麽資格評判某家!”秦瓊一拽馬韁,胯下戰馬頓時人力而起,一股彪悍狂野的氣息撲面而來,怒瞪著高寶寧,語氣森冷如冰。

    高寶寧雙目微微一凝,卻是沒有動怒,而是高聲問道:“秦瓊小子,你家小王爺現在何處,本將有話問他,你且請他出來答話!”

    秦瓊眼中殺機暴漲,怒氣沖沖地呵斥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將死之人,哪裏來的恁多要求?!”

    高寶寧一直僅僅地註視秦瓊的臉,察覺到他身上氣息剎那間的變化,心中頓時想到了什麽,猛地放聲大笑起來。沙啞的笑聲如同夜梟的鳴叫,尖銳刺耳,卻是越來越大。

    高寶寧這一笑頓時讓在場的人愕然不已,不少人更是暗自腹誹,高寶寧莫非知道難逃此劫,失心瘋了?

    秦瓊皺了皺眉頭,不耐地喝道:“高寶寧,你死到臨頭還笑得出來?還有什麽遺言快快說來,莫要耽誤某家的時間!”

    高寶寧收了笑聲,臉色微微有些潮紅,但眉梢眼角俱是歡暢的喜意。頓了頓,高寶寧這才施施然說道:“秦小子,看你的反應,高興想必傷的不輕,甚至已經死了吧!”

    “你住口!”眾騎兵頓時變了臉色,秦瓊更是厲聲暴喝,面上殺機大盛。

    “哈哈,高興死了,終於死了,蒼天有眼,蒼天有眼啊!哈哈哈哈!”

    對於秦瓊等人身上凜然的殺意,高寶寧卻是猶若未覺,放聲大笑起來,到最後甚至是前仰後合,手舞足蹈。

    “高寶寧,”看著高寶寧如此囂張狂放的模樣,秦瓊心中的怒火再也壓抑不住,目眥欲裂地高寶寧,咬牙切齒地,一字一頓地嘶吼道:“你……該……死!”

    秦瓊身後的眾騎兵亦是群情激奮,磨刀霍霍,蠢蠢欲動,若非騎兵師軍令嚴明,他們恐怕早就沖上去將高寶寧砍個支離破碎了。

    無論是秦瓊還是他們,心中都充滿了自責與愧疚,憤怒與仇恨,他們甚至不敢去想高興的傷勢究竟如何,他還能不能再次站起來。

    “弩!”

    隨著秦瓊低沈地喝聲,眾騎兵紛紛摘下了馬鞍上懸掛的勁弩,數千支烏黑的勁弩遙指高寶寧等人,澎湃的殺意使得他們呼吸都為之一滯,背後更是陣陣發寒。

    “保護將軍,沖上去和他們拼個你死我活,殺!”

    知道敵人弩箭的厲害,一名頭領模樣的燕軍怒吼一聲便向著前方沖去。唯有沖過去,近身相鬥,他們才能尋覓到那一絲渺茫的生機,否則只能成為敵人的箭靶,坐以待斃。

    “咻咻咻!”

    不用秦瓊下令,早已按捺不住的騎兵紛紛射出了弩箭,數千支弩箭密集如雨,淒厲地怒吼著射向了燕軍。

    “狗賊,我和你們拼了!”

    生死關頭,這一千燕軍亦是爆發出了所有的潛力,無所畏懼地嚎叫著向著秦瓊沖來。

    “噗噗噗!”

    如同雨打芭蕉般的聲響中,燕軍頓時如同割麥子一般成片的倒下,沖在最前面的人甚至被射成了刺猬,死狀極其淒慘。

    如此近的距離,以弩箭的穿透力和速度,燕軍想要閃避何其艱難,是以只是一輪弩箭,一千燕軍兵士還能站著的已是不多,而且幾乎是人人帶傷。

    燕軍之中唯一完好無損的恐怕就是高寶寧一人了,在眾護衛拼死保護下,他依舊屹立不倒,只是他依舊大笑不止,裝似瘋癲,對於身邊那慘烈的殺戮也猶若未覺。

    “殺!”

    秦瓊振臂怒吼一聲,一帶馬韁,胯下駿馬頓時如離弦之箭一般竄將出去,挾著淩厲剛猛的勁風直奔高寶寧而去。

    “保護將軍!”

    一名護衛沖上前來,揮刀斬向秦瓊胯下的戰馬,然而他的刀還未到,秦瓊手中的彎刀卻已自下而上撩起,鋒利的刀鋒自其腰際直劃到耳際,甚至削去了他半邊下巴。這士卒頓時慘叫一聲跌飛出去,四肢劇烈地抽搐著,雙目直勾勾地看著秦瓊,眼中沒有畏懼,沒有絕望,只有震驚和不甘。

    但凡是能站著的,皆是如飛蛾撲火一般向著秦瓊等人沖來,哪怕被亂刀斬殺,他們卻也沒有後退一分,只是希望能用自己的生命來為主子構建起最後的防線。

    一個,兩個,三個……

    看著燕軍一個個在面前倒下,秦瓊手中的鋼刀不曾有半刻猶豫,但心中除了對這些燕軍的鄙夷仇恨,也多了一些其他的東西。無論大家立場如何,但這些人能誓死不退,忠貞不渝,也是世間少見的勇士。

    只是一刻鐘的功夫,除了高寶寧,便只有一人還站著。看著四周如同鐵通一般圍上來的騎兵,這人淒然地一笑,然後恭敬地跪倒在高寶寧腳下,大聲說道:“將軍,來生我還跟著您,我先走一步,您保重!”

    話音未落,這人便猛地倒轉刀身,狠狠地刺入了自己的腹部,殷紅的鮮血頓時飆射而出,噴濺在高寶寧的戰袍上。

    高寶寧渾身巨震,臉上的笑容盡去,身上陡然散發出一股悲涼蕭索的氣息。默然地掃視四周,看著昔日熟悉的容顏皆以掩埋在荒草之中,高寶寧臉上的肌肉不禁輕微地抽動起來。

    “兄弟們,是我,”只是一瞬間,高寶寧仿似蒼老了十歲一般,如同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聲音蒼涼而悲愴:“是我害了你們啊!”話音未落,兩行濁淚高寶寧的眼角滾落。

    “想我高寶寧縱橫沙場十數載,今日卻敗在一黃黃口小手中,實在是可笑,可笑啊!”高寶寧仰首望天,悲戚長嘆道:“弟兄們,高興已死,你們的仇也算報了,我這就來陪你們!”

    說到這裏,高寶寧的身子猛地一顫,臉上突然湧上一抹紅暈,一口逆血終究未能忍住,自口角溢出,而他身上的氣息變得更加虛弱起來。

    橫劍在胸,高寶寧正欲動作,秦瓊卻是沈聲喝道:“且慢!”

    “怎麽,你想殺我為高興報仇?”高寶寧慘然一笑道。

    “非也!”秦瓊搖頭,湊上幾步,突然展顏一笑,在高寶寧愕然的眼神中緩緩說道:“某家只是想告訴你,天下第一神醫孫思邈就在軍中,小王爺依舊活得好好的!”

    “什麽?!”高寶寧頓時瞪大了眼睛,想要說些什麽,口中卻是再次噴出一口鮮血,身子一個趔趄,重重地摔倒在地,面目扭曲,眼中滿是憤怒與不甘,口中喃喃說道:“高興怎麽會不死,怎麽能不死,天道不公啊――”

    懷著不甘與憤怒,高寶寧的生命力終於耗盡,一代悍將,死不瞑目。

    機關算盡,賠上了八萬大軍,一生的心血,他終究未能殺死高興,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子,以高寶寧的高傲如何能不怒、不怨、不恨?

    冷冷地看了高寶寧一眼,秦瓊舉目四顧,看了一眼漸漸跑遠的燕軍兵士,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容:“追殺敵人敗軍,不降,則殺!”冷冽的聲音寒徹入骨,那森森殺意更是讓所有人都不由心中一顫。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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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六章 活死人

    “怎麽會這樣?”

    蕭淩愁眉緊鎖,面色凝重無比地看著高興,暗自說道:“為什麽我在他的經脈中感覺不到一點生的氣息,反而是一種難以名狀的死寂,讓我都感覺有些心悸?”

    蕭淩百思不得其解,原本長生真氣於療傷有奇效,但任憑他嘗試了十幾次,但輸入高興體內的長生真氣卻都如泥牛入海,無影無蹤。而更詭異的是,高興的經絡似是一泓死水,卻又深不可測,讓人感覺不到半點生機,卻又有一種發自內心的顫栗。

    若非高興那雖然微弱無比,卻依然存在的心跳,蕭淩恐怕以為高興已經斷了氣。只是表面上看去,高興渾身透著淡淡的死氣,又與死人何異?

    更何況高興渾身傷痕累累,若不能盡快喚醒他身體的潛能,時間久了恐怕他真的難逃一死。可惜孫思邈遠在晉陽,鞭長莫及,劉忠身受重傷,最適合給高興療傷的蕭淩卻是束手無策。

    “來者止步,否則殺無赦!”

    “我是拜月教的趙子銘,小王爺怎麽樣了,你們讓我進去看看!”

    “秦將軍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小王爺,否則格殺勿論!”

    就在蕭淩有些焦躁之時,身側突然傳來一陣騷亂聲。蕭淩雙目陡然一寒,如同利劍的目光如電般看向騷亂之處,當看見來人是趙子銘時,眼神微微一動,忙出言道:“放趙護法進來!”

    “蕭大人,將軍有令――”

    這騎兵團長還未說完,蕭淩便冷哼一聲,硬邦邦地道:“少羅嗦,耽誤了救治小王爺,你們誰能擔待?!”

    那騎兵團長頓時住口不語,想了想便讓開了去路,不過眼神卻一直警惕地看著趙子銘。

    也難怪騎兵團長會如此,一來職責所在,二來實在是趙子銘此時的裝束太過容易讓人誤會。一身燕軍的服飾不說,而且衣衫淩亂,血跡斑斑,臉上卻是煙熏火燎的痕跡,看上去十分狼狽。

    “蕭先生,小王爺的傷勢如何?”一邊快步走進來,趙子銘一邊問道。待走近幾步,看見渾身血汙的高興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氣息不存,頓時面色大變,險些失聲驚呼起來。

    “你來的正好!”蕭淩擡頭掃了趙子銘一眼,語氣急促地道:“用真氣幫小王爺梳理經脈,速度快些!”

    “好!”心中雖然不解,但趙子銘也知道此時時間緊迫,也不遲疑,迅速在高興身邊盤膝坐下,閉目凝神,伸手貼在後者的丹田處,小心翼翼地向高興體內輸送著真氣。但是下一刻,趙子銘便猛然睜開了雙眼,一臉震驚地看著蕭淩。

    “怎麽會這樣,沒有半點反應?”

    聽見趙子銘如此說,蕭淩的眉頭不由皺得更緊,喃喃道:“你的真氣也不行?我本以為我與小王爺真氣系出同源,故而才會如此,沒想到你這異種真氣侵入,他竟然沒有半點反應,當真是奇怪啊!”

    趙子銘頓時焦躁起來,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有些坐立不安,雙目緊緊地盯著蕭淩,急切地道:“這可怎麽辦?小王爺關乎天下興衰,無論如何我們都要救活他!”

    “小王爺的心跳雖然緩慢,但尚算有力,生機尚存,還能堅持些時候。”蕭淩深吸口氣,語氣凝重地低聲說道:“必須先將他身上的傷口處理好,減緩生命力的流失,然後再做他想!”

    “對!”趙子銘答應一聲,忙從懷中取出一個精致的瓶子遞給蕭淩,“這是我們拜月教的傷藥,對刀劍傷勢有較好的療效!”

    蕭淩默默接過,然後沖一旁站在遠處,卻一瞬不瞬註意著高興的騎兵團長喝道:“取烈酒和紗布!”

    “噗――”

    連續將烈酒噴灑在高興的身上,酒液混合著血汙慢慢滑落,高興身上的傷口頓時清晰地暴露出來,看著那犬牙交錯的,密密麻麻的傷口,無論是趙子銘抑或是觀望的騎兵團長,心中都是一顫,當他們看見高興個別傷口翻卷的皮肉下,森森白骨上隱隱還有劍痕,更是壓抑著倒吸了口涼氣,手足一陣冰涼。

    唯一無動於衷的就是蕭淩了,他的動作很快,亦是十分沈穩嫻熟地用針線將高興身上的傷口縫合,塗上傷藥、包紮。約莫一刻鐘的功夫,蕭淩終於將高興身上的傷口處理完畢,他也是不禁長出了口氣,額頭上更是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再看高興,此時已經被包成了個粽子,臉色微微有些灰敗,但神情卻是十分放松,絲毫未感覺到身上的痛楚一般,如同陷入美夢的孩子。

    伸手再次探向高興的心脈,蕭淩的眉頭輕輕一緊,又慢慢放松下來,眼眸中充滿了困惑與憂慮。

    方才一直屏息凝神,怕打擾了蕭淩的趙子銘此時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怎麽樣?”

    抿了抿嘴唇,蕭淩才低聲說道:“心脈還算穩定,只是他似乎已經失去了所有的知覺。”

    “連你都束手無策,看來只有孫神醫和袁道長能救小王爺了。”說到這裏,趙子銘不禁有些遲疑起來:“從這裏到晉陽,來回最快也要五日時間,小王爺的身體能堅持到那時嗎?”

    “難說,如今天氣炎熱,若是傷口化膿,後果不堪設想啊!”蕭淩搖頭道:“最好的辦法就是護送小王爺回晉陽,只有在城裏才有最好的地方和藥材讓他療傷,而且也可以節約一般時間!”

    “此舉萬萬不可!”趙子銘連忙否定道:“小王爺如此重傷,怎能經得起路上顛簸,繞路會耽誤不少時間。若是取道營州,豈不是羊入虎口,至小王爺於險境?”

    蕭淩正欲說話,目光突然落在高興胸口上,那裏正有一個沾著血跡的佛像掛墜,他的眼睛驟然一亮,神色霎時變得有些希冀而急切起來。

    “我怎麽忘了你,但願你能幫助小王爺!”

    “諸天神佛,希望你們保佑小王爺安康!”

    心中禱告了一句,蕭淩這才莊重地將高興胸前的佛像掛墜放在後者心臟的位置,然後將右手覆於其上,緩緩向這佛像掛墜中輸入一縷長生真氣。

    在蕭淩萬分緊張的心緒中,那佛像掛墜突然一熱,接著便見一道蒙蒙的,肉眼極難覺察的耗光自其上散發出來,與此同時還有一股博大平和的氣息彌漫開來,讓趙子銘心神不禁為之一清,身上那因殺戮而積蓄的煞氣也淡了些。

    看見如此情形,蕭淩心中微松,但長生真氣卻是源源不絕地向著佛像掛墜渡去。

    蕭淩可以感覺到,當他的長生真氣進入佛像掛墜後,便有一種奇特的力量散發出來,慢慢地滲入高興的肌膚中。這種力量雖不如長生真氣那般生機盎然,但卻勝在更加平和,能夠極大地刺激高興的身體愈合。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蕭淩如同入定地老僧一般,一動不動。

    “秦將軍!”

    “趙護法,小王爺的傷勢如何了?”點了點頭,秦瓊刻意放輕了腳步,一邊擔心地看著沈睡著的高興,一邊壓低了聲音道。

    “在下也不甚清楚,不過小王爺的傷勢太重,蕭先生說只有孫神醫才能救他!”趙子銘搖搖頭,低聲道。

    秦瓊呼吸一滯,咬了咬牙,一臉自責地道:“都怪我,若是我早些來,小王爺就不會受傷了!我該死,真該死!”說著,秦瓊的情緒再次變得激動起來,鐵塔也似的身子更是如篩糠般顫抖起來。

    “秦將軍,我們也沒想到高寶寧會如此狡詐,這不怪你!”趙子銘緊緊按住秦瓊的肩膀,溫言說道:“小王爺不在,大軍還需將軍指揮,將軍切莫意氣用事!”頓了頓,趙子銘又問道:“敵軍如今動向如何?”

    “高寶寧已死,被我們俘虜了三萬余,其他人雖然逃了也難成氣候!”秦瓊定了定神,這才說道。以他們的機動性,就算將八萬燕軍全部俘虜也不是難事,只是擔心高興的傷勢,只是追出了十裏他便率軍而歸。

    說到這裏,秦瓊不由疑惑地道:“趙護法,燕軍營中的大火可是你放的?”

    趙子銘笑著搖搖頭,然後看向了不遠處全神貫註為高興療傷的蕭淩一眼,這才說道:“還得感謝蕭先生,若不是他帶領數十高手生生殺散了燕軍營中的守軍,此戰我們要勝還真不容易。”

    原本高興是以騷擾燕軍為主,消耗燕軍的銳氣,卻不想一時不查被雲飛纏住,這才被高寶寧死死困住。而蕭淩則是得了高興的命令,與拜月教高手一同伺機伏殺天道宗的高手。

    當高興身陷重圍,與天道宗眾人廝鬥在一起,派出了大部分人馬圍剿高興等人時,蕭淩知道前去營救高興困難重重,是以便兵行險招,潛入了營中。

    之後的事情就簡單了,高寶寧派出了幾乎所有人參戰,後方空虛,正好給了蕭淩出手的機會,也讓這場戰爭的天平出現了傾斜。

    這場戰爭,無論是高興,抑或是死去的高寶寧都只猜到了開頭,卻未料想到結局。但不管是對蕭淩,抑或者秦瓊等人來說,這場戰爭都充滿了兇險和運氣,若是秦瓊來的再晚一些,或者蕭淩出手再慢一些,恐怕此戰的勝敗就會是另一個局面。

    想到這些,秦瓊就不由有些心有余悸。而今高興昏迷不醒,生死未卜,他也只能默默地祈禱著。

    將事情大致說了一遍,趙子銘又道:“秦將軍,蕭先生說想連夜護送小王爺回晉陽,您看如何?”

    “趙護法有何建議?”秦瓊不答反問。

    “如果小王爺的傷勢能夠穩定一些,我們還是迅速護送他回晉陽才好!”趙子銘沈吟片刻,這才認真地說道:“如果取道營州,恐怕還要勞煩秦將軍了!”

    “好,我這就去安排!”
410555 發表於 2019-9-21 10:10
第六百七十七章 識時務者為俊傑

    “秦將軍,你真的不需要我出兵相助嗎?”

    清風中,大賀楚才與秦瓊相對而立,看著秦瓊那劍痕遍布的戰甲,那冷峻得沒有一絲溫度的臉龐,大賀楚才有些遲疑地問道。

    “多謝大賀大王好意,我對騎兵師的戰鬥力很有信心,區區營州,不過盞茶功夫便能破去!”秦瓊搖頭,淡淡地道:“你雖與小王爺親睦,但若冒然出兵營州,恐怕會引起百姓的惶恐,天下的非議,於皇上和小王爺的名聲都不利。”

    頓了頓,秦瓊又道:“更何況突厥氣勢洶洶而來,大賀大王還需養精蓄銳,到時候好合你我雙方之力,叫他缽可汗鎩羽而歸,報仇雪恨!”

    大賀楚才也不贅言,點點頭,認真地說道:“既如此,楚才便不再多言,在此恭祝小王爺早日安康,秦將軍一路順風!”

    “多謝!”秦瓊重重點頭道:“秦某一定不惜一切代價,將小王爺平安送至晉陽!”

    大賀楚才看看天色,月已西沈,天色暗淡了不少,卻是天色將明的征兆,不由出言提醒道:“秦將軍,時辰不早了,啟程吧。高寶寧兵敗身死的消息應當還未傳回營州,正是你破城而入的好時機!”

    秦瓊頷首,神色突然變得十分鄭重,“大賀大王,臨走之前秦某還有一事相求!”

    大賀楚才眉頭微微一揚,誠摯地說道:“秦將軍有什麽要求但說無妨,楚才若能想幫斷不推辭!”

    “如今秦某急於前往營州,無法將陣亡兄弟們的遺骸好生收斂,亦無法照顧受傷的兄弟,還希望大賀大王能好好照顧他們!”秦瓊的語氣誠摯無比,而且帶著一絲化不開的傷感和沈重。說著,他便向著大賀楚才深施一禮,“拜托了!”

    大賀楚才面色肅然,鄭重地說道:“秦將軍放心,此事楚才定會盡心竭力。騎兵師的勇士都是讓人敬佩的英雄,亦是我們契丹一族的恩人,楚才絕不會輕慢他們,定會以貴賓之禮相待!”

    頓了頓,大賀楚才又道:“楚才知道小王爺的脾性,那三萬燕軍俘虜是齊國的子民,楚才也不會虐待他們,將軍放心便是。”

    “此事秦某謹記於心,他日再見定與大王痛飲一氣!”說著,秦瓊縱身一躍,穩穩落於馬背,拱手喝一聲“告辭”便策馬向著不遠處整裝待發的騎兵師馳去。

    “諸軍聽令,開拔——”

    隨著秦瓊的一聲厲喝,八千鐵騎頓時齊聲吶喊,策馬向著南方奔騰而去,如那滾滾洪流,浩浩蕩蕩。

    “恭送小王爺!”

    便在這時,大賀楚才猛然單膝跪倒在地,右手撫胸,揚聲喝道。

    “恭送小王爺!”

    大賀楚才身後不遠處,無論是一萬契丹騎士,亦或者因為重傷而不能隨軍而去的五百余人,紛紛跪倒在地,齊聲吶喊,聲Lang如雷,豪氣沖天。

    秦瓊沒有回頭,嘴角卻是微微勾勒出一抹淡淡的弧度。他知道,大賀楚才這是在向自己表明他的立場,表明他對高興的忠心,這正是秦瓊所希望的。

    沒有人會希望所托非人,也沒有人樂意在自己身後飼養一頭,隨時會反咬你一口的、兇狠的惡狼。

    前往營州的路上,騎兵師無論秦瓊,還是其他人都顯得十分沈寂,所有人都是冷著臉,默默地趕路。這不只是因為一千五百名兄弟的陣亡讓他們感到悲痛、沈重,更因為高興的生死未卜而擔憂。

    自騎兵師組建以來,他們還從未有過如此慘重的損失,即便最重他們取得了勝利,但自秦瓊而下,所有人心中都充滿了屈辱與憤怒,他們需要宣泄,需要用勝利來證明自己,為死去的弟兄報仇,為高興雪恨。

    ……

    許是因為高寶寧帶走了八萬大軍,營州城顯得空蕩了許多,而無論南面,還是北面的戰場距離此處尚遠,戰爭的氣氛甚是淡薄,在秋日的午後,營州城看上去很是寧靜祥和。

    “情況如何?”

    放下眼前的望遠鏡,秦瓊的目光依舊順著枝葉的縫隙緊緊地註視著遠處的營州城,同時輕聲問道。

    “將軍,城中守備松懈,咱們一鼓作氣定能沖進城中!”

    說話的是一個身形削瘦的青年,面色黧黑,但一雙眼睛卻是十分明亮。此時的他正穿著一身粗布短衫,腳上趿拉著一雙草鞋,卷起的半截褲管下,腿上還沾著不少泥漬,那模樣像極了一個農夫。

    騎兵師眾人各個都是精銳之士,猶善遊擊戰術,喬裝打探消息的技能雖不如特種兵和影刺那般純屬,但這也難不住他們。

    近一日的急行,秦瓊一行終於抵達營州境內。秦瓊命眾人潛藏在營州西北十裏外的密林中,一來是要探查城中敵情,二來則是讓眾人能夠有個喘息的時間。

    “不可!”秦瓊眉頭一皺,低斥道:“難道你忘記了我們此行的目的?小王爺的安危最是重要,我們必須要小心行事,一步都不能錯,否則出了任何差錯,誰能擔當得起?”

    “將軍教訓的是!”那騎士神色一凜,便住口不語。

    秦瓊收回目光,嚴肅的說道:“將高勵押上來!”

    “走,別磨蹭,快點!”

    在一陣壓低了的喝斥聲中,一個面色蒼白,衣衫淩亂,模樣狼狽至極的中年人被兩名健碩的騎士押上前來。

    “高勵,本將問你,你是想死還是想活?”秦瓊居高臨下地看著面前的俘虜,眼神冷冽如刀,硬邦邦的聲音中殺意毫不遮掩。

    “落於你手,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本將無話可說!”高勵慘然一笑,昂首看著秦瓊,布滿血絲的眼中卻是沒有絲毫的畏懼,話才說完,他便不自禁咳嗽起來。

    “倒也算條漢子!”秦瓊冷哼一聲,又道:“本將也不與你啰嗦,我欲攻克燕地,倘若你能有助於我,本將倒可以饒你不死,否則你立即便會成為本將刀下亡魂!”

    “忠臣不事二主,本將怎能投降?你動手吧!”秦瓊話音方落,高勵便沈聲說道。他的聲音雖有些艱澀,但臉上卻是一副大義凜然,慷慨赴死的神色。

    “好膽!”秦瓊面籠寒霜,眼中殺機畢露,森然一笑道:“高勵,休要不知好歹,本將殺你比殺雞還要容易!你不要忘了,你的家人尚在城中,若你拒不臣服,待得城破,本將定將你高府滿門斬盡殺絕,雞犬不留!”

    隨著最後一句話出口,秦瓊身上陡然爆發出一股滔天的煞氣,毫無保留地向著近在咫尺的高勵迫去,後者猝不及防,頓時悶哼一聲,臉色一白,竟吐出一口鮮血來,神情更顯委頓。

    “秦瓊,你敢?!有本事就沖我來,欺負老弱婦孺豈是名士所為?”紅著雙眼,高勵氣喘如牛,面目猙獰地看著秦瓊,似欲將他生吞一般。高勵一邊奮力地掙紮著,一邊嘶吼道,只是他這重傷之軀又能有幾分力氣,掙紮也只是徒勞罷了。

    “降是不降?”秦瓊卻是置若罔聞,冷冷地道:“本將數到三,你若依舊不知悔改,那就去地下等待與家人團聚吧!”

    “一!”

    “你!”高勵目眥欲裂,想要大聲怒罵,卻又生生止住,只是死死地盯著秦瓊,臉色漲得通紅。

    “二!”

    說著,秦瓊緩緩將腰間的佩刀拔出,雪亮的刀身上透著一股濃重的血腥氣,令人心神微顫。高勵的眼中滿是掙紮之色,渾身大汗淋漓,牙關更是咬的“嘎吱”作響。

    “三!”

    “我投降!”

    就在秦瓊手中的鋼刀即將揮下時,高勵終於承受不住,“噗通”一聲,軟軟跪倒在地,語音嘶啞地說道。

    “識時務者為俊傑,很好!本將說道做到,只要你好好配合我,本將絕不會動你家人分毫!”秦瓊滿意地一笑,但這笑容卻沒有多少暖意,“來人,為高勵更衣!”

    高勵卻是猶若未聞,只是呆呆傻傻地癱坐在地,任由幾名騎士為他脫去身上破爛的衣衫,洗去臉上的血汙,換上了一身尚算完整的鎧甲。

    見高勵神情恍惚的模樣,秦瓊不由皺起了眉頭,不無威脅地寒聲道:“高勵,如果你就是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如何能騙過城中守軍?若是壞了本將的大事,你知道後果!”

    高勵渾身一震,仰首看了秦瓊一眼,眼角狠狠抽搐了幾下,終究不敢再頑抗,收起了心中所有的郁憤與屈辱,挺直了身子。

    想他曾今也是一方諸侯,地位尊崇,如今卻淪為階下之囚,更是受了一夜的屈辱。

    高興若不是與高勵激鬥,就不會為雲飛偷襲,之後的戰鬥就不會發生,高興也不會淪落到如今的境地。是以眾人便對高勵充滿了怨恨,若非秦瓊有令在先,恐怕他早就被憤怒的騎兵們撕成了碎片,盡管如此,他也挨了不少黑手,渾身的肌膚幾乎沒有一處完好的,疼痛無比。

    高勵本欲以死來捍衛最後的尊嚴,只是秦瓊以家人威脅,他也只能屈服,只恨昨夜沒有戰死疆場,而是為秦瓊所擒。

    秦瓊冷冷地看了高勵一眼,然後嚴肅地說道:“全體準備,一刻鐘後準時進攻營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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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八章 兵不血刃

    一刻鐘的功夫轉眼即逝,在秦瓊和高勵的帶領下,兩千騎兵換上了燕軍的服裝,排列著稀稀疏疏的隊伍,護送著一架寬敞的馬車向著營州城迤邐而行。此時的他們衣衫淩亂,風塵仆仆,加上聳眉搭眼,沒精打采的模樣,便是一般人也能看出是吃了敗仗的模樣。

    日頭漸漸西沈,余暉將天際的雲彩映照得紅彤彤一片,煞是絢麗,同時也將營州城的城墻雖然略顯滄桑,但卻也更加祥和。看著那越來越近的營州城,高勵的心中卻是充滿了苦澀與落寞。

    數日前自營州北門出發時他是何等的意氣風發,甚至幻想過生擒高興,得以揚名立萬,裂土分候,只可惜一夜之間他所有的雄心壯志俱都灰飛煙滅。

    與高興一戰被挑落馬下,與秦瓊一戰更是深受重傷,一敗塗地,而今更是成了秦瓊砧板上的魚肉,任其擺布,無力反抗。

    “警戒,有人來了!警戒!”

    隨著一聲驚叫,城頭上本來懶散地靠在墻垛後聊天休憩的士卒紛紛探出頭向城外看來,臉色微微有些驚慌,城頭的將官則是大聲急呼道:“關城門,快關城門!”

    “不必驚慌,是自己人,自己人!”

    “是刺史,刺史大人回來了!”

    就在城門前的守衛手忙腳亂地將厚重的城門關閉時,城頭上終於有人認出了高勵一行挑著的旗號,一個大大的“高”字,看樣式可不正是高寶寧的麽。

    “刺史大人這麽快就回來了,可是掃平了契丹,生擒了高興?”

    “去時有八萬人,如今怎麽只有這麽些人,而且各個沒精打采,如喪考妣的模樣,莫非發生了什麽事嗎?”

    帶清楚是自己人後,城上守軍頓時放松下來,看著逐漸接近的高勵一行議論紛紛,心中滿是困惑。

    時間不長,高勵一行便來到了城外一箭之地處站定。

    “城下何人,速速停下,報上名來!”雖然看出是自己人,但城上的守將卻也沒有掉以輕心,皺眉喝問道。

    “高勵,我相信你是聰明人,會做出明智的選擇!”高勵身側,一身普通步卒衣衫的秦瓊輕輕將手覆在腰間的刀柄上,目光靜靜地註視著營州城斑駁的城墻,淡淡地說道。

    高勵慵懶地在馬背上,有些灰敗的臉頰輕輕抽搐了一下。深吸口氣,他才擡起頭,tian了tian有些幹澀的嘴唇,嘶啞著聲音道:“李將軍,我是高勵,難道你不認得兄弟了?”

    “高兄?”那將軍一怔,忙自箭垛後探出半截身子來,瞪著眼睛看了片刻,不由驚詫地道:“竟然真的是你啊,高兄!究竟發生了何事,高兄竟弄得如此狼狽?刺史大人呢?”說著,那將軍還舉目四顧,尋找著高寶寧的身影。

    “唉――”

    一聲低沈的長嘆,道不盡的辛酸苦楚,“李兄,此事說來話長,你先開門讓我進去,刺史大人受了重傷,需要盡快醫治!”

    “什麽?”城上的守將頓時面露驚容,有些不信地道:“刺史大人武藝高強,身邊又有高人護持,怎麽會受傷?”

    “李兄,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高勵苦澀一笑,翻身下馬,蹣跚地走到馬車旁,挑起了車簾。

    李將軍極目看來,便見馬車中正安靜地躺著一位將軍,看甲胄卻是高寶寧無疑,而且在他胸腹之間還隱隱能看見血色。

    “怎麽會這樣?”李將軍面色驚惶,喃喃自語著,而他身邊守衛聽說高寶寧重傷,亦是一陣嘩然。

    “李兄,這是刺史大人交予我的令牌,你且看看真偽!”說著,高勵便自懷中取出一枚金色的令牌,高舉過頭,在夕陽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高兄,職責所在,還望見諒!刺史大人傷勢要緊,你快些進來吧!”說著,李將軍猛地揮手道:“開城門!”說完,他便向著城下匆匆而去。

    將令牌揣回懷中,高勵看了一眼秦瓊,待其點頭後這才定了定心神,當先邁步向著緩緩開啟的城門行去。

    待高勵等人才行至城門前,李將軍便一溜小跑地領著數百兵士迎了出來,還未接近,便焦急地問道:“高兄,刺史大人傷在了何處,傷勢可重?我已命人去請城中最好的郎中,你快隨我入城!”

    話音未落,李將軍便到了高勵等人面前,滿面憂色地向著車駕望去。

    “李兄不必太過擔憂,刺史大人只是受了些皮外傷,但此番出師大敗而歸,八萬大軍一夜盡失,刺史大人心中難免有些郁結,這才導致他昏迷不醒。”

    一邊低聲說著,高勵一邊有些顫抖地再次挑起了車簾。李將軍一顆心俱在高寶寧身上,卻是未發現高勵眼中閃過的一抹愧疚與掙紮之色。

    “刺史大人,您怎麽――”

    李將軍探身便向車內望去,然而剩下的話卻是生生咽回了腹中,臉色驟然變得極其難看起來。

    “你不是刺史大人,你究竟是誰?”tian了tian嘴唇,李將軍瞟了一眼喉嚨前精致小巧的,非常冰冷的金色彎刀,身子不敢輕舉妄動,雙目卻是死死地盯著持刀的青年,咬著牙問道。

    “你若不想死就老實聽話,不要多問!”蕭淩硬邦邦地說道,冷漠的,不含一絲感**彩的眼神掃過李將軍頓時讓他渾身一個機靈,眼中不由閃過一抹驚駭。

    在蕭淩的示意下,李將軍緩緩站直了身子,看著身邊垂手而立,臉色灰敗的高勵,不由勃然大怒,壓低了聲音斥責道:“高勵,你這卑鄙無恥之徒,竟然背叛了刺史大人,引狼入室,你如何對得起刺史大人的禮遇,燕王殿下的恩德?!”

    蕭淩猛地一皺眉,手中的彎刀頓時往前一送,喉間微微的刺痛頓時讓李將軍的聲音戛然而止。

    “高寶寧已死,是生是死全在你一念之間,給你三息時間決定。”說著,蕭淩輕輕收回了金月彎刀。

    雖然蕭淩沒有盯著自己,但李將軍卻依舊如芒刺在背,渾身大汗淋漓,心中更是翻江倒海,不能平息。

    “刺史死了?怎麽可能?”對他來說,這個消息是在是逃過震驚,震驚得讓他難以接受。算算時間,高寶寧也才不過剛到契丹境內,怎麽可能會死。

    “高勵,你告訴我,刺史大人究竟身在何處?”李將軍猛然轉身看著高勵,神情有些急動,又有些希冀地說道。

    “李兄,對不起。”高勵臉色黯然地搖搖頭,然後子懷中取出那令牌遞給李將軍。

    “不、不可能!”李將軍渾身巨震,臉色驟變。這金令的確是高寶寧所有,除了他親自交付,只有一種可能這令牌才會落入他人之手,看高勵的神情,結果顯然是後者。

    “三息時間已過,閣下可曾考慮好了?”

    李將軍陡然醒過神來,眼中不由閃過一抹狠色,右手就要向著腰間的劍柄摸去,然而他的手才一動作,蕭淩的右手卻已落在了他的肩頭,那看似修長瘦弱的手掌上卻有著千鈞之力,壓得李將軍身子一晃,雙腿一軟,險些摔倒在地。

    “閣下如果想讓城中兵士無辜枉死,家人死無葬身之地就盡管反抗!”蕭淩淡淡地瞟了一眼李將軍,又道:“昨夜我手中的刀飲血一千八百三十一,今日正好湊個整,就是不知道閣下府中可有一百六十九個人頭?”

    說著,蕭淩嘴角不由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李將軍雙目瞳孔驟然一縮,額頭上沁出大顆大顆的汗珠來,呼吸更是變得紊亂而粗重起來。戎馬多年,李將軍可以明顯得感覺到蕭淩身上那令人驚駭的煞氣,未有子屍山血海中走出來的人才會有這樣的氣息,他絲毫不懷疑蕭淩口中所言的真假。

    看著面色陰晴不定,變換不停的李將軍,高勵低聲說道:“李兄,刺史大人敗了,燕王殿下亦是無力回天,為了跟隨你的兄弟,委屈你了!”

    李將軍黯然閉上雙眼,仰首長嘆道:“天意如此,夫覆何求?”良久,他才睜開眼睛,直視著蕭淩道:“閣下,你必須答應我要善待我的部下,否則即便血濺五步,我也在所不惜!”

    “倒也算是仁義之人!”蕭淩心中暗讚一聲,點頭道:“只要他們不做抵抗,不鬧事,我自會將他們當作大齊子民愛護!”

    “高興小王爺仁德之名天下共知,我便信你!”李將軍倒也幹脆,說完便解下腰間的佩劍遞給高勵,昂首闊步地向著城內行去。

    “進城!”

    隨著秦瓊一聲令下,原本頹喪的兩千人氣質頓時一變,一股剽悍的氣息頓時沖天而起,走在前列的李將軍心中頓時一驚,籠在袖中的雙拳微微一緊。

    方才他便察出了一絲異常,只是心憂高寶寧未曾細查,如今總算明白這種感覺從何而來了。若是自己拒不投降,恐怕這些人便會立即殺入城中,在他們之後恐怕還會有騎兵尾隨而來,到時候營州城恐怕終將不保。

    如此一想,李將軍心中不由有了一絲慶幸,因為不戰而降,被人威脅的憤怒與怨恨也不由消散了些。

    在城上守軍愕然不解的眼神中,秦瓊一行人安然進入城中,順利地接管了營州城防。半刻鐘後,藏在營中的六千騎兵浩浩蕩蕩進入城中,至此,營州城便是兵不血刃落入了高興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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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九章 非常時期

    “將軍,這樣的手段是否太過激烈了些,而且與小王爺一貫的做法不符,如此恐怕會引起百姓的議論,於皇上和小王爺的名聲也多有不利,還望將軍莫要急躁,三思而後行啊!”

    趙子銘認真地看著面色冰冷的秦瓊,語氣有些沈凝地說道。

    “趙護法,非常時期需得非常手段!”秦瓊擺擺手,雙眸中精光閃爍,語氣冰冷地道:“再過四五日,突厥三十萬大軍就要踏入我大齊的疆土,而周主宇文赟亦是整飭兵馬,也將再度揮軍東進,一場曠世大戰已不可避免,但小王爺如今重傷不醒,讓我們本就窘迫的行事更不樂觀,若是再放任高紹儀這個逆賊胡作非為,終究會引來大禍!”

    頓了頓,秦瓊眼中閃過一抹寒芒,語氣森然地道:“以防萬一,此番我們正好趁勢一舉收覆燕地,斷了高紹儀的根,除去這個不安定的禍根!倘若他日小王爺怪罪,秦某原一力承擔!”

    “將軍——”

    “我同意秦將軍的做法,事不宜遲,咱們也該上路了!否則等高紹儀收到消息事情就不好辦了!”

    趙子銘正要再勸幾句,蕭淩那冷硬的聲音卻是自門外傳來,語氣中滿是不容置疑的意味,趙子銘語氣頓時一滯,知道此事斷無更改的可能也只能作罷。

    “蕭兄,小王爺怎麽樣了?”蕭淩不請自入,秦瓊心中沒有絲毫不快,迎上兩步,關切地問道。

    蕭淩搖頭道:“城中的郎中都是些庸醫,能有什麽本事?好在小王爺的心脈尚算強勁,只有快些趕回晉陽請孫神醫出馬了!”

    “好!”

    秦瓊點點頭,然後轉身看著趙子銘道:“趙護法,我們此行能否順利就全靠你了!”說著,秦瓊微微躬身行禮。

    趙子銘忙笑著還禮,語氣認真地道:“秦將軍切莫如此說,拜月教已與大齊融為一體,你我皆是大齊臣民,將軍用得著的地方在下義不容辭!”

    “好,那就開始行動吧,如果能少殺人自是最好,若是有人冥頑不靈,無端生事,趙護法也切莫婦人之仁,一切以大局為重!”秦瓊頷首,沈聲說道。

    “在下省得!”趙子銘重重一抱拳,說一句“告辭”便轉身大步出門而去。

    ……

    “李將軍,再過一個時辰我們便要啟程離開了,這營州暫時還是交給你負責,不知你意下如何?”秦瓊大馬金刀地坐在廳堂上首,靜靜地看著下首的李將軍,淡淡地說道。

    “這……”李將軍聞言頓時一怔,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實在不明白秦瓊究竟在耍什麽把戲,畢竟他是降將,除非秦瓊是個傻子,否則又怎會將城池歸還他手。

    “秦將軍錯愛了,卑職才疏學淺,如何當得如此重任?小王爺麾下人才濟濟,卑職能打打雜就可以了,還請秦將軍收回成命!”沈默了半晌,李將軍才字句斟酌著說道,語氣甚是恭敬誠懇。

    秦瓊笑著擺手道:“李將軍不必妄自菲薄,你久居營州,熟悉城中事務,由你負責營州最是合適不過,你就不要再做推辭了!”

    看著秦瓊的笑容,李將軍頓感背脊隱隱發冷,但見秦瓊說的雖然溫和,語氣中卻是不容拒絕,他只能滿心苦澀,滿臉堆笑地道:“卑職遵命,定不負秦將軍所托!”說著,李將軍就起身深深行禮,神情甚恭。

    “很好!”秦瓊撫掌而笑,長身而起,來到李將軍面前,一邊將其攙扶起來,一邊隨和地說道:“李將軍,燕地秦某初至,路途多不熟悉,還望李將軍能為秦某尋一個向導來!”

    李將軍眼中閃過一抹困惑,微微皺了皺眉頭,正準備開口答應,秦瓊卻再次開口道:“聽聞李將軍膝下三子,各個聰明無比,見識不凡,對燕地諸州郡更是無所不知,不如便由他們兄弟三人來做向導如何?”

    李將軍的臉色霎時變得陰沈無比,鼻息粗重,雙拳緩緩收緊,眼中更是充滿了憤怒,但他卻終究不敢發怒,而是強笑著道:“秦將軍,犬子頑劣成性,不知禮數,如何能擔任如此重任,耽誤了將軍的大事,卑職縱是萬死也不能贖罪啊!”

    “李將軍切莫擔憂,秦某方才已見過三位公子,各個生得是一表人才,將軍真是好福氣,羨煞秦某啊!”秦瓊似乎絲毫沒有聽出李將軍話語間的推諉之意,反而興致盎然地道:“李將軍,小王爺最是愛惜人才,若是此番三位公子能立下戰功,得到小王爺的賞識,他日飛黃騰達,平步青雲,光耀門楣豈不是一大幸事?”

    李將軍心中既是憤怒又是驚駭,手足冰冷一片,忽青忽白的面上,笑容愈顯苦澀悲涼。他如何不明白,秦瓊哪裏是不識得路,他是不放心自己,要以自己三個兒子作質,讓自己老實聽命於他。

    只可惜李將軍即便知道秦瓊是在要挾他,但如今命門捏在別人手上,他也只能乖乖就範。否則恐怕不消片刻的功夫,自己三個兒子的人頭就會出現在自己眼前。

    “怎麽,李將軍難道信不過秦某,害怕三位公子受到欺負麽?”李將軍臉上的變化秦瓊盡收眼底,心中更是明鏡也似。以至親挾持他人本非君子所為,甚至會給將來埋下禍根,但如此緊迫的時候,他也顧不得這許多。

    李將軍深吸口氣,這才恭敬地說道:“不,犬子能得到將軍的賞識實在是他們三生有幸,卑職在此謝過了,只希望他們不要魯莽,沖撞了小王爺,還請將軍代卑職多加管束才是。”

    “好說,好說!”秦瓊暢快地大笑著,滿意地拍了拍李將軍的肩膀。

    便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騷亂聲,接著便聽見一個憤怒的咆哮聲由遠及近。

    “李三思,你這卑鄙的混蛋,給老夫滾出來!”

    李將軍頓時一皺眉,不由向秦瓊投去問詢的目光,秦瓊微微一笑道:“走,出去看看,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膽,竟敢到李府來撒野!“說著,秦瓊便邁開大步出門而去,李將軍也只能緊隨其後。

    “李三思,你這混賬,老夫究竟何處得罪了你,你竟如此不講情面,將我孫兒抓了起來!我孫兒現在何處,你快將他交出來,否則老夫今日定不與幹休。”

    才一出門,李三思便見一個須發微微花白的老者,怒氣沖沖地搶進府門,指著一頭霧水的李三思破口大罵,聲音極是洪亮。

    李三思今日本就為秦瓊和蕭淩三番四次強迫,心中積蓄了不少怒氣,此時被這老頭狗血噴頭地一通亂罵,心中怒氣再也壓制不住,也不管個中到底有什麽誤會,當即開口厲喝道:“老匹夫,你住口!辱罵本將,你當真不想活了!”

    “好你個李三思,忘恩負義之輩,今日還想連老夫一起殺了不成?”老頭怒極反笑道:“大家夥都聽見,看見了,李三思這是過河拆橋,不給我們活路啊!

    “可憐老夫我拿出一半家產交予李三思招兵買馬,卻不想是給了白眼狼,可憐我的孫兒啊,我究竟造的什麽孽,讓你受這些苦!”

    說著,老者竟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搶地,老淚縱橫,好不淒慘。

    “李將軍,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我兒究竟何處開罪了您,您說,在下替他向您賠罪便是,您可千萬莫要傷了他!”

    “李將軍,求求你,放過我那可憐的孩兒吧!”

    “李將軍,刺史大人不在,你怎能如此恣意妄為?你的眼中可還有王法,可還有燕王殿下?”

    便在這時,府外突然湧進四五十人,男女老少皆有,皆是衣飾華貴,顯然是出自富庶之家。這些人或是憤怒,或是悲傷,各不相同,但相同的是他們都有家人為李三思抓了起來。

    “都住口!”見到數十人突然湧了進來,七嘴八舌,聒噪不已,李三思感到事情的不同尋常,心中的怒氣不由消散了些。厲喝一聲,待所有人都安靜下來,李三思才喝問道:“究竟發生了何事,你們給我細細說來!”

    “李三思,你裝什麽糊塗?你遣人將我孫兒抓進了大牢,敢做卻不敢認麽?”最先進門的老者聞言更是惱怒,言語間毫無恭敬。其他眾人亦是紛紛附和:“是啊李將軍,我們究竟犯了什麽錯,讓你如此狠心抓人?”

    李三思愁眉緊皺,不禁意瞥了一眼秦瓊,正對上他那意味深長的眼神,頓時恍然大悟。難怪這些人會闖進府中,難怪半天了這裏沒有出現一個侍衛,一切都是秦瓊策劃好的,不用說,人也都是他抓的。

    “爾等休要聒噪,真當本將軍不敢你們的罪嗎?!”李三思面色一沈,擰眉怒喝道:“想你們也都是城中富貴之人,如今這副模樣又與潑婦何異?你們只知道質問本將,可曾想過管教好自己的子孫?本將之所以下令抓人,都是他們咎由自取!”

    不待他們辯駁,李三思便寒聲道:“這些年來,這幫混賬無視法紀,胡作非為,若非念在爾等衷心刺史大人,衷心燕王殿下,又豈能留他們到今日?”

    “如今乃是多事之秋,他們還是如此不知收斂,本將軍正要給他們個教訓,免得以後惹出滔天禍事來!”頓了頓,李三思又道:“你們都回去吧,只要他們悉心悔過,本將絕不會傷害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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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章 非常手段

    “李三思,難道你還不願意放過我的孫兒?”最先沖進來的老者雙目圓睜,聲音有些嘶啞的怒吼道。

    李三思雙眉倒豎,面色鐵青,冷冷地註視著老者,沈聲呵斥道:“老匹夫,你若再敢囂張放肆,本將現在就將你那飛揚跋扈,胡作非為的孫子就地正法!”

    “你!你..”老者渾身巨震,身子一個踉蹌癱倒在地,臉色煞白,氣喘如牛,哆嗦著手指指著李三思,眼中既是憤怒,又是驚懼,但卻是再不敢破口大罵。

    淡漠地瞥了一眼老者,李三思負手而立,看著眾人,臉色略微和緩了些,溫和地說道:“爾等都回去吧,本將一向是說一不二,此次將諸位公子請來也是逼不得已,小懲大戒,希望他們日後行事能夠遵紀守法,以免給自己或家人招來禍事!”

    “這,這……”

    眾人面面相覷,有心想要與李三思理論一番,卻又生怕觸怒了李三思,害了自家的孩兒,是以便顯得有些猶豫不決。好在李三思其人一向言而有信,既然出言保證,那孩兒們的性命暫時無虞,他們心中也就放心不少。

    “來人,送客!”

    李三思卻是不理他們,高喝一聲轉身便走,也未再向秦瓊請示。

    看著李三思微微有些佝僂的背影和沈重的腳步,秦瓊嘴角不由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聰明人,不用你說的太多,他就能明白你心中所想。而李三思,正是個難得聰明人。

    李三思一個下午都在府中,何曾下達過抓人的命令,如李三思所料,這一切都是秦瓊所設計。

    李三思雖是營州如今的最高長官,但若要徹底將營州城掌控在手中,不讓其有機會生事,只有徹底將李三思綁上戰車,同時盡可能地分化,控制城中的各大勢力,如此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秦瓊先是強迫李三思三子為質,之後又借他的名義帶走了城中與高寶寧關系親近的一幹豪門大族的直系子弟,一來可以對這些豪門大族產生威懾作用,叫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另一方面則是分化了李三思與他們之間的關系,使其無路可走,只能乖乖臣服高興。

    李三思很快便想明白了個中原由,是以才將黑鍋背下,並給出了秦瓊所希望看到的答案boss老爸,媽咪不嫁。從李三思錯信高勵,打開城門的那一刻起,他便處於了被動之中,終於在秦瓊一連串的搶攻中潰不成軍,敗下陣來。

    ……

    “李將軍,營州就交給你了!”秦瓊目光平靜地看著面前的李三思,微笑著說道。

    李三思忙躬身行禮,神色恭敬地答道:“秦將軍放心,末將定不不辱使命!”說著,李三思偷偷看了一眼不遠處站在秦瓊身後的三個少年。

    三少年最大的約莫十五六歲,最小的僅有十歲,臉上稚氣未脫,在八千煞氣深重的鐵騎身邊,他們的神色間都有些驚懼,面色亦是微微發白,看著李三思的目光裏滿是不舍與困惑。

    “李將軍,有什麽話要交代三位公子的麽?此次一別,下次再見恐怕需要不少時日啊!”秦瓊輕笑一聲,側開了身子,讓出了身後的李家三位公子。

    盡管知道這是秦瓊拉攏自己的舉動,但李三思心中還是生出了一絲感激之意,聲音中也不禁有了些微的顫抖,“多謝秦將軍!”

    “爹..”

    深吸口氣,緩緩走到三少年身前,李三思慈愛地看著他們,伸手撫了撫最小的兒子的臉頰,笑著說道:“好孩子,能夠跟隨小王爺學習你們的福氣,你們一定要把握好機會,將來好光耀門楣!”

    “爹爹,您放心,我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最大的少年眼中含著淚水,重重地點頭道,盡管他的聲音已有些哽咽,但他卻兀自昂著頭,不讓淚水滑落。也許兩個年幼的弟弟還很懵懂,但他卻已經猜到自己此行扮演的角色,所擔負的責任。

    李三思抿了抿嘴,這才顫聲說道:“大郎,長兄為父,你要照顧好二郎和三郎!”

    “孩兒明白,爹爹放心!”

    “爹爹,我不想離開您和娘親!”最小的三郎卻是忍不住啜泣起來,雙手緊緊地攥著李三思的衣擺,眼中滿是悲傷與哀求之色。

    李三思心中悲痛,但卻不得不板著臉低斥道:“三郎,爹爹說過,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你再如此,爹可生氣了!”

    秦瓊皺了皺眉,語氣有些低沈壓抑地道:“李將軍,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該啟程了!”

    李三思身子微微一顫,好半晌才嘶啞著聲音道:“好!”

    “李將軍,只要秦某活著,定會保護三位公子周全!保重!”認真地看著李三思,秦瓊沈聲說道。話音方落,他便轉身躍上了馬背,大喝道:“走!”

    隨著秦瓊的命令,自有人將李家三位公子送上馬車,八千鐵騎便列著齊整的隊伍,由慢而快,一路向著西南而去。

    目送著秦瓊等人消失在天際,李三思才無聲地長嘆一聲,收回了那有些悲傷迷茫的眼神。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也許是件好事也說不定,只希望上蒼保佑三個孩兒能平安歸來!”

    擡首看了一眼清冷的月色,李三思又是嘆息一聲,這才邁著有些蹣跚沈重的腳步向城中走去。此時的營州城萬籟俱盡,城中沈浸在夢想之中,鮮少有人知道,只是短短幾個時辰的功夫,營州已經易手他人,而那八千鐵騎也再次踏上了征程。

    秦瓊走在隊伍的最前方,人有晚風吹拂著臉龐,那威嚴的雙目此時卻是有些無神。

    “秦將軍,可是於心不忍?”

    秦瓊眼神微動,沒有回頭,低聲說道:“蕭兄,無論怎麽說,他們都是孩子,將他們帶入這紛亂殘酷的戰場,未免有些殘忍了第一首長夫人!如果是小王爺,他絕不會這麽做吧!”後一句,他似是自問,又似是對蕭淩所說。

    身為戰士,秦瓊可以義無反顧踏上戰場,亦能毫不猶豫地斬殺敵人,哪怕滿手血腥,屍山血海也毫無畏懼。但用卑鄙的手段來控制別人,以他的性子接受實在有些不易,尤其是李三思與三子道別的場景讓他動了惻忍之心。

    “將軍此言差矣!”蕭淩走上前來,與秦瓊並騎而行,淡淡地道:“秦將軍,我且問你,這麽做你可曾後悔過?”

    秦瓊一怔,旋即搖頭,蕭淩不由笑道:“將軍所為乃是為了小王爺,更是為了大齊百姓,既如此,將軍又何必為了此事煩憂?將軍乃一軍統帥,行事自當以大局為重,不能意氣用事啊!”

    “多謝蕭兄,秦某心中舒暢了許多。”秦瓊笑著拱手道。

    “客氣!”蕭淩擺手道。

    秦瓊無奈地笑笑,蕭淩的脾氣依然故我,還是那般惜字如金,方才勸說自己多說了幾句話已是少見。沈默了片刻,秦瓊突然滿含深意地看著蕭淩道:“蕭兄,不知何時才能喝上你與孔小姐的喜酒啊?”

    蕭淩冷峻的臉上頓時閃過一抹不自然,抿了抿春,他卻是不答反問道:“秦將軍,不知此次你有幾成把握擊敗高紹儀呢?”

    見蕭淩不願多說,秦瓊也不強求,面色嚴肅地道:“如果趙護法一切順利,我便有八成把握能一舉擊潰高紹儀,徹底除去這個隱患!”說到這裏,秦瓊眉頭不由擰了起來,“只是對付高紹儀不難,要戰勝突厥與周國聯軍卻是難上加難!”

    “是啊!”蕭淩讚同地點點頭,嘆息道:“如果小王爺平安無事,我們自可與大賀楚才一起深入草原,將突厥攪個天翻地覆,只是如今卻是不能了!小王爺此次受傷委實太重,即便有孫神醫在,要恢覆如初恐怕也需不少時日休養啊!”

    “都是高寶寧那廝,還有天道宗無端生事,否則以小王爺功夫又怎麽會被困住,脫不開身?可憐了那些戰死的弟兄,沒有死在與突厥的戰鬥中,卻死在了同胞手中,不值啊!”

    提起此事,秦瓊的眼睛便不由有些泛紅,心底的怒氣與殺意更是控制不住散發出來。

    “的確不值啊!”蕭淩亦是低嘆道:“能讓弟兄們都好好活著,用一些卑鄙的手段也未嘗不可啊!”

    秦瓊雙目一凝,心中的疑慮盡去,眼中寒芒閃爍,語音低沈地道:“高紹儀決計不會想到,我們會這樣對付他,到時候我倒要看看,他那十萬散兵遊勇如何逞兇?!”

    ……

    中山郡城外。

    “安土根,你這獨臂老貨,高長恭究竟許給你什麽好處,竟讓你如此為他賣命?難道你以為憑借中山郡就能將本王攔住嗎?”高紹儀立於高台之上,遙看著城頭上滿臉滄桑的老將安土根大聲喝問道。

    中山郡城並不大,城墻亦是遠不能與洛陽,鄴城那般巍峨高聳的堅城相比擬。數日的激戰,城墻上已是千瘡百孔,搖搖欲墜,然而矗立在城頭上的守軍卻是神完氣足,毫無懼色。

    “高紹儀,你這大逆不道之途,明知突厥將犯我大齊邊疆,不思如何殺敵報國,竟起兵造反,實在愧對大齊列位先皇!”安土根須發雖白,斷去一臂,但虎威猶存,聲音更是洪亮如鐘:“你是叛徒,是大齊的千古罪人,人人得而誅之!”

    “冥頑不靈!”高紹儀怒罵一聲,猛然振臂怒吼道:“進攻,午時之前必須踏破中山郡,活捉安土根!”
410555 發表於 2019-9-21 10:15
第六百八十一章 城破

    “殺啊!”

    隨著震天的吶喊聲,一萬整裝待發的燕軍立時挾著各種攻城器械,氣勢洶洶地向著殘敗的中山郡城蜂湧而去。

    數日的征戰,經過血與火的洗禮,他們已不是如來時那般單純、膽怯,眼神中多了一抹悲涼、冰冷,身上更是多了一分狠厲的氣息。

    “安將軍,敵人又來了,城墻已有多處破損,恐怕抵擋不住高紹儀如此瘋狂的進攻啊!”中山郡城上,副將一臉憂色地看著傲然而立,面無表情的安土根,壓低了聲音道:“不若由末將率人出城廝殺一番,將敵人殺退?”

    “不可!”副將話音才落下,安土根便斷然否定道:“若是平常時候,本將自會命人出城迎戰,好好挫挫高紹儀的意氣,只是今時不同往日,他缽可汗已入我大齊邊境,我們必須盡可能地保存每一分勢力。”

    頓了頓,安土根又道:“城墻倒了可以再建,但身經百戰的兵士卻不易得啊!高紹儀狂妄自大,真以為中山郡城那般好破麽?”安土根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本將吩咐你的事情如何了?”

    副將神色一肅,恭敬地答道:“回將軍,靠近城墻一裏內所有百姓具備遷往他處,屋舍民宅中也按照將軍的吩咐堆滿了火油與幹柴!”

    “很好!”安土根眉頭一揚,望著已經來到城下,氣勢洶洶的燕軍,眼眸中頓時射出一抹攝人的寒光,“高紹儀自以為擁有十萬大軍,可以縱橫天下,這簡直就是個笑話!一個好吃懶做,庸庸碌碌的卑劣小人,妄想執掌國家,一統天下,不啻於癡人說夢!如今他十萬大軍已去其四,看他還有多少人可以死!”

    數日的激戰,總計有四萬人的鮮血灌溉在中山郡外的土地上,這其中高紹儀手下的人就占了足足八成。攻城戰中,攻守雙方的損傷比在三比一,更何況高紹儀麾下又多是新丁,損失更是異常慘重。不過若非如此重的傷亡,燕軍也不會有今日這般脫胎換骨的氣勢。

    “殺!”

    “火箭,放!”

    當燕軍接近城墻五十米時,安土根才大聲喝道。隨著他的命令,數百支火箭自城頭呼嘯而下,直奔燕軍的撞城車等大型的攻城器械而去。

    連續數日的鏖戰,無論是燕軍亦或是中山郡中,投石車都被破壞殆盡,便是弓箭亦是所剩無多,是以安土根才在燕軍足夠接近城墻時下令放箭,目標也以攻城器械為主。

    火箭落在撞城車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間或還夾雜著燕軍士卒的慘嚎聲。

    燕軍也是早有準備,在撞城車上蒙著熟牛皮,不僅能夠減緩箭矢的沖擊力,亦對防火頗有效用。火箭雖在一定程度上減緩了燕軍前進的速度,但這卻不能阻止他們靠近中山郡城。

    “轟――”

    震耳欲聾的巨響聲中,中山郡城都不禁為之一震,而那殘破的城門更是發出“喀嚓喀嚓”的痛苦的呻吟聲,周圍不斷有碎石撲簌簌落下來。

    “轟!轟!”

    盡管城頭不斷有箭矢落下,使一個個燕軍慘叫著倒下,但卻總有其他燕軍沖上前來,齊聲怒吼著,將撞城車以一定的韻律,挾著萬鈞的巨力一下下地撞擊在城門上,在其上留下越來越深刻的痕跡,更使得中山郡城搖搖晃晃,岌岌可危。

    “封城門!”

    安土根皺了皺眉頭,但面上依舊是那副冷峻的模樣,不驕不躁。

    在安土根的命令下,城門後早就準備好的兵士立即將大量的巨石和沙袋堆積在城門之後,眼見著就要被撞破的城門頓時變得堅固許多,任憑燕軍如何努力,城門卻依舊屹立不倒。

    “倒火油!”

    “唰!”

    城頭上十數口被高高架起的油鍋頓時被傾倒,滾燙的火油如瀑布般傾瀉而下。

    “嗤啦!”

    刺耳的聲響中,雲梯上、城墻下,無數燕軍士卒被火油淋在身上,當場便是一蹦老高,慘嚎聲更是此起彼伏,那淒厲的痛呼聲更是讓聞者為之心寒。

    “放箭!”

    數百支火箭落下,城下霎時成為一片火海,被火油燙得掙紮嚎叫的燕軍登時成了火人,濃郁的烤肉香氣混雜著燒焦的氣味在空氣中彌散開來,但卻無法勾起任何食欲,只能讓人聞之作嘔。

    看著己方兵士不斷倒在中山郡城下,高紹儀的臉色愈發冷峻,身上殺意亦是越來越濃重。鳴金收兵,令前線士卒退下來休整,高紹儀再次派出了一萬人,浩浩蕩蕩地向著中山郡城沖去。

    “將所有的沖城車送上去,本王就不信城墻能有多結實!”

    震天的喊殺聲中,數十上百架雲梯搭在城墻上,燕軍飛快地向著城頭攀爬著,哪怕甫一升頭等待自己的事敵人雪亮的鋼刀,哪怕雲梯被推倒,重重落在地上,但燕軍卻依舊前赴後繼,悍不畏死地向著中山郡城發動最為瘋狂的進攻。

    “轟!轟!轟!”

    十數輛沖城車幾乎同時發出了怒吼,狠狠地撞擊在城墻上,本就算不得厚實的城墻頓時劇烈地搖晃起來,數十道巨大的裂痕如蛛網般在城墻上蔓延開來,更有大量的磚石自城墻上脫落。與此同時,城上守軍亦有不慎墜下城去,被燕軍一擁而上,亂刀剁成肉泥。

    城頭上,滾木、擂石、火油、箭矢,如雨一般灑落在城下,大片大片地收割著燕軍士卒的性命,但這卻無法阻擋他們攀上城墻的決心。因為唯有如此,他們才能尋求到一絲生的希望。

    “轟隆――”

    終於,一聲巨響聲中,一小段城墻崩塌下來,飛揚的塵土中,無數落石將數十名雙方的士卒生生掩埋,殷紅的鮮血將塵土染成了暗紅色。

    “城墻破了,城墻破了!沖進去,活捉安土根!”

    “全軍出擊,殺!”

    燕軍的喝彩聲中,高紹儀一聲令下,六萬燕軍頓時興奮地嚎叫著,綿延數裏,黑壓壓一片望不到邊際的人群如滾滾洪流一般,似欲將中山郡城淹沒一般。

    “殺!”

    當城池崩塌的一瞬間,老將安土根便率著數百士卒一路狂奔而來,堵在了缺口上。口中怒喝著,安土根手中鋼刀舞動開來,虎虎生風,眨眼間便將撲上前來的數名燕軍士卒斬殺當場。

    雖然他只有一臂,但手上刀勢依舊沈凝老辣,大開大合之間,挾著淩厲剛猛的氣勢,如同一尊鐵塔般橫梗在缺口處,讓燕軍不得寸進。主將身先士卒,城中的士卒又怎不拼死力戰,更何況他們都是飽經磨勵的悍卒,又是士氣如虹,竟似那砥柱中流,任憑洶湧的Lang濤如何沖擊也是巋然不動。

    眼看破城在即,卻因為安土根的阻擋而不得入內,高紹儀又驚又怒,策馬而來,厲聲咆哮道:“殺安土根者,賞金五百兩,官升三級,殺!”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窺得勝利的希望,燕軍兵士心中悍勇之氣倍增,紅著眼睛,如那饑餓了三天三夜的野狼,瘋狂地向著安土根沖去。而在他處,撞城車依舊沒有停止,全力以赴地撞擊著城墻。

    又是“轟隆”一聲巨響,又有一段城墻崩壞,圍上前來的燕軍嗷嗷叫著,爭先恐後地自缺口中向城中沖去。

    “安將軍,城池破了,您先撤吧!”

    副將緊緊地守護在安土根身側,一邊奮力殺敵,一邊大聲喊道。

    安土根面沈似水,雙目冷漠如冰,手中鋼刀揮出,將一名燕軍兵士手中的兵刃磕飛出去,同時順勢斬殺一人,大聲斥道:“休要聒噪,本將自有定奪!”

    “安土根老兒,中山郡城已破,你已無力回天,此時不降更待何時?”高紹儀勝券在握,在後方看著被己方攻得千瘡百孔的城墻,得意地大聲笑道。

    安土根卻是不去理會與他,只是專心殺敵。此時燕軍士氣正盛,若是抽身撤退,放任敵人長驅而入,即便安土根想要以港戰來耗死燕軍恐怕也是不易。

    “將軍,快退吧,只有退入城中方能與敵人斡旋一二,也許還有機會獲勝!”

    一刻鐘後,安土根身上已天了幾道傷口,但他卻依舊昂然不退,手中的鋼刀揮動自如。只是中山郡城冬面的城墻幾乎崩塌殆盡,大量的燕軍殺入城中,將城中守軍殺得節節敗退。副將心中焦慮難安,遂再次出言道。

    “逆賊高紹儀,快快出來受死!”安土根正欲說話,遠方突然傳來一聲驚天大喝,喝聲如似雷霆,幾乎蓋過了場上的廝殺聲。

    高紹儀悚然一驚,轉身望去,才發現天邊不知何時居然出現了一群騎兵,此時正如風似電地向著己方急沖而來。隔著老遠,高紹儀也能感受到他們身上那滔天的煞氣,心中陡然一凜,到敵人接近,看見那高高飄揚的,高興獨有的旗幟時,他的臉色頓時變得極其難看。

    “來人,不惜一切代價,給本王將他們攔住!”高紹儀緊緊地攥著雙拳,嘶聲怒吼道。高紹儀身邊五千燕軍士卒立時轉身列陣防禦。

    “援軍來了,殺啊!”

    “殺!”

    瞧見那崩疼而來的騎兵,安土根頓時精神大振,厲吼一聲,手中刀勢更顯淩厲,如那猛虎下山一般,竟將面前的敵人逼得不斷向後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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