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正德五十年 作者:竹下梨(連載中)

zangiefs 2013-5-30 02:54: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54 41611
俄羅斯藍貓 發表於 2013-6-5 02:59
正德五十年 二零九 初戰白袍11——最激烈的踫撞

他坐在馬上,也跟一截鐵塔一般,比別人高出一頭還要多。

    而他的斬馬刀,也是特制的,比別人的更長更寬!

    大明制式的鑌鐵馬刀也是正德三十年改革軍制之後重新制作的,長度極長,師仿唐代的長刀,又有一個別稱,稱為苗刀。苗刀稱呼的來源,不是因為這種刀發源于西南邊疆苗地,而是因為這種刀刀刃極長而且筆直,幾乎沒有弧度,刀身修長苗條,所以稱之唐刀。

    苗刀總長五尺,刀長三尺八寸、刀柄一尺二寸,兼集中了刀、槍兩種兵器的特點,既能當槍使,又能當刀用,既可單手握把,又可雙手執柄,因為單、雙手交換使用時便于發揮腰背整體力量。且結構優良,所以在臨敵運用時,輾轉連擊、疾速凌歷、身摧刀往,刀隨人轉,勢如破竹,實用價值極高,殺傷威力極大,非一般兵器可抵擋。

    不過這苗刀的造價也是相當之高,因此只有京衛和邊軍的精銳部隊才能裝備,連子寧也是托關系才弄到了百多把,裝備了精銳的龍槍騎兵。

    平常的一把苗刀,重量約有十五斤,而葉肥楠的苗刀,刀背是加厚了的,刀身也比一般的寬了一寸,重達二十三斤!

    如此重的武器,想要隨意揮舞使用,並且持續戰斗,非要這樣的猛漢不可。

    以葉肥楠為中心,十一個人組成一個進攻型的半月陣,中間葉肥楠的位置突出,兩翼略向後展開,就像是飛鳥的羽翼一般。

    當他們沖出二十步的時候,那些白袍軍已經差不多控制住了局面,把戰馬給安撫住了。不過,他們的軍心似乎並未因此而好轉,陣型依舊散亂而疏松,這樣的陣型,能夠躲避弓箭火槍,但是一旦被龍槍騎兵們沖殺進去,以優勢兵力依次絞殺,那就只有閉目待死的份兒!

    蹄聲如雷,轟然而至,似乎也驚醒了那些慌亂無措的白袍軍。他們已經是把胯下的戰馬給控制住了,但是陣型依舊散亂,白袍軍的軍心士氣,在剛才的一輪火氣打擊中,幾乎已經被徹底的崩碎了。

    楊滬生能看到,那個虯髯大漢正在大聲的招呼著,但是沒幾個人听,有一個白袍軍,甚至倒轉馬頭,向來路沖去。

    血光迸現!

    讓所有人都心里一跳的事情發生了,那飛奔而去的白袍軍,大好頭顱突然飛了起來,接著脖頸子里頭一腔血柱便是飛射而出,灑落一片。那戰馬往前奔了十數步,馬上無頭騎士身子一斜。重重的落了下來。

    那虯髯大漢手中大砍刀上鮮血淋灕,他縱聲厲喝道︰“弟兄們,軍規森嚴,咱們死了這麼多弟兄,就此逃回去,大家都得殺頭!還不如拼死一搏!再有逃者,這就是下場!”

    “白袍軍,殺!”虯髯大漢狂踢胯下戰馬,一馬當先,向著對面的龍槍騎兵殺了過來。

    那些白袍軍面面相覷,被這虯髯大漢的氣勢所感染,當然,更多的是為軍法所威懾,都是咬咬牙,也紛紛策馬跟上。

    很快,白袍軍竟然也組成了一個鋒矢陣,向著龍槍騎兵沖了過來。

    此時,龍槍騎兵十一人,白袍軍,十七人。

    兩軍還有不到二十步就要撞在一起了,偃月陣最前面的尖兵葉肥楠已經能看見對面那個虯髯大漢臉上的疙瘩,通紅通紅的,在猙獰的臉上顯得尤為可怖。他的臉上濺滿了血,一部大胡子上鮮血滴答滴答的。

    葉肥楠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臉上露出一絲嗜血的笑容,看樣子,這是個軍官,最不濟也是個小旗。殺了這個小旗,劉鎮撫劉大人那里的功勞簿上少不得又得給俺記上一筆!

    剛才自己用神臂弩射死一個逆賊,又用五雷神機打死一個,再加上這個,三兩銀子就到手了!總統大人向來豪爽大方,對咱們這些手下士卒從不吝嗇,此乃與白袍軍的初戰,少不得又有封賞,按照慣例,怎麼著也得一個人五兩銀子往上數!

    八兩銀子,在老家歸德府能買五畝上好的水澆地了,再加上之前自己寄回去的銀子,哥哥嫂嫂的日子,應該又能好過許多吧!

    終于,兩軍狠狠的撞在一起,沒有轟然巨響,沒有戰馬嘶鳴,只是兩道洪流,沉默卻堅韌的撞在一起。

    最前面的當然是葉肥楠和那虯髯大漢的踫撞。

    “啊!”虯髯大漢長聲嘶吼著,手中大砍刀平抹,向著葉肥楠脖頸直直的砍過來,他早就已經擺好了這個姿勢,只等著馬匹帶動的沖勁,只需要順勢一抹,就可以削斷對方的喉嚨。

    兩軍沖鋒,根本避無可避,躲無可躲,只有硬踫硬。這虯髯大漢本是個屠戶出身,從小殺豬宰羊,一身膂力很是驚人,白袍軍的武器雜亂無章,也沒有統一的規格,最多的當然是繳獲的制式腰刀,只不過他嫌那腰刀太輕太薄,因此特意讓鐵匠給打了一把大砍刀。這砍刀極重,一刀砍去,向來是把對方的刀砸成碎片,然後把人也一刀兩斷,最是爽利!

    自從跟隨張耕陽信起事以來,這虯髯大漢手中刀已經飲了數十人的鮮血,而今日,注定也不會出鞘空吟!

    虯髯大漢看著自己的獵物,雖然他坐在馬上也比自己高一頭,但是他絲毫不懼。想象著他一會被自己一刀將大好頭顱削去的樣子,臉上露出一絲瘋狂。這是他最喜歡的殺人方式,把人干脆利索的一刀斷頭,當對方身體一分為二,頭顱被胸腔中噴濺而出的血柱頂得老高,那漫天濺起的鮮血,是最誘人的!

    葉肥楠眼楮一縮,眼見避無可避的大刀,狠狠地一咬牙,把腦袋往大刀砍來的方向一歪,腦袋一縮,把脖子的要害掩蓋住,同時肩膀往上一拱,避開了要害,雙手也攥緊了手中長馬刀

    “撲!”一聲沉悶的撞擊聲,虯髯大漢的大砍刀狠狠的砍在葉肥楠的肩甲處,不過由于葉肥楠有一個向前縮脖子聳肩的動作,便相當于是自己送上去的,虯髯大漢的力道未能完全爆發出來,反而是被卸去了大半的力道。

    葉肥楠只覺得肩膀處一陣劇烈的疼痛,與唐朝的明光重鎧,大宋重達五十多斤的步兵魚鱗重甲相比,大明朝在甲冑方面似乎不太重視,不尚重甲,便是最精銳的邊軍和京衛,一般士卒也只是棉甲,而將領才是鎖子甲。

    三層泡釘棉甲,已經是現在大明朝防御力最好的甲冑,用三層棉甲撲打而成,重甲還夾雜著大量的鐵絲網和鐵甲片,防御能力已經算得上是驚人,饒是如此,也被這虯髯大漢的大砍刀砍出了一個長長地豁口,棉甲之中穿著的單衣也被劃破,肩膀上給開了一個大口子,鮮血從里面不停地涌出,頓時就染紅了葉肥楠的肩膀,順著縫隙滴滴答答的流下。

    虯髯大漢一怔,自以為必殺的一招竟然失去了效果,並沒有對敵人造成致命殺傷。

    實際上這也是理所應當的事兒,他之前面對的那些敵人哪有幾個穿甲的?了不起穿的厚了一點兒,自然是抵擋不住,而龍槍騎兵們穿的三層泡釘棉甲雖然算不上重甲,但是和他們的一層單衣比起來,卻是不折不扣的甲冑森嚴了。虯髯大漢腦中電轉,手上動作卻是不停,一刀沒有起到效用,順勢一拉,就往葉肥楠的胸腹處劃去。
俄羅斯藍貓 發表於 2013-6-5 03:01
正德五十年 二一零 初戰白袍12——摧枯拉朽

不過這虯髯大漢的大砍刀力道已經用盡,不過是接了一個順勢拖的力道,而鐵葉泡釘棉甲以布為表里,內裝棉花,釘綴金屬甲片而成,胸前密密麻麻的都是半個巴掌大小的鐵甲葉片,因此只是重重的在葉肥楠的胸前拉出了一道淺淺的白色痕跡,火花四射。

    虯髯大漢的運氣到這也就結束了,隱忍許久的葉肥楠終于感覺到他的力道用盡,厲喝一聲,滿臉的凶悍狂暴,手上的左臂向下一抄,手肘彎曲,小臂上揚和上臂緊緊地貼在一起,不管不顧的使勁一夾,竟然把虯髯大漢的大刀給夾住了。同時右臂揮舞著長馬刀狠狠的斬了過來,虯髯大漢沒有料到對手竟然如此凶悍,情急之下砍刀竟然沒能從葉肥楠的臂彎里拔出來。

    就在這時,一陣淒厲的金風當頭壓下,他滿臉驚駭的抬頭一看,只見一把閃爍著寒芒的長柄斬馬刀當頭砍了下來。

    虯髯大漢反應確實也極為迅速,千鈞一發之際,兩腳甩脫了馬鐙,放棄了大刀,從馬上滾落下來。長柄斬馬刀落空,狠狠的砍在了虯髯大漢的戰馬身上,鋒銳的刀刃毫不費力的巨破開了馬鞍子斬在了馬背上。血光飛濺之中,一聲清脆的骨頭斷裂聲響起,接著大量的鮮血便是涌出,那馬一聲淒厲到了極點的悲鳴,前蹄一軟,頓時就跪了下去。原來葉肥楠這用盡全力的一刀,斬入足足有五寸之深,不但把這戰馬的脊椎骨給生生砍斷,而且連體內的髒器都給破壞。這馬口中涌出鮮血,顯然是內髒器官已經被破壞,葉肥楠長刀順勢盈利一拖,竟然把那戰馬的肚腹都給劃了一個長長的口子,從馬背一直砍到馬腹,那戰馬就像是被腰斬了一般,身上開了一道兩尺長的大縫,鮮血髒器紛紛落下。

    虯髯大漢在地上翻滾了兩圈騰身而起,眼見戰馬的慘狀,不由得心魂俱喪,這一刀子要是砍在自己的身上,怕不是要把自己劈成兩半兒!這狗官兵,一把子蠻力著實驚人!

    而這時候,以葉肥楠為尖刀的半月陣已經是深深的突入到了白袍軍之中,白袍軍倉促之間集合起來的鋒矢陣,在普一交手,便是抵擋不住龍槍騎兵們的沖擊,被狠狠地鑿進去足有三分之二的深度。現在的白袍軍和龍槍騎兵,就像是一大一小兩個箭頭,不過大箭頭的硬度明顯不夠,已經是被小箭頭給瓖嵌到體內了。

    就在葉肥楠將虯髯大漢擊落馬下的時候,位于他身後和側翼的其他人已經和白袍軍交上了手。

    楊滬生位于葉肥楠的斜後右翼,借著前沖的力道和半月陣將白袍軍的戰陣撕裂開來的機會,手中一柄長馬刀已經是連連劃過了兩個人的喉嚨。一個白袍軍嘶吼一聲,高高舉起手中的腰刀,向著楊滬生便是當頭劈來,他忽然發現,自己的對手似乎根本沒有在乎自己,只是用力的向斜上方刺了過去。

    這名白袍軍的腰刀還未落下,便覺得胸腹間先是一陣冰涼,接著就是鑽心的劇痛。龍槍騎兵們所用的長柄斬馬刀師承唐刀一系,刀身筆直,一邊有刃,與其說是刀,倒不如說是單刃劍更恰當一些,所以這種刀也可以用來直刺。

    長柄斬馬刀加上柄足有四尺多長,比白袍軍的腰刀要長的多,四尺長的馬刀從肋骨的間隙直刺而入,直刺入一尺之深,然後在中間狠狠的一攪,便把這白袍軍的胸腹攪成一堆爛肉,這才拔了出來,這名白袍軍騎兵只覺得高舉起來的手臂一絲力氣也沒有,手中腰刀重重落地,痛吼一聲,從馬上栽了下來。

    直刺是直線距離,自然比斜劈要快,在戰場上,就這短短剎那的時間,就足以決定生死了。

    半月陣的要義,就是在于一個沖字,一個快字,以一個強有力的箭頭為核心,死命的向前沖擊,同時兩翼面對著敵人的士兵大量的殺傷敵人,而被包裹在內側的,則是隨時準備填補。而起最終目的,就是在最短的時間內,力求撕破對方的防線!

    在冷兵器時代,整頓戰陣是一門耗時耗力而且需要在沒有干擾下才能進行的高難度的學問,兩軍交戰,一方的戰陣被撕裂,幾乎也就意味著這場戰斗的勝利已經分曉。

    因為一方面是散亂的,一方面則依舊保持著陣型,那麼保持陣型的這一方,不斷的撕扯沖殺,很快就能將一方沖散沖亂,真到了那時候,也就是勝負已分了。

    冷兵器時代的作戰,真正的殲滅戰是極少的,能夠將對方擊潰,並且殺傷三成左右的敵人,就已經是堪稱輝煌的大勝了。

    所以說,半月陣穿鑿突破的速度極快,只是瞬間,葉肥楠已是又往前突破了一丈遠。

    虯髯大漢死里逃生,剛出了一口氣,忽然背後又是一道厲風劈來,駭然回頭,卻見一個身材敦實的狗官兵正高舉著馬刀,向自己劈了過來!這一次,卻是無論如何都躲不開的了。

    “啊!”一聲淒厲的慘叫回蕩在戰場上,接著,隨著一道光芒的閃過,慘叫聲戛然而止。虯髯大漢忽然覺得從肩膀處傳來一陣劇烈的痛,只覺的腰間一涼,接著他就驚駭的發現,自己竟然看見了自己的後背!按照正常的人體機能學來說,一個人無論柔韌性有多好,幾乎都是不可能看到自己的後背的,當然歷史上一些發育畸形的牛人例外。

    虯髯大漢的上半身已經斜斜的飛了出去,鮮血和髒器在沒有了壓力和約束之後,高速的噴涌飛濺而出,在空氣中形成了一道絢麗而詭異的場景。心肝,腸子、腎、肺、髒、脾,虯髯大漢驚駭的看著自己的內髒飛了滿天,接著就是一股幾乎無法抵御的劇烈疼痛從腰間傳來,疼的他幾乎要直接死去。他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竟然被從肩膀到腰間,斜斜的劈成了兩半!

    殺人的,正是楊滬生。
俄羅斯藍貓 發表於 2013-6-5 03:04
正德五十年 二一一 初戰白袍13——絢爛的終章

對于楊滬生來說,隨手一刀將這虯髯大漢殺死不過是一個機械化的動作而已。

    葉肥楠忽然覺得面前一空,眼前是空空蕩蕩的曠野,百步之外是一條河流。面前再也沒有了白袍軍和揮舞的刀槍,說長實短,不過是短短的五息時間,龍槍騎兵們就已經將白袍軍的隊列殺了個對穿!

    回首一看,白袍軍的戰爭已經被分隔成了兩半兒,中間是一道足足有五步寬的血肉通道,戰馬和白袍軍死了一地,那個被腰斬的虯髯大漢,竟然還還沒死絕斷氣,他趴在地上兀自用沾滿血污的雙手扒著地,極為緩慢的爬行著,向著自己下半身所在的方向。

    地上已經被拖出來一道黑紅色的印痕。

    此時情狀,猶如地獄一般。

    但是龍槍騎兵們卻是滿臉的興奮和狂熱,臉上更有掩不住的殺戮欲望,他們的眼楮都已經紅了!第一次的冷兵器交鋒,狠辣的殺人見血,將他們心底的凶性和殺戮欲望徹底的激發出來!他們現在想要做的,只是殺戮!

    白袍軍大約還剩下七八個,剛才的那一番沖殺,深深的鑿進了白袍軍的深處,將他們最中間部分的士兵幾乎是一掃而空!

    而白袍軍簡陋的武器和並不出色的武技,幾乎沒有給身著三層泡釘棉甲的龍槍騎兵們帶來多大的傷害,只有葉肥楠和另外兩個龍槍騎兵受了輕傷。

    “弟兄們,還能不能戰?”楊滬生哈哈一笑,大聲問道。

    “怎麼不能?”眾龍槍騎兵也是哈哈狂笑,充滿了嗜血的豪情!

    “那咱們就接著沖!”楊滬生下了命令,很快,陣型便又重新調轉過來,擺成了一個半月陣。不過這一次這個半月陣,卻不是進攻用的,而是中間凹陷,兩翼突出的一個防守陣型,如此一來,沖殺過去,便能將對手全都包裹在內,一個不放走!

    楊滬生馬刀還在滴血,指著兀自爬行的虯髯大漢,對葉肥楠道︰“老肥,這廝是個不小的官兒,現在還沒死,去砍下他的腦袋,這功勞便是你的!”

    葉肥楠傷勢不是很嚴重,雖然肩膀上被拉出一道傷痕,但是由于棉甲和貼身衣服的保護,並沒有入肉太深,這道傷口只是看著恐怖罷了,卻並不是致命傷,當然,這麼大的口子,如果不及時處理的話,光是流血就能把這肥貨生生流死。

    趁著剛才整隊的功夫,葉肥楠已經把自己的傷口緊急的處理了一下。說是處理,其實也不過是拿干淨的白布粗粗的纏了一圈罷了。撕開貼身的衣服,撒上軍中配發的金瘡藥,然後拿事先用熱水煮過的白布纏結實,再裹上棉甲,處理的就算是差不多了。

    連子寧從來就很注意軍隊里面的醫療衛生,這個年代,傷兵甚至比戰死的士兵更加麻煩——死了的一了百了,而傷兵不但自己失去了戰斗力,更是會拖累一大批人,他們總得有人照顧吧。而且行軍速度也會因此而大受影響,軍心士氣也會變得低落,可以說是極大的影響戰斗力。所以在歷朝歷代的軍隊中,軍中都有不成文的潛規則——到了必要的時刻,那些已經成為累贅的重傷兵,就地斬殺!

    不過若是真到了哪一步,軍心士氣什麼的,也就甭想了。

    連子寧自然不會這麼做。自己的士兵拼死戰斗受了傷,沒有死在敵人手中,反而是被自己人殺死,這種事情,他絕對做不出來!迂腐也罷,可笑的善良也罷,他無論如何也無法說服自己做出這等事來!

    而想要最大限度的避免這種事,醫療衛生是必須重視的,很多的士兵,明明是小傷小病,就是因為感染,被拖成了大病。連子寧現在的實力,即沒辦法,也不敢公開的為軍隊配置大量的軍醫,就只能從物品上做文章。這一次出征,不但隨軍帶了大量的烈酒,更是人手一份金瘡藥,一扎白布。

    葉肥楠見楊滬生把這最大的功勞讓給自己,頗有些不好意思,扭扭捏捏道︰“楊大哥,這可是個官兒,最少小旗,一顆腦袋值不少錢呢!俺知道你也不寬裕,不如……”

    還沒等他說完就被楊滬生打斷了︰“你這瓜慫,在這胡嚼什麼蛆!這逆賊是你打下馬來的,你身上這傷口也是這逆賊劃得,該是你的就是你的,婆婆媽媽的,讓人瞧不起!”

    葉肥楠見他這樣說,便也不再多話,裂開大嘴嘿嘿一笑︰“楊大哥,等這場仗打完了,俺請你去京城四海樓喝酒!”

    “那還等什麼!”楊滬生縱聲長笑︰“弟兄們,殺!”

    看到重新沖殺過來的龍槍騎兵們,那些白袍軍都已經被嚇破了膽,對視兩眼,發一聲喊,都是打馬逃竄。

    戰斗很快就結束了!

    鋒銳的刀鋒一閃,一顆碩大的頭顱凌空飛起,還沒等落下便被一只大手抓住了頭發,隨手塞到了馬鞍旁的兜囊里。

    除了留下一個活口之外,所有的白袍軍都被殺死,無一逃脫,寂靜的曠野上,尸橫遍地,血腥味兒熾烈而濃重。

    這場戰斗說起來時間長,實際上,從楊滬生等人發現林行小旗到現在,也不過是不到一盞茶的時間而已。

    一盞茶時間,楊滬生小旗十一人,先後遭遇兩撥白袍軍,斬殺對方三十二人,自己無一死亡,只有四人輕傷!

    龍槍騎兵的初戰,熾烈的耀眼!

    “弟兄們,收拾戰場,所有逆賊的腦袋都割下來,這是憑證。腰刀武器也都收起來,還有戰馬,沒受傷的都趕到一起弄回軍營,哈哈,這一次光這些馬,上頭就得大大有賞!快點兒收拾戰場,咱們還得回去匯報!”

    楊滬生大聲招呼道。他彎下腰,手中馬刀斬斷了一個白袍軍的脖頸子,揪著那腦袋的長頭發掛在了馬鞍子旁邊,在馬鞍邊上,已經掛了三個首級了。

    “頭兒,這倆女人怎麼處置?”一個龍槍騎兵大聲問道。

    隨著他的手指看過去,楊滬生頓時皺起了眉頭。

    那兩個女人正靠在一匹戰馬旁邊,摟在一起瑟瑟發抖,低著頭,看也不敢看他們。她們身上的衣衫已經襤褸,露出了大片大片的雪白肌膚,讓久不知肉味的楊滬生都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

    他趕緊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低聲罵道︰“他娘的找死啊!這女人也是你能想得?被劉閻王逮著弄不死你!”
俄羅斯藍貓 發表於 2013-6-5 03:06
正德五十年 二一二 大戰之前

“什麼?發現白袍軍蹤跡?就在左近?”連子寧豁然站起身來,盯著眼前的矮壯漢子,一字一句道︰“此話當真?”

    楊滬生神色凝重的點頭︰“屬下敢以性命擔保!”

    其實不用多說了,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十一人身上的血跡,破裂的衣甲,猶自滴血的長馬刀,還有那戰馬旁側掛著的累累的人頭,都在佐證了楊滬生說的話。

    此時剛過正午。

    楊滬生小旗趕回來的時候,武毅軍上下正在吃午飯。

    行軍路上是沒有中午休息這一說兒的,早上起個大早,走上一上午,然後中午吃點兒喝點兒熱乎的,接著趕路才是正理。

    除了外出撒出去的探哨斥候之外,其他的士兵都以百戶為單位聚集在一起,每一個百戶配置了幾個廚子,一口大鍋。廚子們埋鍋造飯,把雪白的大米,腌好的魚,燻好的臘肉,肥腸內髒以及這個時節常見的幾種菜放鍋里一放,混雜在一起。大火炖上兩盞茶的時間,里面的東西便是稀爛成了一鍋濃粥,鍋蓋一揭開,一股撲鼻的香氣便是襲來。

    一鍋上好的亂炖便這麼成了。

    既能擋飽,還能補充營養,速度也快,吃起來方便,這等飯菜,最適合行軍的時候吃。只要是周圍沒有敵蹤,連子寧向來是吩咐埋鍋造飯的,自帶的干糧那是迫不得已的時候才吃的。長期吃那玩意兒,腸胃受不了,士兵也沒勁兒打仗了。

    行軍一上午,士兵們都餓了,打了飯之後,做的整整齊齊的,正在大口大口的扒拉飯。包括連子寧也是如此,他席地而坐,跟自己的親兵們混在一起,左手端著一個大搪瓷缸,右手拿著勺子,吃的香甜。

    連子寧喜歡享受,但是並不意味著他不能吃苦,在大營的時候,他可以食不厭精膾不厭細,但是在行軍路上,他卻也可以抱著個大粗碗和士兵們一起吃飯,一起說笑,還能說兩個半葷不素的笑話。

    受他的影響,武毅軍的其他軍官,很有不少也學了這個做派,平日里訓練操演的時候嚴厲苛刻,懲罰也不少。但是私底下相處的時候,卻是沒什麼架子,平易近人。

    武毅軍上上下下對連子寧的忠誠和愛戴,以及這支軍隊本身的凝聚力和給人的歸屬感,便是如此一點一滴的積累起來的。

    楊滬生小旗回來時候的樣子,驚動了整個武毅軍。

    鮮血淋灕的戰馬和人,身上不知道是敵人還是自己的鮮血,馬鞍旁邊掛滿的人頭,手上滴血的馬刀,無不說明了剛才發生了什麼。

    就算是再遲鈍的人也能反應過來,咱們武毅軍,已經和敵人照了面了!

    “你把詳細情況與我說一遍!”連子寧沉聲問道。

    “是,大人!”楊滬生想了想,道︰“今天早上辰時,標下率領手下小旗到了約在此地東北三十里處,遭遇了白袍軍,兵力十一人,約是一個小旗規模。這些白袍軍想來是剛剛劫掠完村莊,東西有不少,屬下等人用神臂弩與之對敵,射殺敵人九人,剩余兩人逃竄。標下等人窮追,不過百步之外,又遭遇了白袍軍,此次兵力二十一人,有領頭軍官一人,至少官職在小旗以上。屬下與敵方合共二十三人交鋒,先以五雷神機打死對方數人,驚擾對方戰馬,然後以半月陣沖殺,與敵近戰,一番混戰之後,除了留下一個活口之外,殺死敵人全部。”

    連子寧點點頭,眼中露出贊賞之色。

    楊滬生繼續道︰“然後屬下收攏戰馬及各種繳獲,派人原地看守,屬下親率五人外出打探,一路避過三撥斥候,遠遠的看到了白袍軍的主軍,煙塵彌天,根據屬下推測,至少也在六千騎以上!屬下不敢怠慢,趕緊回來稟報軍情。以上。”

    “俘虜呢?”連子寧問道。

    “就在屬下的馬背上馱著呢!”楊滬生咧嘴一笑,把一個綁得結結實實,臉上滿是血污,身上也沾滿血跡,很有幾處傷痕的漢子給提溜了下來,扔在地上。那漢子身上白袍已經滿是污漬,看不出顏色來了,嘴里被塞了一團破布,只能發出嗚嗚的叫聲,看見周圍這些朝廷官兵,眼中滿是恐懼。

    連子寧一揚下巴,旁邊的劉良臣會意,回頭道︰“來兩個人,把他帶下去好好審一審,要快!”

    “是,大人!”兩個身材高瘦一臉彪悍的漢子出列,向連子寧和劉良臣行禮之後,便把那俘虜帶了下去,拉到路邊的樹林中。

    很快,樹林中便傳出來一聲聲淒厲的慘叫。

    劉良臣負責武毅軍的內部紀律軍法等事宜,手下有一支憲兵隊,經過這些日子的訓練,其中很是出現了不少刑訊逼供的好手,用來審問那是最合適不過了。

    楊滬生對連子寧不熟悉,不知道這位大人的性格,因此報告非常的詳盡,而這也正對了連子寧的胃口,他向來心思縝密,善于從細節處找到一些不明顯的東西,而剛才的那一番話,也是讓他頗有收獲。

    比如說編制。

    朝廷對白袍義軍是很瞧不上眼的,認為這不過是苔蘚之疾而已,過了那麼長時間才反應過來要調集軍隊圍剿,其他方面的工作可想而知。

    現在只知道白袍軍大致的行動,佔據了多少地盤兒,有多少人馬,主要頭目是誰,除此之外,其他的東西一無所知。而連子寧從剛才楊滬生的話中推算出來,白袍軍的基層軍事單位,應該也是小旗,這就意味著,在小旗之上,很可能也是總旗百戶千戶的編制,和朝廷軍隊,應該是相仿的。推斷出了這一層,作戰的時候,就能從對手的編制上看出很多東西來了。

    再比如說,武器。毫無疑問,無論是哪一支軍隊,斥候都是精銳中的精銳,而白袍局就連斥候都不能配備甲冑和精良的武器,那其武器裝備程度如何,也是不言而喻。
俄羅斯藍貓 發表於 2013-6-5 03:08
正德五十年 二一三 有功當賞 戰前激勵

“大人,這一戰,繳獲敵軍戰馬三十七匹,腰刀若干,銀兩五十七兩,金首飾五件,白銀首飾若干,肉脯干糧若干,標下都已經全部收攏,請您查收!”楊滬生又是大聲說道。

    連子寧微微一笑,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干的很好,以一敵少,初戰告捷,大大的揚了咱們武毅軍的威風。”

    被他這麼一拍,楊滬生只覺得渾身輕飄飄的,這個從小又橫又愣,滾刀肉一般的漢子忽然覺得心里一酸,眼圈兒似乎都有些紅了。自己和兄弟們奮力拼殺,誓死殺敵,受的傷,流的汗,就這一句話,也都值了!

    他左拳重重的砸在右胸口,昂著頭大聲道︰“標下不敢當大人贊,大人對我等恩重如山,如同再造,屬下為大人效死,乃是份內!”

    連子寧哈哈大笑︰“好,說得好!”

    他環視眾人一眼,揚聲道︰“有功當賞,有過要罰,你們今日立下大功,本官若是不賞,豈不是讓將士寒心?除了戰馬和兵器交公之外,其它繳獲的金銀錢物,本官不管,你們自己分了吧!一顆首級二兩銀子,待會兒都去王鎮撫那里等級領賞。另外,這是咱們武毅軍第一次和白袍反賊照面,首戰告捷,可喜可賀,楊滬生,你們小旗十一人,每人十兩銀子!”

    楊滬生大喜過望,鏗鏘跪倒,身後也跪倒一片,人人面帶喜色,齊聲道︰“標下謝大人賞!”

    “好了,都起來吧!”連子寧呵呵笑著把他們都給扶了起來。隨著身份地位日高,他這套收攬人心的手段,也是越發的純熟,當然,更多的是因為地位的改變,以他現在的地位威望,當真是一句暖心的話,都能讓人感激涕零,拼死賣命。

    連子寧又道︰“大柱,傳下令去,曉諭全軍,從今日起,與白袍軍戰斗中,所有繳獲,除了戰馬刀槍這等軍械之外,其它的銀錢首飾等物,一概自己留用,不予追究!”

    石大柱道了聲是,然後便把命令一層一層的傳了下去,沒多久,周圍便響起了一陣陣山呼海嘯的歡呼聲。

    連子寧微微一笑,戰前犒賞,也是一種極有效的激勵手段。

    劉良臣低聲道︰“大人,要不要現在傳令下去,讓弟兄們開始準備?”

    “急什麼?”連子寧淡淡一笑,道︰“大旱數月,地上塵土浮躁,若是有大規模騎兵趕到,煙塵彌天,十里之外都能瞧見,害怕沒時間戒備?白袍軍主力當在數十里之外,離咱們這里還有陣子呢,現在戒備,到時候定然累的夠嗆。讓弟兄們都吃飽喝足了,到時候也有氣力!”

    他這種泰然自若,安然若素的態度感染了周圍的人,本來听聞要和白袍軍見仗而或是興奮或是緊張的軍官們,頓時都安靜下來,心里也踏實了許多,沒有了急躁,都去安心做自己手頭上的事了。

    這便是一軍統帥的作用,將為兵之膽,也是一支軍隊的靈魂,他可以決定這支軍隊的氣質,還有命運!

    這種氣氛像是能夠傳染一般,本來有些忐忑不安的士兵們,也都坐回去大口的吃飯,不時的還說笑兩聲,顯示出了相當好的心理素質。

    楊滬生小旗的其他人歡天喜地的下去領賞去了,王大春王鎮撫是跟著輜重隊一起行動的,那里也是武毅軍的移動倉庫。

    連子寧卻是把楊滬生留了下來,拉到一邊,很是問了一些問題,楊滬生也一一解答。

    問完之後,連子寧心里琢磨了琢磨,把這些東西結合在一起,心中對白袍軍便有了一個大致的輪廓。

    這支軍隊,人數不少,戰馬更多,是一支機動能力極強,戰斗力中等,有一定的戰斗意志和軍紀約束,但是武器程度相當差的軍隊。根據楊滬生的話,連子寧推斷,白袍軍中的斥候,應當是和武毅軍一般士卒的實力差不多,而白袍軍的大部分士兵,自然就要比武毅軍差上一截。

    這個差距,不單單是武器,也是訓練、戰斗意志、耐力等等的全方位差距。

    “對了,大人!”楊滬生壓低了聲音,鬼鬼祟祟的四下看了一眼,跟做賊似的偷偷道︰“大人,還帶回來了倆女人,怎麼處置?”

    “倆女人?”連子寧皺眉問道。

    楊滬生一指自己的戰馬,連子寧隨之看去,那上面趴伏著兩個人,穿著似乎白袍軍的衣服,趴在馬上一動不動。

    “這是女人?”

    楊滬生苦笑一聲︰“是啊,大人。那白袍軍的小旗搶來的女人,咱們打完了一看,嘿,這還有倆女人呢,畢竟也是活生生的性命,總不能不管吧?標下只好給帶回來了,標下知道,軍中不能留女人,生怕影響不好,所以給她們換了白袍軍的衣服,叮囑她們不要出動靜兒,您看?”

    這楊滬生,還真是個機靈的。

    連子寧沉吟片刻,道︰“你帶去交給王大春吧,讓他好生照顧著。”

    楊滬生離去的時候,兩個憲兵也從樹林中走出來了,手中拎著一具已經血肉模糊的人體,頭發耷拉著,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連子寧看來劉良臣一眼,眼中有些驚詫︰“這麼快?”

    劉良臣一笑︰“大人,標下屬下,有個從錦衣衛中高價聘來的百戶,那百戶本來是世襲的鐵桿兒莊稼,現在朝廷廢了軍戶制度,他也沒著沒落了,就入了咱們武毅軍的軍籍。嘿嘿,這位老人家,在南鎮撫司當差幾十年,手底下功夫硬扎的很。”

    “唔。”連子寧點點頭。

    那兩個憲兵走到連子寧跟前,向兩人行了軍禮,其中一個看上去老成些的道;“大人,能問的都問了,那小子扛不住刑,已經暈過去了。”

    連子寧擺擺手︰“說詳細些。”

    所謂軍事機密,無非就是編制、裝備、行動路線時間等幾個方面,這些專門負責刑訊的憲兵當初受過這方面的專業訓練,因此審問俘虜哪些該問,哪些不該問,哪些一定要問,哪些可問可不問,都是門兒清,根本不用上官吩咐,就能把消息給掏出來個八九不離十。
俄羅斯藍貓 發表於 2013-6-5 03:12
正德五十年 二一四 被算計了

“是,大人。”那憲兵道︰“白袍軍現在約有十五個千戶,都是按照天干地支命名,一萬五千人,每人兩馬,有些精銳,甚至每人三馬。現在白袍軍中勢力分為兩股,一股是大首領張耕一系,手中有十一個千戶所,另外一系是二首領宦新晨,手下只有四個千戶所。武器方面,白袍軍攻破了常丘百戶所,掠奪了大量軍械,其中最多的是腰刀,不過也並不能做到人手一把,有些人用的還是自己做的長矛之類的東西。弓箭有,具體數量不詳,不過定然不多,不過多是自己制作的,威力有限。”

    “這一次前來襲擊咱們的,一共是四個千戶所,分別是甲乙丙酉,這四大千戶所,都是大首領張耕的嫡系,裝備算得上是精良,據說還有不少弓手。被咱們審問的那小子是甲字千戶所的斥候,他們是前天晚上,連夜拔營的,今天早上,才告訴他們此行的目的,之前完全保密。”

    听說這里,連子寧的眼神驟然變冷,眼中閃過一道令人恐懼的寒芒。

    劉良臣微一沉吟,臉色頓時也變得異常難看起來。

    前天夜里才連夜拔營,一路狂奔,直奔這里,而且派出來如此數量的斥候向這邊搜索,這說明,白袍軍對于武毅軍的行動路線,行動時間,掌握的異常精準!

    精準到了一個不正常的地步!自己一行人出京雖然不是完全保密的,但是也不至于爛大街到讓白袍軍都輕易打探到的地步,真要是有這麼強大的情報能力,那白袍軍就太過可怕了!

    如此精準的知道武毅軍的行動路線,行動時間,甚至是能夠預料到武毅軍即將路過此地,這就只有一個解釋——有人泄密!

    有人在向白袍軍故意泄露武毅軍的行軍具體時間和路線!

    並且是有相當能量,相當地位的人向白袍軍故意透露情報,若是一般人的話,也做不到如此精準。

    武毅軍的行動時間是河間府大營中的張燕昌規定的,雖然沒有給劃定具體路線,但是也可以輕易的猜到。而河間府大營中,還有一個相當高級的將領,這些東西,他必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而且和連子寧,和武毅軍,也是仇深似海!

    白袍軍此舉,分明就是想要半路伏擊武毅軍,打武毅軍一個措手不及。

    白袍軍既然來了,對武毅軍的軍力配置定然也是一清二楚的,四大千戶所,四千人來伏擊兩千武毅軍,按照一般的規律來說,以四千騎兵來伏擊兩千新軍,當真是十指拈螺,反掌觀紋一般輕松。

    當然,只是一般意義上講。

    連子寧本來還在納悶兒,四縣之地在河間府大營往南百里之遙,怎麼會突然越過重兵囤積的河間府,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

    現在一切都說通了。

    自從殺了王大戶一家,將那條販運私鹽的財路掌握在手中之後,連子寧時時都警惕著王千戶的報復——以他對王千戶的理解,他可不是什麼大度的人,報復是遲早的。但是王千戶卻是遲遲沒有動靜,連子寧派去監視的人都回稟沒什麼異常,連子寧甚至以為他是畏懼戴章浦的權勢從而放棄了報復,這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是卻沒想到,他的報復,竟然是來的這麼猛烈,這麼狠辣,這麼猝不及防,直擊要害!

    不但要殺了自己,更要毀滅自己一手打造的兩千武毅軍!

    可以想見,如果自己沒有那五百桿五雷神機,沒有兩三個月的艱苦訓練,營養補充,沒有長槍如林的精銳戰陣,沒有自己精銳的親兵營,甚至是楊滬生小旗沒有及時發現對方的斥候,那麼後果,當真是不堪設想!在寬闊廣袤,一望無垠的原野上,兩千步兵面對兩倍于自己的騎兵,後果是誰都能猜到的。

    唯有死路一條。

    兩千大明大好男兒,沒有戰死疆場,反而是死于內斗!

    連子寧吁了口氣,看了看秋日湛藍的天空,心里卻是堵得厲害,只覺得像是一塊巨石壓在心頭一般,連氣都喘不過來。

    他發現自己還是有些小覷天下英雄了,王千戶隱忍至今,一朝爆發,當真是陰狠猛烈到了極點。而且你還抓不到一絲一毫的把柄,到時候自己這些人都完蛋了,去哪兒找證據?

    劉良臣陰沉著一張臉問道︰“大人,咱們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連子寧哈哈一笑︰“打他娘的!”

    “大柱,傳下命令去,半盞茶之內,所有士兵吃飽喝足完畢,列隊整隊,以百戶為單位,組成小方陣,原地坐下休息。咱們跟白袍軍照了相,白袍軍那統帥只要不是傻子,知道了消息,定然不會再打著伏擊的主意,待會兒定然就過來了。”

    “是,大人!”石大柱轟然應是,傳令兵四處奔去,將命令傳達了下去!

    “牛二、王虎!”

    “標下在!”

    “你們率領上下二十名龍槍騎兵,向西,向南散去,找到那幾個小旗的龍槍騎兵,在西面和南面各留一個小旗,其它的全都回來。然後擴到東北方向,密切監視白袍軍動向。”

    “是,大人!”

    “傳令王大春,所有輜重車,結成木牆,以鐵鏈相連,一律向外。所有步兵方陣,皆依托木牆而列。”

    “是,大人!”

    ……

    隨著連子寧的一道道命令,整個武毅軍迅速的動作起來,就像是一台龐大精密的機器,開始了運轉。

    不過是一盞茶的時間,所有的大車都已經用鐵鏈連接在了一起,看起來就像是平地上突然崛起了一座木城一般。這些大車都是特制的,五尺高的大車輪子,車廂板足有兩寸多厚,外面還包著一層厚重的鐵皮,極為的堅實緊密。每輛大車的前後都有一個鐵扣,現在已經兩兩連接起來,形成一道車牆!

    本來在連子寧的設想中,這種大車在平原遭遇優勢騎兵的時候,是當做城牆來用的,步兵躲在大車圍城的車牆之中,可以依仗車牆對敵人造成大量殺傷。但是這一次帶的大車有點兒少,兩千多人的輜重,不過是幾十輛大車而已,圍在一起,也只有幾十步方圓,一堆步兵擠在里面,你推我,我兌你,非但不能發揮出戰斗力,反而自亂手腳。
俄羅斯藍貓 發表於 2013-6-5 03:14
正德五十年 二一五 四千白袍

在休息的地方不遠處,就有一座矮山包,更正確的說,應該是極為平緩的丘陵才對。不過是五六米高,但是這在平原上也是一個制高點了,大車陣就在矮丘陵的前面,而一個個百戶為單位的步兵方陣,則是依托車牆,面向北,正坐在地上休息。

    所有的廚子和後勤人員都已經進入大車牆,所有戰斗人員都已經就位,只待作戰。劉良臣率領憲兵隊在陣後游曳,連子寧的親兵也已經裝填好五雷神機,站在陣前了。連子寧頂盔帶甲,手里拿著白蠟桿子大槍,他身邊只留了四個小旗的龍槍騎兵,把他團團簇擁在中間,駐馬站在山丘上,遠遠的眺望東北方向。

    這時候,一騎探馬從遠處狂奔而來,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一路打馬狂奔,他臉色已然是漲得發紅,在山丘前滾鞍下馬,大聲報告道︰“大人,白袍軍騎兵,東北方向,二十里以外,牛小旗命標下回來稟告。”

    似乎是為了驗證它的話一般,話音未落,一個眼尖的龍槍騎兵便指著遠處道︰“大人看,煙塵!”

    平原之地都是望山跑死馬,看著煙塵騰起自然知道對方的人馬行軍,雖然看到了但是卻還有些距離,至少還有段時間才能到。

    “回去告訴牛二,只留兩個小旗監視,每隔半盞茶時間回來回報軍情,不要被敵人黏上,去吧!”

    那龍槍騎兵領命去了,看著遠處騰起的煙塵,連子寧深深的吸了口氣,扶正了頭上的尖頂平檐兒大盔︰“自己在大明朝真正意義上的第一仗,就要打響了!”

    只是心里,渾然沒有緊張,有的,只是興奮,和令人渾身戰栗的殺戮的欲望在心底爆發!更是有一種,親身參與進歷史,被卷進這個大洪流的歡愉!

    我終于,也融入了這個時代,甚至,我的一舉一動,都是在改變著歷史!

    遠處煙塵彌天,連子寧的命令一層層的傳了下去,本來坐著休息的士兵們,全都站起身來,在各級將官的指揮下,迅速形成了三個方陣。三個方陣,一大兩小,在大車陣的正前方,是大方陣,以百戶為一行,排成了整整齊齊的十列,看上去厚實無比。而在大方陣的左右兩翼,則分別是兩個小些的方陣,也是每百人為一行,不過只有五列,看上去要薄了不少。

    大方陣和兩個小方陣的距離大于有三十步左右,互為犄角。

    當得知了對方的人數優勢之後,連子寧就意識到,自己必然要分兵。

    如果還是個之前一樣,結成一個兩千人的大陣來防守,那麼白袍軍的四千騎兵,徹地連天的進攻,足以做到四面合圍,將武毅軍包裹在內。畢竟對方有四千騎兵,而且騎兵不比步兵,沖鋒的時候間距拉得很大,確實可以輕松的把武毅軍方陣包裹進去。

    白袍軍可以四面進攻,但是武毅軍卻不能四面防守,畢竟五雷神機手人數有限,薄弱的側翼一旦被敵人殺進來,將隊伍分割成幾塊,那麼後果當真不堪設想。

    所以,必須要分兵!

    步兵方陣的厚度是二十層還是十層,差距不大,都足以抵擋騎兵的進攻,事實上,假如被騎兵沖進前三層來,那就已經要大亂了。

    分兵之後,形成了三個方陣,這就意味著白袍軍也必須要分兵而不是肆無忌憚的集中優勢兵力猛攻一處,那樣的話,位于兩翼的步兵方陣,可以給他們帶來致命的打擊!

    而促成連子寧分兵的第二個原因,則是楊滬生回來之後說的那一番話。

    三百名騎兵五雷神機手,被均勻分配到了三個方陣,每個方陣一百人。

    根據楊滬生的戰斗經驗,一排有三十個五雷神機手就足夠了,而不是之前以為的一百個。由于地方騎兵陣線必然是散亂的,所以一百個五雷神機手,其中絕大部分的鉛彈是落空了,有三十個,已經足夠覆蓋。

    所以連子寧現在把五雷神機手分散開使用,每一排三十人,每個方陣還是三排,不但能夠保證火力,而且如果白袍軍只供一處的話,其它的兩個方陣,還可以提供火力支援!

    這便叫做攻守相望。

    連子寧有些感嘆,果然戰爭才是最佳的鍛煉機會,這還沒開戰呢,自己就已經總結出了這麼多的錯誤和不足,一門心思悶頭訓練,也只是閉門造車而已。

    思量再三,連子寧終究還是沒有下達讓親衛軍脫下戰甲的命令。放完了五雷神機之後,親衛軍手腕已經是酸軟無力,會撤到陣後面去整頓的,而最先和敵人的騎兵照面的,必然是最前面三排的長槍兵——按理說他們才是最應該穿甲的。

    但是一個熟練的火銃兵的培養,確實是太難了,比一般的長槍兵難了十倍,連子寧終究無法做到把他們兩者的生命看成是等重的存在。

    通過自己的折騰,還有這次出征前皇上的特賜,連子寧手中現在有八百套三層泡釘棉甲了,除了三百火銃手,一百五十龍槍騎兵,還剩下三百五十套甲。三個方陣,中間這個大方陣有一百五十名長槍手都是著甲的,兩側小方陣則是各有一百名。

    陣列已經排好,各級軍官都站在隊列的一端,武毅軍的大旗豎在了連子寧的頭頂,在風中獵獵飛揚。

    龍槍騎兵斥候不斷的回來稟報消息,白袍軍大軍正在不斷的接近中,除了兩個小旗之外,其它所有的龍槍騎兵都已經撤了回來,全都聚攏在連子寧身邊,現在已經達到了十一個小旗,一百二十一人。

    這就是連子寧手中的預備隊,看上去有些少,但是有時候,戰斗力並不一定是以人數來衡量的。這一百多人的龍槍騎兵,裝備精良,訓練有素,與白袍軍想比,堪稱是有著遠程攻擊能力和出色機動性的重騎兵。在之前的戰斗中已經顯示出來強悍的戰斗力,這樣的一支隊伍,在連子寧看來,擊潰對方的五個百戶也毫不費力。

    除此之外,他們還兼備著傳令兵的作用,實在到了關鍵時刻,還能客串一把憲兵隊。

    終于,最後兩個小旗也撤了回來,這時候也不需要他們的報告了,連子寧已經清晰的看到,視線盡頭騰起的遮天煙塵。

    無數穿著白袍子的騎兵出現在視線之中,漫山遍野,從北方而來,從東向西,布滿了整個視線。

    一眼望去,不知道有多少,密密麻麻的,看到連子寧都是倒抽一口涼氣兒。人一上千,扯地連天,這些白袍軍,聲勢實在是太駭人了!
俄羅斯藍貓 發表於 2013-6-5 03:16
正德五十年 二一六 金戈蕩寇鏖兵1

連子寧尚且如此,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武毅軍的方陣中,出現了一陣慌亂,不過也僅僅是慌亂而已,在軍官們的吆喝下,很快就平息了。

    那些白袍軍在不停的前進著,都是一人雙馬,速度極快,看到明軍列陣,跑在最前面十幾名白袍軍騎兵舉起手中的紅旗來回的擺動,不多時帶著某種節奏的號角聲響起,看著漫山遍野的白袍軍騎兵在前面舉旗騎兵的引導下,各自排列成小隊,放慢了打馬前行的速度。

    長途行軍,即便是一人雙馬或者更多。也要珍惜馬力,不能耗費的太厲害,放慢馬速,也方便調整位置,跟著前面的紅旗列隊。

    等距離武毅軍陣列最前沿約有一里半的時候,白袍軍在奔行中也排列好了陣勢,分為幾十隊,長蛇一般綿延向後方,倒也是氣象森嚴。

    白袍軍的隊列已經完全停了下來,遠遠的能看見隊伍波浪一般裂開,一些騎乘著駿馬,穿著甲冑的白袍軍從隊伍中出列,不消說,在白袍軍中能夠穿甲的,定然都是頗有身份的軍官了。

    何老貓被眾人簇擁著,手搭涼棚遙遙的看了一眼那陣勢森嚴的三個步兵方陣,密林一般的長槍,臉上露出了一絲凝重之色,對身邊的一個中年漢子道︰“老六叔,這些狗官兵,只怕有些門道。”

    那中年漢子五短身材,長相平凡,留著小胡子,看上去頗為的精悍,他點了點頭,道︰“不錯,我的甲字千戶所今兒個有三個小旗的斥候沒回來,這一路過來,只找見了沒頭的腦袋,定然是這幫狗官兵殺的。咱們手下斥候何等精銳,就算是被他們以三倍兵力圍殺,總也能逃出來,但是卻連個回來報信兒的都沒逃回來。由此見得,這些狗官兵,就算是比咱們差,也差不多了多少了。”

    旁邊一個又高又瘦的年輕人卻是嗤笑一聲︰“老六叔,你也未免太過謹慎了吧?咱們之前看過那些斥候的傷口,有箭傷,也有鉛彈打出來的槍傷,別人不認識,咱們跟著大首領走南闖北的,還能沒見過?在江浙福建那塊兒也見過番鬼的火槍,這火槍有些威力,但是裝填太慢,而且也寶貴,我還就不信了,這些狗官兵能有這麼多火銃強弩!咱們這麼多騎兵,那邊兒卻都是泥腿子步軍,也就是仗著是朝廷的軍隊,比咱們器具好,咱們人一沖殺過,立刻都慌了,還不是跟殺豬宰羊一般輕松?”

    那中年漢子被他這番砸槍帶棒的給頂了回來,臉色有些不好看,只是微微一笑,沒有回話,只是看著何老貓。

    這一次出征的甲乙丙酉四大千戶所,領頭的將官全都是張耕的底細,只不過這位六叔是當初老掌櫃張林的伙計,而何老貓和高瘦年輕人張三元都是當初的少東家,現在的大首領張耕的弟兄,一直跟著跑四方的,其間親疏遠近自不待言。老六叔也有分寸的很,他歲數大了,也養出些氣度,便不跟這些年輕人一般見識。

    何老貓瞪了那高瘦年輕人一眼,斥道︰“三元,怎麼說話呢?還不給劉叔道歉?”

    雖然是讓高瘦漢子道歉,但是話里話外的親疏遠近,卻是誰都看得出來。

    張三元應了一聲,嘻嘻哈哈的給老六叔道了個歉,混沒有多少誠意。

    張三元又拱拱手,滿臉的躍躍欲試︰“這些狗官兵也就兩千來,看來咱們的情報沒錯兒,哈哈,老貓哥,讓我帶人沖一沖?試試這些狗官兵的成色?”

    中年漢子秦老六是甲字千戶所的千戶,何老貓是乙字千戶所的千戶,張三元是丙字千戶所的千戶,另外一個沉默寡言的方臉大漢楊虎是酉字千戶所的千戶。這四個人理論是平級的,但是何老貓是張耕的心腹,在白袍軍中權勢甚大,因此這一次出征也是以他為首。

    他這話一出,秦老六的臉色便是一邊,輕輕哼了一聲,沒有說話,楊虎卻是耷拉著眼皮兒,看著自己的坐騎,一句話也不說。

    白袍軍至今為止,起事數十日,攻城略地,縱橫百里,無一敗績。連連的勝仗已經把白袍軍上上下下養成了一群驕兵悍將,哪怕是對面的明軍看上去陣仗森嚴,在他們眼中,也不過是稍微強一點兒的廢物而已,他們從來沒認為自己會輸。

    事實上,當他們確定了對面明軍的數量之後,心里就已經底定,甚至還覺得這一次大首領派四千人來是小題大做了。

    在他們看來,自己這邊兒一個沖鋒就能把那些明軍沖垮,如此一來,誰第一個沖擊,功勞自然就最大。張三元如此做,分明就是搶功麼,而且如此明目張膽,肆無忌憚!

    何老貓沉吟一會兒,道︰“先投進去五百騎吧,沖中間那個陣,自個兒小心點兒,要不然我沒法兒跟大首領交代。”

    張三元是張耕的遠方表情,兩人關系素來不錯,是以何老貓也對他讓這三分。

    張三元應了一聲,道︰“老貓哥,你就瞧好吧!”

    一陣哈哈大笑,帶著十數個親兵策馬奔向陣前,一陣呼嘯,便是又五列騎兵出列,聚在他面前。

    張三元大聲喊道︰“弟兄們,散騎陣型,隨我沖鋒,殺光這些狗官兵!”

    “殺光狗官兵!”五百騎兵縱深狂呼,引得後面的三千五百騎兵也是一陣大喊,聲震四野,聲勢駭人。

    “殺!”

    張三元拔出手中刀,往前一指,五百騎兵呼嘯著,打馬從他身邊狂奔而過,向著武毅軍沖過去!

    白袍軍成軍未久,哪有時間訓練?除了那些精銳的斥候之外,其他的騎兵根本沒有陣型,也不需要陣型,面對敵人,數千上萬的白袍軍一擁而上,亂拳打死老師傅。而且對于這些草莽出身的漢子來說,想要把數百人結成戰陣,也確實難了一些。

    一里半,也不過是五百步的距離而已,五百名白袍軍控制著馬速,一開始是小跑,等過了二百步之後,才是開始慢慢的加速。

    馬力也有限,若是一開始就加速,過了五百步,就竭了,能不能沖破對方的步兵還難說。
俄羅斯藍貓 發表於 2013-6-5 03:16
正德五十年 二一七 金戈蕩寇鏖兵2

這些騎兵都是馬術精強的,自然了解,三百步的距離開始加速,到時候馬力速度正是巔峰。

    武毅軍一開始被對方的陣勢所攝,位面有些慌亂,但是在軍官的約束下,都是變得安靜沉靜下來,回頭看看山丘上那一面獵獵大旗,知道總統大人就在身後,心里也就踏實了。

    白袍軍開始沖鋒,站在中央方陣第一排的石大柱看了一眼,便大致的估測出來了對方這第一波進攻的數量。五百騎!石大柱心里頓時就氣樂了,咱們兩千人的武毅軍,你就派五百人來,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連子寧遠遠的也看到了,輕輕嗤笑一聲,心道若是這些的白袍軍一直這麼打就好了,一波波的添油戰術過來,自己輕輕松松就能將其剿滅。

    甚至都不用連子寧指揮,石大柱已經知道該怎麼做,畢竟許多次的演習都是上演的步騎對抗,而現在,看上去似乎跟一次演習也沒什麼區別,只要按照已經熟悉的東西往前走就行了!

    “起鼓,向前十步!”抱著碗口粗細的銅箍巨棍,石大柱冷冷下達了命令。

    激烈的鼓聲響起,伴隨著一二一的鼓點,中央方陣的士兵邁開大步,整齊如山的向前行進了十步。這往前十步走,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只是為了讓隊列更嚴整一些。不得不說,這個摸索出來的法子確實非常管用,往前走了十步,听到那隆隆的鼓聲,整齊的腳步聲,身處在這個大集體中,心中的恐懼感自然的就消弭無形。

    “傳令下去,白袍軍接近六十步之外,中央陣列火銃手射擊,五十步之後,兩側隊列火銃手射擊。”連子寧冷冷的傳下命令。

    看到山丘上豎起的令旗,石大柱點了點頭,大聲道︰“看我動作,六十步放槍!”

    一開始看到武毅軍方陣向前行動,張三元被嚇了一跳,馬速還未加起來的,對方若是前進,總有些麻煩,而且這些明軍若是有主動近戰的勇氣,那還真是麻煩。不過現在他放心了,對手不過是前進了十步而已,而且前面的隊列稀稀落落的,只有三十來個人。

    張三元冷哼一聲,拔出腰間長馬刀,率領十余個親兵沖到了隊伍的最前面,大聲喊道︰“弟兄們,隨我沖!”

    但凡是能喊出隨我沖而不是給我沖的將領,大抵都是些打仗不要命,作戰驍勇的悍將,張三元也不例外。攻破海豐縣和沾化縣的時候,兩次都是張三元帶著手下的健銳親兵嘴里餃著刀登上城頭,拿下第一大功勞!這也是他的資本,軍中最為講究本事戰功,有本事,大伙兒都服你,若不是這些戰功打底兒,單靠大首領遠房表親的身份,也不可能如此囂張跋扈。

    白袍軍眼見主帥沖鋒,更是氣勢大盛,雙腿瘋狂的打馬,不要命一般向前沖來。

    五百騎白袍軍也不是全無章法,大致分為兩個波次,每個波次二百五十人。

    張耕看的分明,冷哼一聲,惱怒之色一閃而過︰“三元這個臭小子,怎麼又沖殺過去了?一軍主帥,赤膊相沖,算什麼樣子?出個三長兩短怎麼辦?楊虎,你領本千戶所四百人,分兩翼,莫去打狗官兵,只要接應掩護三元。”

    那方臉大漢重重抱拳,聲音渾厚有力︰“標下遵命!”

    一百五十步,一百三十步,一百步!

    前面的三十名五雷神機手平端著手中五雷神機,手指已經扣到了扳機上。

    這時候,沖在最前面的張三元,已經看到了最前面那些穿著棉甲,手中拿著古怪的火銃的明軍,入目所及,前面的這些明軍,竟然都是著甲的!

    張三元瞬間被巨大的幸福感給包圍了,和那個死鬼林行一般,見到了渾身著甲的明軍,他們第一個想到的不是這些明軍有多強的戰斗力,心里瞬間升騰起來的是巨大的貪婪。

    這麼多著甲的狗官兵,殺了他們,那能得到多少甲啊?少數也有幾百套吧!那從此之後,我的甲字千戶所,豈不是人人披甲?

    張三元激動的渾身發抖。

    但是下一刻,他就墜入地獄。

    七十步了!

    “準備,打!”

    石大柱手銅箍巨棍重重的擂在地上,地面都是為之一顫,與此同時,尖銳的哨聲也是響起,就算是沒有听到聲音,也看到了石大柱的動作。

    三十支火銃,一齊開火,瞬間迸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遠處觀戰的何老貓冷笑一聲,他又不是沒見過火銃的,離得這麼遠就開火,且不說十有八*九打不中,就算是打中了能有多少威力?

    他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武毅軍和白袍軍的激烈戰斗就在這一刻打響,沒有熱血沸騰的口號,火銃兵們只是默默地扣動了扳機。清脆的射擊聲不斷的響起,煙霧彌漫,當白霧被大風吹散,何老貓揉了揉眼楮,不敢置信的看到,第一排的二百五十騎兵,人仰馬翻的倒下去至少有五六十騎。人和馬的尸體倒了一地,慘嚎聲和馬嘶響成一片。

    何老貓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切,滿臉的呆滯。

    張三元也傻了,還沒沖到對方戰陣前面就折損了這麼多的人手,對方難道是神兵神將不成?他們手里頭用的那是什麼武器?奶奶的,火銃能打這麼遠?而且明明對手只有三十多個,三十多把火銃,咱們一下子就打死咱們這麼多人?

    張三元只覺得腦袋里面就像是被攪成了一鍋漿糊一般,什麼都不知道,什麼決定都做不出來,只是傻傻的愣著。

    其實也不能怪他,換個別人在這里,也未必會做的更好。

    張耕一行人走南闖北,見多識廣,也在沿海的省份見過番鬼手中的火銃,這時候大明朝的外國人主要是佛郎機人,也就是大明對西班牙和葡萄牙的統稱。這兩個國家的火槍技術都是比較先進的,但是再先進也先進不過大明,無論是射程還是射速,都教大明火器相差甚遠。
俄羅斯藍貓 發表於 2013-6-5 03:18
正德五十年 二一八 金戈蕩寇鏖兵3

在這個年代,能飄洋萬里過海來到中國,並且取得幾個市舶司的行商文書,這些能上岸做生意的外國人,都是些頗有關系的商人,不可避免的也有強大的軍方背景。但是他們再怎麼有背景,手下的商隊護衛也不是王國的正規軍,手中的火繩槍,都是正規軍淘汰下來的次品,射程能有個二三十步了不得了,而且都是單發,時不時的還出點兒岔子。

    能跟五雷神機比?

    還沒等被打懵了的士兵回過身來,對于白袍軍來說,一個更大的危機產生了,被巨大的槍聲震懾,從來沒有听過這等巨大聲響的白袍軍戰馬都炸了,隔著老遠的本陣這邊兒,戰馬都有些騷亂,許多戰士手忙腳亂的約束戰馬,就更別說距離武毅軍不過是五六十步的那幾百白袍軍了。

    這些戰馬在短暫的一愣神之後,立刻就發出了驚恐的嘶鳴,不受騎手控制的上竄下顛,向著四面狂奔。

    那些剛剛被打的七葷八素的白袍軍,還沒回過神來,就被胯下的這些畜生給弄得狼狽不堪,現在正在五十步之外七手八腳的忙著安撫戰馬。

    武毅軍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第一排的火銃手發射完之後,也不管戰果如何,扭身便是撤到了第三排,而後面的兩排火銃手,齊齊的跨前一步,站在第一排的三十多個,又是扣動了扳機!

    在第一輪射擊之後,最前面那二百五十騎兵就已經是缺了不少,等到三輪五雷神機打完,前面的那二百五十騎兵的陣列,已經是變得稀稀拉拉的了。

    二百五十騎兵,大約還只剩下了不到百騎,戰馬早就停下了,在原地慌亂的打著轉,四周盡是一片人馬的尸體。還有不少白袍軍被打傷落地,卻是沒死,只是一個勁兒的痛苦呻吟!

    他們比死了還要痛苦,鉛彈質軟,不如後世的子彈,鉛彈在打進人體之後,會使得人體內出現喇叭狀或葫蘆狀空腔,創傷面積是彈丸截面積的上百倍,在被命中時出現口徑十幾倍甚至更大瞬間空腔,對人體的血液循環系統產生巨大的壓力,令傷者極為痛苦。若是大威力的火繩槍發射的鉛彈,近距離擊中人的胸口之後,人的背後甚至也會出現一個大洞,所有的內髒和骨頭都被打空,狀極淒慘!

    很有下戰馬主人被打死了,自身卻安然無恙,在戰場上瑟瑟站著。

    那些剩下的白袍軍殘軍,坐在馬上,傻愣愣的看著面前的一切,渾身哆嗦,眼楮發直,身體止不住的一陣陣顫抖,看著周圍的一地傷兵死尸,都是說不出話來。

    別說是他們,就連後面第二波次的二百五十名騎兵,也是生生的勒住了戰馬,停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看著面前的一切。

    所有的白袍軍都傻了,偌大的隊列中,針落可聞,寂靜無聲,宛如死地!

    誰也沒有想到,這些自己認為不堪一擊的狗官兵,竟然如此的強勁,擁有如此大威力的武器,這離著還老遠呢,自己人怎麼就死了一地呢?

    之前半個多月,攻略數百里,佔領四縣之地,只怕加起來也沒有今日的傷亡如此多!

    何老貓痛苦的捂住了臉,忍不住一陣劇烈的顫抖,不是害怕,而是痛惜,二百多精騎,二百多白袍軍的大好男兒,就這麼死在這些狗官兵的槍下了!

    而這一切,只是因為自己的輕敵!

    誰也沒想到,這些狗官兵竟然如此的棘手!

    他放下手的時候,心情已經平靜下來,滿臉的冷酷和猙獰,看著遠處的武毅軍,眼中只有冷厲和殺意!

    毀了我二百多大好男兒,卻也讓我們知道你們的火器虛實,如此犧牲,還是值得的!我要以你們的鮮血,來祭奠麾下的大好男兒!

    他正要下令收兵整軍再戰,瞳孔卻是驟然一縮,臉上瞬間失色!

    張三元剛才是被重點打擊的對象,畢竟他領著十來個親兵,又是領頭兒的,目標是在是太顯眼,一看就知道是不小的官兒!不過他也是命大,被十來個親兵簇擁著,這些親兵都是極為忠誠的,眼見金屬風暴襲來,甚至不惜以身為他抵擋鉛彈!張三元的十幾個親兵被打死打扮,只剩下四五個,把他死死的壓在地上,前面又用戰馬擋了,這才是逃過一條性命。

    從恐懼和慌亂中驚醒過來之後,瞬間充塞滿張三元胸膛和腦袋的,就是抑制不住的暴怒!

    瘋狂的怒火幾乎要把他燃燒殆盡,一雙眼楮瞬間變得赤紅赤紅的。

    他是那等極爆裂的性子,出道以來一向是欺負別人,何時吃過這麼大的虧?眼看著與自己情同兄弟的數百弟兄轉眼就慘死面前,如何讓他心里不痛苦,不憤懣?心頭就像是壓上了一塊大石,難受的都喘不過氣來,只有瘋狂的殺戮才能平息心頭這股郁憤!

    無論是殺人,還是被人殺!

    他一陣胳膊,狂喊道︰“別攔我,都被攔著我,來人,與我一起殺!我要殺光這些狗官兵!”

    那幾個親兵死死的摁著他只是不肯放手,一個親兵眼中已經含滿了淚,嘶聲苦勸道︰“大人,千戶,咱們先撤回去吧,從長計議啊!”

    “滾開,都給我滾開!”張三元紅著眼楮,啞著嗓子狂喊道︰“你們看看,看著這些死在咱們面前的兄弟,這都是老子的兵啊!若不是我,他們能這樣?老子不能讓他們白死,老子害死了他們,老子就要陪他們一起上黃泉路!你們給老子滾開!”

    幾個親兵對視幾眼,都是松開了手,一個親兵含淚大笑︰“咱們都是大人的親兵,就跟著大人一起上路吧!”

    “好!”張三元哈哈狂笑到︰“黃泉路上,咱們還是弟兄!”

    張三元翻身上馬,拔出馬刀,揮刀前指,嘶聲狂喊︰“弟兄們,狗官兵的彈藥已經打完了,來不及裝填。他們現在就是待宰的羔羊,跟著我,向前沖,殺光狗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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