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建隋大業 作者:江水濤濤(連載中)

 
uuuuuuuuuu 2013-5-28 21:47:5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56 20355
410555 發表於 2019-9-19 22:38
第六百零二章 孤獨的高紹儀

    聽高興如稱呼,劉忠和武順對視一眼,眼底都有一絲詫異閃過,而那老嫗嘴角則噙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高興不是無的放矢,也不是見老嫗老邁滄桑才如此,他顯然是看出了老嫗的獨特之處,看出了她才是三人中身份地位最高的人。

    劉忠看了老嫗一眼,見其頷首,便笑著向高興介紹道:“小王爺,這是老朽師姐,亦是我教太上大長老。”

    “小王爺,老婆子上官雲鳳,這廂有禮了!”老嫗恭敬地行禮,笑得一團和氣,聲音微微有些沙啞,但聽著卻不刺耳,反而很舒服。

    高興眼中神光閃動,嘴角的笑容又是濃郁真誠了一分,拱手還禮道:“原來前輩便是武林中威名赫赫的上官大長老,今日一見,實在是三生有幸!”

    “小王爺言重了!”

    上官雲鳳搖頭,頓了頓,又頗有些感慨地說道:“小王爺少年英雄,聲名老身也是如雷貫耳 ,奈何始終緣鏗一面,今日一見,果然是人中龍鳳,叫人嘆服敬仰啊!”

    “上官前輩賞識,晚輩惶恐!”高興矜持謙虛地一笑,微微躬身,作了個請的手勢,溫和地道:“前輩,劉長老,順兒,請!”

    “小王爺請!”上官雲鳳笑著說了一句,便與劉忠武順三人魚貫而入。

    進屋後,四人分賓主落座,高興又親自為上官雲鳳三人沏上熱茶,這才回到座位上坐下。這一幕直讓拜月教三人心中暖暖,相視而笑,尤其是武順的眼底更是閃過一抹異樣的光彩。拜月教態度誠懇,高興自也不會端著架子,雖然談判還未展開,但總算是營造了一個較為和諧的氛圍。

    “小王爺,當日黃河之畔,老朽曾與您有十日之約,不知公子可還記得?”劉忠抿了口茶,坐直身子,笑看著高興道。

    高興頷首道:“不曾相忘,這幾日我一直掃榻以待劉長老的到來。你我雙方之間誤會頗多,打打殺殺解決不了問題,有些事情還是需要好好談談。”

    劉忠眼中精芒一閃,看了上官雲鳳一眼,後者卻是慵懶地坐在椅子上,雙目微閉,自顧地品茶,好不悠閑。眉頭微微一揚,劉忠臉上閃過一抹黯然,歉然地笑道:“小王爺,對於章家給王爺,以及尊夫人造成的傷害老朽深表歉意,如今首惡已死,希望您能放下這一段仇怨,對於你我雙方的關系從長計議!”

    “劉長老放心,高興並非是非不分之人。十日前本公得以全身而退,多虧了劉長老施以援手。”說著,高興拱手,誠摯地道:“在此,高興謝過劉長老!”

    聽高興如此說,劉忠心中不由松了口氣。對於章氏兄弟的死,劉忠談不上多麽傷懷,只是可惜章家的覆滅而使拜月教傷了元氣。要說劉忠對高興沒有怨恨,那顯然是不可能的,然而從拜月教的妾身利益考慮,從大局出發,他卻必須要放下心中的芥蒂,與高興合作。

    如果說劉忠以前主張與高興合作,多是基於對黎民百姓的關懷,對拜月教先輩遺志的繼承,以及對高興的欣賞,如今則多是為形勢所迫。

    高興與百花宮究竟達成了何種協議劉忠無從知曉,但二者合作卻是事實。一個百花宮已經讓拜月教感到哦危機,更不必說道教對高興的支持。誠然袁天罡並未說什麽,也沒有做什麽,但他與高興交好卻是事實,然而即便只是一個姿態,卻也能發揮出莫大的能量。

    雖然高長恭還未登基稱帝,但劉忠知道此事為時不遠。表面看去齊國諸侯割據,形勢紛亂,實則不然。

    南方王琳與高興交好並非秘密,而獨孤永業原本奉高緯之命北上平叛,然高湝束手就擒時,他卻駐足觀望,如此曖昧的態度,再加上高興曾往洛州一行,獨孤永業的立場自是不言而明。

    如此,齊國除了一個高紹儀,又有誰能與高長恭一較短長,即便讓他們聯合一處,恐怕在高長恭精銳大軍面前也只是土雞瓦狗,不堪一擊。可以想見,一旦高長恭傳檄天下,各地必然是望風而降,區區高紹儀卻是翻不起風浪。

    當然,世事無絕對。倘若突厥和周國共同出兵,齊國境遇實在堪憂,劉忠雖然對高興頗為欣賞,但也不認為在突厥與周國的夾擊下高興一定能笑到最後。不過,無論是對拜月教還是劉忠本人來說,他都不希望高興敗亡。

    數百年的發展,拜月教已與這片土地融為一體,北齊興盛,拜月教自也昌盛,而北齊衰亡,拜月教縱然不會消亡,但衰敗之勢卻是不可避免。突厥乃是異族,南下中原,必然與漢民族矛盾重重,拜月教必定會受到不可估量的打擊。再者,拜月教乃漢民族先輩創立,劉忠又怎會允許它為異族低頭?

    如此種種,拜月教與高興合作便成了唯一的選擇。不過拜月教也並非失去了所有的主動,突厥與北周結盟,高長恭父子必須盡快整合北齊所有的勢力,有拜月教的幫助自然事半功倍。

    高興和劉忠彼此都是明白人,示意今日初見便都刻意向對表現出各自的善意。

    輕輕一笑,劉忠深深吸了口氣,臉色嚴肅了許多,頓了頓才道:“小王爺,突厥蠻夷一向對我中原覬覦之心不死,我想敝教可以助您一臂之力!”

    高興頷首輕笑,鄭重而篤信地說道:“能得貴教相助,我定能叫突厥有來無回!”

    說完,高興便是目光灼灼地盯著劉忠,後者也是緊緊地註視著他,良久,二人突然同時放聲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滿了歡暢之意。

    “哈哈哈哈!”

    ……

    炎炎夏日,天氣最是多變。這不,早晨還是烈日炎炎,這會功夫便是狂風四起,烏雲卷積。那濃重如墨的雲層沈沈地籠罩著大地,壓抑的氣氛使得空氣更顯沈悶潮濕,令人莫名的煩躁。

    “轟隆隆”

    天空中陡然滑過一道閃電,那明亮的電弧如同張牙舞爪的惡龍,淒厲而猙獰,似乎要將天地撕裂,與此同時,巨大的雷鳴聲也讓大地震顫,萬物瑟瑟發抖。

    聽見這聲悶雷,高紹儀捧著茶盞的雙手不自禁一抖,那精致名貴的茶盞頓時脫手墜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四濺的茶水將高紹儀華貴的衣袍沾濕一片,好在茶水早已冰涼,才沒有將他燙傷。

    定定地望著那明亮得有些晃眼的天空,高紹儀的臉色蒼白得可怕,眼中濃濃的盡是恐慌,如同驚弓之鳥般,雙手不受控制地輕輕顫抖著。

    他本是人到中年,平常養尊處優,該當保養得很好才是,然而他卻是眼窩深陷,愁眉緊鎖,看上去頗為憔悴。

    “打雷了?難道孤王的末日也要來了?不,不會的!高長恭,你敢殺我?難道你當真不念手足之情?”望著忽明忽暗的天空,高紹儀臉色陰晴不定,口中絮絮叨叨的呢喃著,聲音完全被震耳欲聾的雷聲湮沒。

    高紹儀為文宣皇帝之子,身份尊貴無比,地位也是超然,本以為被高緯封為燕王,從而能有一番作為,哪曾想不過數月光景,形勢急轉直下,不但高延宗死於非命,就連高緯也被高興活活逼死。

    而今,整個大齊,高長恭一家獨大,再無人能與之一較短長。一個多月以來,高紹儀招兵買馬,早作準備,只為能與高長恭抗衡,哪曾想他還未準備完成,前者便已傳檄天下,欲要登基稱帝。更讓高紹儀感到膽戰心驚的是,不僅王琳率眾響應,就連擁兵自重的獨孤永業也是堅定支持,甘願讓出手中十萬兵馬的大權。短短半月功夫,整個大齊帝國,唯有瀛洲東北沒有表態。

    投降高長恭高紹儀是萬不甘心的,輪地位他並不比前者低,甚至出身比前者還高貴不少,但高氏一族的江山如何能交由一個鄙賤之人手中?更何況高長恭與突厥有隙,若他登基稱帝,勢必引來突厥大舉進攻,致使黎民百姓陷入水火。

    “王爺,營州刺史求見!”就在高紹儀心中不斷盤算之時,門外突然傳來親信的傳報聲。

    高紹儀一怔,繼而臉上露出一抹狂喜之色,忙高聲喝道:“請高刺史進來!”因為激動,高紹儀的聲音竟有些失真。

    時間不長,在親信的帶領下,一個身形魁偉,面貌英俊的中年男子便大步走進來,恭敬地向著高紹儀施禮道:“下官高寶寧,參見燕王殿下!”

    “寶寧,快快免禮!”高紹儀起身,將高寶寧攙扶起來,一臉笑容地道:“寡人等你許久,你終於來了,快請上座!”

    高寶寧有些受寵若驚,恭敬地道:“殿下厚愛,下官惶恐,殿下請!”

    待二人落座,高紹儀便有些焦急地道:“寶寧,營州現下如何?對於鄙賤之人稱帝你有什麽看法?”

    高寶寧雙目一凝,小心地打量了高紹儀一眼,這才道:“下官一切以燕王殿下馬首是瞻。”頓了頓,高寶寧才氣憤地說道:“百姓愚昧,錯信那偽君子,這些天不少人對高長恭稱帝拍手相慶,實在叫下官氣憤!”
410555 發表於 2019-9-19 22:39
第六百零三章 漢奸

    “寶寧所言甚是,孤王對於鄙賤之人所為也實在是義憤填膺,痛心疾首!”高紹義捶胸頓足,氣急敗壞地道:“高長恭這鄙賤小人,安敢如此大逆不道,篡權奪位不說,竟然連手足親情也不念分毫,當真是我高氏一族的恥辱,如此惡性,簡直天理難容!”

    “燕王殿下,小人得道不過一時,殿下切莫因此而氣壞了身子!如今大齊只有殿下您獨樹一幟,是高氏最後的希望,您一定要保重身體,重整超綱,恢覆神武皇帝的榮耀!”高寶寧鄭重而恭敬地大聲道:“失道者寡助,高長恭倒行逆施,恣意妄為,難免敗亡一途!”

    說起來高寶寧這廝倒也是個人物,擔任營州刺史以來,北齊東北尚算安定。其人久居蠻夷聚居之地,弓馬嫻熟,脾性悍勇而張狂,對契丹和庫莫奚頗具威懾力,在當地百姓心中的印象倒也不壞。

    高寶寧出身塞北,並非高氏皇族中人,論地位遠不如南安王高思好。不過高寶寧這人對高氏倒也忠臣,尤其是與範陽王高紹儀關系較為親密。

    說來,高寶寧既非高氏嫡親,只要他肯歸順,高長恭必然會以禮相待,然而事實上高寶寧對於高長恭卻是心有芥蒂,不願投降,尤其是對高興更是恨之入骨。

    數年前,高興因進獻《長生訣》有功,被高緯敕封為營州刺史,只是因為高緯想以他作為人質,才用“年歲不足,需要學習”的理由留在了鄴城,而營州實際上依舊由高寶寧掌管。

    雖然高寶寧並沒有喪失手中的權力,然而名義上卻是受到了高興的鉗制,不升反降。被一個黃口豎子騎在頭上,尤其這人還是出身不怎麽光明,失勢的高長恭的兒子,高寶寧心高氣傲,心中自然很不舒服。

    高寶寧一直認為,這幾年來他始終不得寸進,皆是因為高興之故,難免心懷怨恨,如今又怎會投降高長恭?除此之外,高寶寧心中也有些其他的計較。

    北周與突厥聯姻已成定勢,只待秋黃馬肥,雙方便會聯手伐齊,以如今北齊的殘破混亂勢必難以阻擋聯軍鐵騎。高興曾活捉阿史那庫合真,雖然為了避免與突厥徹底撕破臉皮而將其釋放,但他與突厥交惡卻是不爭的事實,然而高紹儀與突厥當今的他缽可汗之間的關系卻是較為親密。

    高紹義乃是文宣皇帝高洋三子,同樣繼承了他老爹的脾性,驕縱放肆,無法無天,喜好與小人飲酒作樂,結交朝中閹黨,殺人取樂,胡作非為,惡行也是罄竹難書。

    卻說高洋之變態令人發指,不過他當政的北齊也的確強盛,便是突厥也不敢輕攖其鋒。他缽可汗十分敬重高洋,也因此對高紹儀較為偏愛,尤其是高紹義腿踝與高洋相似,更是叫他喜歡,是以高紹儀與突厥的關系比較和睦。

    突厥雖然覬覦中原繁華,但並不是所有人都願意南下中原。畢竟習慣了遊牧生活,他們不懂生產,即便到了中原的城市生活也是沒有滋味。與中原那並不比草原廣袤的土地相比,突厥人更希望得到堆積如山的糧食,五彩繽紛的綾羅綢緞,精致實用的陶瓷,還有皮膚細膩白皙,身姿窈窕纖弱的女人,而這些,北齊並不缺。

    “寶寧,依你之見,如今孤王該當如何?”高紹義發泄一通,心中的恐懼與憤怒稍去,不過眉宇間的憂色卻是不減分毫,“高長恭現下根基不穩,三兩個月內當不會兵臨瀛洲,但他遲早都會來的。”

    高寶寧眼中閃過一抹精芒,神情篤定地道:“殿下,高長恭雖然麾下精兵眾多,但他鄙賤的出身必然招來他人嫉恨,所謂樹大招風,高長恭的敵人可不少!”

    頓了頓,高寶寧又道:“殿下,去歲與周人一戰,高長恭父子擊敗周主雖然威風一時無兩,但周人卻對他父子恨之入骨,如今周人與突厥結盟,想必也是報仇心切。

    殿下一向與突厥他缽可汗交好,如今何不以重禮假其手而滅異己,再許以周人土地城郭,裏應外合鏟除高長恭父子,想來周人也不會拒絕。年前周人大敗而歸,元氣大傷,若果真與高長恭父子硬拼,他們縱然能勝也必然損失慘重,有了殿下您的臂助卻是不同!”

    在高寶寧看來,突厥人需物資,高紹義則要土地,兩者利益之間並不沖突,完全可以尋找到合作的契機,只要盱眙突厥重利,高紹儀完全可以借刀殺人,乘勢而起。只要過的幾年功夫,待得朝綱穩固,兵強馬壯,再與突厥一較短長也並非不可。

    高紹義皺眉沈吟一陣,有些遲疑地道:“寶寧,孤王雖與他缽可汗有些交情,但他卻未必肯助孤王登基稱帝啊!此番突厥與周國締結姻親,聯手伐齊,定然存了亡我大齊之心,他又怎會放棄這大好機會?”

    “殿下憂慮不無道理,不過殿下,突厥與周人關系並不和睦,而區區一女子又當真能影響國家大事嗎?”高寶寧嘴角勾起一個冰冷的笑容:“只要有足夠的利益,突厥和周人的盟約自然可以瓦解,更何況周人所嫁公主非但皇室嫡親,而且還是高興小兒名義上的妻子,周人如此慢待,突厥又豈會無動於衷?!”

    高紹義一怔,半晌,臉上終於露出一抹釋然而暢快的笑容道:“寶寧一席話實叫孤王茅塞頓開,妙計,妙計啊!寶寧,危難當頭方顯忠貞之士,今日你投孤王以李,他日孤王若能成功,比報之以桃!”

    “燕王殿下言重了!”高寶寧離座起身,恭敬地跪倒在地,誠摯地大聲道:“下官竭忠盡智,實乃本分,不敢居功!下官只求殿下不棄,允我能追隨殿下左右!”

    “好,好!”高寶寧大笑,弓身將高寶寧攙扶起來,緊握著他的手臂,慨嘆道:“今日孤王有寶寧如此智勇雙全的將帥之才,何愁大事不成?寶寧,他日孤王若為天子,你便是孤王之丞相!”

    “謝陛下厚愛!微臣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高寶寧渾身一個激靈,再次跪倒在地,雙眸霎時間變得分外明亮。

    “哈哈哈哈!”

    “轟隆隆”

    陣雨終於伴隨著一記悶雷降臨大地,狂風愈發恣意,雨似瓢潑,然而高紹義的心境卻是與方才截然不同,那暢快張狂的笑聲透過雨幕傳出老遠。

    高興的穿越雖然改變了諸多的歷史,但高紹義卻依舊與突厥相媾和。唯一不同的是,歷史上高紹義不願投降北周,而是投靠了突厥,建立流亡政府,幻想覆國,如今他卻是以國家百姓的利益來謀求私利,成為了實實在在的漢奸。

    對於高紹義的動向高興並不清楚,而就算他清楚,也只會一笑置之,因為在他的心中,無論是高紹義,突厥,抑或是北周,南陳,都是要消滅的對象,只是時間遲早的問題。更何況,如今手頭事忙,高興倒是沒有太多的功夫關註高紹義。

    半月前,在唐邕等一幹文臣武將的聯名下,高長恭終於順應天意,登基稱帝,那一天正是公元577年五月十五,對於北齊,甚至整個中原來說都是意義非凡的一天。

    高長恭原想慢慢將國家穩定,然後再交與高興手中,只是突厥與北周的聯合卻讓他不得不提前站出來,承擔這個千瘡百孔,搖搖欲墜的國家。

    時間倉促,準備不足,高長恭所面臨的問題和困難自然也多。尤其是這幾年北齊朝綱混亂,各地權貴疏於監管,良莠不齊,貪官汙吏更是比比皆是,但為了能盡快完成一統,高長恭也不能不用這些人,只能日後在細細謀劃。

    至於高興,他忙碌的事情也並不少。高長恭雖然威望無人能及,但並不代表期間無人反對。亂世當用重典,對於敢於反抗的,高興給予的便是無情的鎮壓與殺戮。而一些惹得天怒人怨的權貴,高興也不能視若無睹,皆是以雷霆手段將其鏟除,不過高興盡量抓大放小,既籠絡了民心,也震懾了其他人,倒也未產生太大的動蕩。

    當然,在這些事件中,自然少不了高興麾下的影刺的影子,而拜月教也是出力不少。與拜月教開誠布公談判後,高興才算真正見識到了其關系之盤根錯節,根深蒂固,心中震驚之余也有些慶幸。

    倘若拜月教與突厥沆瀣一氣,縱然高興再自負,也實在沒有信心能戰勝幾家聯軍,即便能勝,又會有多少人埋骨荒草,那他所作所為又有什麽意義?

    剛巡視了晉陽的城防回到王府,口中的熱茶還未咽下,清麗絕艷的武照便翩躚而至,銀鈴般的聲音隨之響起,雖然不如武順的聲音溫婉,但卻是別具特色。

    “小王爺,按照您的吩咐,趙護法一行百人三日前已經到了營州,想必如今已今與大賀楚才王子取得了聯系。”

    高興放下茶盞,輕輕皺了皺眉,有些不悅又無奈地道:“順兒,難道讓你叫我一聲姐夫很為難麽?”

    武順雙眸微微一凝,籠在袖中的雙拳輕輕一握,旋即又放松開來道:“小王爺,範陽王高紹義已遣密使再往突厥,不知您有什麽需要敝教來做的?”
410555 發表於 2019-9-19 22:40
第六百零四章 喜

    聽著武照那有些冰冷,不帶分毫感情的話語,高興端著茶盞的雙手不由在空中微微一僵,他想要再勸,但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最後只能化作一聲低沈的嘆息。

    放下茶盞,高興離座而起,負手踱步來到門前,望著院中,湛藍的天空下,隨風舞動,郁郁蔥蔥的花草樹木,煩躁的心緒才微微好轉。

    “高紹義想來是孤註一擲,打算賣國求榮了!不少人都等著高紹義振臂高呼,揭竿而起呢,我又怎能不滿足他們最後的希望?也罷,便留給他們一線希望,暫且讓高紹義逍遙一陣,看他能翻起多大的浪花!”

    高興冷笑著,聲音透著一股子冷意,而那平淡的語氣中則充滿了對高紹義的不屑與睥睨天下的孤傲。

    “這些野心家不除,對我們始終是個禍害。照兒,就麻煩你們拜月教密切監視高紹義的一舉一動,只待時機成熟,便將他的爪牙一網打盡!”

    望著高興那挺拔修長的背影,武照平靜冰冷的雙眸不由泛起細微的波瀾,眼底深處更是掠過一抹柔和的光彩,但當高興回過神來時,她便又變作了那冰冷而嚴肅的模樣。

    “小王爺放心,敝教定不辱命!”

    高興頷首,看著近在咫尺那張絕色的面孔,不禁微微有些失神,目光頗有些覆雜,便如他心中對武照的感情,是親人之間的溫馨,是朋友對手之間的惺惺相惜,抑或者別的什麽,總之便是高興也無從分辨。

    感覺到高興目光中的熾熱,武照心潮湧動,有些不自然地錯開了與他直視的目光,精致小巧的耳垂上也浮現一抹不易察覺的紅暈,一種曖昧難明的氣氛在兩人之間彌漫開來。

    “夫君,咦?照兒?你怎麽在這裏?”驚喜的聲音自身後傳來,瞬間驚醒了高興和武照,高興轉身看去,正看見一身鵝黃裙裝的武順笑靨如花地端著一個托盤進入屋中,托盤上是一個冒著熱氣的小盅。此時的她正緊緊地望著武照,目光很是激動而熱切。

    看著走近的武順,武照冰冷的俏臉不由柔和了幾分,紅唇勾起,露出一抹親切溫和的笑容,“姐姐!”

    武順正要開口說話,也不知怎地,腳下突然一軟,身子猛地撲向地面,手中的托盤也飛了出去,武順頓時花容失色,嘴邊的話也化為了失聲驚呼。

    “小心!”

    驚呼聲中,高興和武照皆向著武順沖去,還是高興離得近,一把將武順傾倒的身子攬在懷中,不過那托盤上飛出去的小盅中卻是有些滾燙的液體濺在了高興的手臂上。

    高興將武順的身子扶正,一面上下打量著她,一面關切地問道:“順兒,你沒事吧?有沒有燙傷?”

    “姐姐,你怎麽樣?”

    “夫君,對不起,呀,都紅了,我不是故意的!”

    武照也來到近前,一臉擔憂地望著武順,不過後者卻是秀眉輕蹙,一臉焦急地看著高興那濕漉漉的手臂,有些語無倫次地說道。她的聲音很是急切,甚至隱隱帶著哭腔。

    高興的衣袖已被武順撩起,一大片肌膚被燙得通紅,與周圍白皙的肌膚形成了賢明的對比。瞧著這怵目驚心的燙傷,武順眼中不由撲簌簌落下淚來,臉上滿是自責羞愧,“夫君,都怪我,都怪我太笨!夫君,你疼麽?”

    武順想要觸摸高興手臂上被燙傷的肌膚,卻又生怕弄疼了高興,那小心翼翼,梨花帶雨的模樣頗讓人心生憐意。

    瞧著武順自責無助,委屈落淚的樣子,武照心中痛惜之余也不由怒氣橫生,一雙柳眉不由擰了起來,盯著高興的眼神很是不善。

    “順兒,你怎麽哭了?”高興憐愛地握了握武順的小手,柔聲道:“夫君皮糙肉厚的,不怕燙,只是可惜了順兒苦心煲的燙。”說著,高興咂了咂嘴,一臉遺憾的樣子。

    “真的?”武順眨著淚眼,雖然明知道高興是為了安慰自己,不過芳心暖暖,心中的擔憂與自責也淡了些,認真地說道:“夫君若是要喝,我再去煲便是!”

    “下次吧!”見武順情緒好轉,高興不由笑著將武順臉上的淚痕擦去,柔聲道:“順兒,你也有些時日未見照兒了,今日正好與她好好敘敘!”

    武順反握住高興修長溫潤的手掌,展顏一笑,笑容中滿是溫馨與幸福。

    武照本欲怒罵高興為姐姐鳴不平,然而瞧著高興與武順溫情脈脈的樣子,終於按捺下來,眼神頗為覆雜,是欣慰,是羨慕,抑或是嫉妒。

    “照兒,你來了王府怎麽也不告訴我?好些日子沒見你,你過得好麽?”武順溫柔似水地看著武照,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一邊想著武照走去。

    然而剛走出兩步,武順的身子突然又是一晃,再次向著地面墜去。

    “姐姐!”

    武照地將武順扶住,失聲驚呼道:“姐姐,你怎麽了?”

    高興也是面色大變,緊張地看著武照懷中,臉色明顯有些蒼白,眉宇間露出疲態的武順道:“順兒,你看上去怎的如此虛弱疲憊,你是不是生病了?”

    “夫君,照兒,我沒事!”武順搖搖頭道:“可能是這兩日沒有休息好,總感覺有些困乏,方才也不知怎麽了才會失足跌倒!你們別擔心,我只要歇歇就好了!”

    “不行!”高興斷然拒絕,一臉嚴肅地道:“身體可是大事,馬虎不得,孫神醫正好在府上,我這便帶你去瞧瞧!”說著,高興便不容置疑地自武照手中接過武順,將其橫抱著大步流星地向屋外走去。

    高興之所以如此擔心並非杞人憂天,要知道武順雖然外表柔弱,但卻也是修煉了高興傳授的《長生訣》。雖然她天賦不高,但心思單純,如今也達到了第二重境界,縱然上陣殺敵、與人爭鬥不行,但身輕體健,神完氣足,又怎麽會如此疲累困頓?是以高興心中才分外緊張,擔心武順生了大病,不敢有半點怠慢。

    見高興火急火燎地沖了出去,武照也是緊追著他的背影而去。

    ……

    “怎麽樣?孫神醫,順兒她到底怎麽了?可是生了病?”饒是高興一向心智堅定,冷靜如冰,此時關心則亂,一臉的焦急不安。

    孫思邈長嘆一聲,輕輕地搖搖頭。高興頓時如遭雷擊,懸著的心攸的一沈,臉色霎時變得蒼白,身子也是微微一晃,腳下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在地。

    武照面色劇變,冰冷明澈的眸子突然如同遭遇颶風的海面,波濤洶湧,身上的氣息更是波動不定。

    孫思邈瞥了失魂落魄的高興一眼,嘴角勾起一個玩味的笑容:“恭喜小王爺,順夫人有喜了!”

    “你這老混賬,順兒生了重病,你卻這般幸災樂禍,喜從何來?!”高興頓時如同暴怒的雄獅,雙目瞬間便布滿了血絲,猩紅無比,身上那股慘烈的殺氣更是鋪天蓋地地向著孫思邈席卷而去。

    就在高興周身的氣勢即將攀升至頂點時卻突然戛然而止,他一臉驚愕地望著孫思邈道:“你說什麽?順兒有喜了?”一步搶上前,高興緊緊地註視著孫思邈的眼睛,失聲問道:“孫神醫,此言當真”

    “小王爺並未聽錯,順夫人卻是有了身孕。”孫思邈撫須頷首,爽朗地笑道。

    “順兒懷孕了,我要當爹了,我要當爹了?”高興渾身巨震,臉上的驚愕化作狂喜,他只覺激動莫名,渾身都不自禁顫栗,手舞足蹈地笑道:“我終於要當爹了,哈哈哈哈!”

    瞧著高興那有些瘋癲的模樣,孫思邈捋須輕笑,武照的眼神也柔和許多,而武順則是喜極而泣,雙手緊緊捂著嘴,看向高興的朦朧的美眸中滿是柔情蜜意。

    高興恣意地狂笑著,直笑到兩行熱淚自眼角滑落,笑聲才微微收斂。

    多少年來,獨自徘徊在生死邊緣,在烈焰刀尖癲狂起舞,無論喜怒哀樂,他始終煢煢孑立。他討厭孤獨,害怕孤獨,所以他才渴望親情,對於親情有一種近乎偏執的執著。

    即便如今他有了父母,有了妻子,有了朋友,但他偶爾還會覺得孤獨,便似無根的浮萍。直到此時,他覺得冥冥之中似乎有一道絲線將自己與這個世界緊緊纏繞在一起,越來越緊,直到再不分離。

    “興兒,你怎麽了?”聲落門開,鄭氏一臉焦急緊張地搶進門來,一眼便看見了淚流滿面的高興,臉色又是一變。

    鄭氏身後,一片雜亂的腳步聲中,張麗華,楊麗華,章蓉,陸晗玥幾女也紛紛顯露身形,便是清逸出塵的玉清道長和仙風道骨的袁天罡也是聯袂而來,不過二人臉上卻是帶著笑意。

    “娘,孩兒沒事,您不必擔心!”高興胡亂地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著自己,臉上難得地露出一抹羞澀,撓撓頭道:“娘親,告訴您一個好消息,順兒有喜了!”

    鄭氏先是一怔,旋即驚疑地看著高興道:“真的?!”

    “皇後娘娘,順夫人的確是有喜了,恭喜皇後娘娘!”孫思邈連忙恭敬地行禮道。

    “老天有眼,老天有眼!”鄭氏驚喜非常,眼中閃爍著淚花,口中念叨著,她快步來到床前,緊緊握著武順的小手,溫和地道:“順兒,好孩子,謝謝你!”
410555 發表於 2019-9-19 22:40
第六百零五章 欲北上

    “順兒,你快放下,小心些!要知道你現在可是兩個人,千萬不能累著!”鄭氏一臉緊張地接過武順手中的銅盆放在桌上,一邊將武順按到椅子上坐下,嗔怪地說道:“不是告訴你不用再做這些事嗎,你怎麼又不聽?!”

    “娘親,我沒有那麼嬌貴,孫神醫不是說了麼,沒關系的!”武順有些羞澀,有些忸怩,心中卻滿滿的都是甜蜜。

    “你這孩子,孫神醫雖然是神醫不假,但他又不是女兒家,對女兒家的事總沒有娘清楚吧?你現在可是府上的重中之重,萬不能出現任何閃失,否則娘怎麼對得起高家的列祖列宗?”鄭氏一臉嚴肅,鄭重地說道。

    且不說高家有後讓她欣慰竊喜,便是高長恭如今身份不同,武順懷的這個孩子可是金貴得很,容不得出現任何差錯,這可是關系社稷民生的大事。

    “娘親,您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孩子和自己的。”武順皺了皺眉頭,苦著臉道:“可是我整天無事可做,又不能幫助夫君,心中實在過意不去!”

    鄭氏皺眉,拉著武順的手,語重心長地勸慰道:“孩子,你懷了興兒的骨血便是我高家最大的功臣,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保重身子。”

    “哦。”眼看鄭氏如此鄭重其事,武順也只得低聲答應。雖然被全府上下照顧得無微不至,但武順心中溫馨甜蜜時還是很不自在,尤其是搶去了章蓉幾女的光芒讓她時常感到愧疚。

    武順懷孕的消息無論對於高長恭一家,抑或者對於整個北齊都可謂是驚天的好消息。前有高長恭稱帝,後有武順有孕,不失為一個好兆頭,而高家後繼有人對於穩定民心也有一定的作用。

    高長恭雖已傳檄天下,執掌北齊江山,但尚未舉行盛大的登基儀式,一來當前情勢緊迫,局面不穩,高長恭忙於整合四方勢力,二來帝王登基,儀式頗為繁雜,並未朝夕之功。

    是以高長恭並未入主皇宮,而鄭氏和高興也並未被正式冊封為皇後和太子。

    “又輸了,孫神醫,你棋力精湛,小子不及也!”

    王府後花園的涼亭中,高興無奈地將手中拈著一枚黑棋丟在棋盤上,一臉苦笑。連續對弈了兩個時辰,他竟然沒有占得一絲上風,被孫思邈殺得一敗塗地。尤其是自始至終孫思邈都是雲淡風輕,任憑高興使盡了渾身解術,卻有一種無處使力的感覺。

    頓了頓,高興似是想起了什麼,臉色不由嚴肅了幾分,皺著眉頭沈聲說道:“孫神醫,你真的確定武順懷的是個男孩?”

    “我說小王爺為何一早晨都是神思不屬,卻原來在想著此事!”孫思邈聞言輕笑,一手捋須,眉頭輕揚,淡淡地道:“怎麼,難道小王爺懷疑老朽的醫術嗎?”

    “不不!”高興擺手道:“孫神醫誤會了,我絕無此意!只是順兒懷孕不過一月,胎兒還未成型,你又是如何斷定那孩子便是男孩呢?”

    孫思邈的醫術高興自然是信服的,只是就算後世的高科技,懷孕一月也是檢查不出胎兒的性別,孫思邈又是為何如此篤定?

    “小王爺,就算老夫看錯,我師兄也是不會算錯的!”孫思邈笑容微收,認真地說道。古人重男輕女思想極重,尤其是對於皇家來說,此事更是牽扯著各方利益,是以孫思邈也不敢在此事上玩笑。

    “袁道長?”高興一怔,旋即默默點了點頭,眉頭輕皺,陷入了沈思之中。

    雖然高興曾戲稱袁天罡為神棍,然而隨著接觸越久,他便越覺得袁天罡神秘,且不說那一身神鬼莫測的武功,就是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相術也讓人不敢有半點輕視。

    眼見高興臉色變換不斷,孫思邈心下不由奇怪,遂開口相詢:“小王爺,您還如此年輕,怎地會如此計較此事?”

    高興臉色凝重地看著孫思邈,緩緩道:“孫神醫,實不相瞞,近日我將北上與突厥斡旋,此番定然兇險萬分,生死難料,若是順兒懷的是個男孩,便是我出了什麼事,大齊也依舊有希望!”

    孫思邈雙目一凝,盯著高興好半晌才道:“小王爺準備主動出擊?”

    高興點點頭,然後站起身來,走到涼亭邊,沈默了片刻才道:“若是任由突厥大舉入侵我大齊境內才發起反擊,無論我大齊最終是勝是敗,邊境的百姓難免受到戰禍的荼毒。如果可能,我希望能率軍直搗黃龍,平了突厥王庭,縱然不能徹底消弭北方邊患,也要保我大齊數十年太平!”

    孫思邈眼中精芒爆閃,由衷地讚嘆道:“小王爺果然是好氣魄!大齊有皇上,有小王爺,是國之幸事,亦是百姓之福!”

    “孫神醫謬讚了,我只是盡到我應盡的責任罷了!”高興搖頭,喟嘆一聲:“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我只希望所有的犧牲都是值得的,這數百年來,百姓的生活實在太苦了!”

    “若是天下諸侯皆有小王爺這般悲天憫人的情懷,天下又何至於有這麼多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看著高興那修長的背影,孫思邈眼中既是欽佩又頗感欣慰。

    誠然高興不是一個出色的梟雄,但他卻是最有魅力的王者,不是嗎?

    “孫神醫,有件事還要請你幫助。”

    “小王爺請說。”

    “孫神醫,我想請你幫我培訓一批戰場救護人員。”高興回到位置坐下,語氣有些傷感地說道:“雖然戰場之上死傷在所難免,但我希望能將傷亡降到最低!如果能有一大批醫護人員進行戰地救護,不僅能減輕傷員的痛苦,更能保住不少戰士的性命!”

    “需要老夫做什麼,小王爺盡管吩咐便是。”高興一說完,孫思邈便毫不猶豫地點頭同意。且不說高興是袁天罡選中的天下之主,就憑他的氣度心胸,孫思邈也不會拒絕。

    “如此,我便代全軍將士多謝孫神醫了!”說著,高興長身而起,一揖到底。

    古時出征雖有隨軍大夫,但畢竟人數有限,而且多是為將官服務,普通的士卒根本得不到及時的救護,不少人因此而死去,不少人也因此落下了病根,從此再上不得戰場。

    真正的精兵並非一定力大無窮,剽悍強健,而是需要血與火的洗禮。培養一名精兵不易,高興希望能以完備的後勤保障來盡可能地減小損員率。

    ……

    “什麼?你要率軍北上?不行,這絕對不行!”高長恭拍案而起,一臉震驚地看著書案前的高興,語氣激動而堅定。

    “父皇,周人已經調兵遣將,大肆整飭軍備,突厥也是磨刀霍霍,蠢蠢欲動,我們絕不能就這麼坐以待斃!只有取得主動,掌握戰爭的節奏,我們才能取得最後的勝利!”

    高興嚴肅的看著高長恭,雙目灼灼,語氣分外沈重。

    望著一臉堅毅不屈的高興,高長恭不由攥緊了雙拳,胸膛急劇地起伏著,心緒激蕩難平。良久,高長恭才松開了雙拳,和聲道:“興兒,草原不比中原,主動出擊突厥並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

    “草原廣袤無邊,突厥人又是居無定所,一旦你深入草原,補給便會十分困難,到時候你何以為繼?更何況北地苦寒,將士並不適應,到時候難免影響戰力,若是突厥采用騷擾戰術,一擊即退,你卻又如何應對?”

    “興兒,為父和你娘只有你一個兒子,我們不希望你遇到任何危險!我大齊人才濟濟,多的是精兵強將,區區突厥何懼之有,更何況為父尚在,怎允你如此冒險?!你回去吧,此事我是絕不會同意的!”

    高興輕笑著在書案前的椅子上坐下,靜靜地看著高長恭道:“爹,你真的有信心戰勝突厥和周人的聯軍嗎?”

    高長恭一怔,低嘆一聲,緩緩坐下,俊逸的眉頭不由輕輕皺起,眼神變得凝重而憂慮。

    “爹,突厥雖然難纏,但您兒子也不是好相與的!”高興朗聲一笑道:“爹爹,論弓馬,我們的騎兵並不比突厥差;我們有契丹人作向導,草原征戰對我們來說並不算艱難,最主要的是我們手中有槍,有炮!”

    高長恭頓時默然,從國家的利益出發,主動出征,打亂突厥與周國的部署顯然是最好的選擇,而根據高興所言,他們獲勝的幾率很大,但高長恭委實不希望高興親赴戰場。

    “爹,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倘若孩兒不能平定區區突厥邊患,必會悔恨終身,將來又談何一統天下?”高興字字鏗鏘地道:“爹,我是您高長恭的兒子,這天下何人能殺我?好男兒生當為人傑,死亦為鬼雄!”

    “唉”

    看著高興那堅決執拗的眼神,良久良久,高長恭才長長嘆息一聲,語氣很是覆雜,有欣慰,有自豪,還有淡淡的傷感與憂慮。他阻止不了高興,也不能阻止一個希望為國征戰的將軍的請求。

    “興兒,記著家中的爹娘,還有那未出世的孩兒,你一定要活著回來!今次答應了你,恐怕你娘又要埋怨我啊!”
410555 發表於 2019-9-19 22:41
第六百零六章 誓願

    長安,華山。

    雖已是盛夏,但山巔之上卻是涼風習習,清爽宜人,甚至還有些許寒意,讓人偶爾會不自禁地打個寒顫。

    在華山一處不甚險峻的峰巒上,迎風矗立著以為豆蔻年華的少女。少女生得十分嬌美,膚若凝脂,眼似星月,尤其是高挺的鼻梁和較為明晰的臉部線條看上去有些異域風情。配上一身緊身的胡服,更使得她身上多了一抹狂野的氣息。

    少女負手而立,任由山風繚亂了青絲,微尖的下巴輕輕揚起,漆黑的雙眸竭力睜大,執拗地直視著高空懸掛的烈日,縱然陽光已經灼痛了雙眼,她卻依舊不肯低下頭來,俏臉上滿是執著與不屈。

    少女身後是一個侍女,歲數略小,容顏也不如少女明艷。與倔強的少女不同,她的臉上卻是充滿了苦惱與憂慮,不時皺著眉頭看看那毒辣的驕陽,不時看看主子那挺拔纖細的背影,嘴唇囁喏幾次,終於鼓足了勇氣,低聲呼喚道:“公主----”

    “我不是公主,不要叫我公主!”胡服少女似是被觸怒的豹子,豁然轉生,厲聲呵斥道。

    侍女嚇得渾身一顫,縮著脖子退後了半步,這才小心翼翼地顫聲說道:“小、小姐,時間不早了,您快些下山吧,若是回去的晚了,王爺恐怕會不高興的!”

    “他不高興,難道我就高興嗎?!”少女狠狠地瞪視著有些手足無措的侍女,大聲斥道:“所有人都只在乎自己的利益,何曾有人管過我的死活?難道我只是想在離開前好好看看這片養育我的土地,看看這片天空也不可以嗎?!”

    胡服少女有些歇斯底裏地咆哮著,淒厲的聲音因為沙啞而有些失真。她的眸子已經有些濕潤,然而她卻倔強地仰著頭,不讓無助而懦弱的淚水滑落。

    侍女頓時慌了神,“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語無倫次地說道:“公主,不,小、小姐,對不起,都是奴婢的錯!”

    胡服少女冷冷地看了一眼瑟瑟發抖的侍女便收回了目光,眼中閃過一抹淒涼和悲愴。山間草木蔥郁,怪石嶙峋,然而這些卻再不能吸引胡服少女的目光,如此美景也不能撫慰她那悲痛冰冷的心。

    曾今有多少人羨慕她趙王府尊貴的出身,如今卻又有誰憐惜她飄零悲戚的命運。

    她好恨,好怨。

    她恨宇文邕,若非是他,她又如何會有這個將她推入火坑的“公主”封號;她恨楊堅,沒有他的諫言,她也許就可以逃過此劫;她更恨自己的出身,如果她只是一個普通人,這所謂的大義與她又有什麽關系呢?

    她怨自己的父親,為了家族,為了國家,拋棄了自己;她怨楊麗華,如果沒有她,也許如今陪伴在那擊敗了宇文邕的大英雄身邊的便會是自己;她也怨高興,怨天下所有人。

    然而除了怨恨,她又能做什麽?也許縱身一躍,埋骨在山林深谷間便能一了百了,然而這卻會給趙家帶來滅頂之災。有時候,活著比死亡更需要勇氣。

    “老天,就算這是我無法逃避的命運,我也不會就此認命!楊堅,今日你送我入苦海,他日我必將送你入地獄!高興,當我蒞臨鄴城之時,我要你臣服在我的腳下!”

    看著漸漸西沈的烈日,宇文千金眼中陡然爆發出一團異常明亮的精光,滿是森寒殺意的俏臉看上去是那般猙獰可怖。

    “走吧,下山去吧!再過幾日就要去草原了,我長這麽大還沒見過草原是什麽樣子呢!”

    侍女不敢置信地擡起頭來,正看見宇文千金嘴角那一抹邪魅的笑容,心中沒來由打了個顫。這一瞬間,她感覺宇文千金似乎變了個人一般,變得讓她陌生,更讓她恐懼。

    ……

    長安城,楊國公府,演武場。

    “師父,徒兒練完了,您覺得怎麽樣?以徒兒如今的功力,能打敗齊國的高興嗎?”

    說話的是個穿著緊身胡服的少年,雖然只是十二三歲的年紀,但模樣卻頗為俊朗,尤其是一對黑亮的眼睛格外有神,粗重的眉毛斜飛入鬢,似是兩柄利劍,隱隱帶著威嚴肅殺的氣息。

    少年一邊用左手擦著額頭上的汗珠,一邊問站在身前三米外的一個魁梧的灰袍老者。雖然灰袍老者身量頗高,但少年卻站得較遠,並不需要仰視他。

    灰袍老者雖然須發皆白,但身姿卻極是挺拔,壯實的軀體將灰袍撐得滿滿當當,若是單看身形,沒有人會否認他是一個正當年的壯漢。老者的眼神雖有風霜之意,然而卻沒有半點渾濁,相反他的目光十分犀利,常人莫敢逼視。

    聽見少年的問話,灰袍老者輕哼一聲,一臉嚴肅地瞪視著少年,裂開大嘴,宏亮的聲音直震得人耳膜嗡鳴。

    “小英,我交給你拳法你雖然已經純熟,但離修煉有成還差之甚遠,至於擊敗高興……”老者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從他的神色,少年還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少年眉頭一挑,昂著頭,不服氣地道:“師父,徒兒如今雙臂的膂力也有千鈞,普通的二三十個壯漢根本近不得身,如何還勝不得那高興?”

    “小子莫要出言不遜,不知天高地厚!”老者還未說話,一道清朗的聲音便自遠處傳來,卻是一個身穿戎裝的中年男子,相貌清奇,龍行虎步,不怒自威。

    “國公!”

    “父親!”

    見得來人,灰袍老者和少年紛紛見禮,後者一臉敬畏,前者雖然恭敬,但臉上卻是半點畏懼之色也無。

    “象三長老,小兒頑劣,辛苦您了!”中年子溫和地一笑,沖灰袍老者拱手還了一禮,這才將目光落在少年身上,臉色頓時陰沈下來,語氣也甚是嚴厲:“英兒,你才修煉幾年功夫,竟如此狂妄自大?!

    那高興雖然不足弱冠,但武功卻是出類拔萃,莫說同齡之人少有人敵,便是江湖中成名的高手也不見得是他的對手。盛名之下無虛士,難道你以為他能擊敗我大周三十萬精銳皆是運氣使然嗎?若你始終這般驕矜自傲,遲早有一天你會後悔終身!”

    見中年男子言語間隱有怒氣,少年一陣驚愕,雖然心中依舊不服,但面上卻不敢表露分毫。他知道,“高興”這個名字,不只是對他,對整個楊國公府都是一個禁忌。

    就是那個無恥的淫賊,玷汙了姐姐,使得她飄零在外,孤苦無依,不僅破壞了楊家與宇文家族的聯姻,更是讓自己再得不到姐姐無微不至地照顧;也是他,擊敗了周主宇文邕三十萬大軍,使帝國蒙羞,更讓爹爹楊堅狼狽不堪。

    憑什麽,他只是個低賤的雜種,為什麽搶走了姐姐?為什麽他能名滿天下?我不服,不服!我要擊敗他,我要殺死他!!

    少年垂著頭,牙關緊咬,雙目似欲噴火,雙拳更是攥得咯吱作響。

    感受到少年波動的情緒,昂揚的戰意,楊堅和象三對視一眼,嘴角皆是浮上一抹奇異的笑容,前者更是輕輕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說道:“小英,你本就是天縱之資,倘若你再能堅持不懈,終有一天你能堂堂正正擊敗高興,一雪我楊家的恥辱!”

    “父親,您放心,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少年猛地擡起頭,堅定地說道。落日的余暉下,他那俊朗的面孔上滿是堅毅孤傲之色。

    “高興,我楊廣發誓,終有一天我會率軍蕩平齊國,將你斬殺!姐姐,等著我,等我來救你!”

    這一年的夏天,同一天的時間,兩個不同的人,卻因為同一個人而發下了誓願。

    “父親相信你,快去歇歇吧!”楊堅笑著點點頭,眼眸中滿是鼓舞之色。

    “楊國公,若是小英能少些傲氣,好好磨礪一番,將來成就必然不可限量啊!”目送著楊廣離去,象三悠遠地嘆息一聲。

    “象三長老謬讚了!”楊堅謙虛地笑笑道:“小英能有多大的成就,還需要長老好生教導啊!”頓了頓,楊堅臉上的笑容微收,有些嚴肅地道:“象三長老,再有十日便是千金公主出嫁突厥的日子,不知貴方可曾準備好了?”

    象三臉色也是一肅,聲音也變得低沈凝重了許多:“國公放心,人手我們已經準備好了,到時候定會配合國公鏟除強敵!”

    “如此最好!”說著,楊堅的眉頭不由皺了皺,面有憂色的道:“象三長老,東面傳來消息,小賊已經北上,此次也許便是我們最好的機會,若不能將其除去,日後不知還要花費多少功夫!”

    象三點點頭,然後直視著楊堅道:“國公大人,你可知智炫大師的下落?”

    楊堅一怔,雙目微微一瞇,旋即又舒展開來,詫異地問道:“象三長老,自從先帝禁教以來,我大周境內已沒有沙門,我又去哪裏尋智炫大師呢?”

    象三嘴角泛起一抹嘲弄,冷聲道:“國公大人,我知你素與沙門關系親密,你我雙方既然要合作,還是彼此坦誠些的好!”不待楊堅反駁,象三又繼續道:“國公大人,據可靠消息,道教已經站在了東面,再加上拜月教的支持,我們所要面對的敵人比你想像的還要強大!”

    “嘶----”

    楊堅頓時倒吸一口涼氣,臉色變得極其陰沈。
410555 發表於 2019-9-19 22:41
第六百零七章 畜生

    落日的余暉下,天際不由蒙上了一層金紅的色彩,倒映在蜿蜒盤曲的小河中,波光粼粼,絢麗無比。依著這條小河,則坐落著一個無名的村莊。

    夜幕降至,忙碌了一天的人們自田間地頭歸來,臉上帶著疲憊卻滿足的笑容,村莊上空炊煙裊裊,卻並未破壞天邊雲彩的美麗,反而更顯得寧靜而祥和。

    然而就在這時,一陣隆隆的馬蹄聲卻是自遠處傳來。透過煙塵,隱約可見向著村口奔來是百余騎士,人高馬壯,穿著胡服,手中彎刀恣意揮舞,口中發出如狼嗥般的叫聲,張狂肆意,即便隔著老遠,也能感受到他們身上那暴戾狂野的氣息。

    看見那疾馳而來的百余騎士,村中眾人先是一怔,繼而豁然色變,一臉地惶恐駭然,下一刻,淒厲的尖叫聲便在瞬間將村莊的寧靜打破。

    “是突厥人,突厥人來了!”

    “突厥強盜來了,女人和孩子快藏起來!”

    頓時,整個村子便是雞飛狗跳,所有的男子都拿著鋤頭棍棒,抑或者自制的武器在村子中央的位置聚攏,而女人和孩子則紛紛躲在早就準備好的藏身之所。

    一時間,男人的怒吼,女人的驚叫,孩童的哭喊,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使得整個村子變得極其混亂而嘈雜。

    “南蠻子們,又到了收租子的時候,還不快把大爺需要的糧食和女人拿出來!”

    時間不長,那一隊百人的騎士便來到了村落的中央,一個看似頭目的人大剌剌地越眾而出,雙目放肆地盯著身前十余米外,聚攏在一起的四五十名,既是憤怒卻又是畏懼的男子,操著含糊而怪異的漢語喝道。

    “尊敬的伊力格大人,如今才是盛夏,還不到秋季收獲的時節,村中已無余糧,大人讓我們如何交啊?”一個須發皆白,枯瘦如柴的老人顫巍巍地走出來,苦著臉說道。

    “什麽?!”那騎士頭目頓時雙目圓睜,暴喝道:“老不死的,難道你以為大爺很好好騙嗎?若是村中沒有糧食,爾等又是如何活到現在?廢話少說,趕快交出糧食和女人,否則休怪大爺我手中的彎刀不留情面!”

    “大人!”老者“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以頭搶地,苦苦哀求道:“大人,沒有了糧食,我們如何生存啊!大人,求求您了,給我們留條活路吧,只要秋收糧食下來,我們一定好好孝敬大人!”

    伊力格面露慍色,手中馬鞭用力一甩,“啪”的一聲脆響,那柔韌的皮鞭便狠狠地抽打在老者幹枯的身軀上,頓時將其抽得摔倒在地,口中慘叫連連。

    看著老者倒地哀嚎,渾身劇烈地抽搐,伊力格臉上沒有絲毫憐憫,暴戾瘋狂的雙目中有的只是嗜血的狂暴和殺意,聲音也分外森冷:“老狗,這次你要孝敬大爺的糧食和女人都要多出一倍,若是再敢說半個‘不’字,本大爺不介意屠了你們村子!”

    “大人,求求您了,求求您!”老者艱難地擡起頭,渾濁的雙眼中滿是乞憐,發顫的聲音顯露出他此時的虛弱。

    “找死!”

    伊力格眼中閃過一絲不耐,手中的馬鞭再次揮出,狠狠抽打在老者的頭臉上,清脆的相聲中,老者幹瘦的臉頰上頓時裂開了一道兩寸長的口子,深可見骨,而殷紅的鮮血更是在霎時間染紅了他的面部。

    “村長----”

    “爺爺----”

    老者悲戚而嘶啞的哭叫,血肉模糊的淒慘模樣頓時使得人群中一陣騷動,眾人皆是目眥欲裂,似欲噴火,然而望著伊力格身後百名高大威武,殺氣騰騰的突厥騎士,他們卻是不敢動彈分毫。

    “老狗,你也該死了,正好給大爺省些糧食!”伊力格策馬走上幾步,居高臨下地看著痛苦地蜷縮在一起,神志模糊的老者寒聲道:“老狗,再問你一遍,你是交還是不交?”

    “大、大、大人……”劇烈的痛楚幾乎抽空了老者身體中所有的力氣,他每說一個字都是分外艱難。

    “看來你是不同意了,那大爺就成全你!”伊力格眼眸中閃過一抹戾色,話音放落,他便猛地抽出腰間的彎刀自上而下斬去。

    “啊----”

    淒厲的慘叫聲中,老者的右臂便離體而去,他蜷縮的身軀瞬間挺直,繼而再次團起來,滿地打滾,殷紅的鮮血和著泥土裹在身上,使他整個人看上去那麽怵目驚心。

    “村長----”

    “爺爺----”

    如同杜鵑啼血的哀嚎中,一個纖細瘦小的身影自不遠處一個屋舍中沖出來,飛快地來到老者身邊,顧不得他身上腌臜的血汙,將他緊緊地抱在懷中,嘶聲裂肺地哭號道:“爺爺,爺爺,你不要嚇我,你快起來,快起來!”

    看清楚這突然出現之人的模樣,伊力格原本揮出的彎刀不由一滯,那如野獸般淩厲的眸子中頓時爆發出熾熱的光芒,猩紅的舌頭舔了舔暗紅的嘴唇,鼻息也不禁粗重了幾分。

    抱著老者的是個約莫十三四歲的少女,雖然衣衫襤褸,身形枯瘦,不過模樣十分清秀,尤其是裸露在外的皮膚更是如雪般潔白,此時她梨花帶雨,悲痛欲絕,孤苦無助的樣子更有一種摧殘之美,霎時便勾起了伊力格心中的**。

    “小蘭,快回來,危險!”看見少女,村中眾人臉色變了再變,紛紛出言提醒道。

    “好漂亮的女人,大爺喜歡!”伊力格見獵心喜,臉上浮現出淫邪的笑容,目光灼灼地盯著小蘭道:“丫頭,若想你爺爺活著,就過來服侍大爺!”

    聽見伊力格的聲音,小蘭豁然回首,怨毒地看著他,聲音嘶啞而森冷:“你這個惡魔,是你傷害了爺爺,你這個殺人狂,我要殺了你!”

    話音方落,小蘭嬌小柔弱的身子突然彈身而起,隨手撿起腳下的一截木棍,卯足了力氣向著伊力格那猙獰的腦袋砸去。

    “喀嚓!”

    伊力格冷笑一聲,不躲不閃,手中彎刀揮舞,小蘭手中的木棍頓時應聲斷裂,而她瘦弱的身子也吃不主力踉蹌著摔倒在地。

    “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雖然渾身疼痛欲裂,然而小蘭卻是倔強地爬將起來,嘶聲咆哮著,雙目猩紅似血,手中剩下的半截短棍再次劈頭蓋臉地向著伊力格砸去,滿臉盡是歇斯底裏的瘋狂。

    沒有來過草原的人永遠想象不到草原的美麗壯闊,即便是以高興的見識,初次踏上這片廣袤而透著狂野的土地,心神也不禁為之震撼。

    “好烈的野馬,大爺今日就馴服你!”伊力格一手叉腰,一手揮舞彎刀,再一次將小蘭擊退。

    小蘭已經陷入了癲狂,她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便是將面前這個可惡的惡魔撕碎,為爺爺報仇,為死在他們手中的同伴報仇。一次次跌倒,她一次次站起來,哪怕手中的木棍只剩下一尺,渾身已經摔得青紫,她依然不肯放棄。

    “大人,天色不早,咱們也該回去吃飯了!”眼見天色暗淡,伊力格身後的騎士不禁有些不耐煩起來。雖然洗刷漢人讓他們感到由衷的暢快,但他們也不願意一直餓著肚子。

    “好!”伊力格輕笑一聲,在小蘭再次撲上來時猛地探手將其擒住,用力一拽便將其拽上了馬背,口中淫笑道:“這回看你還往哪裏跑?”

    “惡魔,你放開我,放開我!”

    小蘭劇烈地掙紮著,然而她本就瘦弱,此番更是接近強弩之末,哪裏掙脫的開,而這般掙紮之下更是引得伊力格**大起。

    “啪!”

    擡手一巴掌甩在小蘭的臉上,伊力格右手用力一撕,“嘶啦”一聲,小蘭身上那單薄的衣衫便化作碎片離體而去,柔弱的身子頓時暴露在空氣之中。

    望著小蘭胸前那嬌嫩的蓓蕾,伊力格臉色頓時變得漲紅,眼神愈發熾烈,喉間嘶吼一聲,他那粗糙的手掌便覆上了小蘭胸前的豐滿,然後用力收緊。

    “啊!”

    強烈的痛楚讓小蘭發出淒慘的叫聲,單薄的身子劇烈地抽搐著,臉色煞白一片,眼中更是流出屈辱而絕望的淚水。

    “小蘭----”

    “畜生,你這畜生,不能啊,小蘭還只是個孩子!”

    “老天爺啊,我們究竟犯了什麽罪,您竟然要如此懲罰我們!”

    “鄉親們,難道我們要眼睜睜地看著小蘭受辱嗎?難道我們要一直忍受這些蠻夷的欺淩嗎?我受夠了,與其這般痛苦的活著,不如一死了之!”

    “不怕死的都跟我來,幹死這些狗娘養的畜生,殺啊!”

    “殺!”

    小蘭的屈辱頓時使得村民心中的怒火沖天,老人們悲愴地哭喊,而數名血氣方剛的青年更是憤怒地咆哮著,揮舞著手中的棍棒向著突厥騎士沖去。

    “弟兄們,這些漢人既然不知死活,那我們也不必客氣,給我殺光他們,搶了所有的女人!”冷冷地看著蜂擁而來的村民,伊力格森冷地喝道。

    “哈哈哈哈!”百余名早就不耐煩的騎士頓時獰笑著,揮刀沖向村民。

    彎刀揮舞,喊殺聲震天,溫熱的鮮血噴濺在小蘭的臉上,使得她那顆冰冷的心更是墜入深淵。

    “小丫頭,好好看著,這就是不服從我的下場!”伊力格獰笑著,猛然低頭,含住小蘭粉嫩的胸脯,粗野的吸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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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八章 不滅突厥誓不回

    “爹爹,娘親,蘭兒就要下來陪你們了!真好,我終於又能和你們團圓,不用再過著這擔驚受怕的日子了,只是臨死前還要忍受畜生的**,我實在有些不甘心啊!”

    小蘭灰暗的瞳孔漠然地看著鄉親父老一個個在如狼似虎的突厥騎士的屠刀下倒在血泊之中,看著他們將躲藏在房中的女眷拉扯出來,殘暴荒唐的欺淩。

    聽著同胞們絕望淒厲的哭嚎,小蘭的心越來越冷,也越來越沈。無盡的絕望讓她放棄了掙紮,就那麽赤條條地任由伊力格褻玩,身子僵硬麻木的似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畜生,就算是死,我也絕不會受辱於你!”

    就在這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尖叫,卻是一個衣衫襤褸,披頭散發的女子掙脫了一名突厥騎士的束縛,悲愴地大笑著,一頭撞在身邊的木樁上。

    一聲沈悶的相聲,女子的笑聲戛然而止,她的身子也就此軟到在地,生死不知,只有額頭上的鮮血汩汩而流,慢慢浸染著這片悲涼的大地。

    “臭**,大爺偏不遂你心願,就算死了我也要好好玩玩!”那突厥騎士顯然未料到女子竟如此剛烈,頓時勃然大怒,獰笑著便撲上前,一把就將女子身上的一副撕了個幹凈,然後便抱著女子染血的身體當眾做那禽獸之事。

    “畜生,畜生,畜生!”

    小蘭嘶聲怒吼著,原本麻木的身子陡然掙紮起來,伊力格一時不防竟被她掙下了馬背。重重地摔在地上,小蘭已感覺不到痛苦,她如今最想做的一件事便是終結自己的性命,哪怕死後也不能安生也好過活活受罪。

    “蒼天,我願身死化作厲鬼,萬年不散,糾纏這畜生生生世世!”

    說著,小蘭猛地拾起地上斷裂的短棍,卯足了全身氣力狠狠地刺入腹部。

    “哈哈哈哈!”

    小蘭狂笑著,雙目死死地盯著伊力格,沙啞淒厲的笑聲頗為滲人,便是殺人如麻的伊力格也不禁心生寒意,胯下的戰馬更是不安地嘶鳴一聲,向後退出幾步。

    生要受罪,死亦不得安生。同袍的遭遇再次激起了小蘭心底那滔天的怨恨與執念。當笑聲落下時,她的身子兀自矗立不倒,雙目更是怒睜,其中的怨毒與猙獰凝而不散,叫人心驚。

    怔怔地看著赤身露體的小蘭,伊力格背脊莫名的一陣發涼,臉色也微微有些發白。

    “賊子,還不住手!”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聲驚天怒吼,聲若雷霆,震動四野,而伊力格等突厥人胯下的馬匹皆是受了驚,紛紛惶恐地嘶鳴起來。

    伊力格臉色一變,循聲望去,便見遠處正有一騎絕塵而來。騎士一身白衣,在黃昏中由顯耀眼,而更讓伊力格心膽俱寒的是那騎士身上的慘烈的煞氣。

    “敵襲,準備應戰!”伊力格心中雖然震驚,但反應卻也不慢,一邊大聲地呼喝著同伴,一邊將染血的彎刀緊緊握在手中,凝重而嚴肅地看著來人。

    “不好,是軍隊!”

    話音未落,伊力格霎時瞪大了眼睛,臉色變得極其難看,身上更是在頃刻間沁出了一身冷汗,聲音也變得淒厲起來:“是齊狗的軍隊,快逃啊!”

    說著,伊力格便掉轉馬頭,策馬向著來時的方向逃去。方才他為白衣騎士聲音所奪,並未發現,遠處煙塵滾滾,蹄聲隆隆,卻是一支騎兵風馳電掣而來。如果敵人只有一人,伊力格不介意將他撕成碎片,然而面對數千氣勢洶洶的騎兵,他所能做的只是望風而逃。

    得到伊力格的提醒,眾突厥騎士那裏還顧得上享受女人溫軟的身子,各個連滾帶爬地就向著戰馬跑去。一些人脫得赤條條,此時跑起來速度飛快,有那急色的此時卻倒了大黴,褲子堆在腳腕上,一時提不起來,這跑得越快摔得也就越慘,模樣極其狼狽。

    “畜生,哪裏走!”

    白衣騎士終於到得近前,最後一縷夕陽下,他手中的彎刀閃過一道刺目的亮光,劃過那落在最後的突厥騎士腰胯上。

    “啊!”

    奔跑中的突厥騎士慘叫一聲,上半身便撲倒塵土之中,而他那裸露的雙腿和那禍害根竟被白衣騎士生生斬斷,淩亂地散落在地劇烈地抽搐著。

    “眾將士聽令,無論天涯海角,也要將這些為惡的突厥人斬殺幹凈!殺!”

    白衣騎士一提馬韁,胯下神駿的汗血寶馬便人立而起,再落下時那堅硬的鐵蹄便將那突厥騎士胸膛踩得粉碎。望著七竅溢血,面露絕望恐懼的突厥騎士,白衣騎士眼中沒有絲毫的憐憫,有的只是沖天的怒火與瘋狂的殺意。

    “殺!”

    山呼海嘯的喊殺聲中,約莫一萬黑甲鐵騎如同洪流般滾滾而來,眨眼間便將那一百突厥騎士湮沒,殘酷地碾成了肉泥。

    ……

    手提著伊力格的人頭,白衣染血的高興踏入村莊時,饒是越往裏走,他的眼神便愈發冷冽,臉色也愈發難看,緊抿著唇,一語不發。

    不過短短數百米的村道,高興卻覺得長路慢慢,步履沈重,有若灌鉛。

    村子裏已經沒有一個男人,上至六旬老人,下至繈褓中的嬰兒,俱都被突厥人斬殺,死狀極其淒慘。尤其更令人發指的是,高興竟看見一個嬰兒**在尖銳的木樁上,看著他那漆黑毫無生氣的眼眸,高興的身子不禁輕輕顫栗起來。

    再往前,高興竟然都不忍再看。一個懷胎六甲的婦人滿身浪跡,竟被人**致死,她那絕望而空洞的眼神幾乎讓高興痛哭失聲。他本是雙手染滿血腥的殺神、人屠,然而此時卻也為暴突的殘酷兇狠而膽寒。

    一股滔天的殺氣,夾雜著毀滅、死寂的氣息自高興身上緩緩彌散開來,並且愈發深厚,而高興那雙深邃的眼眸也變得非常幽暗,黑色的瞳仁似是兩個黑洞一般,幾欲將天地都吞噬。

    終於,高興來到了村子中央,看見了死不瞑目,昂然而立的小蘭。

    對上小蘭那怨毒而猙獰的眼神,高興心中激靈靈打了個寒顫,身上攀升的氣也是微微一滯。

    “對不起,我來晚了!”高興的聲音有些嘶啞,語氣中充滿了悲痛與愧疚。說著,他將伊力格的腦袋隨意地扔在腳下,然後將身上的衣袍解下,緩緩地覆蓋在小蘭那已經冰冷的身體上。

    “鄉親們,我是高興,對不起,我來晚了!”

    高興巡視四方,迎上那一雙雙麻木漠然的眼神,心情前所未有的沈重,心底那狂躁暴戾的嗜血殺意更是瘋狂滋長著,然而高興的神志卻是愈發清明。

    “小王爺----”

    一臉冷峻的秦瓊輕聲呼喚一聲。高興為面前煉獄一般的慘狀而震怒,他又何嘗不是如此,便是遠處那一萬鐵騎也莫不是殺意大熾,恨不能現在便殺入突厥王庭,將所有突厥蠻夷屠戮一空。

    “叔寶,留下足夠的糧食和銀錢,我們走!”秦瓊話還未說完便被高興冷冷地打斷。頓了頓,高興猛地在小蘭面前跪倒在地,右手猛地抽出腰間的赤霄寶劍,高舉過頭,揚聲大喝道:“黃天在上,後土在下,今日我高興在此立誓,窮盡一生必滅突厥,平定北方邊患!突厥不滅,誓死不回!”

    “突厥不滅,誓死不回!突厥不滅,誓死不回!”

    一萬鐵騎齊刷刷跪倒在地,嘶聲吶喊起來,那如雷的呼聲直讓天地變色。而聽見這鏗鏘有力的誓言,無動於衷的幸存者那麻木的眼中終於泛起了一絲生機。

    ……

    沒有到過草原的人,永遠體會不到草原的遼源=遠壯闊。放眼望去,盡是蔥翠,便似一塊天然的綠寶石,晶瑩而生動,尤其是在那湛藍的天空下,更襯得它蒼翠欲滴,恢宏浩大。

    當你置身在這一望無際的綠色海洋中,便連心胸也似乎為之豁然開朗,身心俱醉,讓你幾乎控制不住躺在那裏,嗅著青草的芬芳,欣賞天空中那變幻無窮的片片白雲。

    “敕勒川,陰山下。天似蒼穹,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情不自禁地,高興便吟唱出了這首膾炙人口的《敕勒歌》。敕勒居於漠南,也即是山西北部,然而這數百年來卻是為鮮卑同化。這首民歌相傳是高歡座下大將斛律金所作,不過具體如何卻是無從考證。

    在一處矮坡上,一身白衣的高興迎風而立,好不瀟灑飄逸,清風拂動他的衣袍,帶來沁人的涼意的同時也使得他陰沈煩悶的心緒稍稍緩解了些。

    五日後便是北周千金公主遠嫁突厥之日,而高興自朔州出塞北上也有三日光景。

    雖然邊境百姓的苦楚高興早有耳聞,然而當真切地看見方圓數百裏雜草叢生,荒蕪人煙,便是偶有村落,也是十室九空,家徒四壁。

    在這裏生活的最多的是兩種人,一種是暴戾恣睢的馬匪,專做剪徑搶劫的行當,另一種便是行將就木的老弱病殘,他們已經失去了生活的希望,只是本能地活著,抑或者麻木地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正是突厥人。如果最初只是因為生活所迫,突厥才不得不南下劫掠,獲取過冬的生活物資,那麽現在突厥人南下打秋風更多的只是為了取樂。

    數十年來,中原的紛爭和軟弱無疑助長了突厥人的野心,在他們眼中,中原人只是他們放牧的綿羊,任由他們宰割奴役,一切但憑他們的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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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九章 楊素

    一路上,高興遇上了十幾股匪徒,人數少的有三十余人,多的不下百人。這些人皆是殘忍嗜殺之輩,乘著駿馬,來無影,去無蹤,肆虐在北齊的邊境上,便如同過境的蝗蟲一般,甚是可惡。

    不過此番遇上了高興,這些匪徒皆是招來了滅頂之災,因為親眼目睹了小蘭所在的村子中那怵目驚心的慘劇,高興心中的殺念始終不曾消減,再加上為了隱匿行蹤,這些匪徒無一例外都被高興剿滅了個幹凈。

    然而即便肅清了不少匪徒,高興的心情依舊十分沈重。他知道,如果北方邊患不除,朝廷依舊混亂不正,這些匪寇就永遠無法消弭。

    “小王爺,一個時辰已過,您看我們是不是繼續啟程?”

    輕盈的腳步聲伴隨著秦瓊渾厚低沈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高興收回了有些悵然迷離的目光,轉過身,掃了一眼土坡下已經集結的一萬鐵騎,輕輕頷首道:“好。”

    大步下得土坡,高興昂然而立,站在眾鐵騎面前,一臉嚴肅,威棱四射的雙目慢慢地掃視著眾人。眾將士並不畏懼高興的眼神,而是竭力挺起胸膛,神情嚴肅地看著高興,眼中泛著狂熱的色彩。

    少頃,高興方才收回了目光,語氣低沈而凝重地說道:“弟兄們,如今我們已經真正離開了大齊的國土,踏入了突厥人的地盤,我們將自此深入草原,與突厥人廝殺斡旋,在這裏,我們沒有補給,沒有援兵,我們所能依靠的只有身邊的兄弟,手中的武器,也許我們會被突厥人殺死,也許會被餓死,甚至渴死,我們之中也許有人能夠回去,也許所有人都將永遠埋骨他鄉,我問你們,你們可曾害怕?!”

    眾將士齊聲大喝道:“不怕!”

    “都是娘們嗎?大聲點,我聽不見!”高興雙目圓睜,厲聲吼道,那悶雷般的聲響幾乎蓋過了一萬鐵騎的呼喊聲。

    “不怕!不怕!!不怕!!!”

    所有的將士似乎都被高興的羞辱所激怒,皆是漲紅了臉,伸長了脖子,嘶聲怒吼道。

    一吼動地,再吼驚天,隨著一浪超過一浪的吼聲,眾將士心中的戰意也被徹底激發出來,一股慘烈而濃重的煞氣凝聚在一起直沖霄漢,便連天空中的一片白雲也似乎為他們氣勢所迫,突兀地四散開去。

    待吼聲達到一個**,高興猛地一揮手,那震耳欲聾的吼聲便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嚴肅地看著高興,臉繃的緊緊,眼中迸射著狂熱而高昂的戰意。

    “你們是大齊的驕傲,是我高興的驕傲,只要有你們,區區突厥何足道哉?哈哈哈哈!”大笑聲中,高興翻身上馬,然後抽出赤霄寶劍向著西北方用力一揮,沈聲喝道:“大軍開拔!”

    ……

    北周,永豐鎮。

    永豐鎮地處北周北部,與毗鄰突厥,可謂是北周北方的門戶,乃是北周重鎮,宇文邕在位時,對於永豐鎮便是頗為重視,無論是城防建設抑或是部署的兵力都相當客觀,而駐守在永豐鎮的便是車騎大將軍楊素。

    楊素乃弘農楊氏之後,祖上世代為官,出身頗是金貴。楊素幼時便十分聰明好學,博覽群書,文韜武略皆是不俗,深得宇文護的重用。後宇文邕誅殺宇文護執掌大周,因為楊素曾侍奉宇文護而對其十分厭惡。

    時值楊素父親楊敷因不降北齊而郁郁而終,身死北齊,然而卻未受到朝廷的追封,楊素數次上表武帝宇文邕申訴,卻為武帝拒絕,後者更是起了殺心。

    然而楊素卻怡然不懼,慷慨激昂地道:“臣事無道天子,死其分也。”宇文邕敬佩楊素的膽色,從而對他改觀,後來發現楊素胸有溝壑,更是委以重任。

    宇文邕東伐北齊時,楊素本欲隨軍出征,宇文邕考慮再三,最後還是讓他坐鎮永豐,防備突厥南下。冥冥之中自有天定,楊素未曾東去,也才未做了高興的階下之囚。

    北國的天空與南方不同,少了幾分細膩柔婉,多了幾分粗獷壯闊。盛夏時節,天朗氣清,那一望無際的天空藍的耀眼,而那茫茫無垠的草原則是綠得讓人心醉,便連那冰冷而痕跡斑駁的永豐城也少了一絲肅殺,多了一分生氣。

    這一日的永豐城尤為熱鬧,才是清晨,城中便已是萬人空巷,百姓皆是聚集在了城北,綿延十數裏,只為目睹那個尊貴卻苦命的女子,即將遠嫁突厥的千金公主宇文千金。

    華麗高貴的鑾駕中,宇文千金鳳冠霞帔,配上那美麗的容顏,整個人顯得貴不可言。輕輕挑起窗簾的一角,冷冷地看著不遠處攢動的人群,遙看著人群之後那高大雄偉的城墻,聽著周圍嘈雜的議論聲,臉上的表情甚是冷淡的,看不出絲毫的喜憂。

    縱然早就已經料到了這一天的到來,然而當真正來到這永豐鎮,跨出那道堅實的大門,宇文千金那冰冷的芳心還是不自禁地抽搐收緊,一種壓抑的委屈與悲憤湧上心頭,讓她幾乎哭泣。但是她卻生生忍住,只是以更為冰冷而驕傲的外表來掩飾內心的脆弱與無助。

    不遠處,在眾人拱衛中,正有三個鮮衣怒馬的人興高采烈地攀談著。

    三人中兩人穿著北周的官服,面相清奇,眼神明亮的正是隋國公楊堅,而另一人模樣俊逸,儒雅中透著英氣的正是坐鎮永豐鎮的車騎大將軍楊素。

    最後一人生得尤為高大威猛,身上雖也穿著上好質地的衣衫,奈何姿容奇異,看上去總有些怪異的感覺,尤其是他眉宇間的乖戾之氣和嘴角那得意張狂的笑容更是讓人心生厭惡,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迎娶千金公主的突厥七王子,阿史那庫合真。

    自數年前在鄴城驚鴻一瞥,見到了趙晶的美麗,阿史那庫合真便對草原女子失去了興趣,這些年擄掠了不少漢人女子享用,只是無論容貌還是氣質都遠遠遜色趙晶,讓阿史那庫合真好不郁悶。當得知父王他缽可汗欲與北周結盟,阿史那庫合真便自告奮勇地充當了使者,促成了此次的聯姻。

    因為還未全禮,宇文千金的樣貌阿史那庫合真並未見過,但就偶爾瞧見的冰山一角也使得阿史那庫合真心中火熱不已。一想到自己可以將周國高高在上的公主恣意欺淩,阿史那庫合真便是志得意滿,更有些迫不及待,歸心似箭。

    “楊將軍,時間不早了,您看我們是不是該啟程了?”擡頭看看漸漸有些毒辣的驕陽,阿史那庫合真舔了舔嘴唇,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楊堅此人阿史那庫合真不甚了解,只知他深得周主宇文贇的重用。即便如此,阿史那庫合真也並未太過尊重楊堅,且不說後者身形瘦小,不像勇士,就是他在與齊國的戰鬥中屢屢失敗也讓阿史那庫合真頗是輕視。

    阿史那庫合真言語中的慢怠楊堅如何聽不出,只是他這人城府很深,極善隱藏自己的情緒,是以面上依舊是笑呵呵的,看了看天色,頷首笑道:“王子殿下說的是,我們這便啟程吧,不然耽擱了吉時,本將可擔待不起!”

    說著,楊堅轉頭看著楊素說道:“處道賢弟,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該趕路了,愚兄這便告辭了!”

    “大哥,千裏送行,終有一別,此去突厥牙帳路途遙遠,路途艱險,您一定萬事小心,小弟在此恭候大哥功成歸來,喝酒慶賀!”楊素面色嚴峻,沈聲說道。

    楊堅大笑,拱手道:“多謝賢弟,愚兄去也!”

    “大哥保重!”楊素還禮,然後看著阿史那庫合真,嚴肅地說道:“王子殿下,今你我雙方已皆為同盟,還望貴方能旅行諾言,一同出兵征討暴齊!”

    “哼!”阿史那庫合真傲慢地冷哼一聲道:“區區齊人不足掛齒!近年來齊人愈發猖狂,屢屢挑釁我突厥,父王早有教訓之意,此番正好與貴國聯手鏟除之。楊將軍但且放心,只要公主到了突厥牙帳,我突厥馬上便出兵朔州!”說著,阿史那庫合真森冷一笑,咬牙切齒地沈聲說道:“高興小兒屢屢羞辱於本王子,此次本王子一定要擰下他的狗頭!”

    “如此最好!”楊堅默默點點頭,恭敬地向著鑾駕的方向行禮道:“楊素攜永豐全城百姓恭送公主殿下,祝公主殿下福泰安康!”

    “恭送公主殿下!”周圍的百姓俱都跪倒在地,大聲拜道。

    “起駕!”深深地看了一眼楊素,楊堅轉身躍上馬背,高聲喊道。隨著他的命令,車隊頓時開拔,緩緩向著北方行去。

    原本北周是打算突厥出兵才肯下嫁公主,只是世事無常,高長恭突然稱帝,使得北周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是以宇文贇才改變了主意。

    此番護送公主北上本不必楊堅出行,但他卻毛遂自薦而來,一來是為了了斷與高興之間的夙願,二來便是來看看楊素。

    宇文千金關系到高興和齊國的名聲,是以無論如何高興都會阻止此事,如此一來他必然陷入被動,這正是楊堅的陽謀。望著護送公主鑾駕的三千鐵騎,楊堅的嘴角不由露出了一抹森然的笑容。

    “高興,任憑你武功再高,可敵得過這三千虎賁和那五個老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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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章 契丹之戰

    雖然已是盛夏時節,北方的黎明空氣中還是透著一股徹骨的寒意,即使如趙子銘這等身懷絕技的高手,冷風突然灌進衣領,還是不自禁地打個寒顫。

    小心翼翼地握了握有些麻木的雙拳,輕輕哈出一口熱氣,趙子銘瞥了一眼身旁不遠處的蕭淩,雙目瞳孔驟然一縮。黑夜中,蕭淩的整個身子完全隱藏在濕漉漉的草叢中,仿佛與四周的環境融為一體一般,對於濕冷的空氣他似是猶若未覺,一動不動地趴在那裏,任由露水沾濕了衣衫,緊緊貼在身上。

    整整一夜時間,趙子銘感覺四肢冰涼無比,身子幾乎已經僵硬,然而蕭淩的臉色卻是始終如常,一雙冷漠的雙眸死死地盯著數百米外的帥帳,不曾有片刻的失神。

    “好可怕的家夥!”趙子銘吸了口冷氣,心中暗自說著。自晉陽北上時,劉忠曾特意交代趙子銘萬莫怠慢了蕭淩,這不僅是因為後者是高興的親信,更因為他是天下第一殺手的傳人,絕對不能小覷。

    起初趙子銘並不以為然,畢竟在他看來,向殺手這一見不得光的行當何足道哉,只是如今他心中卻再無半點輕視鄙賤之心。蕭淩武功強若暫且不說,便是這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大賀比羅軍營的手段,那份無論外界環境多麽艱苦也巋然不動的堅韌心性就是趙子銘望塵莫及的。

    蕭淩心中震撼,雙目不由有些失神,但很快便回過神來,臉上閃過一抹堅毅之色。

    “吾乃拜月教護法,焉能讓你小瞧了去!”想到此,趙子銘的的精神也是為之一振,身子緊緊貼著地面,雙目死死地盯著遠方在搖曳的火光下忽明忽暗的帥帳。

    如今拜月教雖與高興合作,但表面上他們更像是淪為了高興的附庸,這使得教中之人多有不服。作為此番協助大賀楚才平定內亂,執掌契丹大權拜月教的指揮人,趙子銘自然不願被蕭淩蓋過了風頭。

    也許在大賀比羅看來,偏居一隅的大賀楚才已是窮途末路,敗亡只是時間問題,他在帥帳周圍的防禦並不十分嚴密,而又因為夜間寒氣頗重,再加上一夜時間,值守的三百余名士卒此時也不禁有些萎靡不振,昏昏欲睡。

    黎明之前,是為一日之中最為黑暗之時,也是人最為疲憊松懈之時。

    當一列十人巡視營地的士卒行至遠處,視線為其他軍帳所阻之時,一身黑衣的蕭淩驟然自藏身的草叢中撲了出去。只聽“唰”的一聲輕響,蕭淩的身子已經出現在了十米開外,當真是靜若處子,動若脫兔。

    趙子銘先是一驚,旋即反應過來,也是屏息凝神,竭力收斂氣息,如同離鉉之箭般尾隨著蕭淩的身影撲向帥帳。

    蕭淩的速度很快,只是三次呼吸的功夫,人便奔至了帥帳面前。為大賀比羅守門的皆是契丹一族少有的勇士,不知經歷了多少血戰,雖然此時精神有些松懈,但還是察覺到了空氣的異樣,尤其是自趙子銘身上泄出的一絲殺氣更是讓他們驟然清醒。

    眼見兩名身著黑衣的人向著帥帳沖來,四名武士頓時大驚失色,就要高聲呼叫示警,卻見蕭淩右手一抖,便自他手中飛出四枚造型奇異的飛鏢,在四名武士還來不及反應時便沒入了他們的咽喉,將他們的呼喊盡數化作了低沈的嗚咽聲。

    沒有理會四名瞠目結舌,一臉不敢置信的契丹武士,蕭淩的身子停業未停地便掠入了帥帳。

    “什麽人?!”

    身形甫一掠入帥帳,蕭淩的身子沒有任何猶豫,突兀地向著地上撲去。當蕭淩的身子即將撲到在地時,頭頂頓時有一道淩厲的勁風掃過,冰冷的殺氣使得蕭淩後背的肌肉一陣緊縮,接著便聽見一聲驚怒的暴喝聲在帥帳中響起。

    蕭淩並不答話,就在身子即將觸地時,左掌猛然探出在地上一撐,身子便借勢向著那聲音的淶源撲去,纖薄小巧的金月彎刀也悄無聲息地向著那人刺去。

    大賀比羅的帥帳很大,而且四周多有火盆,將帳內照得纖毫畢見,這也是帳中的貼身侍衛能發現蕭淩行蹤的緣故。帳中侍衛本以為自家突襲能殺蕭淩一個措手不及,卻不想後者的反應速度快得出奇,非但躲過了自己的殺招,更是順勢向著自己發動了淩厲無匹的殺招。

    “休想!”

    帳中侍衛瞥見那向著自己胸口刺來的金月彎刀,頓時瞠目怒喝一聲,手中劈出的彎刀竟突然翻折,向著蕭淩的後背劈去,攻敵所必救,倘若蕭淩招式不變,結果必然是兩敗俱傷。

    趙子銘隨後入賬,正看見了帳中侍衛的和蕭淩彼此的應對,心中不禁暗暗喝了聲彩,就在他準備出手相助蕭淩之時,卻見後者身在空中,背上卻似是長了眼睛一般,詭異地一扭,竟堪堪讓那帳中侍衛的彎刀貼著後背斬在空處,而他手中的金月彎刀卻是在瞬間刺入了前者的心窩。

    帳中侍衛身子陡然一僵,雙目瞳孔驟然一縮,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輕飄飄落的蕭淩,想要說些什麽,然後蕭淩卻是看也不看他,身形輕晃,再次向著帥帳中那被帷幕遮蔽的床榻撲去。

    “哪裏來的毛賊,竟敢行刺本王,找死!”大賀比羅已被侍衛的驚呼吵醒,是以當透過帷幕看見向著自己撲來的黑影時,他沒有任何猶豫便揮刀向著面前撲去,同時口中厲喝道。

    蕭淩卻是怡然不懼,手中的金月彎刀如同穿越了空間一般,在大賀比羅的彎刀才劈至頭頂時,金月彎刀便已洞穿了他的咽喉。

    “有刺客,保護大王!”

    帥帳中的聲響不了避免地驚動了帳外的侍衛,當蕭淩撲向大賀比羅之時,便有七八名侍衛震怒地持著兵刃向著他攻來,但他們的速度又如何能比得上蕭淩。

    冷漠地看了一眼撲上前來的契丹武士,蕭淩抖手間射出七八枚飛鏢,只聽“噗噗噗”的幾聲輕響,沖在最前的侍衛立時慘叫著撲到在地,絆倒了後面的同伴,帥帳內頓時一片混亂。而蕭淩則趁是乘機揮刀在結實的牛皮大帳上撕裂了一個缺口,閃身撲了出去,身如青煙般向著早就探好的路向軍營外撲去。

    眼見任務完成,後方追兵甚眾,趙子銘又豈敢在原地逗留,便在蕭淩沖出帥帳之時,他也將身法提升到極致,追著蕭淩逃向軍營之外。

    直到甩開了追兵,一路疾行,回到大賀楚才所部的駐地,蕭淩自始至終都未曾說過一字。

    微微喘著氣,側首看著依舊冷漠無比,一絲表情也欠奉的蕭淩,趙子銘心中不禁泛起一股寒意。殺手,尤其是如蕭淩這般頂尖的殺手當真是可怕,出手必是殺招,縱然不中也是立即遠遁,當真是來無影去無蹤,讓人防不勝防。

    “蕭先生,趙先生!”

    蕭淩與趙子銘聯袂進入帥帳,大賀楚才便和大賀兀術便疾步走上前,前者一臉關切地問道:“二位可算回來了?不知可有受傷?”

    蕭淩不答,先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大賀楚才。大賀楚才沒有關註戰果,而是先問二人的狀況,無論他是不是虛情假意,能這麽說也讓吹了一夜冷風,又累又餓的蕭淩心中舒服不少。

    蕭淩的目光很快便恢覆了沈寂,這才冷聲道:“大賀王子,大賀比羅已經授首,此時正是您反動反擊之時。”

    “死了?”大賀楚才健碩的身子微微一震,眼神瞬間暗淡下來,一臉的悲傷悵然。無論怎麽說,大賀比羅都是他同父異母的親兄弟,如今卻弄得手足相殘,他心中也難免傷感淒涼。

    “王子,而今叛軍群龍無首,正是您振臂高呼,一統契丹的好時機,為了契丹一族的大業,王子切莫再次猶豫啊!”眼見大賀楚才有些失神,大賀兀術不由沈聲說道。

    數月前大賀楚才本是形勢大好,就是因為他不能對大賀比羅痛下殺心,這才使得後者反敗為勝,若沒有高興的相助,恐怕此時的大賀楚才早已成了草原上的一堆枯骨。

    大賀楚才虎軀一震,深深吸了口氣,將眼底的傷感悵然全部隱去,然後嚴肅地看著大賀兀術道:“兀術,召集本部所有兵馬,一刻鐘後發動反擊,此戰一定要徹底擊潰叛軍,一統契丹!”

    “大王放心,兄弟們早就枕戈待旦,久等大王您的命令了!”大賀兀術單膝跪倒在地,目光灼灼地看著大賀楚才道。

    “好,你去傳令吧!”

    “是!”

    待大賀兀術邁著虎虎生風的步伐走出帥帳,大賀楚才才看著趙子銘和蕭淩道:“蕭先生,趙先生,同族相煎,楚才心中實在不忍,此戰還要靠兩位鼎力相助了!”

    蕭淩冷冷地看著大賀楚才,語氣冰寒地道:“我們自會幫王子達成所願,只是還望王子莫要忘了與我家小王爺的當日的約定才是。”

    大賀楚才臉色一緊,誠摯而嚴肅地看著蕭淩,鏗鏘有理力地大聲道:“蕭先生只管放心,倘若我大賀楚才背棄盟約,失信兄弟,管教我大賀楚才死無葬身之地,叫契丹一脈自此消亡!”
410555 發表於 2019-9-19 22:44
第六百一十一章 又來了

    輕柔地晚風如同情人的吻輕撫著大地,在清澈的湖面上蕩起一層層細小的漣漪,粼粼的波光與西方天際變幻莫測,絢麗至極的才下相得益彰,看上去甚是美妙而恬靜,

    在這不大的小湖邊,露宿著一個規模龐大的車隊,車隊約莫五十余輛,共計三千余人,其中有漢有胡,胡多而漢少,然雙方涇渭分明,唯一相同的是這些人俱都是精壯悍勇之輩,手中兵刃擦得雪亮,身上散發著絲絲血腥的氣味,一看便不是易與之輩,

    在一千漢人中間是一輛分外華麗的鑾駕,鑾駕上有著鮮明的印記,正是北周皇族宇文氏的徽記,周圍則有十數名侍女侍候著,這正是北周千金公主宇文千金的鑾駕,

    此時夜色漸濃,眾人便都在湖邊點燃了篝火,除了負責在外圍值守的人,其他人則愜意地圍坐在火堆邊進食歇息,相比於突厥人手中的肉幹和馬奶酒,漢人手中的清水和幹糧便顯得有些寒酸,

    縱然不少北周士卒看著狼吞虎咽,放肆笑談怒罵的突厥人有些艷羨,但眼神並不多麽火熱,情緒也甚是平靜,足見這些人都是訓練有素之輩,

    “七王子,周人的公主既是您的女人,為何還不出來伺候您,躲在車裏算什麽。”

    說話的是個頭目模樣的人,長得膀大腰圓,肌膚黝黑油亮,濃密漆黑的絡腮胡子更是如鋼針般挺立,整個人便似一只威猛的狗熊,這彪形大漢見阿史那庫合真有些索然無味地啃著肉幹,然神卻一直盯著遠處的鑾駕,不由湊近了些,語氣頗有些不平地說道,

    “拉克申,你不懂,女人只有細細品味才能嘗出她的味道,像你這麽猴急是不行的。”阿史那庫合真收回目光,狠狠地灌了一口馬奶酒,這才微瞇著眼睛道:“如今我們與周人結盟,還是先尊重他們的禮儀才好,否則壞了父汗的大事,我可擔待不起。”

    “七王子,拉克申實在不懂,我突厥有勇士百萬,土地萬裏,要踏平中原並非難事,為何大汗卻要與周人結盟,中原人素來奸詐狡猾,並非結盟的最佳對象,再說以我突厥今時國力之盛,又何須與弱者相助。”

    “拉克申,我突厥汗國有百萬精銳鐵騎不假,但中原人並沒有你想的那麽好對付。”阿史那庫合真放下手中的酒囊,目光有些迷離地看著南方已經陷入黑暗的天空,搖曳的火光下,他的臉色忽明忽暗,陰晴不定,

    好一陣,阿史那庫合真有些低沈的聲音方才響起:“中原人生得瘦弱,不如我突厥勇士強壯悍勇,但他們卻有堅城利器,我突厥百萬鐵騎馳騁草原未有敵手,但你可有信心沖破中原的城門,就算我們最終能取得勝利,但你可曾想過會有多少族人因此喪生。”

    “周人想利用我突厥鐵騎進攻齊人,我們又何曾不是利用他們來幫我們攻城略地。”

    拉克申皺了皺眉頭,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狠狠撕咬了一大口肉幹,用力地咀嚼著,雙目死死地盯著燒的正旺的篝火,鼻息有些粗重,聲音也有些含混不清:“七王子,周人說齊國高興會來偷襲我們,這消息可靠嗎。”

    阿史那庫合真輕輕搖搖頭,眼神瞇成了一條細縫,讓人看不出他心中真實的想法,而他的聲音也有些詭異地平靜:“拉克申,如果你知道自己的妻子將要嫁給別人,你會怎麽做。”

    “那還用說,當然是用手中的彎刀搶回來了。”拉克申沒有絲毫猶豫地便大聲說道,與此同時,他身上也散發出一股驚天的殺氣,引得四周的同伴紛紛投來警覺的目光,

    “那我告訴你,千金公主原本是高興的妻子,你說高興他會來嗎。”阿史那庫合真輕輕一笑,只是那笑容透著一股讓拉克申心底都有些寒意,

    阿史那庫合真原本性情有些急躁,傲慢張狂,然而自從去年為齊國高興大敗歸來後性情便是大變,雖然他依舊時常出言不遜,但性子較之曾今卻是收斂許多,手段也比原來高明很辣許多,

    也正因如此,雖然他曾敗於高興之手,但他缽可汗卻對他的轉變頗為讚賞,這也是他缽可汗同意阿史那庫合真出使北周的一個重要原因,

    盡管突厥這些年在草原上作威作福慣了,一向目中無人,但因為得了阿史那庫合真的囑咐,當夜幕深沈之時,他們也結束了笑鬧,紛紛回到了各自的崗位,另一邊,北周士卒也嚴密地守護在公主的鑾駕身邊,不敢有絲毫懈怠,

    天地間頓時陷入了一片沈靜,只有威風吹動野草發出的莎莎聲,抑或者偶爾的蟲鳴鳥叫,馬嘶人鼾聲,

    子夜時分,當大多數人陷入了熟睡之時,一行約莫三百騎突兀地出現在了這處營地兩裏外,當為首的一名白衣騎士用力地向前一揮手,原本勻速前行的隊伍速度暴增,馬蹄飛濺,如同離弦之箭一般向著遠方安靜的營地撲去,

    此時的草原上野草正茂,偷襲的騎兵又以棉布包裹著馬蹄,人閑草馬銜環,一路狂奔,竟然直到奔至營地外一裏之時,才有警覺的士卒察覺到地面的震顫,繼而發現了那殺氣騰騰的不速之客,

    “敵襲,敵襲,準備應戰。”

    隨著淒厲的呼喊聲,方才還安靜的營地頓時炸開了鍋,人喊馬嘶,好不熱鬧,好在敵人來得雖然突然,但營中眾人也並非毫無準備,是以倒也不是措手不及,

    “放箭。”

    只是短短幾次呼吸的功夫,三百騎士便到了營地之外,隨著的白衣首領的一聲令下,數百支利箭便撕裂空氣,尖嘯著向著營地中的眾人兜頭蓋臉地射來,

    “叮叮當當。”

    眾人紛紛或是躲閃,或是揮舞著兵刃來格擋淩厲的箭雨,雜亂的聲響中依然有人受傷慘叫著倒地,

    “高興狗賊,你終於來了嗎,有種的便放馬過來與我大戰三百回合。”看著那白衣飄飄的騎士,阿史那庫合真雙目頓時變得血紅,前仇舊恨湧上心頭,厲聲大喝著便策馬向著高興迎去,

    “殺。”

    眼見首領身先士卒,眾突厥武士也被激起了血液中的悍勇之氣,紛紛嚎叫著策馬向著三百騎士迎去,

    “點子紮手,風緊扯呼。”

    眼見阿史那庫合真率眾沖出營地,白衣騎士猛地一擺馬頭,率著身後的三百騎士打了個轉便向著遠處奔去,清朗渾厚的笑聲則清晰地傳進阿史那庫合真的耳中,

    “阿史那庫合真,聽說你娶了周國公主,草原狼王特地慕名而來,若是你能借公主給我家狼王一親芳澤,狼王便不計較你的不敬之罪,否則你怕是回不去於都斤山。”

    “狗賊休走,有種便來與我堂堂一戰。”

    聞聽此言,阿史那庫合真頓時氣得暴跳如雷,一張臉漲得通紅,扭曲而猙獰,他憤怒地咆哮著,有種的彎刀則狠狠地抽打著馬臀,拼命地向著三百騎士追去,

    “阿史那庫合真,想要一戰你盡管追來。”白衣騎士嘲諷地大笑著,猛然大喝一聲道:“放箭。”

    “嗖嗖嗖。”

    淒厲的尖嘯聲再次響起,卻是三百騎士陡然回身放箭,

    阿史那庫合真連忙俯身躲閃,感受到那自頭頂掠過的淩厲殺氣,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為仇恨和憤怒湮沒的頭腦終於恢覆了一絲清明,

    又策馬追出數十米,阿史那庫合真果斷地下達了停止行進的命令,

    “七王子,敵人只有幾百人,我們為何不追上去將他們撕碎。”拉克申不解地看著阿史那庫合真,一臉氣憤,在他身邊的眾突厥勇士也是怒火中燒,殺意凜然,

    “拉克申,敵人騎乘的戰馬不比我們差,而且他們弓箭的射程也比我們的遠,我們這麽沒有章法地追上去只能是白白送死,再說這極有可能是敵人的調虎離山之計,我們切莫上當,一切以保護好公主為重,倘若公主有失,周人恐怕不會與我們善罷甘休。”

    阿史那庫合真咬咬牙,恨恨地說道:“這些人的目的是公主,只要公主在,他們早晚還回來的,我們只要以不變應萬變,看他們能奈我何。”

    “可是,七王子,。”

    拉克申還有些不甘,阿史那庫合真卻是打斷了他道:“回去,加強戒備。”

    “是。”

    當阿史那庫合真回到營地時,傷亡數字已經統計出來,此番偷襲,有三十余名突厥勇士陣亡,受傷者則超過百人,雖然傷亡不大,但這一番折騰還是讓阿史那庫合真心中怒意生疼,直將高興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

    當營地再次恢覆安靜時,時間已過去了半個時辰,證實了有人偷襲,阿史那庫合真更不敢松懈,公主身邊的護衛頓時多了一倍,而營中更有五百騎士時刻準備著迎戰,

    兩個時辰後,就在眾人剛剛入睡,隆隆的馬蹄聲再次響起,不過此時卻是換了一個方向,

    “這幫蟊賊,竟然還敢來,難道送死不成。”拉克申早就憋了一肚子氣,此時聽見馬蹄聲傳來,頓時一個翻身便躍上了馬背,一馬當先地向著來犯者沖去,

    “弟兄們,隨我殺出去,殺光這些狗娘養的。”

    “殺光他們。”

    “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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