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正德五十年 作者:竹下梨(連載中)

zangiefs 2013-5-30 02:54: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54 41609
俄羅斯藍貓 發表於 2013-6-5 03:38
正德五十年 二二九 壽寧侯

劉黑子心中有些疑惑,除了白袍軍,也沒听說這塊兒還有別的亂賊啊?可是白袍軍不是在河間府之南百里麼?怎麼會跑到這兒來?

    狂奔而來的正是楊滬生小旗,他遠遠的在轅門之外停住,見有一隊裝備精良,威風凜凜的騎兵正等在轅門之外,領頭的還是個百戶,他不敢怠慢,遠遠的便停了馬。楊滬生單騎向前,來到康律面前,抱拳道︰“下官見過大人,不知大人怎麼稱呼?”

    康律笑了笑︰“本將康律,乃是壽寧侯爺帳下親兵百戶。”

    楊滬生不善與人客套,因此只是點頭︰“下官有禮!”

    他伸手入懷,取出兵部開具的文書,遞給康律道︰“下官是武毅軍連大人帳下斥候營小旗楊滬生,我武毅軍全員兩千將士,奉命前來河間府大營,正在兩里之外等候命令。還煩請大人將這兵部文書上交大帥,準許我等入營。”

    “哦?”康律接過文書,笑道︰“果然是連大人來了麼?你稍等,我這就進去匯報。”

    康律進去匯報了,沒過一會兒,卻見一大隊刀槍雪亮,鎧甲錚然的精銳士兵簇擁著幾個人出了轅門,刀槍如林,旌旗遮天,當先一人坐在馬上,蟒袍玉帶,極有威儀。

    康律縱馬過來,向楊滬生哈哈笑道︰“你家大人好大的面子,侯爺正和諸將議事,听說你們武毅軍過了來,竟然親自來迎接了。還不快回去稟報?”

    “什麼?侯爺?”饒是楊滬生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性子,也是不由得腿肚子一抽,眼前一暈,心里卻是極高興的,咱家大人這是多大的面子?他趕緊應了一聲,回去報告了。

    連子寧接到消息,心里也是詫異,自己不過是區區的副千戶而已,就算是總統一軍也不值當的如此禮遇。派一個親兵營百戶出來迎接規格都足夠了,這壽寧侯爺竟然出門親迎?當真是讓人消受不起啊!

    連子寧心中隱隱感覺出來,理當又是戴章浦從中出了力,心中不由得感嘆,上頭有人就是好啊!

    不敢讓壽寧侯久候,連子寧帶著石大柱等十幾個將校騎馬先過去了,命令武毅軍步卒緩緩前行。

    數百精銳將士簇擁著幾個貴人正等在轅門之外,連子寧在十幾步之外便下馬,率領首下將官大踏步的走了過去。

    被眾人簇擁在最中間的,是一個蟒袍玉帶的中年人,他大約在四十歲上下,膚色白皙,蓄著長須,長的很是儒雅文氣,但是卻是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昂然氣勢。他的旁邊,站了幾個或高或矮,身著甲冑統兵大將,如眾星供月一般簇擁著他。

    連子寧如何還猜不到這便是河間府大營的最高統帥,此次奉命節制北直隸、山東諸軍事,世受國恩,權勢 赫的超品壽寧侯爺,前軍都督府大都督,掌控湖廣河北江浙諸地數十萬大軍的張燕昌!

    只是連子寧也確實沒想到,這個曾經坐鎮兩廣,手上沾染了數十萬人鮮血的大將,竟然會是這麼一個堪稱清秀的儒雅文士?

    連子寧幾步上前,跪下大禮參拜,高聲道︰“標下武毅軍連子寧,奉命出京命,歸屬大帥節制,標下率兵來遲,還請大帥治罪!”

    “來的不晚,何罪之有?”張燕昌淡淡一笑,擺手道︰“起來說話!”

    “是!”連子寧起身,站在一邊。石大柱等人也都參拜了,都站在他的身後。

    看到張燕昌竟然露出了笑意,周圍那些將領都是心里一震,都開始悄悄的打量連子寧。

    壽寧侯爺向來不苟言笑,治軍以苛刻嚴厲著稱,屬下犯了錯,都是嚴懲不誤。大伙兒來了這些日子,還都是沒怎麼見他笑過,因何這連子寧一來,竟然受到如此禮遇?

    離得近了這麼一打量,大伙兒頓時都是的喝了一聲彩。這位武毅軍的連總統,長身玉立,英俊瀟灑中不失英武,器宇軒昂,當真是一表人才。不過除了這些,卻也是瞧不出別的來。

    有的那心眼兒活泛的,就已經在心里頭犯了嘀咕,壽寧侯爺可是在京師,這位連大人也是在京師,這般年輕,就做到了一軍總統,看這樣子,也是個有出身的,莫非兩家是世交?所以大帥才如此親近?

    簇擁在壽寧侯身邊的十余人,都是大同中屯衛、沈陽中屯衛,神武右衛、平山衛的指揮使、指揮僉事,都是正經的正三品從三品的高官,一方統兵大將!能做的這個位置的,哪有幾個真傻不愣登的廝殺漢?都是頗有些心機的,心里大致也就估摸出一點兒數兒來,心里頭都是打定主意,這位連大人定然是跟腳硬扎的,說不定京里頭有多大的關系。咱這些外省的苦哈哈可不能隨意招惹。

    此時,兩千武毅軍邁著整齊的步法,隨著鼓點向著這邊行來,槍立如林,陣列如山。沒有花哨的架勢,只有那整齊如一的腳步聲,重重的踩踏著大地,似乎也踩踏在每個人的心頭,看著就像是一堵牆重重的壓過來,給人一種窒息的感覺。

    轅門之前瞬間為之一靜,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正在前進中的武毅軍吸引了,雖然還在百步之外,但是一股強大的壓迫感,已經是撲面而來。

    更別說,武毅軍全軍上下,此時都是散發著一股濃重熾烈的殺氣!

    終于,走到百步之外,鼓點一停,一個重重的踩踏,似乎地面都為之一抖,武毅軍也停了下來。

    隨著他們的腳步停下,眾人心頭頓時也是為之一松,竟然有不少將官不由自主的長吁出一口氣來,蒼白的臉色變得好看了一些。剛才為武毅軍的威勢和殺氣所迫,不少將官竟然都是被嚇得面色如土,難看的很。這也怪不得他們,雖然大明朝北地九邊今天兒的跟四大強敵見仗,但是中央內地卻是承平久矣。經過正德三十年的改革之後,雖然衛所兵的戰斗力都有了不小的提高,但是卻沒怎麼見過血,就連這些將校,也是按部就班熬資歷升上來的,打過仗的少之又少。

    哪里像是武毅軍,莆一成軍,便經歷了如此惡仗!
zangiefs 發表於 2013-6-5 09:21
正德五十年 二三零 末將,請誅此獠!!!
第四卷烽火山東二三零末將,請誅此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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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掌聲響起,打破了有些難堪的寂靜,張燕昌輕輕撫掌道:“連大人,練得好兵!不愧是新軍精銳,果真人馬如龍,氣勢如虹!”

連子寧趕緊道:“不敢當大人謬贊。”

其它那些將官看向連子寧的眼神中,也少了幾分輕視,多了一些凝重和忌憚。本來以為這個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的家伙是個世家紈绔子,沒什么本事的,但是能練出這等強軍來的,可能是沒本事的么?只怕是個大大有本事的!

這時候張燕昌等人注意到了武毅軍一軍竟然都是頭束白綾、腰束黑帶,他皺了皺眉:“怎么?路上見了血了?”

連子寧深深的掃視了一眼張燕昌身旁的那些將官,目光尤其是府軍前衛王千戶的臉上停留了一下,這才輕聲道:“回大人的話,在任丘南二十里,武毅軍被白袍逆賊四千余人襲擊,將士拼死力戰。殺傷白袍逆賊一千余人,最終將其擊退。武毅軍也折損了三百兄弟,所以,標下等人盡是披麻帶孝,為袍澤守靈!”

此言一出,全場寂靜無聲,針落可聞。

每一個人都是死死的盯著連子寧,似乎想從他的臉上分辨出這番話的真偽。

這番話中。包含了太多太多的信息。

白袍軍明明在河間府以南百里,卻是為何突然出現在河間府北邊兒的任丘?四千人吶!這可是整整四千人啊,不是四千只蒼蠅,這么多的軍隊繞過河間府去襲擊武毅軍,自己這些人竟然毫無所覺?地方州縣竟然豪無所覺?白袍軍這么厲害?

而且,一個更嚴重的問題,白袍軍又是怎么知道武毅軍的行進路線的?

如果這些都是真的,武毅軍兩千步卒,能擊敗雙倍的白袍軍騎兵,這武毅軍就這么厲害?

張燕昌也是瞬間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寂靜被一聲冷笑打破了:“哦。跟白袍軍見了仗?笑話!白袍軍遠在河間府往南百里之外,你們自北而來,又怎么會碰上?兩千步卒擊退四千騎兵,你當咱們都是傻子么?莫不是殺良冒功?嘿。披麻帶孝,做的還tǐng像!”

連子寧看過去,之間說話的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年輕將領,一臉的倨傲,看見連子寧看過來,滿臉挑釁的回瞪了過去。

連子寧身后諸將,聞言都是憤怒無比,臉都掙紅了,連子寧卻是不動怒。只是笑吟吟的拱拱手:“請教這位大人如何稱呼?”

那青年將領臉上閃過一絲不屑,漫不經心的回禮:“本將平山衛指揮僉事,洛養青!”

“哦?洛指揮僉事。”連子寧輕輕哦了一聲,臉色瞬間變得猙獰暴戾無比。厲聲罵道:“你算是個什么東西!大帥還沒開口,你就敢妄自非議,至大帥之權威于何地?莫不是你竟然是這河間府大營的大帥,國公爺只是個副帥么?”

“你?”連子寧這突然間的變化,把眾人生生嚇了一跳,從溫文爾雅,突然變得極度的猙獰暴戾,這瞬間的轉變,那突然迸發出來的殺氣,毫不掩飾的憤怒和殺機。讓洛養青臉色一白。他回過神來之后,立刻就是被極度的憤怒給包圍了。哐當一聲拔出腰間長劍,指著連子寧道:“狗東西。老子要斬了你!”

“哼!”一聲輕哼,張燕昌瞟了洛養青一樣,眼中一片森然。

洛養青心里一哆嗦,這頂大帽子一扣下來,大帥難免對自己有看法,他趕緊低頭道:“大帥,標下……”

“大帥,標下請誅殺洛養青!”連子寧向張燕昌拱拱手,滿臉都是森然:“大帥,標下率領武毅軍,行至任丘之南二十里,斥候回報有白袍軍四千人殺到。標下令將士結木城,與平原之上列陣,結成左中右三陣,逆賊先以小股騎兵沖陣,被標下軍中火器盡數射殺。后以大隊騎兵沖擊三陣,標下率領麾下將士廝殺良久,所賴上下用命,白袍軍不堪承受重大傷亡,故此退兵!此一戰,武毅軍殺死白袍軍一千三百二十一人,戰馬八十匹,俘獲戰馬五十,白袍軍活口十五!”

連子寧伸手向后一指:“所有白袍逆賊一千三百顆首級,已經盡數擱下硝制,就在后面大車中!白袍軍其它戰甲、衣物、腰刀、長矛、旗幟,俘獲無數,大帥可派人驗收!白袍軍俘虜,大人可派人審問!若是標下有一絲一毫的瞞報,標下甘領死罪!”

“我武毅軍士卒,奮勇殺敵,不惜此身,此戰戰死重傷接近三百余人!但是卻被這等無恥小人,肆意詆毀,污蔑栽贓,豈不是令我將士寒心?白袍逆賊大軍當前,此等小人,不思為大人分憂,反而使我大軍士氣低落,士兵憤懣,此為獻敵投敵之舉,包藏禍心,十惡不赦!”

“標下,請誅此獠!”

這番殺氣森森,冷冽如冰的話一說出來,眾將官頓時都是眼皮子一跳,心道,真真看不出來,這位連大人竟然是一個如此暴烈狠辣的性子!不過是一言不合,竟然就要殺人!而且要殺的人比他等級還高,偏偏還口齒便給,說的頭頭是道,這等人。可是惹不起啊!

更有人幸災樂禍,斜睨著洛養青心里偷樂,叫你姓洛的目中無人,張狂驕橫,好了吧,碰到一個比你更橫、更狠、更硬、更霸道的,看你怎么收場?

“你!”洛養青咬牙切齒的看著連子寧,想反駁什么。卻是拙于言辭,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張燕昌眉頭一皺,心中苦笑,老友啊,你在信里把這連子寧夸得天上有地上無,我可算是見識了。這整個就是個鐵刺猬啊,誰也不能招惹,一丁點兒的虧都不吃!

他擺擺手,斥道:“有完沒完,都給我退下!”

他畢竟威望高。手段硬,一張口,兩人便都是退下了。

“連大人,你脾性也未免太過暴躁了。一言不合就要打要殺,當這里是什么?這是本帥的軍營!還容不得你放肆!”看到連子寧乖乖的低頭聽訓,張燕昌又轉向了洛養青,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寒聲道:“洛指揮僉事,你不明就里,未分青紅皂白便詆毀有功將士,豈不讓將士寒心?若是人人都像你這般,誰還打仗?去。給連大人賠禮道歉!”

張燕昌的處理結果,讓所有人都看出來了,這位侯爺,當真是偏著連子寧啊!

洛養青當著這么多人丟了這么大一個面子。可比死了更難受!

洛養青聽了張燕昌的話,滿臉都是不敢相信,傻愣在那里竟然沒反應過來,直到身后的同僚看到張燕昌臉色越來越難看,輕輕捅了他腰眼一下,這才是回過身來。他臉色鐵青,咬著牙,大步走到連子寧身前,深深一揖。

連子寧不閃不避,大咧咧的受了一禮。正色道:“洛指揮僉事,這一禮。是替我武毅軍戰死的兄弟受得!”

他自然知道張燕昌就算是再怎么偏向自己,也是不可能當場誅殺洛養青的。他剛才的那一番話,固然是因為武毅軍被憑空構陷,因而心中暴怒到了極點,同時也是為了向所有河間府大營的將官們傳達一個信號——我連子寧不是好惹的,誰都別想打我的主意!

在發現了張燕昌對自己與常人不同之后,心思敏銳的他就一直在尋覓向眾人傳達這樣一個信號的機會,而洛養青這送上門來的,就更不能放過!

現在看來,目的達到了。連子寧分明在不少將官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忌憚。

張燕昌又把兩人叫道近前,和顏悅色道:“你們兩個啊,都是年輕俊杰,以后也是軍中的同僚,理當惺惺相惜才是,可得好好親近親近,莫要生分了。今兒個的事兒,都不準放在心上!”

“是,大人!”連子寧恭謹的點頭,輕輕一笑:“標下已經把這事兒給忘了!”

連子寧溫言細語,豐神如玉,更顯得一邊臉色鐵青,滿眼怨毒的洛養青不堪之極,宛如小丑。

張燕昌雖然已經信了連子寧的話九分,但是他是性子嚴謹的,還是下令手下士兵驗過。

上千個眉目宛然的首級、無數的衣甲、血染的白袍、兵器逐一拿出來,立刻震懾了所有人,大伙兒看向武毅軍的眼光也都是變了!

兩千步兵對四千騎兵,不但將對方擊退,更能斬殺這么多,這武毅軍的戰斗力,堪稱極強!

大伙兒心情也很有些振奮,畢竟還沒跟白袍軍見仗自己這邊兒就先來了一場大勝仗,確實也是提心氣兒。只有洛養青在一邊鐵青著臉,越來越難看。

一一驗過,確認無誤,張燕昌心情大悅,對康律道:“行文諸府州縣,官兵于任丘之南打敗白袍逆賊,斬殺千多,擊潰無數!”

“是,大人!”康律應過了。

張燕昌拉著連子寧的手,哈哈笑道:“諸位,先安頓了武毅軍,今天晚上,本帥要大設酒宴,為武毅軍接風洗塵,慶祝此次大勝!”!。沒有添加任何彈窗廣告,永久網址請大家收藏閱讀并相互轉告一下
zangiefs 發表於 2013-6-5 09:22
正德五十年 二三一 將星璀璨接風宴
二三一將星璀璨接風宴

嗯,上架之后,心情很是忐忑,怕自己不,怕書友們不喜歡,怕這個那個。然后去找編輯大大,編輯大大只了一句,就算是這樣,你會放棄這書么?

當然是不會!這書傾注了我太多的心血,怎么會輕言放棄?

我心里坦然了,就按照自己的方式寫下去,那就對了吧!寫書,才是關鍵。)

夜色已經深了,河間府大營帥賬卻依舊燈火通明。

帥賬的簾子被高高的liá起來,不斷有端著盤子的隨軍伙夫進進出出,手中的大紅托盤上盛滿了菜肴,香氣馥郁,讓人聞一口都忍不涎水橫流。

這大帳極大,足有五十步方圓,儼然就是一個極大的宮殿模樣,內里空間非常廣闊,并且足有兩丈高下,就算是數百人聚集其中,也讓人毫無擁擠促狹之感。

這大帳是用上等的毛氈和布料制作而成,外面去樸素,里面卻是相當的奢華。

地上鋪著一層厚厚的地毯,如草如茵,踩上面只覺得雙腳軟綿綿的,如踩空氣中一般。連子寧家里也是做意的,自然是識貨,見到那紅藍白相間的花紋,還有椰棗樹的漂亮圖案,還有藍天白日黃沙等東西,便知道這地毯定然是從阿拉伯那邊舶流過來的。波斯地毯天下聞名,而這等足有上千平米大的地毯,怕不是要用數千工費數月乃至一年之力才能做,地毯不稀罕,這么大的,就堪稱是無價之寶了。真要是賣的話,怕不得五萬兩銀子往上數!

而且波斯據此萬里,陸路土匪橫行,海路容易受潮反鹽,也不知道是怎么運過來的。

大帳內四壁,掛滿了各色的寶刀寶劍,卻是不失武人色。

武毅軍的士兵們已經眾人各種各樣的眼神包圍中開進大營,入了營房,因著戴章浦的關系,張燕昌對連子寧也甚是重視。早就命人整頓了營房以待武毅軍來。

一番折騰,總算是把兩千來號兒人都安頓下來,一個下午已經是過去了。連子寧換了一套常服,來出席為他舉行的接風宴。

堂堂大帥給一個五品副千戶進行接風,似乎有些不合規矩,但是大伙兒卻都似乎忘了這一點,沒有一個人提出異議,所有人都覺得理所當然。

這便是軍中的規矩,你能打,你的兵強橫。你的話語權便大,地位便高,大伙兒也都服你!張燕昌奉命統領北直隸山東諸軍事,來到這河間府大營齊集大軍數萬也有些日子了,大伙兒連白袍軍的毛都沒見一根,而偏偏人家武毅軍不但見了,還以弱勢兵力打了個大勝仗,一千多顆腦袋大營門口擺起了京觀。著都讓人覺得慎得慌,不服都不行!

連子寧進來之后,才發現這大帳之中原來是別有天地。大帳北邊兒,壘起了一個三尺高的臺子,約有十步方圓,他們這些一軍主官。以及指揮僉事、指揮同知之類的高官便臺上落座。而臺下,從高臺直到門口,卻是擺了面對面的一溜幾,坐滿了低級別的軍官。

這一次也不純是為了連子寧接風洗塵,多的是張燕昌借這個由頭兒籠絡屬下,聯絡感情,所以軍中總旗以上的軍官全都有份兒。

河間府大營總旗以上的各級鎮撫、百戶、副千戶之類的怕不有數百人之多,此時全都聚這大帳中。又都是武人,豪爽豪邁,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極是熱鬧。

而臺子上。氣氛也很是火熱融洽。

明季,稍微講究一些的人家都還是分食,一個人面前一張幾,上面擺滿各色食物。這里自然也是如此,張燕昌坐北面南,高居主位,東西兩側是兩列面對面的各級軍官,按照官位高低依次排下去。

剛才排列座位的時候,還出了一點兒的岔子。

不消,張燕昌自然是坐居中首位,而他左右手邊,也就是面對面兩排的排首位置是誰做,卻是產了一點兒的分歧。

現河間府大營有沈陽中屯衛、大同中屯衛、平山衛、神武右衛四個衛,四個衛,就有四個衛指揮使,八個指揮同知,十六個指揮僉事,再加上府軍前衛的兩個千戶,一共三十員正五品以上的統兵大將,可謂是將星璀璨。

現又加上了連子寧。

國人終規矩,便是這些相對耿直的武將也不例外,宴席上的座次也有極大的講究,安排的不了,未免又有人心中憤憤,暗恨不已。連子寧來之前,也不是沒有這樣的宴席,但是幾次下來,已經形成了一定的潛規則。

四個衛指揮使之中,神武右衛的衛指揮使陳大康以年近六十,歲數大,資歷老,因此他做一個首位大伙兒都沒話。而府軍前衛統領兩個千戶所過來的王千戶王彥成大人,雖然只是個千戶,但是一來人家手下能打,一就是了不得的精銳,二來畢竟是出身京衛,任是誰都要高一眼,所以這兩人做了首位,其他人也都服氣。首位決定出來了,其它也都辦了,個人按照官銜排下去便是。

但是連子寧這一來,卻是無形中打亂了這個規矩。

按照連子寧的想法,自己三十人中地位低,敬佩末座便是。但偏偏府軍前衛的王千戶首先提出,今兒個連子寧剛來,當是為連子寧接風洗塵,再加上武毅軍剛剛打了一場大勝仗,理當由連子寧做這個首位才是,他自愿讓位。

連子寧只是冷冷一笑,如何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這王千戶儀表堂堂,做起事來卻是陰險狠辣,上不得臺面的伎倆,不過這些伎倆,某些時候卻也是分外的管用。若是自己坐了這個位置。立馬兒就得成千夫所指,萬人唾罵!轅門處爆發的怒火只是針對洛養青一個人的,這大家都可以理解,也不會如何,畢竟誰被那么橫加冤枉都會出離憤怒。

但是現,若是自己大咧咧的做上去,那分明就是瞧不起所有人!畢竟,自己只是一個副千戶,而座的另外三十個人,官銜全都比自己高!這些領兵多年。驕橫慣了的大將悍將,哪個心里沒有幾分傲氣?武毅軍開戰大捷,就是搶了大伙兒的風頭,現諸人對武毅軍法很是復雜——畏懼、厭惡、忌憚不一而足。而這個時候,若是連子寧還來這么一出,諸將自然都心里反感。

若是一個集體中,所有人都排斥你,那你也甭混了,乖乖兒的自請滾蛋吧。你就算是勢力再大如何?屬下士兵再能打如何?我們不帶你玩兒。你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連子寧當然知曉其中厲害,也大致能把握諸將的心理,因此極力推拒。后還是張燕昌開了口,讓連子寧自己右手邊坐了下來,張燕昌開口,和連子寧自己大咧咧的坐下,那講究可是大有不同。剛才連子寧那一番推拒,大伙兒也能出來確實是語出真誠。因此對他的觀感倒是都了許多。

這樣的直接后果就是,席間頻頻有人向連子寧敬酒,連子寧也不推拒,酒到杯干,這樣一來,是贏得了不少人的感。

諸將很有不少便心里嘀咕。這位連子寧少年得志,又立下戰功,轅門之外那般狠辣不留情面,來以為是個猖狂驕橫,目中無人的,卻沒想到,倒是很知進退,人也豪爽。倒是個可以結交的。

王千戶來也以為連子寧少年驕狂,自己主動讓位,把他一捧一擠兌,他還不是乖乖的上鉤?卻沒想到,這連子寧年紀輕輕。心機卻是深沉,怎么著都不上當,人家終坐了主位,自己反而吃了個啞巴虧。

他席間每每低頭沉思,向著怎么對付這個宿敵,偶然眼神跟連子寧相對,兩人都是相視而笑,很有的舉杯示意,便如多年的至交友一般。

只是,眼神中冷冽的寒芒,卻是傳遞給對手一個信號——不死不休!

斷人財路勝過殺人父母,連子寧心里早就有了這個覺悟,當初不過是區區一介總旗的時候都不會怕,現就不怕了。

他心中默默的告訴自己,這件事兒,必須要及早解決了,這王千戶如此陰險狠辣,不擇手段,自己現跟他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天天提防著別被他算計,那還打什么仗?

毫無疑問,這一次宴會的主角兒是連子寧,但是他卻是刻意的保持了低調,除了別人敬酒或是詢問之外,幾乎不開口話,只是低頭吃菜。這樣的行事,也讓幾個老成的軍官心里暗自點頭。剛剛進入一個集體的時候,的選擇就是一言不發,多多學。若是一來就大大咧咧的到處,就算是真有事,別人眼中也是個浮夸之輩。

他不話,張燕昌卻是不肯放過他,笑吟吟的問道:“城璧,你一個勁兒的低頭,可是垂涎我這波斯大毯?”

他一話,臺子上便都安靜下來,眾人向連子寧,眼中沒有羨慕或是嫉妒的還真不多。壽寧侯爺的這種話語氣,已經不像是上級對下屬的問答了,簡直就像是對待自己的子侄一般,很是親近。

連子寧也有些意外,見了這位以超頻二等侯爵領大都督事的大帥并不相識表面上那般嚴厲呵責,或者,治軍很嚴,對犯錯的士兵絕不容忍,但是對他們這些大將卻是頗為的寬容。嚴以帶兵,寬以治將,這也是國朝歷來的傳統了。畢竟就算是身為一方大帥,也需要下面的人支持,所有的命令,都得下面的人去貫徹執行才是。

他這話來是調侃連子寧的,卻不料連子寧笑道:“波斯地毯不稀奇,但是這么大的,可就稀罕極了。這個地毯,一般的波斯地方做不了,根組織不起那么多的人手了,恐怕只有波斯帝國的八哈塔、軍士堡等寥寥幾個地方能做出來。現波斯遠去國朝萬里之遙,陸路上是土匪亂民。根不通,而若是那海路運過來,數月長途跋涉,只怕海水都要滲進去,到時候反鹽可是不美。呵呵,大人這大毯,如此之大,如此華美,堪稱無價之寶了!”

張燕昌先是一怔,然后便是叫了聲。挑了挑眉毛,頗有些驚詫道:“城璧果然是極博學的,帥這大毯,乃是五年前廣東的舊部送來的,他們海上剿滅了一股波斯海盜扮作的商人,這便是當日船上發現的。那些波斯人有專門的手段可以防潮,據那些波斯俘虜,這大毯波斯,也就只有八哈塔能做出來。哈哈,這些事兒。帥當真是聞所未聞,卻沒想到竟被城璧你一語道破!京師之時聞大名,來還有些不信,現卻是信了!”

張燕昌此人無論是長相還是做派,亦或是言談舉止,都是極氣派,極有威儀的,所謂起居八座。鐘鳴鼎食也不過如此。他直言收受處,直言瞧不起你,坦坦dààng。卻是讓你心里不出半點兒別樣心思了,只覺得能被這等人瞧不起也是莫大的榮幸。

那些將領聽他倆問答,俱都是面露驚容,波斯。大伙兒都是知道的,但什么八哈塔、軍士堡,卻是聞所未聞,一團霧水,想插話討個喜就插不進話去。

連子寧淡淡一笑,連道不敢,信口胡扯:“標下只是平素愛點兒閑書,又有個至交友家里頭是做海上營的。所以知道的多了一點兒,不敢當大人謬贊。”

張燕昌哈哈一笑,向諸將道:“諸位,連子寧連城璧可不是一般的大老粗,廝殺漢。人家可是正經秀才出身,以文人而事武事,哈哈,有上古遺風啊!諸位可能還不知道,城璧順天府,可是有大名的,一曲人若只如初見,不知道多多少朝中重臣稱贊不已!”

眾人一聽,皆是動容。明朝重文輕武百多年,斬殺三千敵首也比不得寫一首錦繡雖這二十年間稍有起色,但是大趨勢還是如此,不光是民間,便是這些軍人,也是對文人相當的尊敬。一聽連子寧是文人出身,而且樣子還是頗有名氣的,大伙兒心里頭頓時就把他的名氣又提升了幾分。

連子寧自然是趕緊謙虛,連稱不敢。

洛養青席間陰沉著一張臉,著連子寧,雙目噴火一般,大手上青筋畢露,幾乎要把手中銀杯被捏扁了。

王千戶到此景,心中一動,頓時有了計較。

張燕昌又饒有興趣問道:“城璧那位至交友,是做什么意的?”

連子寧想起于蘇蘇,眼中便不由得有了幾分笑意:“我那友,利薄,不值一提,現是跑朝鮮和日那邊兒。”

“哦?”張燕昌眼睛一亮,呵呵笑道:“帥府上也有幾個不成器的,現也是做的海上買賣,若是有暇,倒是要親近親近,呵呵。”

時人依舊是不怎么得起商人的,當官兒的雖然明里暗里都是經商,但是卻都是諱莫如深,而這位壽寧侯爺,卻是毫不避諱的便了出來,也當真算是異類。連子寧觀他顏色,見他并非作偽,然后張燕昌又是拉著他了不少關于經商的事兒,興致勃勃,不像是個大帥,倒像是個商旅。

連子寧自然也是投其所,他所學甚雜,什么東西也都能出個門道來,便也揀著那西方的一些奇事出來討喜。

什么極西之地有威尼斯,陸路全無,出門便以船通行,是以商人治國,政府高決策機構卻是商人的聯合會。又有什么,三萬里之遙,西海之中,有三座島嶼,尚不及一個奴兒干都司大,卻有大船數千艘,商人也是海盜,稀奇的是,該國牝雞司晨,竟是王當權。但凡是大海盜向王獻上財寶,竟然還會被封給爵位!

如此種種,皆是眾人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不但張燕昌捋著胡子聽的極是入神,便是兩人周邊,也有不少大將湊了過來,聽的津津有味兒。

了一會兒,張燕昌一拍大腿,哈哈大笑:“城璧見識當真淵博,以后還得多給帥講講這些稀罕事兒才是。”

連子寧趕緊笑著應了。張燕昌又提起合伙兒做意的事兒,連子寧一打探,才知道原來這老家伙已經知道了京師中連超市是自己的產業,每日銷量極大,便有意把他家中商隊字海外泛來的貨物直接放到超市中賣,便少了一些冗雜,也能多賺幾分。

這等合則兩利的事兒,連子寧自然不會拒絕,立刻就應了下來。

連子寧暗地里嘆了口氣,自己之前的估計有誤。這位大帥,只怕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坐鎮兩廣,手上沾滿鮮血,讓弗朗機人心驚膽戰的鐵血大帥了。

朝廷素來對勛戚優容有加的同時,卻又是暗地里提防著,只用勛戚領兵,但是調兵權卻是牢牢掌握內閣手中,而且勛戚領兵出征,也多有文官監軍、太監監軍從中制肘。

張燕昌坐鎮兩廣,威震天下。立下了莫大的功勞,但是難免也引起朝中某些人的憂慮。是以兩廣平定之后,便調回京師,給了一個華而不實的大都督的官銜,就此晾了起來。這一晾,便是十年!

十年的時間,再多的雄心壯志,只怕也都隨雨打風吹去了。

現的張燕昌。依舊威儀極重,威風凜凜,話做事,也是國朝一等一的大將風度,只是讓人覺得信者。但是那眉宇之間,卻是沒有了冷冽冰寒的殺氣、煞氣!

連子寧失落之余也有些慶幸。這樣的壽寧侯爺麾下做事,想來能輕松一些了。

兩人言談一會兒,便有神武右衛的謝指揮同知上來敬酒,張燕昌與他應酬,連子寧得了空閑,轉過身子正要吃兩口菜,卻見坐他面對那紅臉膛的老者笑著向他舉起酒杯遙遙一敬。

連子寧趕緊也舉起酒杯,屁股微微抬起來。向那老者笑了笑,當先飲了。那老者見他爽快,哈哈大笑,也是一口抽干了杯中酒。

適才張燕昌已經讓他見過了諸位軍中同僚,連子寧憶力極。基上了個七七八八,一番觥籌交錯,現基上已經混了個臉兒熟。大伙兒現對連子寧觀感還都不錯,覺得這年輕人事是有的,卻也不自傲,對他們這些前輩甚是尊重。

這紅臉膛的老者便是神武右衛指揮使陳大康,乃是一員軍中老將了,門故舊不少,河北山東各軍之中尤多,威望極高。他正德初年參軍,當初還曾經跟隨外四家軍諸位邊將平定劉六劉七的白袍軍叛亂,戰斗經驗相當豐富,這一次又是白袍軍起事,朝廷便把他給調過來了。

這老頭兒對連子寧倒是挺親善,適才連子寧去他席上敬酒,拉著連子寧了一陣兒,倒是沒有軍中宿將,倚來賣老的架子。

連子寧多少現卻是揣摩出幾分門道來,不但對自己,就算是對其它的部將,張燕昌言語之間也是多有拉攏優容之事,跟他之前想象的完全不一樣。略略一想,連子寧便明白過來,現跟當初他兩廣可大不一樣了,他兩廣之地經營多年,根深蒂固,那里的武將都是他一手提拔任免起來的,自然可以隨意行事。但是這兒,可沒一個人是他的老班底,而想要把這些人,這些部隊整合起來,把平叛這件差事辦,一味的依靠嚴刑峻法,只能起到反作用,還得恩威并施才行。

連子寧不免有些感慨,張燕昌身為超品二等侯爵,又是前軍都督府大都督,尊貴無比,勛戚武將中已經是一等一的人物,但是真論起權勢來,卻是比那些朝廷文臣遜色一籌了。朝廷隨便從內閣四輔、六部尚書侍郎中派一個出來,那還用的著這么麻煩?自從土木之變后,于謙以三品兵部侍郎的身份斬殺正二品大將之后,文臣殺武將的事兒就相當不少,大伙兒早已經不稀奇了。

而對自己格外的優容,除了戴章浦的原因之外,多半還是重自己的部隊能打。

所謂倚重,也不過如此。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壽寧侯輕輕咳嗽了一聲,敲了敲桌子,臺子上瞬間便安靜了下來。隨時都關注著臺子上諸位貴官的中低級軍官們也紛紛隨之安靜下來,頓時,大帳陷入一片寂靜之中。

張燕昌臉上露出滿意的微笑,他棄了酒杯,取了個大碗,滿滿的倒了一碗酒,平端大碗,朗聲道:“諸位,武毅軍大聲逆賊,斬首千余,當為其賀!滿飲此酒!”

陳大康豁然起身來,端起酒碗,大聲道:“為武毅軍賀!”

連子寧趕緊也起身,卻是笑道:“為我大明賀,為大帥賀!”

張燕昌贊許的了他一眼,隨他二人身后,大帳中數十大將,數百校官,全都起,齊聲道:“為大明賀,為大帥賀,為武毅軍賀!”

罷,眾人皆是干了碗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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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angiefs 發表於 2013-6-5 09:22
正德五十年 二三二 雙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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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二雙姝

(本章五千九百字,厚不厚道一眼便知,哈哈。

這一場宴會,直持續到亥時才結束,將官們思量著數萬大軍云集于此,晾白袍軍也是不敢來犯,今日借著連子寧這個由頭兒都是喝了個盡興。

軍人大都豪爽,酒到杯干,不會作偽,七八成都是喝了個酩酊大醉,一個個面紅脖子粗,有的出了大帳,被冷風一吹,便是彎腰哇哇大吐,一股酸臭隨風襲來,讓人掩鼻。

辭過了張燕昌、陳大康等人,連子寧便回轉自己的營地,他在里面宴飲,石大柱等十來個親衛在外面一直等著,見他出來,便扶著他一路回去。

連子寧其實喝的并不多,他酒量極好,這個時代的酒讀書也不怎么高,是以不過微醺,了無醉意,適才裝醉,卻是被人給灌酒灌怕了。這些軍漢,最愛較勁兒,見你酒量好,便一堆人輪番而上也要放倒你!

武毅軍營盤在大營內側偏西的位置,大帳附近,駐扎的是壽寧侯爺帶來的一千精銳親兵。在他們后面隔著百十步,就是武毅軍的駐地。位于大營的核心位置,最是安全,而且條件也好,帳篷都是頂新頂新的,也寬綽的很,張燕昌足足給分了二百頂大帳。十個人打了通鋪在里面睡下,還都有個翻騰的空間。

一到了自家地盤兒連子寧便一挺身子,站起身來,臉上那哪里還有半分醉意。周圍的親兵都是跟著他久的,知道連子寧精明,也都見怪不怪了。只是捂著嘴偷笑。

連子寧也向石大柱笑道:“剛才宴飲,個個都來向本將敬酒,當真是苦不堪言,不得已,只好裝醉了。”

石大柱撇撇嘴。臉上便露出一抹不屑來,道:“大人,把咱們武毅軍給他們放在一起,當真是埋汰人,一個個都喝成那等爛醉模樣。丑態百出。讓人瞧不起。這要是放在咱們武毅軍,早就都的上殺頭處斬了。若是那白袍軍這時候來到,還不得一個個殺豬宰羊一般讓人給他屠了?”

這廝傷勢絲毫無礙,聲音嗡嗡的,傳出去老遠,連子寧瞪了他一眼。道:“你這夯貨,別亂嚼舌頭。小心被大帥逮到,老子也救不了你。”

石大柱摸摸頭。只是憨笑。

士兵辛勞一天趕路,此時都已經睡下了。暗夜闌珊,天上星月都被烏云遮掩,一片黎青色的黑,每隔幾步遠才放著一個火盆。四周一片寂靜,只有風水火把的獵獵聲音和巡營士兵的腳步聲。

連子寧也不進去,只是在原地站著看,過了一盞茶的時間,見過去了三波巡營士兵,這才是滿意的點點頭,舉步向自己的營帳走去。

連子寧治軍極嚴,巡營的士兵都是以小旗為單位,一盞茶要過去三波,這是最基本的要求。而且這些巡營士兵,看到連子寧站在這兒,也只是敬個軍禮便接著去履行責任,并沒有上來獻殷勤。

連子寧的大帳在武毅軍駐地的核心,雖然比不得張燕昌的帥賬,但是也很不小了,足有百多平米。以他的營帳為中心,周圍又是四個大帳,里面住的都是龍槍騎兵親衛。現在他原先的那三百親衛,職能已經漸漸地向專門的火槍手轉化,他的安全工作,更多的是機動能力,戰斗力更強龍槍騎兵們來負責。

在這之外,卻是個寬有三十多步的隔離帶,一片空地,四面豎滿了火把,把這里照射的亮如白晝,一片通透,就算是鬼影子也藏不下一個。

如此設計,既能保護主帥的安全,又能讓龍槍騎兵迅速的在空地上集結成群,立刻形成戰斗力。武毅軍扎營,一向是嚴格按照大明軍法中規定來的,雖然身處河間府大營,但仍是絲毫也不懈怠。

四面燈光白晃晃的,連子寧望著漆黑的天空,心里卻總有一種不太妙的感覺。但是那個地方不妙,卻是又說不出來,只是覺得不妥。

他暗暗思量了一下,心道,自己來到這里之后,只結怨了那王千戶和洛養青,莫非是他們要對我不利?不對啊,若是這樣的話,他們定然也難逃干系!除非是有些能圓過去的手段才行。

想到這里,他心里盤算了一下,便回頭叮囑石大柱,讓他把大帳周遭的巡視人手增加一倍,以備不測。

軍中不許蓄養女人,那些軍中大將,讓自己的親兵伺候洗腳搓背捶腿的不在少數,甚至有的大將專門養幾個眉清目秀,體軟臀酥的年輕侍衛,行軍打仗的時候興頭來了,便是一番玉兔雌伏,吳剛搗杵。所謂三扁不如一圓,倒也是快意的很。

明初大將常遇春不但打仗勇猛,所向披靡,便是干那事兒也是極為兇猛霸道,堪稱床戰無敵。他的帳中養了幾個體格粗糙,滿臉橫肉,強壯無比的婦人做男兒打扮,隨時供他發泄,有的時候太過猛烈,這些健婦被干的下體出血,不堪承受,欲火焚身之下,竟只好牽來母牛應景。

此人兇猛,可見一斑。

連子寧卻是怎么都不會讓自己的親兵伺候的,在他看來,讓這些馳騁疆場,殺敵奮戰的極陽男兒來做這等極陰卑賤之事,便是一種不折不扣的侮辱!

所以寧可自己伺候自己。

帳中有大床,有小幾,有大桌,小幾上燃著一盞琉璃燈,散發出昏黃的燈光。帳中一片朦朧朧的。

連子寧一進去便發現有異,大床之側,帳篷角落里,竟然有兩個人影站在那里,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形狀。連子寧心里一驚。腰間長馬刀哐當出鞘,指著那角落,語氣森然:“什么人,出來!”

那兩個人猶豫了半天,才是走了過來。在連子寧面前站定。

連子寧這才看清,原來這竟然是兩個容貌甚美的女子,都穿著單衣,正一臉驚懼的看著自己,身子還在不斷的發抖。

看清楚她倆的樣子。連子寧頓時便眉頭一皺。收刀入鞘,道:“你們怎么會來這兒?”

這兩個女子,便是當初楊滬生救下的那兩個被白袍軍搶來的女子,這兩個女子整個村子都被燒成一片白地,親人都死光了,救回來之后就只是哭。連子寧著實也沒處安置他們。無法可想,只好讓她們暫留軍中。以后再尋了那任丘官府,看看能不能幫她們找到親人。見她們偏生又是生的甚是美貌。連子寧生怕被這些旺盛的軍漢給禍害了,便讓她們去了王大春那里,暫且做個廚娘仆役。

卻沒想到,此時竟是在自己帳中。

連子寧大致已經猜到為何。

見他面色不愉,兩個女子臉上的表情更驚懼了些,過了半響,那看起來成熟一些的女子才彎了彎腰,略顯笨拙的學著做了個萬福,期期艾艾道:“王大人,王大人,讓奴家來伺候大人。”

她趕緊又補充了一句:“是伺候大人起居。”

“這個王大春,當真多事。”連子寧暗自嘀咕一句,見兩個女子依舊是滿臉畏懼的站著,他心中也略有些不忍,想想這兩個女子也真是可憐,家人被屠戮一空,連家也回不得了,便軟聲道:“我這兒不須人伺候,你們且回輜重營吧?”

卻沒料到,那女子聽到之后竟然是臉色慘白,眼中瞬間便是淚盈盈的:“大人,王大人說,說,若是奴家二人伺候不好大人,就也不要回去了!”

她跪倒在地,向連子寧連連磕頭,哀聲道:“大人,求您收下我們吧,我們,我們,實在是無路可走了……”

那另外一個女子也是跪在地上,跟著哭了起來。

聲音凄婉,讓人心里油然生出一股憐憫來。

連子寧心里已經把王大春罵了個透,卻也知道,王大春如此做,卻也是為了逢迎自己,著實沒有錯處。

“你們先起來!”連子寧最見不得女人的眼淚,便有些手足無措。

“大人愿意留下我們了?”那女子抬頭問道,滿臉都是期許。

連子寧嘆了口氣:“行,你們留下來吧!但是有一樁,軍中不許蓄養女子,你們平日不準出帳篷,若是一定要出去,也要換上鎧甲才行。”

“是,大人,奴家什么都聽大人的!”那女子破涕為笑,拉著那女孩兒起了來,眼睛紅紅道:“大人,你人真好!”

說完了便有些不好意思,臉紅紅的又低下了頭。

心中卻是想起那位慈眉善目的王大人說的話來。

“二位姑娘,你們現在村子也被亂賊給燒了,家里的親人也都被殺了,已經是走投無路了啊!我家大人吩咐我說,讓你二位先在軍中呆著,等戰事完了,便去尋你們任丘知縣,讓他為你們二位找尋家人。但是恕本官說句難聽的,你們親人找到找不到還是一回事兒,就算是找到了,你們兩個被賊兵擄去,在他們眼中便是失了名節,還能做人么?恐怕也只有尋死一條路了。若是碰上那黑心的官兒,見你們美色,說不定便把你們給賣了,賣到妓院青樓,這輩子就完了!”

“唉,本官這輩子就是心軟,最見不得人受苦受罪,所以啊,給你們指點一條明路。咱們武毅軍的總統連大人你們知道吧?嗨,怎么練連大人都沒聽過,當真是孤陋寡聞!咱們連大人可是聞名北地的大名士,文人出身,文章詩詞那是一等一的,可不是咱們這等粗魯軍漢能比!連大人這么年紀輕輕就坐了一軍總統,正五品的官兒,什么?縣太爺?告訴你,比你們縣太爺大多了!連大人官兒也大,又有本事,家里生意做得大,金山銀海一般!對女人也溫柔體貼。從不打罵,跟你們說,若是能跟了連大人,可是八輩子修來的服氣。”

“若是能討了大人歡心,升個妾侍什么的,那就是一輩子的榮華富貴!二位。本官跟你們說了,接下來怎么做,你們自己看著辦,唉,我這個人吶。就是心腸軟,見不得別人受苦……”

“二位,額,姑娘,怎么稱呼?”連子寧斟酌了半天。這才問道。

“大人。您可別跟我們這么客氣。”那成熟些的女子似乎也看出來連子寧脾氣不錯,柔柔笑道:“奴家叫康素,這是我親妹子,叫康凌,您以后直接喊我們名字就成了。”

“哦,康素。康凌!”連子寧點點頭,解下腰間斬馬刀。康素趕緊乖巧的接過來,放到小幾上。

連子寧不由得失笑:“康素。這刀可不是放這兒,是掛到一邊的墻上的。”

康素臉一紅,低下頭,絞著手,期期艾艾道:“對不住,大人,奴家,奴家……”

她一著急,眼中又是泛出淚來。

連子寧哈哈一笑:“跟你看玩笑的,不會做,學就是了。”

他脫了幞頭,康凌趕緊接了過來,看著連子寧往一個木架上一指,便趕緊放到上面。

不得不說,康素姐妹倒是有些潛質,連子寧給她們指點著,帳中哪些東西要放在哪兒,哪些東西不要亂動等等,沒一會兒,兩人便很是純熟了。連子寧出京,衣甲武器、地圖書籍,各種東西帶的很多,自己懶得收拾,帳篷里頭也是亂糟糟的,姐妹兩個干起活來很是麻利,沒一會兒便收拾的妥當。

“大人,還要做什么?”在連子寧的指揮下兩女把帳篷收拾干凈,便站在連子寧面前問道,一番勞累,鼻子上已經沁出幾滴香汗。

“接下來,自然是睡覺了。”連子寧促狹的笑笑,便是解自己的外衣。

姐妹倆大羞,紅著臉低下了頭。

連子寧呵呵一笑,背過身要脫衣服,忽然感覺衣服已經被人給輕輕地脫了下來,一個聲音低低道:“奴家,奴家愿意伺候大人。”

在康素的伺候下脫了外衣,連子寧只穿了一身白色小衣,坐在床沿,拉過一床被子來斜倚著。

這才是有心思打量著兩女的長相。

一個成熟些,約有二十五六歲左右,瓜子兒臉,一雙水汪汪的桃花眼,膚色白皙,身材很是惹火,胸前尤其碩大堅挺,那衣服似乎緊了些,好似要裂衣而出一般。另外一個則是要小一些,只有十七八歲的樣子,跟康素的長的很像,一看就知道是親姐妹,但是氣質卻是大為不同,羞怯怯的,拉著她姐姐的手一句話都不敢說,直往她姐姐的背后躲。

這兩姐妹,春蘭秋菊,各擅勝場,一個嬌媚火爆,一個清新可人,倒是養眼的很。

兩女讓他看得面紅心跳,手足無措,似乎手都沒地方放了。

連子寧淡淡一笑:“還愣著干什么?打水,本官要浣足。”

“哦,是!”康素趕緊應了一聲,前行幾步,蹲在連子寧身前,便為他脫靴子。

見妹妹還在那傻傻的站著,趕緊給她使了個眼色,康凌這才如夢方醒,趕緊慌慌張張的去打水。

“奴家這妹子笨手笨腳的,大人您別見怪。”康素脫下連子寧的靴子,又把襪子脫了,放在手中輕輕地揉著。

連子寧被她這般揉搓,只覺得一股舒泰便從腳底板兒傳來,勞累了一天的腳,現在說不出的輕松。

“不過是個孩子罷了。”連子寧不以為意道。

沒過一會兒,熱水打來了,康素先試了試水溫,撩起袖子,把連子寧的腳侵入水中,連子寧頓時舒服的呻吟了一聲,疲累盡消。

他想起一事,道:“那邊小幾旁邊有個紅箱子,里面有青鹽和銀丹草,取來泡上吧!”

“是,大人!”康素尋到了這兩樣東西,泡入水中,輕輕地活開,笑道:“奴家以前還不知道,泡腳的時候還要放這等東西,這青鹽可貴死了,奴家以前只在縣城的鋪子里瞧見過一眼,那么一小罐就要幾十兩銀子。”

連子寧淡淡一笑:“我也是貧寒人家出身,去年這個時候,還在為一日三餐擔憂呢!不過做到這個位置,自然就有了這些享受,你們以后跟著我,錦衣玉食不敢說,但是定然不讓你們受苦就是了。”

“嗯,奴家相信大人。”

連子寧身子往下滑了滑,舒服的半躺在被子上,忽然感覺一雙小拳頭在自己的小腿上輕輕地錘著,低頭一看,原來康凌正蹲在地上,輕輕地給自己捶腿。長長的眼睫毛忽閃忽閃的,卻是怎么著都不敢抬頭看自己。

“以前學過么?”連子寧感覺她這手法就算是不必上琥珀,也差之不遠了。

“奴家娘親腿腳不好,以前奴家姐妹便天天給娘親泡腳捶腿……”康素說著,聲音卻是漸漸地低了下去,神色一片黯然。

康凌更是不堪,已經是輕輕地抽泣開來,淚水撲簌簌的落在連子寧的腳上,肩膀一聳一聳的,看著甚是可憐。

連子寧暗悔失言,也只嘆了口氣,不再說話,反倒是康素姐妹生怕觸怒了他,很快便止住了哭聲,只是眼圈兒依舊紅紅的。

洗完腳,康凌出去倒水,康素把連子寧腳捧在懷里,擦拭干凈,見他指甲有些長了,便道:“大人,奴家給你修修指甲吧?”

連子寧唔了一聲,指著那紅箱子道:“一應器具都在那里面,去找吧!”

腳趾甲長了甚是麻煩,若是得了甲溝炎,以現在的醫療條件也是難辦,琥珀是極細心的性子,給連子寧收拾東西的時候把這些都考慮周全了。她把連子寧當成心肝兒寶貝一般呵護著,從里到外伺候的熨熨貼貼的,便也盼著別人如此。

康素坐在床邊,把連子寧腳放在大腿上,感受到那一片溫軟,連子寧也是心中起了一絲漣漪。趕緊晃晃腦袋,把這絲綺念給壓了下去,他盯著康素看。這女子滿臉的專注,長發撩到了一邊,只是用心的用手中的小刀挫著連子寧的指甲,似乎在干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連子寧心有所感,輕聲問道:“你覺得委屈么?”

“委屈?”康素聞言眼中劃過一絲訝然,看著連子寧抿唇一笑,輕聲道:“不委屈,奴家家破親亡,這世間再無一點依靠,能被大人收留,哪怕是為奴為婢,也好過在外面太多。更何況……”

她調皮的一笑:“奴家聽王大人說過的,大人對身邊人極好,一定會善待我們姐們的,是吧!”

雖然說得肯定,但是她一雙美眸卻是眨也不眨的盯著連子寧,雙手下意識的絞緊了,暴露出她心中的緊張。

直到連子寧笑著說了那句“這是自然”之后,才是松了一口大氣,完全放下心來。

兩人正說著,康凌回來了,不知道該做什么,只是手足無措的站在一邊。康素招呼了她一句,讓她修連子寧的另外一只腳,這康凌倒是很乖的,立刻應了。

這個少女很是羞澀,連子寧看她如霧里看花一般,一直看不真切。

連子寧能感覺到她的緊張,仔細打量,只在那張俏臉上看到了掩不住的羞澀和彷徨,卻是沒有屈辱、厭惡之類的表情。他這才放下心來,若是這兩女心有不甘,趁著自己晚上睡覺給來上一刀,那可真是冤哉枉也。

兩只腳撂在兩個女子柔軟豐潤的大腿上,鼻息打在上面,癢癢的,舒服的連子寧幾乎要呻吟出聲,酒勁兒上涌,迷迷糊糊的便想睡過去。

這時候外面忽然傳來石大柱的聲音:“大人,標下有事稟報。”()
zangiefs 發表於 2013-6-5 09:22
正德五十年 二三三 神武右衛指揮使的善意
第四卷烽火山東二三三神武右衛指揮使的善意

(三千八百字,嗯,俺是不是個厚道人?

嘿嘿,答案是肯定的,那就請兄弟們多多訂閱吧。,,。

另外,跟大家提個醒,某位大人物要登場了哇哈哈哈,絕對想不到的……)

“唔?”連子寧豁然驚醒,坐起身來,對康素康凌道:“你們兩個暫且退下。”

他這大帳不但面積大,設備也完善,除了這前帳之外,還有仆役們居住的側間,甚至還有一間專門的廁間。康氏姐妹聞言,應了一聲,便退了下去。“連子寧咳嗽一聲,穿了雙木屐,披上袍子,道:“進來吧!”石大柱進來之后,左右看了看,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向連子寧擠了擠眼睛,連子寧輕松下來,不知道不知要緊事兒。沒好氣的瞪了石大柱一眼,道:“有事兒說事兒,沒事兒滾蛋!”

“屬下自然不會打擾大人好事兒。,…石大柱笑嘻嘻道:“是神武右衛指揮使陳大人前來拜會。”

“陳大人?化來做什么?”連子寧暗暗思付道。剛才陳大康酒到杯干,老當益壯,沒等宴席散去就已經爛醉如泥被親兵扶回去高臥了,現在怎么又來了?

“請陳大人進來!”話剛出口,便覺不妥,道:“且慢,與我親自去迎陳大人!”

晚間風寒,北地尤其如此,連子寧剛剛宿醉,不敢怠慢,便裹了一件兒黑緞大氅,帶著黑招的毛領子,又穿了布鞋,走出大帳。只見十數步外,一個紅臉膛,身形極是魁偉的老者正站在那兒,身后跟了兩個穿著便裝的軍士。這老者戴著青色的蹼頭一身粗布青衣,不是陳大康又是誰人?

連子寧趕緊三步并作兩步,上前深深一揖,道:“陳大人造訪,下官有失遠迎還望大人勿怪!”陳大康正三品的衛指揮使,地位遠比他為高,但是兩人都是獨領一軍,互不統屬,連子寧如此做派,已經很是恭謹了。

“哪里,哪里,陳某冒昧造訪驚擾了李將軍,反倒是陳某的不是了。哈哈。”陳大康沉浸官場幾十年,也是老油子了,雖是武官,客套話卻是說得利索,也文縐縐的很是得體。他把連子寧扶了起來,上下打量了一番,嘖嘖贊道:“李將軍果真是一表人才少年英杰,咱們這些老頭子,可是比不了嘍!”連子寧如此打扮,瀟灑脫塵,不像是個將軍反倒像是濁世貴公子。

連子寧趕緊謙遜了幾句,他見陳大康說話神完氣足,雙目炯炯有神哪里有半分喝醉酒的樣子?便知道陳大康此來定是有事,客套一番,把陳大康讓進帳中。

兩人分賓主坐了,奉了茶,又扯了一會兒閑話,陳大康便向那兩個侍衛揚了揚下巴,那兩個侍衛知機退下。網,duwo,。連子寧也讓石大柱退下笑道:“陳大人,此番所來何意可以告知連某了吧?”

陳大康沉吟一會兒,終究是一拍大腿苦笑一聲:“老夫都已經走到這兒了,還扭捏作態,當真是讓李將軍笑話了,罷了罷了,老夫就直說了吧!”

連子寧端起桌上銅壺,為他續了水,微笑道:“大人不必著急,慢慢說來就是。”

陳大康道:“老夫此次來,是為了向李將軍請教一下,那白袍軍戰力如何?將領如何?軍紀如何?”

連子寧愣了一愣,道:“陳大人,是要聽真話,還是假話?”陳大康一愣,詫異道:“這還有真話假話之分?”“自然!”連子寧笑道:“若是明日大帥垂詢,問及如此問題,連某自然會言,白袍軍戰力一般,遠遜于我等朝廷官軍,不足掛齒。

這便是七句假話,三句真話了。”

陳大康先是一怔,然后臉上便是浮現出一絲怒容,道:“軍中帳議,最是緊要,連將軍你是唯一一個跟白袍軍見過仗的人,你說的話,大伙兒定然都是信得,以此為據,做出戰斗部署。你的一句話就關乎上萬士卒的姓名,卻怎地如此不虛不實,言辭閃爍?”“正因為我是唯一一個跟白袍軍見過陣仗的大將,大伙兒只能相信我的話,所以說,他們才希望我說的話使他們所愿意相信的。”連子寧冷笑一聲:“我若是說白袍軍戰斗力強橫,士卒兇猛,將帥穩妥,他們會信么?”

“我武毅軍不過是剛剛成軍而已,以兩千步卒對陣四千白袍騎兵,大勝而歸,斬首千余。若是我再把白袍軍的戰斗力夸上天去,那他們會怎么想?冷嘲暗諷、背后議論,當面質疑,甚至破口大罵,罵我連子寧抬高自己的都有吧!”連子寧哈哈一笑,譏請道:“他們現在心下已經認為,白袍軍實力不成了。不管這個想法是不是對的,他們寧愿相信,也不愿意認為白袍軍更強,因為那樣,武毅軍要強到什么程度?他們這些同僚,豈不是很沒面子?”

他悠悠嘆了口氣:“所以啊,我現在怎么說,沒用了。明天的垂詢,只不過是個過場而已。”陳大康被他說得目瞪口呆,想了好大一會兒,才是明白過來,臉上頓時一片頹然。連子寧也不管他,只是自顧自的喝茶,續水。

過了好一會兒,陳大康才是長嘆了口氣,向他拱拱手:“現在老夫總算是知道為何自個兒掙扎一輩子也不過是個指揮使,而連老弟你年紀輕輕便身居高位獨領一軍了。連老弟你年紀不大,看事情卻當真是通透的很。”

連子寧聽他改稱連老弟,心里明白,這位是要籠絡親近自己了,便也借勢笑道:“陳老哥客氣,小弟不過是幸進,不比陳老哥,戎馬數十年,一刀一槍殺出來的前程。”

陳大康見他上道,心里暢快,哈哈笑道:“咱們以后還得多多親近才是,將軍來大人去的,未免太過客氣以后就以晃弟相稱。如何?,連子寧領首笑道:“理當如此。”

“那,連老弟,你現在便跟老哥說一說,這白袍軍的戰斗力究竟如何啊?”陳大康正色問道。

連子寧想了想道:“一支軍隊的戰斗力,大致可由四項關鍵決定。第一樁,便是武器裝備。白袍軍起于草莽,不比咱們朝廷大軍,

是以武器裝備堪稱極差,最多的是腰刀,還不能人手一把。另外還有些自制的長矛一類的東西,都提不上嘴了。弓箭跡近于無,也不足掛齒。”聽他說著,陳大康并未露出輕視的神色,連子寧話還未說完,只怕后面才是重點。

“第二樁,士兵悍勇與否。白袍軍士卒極為拼命,戰斗精神高漲,當日我大軍列長槍陣阻敵敵軍騎兵只著單衣,不閃不避,大呼沖陣。此等勇悍,乃是官兵不及。”

“第三樁,訓練有素否。白袍軍成軍未久訓練有素說不上,但是這些人都是馬戶出身,騎術精強在馬上做出各種動作來,絲毫不減速度。而且最基本的陣型還是有的,這一點,可以跟官兵打平。”“第四樁,將領!武毅軍一戰,我觀對方將領,效法古風親自上陣沖殺,有幾員大將極為的強猛兇悍,身先士卒很是能帶動士兵心氣兒。居中指揮的,雖然算不上多么出彩,但是中規中矩總是有的。嗯,這一點,也算打平吧。”

陳大康見他說的勉強,便知道他是給這些官兵將官留了面子,聽連子寧說完這四條,他卻是絲毫不驚詫的樣子,冷哼一聲:“你也不必說的如此客氣,咱們這些將官,身居內地,承平久矣,都是一步步熬資歷升上來的,能有幾分本事,還真是難說。”連子寧沒有接話,繼續道:“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問題,那便是咱們這邊兒雖然有四個衛,兩個千戶所再加上武毅軍共有兩萬八千多人,但是其中七成都是步卒,騎兵不過六千,而白袍軍一萬五千人,盡是騎兵,一人雙騎,來去如風,想打就打,不想打也能跑,咱根本追不上。

按照我的推測,若是千人對千人,咱們不擴下風,五千人對五千人,咱們必然敗北。當然,若是能尋到他大軍決戰,那咱們勝面還是大的,不過,我想敵人也沒這么傻。”

陳大康盯著連子寧道:“那武毅軍兩千步卒,又是如何贏得呢?

晚宴上老弟語焉不詳,現在總能敝開了說了吧?”連子寧淡淡道:“也沒什么好瞞著老哥的,在下軍中有五百火銳手,手中五雷神機,乃是我大明朝內孥中最后一批火器,威力無窮。我軍火銳手列隊,敵軍騎兵未沖到眼前便被殺了一輪,槍聲又驚了戰馬,敵軍一片混亂,軍心已喪。我軍步卒訓練艱苦,身強力壯,以長矛結陣,敵軍騎兵雖能沖進來,卻穿透不了,又有火統手在旁射擊,能贏,也是理所當然。”連子寧說的輕描淡寫,陳大康卻是能想到那番血火沖天的情景。

“難怪如此,難怪如此!”他恍然大悟,連著嘟囔了兩句,重重的一拍大腿,罵道:“火器若是用的好了,確實是威力絕倫,當初老哥我跟隨外四家軍大將齊泰平叛劉六劉七的時候,見邊軍運用火器,名曰三段擊,當真是威力無窮。不過后來朝廷大佬也不知道犯了什么痰氣,硬是要把火器廢止,真真教人無法可想。”連子寧看著陳大康,似笑非笑道:“陳老哥,今日過來,就是為了這事兒?”

“自然不光如此。”陳大康下意識的四下看了看,腦袋往前伸了伸,壓低了聲音道:“連老弟,你部行至任丘遇襲,白袍軍為何如此精準,你心里難道就沒有疑惑?”連子寧心頭劇震,臉上卻是不動聲色,只是看著陳大康,等他說下去。

陳大康繼續道:“前幾日,府軍前衛所部,偵騎四出,探察敵情……”兩人都是聰明人,說道這里,已經是不必多言了。連子寧心中卻是疑惑,這件事兒,難道已經人盡皆知了?

陳大康看他神色便知他心中所想,呵呵一笑:“連老弟不必擔心,這事兒,除了做下的那人,也只有老夫一人知曉而已。”

連子寧點點頭,默然片刻,道:“陳老哥所言,之前我已知曉,不過承老哥的情,只想問一句,你如此做,所為何?”

陳大康如此做,擔的關系不小,若是沒有絕大的好處和所求,著實是不值得冒險。

“老弟倒是個爽快人!”陳大康盯著連子寧,一字一句道:“所求無他,只是想和連老弟你的武毅軍,攻守相望而已。到時候若是在戰場上,我神武右衛陷入絕境,只希望你連老弟看在今日的情分上,拉一把!”連子寧道:“老哥你就這么斷定,咱們打不過白袍逆賊?”

“老弟你也是聰明人,說這話可就沒意思了。”陳大康哂笑一聲:“當初我剛剛從軍,隨軍征討劉六劉七的白袍逆賊,那數萬白袍騎兵如云而至,將官兵殺的大敗虧輸,丟城棄地的情景,至今仍是歷歷在目!今日之白袍草,比之數十年前,絲毫不差,而領兵首領,更是強過當初。至于官兵,卻沒太大長進,按照老夫估計,至少得五萬大軍方才能剿滅此股白袍逆賊。咱們這些人,只怕不夠看!”

“武毅軍的出現,卻是個異數,所以老哥便存了這個心思。”陳大康說著,神色有些赧然,畢竟身為一個老資格軍官,卻要向一個后輩求援,無奈之余,也是讓人心里難受。

連子寧思量片刻,便是點頭:“陳老哥,這事兒,我應下了!”!。沒有添加任何彈窗廣告,永久網址請大家收藏閱讀并相互轉告一下

正德五十年

正德五十年二三三神武右衛指揮使的善意_正德五十年吧
zangiefs 發表於 2013-6-5 09:23
正德五十年 二三四 白袍夜襲
二三四白袍夜襲

送走了陳大康,連子寧躺在床上自己思量,這件事兒無論如何對自己都沒什么損失。戰場上攻守相望,本就是理所應當,而且平白多了陳大康這么一個有勢力的盟友,也是好事兒。

細碎的腳步聲響起,卻是康素二姐妹拐了出來,站在窗前,滿是羞澀的看著連子寧。康凌低著頭,擺弄著衣角,康素還大膽些,眼神兒卻也是不敢和連子寧接觸。

連子寧心中好笑,道:“你們怎么還不歇息?早些睡吧,明日只怕要早起。”

“啊?”康素瞪大了眼睛,期期艾艾道:“大人,你,你不要咱們……………”

若是連子寧要她,她自然不會反抗,但是讓她自己說出伺候那兩個飽含深意的字,卻還是有些難度。

連子寧強忍住笑,道:“好了,快去睡吧,不早了。”

說罷,一個翻身,把屁股賣給了兩女。

“哦?”康素應了一聲,拉著妹妹走了,心中有些慶幸,卻也有些失望。

連子寧暗嘆一口氣,強忍住心中那一腔玉火,調整了鼻息,昏昏睡去。

他不想要了康素姐妹么?一個成熟惹火,一個清純可人,偏偏兩人還是姐妹花,這般巨大的誘惑放在眼前,你讓連子寧如何忍耐?只是他心志極堅,感念戴清嵐恩情,已經是決定娶她為妻,婚前干這種事兒,頗覺得對不起戴清嵐。

所以也只好強忍下了。

睡至半酣,忽然感覺床鋪一陣輕微的顫抖連子寧極是警覺,立刻醒了過來,翻身坐起,趴在地上一聽,頓時便是失色。

地面輕微顫抖連子寧悚然一驚,這種跡象,竟然是有大量騎兵接近!

聽這聲勢,至少也在數千騎兵以上!

在這河間府附近,能夠一次性集結起如此多的騎兵的,除了白袍軍,又有誰人?

連子寧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這支農民起義軍,這支義軍的領袖絕對擁有強大的智慧和相當敏銳的觀察力,算到了今天武毅軍歸隊,武毅軍又是剛剛大勝,大營之中必定慶祝。因此而來的,就是防御的松懈和心里的輕松。

而他,就偏偏挑這個時間前來襲營!

白袍軍新敗,他就敢如此行事,當真是讓人想不到啊!

外面腳步聲已經頻繁響起連子寧霍然站起,披了一件大氅大踏步走出營帳,石大柱等親衛已經起來了,衣甲凌亂,不過臉上倒是沒有什么驚慌失措的表情。連子寧點點頭這么快就能反應過來,已經算是不錯。

有十來個親衛已經去牽馬,見連子寧出來都紛紛敬禮,石大柱上前道:“大人?”

“幾時了?”

“四更剛過。”

“凌晨四點,人最困乏的時候,嘿嘿,這些白袍軍還真會挑時間。”連子寧臉色一冷,大聲道:“傳令全軍,立刻在此集合把四周的大帳都撤了,免得敵人火攻!”

“是大人!”

“以戰斗陣型集合,火槍手在前長矛手在后,一待發現白袍軍,立刻射擊!”

“是,失人!”

連子寧沉吟片刻,聲音變得森然:“若是發現其他所部士兵亂軍沖擊我部,也不需留情面!”

親兵們聽得一愣,然后便大聲應是,紛紛下去傳令去了。

連子寧如此做,也是不得已而而為之,夜襲中,最怕的就是被敵人把陣型沖亂。一旦陣型破亂,兵找不著將,將找不著兵,自己就亂作一團,豈不是讓人隨便屠戮!但是只要是陣型保持住了,就算是白袍軍前來沖陣,也只能是無功而返。

他轉身進了大帳,康素姐妹也被驚醒了,臉上有著掩不住的慌亂,連子寧沖她倆和善的笑笑:“沒事兒,你們呆在帳子里就行。”

無端端的,康素看到他的笑容,便覺得心里的慌張猝然消失了,只是安靜平和。

連子寧指了指掛在墻角的鎧甲,道:“伺候我穿甲!”

“是,大人。”

二女趕緊應了,伺候連子寧穿上爛銀甲,外面又披上紅色的大氅,腰間掛上斬馬刀,連子寧用胳膊夾著大帽子,又把大槍拿在手中,轉身便出了營帳。臨出門時候,他回頭微微一笑:“以后別叫大人了,生分,咱們是一家人,叫老爺就成。”

隨著連子寧的一道道命令,尖銳的哨聲從武毅軍大營響起,夜色中傳出去老遠。不過是一百息不到,每個帳篷中都走出一個個的士卒,

衣甲整齊,長矛也在手中,火統手們背后還備著裝稽彈和藥包的袋子。

這些士卒被從睡夢中驚醒,有些迷迷瞪瞪的,但是卻也不怎么慌亂,有章有度,很快在長官的帶領下在大帳前面結成一個森嚴整齊的步兵方陣。附近的帳篷也都被撤了,四周空空蕩蕩的,能看到別的營地的火光,耳中聽到的也是一陣陣慌亂的叫聲,密集的腳步聲。

連子寧微微一笑,牟里很是滿意。

這便是訓練的成果了。

在過去幾個月里,不但在陣法和個人實力連子寧下了大力氣,后世的一些訓練法門也被他拿來用。比如說晚上正睡著,突然吹哨集合,或者說是晚上正睡著,某處突然起火等等,層出不窮。前世看電視劇的時候,連子寧對這些還有些不屑一顧,但是來到了這個時代,才發現這些看似無用的訓練能夠起到多大作用,戰場上夜襲是家常便飯,在冷兵器時代更是如此。其實夜襲之所以會造成特別大的殺傷,就在于利用了被襲擊軍隊的一個字一亂。慌亂中根本無從抵抗,被殺豬宰羊一般屠戮,慌亂中自己人踐踏自己人,袍澤相殘。

武毅軍至少經歷了十次以上的夜襲訓練,大腦都已經適應了此時自然是不會慌亂,有個別神經大條的還在嘀咕著,怎么這會兒還搞演練

等到四面的喊殺聲越來越大,火光也越來越密集,這些士兵終干也意識到,這不是在在演練,而是真的有人襲營了。

連子寧坐在馬背上,向遠處眺望。

火光越來越密集,喊殺聲也越來越大,大營四周,就像是一條條火龍一般,已經隱約能看到白袍軍分成一股股沖殺的身影。軍營外圍的士兵也開始組織抵抗,這時候火光突然大了起來,絕對不是火把所能造成的效果,顯然是有的營帳已經被點燃了。

這時候就看出位于大營中間的好處來了,白袍軍若不能突破外圍,就根本不可能殺到這兒來。

火勢越來越大,四面都有火光襲來,喊殺聲也越來越雞烈,招呼救火的聲音,慘叫聲,一陣陣的傳來,也是越來越慘烈。武毅軍駐地的北邊,應該是白袍軍的重點突破地區,火勢已經燒到了眼前,若不是連子寧早就布置好了隔離帶,只怕就要燒過來了。

四周都是一片火海,把人的臉都給映的一片通紅,每個人的瞳孔中都是火焰,已經完全看不到四周的情況了,入目就是一片血紅!此等慘烈的景象,讓連子寧都是為之駭然。

這一次夜襲,要損失多少士兵?

在他的命令下,武毅軍逐次后撤,已經集中在了大帳的南邊,距離最近的火場也足有百步之遙,饒是如此,也覺得熱氣逼人。可以想見,這火場中的情景是何等的殘酷。喊殺聲已經越來越雞烈密集,似乎除了此處之外,其它地方都是已經打了起來,臨死的慘叫聲,火燒人體的焦臭,也是不斷傳來。

這時候,靠北的那邊,忽然地面劇烈的震動起來,傳來一陣急促而密集的馬蹄聲。

連子寧心里一拎,自己駐地的背面,是平山衛的駐地,戰斗力較差,難不成已經被突破了?

心里想著,他動作卻是不停,大聲道:“火統手,準備射擊!”

火勢忽然為之一小,火場似乎突然裂開了一條道路,一隊騎兵便已經從火焰中殺了出來!

白衣白袍,果然就是白袍軍!連子寧看得分明,這些白袍軍無論人馬,身上都是都是披著一床厚重的棉被,棉被都是濕漉漉的,顯然上面已經浸滿了水。

那些白袍軍宛如臉上身上全是煙灰,宛如惡鬼一般猙獰,沖出火場之后,看到嚴陣以待的武毅軍,先是一愣,然后領頭的那首領便是吆喝了一陣,這些白袍軍便即整隊,隨后便是向著武毅軍殺了過來!

連子寧冷哼一聲:“不知死活!”

這一隊白袍軍不過是三百余人而已,就敢直沖武毅軍大陣,顯然他們沒有經歷過任丘之戰,要不然定然不敢如此托大。

很快,白袍軍便已徑沖到了五十步之外,石大柱厲聲大喝:“射!”

清脆的射擊聲響起,宛如索命的無常,向這些白袍軍發出了只能接受的死神邀約。大風吹散了煙霧,第一輪射擊之后,結成了密集陣型的白袍軍便是被削薄了一大塊,就像是一個尖錐,錐子頭卻是被狠狠的砍了下去,三百人的白袍軍,死傷怕不再百人以上!

那首領也是見機得快,一聽到這密集的槍聲便是響起了最近軍中傳說,從京師來了一支擁有火器的強軍的傳言,心理一雞靈,趕緊傳令下去,全隊轉向。

白袍軍被武毅軍的火器阻了一阻,速度略有些下降,再加上這些馬戶都是從小在馬背上長大的,騎術極精,因此竟然硬生生的把隊伍給轉了九十度,本來是從北往南沖殺,現在轉向了西。

火鏡兵們兀自不甘心,追著這些白袍軍的屁股又打了一輪兒,打死了十幾個落在后面的。直到白袍軍不見蹤影了,這才是罷休。

連子寧卻不敢大意,又吩咐火統兵們趕緊裝了彈藥,嚴格戒備。

只是等了半天,卻是再也不見有白袍軍殺進來,顯然是外圍的衛所官兵已經反應過來,開始穩住防線,將白袍軍給抵御住。

又過了一會兒,便是連喊殺聲都鼻小了許多,漸漸不聞。

這時候,忽然又是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卻是從南面方向。

連子寧不慌不忙,傳令道:“前軍變后軍,向后轉!”

一片兵甲鏗然聲中,不過是五個呼吸的時間,就已經完成了全軍轉向,在軍官的指揮下,士兵們都挨得近了一些,中間留出通道,火銳兵從后面跑過去。

康律率人從沖出火場的時候,見到的便是數百個黑洞洞的槍口正指著自己!

饒是他久經沙場,也是不由得嚇了一跳,背上頓時出了一層白毛冷汗!

“住手,是自己人!”若不是連子寧喊聲傳來,只怕下一刻,康律還有他身后這數十騎兵都要被打成篩子了。

看到武毅軍擺出如此森嚴有度的大陣,康律眼中也是閃過一絲詫異。

今日武毅軍前來歸隊,帶回來一千多白袍軍人頭,康律震驚之余也是有些疑惑。憑借著兩千步卒如何取得這等大勝的?雖然證據確鑿,做不得假,但是心里的懷疑還是無法釋去。現在他心里卻是明了了幾分,白袍軍突然殺出來襲營,眾軍麻痹之下,皆是沒有防備,被人連連沖破幾道營盤,借著白袍軍縱火焚燒帳篷,把各軍都是搞得狼狽不堪,各自御敵,毫無章法。而唯有白袍軍,卻是如此森嚴整齊,結成大陣御敵。這等反應速度,這等嚴明軍紀,這等士兵意志堅定,堪稱出類拔萃,遠超同儕!

再看到橫陳在方陣之外的那百來具白袍軍的尸體,康律也就不奇怪了。

康律腦海中念頭只一閃,便大聲道:“本官乃是矢帥帳下親軍百戶康律,請見連大人。”

連子寧已經打馬過來,他知道康律乃是張燕昌極信任的人,不敢怠慢,遠遠便拱手道:“見過康大人,不知所為何事?”

康律道:“大帥招大人前往帥賬議事。”

連子寧點點頭,道:“還請頭前帶路。”!。
zangiefs 發表於 2013-6-5 09:23
正德五十年 二三五 驚才絕艷熊廷弼
第四卷烽火山東二三五驚才絕艷熊廷弼

(今天第二章,當當當,大人物出場,嘿嘿,好戲來了白袍軍退去,士兵們都是開始救火,這時候扎營也很有講究,一定要靠著水才行,這大營邊上就是一道小河,大營之中也是放了許多大木桶,里面盛滿清水,便是專為救火所設。

大火已經被滅的差不多了,而帥帳附近,想來是守衛森嚴,并未遭到破壞。

一路上,連子寧便探問傷亡如何,康律倒也爽快,道:“傷亡倒是不大,全軍加起來也不過千多人而已,大部分死于大火和自己人踐踏,被白袍軍殺了的,不過二三百而已。”

連子寧點點頭,若有所悟。

到了帳前,康律拱拱手:“末將還有職司,便先行告退了。”

連子寧笑道:“康大人請便。”

康律眨眨眼,壓低了聲音,道:“大人心情不好,意玉派騎兵出擊,追殺白袍逆賊,扳回一城,大人還請慎言,切莫觸怒了大帥。”

連子寧知他賣好,心里承情,道了聲多謝。

連子寧剛進入帥帳,便聽到了一陣氣急敗壞的罵聲。

大帳之中,數百甲兵環伺,人人甲胄在身,刀劍出鞘,殺氣凜然!

大帳中間,張燕昌正自破口大罵,一邊罵還一邊踱著步子,神經質一般的揮舞著胳膊,顯然是給氣的都有些糊涂了。他向來威嚴自重,喜怒不形于色,而今竟然破口大罵,形象敗壞,顯然已經是氣到了極點。

被罵的正是洛養青,耷拉著腦袋,跪在地上只是哆嗦,卻是不敢還一句嘴。

數十員大將站成兩排,個個低頭垂眉,宛如老僧入定。

帥帳之中,已經是大將云集,似乎只差自己一個了。連子寧見張燕昌未注意自己,便悄無聲息的占到了班列末尾開始看好戲。

“你這個蠢貨,虧你還是將門世家子,大好的出身,卻是這等無能昏碌之輩,大事做不好也就罷了,連放哨偵騎的差事都辦不好?”張燕昌迸指指著洛養青,氣的眉毛一顫一顫的:“白袍逆賊殺到大營左近三里才發現,你們平山衛放出的探哨呢?都是吃白飯的?這等事都做不好,老夫要你何用?”

洛養青跪在地上,心里也覺得委屈,你老人家說的今日白袍軍定然不會突襲,所以我才松懈了點兒。再說了,安排探哨都是下面的人偷懶,關我何事?我這才讓人從床上用涼水潑起來呢,現在渾身還詣濕!

張燕昌罵了一陣兒,似乎也累了,擺擺手,森然到:“拉出去,十軍棍!”

“是,大人!”

一聲暴喝,兩個親衛便把洛養青給拉了下去。

洛養青倒也硬氣,也不吭聲,也不求饒便給拖了下去。不多時,外面便是傳來了一陣陣竹筍炒肉的悶響和壓得極低的悶哼聲。

眾將無不凜然,張燕昌志軍嚴苛,但是一向對大將甚為優容,這一發怒,卻也讓人著實心驚膽戰,以至于竟無人敢給洛養青求情。

張燕昌深吸口氣,平靜了下心情,掃視一圈兒,盯著眾人道:“眾位,今日之事,以為教訓!下次再犯,本帥可就要殺人了!”

語氣森然,隱隱有殺氣,眾人心里清楚,這話,這位張大帥,定然是不會隨便說說的,眾將齊齊凜遵。

張燕昌眼睛掃到了連子寧,道:“連將軍來了?報告一下傷亡情況!”

“是,大帥!”連子寧出列,先行了個軍禮,恭恭敬敬道:“屬下武毅軍無一傷亡,擊殺白袍軍百余,俘虜戰馬六十余。”

“什么?”張燕昌一怔,臉上已經有幾分不悅:“連將軍,切莫妄言!”

別說張燕昌不信,便是其他人也都拿疑惑的眼神兒看著連子寧。

“當真如此。”連子寧不緊不慢道:“白袍軍未至之時,標下武毅軍便以結成方陣,火統手在前,長矛手在后,然后把同圍百步帳篷全部集中一處,是以白袍逆賊火攻,武毅軍并未被波及。

后有白袍逆賊越數百騎兵殺出,被我火統兵一番齊射,殺傷百人,那些白袍軍便自撤去。”

周圍諸將還是第一次聽說武毅軍有火統手,他們都是知兵的,自然知道火統手運用得當可以發揮出巨大的威力,便都是恍然大悟。

“好,好,好!”張燕昌聞言大悅,連說了三個好字,臉上也露出一絲笑意,看連子寧便覺得更加順眼:“武毅軍此番御敵有方,臨危不亂,堪為表率,本帥稍后便有重賞!”

連子寧趕緊謙讓:“此乃末將份內事,不敢當大帥夸贊。”

“這事兒且后再說。”張燕昌上了五步臺階,坐在帥椅上,俯視眾人,道:“今日被白袍逆賊襲營,各部傷亡倒并不嚴重,只是對于軍心士氣,乃是個極大的打擊。士氣低沉,這仗不大就已經敗了!所以,本帥意玉,以我軍精騎,追擊白袍,挽回軍心士氣!諸位以為如何?”

“大帥,末將以為不可!”張燕昌話音剛落,下面便有人出列,連子寧一看,卻是沈陽中屯衛的指揮同知,喚作趙馬祥的,道:“大人,末將以為不可。,,。白袍逆賊一人兩馬三馬,來去如風,快捷無倫,我軍騎兵定然是跑不過人家的。追擊不上,徒勞無功倒也罷了,只怕被白袍逆賊回過身來包抄,怕是損失慘重。咱們步卒多,騎兵本就珍惜,軍心士氣可以重新鼓動,但是若是為此賠上這些精銳,豈不可惜?”

這一番話說得有理有據,條理清晰,倒是很有道理,引得連子寧把他上上下下好好打量了一番。這趙馬祥身材魁梧,一張方正的國字臉,堅強剛毅。

連子寧嘆了口氣,這趙馬祥倒是個頭腦清楚的,也敢說話,但是未免太過耿直了一些,這番話說得直來直去的,太得罪人。

張燕昌卻是面無表情,道:“還有什么說的?”

軍人畢竟耿直一些,又有幾個軍官復議,言稱不妥,不過更多的,卻是冷眼旁觀。

連子寧得了康律提點,知道張燕昌決心已下,勸也無用,自然是保持沉默。

果然,張燕昌待眾人說完,便沉聲道:“諸位無需多勸,本帥決心已下,聽令行事吧!”

趙馬祥還想說什么,被幾個同僚捂著嘴拖回隊列去了,張燕昌撇了他一眼,顯然已經很是不滿。

連子寧心道,這是何苦來哉,勸諫不成,反而被主帥嫉恨,這位趙同知,只怕以后日子不好過了。

張燕昌道:“傳康律。”

他身邊親衛高聲道:“傳康律!

隔著十步有士兵接著道:“傳康律!”

聲音綿綿不絕,一層層傳了下去。

他身邊足有上千親衛,身后站了好幾層,在眾位大將身后也站了幾層,把個寬敝若大殿一般的大帳擠得滿滿登登的一直蔓延到大帳之外,一眼望過去,便是一片兵山將海!一句話層層傳過去聲音越來越大,到了帳門口的時候,數十人齊聲大喊,已經是轟然若雷鳴,震得大伙兒都是耳朵生疼。

眾人無不駭然變色,這才知道什么事國朝一等大帥的權威排場!

康律便在帳外等候,沒一會兒便大踏步走進來單膝跪下,道:“請大帥吩咐!”

“本帥命你帶五百騎兵前去追擊白袍逆賊!”

“末將遵命!”

“好!去吧!”張燕昌擺擺手。

康律剛站起身來,連子寧卻是出列道:“大人末將觀大人這些親衛,固然都是極為精銳的,但是人批重甲,馬也有馬甲,未免速度頗有不足,比不得白袍軍!就算是追上了,白袍軍一沾即走,不與咱們正面交鋒,若是咱們要撤,他又來sāo擾。如此未免會造成損傷,末將麾下有斥候營,騎術還算過的去,都是裝備五雷神機,能射擊五十步之外,愿出五十,跟隨大人!”

張燕昌一開始還以為他要勸諫,眉頭立刻皺了起來,聞言大悅,撫掌笑道:“好,連將軍有心了。”

連子寧這一表態,其它諸將也不得不意思意思,于是紛紛上前,這個出二百,那個出三百的,湊活湊活,最后湊出來一千五百騎兵,其中五百批重甲的張燕昌親衛,五十龍槍騎兵,其它九百五十,都是穿棉甲,速度快,而且能用強弓的精銳。

當從康律口中得知這一次白袍軍襲營己方死傷不過千人,而且被白袍軍殺死的不過兩三百的時候,連子寧就知道,這一次白袍軍襲營,雖然聲勢大,但是人數絕對不多,頂多千人!若是人多的話,只怕他們趁亂直插中軍都是可以的。這么點兒的騎兵,顯然對方的目的就是sāo擾為主,能撈一票就撈一票。現在他們定然已經遠逍,這一次出去多半是徒勞無功,所以連子寧才放心把五十龍槍騎兵交出去。反正沒危險,又能賣張燕昌一個好,何樂而不為?

沒一會兒,如雷的密集馬蹄聲遠去,張燕昌也下令各自回營,整理隊伍,安撫士兵。

此時天色還是黑暗,天邊露出一絲魚肚白。

別的衛所駐地都忙的熱火朝天,收拾火場余燼,重新分配帳篷,為戰死的袍澤準備棺木或是舉行火葬等等,手忙腳亂。唯有武毅軍這邊靜悄悄的,連子寧回來的時候,帳篷已經重新搭好了,他一聲令下,折騰了半宿的士兵便都回去補覺去了。

偌大的營地,只聞jiān聲,看的別的衛所的官兵艷羨不已,去也只能賴自己上司沒本事。

連子寧自然也回去高臥去了,這一覺睡得昏天黑地,直到被一陣馬蹄聲吵醒。

“幾時了?”連子寧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問道。

“回大人的話,已經午時了。”帳外親兵答道。

“一覺睡得自然醒,好舒服啊!”連子寧伸了個懶腰,翻了個身,趴在床上卻是賴著不想起來。這時候,才找回了前世腐朽的大學生活的一點兒影子,睡覺睡到自然醒,睡得渾身sū軟一點兒力氣都沒有,懶洋洋的只是不想動。

“但是不成啊!”連子寧苦笑一聲,一個翻身站了起來,問道:“可是追擊的騎兵回來了?“是,大人!”

睡了這么久連子寧感覺腹中一陣饑餓,道:“去跟王大春說,給本將收拾幾個小菜兒,清淡點兒。”

果然不出連子寧所料,這一次的出擊,根本就是無功而返,追出去足有二百多里也沒逮到一根毛,眼見前面距離白袍軍控制區也不遠了康律只好命令回返。

聽了消息,連子寧只是淡淡一笑。

只是,楊滬生卻是給他帶來了一個大大的意外。

任丘之戰中,楊滬生的優秀表現讓連子寧記住了他,之后便有意識的要給他壓擔子,這一次率領五十名龍槍騎兵前去追擊,就是他領隊。

楊滬生來的時候,連子寧正在吃飯。

四個小菜:素炒松茸油麥菜,清蒸魚,花生米,再配上一只京城大華嚴寺出產的精致素雞,香氣鼻人卻是不膩不油,餓了好久的連子寧吃的津津有味兒。

他招呼康氏姐妹一起來吃,卻沒想到康素上下尊卑觀念卻是看的極重死活不肯同意,只是在一邊伺候著。連子寧也不強求,又吩咐廚房做了幾個北地的家常菜,等自己待會兒吃完飯送上來。

總不成讓人家女孩子吃自己的剩菜。

楊滬生求見,連子寧也就沒在意,卻沒想到,進來的卻是兩個人。

除了楊滬生之外還有一個高大漢子,滿臉都是桀驁不馴和滿不在乎渾身活潑潑的似乎都是精力。

問題不在這里,問題是這個人,連子寧分明在當初張耕的商隊中見過!連子寧記憶力極好,當初張耕與自己寒暄的時候,這個人,就站在旁邊,顯然是很得信任的!

連子寧擺擺手,康素姐妹乖巧退下。

楊滬生道:“大人,此人是標下在路上碰到的,他說是,是那邊兒的人,要面見大人,有要事相商!”

連子寧點點頭:“可有旁人看到?”

“標下敢打包票,絕對沒有!”楊滬生沉聲道。

連子寧擺擺手:“你先下去吧!”

“是,大人!”

“張耕派你來所為何事?”待楊滬生出去,連子寧盯著那漢子,淡淡問道。

“大人果然豪爽,一語中的。”那漢子大大咧咧的笑笑,滿不在芋道:“大人無需緊張,俺不過是個傳話的而已。”

連子寧哂笑一聲:“你單身入營,本將周圍幾千人環伺,便是單對單,你也不是本將的對手,怕你何來?”

那漢子被他說得一陣慍怒,卻是沒有表露出來,只是笑嘻嘻道:“以后和大人對戰疆場,倒還是要領教領教。”

“會有這個機會的。”連子寧轉身走到小幾旁邊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上好的冰鎮竹葉青,端起酒杯來輕輕的飲了一口,又夾了。煎的焦黃可愛的松茸吃了,指著自己對面道:“無須客氣,坐下吧!”

那漢子依言坐下,本來以為連子寧要和自己說事兒了,卻沒想到連子寧壓根兒就不理他,只是自顧自的吃飯。

這漢子心里不滿,卻也暗嘆這位連大人沉得住氣。

酒足飯飽,把對方晾了足有一盞茶的時間,連子寧才是打了個飽嗝,用絲巾擦擦嘴,道:“還未請教閣下尊姓大名。”

“在下熊廷弼!”那漢子身上一股大大咧咧誰都不怕的混不吝氣質,雖然是在連子寧的軍營之中,還是面色如常,笑道:“在下不過是一鄉野鄙人,說出來,只怕污了大人耳朵。”

“什么?熊廷弼?”連子寧渾身劇震,心里震駭無比,身子都止不住一陣劇烈的哆嗦,花費了極大的力氣才把這異樣而劇烈的情緒按捺下去,死死的盯著熊廷弼,一字一句道:“你,當真是熊廷弼?”

熊廷弼訝然道:“這還能有假?在下自生下來便是叫這個名字。”

“你是江夏人?”連子寧又問道。

“咦?大人怎么知道?”這一次輪到熊廷弼驚訝萬分了。

“十五歲中的秀才?”連子寧又逼問道。

熊廷弼若有所思,憤然道:“大人想必早就已經對我等底細調查清楚,既然如此,又何必如此戲弄?”

連子寧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氣,1心里卻依舊是感覺滿滿的不可思議,不由得生出一種極荒謬,極為不真實的感覺。

江夏人,十五歲中秀才,鄉里皆以為神童,吐字文雅,而武藝絕倫,文武雙全。熊廷弼堪稱是大明朝末年綻放的一朵奇葩,在大明朝煌煌三百年中,寫下了驚才絕艷的一筆。此人文武雙全,考文是文進士,考武是武狀元,而且心中卓有謀略,治理遼東經年,修建堡壘,囤積糧草,訓練士兵,使得女真不得寸進,把前任楊鏑留下來的一個爛攤子收拾的井井有條。如此逆天的人物,最終卻是死于朝廷黨爭,死后還傳首九邊,慘不可言,當真是讓人扼腕嘆息。

連子寧在心中默默道,江夏人,又叫這個名字,又是十五歲中的秀才,想必就是歷史上那個熊廷弼不會錯了。

但是連子寧從來也沒有想過,歷史上那等赫赫有名的大帥,遼東經略,竟然就會站在自己面前,滿是吊兒郎當的笑。

這是啊!就算是按照真正的歷史往后退,此時也是嘉靖三十四年,而熊廷弼可是天啟崇禎年間的人物!

連子寧畢竟心志堅定,再加上已經有一個寇白門在前,是以過了一會兒,便也緩過勁兒來了。

熊廷弼就熊廷弼,那又如何?

“熊廷弼是吧,本將適才失態了。

”連子寧淡淡道:“本將雖然對你部之中各位多少有些了解,卻是不知詳情,你既然是江夏人,又是秀才功名,卻為何流落在此,還甘心從賊?”

得知了熊廷弼的身份,連子寧卻并未有什么態度上的改變,哪怕他是熊廷弼,胸有千萬甲兵也罷,多么驚才絕艷也罷,也改變不了現在雙方的地位對比我是官,你是匪,頂多你是個驚才絕艷的匪類。

“這個,告訴你倒是也無妨。”熊廷弼道:“在下本是江夏人,正德四十一年秀才,那年我參加縣試之前,才名便已經聞名鄉間。只是縣尊收了他人的賄略,考試之后,卻是取了那人做第一。那人我極熟悉,不過是一草包耳,何德何能配壓在我頭上?當時也年輕,不知利害,便四處宣揚,那縣尊懷恨在心,卻奈何沒有證據,發作不得。正德四十五年,我參加府試,此時那縣尊已經是知府,府試之時,他設計陷害,誣我作弊,當下便革了我的功名!不但如此,過了幾日,還尋了個由頭兒,將我下獄治罪!”

“我被打個半死,扔回家中,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老母憂憤而死,妻子被官差調戲,堂堂男兒卻是無力阻止,心中之恨,滔天難洗!若不是大首領救了我,只怕現在世上再無熊廷弼此人!”說到這里,神色中已經滿是激憤,他嘿然冷笑:“官府害我,逆賊活我,你說我為何要從賊?”

此時他面色已經猙獰,額頭青筋暴跳,顯然是憤怒到了極點。

連子寧聽完,也只能無語具息。

擰擰眉頭,道:“這些就都不用說了,說吧,張耕派你來,所為何事?”

畢竟是未來逆天級別的人物,雖然還年輕,但是已經展露出不平凡來,熊廷弼很快就控制了自己情緒,道:“大首領派我來,是想和大人合作!”

“合作?”連子寧心頓時砰砰跳了起來,不動聲色道:“說說看!”

“前幾天,大人南下,任丘路上被襲,為何我軍情報如此準確,大人如此機敏,心里應該也有些計較吧?”熊廷弼問道。

連子寧點點頭:“這事兒我清楚的很。”

熊廷弼呵呵一笑:“府軍前衛王千戶,五日前差信使到我軍營中,將武毅軍行動路線,何時應到何地,一并告知。是故,我軍才會如此精準的找到武毅軍。”

他嘆了口氣:“本來以為四千精騎對陣兩千步卒,乃是穩操勝券,卻沒想到,武毅軍竟是如此精銳,我軍反而折損無數。”

連子寧淡然道:“若本官是你們,也會自信滿滿。”

熊廷弼道:“王千戶如此算計大人,您,想必對他是恨之入骨吧?”

連子寧只是說了一個字:“說!”

“我這次來,便是為了和大人商量這件事。”熊廷弼道:“你我兩軍,不日便有大戰,到時候我軍會主攻府軍前衛所部,以我軍的沖擊能力,府軍前衛的那些老爺兵們有沒有武毅軍那等森嚴的方陣,到時候自然會被沖的大亂!”

他輕輕liáo了liáo眼皮兒,低聲道:“到時候兵荒馬亂的,一個不留神,誰知道他會死在誰手中?這等事兒,你們這些官爺做起來,可是順溜得很吧!”

連子寧心臟不可抑制的劇烈跳動起來,他意識到,這是自己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王千戶吃住都在軍中,身邊親衛時刻守候,想來暗殺那一套根本行不通。人家跟腳也硬,人也精明,雖然暗地里算計卻沒讓人抓到把柄,正面彈劾也是不怕!如此看來,竟是個惹不起的滾刀肉的模樣。

但是偏偏,這個人是連子寧一定要殺,也是必須盡快就殺的,要不然,有他在身邊不斷的使陰招兒,還不知道得出什么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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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angiefs 發表於 2013-6-5 09:24
正德五十年 二三六 指揮若定戚繼光
第四卷烽火山東二三六指揮若定戚繼光

俺覺得明朝這個朝代,非常有意思,名帥猛將輩出,而且多是文武雙全之輩,像是戚繼光、熊廷弼,這就是典型的代表,文能著書立說,武能定國安邦。

所以,我想把這些名將寫進去,看他們和連子寧戰陣廝殺,或者是賓主相歡,或者是為連子寧征戰疆場。

不過請大家放心,出現的人不會多,而且也不會影響大背景。

看著熊廷弼走出大帳,連子寧手指輕輕抬了一下,終究又是頹然落下。

人已經去遠了,他才輕輕嘆了口氣,就在剛才,連子寧心中忽然涌起一股無可抑制的殺意!那一瞬間,便想把熊廷弼就此斬殺,以絕后患!

熊廷弼畢竟是熊廷弼,就算是從賊,他的才華也不會改變,有這么一個變數在此,還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端!

不過,連子寧終究還是沒能過了利益這一關,殺了熊廷弼,和白袍軍的合作必然徹底破裂,這不符合自己的利益。

與此同時,一場對話也在白袍軍的議事大廳中展開。

現在白袍軍總部的駐地便是當日那周興波的提督四縣馬政衙門,因著是四縣之地最為寬敞氣派的府邸,所以自然就成了白袍軍的總部。這議事大堂便是當日馬政衙門的大堂,足有十幾步方圓,很是軒敞寬闊。

此時正是正午,初秋的炙熱陽光透過敞開的門窗灑下來,照的堂中一片亮堂堂。

大堂上首。擺了一張大椅,上面鋪了一張完整的虎皮,虎頭高踞,栩栩如生。張耕坐在上面,擰著眉頭,似乎在思量事情。

在他的下首。分了左右兩列,每一列都坐了七八個人,這十幾個人,高矮胖瘦,年老年輕。都是起于草莽,現在卻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在左邊一列的第一位,便是宦新晨。

“軍師,那連子寧能同意么?”張耕擰著眉頭思忖良久,終于向自己旁邊的一個人問道。

被他稱為軍師的。卻是一個不過二十七八歲的青年。身材不高,還有些微胖,可以說是其貌不揚。但是那一雙眸子,卻是極為的有神,明亮,讓人一見難忘。

他坐在右邊一列的第一位。竟然隱隱和宦新晨地位相當,就連身為三首領。資歷極老的王子祥都在他下手,顯然是白袍軍中極有權勢的。

這青年穿了一身鎖子甲。這鎖子甲的亮銀環都是已經有些隱隱發黑,邊角也有些破損,顯然很有些年頭了。聽了張耕的話,他淡淡一笑,起身很恭敬的行了個禮,這才說到:“回大首領的話,以在下看來,那連子寧定然是會答應的。”

“在下曾經游歷經年,為了某個差事,也在京師呆過不短的時間,這連子寧乃是聞名北地的大名士,在下也頗聽到一些關于他的傳聞。,,。”青袍青年侃侃而談道:“此人因一言不合便設計將人揪到順天府,鼓噪眾秀才,將那人判了個凌遲處死!后來在四海樓和刑部侍郎的公子起了沖突,當即便作了一首詞,讓那孫公子顏面盡失,淪為笑柄!由此可見,此人性格陰狠而暴烈,卻又是足智多謀。雖然每每都是一言不合,暴起發難,但是卻不顯得魯莽,這也是此人讓在下佩服的地方。”

“這王千戶跟他,已然是不死不休,以連子寧的性子,必然是玉殺之而后快。嘿嘿,這些當官兒的,都是只顧自己,罔顧國家之人,能有這個機會,只怕是求之不得!”

他一番話說得有理有據,眾人也都信服,張耕擰著的眉毛也舒展開來,笑道:“若是真如軍師所言,能和武毅軍前后夾擊,殺了王千戶,府軍前衛必定群龍無首,說不得就是大敗!咱們的壓力又能減小一些。”

宦新晨也道:“軍師堪稱神機妙算,料定昨日官兵必定松懈,力主襲營,果然是一舉奏功,官兵經此一戰,只怕軍心士氣也都去了七分。”

青袍青年卻是謙遜的很,連稱不敢“大首領!”一個人忽然出列,卻正是何老貓,他此時一張臉憔悴無比,眼中遍布血絲,哪還有當日率領數千大軍時候意氣風發的樣子?他砰地一聲,跪倒在地,大聲道:“屬下何老貓,作戰不利,致使我軍兄弟戰隕一千!屬下罪不可赦,甘愿請大人處置!”

在他身后,又是幾個人出列,依次跪下,便是當日那另外幾個千戶。

大堂中瞬間安靜下來,眾人都看著張耕,看他如何處置。

昨天上午,奉命出征的四大千戶所慘敗而歸,震驚了整個白袍軍,在戰前都以為此戰十指拈螺一般的諸位白袍軍首領大將,沒有一個愿意相信,四千白袍軍竟然敗給了朝廷兩千步卒!

他們心中有莫大的恐懼,若是朝廷大軍都如此厲害,咱們造反豈不是死路一條?

而更讓他們膽寒的是,不少士兵都被嚇傻了,神情恍惚,見人就說那武毅軍的火器有多厲害多厲害。

若不是軍師心狠手辣,帶著軍法隊很是殺了一批人,只怕現在全軍就已經未戰先潰了。

當次時刻,不少人都慌了手腳,這時候卻是軍師站了出來,跟大家講解何為火器,火器的優劣之處,并且根據士兵的描述,斷定出來對方使用的火器是五雷神機。根據軍師的說法,朝廷早在二十年前就廢止了火器,這些五雷神機,只怕已經是朝廷最后一批存貨了,斷然不可能所有的朝廷官兵都擁有火器的!

聽了這些話,大伙兒的心里才安定下來。接著,軍師又力主借著官兵大勝,沒有防備的時候進行襲營,以殺傷為次。以降低對方士氣為主,果然又是建立奇功。

經此一役,這位來歷不明,甚至有著朝廷背景的軍師,一躍而成萬人之上,兩人之下的白袍軍第三號人物。單論權勢的話,甚至已經超過了二首領宦新晨,而軍中無人不服!

張耕看著下面跪著的幾個人,面色難看。

當日襲擊武毅軍的決策,其實是他和軍師一起做出來的。以四千騎兵襲擊兩千步卒,任何一個統帥都會做出這樣的決策,所以說,他們沒錯兒!而何老貓四人不知對方有如此威力巨大的火器,戰敗而歸。也說不上多大的錯處。

不過。終究是要處置的,要不然,軍紀,軍心,都要大受影響。

其實張耕心里對何老貓還是頗為感激的,這相當于是何老貓給他頂缸了。

這時候宦新晨卻是開口。道:“大首領,何千戶四人。雖有過錯,卻也不至于嚴懲。畢竟武毅軍有火器的事兒,咱們誰也沒料到不是?依我看來,再給他們一個機會,不日咱們就要和官兵開戰,給他們一支軍隊,讓他們戴罪立功,如何?”

何老貓四人不禁愕然,卻是沒想到他會為自己四人求情,心中不由得很是感激。

張耕先是一怔,然后心里便長松了一口氣,雖然不知道為何宦新晨會求情,但是這畢竟也解決了他一個大難題,向宦新晨點點頭,笑道:“二首領言之有理,諸位有什么看法?”

這些千戶們自然不會得罪人,再說了,他們也頗同情何老貓四人,當下便齊口贊成。

“好!既然如此,那我便給你們一個機會,讓老貓你們四人便將功贖罪!”張耕從一邊的紅漆盤中取出一枚令牌,扔給何老貓:“拿著我的火漆牌子,去下面征兵,把你們的兵員都補足了。這些日子好好休養,以備和官兵的大戰!”

“是,多謝大首領,二首領,屬下必定拼死血戰,一雪前恥!”何老貓四人重重磕頭,謝過退下。

處置完這件事,張耕明顯松了口氣,又道:“諸位,還有什么說的?”

那軍師道:“稟告大首領,屬下有話要說。”

張耕贊許的看來他一眼,道:“軍師有話盡管說。”

軍師讓張耕極滿意他的一點,便是他的恭謹,張耕出身草莽,但是現在畢竟也是一方之主,手下四縣之地百萬子民上萬大軍,凡事也都想立起一個制度來。但是偏偏這些部將都是跟隨他許久的老弟兄,已經隨便慣了,雖說強調了多次,但還是大大咧咧的,我你俺的亂稱呼。軍師卻不然,他出身高門大第,讀書也多,把上下尊卑看的極重,對張耕甚是恭敬。

“之前兩次大戰,暴露出來許多問題,其中第一個便是不能及遠!官兵有弓箭,有強弩,還有火槍,但是咱們卻是只有近戰的兵刃,因此只能用人命填出一條道路來,然后沖過去跟人肉搏!這條路上,不知道死了多少弟兄!”軍師嘆了口氣:“和武毅軍一戰,若是咱們有弓箭,四千騎兵邊騎邊射,他們也打咱們不著,拖也把他拖死了。昨夜襲營,若是咱們有弓箭,一陣火箭射過去,把官軍大營都給燒著了也不在話下!”

一番話說得眾人連連點頭,大伙兒都是明眼人,經歷這兩戰,曾經的那驕狂之心也都收起來了,知道官兵不是易于的,也肯正視自己的不足。幾乎每個人都發現了白袍軍遠程射擊能力的欠缺,只不過無法像他說的那般透徹罷了。

張耕點頭,面色凝重道:“軍師說的是,只是大戰來臨,現在制作弓箭,培養弓手,還來得及么?”

軍師淡淡一笑:“其實弓箭制作,并不復雜,在下幼時便曾經領著衛所中的軍戶子弟自己制作弓箭,只需要先覓得一根六尺余長,大小適中、堅韌柔軟的小樹,將其砍伐下來,去掉枝葉,慢慢彎成一弓形,當然,為了防止其伸直復原,有必要用柴火燎一燎。倘若一時找不到合適的樹木,竹片或藤條均可代用。只需半天便可,弓做成了,弦也不難,用麻繩系上即可。當然,麻繩的彈性不強,影響了弓箭的射程以及力量,若是有獸筋的話,那便最好不過。當然,如此做出來的弓箭,其射程必然會比官兵手中精工細作的差不少,但是也足夠使用了。”

“至于弓箭手,問題也不大,咱們要的并非是神箭手,而是只要能開的弓,能把箭射出去就成了。大軍交戰,箭如雨下,并不考校準度,那么多人,隨便怎么射也都能殺人了。咱們的士卒,只要能在這幾日熟悉一番,能把箭射出五十步遠,就算是合格!”

“最難的反倒是羽箭了,要火漆、要鐵簇,要鵝羽,鴨羽,這些都從權不得。不過”軍師胸有成竹道:“若是大首領能把四縣之地所有鐵匠、木匠調撥給我,再調給我一千軍士,賦予我與四縣之地便宜行事之權,在下有信心,在三日之內,為大首領造出五千把弓,十萬支箭!”

“好!”張耕大為欣悅,大笑道:“軍師,實乃上天賜予我等的恩賜啊!你說的,我盡數允了!這事兒,就要軍師多多費心了。”

“大首領太客氣了。”青袍青年拱拱手,道:“大首領不以元敬出身官家而猜疑,信我用我,諸位袍澤如兄弟待我,戚繼光又豈敢不竭盡全力?”!。沒有添加任何彈窗廣告,永久網址請大家收藏閱讀并相互轉告一下

正德五十年
zangiefs 發表於 2013-6-5 09:24
正德五十年 二三七 巨盾大斧鐵浮屠
第四卷烽火山東二三七巨盾大斧鐵浮屠

二三七巨盾大斧鐵浮屠

(五千字出頭兒,本來想刪減到四千九百字來著,但是仔細看了兩遍,真是刪不了了,只好作罷。(下載樓ww.xiZiLO.Co)

明天就要打仗了,嗯,這場大戰,兩萬五千字內結束。兄弟們可以看看,俺寫的戰爭場面,可是進步了不少的說……嘿嘿。

大明朝,九月三十。

天剛破曉,河間府大營就已經是人聲鼎沸。

隨著一聲聲凄厲的號角聲吹響,整個河間府大營都活了起來,無數個帳篷中走出了數以萬計的軍人,各個營頭都是埋鍋造飯,吃飽喝足之后,便開始收拾東西。將那些帳篷、器械,鍋碗瓢盆之類的輜重收拾上大車。

辰時中,大軍開拔。

數萬將士在大地上形成了一道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鐵流,一眼看去,只見刀槍如林,旌旗如雨。

最前面開路的,是全軍都是騎兵的府軍前衛兩個千戶所兩千二百余人,之后是平山衛五千六百人,之后就是兩千精銳親軍簇擁著的壽寧侯大帥中軍。中軍之后,是神武右衛,而護衛在側翼的,則分別是沈陽中屯衛和大同中屯衛。至于武毅軍,則因為全軍上下一致認為的堅毅果敢,森嚴整齊,而被光榮的賦予了后軍的任務。

各軍之間,都保持著約有二百步左右的距離,在這廣袤的華北大平原上鋪陳開足有十數里方圓,大紅色的明軍胖襖,大紅色的棉甲,大紅的披風,匯聚成一片炙熱的紅,若是從高空看去,宛如一面紅旗在地上緩緩流動。

張燕昌的軍事才能,在這布陣之中便體現的淋漓盡致。

全軍都是騎兵,善于披堅執銳,強沖硬突的府軍前衛兩千鐵騎在前,遇到敵人阻擊,可以一沖而過,將敵人沖的陣型凌亂,各自為戰,而這時候,后面的大批步卒便可以沖殺上去,肆意殺戮!武毅軍方陣極為整齊森嚴,已經被全軍上下稱為‘鐵軍’,用來坐這防守鐵壁,保障全軍安全的后軍,自然也是再合適不過。

一個簡簡單單的‘物盡其用,熟悉手下特點’,就不知道是多少為帥者一輩子都學不到的。

斥候不知道放出去多少,最遠的斥候據說都到了百里之外,行軍路線,也盡是選的一望無際的大平原,能把人數優勢發揮出來的地形。其小心謹慎之處,可見一斑。

整個前進的陣列,布置的是中正平和,毫無錯處,而其可怕之處,也就在中正平和四個字上。

既有厚度,也保持了隊列的順暢,不至于造成自相殘殺,進可攻,退可守,不怕突襲,不怕硬抗,這樣的布置,整個就是一大塊兒滾刀肉。張燕昌幾十年老行伍的老辣之處,體現無疑,反正連子寧自認是做不到這一點的,心里也唯有佩服兩個字而已。

利用這個機會,連子寧也在如饑似渴的學習著,學習著這些國朝大將的本事。他很有自知之明,自己的本事,強在理念超前,尤其是能夠把火器部隊和小股精銳部隊的優勢發揮出來。但是論起指揮這個時代的作戰,只怕還遠有不及。

此時連子寧正和陳大康并騎策馬緩緩而行,旁邊數十個龍槍騎兵環伺著。雖然斥候已經撒出去不知道多少,但這些龍槍騎兵依舊是不敢怠慢,分散的很開,警惕的看著四周。

在連子寧的身后,便是鐵流一般沉默堅韌,默默前行的武毅軍官兵。

這些龍槍騎兵,卻已經不再是以前的棉甲,而是每個人都穿了一身幾十斤重的爛銀板甲,外面披著大紅色的披風,看上去越發的為威武氣派!

改變不止是表面上的,如果說之前的龍槍騎兵是輕騎兵的話,那么現在就已經升級為重裝騎兵!而是具有相當遠射能力的重騎兵!

五十套爛銀板甲,這就是張燕昌給連子寧的獎賞。

而這個禮物也確實是讓連子寧很是意外和高興,他現在不缺錢,最稀罕的就是這些有錢也搞不到的東西。

大明朝接近上千個衛所,數百萬大軍,其中裝備棉甲的不超過三成,絕大部分都是邊軍和京營上二十六衛。而裝備爛銀板甲的,就更沒有多少,實際上,這種做工繁復,防御能力極強的重型板甲,通常是作為將領及其親兵的甲胄出現的。兵部軍器局每年會制作一些放在倉庫中,想拿到,就得看自己本事了。

反正現在連子寧沒這個本事。

張燕昌就有。

一次性給五十套板甲,這是不折不扣的大手筆,連子寧知道張燕昌如此做,一個是在酬謝自己對他的支持,二個就是賣好。

來自大帥的橄欖枝,連子寧當然不會讓其滑落。

陳大康左手端著一把神臂弩,右手在上面輕輕地撫摸著,仿佛把冰冷的機括,堅硬的弩身,鋒銳的箭簇化作了他的初戀情人一般,都不忍用太大的力道,一張老臉上寫滿了愛不釋手。

武人愛神兵乃是天經地義,尤其是他這等幾十年的老行伍,更是如此,卻也不讓人例外。神臂弩造價極高,威力也太大,因此從來只有邊軍精銳才能裝備,京營都沒多少,更別說地方上的衛所了。陳大康也從軍幾十年了,卻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東西。

連子寧在旁邊笑道:“陳老哥若是喜歡,這便送給老哥了。”

陳大康也不客氣,道:“生受老弟了!”

擺弄著手中的神臂弩,沒兩下就上手了,使得精熟,連子寧道:“老哥可要試一試?”

陳大康讓他一說,也是心癢難耐,當下兩人便帶著龍槍騎兵出了隊列,尋了一個開闊地。

陳大康瞄準了約有百步之外的一株小樹,手指松開了機括,只聽得一聲凄厲的破空聲,二尺五寸長的弩箭狠狠的射中了目標。弩箭力道極為強勁,竟然將胳膊粗細的小樹射了個對穿,那小樹承受不了這巨大的力量,晃了兩下,終于從中折斷。

見到神臂弩如此威力,陳大康驚得目瞪口呆,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好半天才回過神兒來,一拍大腿:“老弟,你這神臂弩,真他媽厲害!當初老子年輕的時候能開兩石弓,一箭射過去的,百步之外也不過是釘進靶子而已,何來如此巨大威力?”

心里興奮,連粗口都爆出來了。

連子寧呵呵一笑,道:“當日遭遇白袍軍大部之前,我這些斥候和白袍軍的斥候照了面,以一個小旗的兵力,擊殺對方三十二人,俘虜一人,而自身一人未損。若不是弓強甲堅,刀鋒矛銳,又安能做到這一點?陳老哥,這年頭兒,打仗拼的就是一個裝備,你說是不是?”

“打仗打的就是裝備,老弟這話精辟,說的當真是半點兒不差!十一對三十三,盡數擊殺,己方一人未損。”陳大康跟看怪物一般盯著連子寧,嘆了口氣:“老弟,朝廷得是給你撥了多少銀子?你武裝一個斥候的錢,足夠老哥我養活十個步卒了!”

“打仗打得就是裝備,這話倒是不錯,你這斥候,可都是用白花花的銀子堆出來的啊!老哥我也想學,哪來的這么多錢?”

連子寧聽他如此說,也不解釋,這年頭,你說自己掏錢武裝手下士兵,人家的第一反應就是不信,第二反應就是,你想造反么?

“武毅軍確實是精銳,你這些斥候,更是精銳中最出色的。若是換做別人說你一個小旗擊殺敵人三十余,我定然斥之為無稽之談,不過見了你這些手下,再看看那五雷神機,看看這神臂弩,我卻是深信不疑了。不過,”陳大康話鋒一轉,道:“我這神武右衛,雖然不敢說比肩武毅軍,但是卻也有你沒有的王牌!”

“哦?”連子寧見陳大康滿臉都是驕傲自豪,不由得大感興趣,道:“老哥可能讓小弟見識一下,開開眼?”

“當然沒問題!老弟跟我來。”陳大康哈哈一笑,打馬往前,連子寧趕緊跟上了。

很快,連子寧就見到了陳大康所說的王牌。

那是一個個身形極為魁梧的彪形大漢,人數約有三百左右,每一個都足有綠色,這個身高已經是很不菲了,幾百個彪形大漢匯聚在一起,極有視覺沖擊性。

他們走在神武右衛隊伍的最前面,神色堅毅,大踏步的前進,凸顯出跟一般士卒很是不一樣的氣質。

最奇怪的是,他們每個人還都牽著一匹馬,是牽著,而不是坐著。連子寧一眼就看得出來,那些馬體型也小,牙口也不好,生的腿、蹄子、脖頸都是不怎么行,只是用來拉車馱貨的劣質駑馬,絕對不是戰馬。別的不說,光光是身高就比一般戰馬矮了好大一截兒,這種駑馬不值錢,在京城的馬市上,五兩銀子就能買一匹。這駑馬身上似乎還馱著什么東西,卻是看的不真切。

陳大康笑吟吟的看著連子寧,連子寧上看下看,這幾百大漢除了高一些,神情更冷硬彪悍一些,也沒感覺有什么特殊的。

連子寧向陳大康攤攤手,道:“還請老哥指教!”

“哈哈!”陳大康哈哈一笑,揮手叫親兵找了五個高大漢子出列。

那五個漢子向陳大康和連子寧行了軍禮,便牽馬站在一邊,神情冷硬的像是巖石一般。

“兒郎們,給連大人演練一番!”

“是,大人!”

那些高大漢子應了一聲,便從馬背上取下一件件的東西來,連子寧看了之后,不由得眼皮子一陣狂跳!

大斧,名副其實的大斧,整個大斧長有四尺,斧柄長約三尺,足有小胳膊一般粗細,斧面跟磨盤一般大小,斧背極厚,看這樣子,這大斧怕不得有四十斤往上數!

巨盾,實實在在的巨盾!盾牌足有一米八高,三尺多寬,這哪里是盾牌,分明便是一張門板!巨盾足有兩個巴掌的厚度,看上去烏沉沉的,竟似是鐵鑄的!若是鐵鑄的,這大盾重量當真是難以估計。

三層泡釘棉甲,卻又和一般的棉甲不一樣,在棉甲的外側,從上到下,還綴了滿滿的一層鐵葉子,看上去不像是棉甲,倒好像是宋朝禁軍的魚鱗重甲一般。可以想見,這加厚了的棉甲,防御力肯定是大為提升。

這些高大漢子穿上棉甲,帶上大盔,左手把大盾杵在地上,右手提起了大斧。

“我去!”連子寧渾身一激靈,這不就是傳說中的巨盾斧兵么?

連子寧算是知道他們為何每個人配一匹馬的緣故了,這些裝備只能戰時御敵,若是穿在身上,只怕走不了一里路就要累趴下了!

五個漢子,五張大盾并在一起,立刻就是形成了一堵鐵墻,堅不可摧!連子寧相信,就算是有重裝騎兵起來沖擊,只怕也沖不破這銅墻鐵壁的防線!

“怎么樣,老弟,我這王牌,如何?”陳大康滿臉都是不加掩飾的自矜自傲。

“老哥,你這王牌,當真是這個!”連子寧長吐出一口大氣,翹起了大拇指,由衷贊嘆道:“早年讀史,讀到南宋的時候,書中講,岳家軍所部,有步卒,穿六十斤重步人甲,提四十斤重大斧,結成大陣,雖金兵拐子馬,鐵浮屠亦不能破!從此有撼山易,撼岳家軍難之說!我大明朝不行重甲,本以為此等盛況再難得見,卻沒想到,老哥手下這些步兵,絲毫不遜于昔年岳家軍啊!”

陳大康卻是被他夸得很不好意思,身為武人,都對千古軍神岳武穆有著極大的敬仰,若是說自己手下能跟岳家軍比肩,那當真是讓陳大康受寵若驚。

連子寧拔出馬刀,敲了敲那大盾,聽到一陣金鐵撞擊之聲,點點頭:“果然是鐵的,陳老哥,你還哭窮,這三百漢子,三百巨盾斧兵,也是銀子堆出來的吧!只怕不比我那斥候差多少。”

陳大康笑了笑,笑容中滿是無奈:“老弟,這你可就想錯了。咱們這些內地衛所,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除了軍餉,每年壓根兒就沒幾個錢撥下來,誰過手之后不得少一層?層層盤剝之下,就更沒多少,只夠個維護刀槍的,想打造裝備,真是做夢了!”

“偏生神武右衛所駐之真定府,從來就是民風彪悍,又靠著太行山,山上綠林好漢不知多少!連老弟你定然還不知道吧,咱們大明朝南七北六十三省綠林總瓢把子就在太行山上!嘿,一幫打家劫舍的還弄什么總瓢把子!靠著這幫惡鄰,可是把老哥我折騰的挺慘,那些土匪都是騎兵,咱們哪有騎兵?只好就守,若是一般的士卒,根本守也守不住,被人一家一沖也就零散了。只好就打造出這大斧兵來,嗯,老弟你給起的名字挺好,巨盾斧兵,以后就叫這個名字了。”

“咱們也只好窮人想窮辦法,這大盾,全是生鐵鑄造的,足足八十斤沉!就五兩銀子,材料便宜,貴的咱也買不起,反正打出來結實就成!這斧子,四十斤,也是鄉下鐵匠鋪子里頭就能打的!十五兩!這些棉甲,是上頭配發的,攢了多少年也就只有這三百套!咱們又請人從外面給釘了很厚的一層鐵葉子,也沒花幾個錢兒!”

“一個巨盾斧兵,加上這駑馬,也不過是三十兩銀子!嘿嘿,老弟你一張神臂弩只怕就數倍于此吧?”

連子寧也只得搖頭嘆息,這一身奇重無比,奇堅無比的裝備,所費的銀錢果然是自己所沒想到的,確實是不值一提。

他豁然發現,自己似乎是走入了一個誤區,總是覺得強悍的職業軍人是用累累的值錢裝備堆砌出來的,卻忽略了一些普通東西的重要作用。

一路上,連子寧與陳大康詳談甚歡,陳大康是積年的老將了,從軍四十余年,堪稱戎馬一生。他對于這個的明軍的理解,治軍的法子,作戰的素養,甚至包括如何駕馭屬下,如何調節手下士兵軍官的情緒,都不是連子寧所能比擬的。

一邊行軍,一邊交談,連子寧也向這位老前輩學到了許多東西,原先有很多不理解,感覺生澀的東西,如今竟是豁然而通,在為將者的道路上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數萬大軍,速度并不快,但是卻是像是一座大山一般,向著白袍軍重重的壓過去,緩慢而堅定,讓人心中生出一股無法抵擋的感覺。

開拔未久,便有斥候不斷回報,發現了白袍軍的探子遠遠的窺視,不過這些白袍軍并不敢接近,只是遠遠的看著,觀察著大軍的動向。

情況報上來,張燕昌并不理會,只是發下命令,不去管他,若是敢湊近了,立刻就打!

可以想見,朝廷大軍的信息必然一層層的被白袍軍的斥候傳了回去,至于怎么應對,那就是白袍軍高層所要操心的了。

連子寧已經猜到了張燕昌的打算,這位大帥的戰術很簡單——壓過去!仗著人數占優,仗著兵強甲堅,大軍如山一般壓過去,你要么就跟我決戰,要么就乖乖退出占據的地盤,被我給趕出去!

這個戰術極為簡單霸道,正因為其簡單,卻也是極為的有效,對手只有兩個選擇,再無其他。

連子寧每每思忖起來,也是佩服不已。

行軍路上,經過不少鎮子縣城,大軍過路,地方官府或是村鎮鄉老都是帶著大批的吃喝用度前來勞軍,張燕昌約束軍紀,收了吃的,余者盡數退了回去。

竹下梨所寫的為轉載作品,收集于網絡。
zangiefs 發表於 2013-6-5 09:29
正德五十年 二三八 生死血戰1
正文二三八生死血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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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天色還自昏沉的時候,大營中便喧鬧起來。(16K小/說/網歡迎您來閱讀)

雖然能力良莠不齊,但是四衛一軍兩千戶這些將官都是帶兵很久的了,經驗豐富,根本不用主帥吩咐也知道大戰之前當如何做,有條不紊的組織軍士吃飯、穿甲、整隊。

等到了辰時初,太陽剛剛露出一抹淡紅,天地間一片青白的時候,兩萬七千余官兵已經整頓完畢,結成整齊的隊列,從轅門中依次離開。

張燕昌站轅門之側,周圍簇擁著數十大將,兩千多精騎親兵,看著這魚貫而出的洪流,士兵志氣飽滿,斗志昂揚,他眼中露出一絲笑意。

這一次他是全軍而出,并未派兵留守大營。糧食、甲胄、藥草、傷兵、等等,大營里面一概沒有,并無留守的必要,而且此次是內線作戰,便是占了己方大營,也不能斷絕輜重供給,對方的統帥,想來是不會這么蠢的。

隨著他的一道道命令,平山衛為中,沈陽中屯衛左,大同中屯衛右,三個衛一共接近一萬五千名步兵,組成了一個龐大而厚實的陣型。

而這個步兵大陣的兩翼,左邊是府軍前衛的兩個千戶兩千多騎兵,右翼則是三個衛湊出來的兩千騎兵,由沈陽中屯衛的指揮同知趙馬祥。

連子寧和陳大康則是各自領著本軍押后。

大地一陣輕微的顫抖,不知道有多少戰馬大地上馳騁縱橫,對面也是傳來了鼎沸的人聲戰馬的嘶鳴聲。

;張燕昌嘴角勾勒出一絲冷峻的弧度:“傳令,全軍前進!押后兩軍和前面保持二百步距離。”

身邊的親兵打著小旗,將他的命令用旗語一聲聲傳了下去,各軍的主將收到之后,又是用旗語和鼓聲一層層將軍令傳遞下去。

大明朝這一套指揮系統,沿用百年,行之有效。

;官兵的步兵方陣兩側四千騎兵的掩護下,自西向東緩緩向前推進,連子寧高高的站馬背上,向東極目看去,已經看到了那沖天而來、遮天蔽日的煙塵。

雖然這一次是作為預備隊出現,但是武毅軍絲毫也不怠慢,排成整齊的方陣,刀戈如林,如一座大山一般緩緩推進比前面三個要接戰的衛加的整齊森嚴。連子寧身邊簇擁著百余名龍槍騎兵,正隊伍的南側緩緩推進。

不多時,對面已經露出了大隊大隊白袍軍的身影,騎兵隊伍自北向南連成一條長長的黑線,看上去竟是一眼也望不到頭。(16K/歡迎您來閱讀)

號角聲起,步兵大陣緩緩停下而對面的騎兵陣勢也是如此,雙方相距大約有五百步,便是如此的對峙起來。

連子寧一眼望去,對面的白袍軍也不知道有幾千幾萬之數,總之就是給人一種無窮無的感覺,比當日任丘之戰多了幾倍,想來這一次也是傾全力了。

雙方都是等待著對方的第一步反應,戰場上一時間竟然安靜下來,只能聽見粗重的咻咻的鼻息聲戰馬的嘶鳴聲。

;連子寧觀察對方的陣勢的時候張耕也觀察著這邊的官兵方陣。

他身邊簇擁著宦晨、戚繼光、熊廷弼等人,還有一大批千戶將領,都是起家的親信。

和張燕昌陣后遙控指揮不同,義軍剛剛建立起局面舊習未消,將官心中也有幾分武勇,因此都是隊伍的前列指揮作戰。

何老貓站馬鐙上,向對面仔細的觀察了一番,向張耕道:“大首領,那武毅軍并不對面陣中。”

“哦?可看的真切么?”張耕趕緊問道。

“不會錯的!”何老貓點頭:“武毅軍都是長矛,前三列乃是火槍手的編制,一眼就能看的出來,而眼前這些明軍俱都是刀牌手的編制,末將不會搞錯的。”

聽他很確定的說出這句話,座的諸將竟然都是不約而同的舒了口氣。雖然很不情愿,但是他們還是不得不承認,武毅軍帶給他們巨大的壓力,先是大敗四大千戶所,然后又是夜襲中擊殺了數百騎兵,林林總總加起來,給白袍軍帶來了巨大的損失。至今為止,白袍軍沒有武毅軍手下占到一絲一毫的便宜,提起來武毅軍和連子寧來,都是又恨又怕。而一想到待會兒不用面對那支可怕的軍隊,都是心中升起一股慶幸感。

眼見自家軍隊都那什么武毅軍都是畏懼若虎,戚繼光皺了皺眉頭,卻終究沒說什么,心里卻是生氣了一股巨大的好勝心。今日,就要見識見識你這勞什子的武毅軍有多厲害!

張耕淡淡笑道:“以前南來北往,常聽人說有西洋舶來的千里鏡,能看清楚數里之外的景色,如眼前,呵呵,此次戰后,可是要想辦法弄一支來了,若是每次都要抻著脖子觀察敵情,老貓你的眼珠子只怕都要瞪出來了。”

聽他拿何老貓開玩笑,周圍頓時響起一片善意的笑聲,說來也怪,本來大伙兒面對這些官兵,心里都有些忐忑不安,現下卻是都平靜了不少,也沒有那股焦灼了。16K

戚繼光心下佩服,心道,這大首領看上去平平無奇的,遇事卻是個拿得了主意的主兒,而且遇事不慌不忙,極有大將風度。大戰降臨,我軍處于劣勢,竟然還能言笑自如,聽說他以前不過是個商賈而已,難道這就是天生做大事的?

張耕待眾人笑完,把笑意一收,正色道:“官軍如此托大,竟然將能打的武毅軍放后面,顯然是瞧咱們不起。驕兵必敗,咱們也不須跟他們客氣,狠狠的打一上來就把他們打死,打出咱們白袍軍的威風煞氣,讓以后官兵聽到白袍軍的名字,便是落荒而逃!”

;眾人紛紛道就應該如此。

張耕把臉一板,疾言厲色道:“諸將聽令!”

十余個將領都是下意識的ǐg直了腰板兒。

“何老貓、張三元、熊廷弼、楊虎、唐奕刀(書友唐奕刀友情出演)!”

“末將!”被點到名的五個人出列,轟然應諾。

“你們五人,各領本部,以散陣沖鋒五千張弓箭已經發入你們軍中,七十步外齊射,給官兵一個大大的驚喜!希望你們莫要讓我失望!”

“末將領命!”

“好!”張耕抿著嘴chú:“給你們的任務,便是突破敵陣!莫要拖延,我軍人少,越是拖延對我軍越是不利,所以我要你們一鼓作氣,將敵陣沖垮!若是做不到就別回來了!”

語氣森寒,宛如冰封。

五人大聲道:“若是完不成任務,末將提頭來見!”漲-耕點點頭,深深的看了張三元一眼,眼中似有深意,他擺擺手。

五人打馬而去各自召集本部去了。

很快,白袍軍陣列中,便是出來了五條長龍也似的騎兵隊伍,五個千戶,五千騎兵陣前排開。各級將官的督促下,很快就擺好了各自的陣型,然后開始打馬,緩緩加速,向著對面的官兵步兵隊列沖過像是數千人這等級別的大量的騎兵沖鋒是不可能擺成一個鋒矢陣的那樣的話前頭要承受巨大的壓力,后面的士兵反而是無仗可打,是尷尬。

;所以說,通常是以幾百個人形成一個箭頭形狀的鋒矢陣然后十幾個箭頭一起插入步兵方陣之中,來回穿插沖殺,若是那裝備精良,戰馬高大,能征善戰的騎兵,這樣一個來回就能把步兵方陣給攪得七零八落,一舉奠定勝局。

但是今日,白袍軍卻是沒有擺出鋒矢陣來。

白袍軍騎兵緩緩加速,但是卻又不加到高速度,而是保持一個可以隨時勒馬減速的范圍內!

將官們的約束指揮下,五千白袍軍,逐漸拉開了距離,形成了三個波次,每個波次的間距,約是幾十步。若是從高空中俯瞰,就會發現,三道縱貫南北,粗重無比的黑線,以幾乎平行的態勢,向著西邊兒的官兵方陣壓了過去。

眼見對面的白袍軍騎兵沖鋒,官兵方陣頓時有些sāo動不穩的跡象,各級掾官的彈壓下,才是逐漸的穩定下來。不過畢竟不是武毅軍,這三衛官兵,絕大部分都是未曾真正打過仗的,再加上平日里訓練也少有實戰訓練,因此看到那沖殺而來的白袍軍,都是不由自主的心里緊張,大口的咽著唾沫,手心兒腳心兒出汗,似乎連手里的腰刀都握不住了。雙uǐ也是一陣陣的發軟打飄,有些心里不過硬的,左顧右盼,若不是有將官監督,軍法隊后虎視眈眈,只怕立刻就要撒丫子跑人了。

戰前斗志昂揚,和戰斗中死不畏懼完全是兩碼事兒。

張燕昌自然不知道前線將士的變化,向他這等生來高人一等,從軍便是將帥的豪門子弟,就算是知道,也是只會冷冷一笑,然后下一道死守不得退,否則殺頭的命令。

他對身邊親兵命令道:“去傳令,令前面刀牌手緊密結合,擋住敵軍沖鋒,敵軍進入五十步以后,后面弓手放箭!”

明軍的大體編制并非是一成不變的,做過許多改革,前期是步卒為主,騎兵為輔,而到了永樂大帝時期,全國養馬,則是騎兵為主,步卒為輔了。正德三十年軍事改制,為了統一編制,方便武器制造和發放,方便指揮,便做了許多精簡,內地的衛所,多是步卒。而步卒基本上分為兩個兵種,一個是刀牌手,一個是弓箭手!而弓箭手的編制,是占到了步卒的七成以上。當然,這里的弓箭手并非是沒有近戰能力,每個人也配腰刀,收了弓箭,照樣也可以近戰拼殺。

;一萬三千三衛的步卒,其中弓手足足占到了一萬以上!這也是張燕昌之所以得知白袍軍愿意和自己野戰之后就如此自信的原因,他已經得知白袍軍無弓箭可用,而自己這邊弓箭優勢如此之大,一萬人箭雨潑過去,白袍軍想要殺過來,就要承受巨大的損失。

連子寧也觀察著白袍軍的動向,當他看到白袍軍并未像是那天一般成沖鋒陣型的時候,心里立刻就是拎了起來,隱隱然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張燕昌久南方為帥,從未經歷過大規模的騎兵作戰,因此看到對方成散兵陣型也不意外。但是連子寧初戰便是和白袍軍,平日里也訓練騎兵,卻是一眼就看出來了不對,對面的白袍軍,其陣型不像是沖鋒,反倒像是——射箭!

連子寧立刻拉過來一名親兵,大聲道:“去告訴大帥,白袍逆賊并非想要沖陣,提防對手弓箭手!”

那親兵領命去了,向著中軍方向一路打馬狂奔,連子寧看著不斷和中軍接近的親兵,心里一陣七上八下,只是盼著張燕昌能聽進去自己的意見。

但是就此時,白袍軍的第一波次已經是沖到了距離官兵不過七十幾步的距離,三衛的刀牌手已經舉起了左手盾牌,將三尺高,木質még著鐵皮的大盾拄地上,身子微微蹲下,右手也握緊了腰刀!騎馬的軍官們已經高高舉起了右手,只待白袍軍沖到射程之中便下令射箭!

時間似乎這一刻定格。

第一波次的白袍軍忽然紛紛從馬鞍旁側取出弓箭,張弓搭箭,也不瞄準,只是狠狠的射出去!借著戰馬前沖的巨大力道,羽箭以比平日快的速度射了出去,第一波次接近兩千名白袍軍,數千支羽箭齊齊射出,那一瞬間,天地間似乎安靜了那么一剎那,所有人耳中能聽到,就只有蹦蹦蹦的弓弦震動空氣的嗡鳴!

數千支羽箭匯聚成一道鋪天蓋地的雨幕,像是一面黑色大毯一般罩了下來。

連子寧瞬間面色一白,雙手死死的絞緊了。

張燕昌目瞪口呆,眼神呆滯。

凄厲的羽箭破空聲之后,便是不斷響起,匯聚成巨大音浪的慘叫聲。

白袍軍的第一輪齊射給官兵造成了極大的傷亡,軍官們早就已經傳下去了,說對面的白袍軍是烏合之眾,根本連弓箭都沒有——事實上這也是這些訓練有素的菜鳥能志氣高昂的站這里的一個重要原因。尤其是后面的弓手,他們以為自己只要不斷的開弓射箭就行了,根本不會有危險。

但是還沒等他們開弓,對方的羽箭便重重的落了下來!

白袍軍的羽箭,借著強大的前沖力,射程極遠,幾乎覆蓋了大半個步兵方陣。無數官兵被從天而降的羽箭射中,巨大的動能帶動鋒銳的鐵簇破開防護能力幾乎為零的單衣,狠狠的扎進。巨大的力道之下,有的羽箭甚至能從背后透出來。被射中四肢的還好些,雖然極疼,但是總也能保住一條xìg命,而被射中xiōg口和頭部的,則是直接斃命。一個士兵被射中了頭顱,鐵簇狠狠的扎爆了眼球,狠狠的釘進去,從腦后露了出來,只經過了粗糙加工,甚至連表面都沒有打磨光滑的箭桿大半深入到了腦袋。跟他隔著幾步遠,一個官兵被射中了脖子,羽箭整個都扎了進去,只剩下尾羽留外面,這士兵一時還未得死,抱著脖子地上來回的翻滾,痛苦無比,滿臉漲得通紅,卻只能發出荷荷荷的低沉悶響,連慘叫都發布出來。

鮮血飛濺,瞬間就把這片地面浸濕,一片死傷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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