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建隋大業 作者:江水濤濤(連載中)

 
uuuuuuuuuu 2013-5-28 21:47:5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56 20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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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二章 欲再戰

    “放箭!”

    “嗖嗖嗖!”

    箭矢如雨,遮天蔽日,挾著淩厲剛猛的氣勢向著攔在路上的五千燕軍射去。

    盡管燕軍早就聽說過高興麾下騎兵精擅弓弩,是以一早便用盾牌將自己護住,只可惜他們手中的盾牌並非那種巨大厚重的塔盾,僅是最普通的盾牌,面對敵人幾乎密不透風箭雨,終究有所疏漏。

    “噗噗噗!”

    低沈的悶響聲中,前列的燕軍如割麥子般成片倒下,慘叫聲此起彼伏,連成一片。

    “騎兵師,鑿穿!”

    收弓,舉刀,秦瓊厲喝一聲,一馬當先地便向著被箭雨亂了陣腳的燕軍沖去。

    “殺!”

    八千鐵騎齊聲怒喝,震天的聲Lang中,如同一柄巨大無比的利劍,兇悍絕倫地向著燕軍陣營刺去。攢動的馬蹄讓大地為之震顫,而他們身上那滔天的煞氣更是讓天空為之變色。

    “殺!”

    數十米的距離只是眨眼即逝,在燕軍還因為先前的箭雨而驚慌不已時,秦瓊便已橫空而來,手中犀利的鋼刀如泰山壓頂般斬下,一道匹練般的光芒閃過,兩名燕軍士卒才堪堪舉起兵刃便被秦瓊劈得慘叫著飛了出去,將身後的數名燕軍撞得踉蹌著向後退去,而當他們落地時已是渾身抽搐,再難起身。

    “無雙鐵騎,戰無不勝,殺!”

    與此同時,八千鐵騎如決堤的洪流,挾著剛猛無鑄的勁力撞擊在燕軍身上,當下便有數百燕軍士卒嚎叫著拋飛出去,其中大半更是被撞得骨斷筋折,空中潑灑出大片血花,淒艷無比,讓人觸目驚心。

    只是一個照面,騎兵師便在燕軍的陣型上撕開了一道缺口,八千鐵騎頓時如八千嗜血的兇獸,在秦瓊的帶領下肆虐在燕軍之中,所過之處盡是一片血雨腥風,哀嚎陣陣。

    只是半刻鐘的功夫,騎兵師便如摧枯拉朽般在五千燕軍中生生穿過,留下一條以鮮血和屍體鋪就的道路。

    “高紹儀,納命來!”

    並不理會身後已經膽寒的燕軍士卒,秦瓊大喝一聲,挾著如虹的氣勢沖向帥旗下的高紹儀。

    “來人,護駕!”

    高紹儀本以為五千燕軍就算不能攔住秦瓊,但支撐個一時三刻當不算困難,可哪裏想到,僅半刻鐘的功夫,五千燕軍便在秦瓊的沖擊下潰散開來,頓時令他又驚又怒,忙揚聲高喝道。

    隨著高紹儀的命令,兩萬燕軍連忙回過身來,將高紹儀緊緊護在中間,列著緊密的陣型,小心謹慎地看著風馳電掣而來的敵人。

    “弩!”

    淒厲的尖嘯聲中,無數烏黑的弩箭如閃電般兇狠地射入燕軍之中,頓時便有近兩千燕軍士卒慘叫著倒下,淒厲絕望的嚎叫聲讓燕軍本就有些緊張的情緒更加震驚而恐懼。

    不需要命令,收弩出刀,一往無前,悍然沖進敵陣之中,大肆收割起敵人的性命。

    大小數十上百場廝殺中磨礪出的騎兵師,搏殺之道幾乎融入了他們的血脈之中,成為了一種本能,他們更擁有常人難及的膽魄與豪氣,身上充滿了嗜血與殺戮的氣息,令對手膽怯恐慌。

    騎兵師本就是天下一等一的精銳之師,更何況因為高興重傷之故,他們心中早就充滿了怒火與仇恨,此番見著高紹儀這個正主,如何能輕易放過?

    怒火與仇恨能讓人失去理智,但同樣可以極大的激發人的鬥志。高手之間過招也許不是好事,但與沙場之上,含怒而來的戰士,身上氣勢倍增,於戰鬥卻是極為有利。

    燕軍本就對高興心懷戒懼,而今被秦瓊一個照面就擊殺了兩千人,心中驚懼更甚,出手之間難免有些畏縮,此消彼長之下,八千騎兵師竟勢如破竹,一路突飛猛進向著高紹儀沖來。

    “不能讓他們過來,給本王攔住他們!”

    高紹儀雖貴為王爺,但本身才識膽略實在缺缺,原本自以為有十萬大軍護持才自信滿滿,豪氣幹雲,如今見秦瓊眾人洶洶而來,勢不可擋,心中難免亂了方寸。

    一邊大聲呼喝著,高紹儀卻是在親衛的護送下向一旁退去。中山郡城固然重要,但與生命比起來實在是微不足道。

    這邊高紹儀身邊的燕軍被秦瓊殺得鬼哭狼嚎,狼狽不堪,攻城的燕軍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些許影響,進攻的勢頭便不如方才兇猛,安土根頓時抓住機會,一通拼力撲殺,終於穩住了崩潰的陣型,頑強地將燕軍阻擋在城外。

    “高紹儀逃了,燕軍敗了,燕軍敗了!”

    見高紹儀不斷後退,秦瓊頓時大聲呼喊起來。安土根心領神會,亦是命城中守軍一同大聲呼喊起來,非但如此,城中百姓也是紛紛出言呼喝起來。頓時,中山郡上空便傳出如山呼海嘯般的呼喊聲,燕軍頓時軍心動搖,士氣跌落。

    秦瓊與安土根機有默契的同時全力夾擊起燕軍來,燕軍士氣本就低落,如此以來更是抵擋不住,很快便出現了潰敗之勢,任憑高紹儀如何喝罵,燕軍的鬥志依然是一落千丈。

    終於,知道今日攻入中山郡城已是不能,高紹儀滿是郁憤地下令收兵,率眾向著東北退去。

    “安將軍,可還安好?”秦瓊策馬來到城下,笑著大聲說道。

    “原來是秦將軍,多虧了秦將軍及時趕到,不然我這把老骨頭怕是就保不住了!老夫死了不要緊,若是失了中山郡,辜負皇上所托,老夫便是大齊的千古罪人啊!”

    分開人群,安土根步履蹣跚地自崩壞的廢墟上走下來,朗聲說道,看著秦瓊的眼中充滿了驚喜與感動。雖然他的衣衫有些淩亂,面色微微發白,呼吸也是粗重紊亂,但一雙滄桑的眼睛卻依舊十分明亮。

    “安將軍謙虛了,就算沒有秦某,您也一定能抵擋的住高紹儀的!”秦瓊翻身下馬,走上前,笑著道:“將軍一如既往,悍勇無比,秦某佩服啊!”

    “老了,不中用了!”安土根忙笑著連連擺手,面上雖盡是謙虛之色,眼中卻也難掩喜意。

    畢竟安土根年歲不淺,且斷去一臂,平日裏面上雖然坦然自若,心下卻也難免哀傷唏噓,如今能得高興麾下愛將稱讚,饒是安土根也不能免俗,心生喜悅,對秦瓊頗有好感。

    頓了頓,安土根又問道:“秦將軍,你們怎麽忽然從燕軍背後而來,小王爺也來了嗎?”

    “此事說來話長,一言難盡啊!”秦瓊眼中閃過一抹黯然之色,雖然變化極快,但安土根卻是收在眼底,心中莫名一緊,接著便聽秦瓊又道:“安將軍,燕軍如今士氣大落,正是我們乘勝追擊,一舉蕩平叛軍的好時候,不知您意下如何?”

    “秦將軍所言有理,老夫這就調兵遣將!”安土根忙讚同地點頭,說著就要下達命令。

    “安將軍且慢!”

    秦瓊叫住了安土根,在後者訝異疑問的眼神中說道:“安將軍,追擊叛軍有您和我們騎兵師同往足以,城中的兄弟們還是留下來修補城池,救助傷員吧!”

    安土根眉頭不禁一皺,雖然騎兵師的戰鬥力他早就見識過,但高紹儀麾下依舊有四五萬兵馬,秦瓊是不是有些過於自信了。

    安土根正想說些什麽,秦瓊已是明白了他心中所想,笑著道:“安將軍,實不相瞞,為了對付高紹儀,秦某可是早有準備,先容秦某賣個關子,稍後您就明白了!”

    “如此甚好,老夫便與秦將軍一同前去!”見秦瓊如此說,安土根也不再多言。

    ……

    “殿下,敵人沒有追上來,您要不要停下來歇歇?”

    高紹儀在馬背上扭身望去,天邊並未出現敵人的蹤跡,他心中頓時松了口氣,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擡眼看去,四周盡是惶恐狼狽的燕軍,毫無鬥志可言,更是惱怒。

    十萬大軍數日攻不下一個彈丸般的中山郡城,今日更是被八千騎兵打得屁滾尿流,狼狽而逃,高紹儀頓覺顏面盡失,如何能不怒?

    “看看你們的樣子,枉寡人還對你們寄予厚望,今日卻如此不堪一擊,抱頭鼠竄,成何體統?簡直丟盡了寡人的顏面!”

    面對著高紹儀怒氣沖沖地喝罵,身邊的將軍俱都羞愧得無地自容,雖然有人心中想說都是高紹儀的過錯才導致兵敗,但卻無人敢出言辯駁。

    罵了一陣,高紹儀心緒稍平,冷聲說道:“速速收攏隊伍,看看你們都是什麽樣子!”

    “殿下,敵人雖勝,但城池已破,他們此時恐怕有了松懈之心,若我們現在反攻回去,定能打他們個措手不及,不僅能奪得中山郡城,更能一雪前恥!”

    “是啊,殿下,敵人只是趁我方不備偷襲得手,若是再戰,他們如何能勝得我們?”

    “是啊,殿下,您下令吧!”

    高紹儀身邊眾將紛紛提議道。他們也都明白高紹儀心中所想,再者被區區八千人殺得落荒而逃他們心中也難免不忿。

    沈吟半晌,高紹儀終究不甘就此失敗,遂嚴肅地道:“也罷,寡人就依你們,若能勝,爾等統統有賞,若是再敗,休怪寡人責懲!”

    “是,殿下,吾等定拼死力戰,誓要踏平中山郡!”

    眾將紛紛拜倒,堅定地說道。

    高紹儀滿意地一笑,正欲開口,卻突然聽見遠處有驚呼聲傳來:“不好了,敵人追上來了,敵人追來了!”
410555 發表於 2019-9-21 10:18
第六百八十三章 手段不重要

    “列陣,迎戰!”

    高紹儀心中雖驚卻更怒,只是稍稍遲疑了一瞬便大聲喝道。敵人來勢洶洶,但看人數卻不多,高紹儀不相信正面戰鬥,自己四五萬人會敵不過對方,他也不甘心方才的失敗,更何況此時若是再退,對全軍士氣恐怕會造成無法彌補的打擊。

    就在燕軍眾人萬分緊張,等待著即將到來的廝殺時,秦瓊一行近八千風馳電掣而來的鐵騎卻是突然在燕軍陣前百米處停了下來。高紹儀正困惑不解,便聽前方傳來一道如洪鐘般響亮的喝聲:

    “逆賊高紹儀,可敢出來答話?”

    高紹儀眉頭皺得更緊,臉色也愈發陰沈下來,但他卻不得不分開身前的燕軍,催馬上前,來到燕軍陣前,昂首遙望著立於騎兵師最前的秦瓊,厲斥道:“大膽狂徒,竟敢直呼寡人名姓,當真是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哈哈哈哈!”秦瓊似是聽見了好笑的笑話,在馬背上仰天到笑,模樣極是張狂放肆,笑了一陣,笑聲收斂,他的聲音陡然間變得冰冷起來,“高紹儀,你這賊喊捉賊,顛倒黑白的本事果然了得!究竟誰大逆不道自有天下人評說,本將懶得與你做這口舌之爭!”

    秦瓊的語氣中充滿了嘲諷的意味,不待高紹儀開口辯駁,他便接著說道:“高紹儀,你已是窮途末路,本將勸你還是速速投降,或許吾皇還能饒你一命!”

    “呔!”高紹儀暴怒,瞠目厲吼道:“無知小輩,恁的猖狂!孰勝孰敗尚未可知,就敢大放厥詞!高長恭鄙賤之人,何德何能,也不知用了什麽手段才竊據大位,寡人乃神武皇帝嫡系血脈,如何能坐視江山社稷淪入奸人之手?倒是爾等別有用心之人,助紂為虐,為禍百姓,罪不可恕,今日寡人就要取你狗命!”

    秦瓊臉上毫無怒色,反而撫掌大笑道:“高紹儀,你死到臨頭你還是大夢不醒,當真是可悲,可嘆啊!”

    高紹儀更是惱怒,長劍直指秦瓊,厲喝道:“狂徒,休要多言,要戰便戰,寡人豈會怕你!”

    “老家夥,遲早都要上路,你又何必急於一時呢?”秦瓊的語氣中滿是揶揄,直氣得高紹儀暴跳如雷,目眥欲裂,雙目猩紅似血,似欲擇人而噬,但他終究沒有下令主動出擊。方才的失敗已在他心中留下陰影,讓他不敢冒進,而敵人機動性極強,主動出擊也不明智。

    秦瓊面帶微笑,語氣淡淡地道:“老家夥,本將這裏有兩件事要告知於你,一好一壞,不知你想先聽哪一件?”也不等高紹儀回答,秦瓊便兀自說道:“壞消息就是營州高寶寧十萬大軍於三日前被小王爺敗於草原,高寶寧不甘失敗,氣怒攻心而死!”

    “不可能!”高紹儀又驚又怒,揚聲喝道:“高寶寧將軍久經沙場,武藝高強,又有十萬大軍在身,高興小兒如何能勝?鼠輩,休想信口雌黃,亂我軍心!”

    秦瓊笑笑,也不辯駁,只是一揮手,他身後頓時有一士卒用長槍挑著一襲尚沾著血汙的鎧甲策馬向著燕軍奔去。離得近了,高紹儀立即認出這鎧甲正是高寶寧所有,頓時如遭雷擊,臉色驟變,雙目瞪得溜圓,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那是高將軍的鎧甲,難道高將軍真的死了?”

    高紹儀身後,有識得高寶寧的人也認出了這鎧甲,頓時為之嘩然。

    “鼠輩,不知何處尋來這殘破鎧甲,想亂我軍心簡直是妄想!”高紹儀很快便從震驚中恢覆過來,一臉不屑地道:“此等雕蟲小技簡直不值一提,寡人勸你還是別再白費心機的好,以免貽笑大方,到時候丟了高長恭的面皮!”

    秦瓊無所謂地一笑,緩緩開口道:“說了壞事,接下來自然是好事。本將知道諸位征戰辛苦,思鄉情切,故而特地請了些人來慰藉大家!來啊,把人都帶上來!”說著,秦瓊猛然一揮手。

    在燕軍或是詫異,或是疑惑,或是憤怒,或是不安的目光下,騎兵師自中部分裂開來,讓出了一條四五米寬的道路,接著便見四五十人被押解上來。

    這些人有男有女,多是些年輕人,衣衫雖然有些淩亂,但布料做工都十分靠近,一看便知不是尋常人家所能擁有。他們的神情甚是萎頓,臉上更是寫滿了恐懼與疲憊。

    當來到陣前,看見燕軍的旗幟時,這些人中突然有人淒厲悲切地呼喊起來:“父王,救我,父王,快救救孩兒!”說著,他還奮力地掙紮起來,但卻始終無法掙脫身邊士卒的禁錮。

    “爹,救我,救我!”

    “夫君,快救救我們的孩兒!”

    其他人也一邊掙紮著,一邊呼喊起來,其中還夾雜著不少哭訴哀嚎的聲音,語氣很是悲戚。

    “風兒,是你嗎?你怎麽會在他們手裏?”高紹儀驚得險些跌下馬背,一臉驚惶地看著騎兵師陣前一個慟哭的,十三四歲的少年問道。

    “雅兒,別怕,為父很快就會救你回來,別怕!”

    高紹儀身旁諸將都是變了臉色,心中更是驚駭無比,紛紛出言安慰著自己那滿心惶恐的親人。

    秦瓊淡淡一笑,朗聲道:“高紹儀,對於本將送上的禮物你可還滿意?”

    “秦瓊,快快放了吾兒,否則寡人定將你碎屍萬段!”怒瞪著秦瓊,高紹儀厲聲咆哮道,渾身殺機暴漲。

    “秦瓊小兒,趕快放人,否則本將定不與你幹休!”高紹儀身邊眾將亦是群情激憤,紛紛怒罵。

    秦瓊卻是笑得十分歡愉,緩緩地說道:“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高紹儀,本將對斬殺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孺不感興趣,不過你若想我放人,就拿出些誠意來!”

    高紹儀心中一沈,雙目微微一瞇,沈聲喝道:“你想如何?”

    “你心知肚明,又何必本將多言?”秦瓊笑笑,接著道:“高紹儀,實不相瞞,如今燕地數十州郡俱已歸順朝廷,你還要負隅頑抗嗎?”

    “不可能!”高紹儀失聲驚呼,面如土色。雖然他不想相信,但事實擺在面前,容不得他不信。而秦瓊的話更是一石驚起千層Lang,燕軍頓時騷亂起來。

    燕地失守,他們已是無家可歸,更沒有了後援與補給。

    “秦瓊,你這卑鄙小人,擄掠婦孺,豈是英雄所為,難道你就不怕天下人的恥笑嗎?”高紹儀喘著粗氣,惡狠狠地瞪視著秦瓊,嘶聲厲吼道。

    秦瓊一臉平靜,語氣淡淡地道:“高紹儀,戰爭就是戰爭,什麽手段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獲得勝利!本將且問你,你究竟是戰,是降?”

    “想寡人投降,你休想!”高紹儀渾身顫抖著,咬牙切齒地道:“哪怕戰至最後一兵一卒,寡人也絕不會投降高長恭這卑鄙小兒!”

    “螻蟻尚且貪生,為人何不惜命?”秦瓊長嘆一聲,然後同情地看著面前哭訴著的俘虜道:“既然高紹儀不願救你們,那你們也莫怨本將心狠手辣!”頓了頓,秦瓊臉上猛然閃過一抹寒光,語氣冰冷地喝道:“來人啊!”

    聽的命令,頓時自秦瓊身後“呼啦啦”沖出數十名如狼似虎的士卒,手持利刃,殺氣騰騰地沖向了一眾俘虜。

    “不要殺我,不要!爹,爹,快救我,救我啊!”

    “將軍,我願意投降,給你做牛做馬,您就饒了我吧!”

    眾俘虜頓時駭得面如土色,痛哭失聲,更有膽怯之人癱坐在地,屎尿齊流。

    “非是本將嗜殺,只怪高紹儀冥頑不靈!”秦瓊搖頭,大聲說道:“下輩子投個好胎吧!”說著,秦瓊猛然舉起右手,那數十名士卒頓時舉起了鋼刀,霍霍刀光在烈日下閃爍著寒光。

    “秦將軍,且慢動手!”就在秦瓊即將揮手時,燕軍之中突然傳來一聲大喝。

    “諸位可是改變了主意?”秦瓊的右手頓在空中,看著遠處道:“家人生死俱在諸位一念之間,還望諸位考慮清楚些!”

    “殿下,高寶寧將軍敗亡,燕地失守,如今我們前進不得,後退無門,不如就降了吧!”

    “混賬!”高紹儀怒極,擰眉厲喝道:“你說什麽?寡人堂堂親王,怎能投降此等鼠輩?只要能勝過秦瓊,待殺回燕地,要多少女人兒女沒有?!”

    “殿下,就算我們能殺回去,十萬大軍也所剩無幾,恐怕也無所作為啊!”

    “是啊,殿下,難道你真的要眼睜睜看著小王爺死在面前嗎?”

    “殿下,我們敗了,投降吧!”

    ……

    “住口!”高紹儀怒喝一聲,猛然將離得最近的一人劈下馬背,一臉兇狠暴戾之色,聲音嘶啞地道:“爾等都是高長恭眼中的逆賊,就算降了他又豈能饒恕你們?誰若再敢聒噪,寡人就將他就地格殺!傳令,全軍出擊,與秦瓊決一死戰!”

    秦瓊適時揚聲高喝道:“諸位好漢,高紹儀此等昏聵無能之輩,你們還要效忠於他嗎?難道你們真的要與他一起走上死路嗎?吾皇一向寬厚仁慈,只要諸位洗心革面,誠心歸降,吾皇定會寬恕諸位的罪責!”

    “殺了高紹儀!”

    燕軍之中,不只是誰,突然大喊一聲。高紹儀身側眾將本還猶豫不絕,聞言臉上陡然浮現一抹狠色,不待高紹儀有所反應,便猛地將其拽下馬背,擒在手中。
410555 發表於 2019-9-21 13:35
第六百八十四章 傅家傅傑

    “放肆,袁洪,你想幹什麽?還不快放寡人下來,難道你想背叛寡人,被株連九族嗎?!”

    高紹儀心中驚怒交加,他劇烈地掙紮著,兇狠地看著近在咫尺的部下,雙眉倒豎,在額頭上擠出一個深深的“川”字,他怎麽也沒想到此人居然如此膽大包天。

    “高紹儀,收起你那王爺的做派,莫要再張狂叫囂,如今你淪落我手,是生是死都在我一念之間!”這燕將本來心中還有些敬畏,但被高紹儀這一番狠話一激卻是惡向膽邊生,一把扣住高紹儀的喉嚨,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不屑地道:“高紹儀,如今你還有作威作福的資格嗎!”

    高紹儀喉嚨被扼住,呼吸不暢,喉間發出“嗬嗬”的聲響,面色漲得通紅,雙目更是鮮紅如血,死死地盯著擒獲他的燕將,恨不得將之生吞活剝一般。

    燕將膽大妄為的舉動不僅震驚了高紹儀身旁的眾將,更是讓身後數萬燕軍目瞪口呆,好半晌他們才醒過神來,卻也是不知所措。

    “袁洪,你這忘恩負義的叛徒,寡人待你不薄,你安敢如此對待寡人?”高紹儀氣得渾身顫抖,雙手死死抓住扣住自家喉嚨的手,聲音極其嘶啞地吼道:“左右,速與寡人將這叛逆拿下,寡人重重有賞!”

    所有人都看著被袁洪壓在馬背上的高紹儀,神色變換不停,卻終究沒有一個人有所動作。

    “好啊,你們都反了,反了!當日信誓旦旦要與寡人共存亡,撥亂反正,光覆河山,卻不料爾等皆是些貪生怕死之輩,枉寡人對你們信賴有加!”

    高紹儀怒極反笑,笑聲中滿是悲愴。方才還是眾星捧月,威嚴無比,轉眼間就落得個眾叛親離,他知道一切都結束了,不知是自己的雄心壯志,還有尚算算年的性命。

    沒有再掙紮,高紹儀遙看著鄴城的方向,悲戚地長嘆道:“天要亡我,如之奈何?神武皇帝陛下,孫兒不孝,終教江山社稷淪落小人之手,我愧對列祖列宗,愧對天下百姓啊!”

    話音落下,高紹儀渾身驟然一僵,“哇”的噴出一口鮮血,臉色頓時變得煞白,神色更是萎頓虛弱,當場便昏厥過去。

    袁洪等人聞言面露愧色,且不說高紹儀品性德行如何,對他們倒也算不錯,如今卻是他們背主而去,面上難免尷尬。

    燕軍的變化秦瓊盡收眼底,見高紹儀氣怒攻心而昏厥,心中微微一喜,遂朗聲說道:“不知諸位可曾考慮清楚,是戰是和,還請早做決斷!”

    燕軍眾將相視一眼,袁洪率先下得馬來,誠懇地看著秦瓊說道:“秦將軍,我等自知罪孽深重,也不求皇上能饒恕,只求您高擡貴手,莫要傷害家小,我等感激不盡!”

    “袁將軍放心,本將早有言在先,只要爾等棄暗投明,本將絕不會傷害他們分毫!”

    秦瓊催馬走上幾步,這才一臉嚴肅地道:“諸位,用此等卑鄙手段讓諸位就範,亦非是本將所願啊!”

    頓了頓,秦瓊的語氣語法沈重起來,“諸位當知,他缽可汗窺伺我大齊沃土久矣,而今更是率三十萬大軍聯合周人浩浩蕩蕩來犯我大齊,我等身為大齊臣民、將官,不思如何抵禦外侮、守護國家,卻在此同胞相殘,爭權奪利,如此作為可曾對得起身上這身鎧甲,又可曾對得起天下百姓的期望?”

    聞言,袁洪等人俱都羞愧得垂下頭去,燕軍士卒亦是陷入了沈思之中。

    “好男兒當縱馬馳騁疆場,上陣殺敵,保家衛國,即使馬革裹屍亦無悔今生!秦瓊不才,希望可以與諸君盡棄前嫌,效忠吾皇,攜手共進,驅逐仇寇,守護大齊!”

    袁洪心中陡然一震,沈吟片刻,猛地解下身上的兵刃扔在地上,躬身行禮,言辭懇切,語氣堅定地道:“秦將軍,只要皇上不嫌棄袁洪粗鄙,袁洪願與將軍共抗突厥!”

    “吾等願效忠吾皇,共抗突厥!”燕軍中的高級將官亦是有樣學樣,紛紛拜倒,大聲說道。

    無論他們是否真心抵禦突厥,但大勢已去,投降是他們唯一的出路。秦瓊之所以如此說,一來是顧及袁洪等人的顏面,二來也是希望這些人能夠在即將到來的大戰中起到些作用。

    “共抗突厥,守護家園!”

    將官都放棄了抵抗,普通的士卒又怎會負隅頑抗,不需要命令,五萬燕軍皆是丟了兵刃,跪伏在地。

    見所有燕軍歸降,無論是秦瓊還是安土根都是暗自松了口氣,尤其是後者,看向秦瓊的眼神中更是充滿了讚嘆。難怪小王爺高興如此寵信秦瓊,難怪他年紀輕輕便有如此威名,有勇有謀,實在是難得的良將。

    自始至終,安土根都是一個看客,看著秦瓊一步步讓燕軍軍心動蕩,士氣跌落,最終將高紹儀逼得眾叛親離,將五萬燕軍降服。也許秦瓊的手段並不光彩,但能不戰而屈人之兵,將損失降至最低,卻尤為難得。

    ……

    “安將軍,如今中山郡戰事結束,秦某也該繼續啟程了!”中山郡城西門,秦瓊輕笑著看著昂然而立,精神矍鑠的安土根道:“五萬降軍,還有秦某那五千兄弟就有勞將軍照顧了!”

    “秦將軍說哪裏話,此乃老夫分內之事!”安土根擺手道:“秦將軍千裏迢迢救我中山郡於危難之中,城中軍民皆是感激涕零,本想請將軍逗留數日,好生款待,但將軍既有要務在身,老夫便不留將軍了,在此祝將軍此行一切順利!”

    “多謝安將軍,秦某告辭!”秦瓊一拱手,縱身一躍便穩穩落在馬背上,大手一揮,城門前三千鐵騎立時護送著一輛馬車向著西南方向奔馳而去,留下一路煙塵。

    騎兵師縱然是精銳中的精銳,但連續三日疾馳,又經歷一場大戰,即便以他們的身體亦是頗感吃不消,是以秦瓊才會留下五千傷疲騎兵,一來讓他們能好好修整,準備不久後的大戰,二來則是防止投降的燕軍生事。

    ……

    西兗州,永昌郡,錢櫃賭坊。

    “大!大!大!娘的,為什麽是小,為什麽?”

    傅傑雙手緊緊握住案台邊緣,因為用力太大,手背上青筋暴突,而他的雙目更是死死地盯著案台上的骰盅,一瞬不瞬,看著三粒成“品”字型,靜靜躺在盅內的骰子,布滿血絲的眼中滿是震驚與憤怒,鼻息更是粗重如牛。

    “都是我的了,哈哈!”傅傑對面的莊家得意地笑著,站起身將賭桌上的銀錢悉數向著自己懷中撥去,同時擡眼看了傅傑一眼道:“傅公子,您已經欠了老夫十萬兩銀子,不知何時能夠還我?”

    “嘭!”

    便在這時,傅傑突然拍案而起,雙目似欲噴火般地看著對面那獐頭鼠目,身量不高的莊家,嘶聲喝道:“好賊廝,敢在本公子面前出老千,當真活得不耐煩了嗎,也不打聽打聽本公子何許人也!”

    案台旁的賭徒與看客皆是一驚,那莊家手上的動作亦是為之一僵,不過他的臉上卻沒有露出半點畏懼之色,眼中反而流露出一抹戲謔的神采。

    “傅公子,當真好大的名頭,永昌郡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莊家的話似在奉承,但臉上的表情與說話的語氣中卻滿是嘲弄,直氣得傅傑面紅耳赤,渾身不住顫抖起來。

    那莊家卻是視若無睹,兀自說道:“傅公子,所謂願賭服輸,您若想賴賬,直言便是,何必要汙蔑老夫?只是想不到令尊一世英名,閣下竟是如此氣量狹小之人。”

    “住口!你這小人,當真不知‘死’字怎麽寫的麽?”傅傑惱羞成怒,破口大罵道。

    “傅家公子果然了得,無視王法,草菅人命,當真叫人惶恐!”那莊家冷笑連連,“諸位,傅公子欠債不還也還罷了,如今更想要動手殺人,天理何在?!”

    “就是,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怎麽能仗勢欺人?”

    “是啊,想不到傅公子竟是這樣的人,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聽著四周議論之聲,傅傑又羞羞又,幾乎氣炸了非,牙關咬的“咯吱”作響,但他終究沒有令家丁沖上去拿人。

    半晌,傅傑終於艱澀地開口說道,只是眼中依舊散發著森森寒意,“老頭,本公子今日走得急,身上並未帶足銀錢,他日一並給你便是,你如此聒噪,若是再敢詆毀我傅家聲名,休怪本公子不客氣!”

    “傅公子,老朽只是一時鬼迷心竅,沖撞了公子還望公子見諒!”莊家臉上驟然堆滿了笑容,姿態甚至有些諂媚,不過他半瞇著的眼睛卻是精明一片。

    “哼!”傅傑卻是理也不理他,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傅公子,請留步!”傅傑剛出了錢櫃賭坊,那莊家便追了上來。

    “你還想幹什麽?”傅傑毫不客氣地道。隨著他話音落下,周圍頓時沖出七八名五大三粗的家丁,面色不善地將這莊家圍了起來。

    莊家卻是怡然不懼,鎮定自若地笑著道:“傅公子,老朽有一事相求,若是公子能助我,不但今日十萬兩銀子的欠條可以作廢,老朽亦會奉上兩萬兩銀子答謝公子!”

    “你在要挾我?”傅傑的聲音頓時陰冷下來。

    “不敢,老朽只是請求您!”莊家忙搖頭道:“傅公子,不知你可認識宋琬小姐?”

    傅傑雙目一凝,有些急切地道:“你認識她?她在哪裏?”

    “老朽恰好知道,傅公子請!”莊家微微一笑,做了個“請”的手勢。傅傑仔細地看了莊家半晌,然後一甩袍袖,淡淡地道:“前面帶路!”
410555 發表於 2019-9-21 13:35
第六百八十五章 天邪宗

    “哼哼,你終究還是逃不出老夫的手掌心,如今你既上了賊船,下得下不得全由老夫決定,若非看你還有些用處,老夫豈會早就一掌將你擊斃,又豈會在此陪你浪費唇舌?”

    莊家神色謙恭地在前方引路,心中則是暗自腹誹著,眼中不時閃過一抹森寒的殺機,只是傅傑一路上不言不語,似乎在想著什麽事情,故而並未察覺。

    一行人七轉八折,遠離了鬧市區,到了一處頗為僻靜的居所,雖不甚繁華,但也十分敞亮,並非一般小家小戶所能擁有。

    擡頭看了一眼門楣上的“宋府”二字,傅傑微微挑了挑眉頭道:“宋琬小姐可是在此處?你與宋琬小姐又是何關系?”

    莊家笑著解釋道:“傅公子,實不相瞞,這府宅正是老朽所有,至於宋琬,她乃老朽侄女,因為家兄新喪,所以才來投奔老朽的!說來公子還曾救過侄女一命,這些日子她一直念念不忘,今日若見了公子想必會萬分高興!”

    “你侄女?”傅傑滿臉懷疑地看著莊家,實在無法將這張猥瑣醜陋的面孔和那張清麗脫俗,令他魂牽夢縈的容顏聯系在一起。

    “公子不信?進去一瞧便知。”

    傅傑又看了莊家一眼,沈吟片刻後道:“希望你莫要騙我,否則休怪本公子不客氣!”光天化日之下,又是在永昌郡城之中,傅傑還真想不出有什麽不開眼的人敢來暗算自己。

    “老朽哪裏敢?”莊家惶恐地搖頭,恭敬地道:“公子請入府!”

    輕嗯了一聲,傅傑便隨著莊家邁入宋府,一路無話,直至花廳。宋府說不上多麽奢華,然而府中裝飾卻都極精致,隱隱透著貴氣,彰顯著大家風範,絕非尋常人家。

    傅傑雖然一向遊手好閑,並未刻意觀察,但卻也看出這宋府的不同尋常,心中更是困惑起來。

    他並非愚笨之人,他已經猜到這莊家乃是特意請他過府,必有所圖。盡管如此,傅傑依舊來了。

    無論怎麽說,他在賭桌上簽下的十萬兩欠條白紙黑字,做不得假,倘若自家賭博的事情和這欠條落被父親知曉,一頓皮鞭下來,小命恐怕都去了半條。再者,傅傑也著實想念宋琬小姐那傾世的容顏。

    而這莊家深知傅家家教極嚴,更知道傅傑喜愛玩樂,貪婪好色的習性,是以才在錢櫃賭坊中設套,讓他欠下巨額賭債,然後慢慢將他引來此處。

    “宋琬小姐呢?快請她出來見我啊!”剛坐下,傅傑便有些急不可耐地說道。

    “公子稍安勿躁!”莊家淡然一笑,神色間少了一分恭敬,卻多了一分玩味:“咱們是不是應該先談正事?”

    “正事?什麽正事?”傅傑佯裝不解,一臉困惑地看著莊家。

    莊家心中暗罵,知道這傅傑是故意裝傻,臉上卻是不動聲色,溫和地道:“公子真是貴人多忘事,老夫有一事相求,若公子肯助我,不僅今日之債一筆勾銷,老夫亦有重謝!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傅傑雙眼一瞇,目光冰冷地盯著莊家,然而後者卻是毫無懼色,反而泰然自若地細細品茗。傅傑心中一沈,被人拿住短處,徹底失去了主動。

    深吸口氣,傅傑強壓下心中的惱怒與不甘,平靜地道:“何事?說來聽聽。”

    莊家微微一笑道:“傅公子,忘了介紹,老夫宋譽,出身天邪宗。”

    “天邪宗?”傅傑茫然地看著宋譽,實在不知道這天邪宗是個什麽東西。

    “正是天邪宗。”宋譽話音未落,身子陡然化作一縷青煙來到傅傑面前,在後者還未來得及驚呼出聲時,他又退了回去,似乎從未動過一般,但他手中卻多出了一枚色澤圓潤的玉墜。

    “你?”傅傑震驚地看著相距不遠地宋譽,如同見了鬼一般,瞠目結舌,結結巴巴地顫聲道:“我的玉、玉墜,怎麽,怎麽在你手裏?”

    “老夫酷愛玉飾,見獵心喜才冒犯了公子,還望公子見諒。”話雖如此,然而宋譽臉上卻毫無半點歉意,那本來渾濁的雙目此時卻變得深邃無比,明亮非常。說著,宋譽便將手中的玉飾遞向傅傑。

    “無妨!”傅傑臉色有些蒼白的接過玉飾,目光依舊有些呆癡地看著宋譽,心中的驚駭久久不能平覆,背脊上更是已被冷汗浸透。方才宋譽手中若是多出一把刀,他的小命焉能存在?

    就在這時,宋譽又道:“傅公子,實不相瞞,老夫只是天邪宗尋常弟子,宗門中高手如雲,不僅能夠飛檐走壁,來去無蹤,”微微一頓,宋譽才滿含深意地看著傅傑,緩緩道:“更可以殺人於無形!”

    “什麽?”傅傑渾身一震,驚懼地看著宋譽,不安地咽了一口唾沫。

    此時此刻,傅傑只覺置身於冰窟之中,渾身冰冷麻木,而面前的宋譽仿若毒蛇一般,讓他渾身汗毛乍豎,不敢妄動分毫。傅傑很清楚,雖然宋譽沒說,但他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只要他想,取自己的性命不會比捏死一只螞蟻費事多少。

    “傅公子,咱們言歸正傳,一會談完了正事老夫便引你去見宋琬。”宋譽淡淡一笑,空氣中那壓抑的感覺頓時散去不少,讓傅傑心中莫名一松。

    “好,宋先生請說。”連驚帶嚇,傅傑的膽色與高傲俱已不再,終於完全被宋譽掌控了主動。

    ……

    晉陽,皇宮。

    “報――”

    一聲長喝將高長恭自沈思中驚醒,擡頭看看窗外,不知不覺天色已經完全黑暗下來。揉了揉有些幹澀的眼睛,高長恭才朗聲道:“何事?”

    “皇上,秦瓊將軍求見!”

    “秦瓊?他怎麽突然回來了?”高長恭疑惑地皺起了眉頭,略微沈吟片刻後才道:“請他進來!”

    “吱呀”一聲,禦書房房門洞開,沈重的腳步聲響起,接著便見秦瓊走了進來。

    “秦瓊參見皇上。”

    一進門,秦瓊的身子便是一個踉蹌跪倒在地,聲音更是沙啞刺耳。眼前的一幕嚇了高長恭一跳,忙從座位上起身,快步來到秦瓊面前,一臉關切地問道:“秦將軍,你怎麽了?”

    離得近了,高長恭頓感一股混雜著汗水與血腥味的惡臭撲鼻而來,再看秦瓊,臉色蒼白,眼窩深陷,身上的甲胄更是淩亂不堪,上面還有不少幹涸了的黑紫色的血跡。

    高長恭心中陡然一沈,一把抓住秦瓊的臂膀,急切地問道:“秦將軍,出了什麽事?興兒呢?”

    急促地喘息了幾口,秦瓊才勉力笑著道:“皇上,叛賊高紹儀德勢力已被小王爺消滅,但小王爺也受了傷,如今已至晉陽,就在宮外。”

    “興兒受傷了?傷勢可重?快帶朕去見他!”高長恭心中更是擔憂,秦瓊如此淒慘的模樣,高興的傷勢想必不清。於他來說,區區高紹儀遠不能與獨子相提並論。

    “皇上且慢!”秦瓊忙阻住高長恭,臉色凝重地看了一眼房內,見並無外人在場,這才壓低了聲音道:“皇上,小王爺受傷不輕,至今仍昏迷不醒。”

    “什麽?!”高長恭立時便了臉色,只聽秦瓊又急促地道:“皇上,如今大敵將至,小王爺受傷的消息千萬不能傳揚出去,否則必會引起天下動蕩,於戰事不利啊!”

    高長恭頓時冷靜下來,沈聲說道:“秦將軍所言極是,你這就將興兒送回王府,朕隨後就到。”

    “是!”

    秦瓊答應一聲,正欲起身,卻覺一陣虛弱感傳來,身子一晃,竟摔倒在地。

    “秦將軍,你怎麽了?”高長恭頓時失聲驚呼。

    “唰!”

    一道灰影閃過,上官雲鳳如鬼魅般出現在秦瓊身邊,探手在其身上摸了幾下,這才溫聲說道:“皇上不必擔憂,秦將軍只是長久不眠不休,體力透支,過於虛弱而已,只要好好調養幾日便可無礙。”

    “這就好!”

    高長恭松了口氣,這秦瓊實乃一員不可多得的大將,若是出了什麽事情,於大齊實在是天大的憾事。頓了頓,高長恭命人將秦瓊扶下去,請禦醫照看,這才沖上官雲鳳道:“上官長老,隨朕一起送興兒回王府。”

    “好!”

    上官雲鳳也不遲疑,數月光景,高長恭雖不能將北齊全境完全掌控,但如今的晉陽城卻是固若金湯,心懷不軌之徒早就被收拾了十之八九,她也不必太過擔心高長恭的安危。而且如此一來,眾人的目光便會集中在高長恭身上,不作他想。

    一路出了宮,當踏上那普普通通的馬車,瞧見靜靜躺在車中的高興時,饒是高長恭堅毅的心性,眼眸中亦是不自禁蓄滿了淚水。

    此時的高興眼眸緊閉,面色蒼白,身上幾乎感覺不到一絲生氣,若非上官雲鳳及時出言提醒高興還活著,恐怕他都會忍不住痛哭失聲。

    高長恭緊緊握著高興冰涼的手,壓低了聲音道:“上官長老,興兒果真還活著,你莫要騙朕!”

    “不敢欺瞞皇上,小王爺心脈雖弱,但絕無衰竭之象。”上官雲鳳鄭重地道:“皇上且看,小王爺雖昏迷不醒,肌膚冰涼,但肌膚柔軟緊致,與死者截然不同,皇上且放下心來,以孫神醫的醫術,定能醫好小王爺。”

    “如此最好!”
410555 發表於 2019-9-21 13:36
第六百八十六章 突厥終至

    “孫神醫,興兒他怎麽樣?”

    為高興檢查完身體的孫思邈甫一站起身來,高長恭便連忙走上前,壓低了聲音,一臉急切和擔憂地問道,眼中滿是希冀。高長恭身後,上官雲鳳,袁天罡,玉清道長俱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孫思邈,等待著他的答案。

    “呼――”

    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孫思邈這才緩緩開口道:“皇上,請恕老朽無能,無法讓小王爺即刻醒來。”

    “什麽?”

    不只是高長恭,屋內的其他三人也都是驟然變了臉色,眼中充斥著震驚、惶恐,高興對於大齊帝國,對於己方勢力的最用何其重要,這個結果沒有人能夠接受。

    高長恭搶上前去,緊緊抓住孫思邈的衣袖,一臉希冀之色,微微泛紅的雙目中充滿了哀求,聲音更是悲切而顫抖:“孫神醫,求求你,救救興兒,無論付出什麽代價我都願意!”

    “皇上,莫急,且聽老朽把話說完。”孫思邈忙托住高長恭的手臂,緩緩渡過一道溫和的真氣,一邊平覆著他激蕩的情緒,一邊道:“皇上,老朽雖然無法喚醒小王爺,但卻能保小王爺性命無憂。”

    “此話怎講?”

    幾十年的榮辱生死,高長恭對情緒的控制力極高,只是片刻便恢覆了平靜,詫異地看著孫思邈道。

    “皇上,小王爺此次受傷可說極重,肌膚受創尚在其次,他的內腑器臟也受了極大的創傷,多虧了蕭淩這一路上以真氣相助,恐怕小王爺也堅持不到現在。”

    頓了頓,孫思邈又道:“因為受傷太重,小王爺才封閉了自我意識,得以極大的激發自身的潛能來修覆身體。老朽雖常以醫術而自得,但藥石之力能修覆軀體,卻是無法將小王爺喚醒,一切還得看天意啊!”

    “這――”

    高長恭頓時怔住,看著床上渾身裹滿紗布,但面色卻是安詳,如同熟睡的高興,心中隱隱灼痛。

    這個十七歲的少年,為了大齊的江山,為了高家,歷經了多少磨難,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這些原本應該是自己這個做父親的所承受才對。

    一想到這些,高長恭心中便有一股深深的負罪感,自責與歉疚深深地啃噬著他的內心,強悍如他,眼角亦是不禁流下兩行清淚。

    “皇上,你也不必太過擔心!”袁天罡走上前,溫聲說道:“貧道精於占卜相面,小王爺乃是天命所歸之人,雖然命運多舛,波折不斷,但他終究能有驚無險,逢兇化吉。”

    頓了頓,袁天罡又語重心長地道:“倒是皇上您,身系萬千黎民百姓,切記要保重身體,運籌帷幄之中,拒敵國門之外,如此才不枉小王爺的一番苦心啊!”

    上官雲鳳也勸慰道:“是啊,皇上,我們幾個老家夥一定會竭心盡力救治小王爺,您就放心吧!”

    高長恭正欲說話,房門突然被敲響,接著便聽見蕭淩冷漠的聲音傳來:“皇上,緊急軍情!”

    “進來說!”高長恭心中一凜,忙收斂了所有的情緒,沈聲說道。

    蕭淩推門而入,數日勞累,他的眼中布滿了血絲,臉色更是病態般的蒼白,身上的氣息卻是愈發冰冷起來。

    “皇上,朔州傳來消息,他缽可汗三十萬大軍已於昨日午時抵達朔州,只是在城外三十裏外紮下十裏營盤,暫未進攻,隨行的還有周國趙王宇文招。”

    “終於來了。”

    高長恭並沒有絲毫的吃驚,只是臉色稍微嚴肅了些。與突厥一戰已成定局,齊國也做了諸多的準備,只是高長恭沒料到高興居然會在此時受傷而已。

    “皇上,周國天官宗師宇文孝伯,太尉宇文神舉率十萬大軍向玉璧城而來,其意不言自明。”

    “該來的都來了,也好,數十年的恩怨也到了了解的時候了。”高長恭皺了皺眉頭,眼中精芒閃爍,沈聲說道:“傳朕口諭,請唐邕來府中議事。”

    說完,高長恭又看著孫思邈幾人,誠摯地說道:“諸位,興兒的安危就拜托你們了,有何要求直接告知朕,朕一定盡量滿足。”

    “皇上放心,於公於私我等都會全力以赴救助小王爺的。”孫思邈鄭重地說道。

    “多謝!”高長恭拱了拱手,深深地看了高興一眼便帶著上官雲鳳,在淩蕭雲等親衛離開了這處僻靜的獨院。

    待高長恭離去,袁天罡這才看向孫思邈道:“師弟,小王爺的情況究竟如何?”

    雖然從天象來看,高興乃是上天選中的人,然而他的命格究竟如何,袁天罡也無法盡知,尤其是自高長恭登基以來,高興的身上似乎籠罩著一層迷霧,根本看不清楚。

    孫思邈輕嘆一聲,面色凝重地道:“師兄,如果我所料不差,小王爺應該是於重傷垂危之時於武道有了突破,但應當並未完全進入下一個層次,又因為受傷太重而沈睡不醒。如今他能否醒轉過來就要看天意如何了,旁人是沒有辦法幫他的!”

    袁天罡捋了捋頜下的長須,皺眉看著沈默的蕭淩道:“簫小子,你還未說,究竟是什麽人將小王爺傷得如此之重,若是普通人恐怕沒有這般本事吧?”

    蕭淩悄悄收緊了拳頭,聲音寒徹入骨,殺氣騰騰:“是天道宗,雲飛先偷襲了小王爺,後又率領三十名一流高手死死纏住了小王爺,才讓小王爺陷入燕軍之中,苦戰至此等境地。”

    “雲飛?是那老不死的,最是不要臉面,卑鄙無恥,他日讓老道碰上,倒要和他好生計較一番。”袁天罡臉上驚容一閃而逝,眼中光華流轉,嘴角則泛起一抹冷笑。

    “道長不知,那雲飛已死在了小王爺手中。不僅如此,天道宗三十一流高手亦有二十人被小王爺斬殺當場。”

    “嘶――”

    無論是袁天罡,孫思邈,亦或者是玉清道長都不由倒吸了口涼氣。

    以他們三人的功力,遇上雲飛等人,倒也能與之一戰,袁天罡或能戰而勝之,但孫思邈和玉清道長道長也只能保證全身而退。然而身處萬軍之中,尚能殺人,孫思邈和玉清道長自問還無法做到,若換做袁天罡,也不能保證能比高興強。

    “好家夥,果真是一尊殺神!”袁天罡驚嘆一聲,這才玩味地笑道:“天道宗一向張狂自大,此次算是踢到了鐵板,損失慘重,真想看看孟老鬼聽到這個消息後暴跳如雷的樣子。”

    對於天道宗,袁天罡談不上惡感,但也絕對沒有多少好感,知道對方吃癟,他自不免有些幸災樂禍。

    玉清道長卻是皺著眉頭道:“小王爺身上殺戮太重,心魔太重,於修行不是什麽好事啊!”

    “也不知那《長生訣》小王爺究竟是從何處得來,我等以前都是聞所未聞。此訣恁的詭異,修煉之雖然武功進步神速,但每次突破都極是艱難兇險,稍有不慎便會走火入魔啊。”孫思邈一邊為高興拆下身上的紗布,細心而迅速地清晰傷口,塗抹傷藥,一邊說道。

    與往日相比,高興身上的傷口愈合的速度委實太慢,數日過去,傷口還未完全結痂,好在傷口並未發炎的癥狀,也不再流血,實屬萬幸。

    袁天罡搖頭嘆道:“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若非這《長生訣》,小王爺又豈能活到今日,又怎能打下今日的江山?”

    頓了頓,袁天罡突然問道:“蕭淩,你似乎修煉的也是《長生訣》吧!”

    蕭淩一楞,也不隱瞞:“是。”

    “你也是一身煞氣,修煉此法可要小心些,切莫貪功冒進,害了自己。”袁天罡鄭重地道:“好在你小子也是有大毅力之人,才能活到今日。”

    玉清道長接過話頭,溫和地勸說道:“照我看,不若就不要再修煉下去了,依你的武功天下大可去得,又何必如此冒險呢?”

    “多謝二位道長提醒。”

    蕭淩感激地點點頭,但心下卻不會放棄。無論是要完成高興賦予的使命,抑或是保護孔梓煙,為師父報仇,他如今的武功都還不夠,修煉《長生訣》危險不假,但它卻能給他最重要的東西。

    見蕭淩如此,玉清道長和袁天罡如何不知他心中所想,只能暗自搖頭,不再勸他。

    “孫神醫,小王爺他真的沒事了嗎?”

    “當然!”孫思邈頭也不擡地道:“你也累了幾天,下去休息吧!小王爺的安全有我們呢!”以他的眼力,又怎麽會看不出蕭淩已是十分疲憊呢。

    “好!”沒有遲疑,蕭淩答應一聲便出門而去。

    目送蕭淩離去,袁天罡的臉色突然一冷,澄澈的眸子中更是迸射出一縷寒芒:“天道宗是越來越不像話了,為了取勝竟然如此不擇手段!他們就算不願相助高氏一族,大可作壁上觀,安能如此陰險?倘若突厥當真長驅直入中原,將有多少百姓飽受欺淩?如此作為真真可恨啊!”

    “道長無需動怒,高興父子都是雄才大略,尤其是高興,武功才華更是驚才絕艷,世所罕有,天道宗沒有必勝之心,出此下策也是正常。”玉清道長不無嘲弄地笑道:“天下各方勢力,又有誰真正關心過百姓的死活,或許只有高興一人吧,這才顯得離經叛道,與世所不容。”

    袁天罡和孫思邈皆是默然,以他們閑雲野鶴的性子,很難會立場堅定地支持一方。若不是曾數次前往山東、江蘇兩地,親眼目睹高興治下的模樣,他們也絕不會就這麽默默守護在高興身側。
410555 發表於 2019-9-21 13:37
第六百八十七章 書房內的談話

    王府,書房。

    “微臣唐邕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

    唐邕進入書房,話還未說完,高長恭便擺手道:“唐愛卿,不在朝堂上,這些虛禮就免了吧!請坐!”

    “禮不可廢!”唐邕謝過,這才在高長恭書桌前的椅子上小心翼翼坐下,身板卻是挺得筆直。

    “唐愛卿,朕深夜喚你來此卻是有要事相商啊!”

    “哦?不知是什麽事,皇上吩咐便是,微臣願為皇上分憂。”聽高長恭如此說,唐邕的面色也不由嚴肅起來。

    深吸口氣,高長恭才緩緩道:“方才朕得到消息,突厥他缽可汗已經兵臨朔州城下。非但如此,周國宇文孝伯河宇文神舉亦是率軍十萬抵達玉璧,磨刀霍霍,大戰將至啊!”

    唐邕聞言臉色變了幾變,好半晌才定心神,沈聲說道:“來得好快,只可惜叛賊高紹儀還未掃滅,此時迎戰突厥和周國聯軍恐不能全力以赴啊!皇上心中可有了對策,有什麽吩咐微臣做的嗎?”

    “朕正是因為此事才喚唐愛卿來此啊!”輕嘆一聲,高長恭臉上浮上一抹憂色,沈默了片刻才道:“唐愛卿有所不知,高紹儀二十萬叛軍已被殲滅,燕地之患不存矣。”

    唐邕雙目陡然一亮,有些驚喜地道:“可是小王爺所為?”

    高長恭點頭,唐邕頓時擊節而讚道:“小王爺果真了得,實乃我大齊首屈一指的帥才!”唐邕正自欣喜,卻見高長恭臉上並無多少喜色,眉宇間還籠罩著一抹愁緒,心中莫名一突,有些遲疑地問道:“皇上,高紹儀敗亡,您難道不高興嗎?”

    高長恭搖頭,低嘆道:“唐愛卿,實不相瞞,興兒雖掃平了高紹儀,卻也落得個重傷,至今還昏迷不醒!”

    唐邕心中大驚,雙目圓睜,半晌說不出話來。身為北齊當今丞相,他如何不明白高興對於整個國家百姓的重要。

    素有戰神之稱的高興,不僅是對抗敵軍的擎天巨擘,更是民心所系。可以想象,如果高興重傷不醒的消息張揚出去,將會引起多大的動蕩,這將使得北齊對抗突厥的戰鬥更加艱難。

    “朕雖然下令封鎖了消息,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此事早晚會天下盡知!”高長恭恨恨地一拳砸在書案上,惱怒地道:“偏偏突厥與周國此時來犯,委實可恨!”

    “皇上,不知小王爺傷勢如何,什麽時候能醒過來?”唐邕皺眉道。只要高興好好地活著,哪怕無法上陣殺敵,也能振奮軍民士氣,是以唐邕才會有此一問。

    高長恭面色黯然地搖頭道:“孫神醫說興兒性命可保,但何時醒來唯有看天意。”

    “怎麽會這樣?”情況果真向著最壞的方向而來,唐邕的心情也愈發沈重起來。高長恭還未能完全掌控整個北齊,強敵來犯,高興重傷,對北齊來說,這無疑是雪上加霜。

    “唐愛卿,依你之見,我們該如何禦敵?”拋開心中的思緒,高長恭認真地看著唐邕道。

    “我方兩面受敵,精力多有分散,如今只有依仗城池固守,消耗下去再謀他途。”

    唐邕擰眉沈思著,緩緩道:“周人去歲新敗,又逢新軍繼位,士氣未必高漲,而南汾、東雍、晉數州城池俱已加固,城中有精兵悍將把守,糧草物資亦是充足,與晉陽相距較近,隨時可以馳援,短時間內倒是不用擔憂。”

    “但朔州地處邊陲,雖然小王爺經營年余,但突厥氣勢洶洶而來,不可輕視。況邊境多空曠地帶,若是突厥以優勢兵力圍困朔州,再派精銳騎兵繞過朔州,直入我國腹地,騷擾我國百姓,我方必會為此疲於奔命,落於下乘。好在朔州傅伏將軍精於防守,有他在,朔州縱不能稱得上固若金湯,突厥也絕對討不得便宜。”

    “依微臣之見,當在朔州派遣重兵,同時命小王爺麾下騎兵伺機在側,一來可做突襲之用,二來若他缽可汗果真命人深入我國腹地,只有他們才能將之剿滅。”

    “愛卿分析得極是清楚,如此我們也只能以不動應萬變了!”頓了頓,高長恭又道:“朕欲在晉州委任一員統帥,負責對抗周軍,愛卿以為誰最合適。”

    唐邕不由陷入了沈默之中,燭光閃動,他的臉色亦是忽明忽暗。無論是他還是高長恭,突然發現,偌大的國家竟找不出幾個能掛帥之人。

    王琳坐鎮南方,威懾陳國,無法北上;獨孤永業在黃河以南,也要防備周軍突襲;傅伏自不必說,而能勝任的高興此時卻是重傷不起。

    沈默良久,唐邕猛地擡起頭來,目光灼灼地看著高長恭,語氣前所未有的凝重:“皇上,若您不認為微臣年邁、才疏學淺,微臣願親往晉州,力抗周軍!”

    高長恭雙眉輕挑,緊緊地註視著唐邕陷入了沈思之中,好半晌才緩緩搖了搖頭。

    唐邕心中一震,一股難言的苦澀與失落湧上了心頭。他不敢去猜測高興為什麽否定了他的自薦,只是有些失神地望著面前的書案,竭力地壓抑著有些粗重的呼吸。

    “唐愛卿,你是大齊數朝肱骨之臣,神武皇帝更是對你讚賞有加,朕知道,以你之才,掛帥領軍綽綽有余,只是朕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托付於你啊!”

    高長恭語重心長的話頓時如那春風一般將唐邕心中的陰冷驅散,他微有些愕然地看著高長恭,一時竟忘了言語。高長恭微微一笑,接著道:“唐愛卿,朕戎馬出身,領兵打仗,上陣殺敵自問不弱於人,但居於後方調度,治理民生需要朝中百官鼎力相助才行。”

    “此次周軍與突厥來勢兇猛,北與西兩方我們都不能失敗,否則腹地百姓必會飽受戰火的荼毒,甚至整個國家都會滅亡。”高長恭的語氣極為沈重,使得書房中本就壓抑的氣氛更顯凝重,“朕欲禦駕親征,親赴晉州抵禦周軍,這後方之事卻需要唐愛卿操心了。”

    唐邕聞言,不由焦急地道:“皇上,您乃一國之君,萬金之軀,怎能親去禦敵?我方兩線對敵,更需要皇上居中調度指揮啊!”

    高長恭擡手,阻止唐邕繼續說下去,認真地道:“唐愛卿,這不是朕一時之念,而是深思熟慮所得。如今興兒重傷不起,消息傳出必會使天下震動,影響全軍士氣,朕若禦駕親征,自可鼓舞將士,使萬眾一心,共抗敵軍啊!倘若山河破碎,朕自難逃一死,與其如此,不如戰死疆場,方不負百姓期許,不負一腔熱血!”

    唐邕一臉震撼地看著高長恭,眼中精芒暴閃,體內沈寂的鮮血不由沸騰起來。

    看著面前這溫文爾雅的中年男子,他似乎又看到幾十年前那睥睨天下,霸道無比的男子。倘若高緯能有他一分的豪氣與勇氣,這大齊的江山何以會淪落至此?

    “唐愛卿,答應朕,好嗎?”高長恭緊緊地註視著唐邕,語氣格外誠摯。

    唐邕渾身一震,心神激蕩不已,離座而起,恭敬地拜倒在地,一臉堅定地看著高長恭,大聲說道:“皇上,您放心,但微臣尚有一口氣在,一定保證後方穩固!”

    “多謝了!”高長恭起身將唐邕攙扶起來,緊緊握著後者有些枯瘦的手,懇切地道:“唐愛卿,他日凱旋而歸,朕必不相忘君之功勳!”

    唐邕笑著搖頭道:“皇上言重了,此乃分內之事,只願天佑我大齊!”

    高長恭頷首,心中的擔憂略減,突然想起了什麽,遂開口問道:“唐愛卿,朕聽說你有一孫兒喚作唐儉,是嗎?”

    唐儉詫異地看著高長恭道:“皇上怎麽聽說過那頑劣小兒,莫不是他有什麽地方觸犯了律法?”

    “非也!”高長恭擺手道:“朕曾聽興兒說過,說唐儉天資聰穎,性情豪爽,頗有孝名,今日突然想起來,故而有問。”

    唐邕恍然,面上卻是謙虛地道:“小王爺謬讚了,儉兒頑劣成性,不服管束,常讓微臣頭疼!前些時日微臣打發他去了青州遊學,叫他長長見識,免得如那井底之蛙,不知道天高地厚!”

    “嗯,少年心性,灑脫些好啊!”高長恭的神色突然有些傷感起來:“以前興兒常不在身邊,朕不免暗自傷神,如今他重傷不起,朕卻更感難過啊!”

    “皇上莫要傷心,小王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好起來的,大齊千萬黎民百姓也都會祝福他早日康覆的!”

    高長恭輕輕點頭,然後道:“時候不早了,愛卿回去早些安歇吧!”

    “皇上也莫要操勞過重,如今敵方還未進攻,我們還有時間準備!”唐邕躬身行禮道:“皇上,微臣告退!”

    高長恭笑著揮手示意,待唐邕離去,望著書案半晌,才擡頭輕喝道:“蕭雲,去請麗夫人來書房!”

    “是!”

    守候在門外的淩蕭雲輕應一聲便如風而去,時間不長,輕盈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同時還有楊麗華清脆的聲音。

    “皇上,楊麗華求見!”

    “進來吧!”

    揮手阻住楊麗華行禮,高長恭面色凝重,語氣極為認真地道:“麗華,朕有件事要托付給你!”
410555 發表於 2019-9-21 13:37
第六百八十八章 太子殿下

    “小王爺回來了,小王爺平定了燕地叛軍回來了!”

    “真的嗎,小王爺真的回來了?”

    “太好了,燕地終於太平了!”

    “快去看啊,小王爺回來啦!”

    清晨,隨著最後最後一絲寒意被陽光驅散,一個消息也如風般傳遍了了整個晉陽城,霎時將城中還頗有些安靜的氣氛打破。所有人都興奮激動起來,紛紛放下手中的活計,爭相出門,向著晉陽城北門直通皇宮的大道上湧去。

    晉陽城的百姓不會忘記,晉陽被周軍十萬大軍圍困,破城在即時,是高興率軍千裏而來,救助他們於危難之中。他們更不會忘記,那在烈火中起舞的白衣戰神,單人獨刀,生生將周帝殺得大敗而歸。

    對晉陽的百姓來說,高興不止是他們的恩人,更是他們崇拜的偶像。

    不長時間,自北城門到皇宮前的道路兩旁便被前來的百姓圍了個水泄不通,甚至延伸至城門外數裏之外。

    “也不知道小王爺這次會不會征兵,真想隨他一起上陣殺敵啊!”

    “你不怕死啊?”

    “人早晚都要死,不如死得其所!小王爺對待將士極好,若我戰死,不但能成為國家的英雄,還可以為我那瞎眼的老娘謀條活路!”

    “是啊,跟著小王爺,常勝不敗,建立功勳,謀一份富貴,也可光耀門楣!”

    “據說小王爺俊美得讓天下女子都自慚形穢,我還沒見過哩,這次說什麽也要好好瞧瞧!”

    “小王爺文武雙全,威震天下,又生得那般俊美,若是能嫁給他,縱然馬上死了我也願意!”

    “真不害臊,也不看看自己長得什麽模樣!小王爺將來可是要做皇帝的,他身邊的女子哪個不是貌若天仙,憑你也配與小王爺親近?我勸你還是不要自取其辱的好!”

    “你閉嘴!別告訴我你心中不是如我一樣的想法!”

    “我倒不奢望小王爺能青睞我,即便是能在他身邊做個侍女,每天能見到他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擁擠的人群中議論紛紛,但話題只有一個,那便是高興。男人想著追隨高興建功立業,揚名立萬,女人則幻想著能與高興親近,做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如果一個人的高度達到了讓人仰視的地步,旁人於他更多的就是仰慕與崇敬,鮮少會去妒嫉。

    “來了,小王爺來了!”

    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眾人皆是向著北方張望,只見天地一線處正有數千騎士向著晉陽城奔騰而來。離得近了,眾人終於看清了那迎風招展的旌旗上的徽記,可不正是小王爺高興。眾人先是一靜,繼而爆發出驚天的歡呼聲來。

    “小王爺!小王爺!”

    山呼海嘯的歡呼聲中,那一行騎士終於踏著朝陽來到晉陽城外。

    當先的一員大將身姿挺拔,銀盔銀甲,在朝陽的照射下熠熠生輝,他的背後是一襲月白大氅,端坐在高大威猛的汗血寶馬上,更顯得威武不凡。只是讓人有些奇怪的是,他的臉上卻罩著一個銀色的面具,遮住了除去嘴巴和下頜的大半張臉,陽光下,面具綻放著冰冷的光澤,為他整個人添了幾許冷峻和高貴。

    輕輕一躍,銀甲將軍便翩然落地,動作利落輕盈,即便是不懂武功的人也是不自禁拍手喝彩。左手扶著腰間的劍柄,銀甲將軍目光緩緩掃過路邊興高采烈的人群,吐氣開聲,拉長了聲音喝道。

    “鄉親們,我是高興,我回來了!”他的聲音十分清越,但卻少了一分渾厚的氣息。

    “參見小王爺!”

    眾人紛紛大禮參拜,臉上盡是誠摯恭敬的笑容。

    “各位鄉親,感謝大家前來迎接我,高興銘感五內!大家都起來,都起來吧!”

    “謝小王爺!”

    “各位鄉親,皇上已在宮中等候,高興去也!”拱手向四周作揖,銀甲將軍這才翻身上馬,撥轉馬頭向著城中緩緩行去。

    “小王爺,叛軍已滅,燕地太平了嗎?”

    “小王爺,您為什麽帶著面具?您的臉怎麽了?”

    “小王爺,突厥是要來犯我邊界了嗎?”

    “小王爺,小的想隨您一起上陣殺敵!”

    “小王爺……”

    眾人七嘴八舌的問詢,銀甲將軍又哪裏聽得清楚,但他卻是沒有絲毫的不耐,嘴角一直帶著笑意,右手不斷揮舞示意,清亮的眸子更是溫和地緩緩地滑過人群,給予這些淳樸的百姓真切的問候。

    等銀甲將軍到達皇宮門前時已是半個時辰之後,望著依舊不願散去的人群,他扶著劍柄的左手不由緩緩收緊,眼眸中漣漪陣陣。望著巍峨莊嚴的皇宮,他深深吸了口氣,眼神愈發堅定起來。

    遞上通令,獲得許可,銀甲將軍便在皇宮衛士的帶領下來到金鑾大殿中。

    “高興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興兒啊,你終於回來了!”龍椅上的高長恭驚喜地站起身來,走上幾步,遙遙伸手,做了個虛扶的動作,笑著道:“起來,到朕身前來,讓朕好好看看你!”

    “謝皇上!”

    道謝,起身,銀甲將軍邁步上前,步伐沈穩有力,尤其是身上那一股子勃勃英氣更是讓殿中侍立的文武百官暗自點頭,不過他們對銀甲將軍臉上的面具卻十分好奇。

    高長恭年輕時因為相貌英俊,擔心缺少一些威嚴,是以便用猙獰的鬼臉面具遮住容顏,達到威懾敵軍的目的。

    “興兒啊,你怎麽還帶著面具啊?”高長恭有些奇怪地看著銀甲將軍道。

    銀甲將軍恭敬地答道:“啟稟皇上,微臣在平叛時不慎被人劈中面門,破了皮相,恐驚嚇到旁人,故而才以面具遮掩。”

    “竟有此事?”高長恭失聲驚呼一聲,頓了頓,才滿是關切心痛地道:“興兒,取下面具,讓父皇看看,你究竟受了多少苦啊!”

    “是!”

    銀甲將軍答應一聲,輕輕將面上的銀色面具摘下,頓時露出一張蒼白的面孔。

    當看見他的容顏時,高長恭和殿中瞧見的人都不禁倒吸了口涼氣,臉色微變。果然如銀甲將軍所說,一道刀痕竟自他左側的眼角劃到了耳際,愈合的傷痕如同一條血紅的小蛇,虬結在他的臉上,猙獰而可怖,將他本來英俊的面容破壞殆盡。

    不等眾人看得仔細,銀甲將軍便再次將面具罩在了臉上,而眾人也是莫名的松了口氣。

    銀甲將軍笑著說道:“皇上,微臣這點小傷,比起那些為國家犧牲的將士算不得什麽,您不必擔憂。”

    “苦了你了,孩子!”深吸口氣,將心中有些悲痛憂愁的情緒壓下,高長恭威嚴地掃過大殿中眾人,這才緩緩開口道:“眾愛卿,高興乃朕之獨子,這些年來於我大齊又屢立戰功,深受百姓的愛戴,故朕決定立高興為我大齊太子,不知諸位以為如何?”

    眾人先是相互對視一眼,唐邕越眾而出,朗聲道:“小王爺仁愛之名天下共知,文韜武略皆是出類拔萃,身為皇上嫡長子,太子之位,小王爺當之無愧,這更是民心所向!”

    其他官員皆是恭聲說道:“臣等附議!”

    “好!”高長恭眼中精芒爆射,揚聲喝道:“高興聽封!”

    “微臣在!”銀甲將軍立時拜倒在地,看著高長恭的眼神頗有些覆雜,有激動,有欣喜,還有憂慮與感傷。

    “高興,從今日起你就是我大齊太子,然你玩不能驕狂自傲,恃強淩弱,需時刻謹記修身養性,以身作則,勤政愛民,你可記下了?”高長恭的聲音中充滿了威嚴與鄭重,亦寄托著他對獨子深深的關切。

    “高興謹尊皇上教誨,定會兢兢業業,不負皇上所托,不負天下百姓!”銀甲將軍大義凜然地說道,字字鏗鏘,堅定有力。

    “臣等參見太子殿下,願太子福壽安康,願大齊國祚綿延,萬壽無疆!”

    ……

    等朝議結束,銀甲將軍並未在宮中停留,而是領著數百騎士返回了王府。

    章蓉、張麗華、陸晗玥、武順幾女也早就得到了消息,領著府中家丁雜役,數百人在王府門前翹首以盼,待看見神駿的汗血寶馬上熟悉的身影,性子最是柔弱的武順已是涕淚連連。

    如今的她身懷六甲,身子頗顯臃腫,肌膚卻更顯潤澤,眉梢眼角盡是母性的光輝,比之曾今令人賞心悅目。在她身旁攙扶著她的章蓉與張麗華亦是眼圈兒泛紅,唯有性子一向有些冷傲的陸晗玥還能保持冷靜。

    瞧著那越來越近的人,陸晗玥卻不由輕輕蹙起了眉頭,暗自嘀咕:為什麽這人的氣息我很熟悉,卻感覺他不是夫君呢?

    “夫人,我回來了!”

    銀甲將軍一開口,幾女就聽出了異樣。雖然他的聲音與心中的人兒很像,但其中細微的差別她們還是一聽便知。張麗華瞪大了眼睛,正要開口說話,章蓉卻是機敏地迎上前去,笑著說道:“夫君,您終於回來了,一路上辛苦了,請隨妾身入府休息吧!”

    “蓉兒辛苦了!”銀甲將軍輕輕握了握章蓉的手,沖她打了個眼色,然後走上前,溫柔地扶住武順的手臂,和聲道:“順兒,你有孕在身,可不能勞累,來,我們進府去!”

    說著,銀甲將軍沖陸晗玥和張麗華一笑,在武順還有些恍惚中便攙著她進了府中。

    “果然是她!”陸晗玥恍然一笑,便也拽著丈二和尚的張麗華向府中走去,留下章蓉安排家丁雜役的活計。
410555 發表於 2019-9-21 13:38
第六百八十九章 各有分工

    “夫君,你為什麽一直戴著個面具啊?我怎麽感覺你身上怪怪地?”

    等銀甲將軍換下了甲胄,沐浴更衣,用過膳食,與章蓉幾女一同回到獨居的小院,摒棄了旁人,張麗華才終於有機會將憋在心中的疑問問了出來。一邊說著,張麗華便猛然探出手去,向著高興臉上抓去。

    “華兒快住手!”

    章蓉出言阻止時已經晚了,張麗華的手已到了銀甲將軍的面前,眼見那銀色面具就要被其揭開,銀甲將軍口中輕叱一聲,腳下連踏,身子一扭便閃開了張麗華這十分迅速又突然的一爪。

    “哼!”

    不滿地嘟噥一聲,張麗華卻是不肯善罷甘休,口中嬌叱一聲,腳下步伐更顯輕盈靈動,雙手其上,灑出漫天爪影,重重疊疊,分毫不離那銀色面具。

    銀甲將軍似是頗有興致,嘴角帶著一抹笑意,也不還擊,只是一味地閃避。兩人便一追一躲,眨眼間竟在這院中的空地上饒了足足三圈。

    章蓉和武順面面相覷,頗感無奈。實難想象,曾今醉月樓中那氣質高雅神秘的張麗華,嫁做人婦後竟是愈顯跳脫頑皮,而年紀較小的楊麗華卻是有著與年紀不符的成熟與堅毅。

    “正事要緊,都別鬧了!”

    板著臉,章蓉輕喝一聲,張麗華頓時止住了腳步,但眼中卻還透著不甘。雖然如今二人已是姐妹相稱,但師父自幼在心中留下的威嚴還是讓她不敢造次。

    “麗兒妹妹,是你吧?”陸晗玥卻是在此時開口,清冷的眸子直勾勾地註視著銀甲將軍。

    聞聽此言,銀甲將軍還未答話,張麗華已是瞪大了眼睛,驚呼道:“什麽?麗妹妹?你真的不是夫君?夫君呢,你為什麽要假扮她騙我們?”

    “興哥哥就在府中。”清脆婉轉的聲音響起,銀色面具下,露出一張清麗的容顏,可不正是楊麗華,她一臉歉疚地道:“四位姐姐,對不住了,小妹如此行事實在是情非得已,還望姐姐們見諒!”

    張麗華蹙著蛾眉,困惑地道:“夫君就在府中?那他為什麽不來見我們?”

    “此時說來話長,姐姐們隨我進屋,待小妹慢慢告訴你們!”

    “好。”章蓉和陸晗玥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凝重,答應一聲便攙著武順一同向著楊麗華的屋子走去。

    一進屋,楊麗華便直接說道:“四位姐姐,實不相瞞,夫君如今就在府中,只是他受了重傷,至今還未醒來,所以不能前來看望我們。”

    “他受傷了?”

    四女都是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楊麗華,不能接受這一事實,而身子最弱的武順更是雙腿一軟,就要摔倒在地,幸虧楊麗華眼疾手快抱住了她。

    “順姐姐,你有身孕難過,切忌情緒波動過大。”一邊扶著武順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楊麗華一邊溫和地勸慰道:“興哥哥雖然受傷不輕,但絕無性命之憂,你別太擔心了!”

    “真的嗎?”武順雙目中噙著淚水,一臉淒然無助地看著楊麗華,顫聲問道。

    抿了抿嘴,楊麗華笑道:“當然是真的,孫神醫向皇上保證過的,興哥哥很快便會好起來的!”

    武順心中頓時一松,但眼中的淚珠終究還是順著臉頰滑落下來,口中喃喃道:“菩薩保佑,夫君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武順沒有註意到,楊麗華嘴角的笑容有些勉強苦澀,但陸晗玥和章蓉卻是捕捉到了這一細微的變化,心中皆是微微一沈。

    看了四人一眼,楊麗華又沈聲說道:“四位姐姐,突厥他缽可汗已到大齊邊境,周軍亦揮軍十萬,準備再次進攻我國,興哥哥受傷的消息傳揚出去,定會動搖軍心,於大戰不利。”

    “皇上叫我喬妝成興哥哥的模樣大張旗鼓地進城,更立興哥哥為太子,一來是穩定民心,二來則是讓百姓先入為主,即使他日謠言四起,他們也不會相信,生出亂子。”

    “原來如此!”

    四女都是聰敏之人,在王府這麽久,自然不會對天下大勢一無所知,楊麗華又說的如此簡潔明了,他們很快便想通了此中關節,對高長恭的未雨綢繆頗為敬佩。

    武順抹去臉上的淚痕,柔聲問道:“麗兒妹妹,夫君住在哪進院子,我們可以去探望他嗎?”

    楊麗華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不過皇上嚴令,不準我們前去探視興哥哥。”

    “為什麽?夫君受傷了,我們正該好好照顧他才對,皇上為什麽下這樣的命令?”張麗華頓時不樂意地仰著頭,大聲質問道。

    “華姐姐,皇上也是顧全大局,你也不要怪他。”楊麗華輕嘆道:“興哥哥身份特殊,關系重大,而今強敵來犯,稍有不慎恐怕就會國破家亡啊!皇上不讓我們去探視興哥哥,自是害怕我們露出破綻,被別有用心的人知道此事啊!”

    頓了頓,楊麗華又道:“四位姐姐,妹妹如今的身份就是大齊的太子高興,你們的夫君,你們切莫記錯了。為了大齊的江山,萬千百姓,亦為了夫君,我們都要堅強些,一起將這出戲演好,將強敵抗拒在國門之外。”

    章蓉深吸口氣,神色堅定地道:“麗兒說得對,我們一定不能讓旁人看出什麽,夫君一生最大的願望就是天下沒有戰爭,國泰民安,身為他的妻子,我們就應該與他一起承擔所有的責任與磨難。”

    三十余年歲月的洗禮,章蓉的心智也最是成熟,知道了事情的始末,這些年沈澱的冷靜、堅強與沈穩都體現了出來。

    盡管知道事態嚴峻,但張麗華還是眼淚汪汪,頗是悲慟。而柔弱的武順雖然也是泫然欲泣,卻比張麗華要強上一些,許是將為人母,她的心性也發生了蛻變。

    “麗兒妹妹,皇上有說需要我們做些什麽嗎?”一如他的容顏,陸晗玥的聲音依舊清冷,只是章蓉卻從中察覺到了一絲波動,顯然,高興重傷的事情誰又能真的當作沒有發生過呢,誰又不擔心,誰又不悲傷呢?只是她的性子如此,對情緒不善表達罷了。

    “皇上只說希望姐姐們都註意保重身子,不要過於擔心。”頓了頓,楊麗華又道:“過些時日我可能要去朔州,抗擊突厥人。”

    “啊?”

    看著章蓉幾女吃驚的眼神,楊麗華輕笑道:“姐姐們不用震驚,小妹哪有率軍抵禦突厥的能耐,我只是去朔州鼓舞士氣,抗敵的重任還在傅伏將軍身上。”

    幾女頓時松了口氣,楊麗華沒有被委任為前線元帥。幾女相處雖然較為和睦,但私下未嘗沒有比試之心。倘若楊麗華果真擔任元帥,幾女卻無所事事,自免不得備感失落。

    陸晗玥淡淡一笑道:“麗兒妹妹,姐姐除了一身武功,也不會其他,他日我便與你一同前往朔州,也好與你有個照應!”

    “多謝玥姐姐,小妹謝過。”楊麗華欣然應允。

    張麗華見此,忙開口道:“我也去。”

    “不行!”

    章蓉、陸晗玥、楊麗華三人同時開口,使得張麗華猛地呆楞當場,好半晌才反駁道:“為什麽?”

    章蓉冷冷地道:“你會領兵打仗嗎?”

    “不會。”

    “你自問武功比玥兒妹妹如何?”

    “我不如她!”

    “那你去幹什麽?”

    面對章蓉的質問,張麗華再次語塞,臉色不禁有些難堪起來。

    陸晗玥卻是在此時開口,語氣溫和懇切:“華兒妹妹,你與蓉姐姐於經商一道頗有心得,當留下來為夫君打理生意,穩固後方,若是前線輜重不足,可是大大的不妙。”

    章蓉笑著頷首道:“玥兒妹妹說的對,大家分工雖不同,但都是為了夫君。”

    “好吧。”張麗華心中雖不情願,但也只能點頭答應。

    “那我呢?”

    便在這時,一個有些柔弱的聲音傳出,說話的卻是武順,“我該做些什麽呢?”

    “你什麽也不用做,只要好好留在府中,照顧好自己,照顧好腹中的孩子就好!”章蓉輕輕撫了撫武順的臉頰,溫柔的眼神中藏著一抹羨慕,一抹失落。

    ……

    朔州城外北方,突厥他缽可汗帥帳。

    “趙王殿下,您得到的消息屬實嗎?”

    他缽可汗正襟危坐,面色有些緊張地看著身前的趙王宇文招,沈聲說道。

    “應該不會錯。”宇文招篤定地點點頭,輕笑著道:“雖然我們沒有親眼所見,齊國方面也沒有傳出高興戰死的消息,但以高興所受的傷勢,神仙也是難救,他不可能不死!”

    他缽可汗輕皺著眉頭,緩緩說道:“如果高興陣死了倒也是一件好事,只可惜他沒有死在本汗的手中啊!”

    “高興一死,高長恭便去了一臂,我們對付齊人要容易得多了。”宇文招深邃地一笑,接著道:“不知大王準備何時攻城,可有什麽妙計嗎?”

    “這朔州城堅墻厚,又有傅伏坐鎮,倒是不易攻破。”他缽可汗眼神閃動,悠悠地道:“攻城器械要從貴國運至此處還需要些時日,咱們就先以騷擾為主吧!本汗會命麾下虎將叫陣,若是傅伏不堪辱罵出城迎戰,我們自可打殺一番,就算不能誘傅伏出城,也能讓他們軍心浮躁,士氣低落。”
410555 發表於 2019-9-21 13:38
第六百九十章 迎戰

    翌日巳時,傅伏才用過早飯,到得城墻上巡視城防,城外便突然傳來沈悶嗚咽的號角聲,接著便見三十萬突厥大軍黑壓壓一片,精神抖擻,緩緩向著朔州逼近,隆隆的馬蹄聲震纏著大地,卷起的煙塵遮天蔽日。

    傅伏雙目微微一凝,沈聲喝道:“傳令,備戰!”

    “咚!咚!咚!”

    如悶雷般的戰鼓聲打破了朔州的寧靜,城頭上的兵士則以最快的速度到達平日操練的位置,熟練而迅速地做著迎戰的準備。

    時間不長,突厥大軍便在朔州城外五裏處停下腳步,三十萬人,綿延數裏,一眼望不到邊境,而他們身上那股撲面而來的彪悍狂野的氣息卻讓城上眾人心中一凜。

    在三萬突厥騎士的護衛下,他缽可汗一直到了距離朔州城兩裏才停下來。遙看著城墻上如標槍般矗立的守軍,暗自點頭:齊人果然,不同以往,這傅伏也的確有些能耐,不好對付啊。

    眼中閃過一道寒芒,他缽可汗輕輕一揮手,身後便有一員力士策馬來到近前,傲慢無禮地大喝道:“你們城中誰是主將,突厥汗國他缽可汗至此,還不速速出來答話!”

    他本就吐字不清,腔調怪異,語氣又是分外倨傲,說出的話直讓城上眾人紛紛皺眉。

    “嗖!”

    回答這突厥力士的竟是一支利箭,毫無征兆地自城頭飛射而下,速度奇快無比,只聽一聲尖嘯,利箭便已到了眼前,這突厥力士還來不及做出任何閃避的動作,利箭便淩厲地穿過他那雜亂的發髻。

    “嚇!”

    利箭掠過,突厥力士忙伸手向頭頂摸去,頓覺觸手有些溫熱,竟是血跡。原來那利箭是擦著他的頭皮穿過,不僅削去了他一綹頭發,更是在他頭皮上留下了一道半寸長的,極淺的傷痕。

    突厥力士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臉色陣紅陣白,看向城頭那迎風招展的帥旗,心中沒來由一陣恐懼。方才那一箭實在兇險,若是再往下半分,他失去的可就不止是一綹頭發,還有生命。

    便在這突厥力士失神之際,城頭突然傳來一道如銅鐘大呂般地厲喝:“好賊廝,你算什麽東西,也敢在我大齊的疆土上叫囂?滾回去告訴他缽老兒,有什麽臭屁親自說,莫要假手他人!”

    城上的喝聲極是響亮,不用突厥力士傳達,他缽可汗也清晰地聽在耳中,臉色頓時變得鐵青,催馬上前,惱怒地看著城頭,嘶聲咆哮道:“他缽可汗在此,兀那齊將可敢出來?”

    趙王宇文招隱在他缽可汗身後,心中卻是微微有些吃驚,好一個下馬威,如今的齊人果然了得,與曾今不能同日而語,此番要想勝他們,恐怕不易。

    傅伏收了手中的弓箭,雙手輕按著箭垛,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缽可汗,聲音中滿是威嚴:“他缽可汗,你不請自來,率大軍侵入我大齊邊境,如此咄咄逼人是何道理?”

    “你是誰?”他缽可汗雙目精光閃爍,寒聲問道。

    “本將軍傅伏是也!”傅伏傲然一笑,續道:“他缽可汗,你率數十萬大軍來我大齊疆土,可是想要挑起兩國爭端嗎?刀劍無眼,本將勸你還是早早退去,否則若是這數十萬大好兒郎留在此處豈不可惜?”

    “傅伏小子,莫要大放厥詞,就憑這區區朔州也想留下本汗三十萬雄軍,簡直是癡人說夢!”他缽可汗怒極而笑,眼中殺機湧動,聲音也愈發冷冽起來:“傅伏小子,明人不說暗話,本汗此次為何而來你心知肚明,速速交出本汗愛子以及兒媳,否則本汗必將你這朔州踏成瓦礫,親赴晉陽向高長恭討個說法!”

    “哈哈哈哈!”

    聞言,傅伏頓時仰天大笑起來,一臉嘲弄地看著他缽可汗道:“本將只聽說過他缽可汗有些力氣,今日才知道你強詞奪理的本事更勝一籌啊!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世人誰不知道你他缽可汗生性貪婪,一向覬覦我中原沃土,無論周國亦是我大齊都是你想要吞並的目標,此番終於露出你那卑鄙無恥的用心了嗎?只是本將很好奇,周國距離你突厥甚近,你卻為何舍近求遠,來我大齊呢?”

    他缽可汗的眼角劇烈地抽搐幾下,心中的惱怒更甚,但他卻強自壓抑著,語氣森冷地喝道:“傅伏小子,休要口若懸河,血口噴人!是你們小王爺高興殺我子民在先,擄我愛子在後,本汗若不來向你們要個說法,日後如何有顏面統領突厥萬裏疆界?”

    “果真如此嗎?”傅伏冷笑,矢口否認道:“他缽可汗,我中原繁花似錦,小王爺怎麽會去草原受那風吹日曬之苦?你口口聲聲說小王爺擄了你愛子,卻不知有何證據?”

    “你休要狡辯!當日周國隋公爵楊堅親自護送千金公主前往我突厥牙帳,就是半路上為高興偷襲,不僅殺害我突厥勇士無數,更將公主和本汗的愛子一並擄走,高興膽大妄為,如此挑釁於本汗,今**若不給本汗一個說法,本汗誓不與你善罷甘休!”

    傅伏臉上毫無怒意,平靜地看著他缽可汗道:“如此說來,你只是聽信楊堅一面之辭嘍?”

    不等他缽可汗開口,傅伏又道:“天下盡知我大齊與周人有世仇,去年周帝才因戰事不利氣怒攻心而死,楊堅的話也能相信嗎?恐怕一切都是周人預謀已久,妄圖挑起你我雙方征戰,好坐收漁利,只可惜閣下堂堂一國之君竟甘願為小兒驅使,真是可悲,可嘆!”

    他缽可汗怒目圓睜,竟一時語塞,不知如何辯駁。雖然明知道傅伏是在挑撥周國與突厥之間的關系,但他心中未嘗沒有疑慮。

    當初楊堅身邊可是有三千虎賁,各個都是驍勇善戰,又在突厥的地盤上,竟被高興殺得大敗虧輸,還被擄走了千金公主與阿史那窟合真,但楊堅卻逃了回來,而且完好無損,這就不能不叫他缽可汗懷疑。

    若非他缽可汗意在齊國,趙王宇文招又親赴永豐鎮,許諾周國會供給突厥攻城的部分糧草和所有大型攻城器械,恰高紹儀叛變,派使節請他缽可汗前來助戰,恐怕他缽可汗來得就不如現在這麽快了。

    “大可汗,切不可中了傅伏的奸計。”眼見他缽可汗臉色連變,“七王子定然就在齊國,若是我們晚一沈默不語,趙王宇文招忙開口道:“救人,七王子便會多吃一天苦啊!”

    雙方分屬不同,只是因為利益才會彼此合作,然而誰又曾真正信任過彼此,雲譎波詭的算計亦是層出不窮,他缽可汗心存疑慮也是自然。

    他缽可汗頓時醒悟,暗罵傅伏奸詐,心中的輕視之心頓去,面色凝重地看著傅伏道:“傅伏將軍翻雲覆雨,顛倒黑白的口才本汗深感佩服,不過你若想要分化我突厥與周國卻是休想!本汗再問你,你究竟放不放人?”

    傅伏無奈地看著他缽可汗道:“他缽可汗實在強人所難啊!”

    “好,很好!”他缽可汗身上氣勢大盛,目光灼灼地看著傅伏,厲聲道:“傅伏,既然你不放人,本汗便不與你客你,等攻破了晉陽城再親自去找!”

    “終於撕下了偽裝嗎?”傅伏怡然不懼,不無譏諷地道:“你想來戰直言便是,又何苦找諸多借口,平白叫人瞧之不起。想你突厥每年在我邊境燒殺擄掠,強盜行徑令人發指,你這強盜匪首又何必裝腔作勢?”

    饒是他缽可汗竭力壓制,心中的怒火還是怒不可遏。

    中原富庶之地為一群懦弱的羔羊占據,這讓草原民族極是妒恨。而突厥從不認為劫掠的行為是罪惡,在他們眼中這就是如打獵一樣稀松平常的事情。然而此時傅伏稱之為強盜,更將他缽可汗稱作匪首,叫他如何能忍?

    “傅伏,休要多言!本汗問你,可敢出城一戰?”他缽可汗馬鞭遙指傅伏,怒喝道。

    “有何不敢?”傅伏眉頭一揚,毫不示弱地看著他缽可汗,傲然道。

    “好,就讓本汗見識見識你猖狂的資本!”他缽可汗冷笑一聲,撥馬便想著己方陣營走去。

    “傅將軍,您真要出城應戰?此舉空有些輕率啊!”望著他缽可汗離去的身影,傅伏身後,張延雋皺著眉頭,有些擔憂地道。

    傅伏笑著道:“張大人莫不是擔憂本將不能得勝?”

    “非也!”張延雋搖頭道:“我也知道這一戰不能拒絕,否則定會讓突厥以為我們怕了他,助長他們的氣焰,還會消弱自己的士氣,只是將軍身為主帥,實在不宜親赴險境,若是誤中突厥人的暗算,這對我們今後的戰鬥豈不是大大不利!”

    “張大人所言有理,不過本將心中有數,您就放心吧!”傅伏篤定的笑容頓時讓張延雋放心不少。頓了頓,傅伏又道:“程咬金,率你麾下五千陌刀軍隨本將出城迎戰!”

    “是!”

    程咬金頓時一個機靈,整個人尤似打了雞血般,面色微微漲紅,顯得極是亢奮,身上那狂野剽悍的氣息以及發自骨子裏的兇悍勁讓傅伏和張延雋暗自點頭。
410555 發表於 2019-9-21 13:39
第六百九十一章 首戰

    經過這些年高興的打磨,程咬金愈發兇悍,依舊好戰嗜殺,但曾今那暴躁易怒的性子也是收斂了不少。雖然他早就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但傅伏未下令前他卻是沒有妄動。

    “張大人,且在城上為我掠陣,本將去也!”傅伏拱手行禮後便大步流星地下城而去,挺拔的背脊透出強大的自信,意氣風發。

    厚重的城門開啟,絞索扭動,“嘎吱嘎吱”的聲響中,吊橋緩緩落在護城河上,濺起一團煙塵。便在這時,大地微微顫動,傅伏與程咬金領著五千陌刀軍,五千騎兵,雄赳赳,氣昂昂,緩緩地自朔州城走出。

    “咚!咚!咚!”

    沈悶的鼓聲在城頭想起,節奏與傅伏等一萬軍士的腳步相和,使得大地震動得愈發劇烈,而他們身上的氣勢與鬥志也在鼓聲中愈發高漲,凜然的殺氣沖天而起。

    另一邊,見傅伏出城,突厥陣營中亦是想起了淒厲的號角聲,三萬突厥騎士嗷嗷叫著在首領的統禦下,跟隨著他缽可汗一同緩緩向前。論軍容,他們不如齊軍整肅,不過突厥人天生好戰,骨子裏自有一股兇厲之氣,是以他們身上的氣勢絲毫不比齊軍弱。

    大戰將啟,隨著戰鼓聲與號角聲的奏響,雙方逐漸接近,壓抑而肅殺的氣氛愈顯沈重,直讓雙方戰士莫名的緊張起來。縱然是平日裏最喜歡玩鬧的人,此時臉上亦是受到戰爭氣氛的感染,一臉的嚴肅。

    終於,他缽可汗與傅伏在相距百米的地方站定,前者在城上遠程武器攻擊範圍之外,而後者只要退後少許就能進入保護圈內。

    “傅伏,果然很有膽色,本汗還以為你會望風而逃!只是光有膽子不行,卻不知你手上的功夫如何?經得起本汗一刀否?”他缽可汗倨傲地看著傅伏,朗聲說道。

    傅伏也不動怒,笑著道:“本將武功如何你稍後便知,不過卻要借閣下頭顱一用!”

    兩人甫一開口便是爭鋒相對,機鋒畢現,使本就壓抑的氣氛更是劍拔弩張。

    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他缽可汗見識了傅伏口舌之利,自知如此下去自己也占不得上風,平白自取其辱,遂也不再猶豫,輕輕一揮右手,頓時便有一名騎士策馬奔出,口中同時大喝道:“傅伏,出來受死!”

    此人生得極其壯碩,上身赤*裸,腰間圍著一塊獸皮,渾身肌膚黧黑,蓬亂的須發遮住了大半張臉,棕黃色的眸子中兇光閃爍,身上的氣息更是狂野無匹,聲音也如野獸的嘶吼嚎叫,刺耳至極,手中拎著一根碩大的狼牙棒,這哪裏是個人,分明便是一只活生生的狗熊。

    “哪裏出來的野豬,就憑你也配與我家將軍交手?且看某家來取你狗命!”得到傅伏的受令,程咬金立即策馬出陣,同時怒吼出聲。

    “看薩哈撕了你!”

    見出戰的不是傅伏,突厥騎士更顯憤怒暴躁,嘶吼一聲便縱馬狂奔起來,如同一柄利箭般射向程咬金,而他手中的狼牙棒則高高揚起,其上犬牙交錯的,長近兩寸,拇指粗細鐵定在陽光下散發著冰冷的光澤。

    “不自量力!”

    程咬金毫不畏懼,反而是見獵心喜,身子伏在馬背上,手中陌刀斜指地面,同時將戰馬催至極致向突厥騎士薩哈迎去。

    百米的距離轉瞬即至,沒有絲毫猶豫,薩哈手中的狼牙棒如泰山壓頂般向著程咬金頭頂狠狠砸去,淩厲的罡風直激得程咬金衣袍獵獵作響,而程咬金動作絲毫不比薩哈慢,陌刀自下而上,借助戰馬的沖力,撕裂了空氣,悍然向著薩哈砸下的狼牙棒斬去。

    “當!”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中,火星四濺,而薩哈與程咬金前沖的身形俱是止住,胯下戰馬更是痛苦的嘶鳴著,不受控制地向後退去近十米才停下來,他們面前的地面上滿是淩亂的溝壑,狼藉一片。

    “這蠻牛好大的力氣!”

    程咬金緊了緊有些發麻的右手,心中充滿了震驚。縱觀整個齊國,單純的力氣比他大的屈指可數,然而方才那一招,他卻能感覺到,那蠻牛的力氣比他還要強上一籌,若非他用內勁化解那股磅礴的力量,只怕就要傷在了狼牙棒下。

    緊緊地凝視著薩哈,程咬金不敢再小覷他,然而心中的戰意卻是有增無減。

    程咬金震驚,殊不知薩哈更是驚訝,甚至憤怒。他沒想到,一向孱弱的齊人竟能有堪比自己的力氣,自己幾乎全力的一擊居然未將他砸成肉泥。

    “吼!”

    薩哈仰天咆哮,左拳用力地錘打著胸膛,發出“碰碰”的悶響,直讓傅伏等人乍舌不已,這哪裏是人,分明就是野獸啊。

    而隨著他的動作,他的雙目霎時變得血紅無比,渾身的骨骼“喀吧”作響,本就雄壯的身形竟是又膨脹起來,身上那股如同洪荒兇獸的野蠻暴戾的氣息更是強盛起來。

    “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少卿,薩哈嘶吼著,再次揮舞著狼牙棒向著程咬金沖來,此時此刻,那狼牙棒似是重於萬鈞,挾著的無匹的罡風向著程咬金揮來,竟給人一種毀天滅地的感覺,令人壓抑,恐慌。

    程咬金心中愈發凝重,但卻是不退返進,緊緊攥住陌刀刀柄,雙目則死死地盯著越來越近的薩哈,身上的氣勢也是越來越強悍。

    在傅伏有些擔憂,他缽可汗戲謔的眼神中,程咬金與薩哈再一次撞在一起。

    “當!”

    “啊!”

    巨響聲中,一道淒厲的慘叫聲傳出,他缽可汗嘴角的冷笑霎時凝固在臉上,眼中更是充滿了震驚。

    薩哈敗了,不僅敗了,更是死在了程咬金的刀下,一刀斃命,正中後心。

    當薩哈中的狼牙棒傾力砸下時,程咬金再一次揮刀相迎,然而他手中陌刀斬出的時機與角度卻是與方才大不相同。雖然程咬金外表粗獷,但卻並非愚笨之人,明知道薩哈力大無窮,他又怎麽會再與之硬碰,做吃力不討好的事呢?

    薩哈之所以兇悍,憑借的就是身上的力氣與骨子裏的暴戾,出招之間毫無章法,更談不上精巧。程咬金既知敵之長短,自然也就有了制勝的對策。

    薩哈力大,出招難免僵硬,且沒有余力,中途變招不易。而其易怒,更給了程咬金可趁之機。

    狼牙棒勢大力沈,倘若擊中頭部,那一股大力足以讓山石崩碎,但根部的氣力卻是小了許多。在薩哈力量完全爆發之前,程咬金先用陌刀斬中狼牙棒的弱點,再極快地向旁邊一帶,四兩撥千斤的巧勁頓時使得薩哈一棒落空,砸向地面,身體重心不由前傾,而程咬金則趁勢自他身旁掠過,拔出腰間的另一柄鋼刀回身極刺,正中薩哈後心。

    望著薩哈在地上劇烈地抽搐著,口中發出陣陣嘶啞的怒吼,程咬金則在馬背上喘著粗氣,渾身大汗淋漓。

    他斬殺薩哈雖只一瞬,看似簡單容易,然而其中卻是兇險萬分。不僅需要他對出刀的時機、力量、角度、速度的把握,更要洞悉薩哈的性格,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他所耗費的心力與體力亦是極大。

    本以為是一場龍爭虎鬥,精彩絕倫的廝殺,哪料到竟是剎那間便決出了生死勝負,讓所有人都不禁感到驚愕。

    看著程咬金那寬闊的背影,傅伏眼中精光暴閃。以他的眼力自然也是明白了程咬金所作所為,心中不禁暗自讚嘆,這莽夫卻是粗中有細,難怪小王爺會對這名不見經傳的他青睞有加,更讓他統領陌刀軍,有此悍將,真的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好!”

    齊軍也紛紛醒過神來,頓時爆發出驚天的歡呼聲,而突厥一方卻是情緒激動,怒罵起來,皆認為程咬金能勝是用了陰謀詭計。然而只有他缽可汗冷著臉,心中明白程咬金獲勝絕非是僥幸。

    傅伏笑看著他缽可汗,大聲道:“他缽可汗,這一陣可是我們勝了,你有何話說?”

    “薩哈只是我突厥勇士中最差的一個,勝得他算不得什麽!”他缽可汗平靜地說道。

    薩哈雖然算不上突厥最強的勇士,但也是其中的佼佼者,但論力氣更是冠絕全族。但他卻有致命的弱點,身形僵硬,缺少靈活變通,只要氣力耗盡,終會落敗。不過能將薩哈氣力耗盡的人又有多少呢?

    “他缽可汗,這就是你突厥的勇士嗎?就這般水平,也配與傅將軍交手,真是天大的笑話!”程咬金氣息平穩了許多,咧著大嘴,神態很是張狂得意。

    他最是好戰,自不會狼狽閃躲,等薩哈耗盡力氣再上前取其性命,如此獲勝難免讓人詬病,也不能打擊突厥士氣,只有如此以雷霆之勢斬殺敵人,才能給突厥造成極大的震撼,而他程咬金也能出盡風頭,名聲大震。

    “好狂徒,才僥幸勝得一場就如此囂張,且看我突厥勇士如何殺你!”他缽可汗怒極,大喝道:“誰來替本汗斬殺此人,為薩哈報仇?”

    “我願前往!”

    數十個聲音同時響起,從身姿還是氣勢上看,每一個都是精悍勇武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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