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正德五十年 作者:竹下梨(連載中)

zangiefs 2013-5-30 02:54: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54 41606
俄羅斯藍貓 發表於 2013-6-5 03:20
正德五十年 二一九 金戈蕩寇鏖兵4

他在自己這個千戶所中威望極高,眾人都是服他,再加上這些白袍軍剛剛只是被打蒙了而已,現在也都緩過勁兒來了。很快,張三元的身邊便是重新聚齊了數百騎,他們發現,對面的步兵方陣,果然是沒有動靜。

    在張三元的帶領下,三百多白袍軍,又是吆喝大喊這殺了過去。

    連子寧站在高丘上,一切都看的分明,看到張三元如此悍勇拼命,他眼中也是微微露出一絲贊許之色。

    說實話,剛才的戰果,讓他也有些吃驚,盡管之前做過不少射向,但是也沒想到,五雷神機在狙擊騎兵時,竟能發揮如此巨大的威力。一個照面,一次三段擊,就殺了二百多騎兵!而自己一人未損!

    看著重新殺過來的三百白袍殘軍,他微微嘆了口氣,這個白袍軍將領,看來也是有本事,有眼光的,能看出來自己主陣這邊已經是放完了槍,來不及裝填,但是,他卻是忽略了左右兩翼方陣中的五雷神機手。那兩邊的二百名五雷神機手,隱忍至今可還沒發利市呢!

    爆豆子一般的槍聲乍起,三百白袍軍立時人仰馬翻,不但有人死傷,慘叫聲不時響起。

    何老貓攥緊了雙手,臉色一片蒼白,自己最擔心的事情,終于還是發生了。

    他心里更是一陣難掩的恐懼,五百白袍軍,倒還則罷了,還損失的起,但是若是張三元出個三長兩短,自己還怎麼跟大首領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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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三元沒死。

    他是被楊虎率人拼死搶出來的,在楊虎率領四百騎兵從側翼殺到武毅軍主陣之前的時候,正是槍聲大作。本心里楊虎覺得,這樣做毫無用處,雖然能救出一部分白袍軍,但是自己也會搭上不少士兵的損失。

    不過他很有自知之名,張三元的地位不是自己能比的,若是能把他救出來,自己就是大功一件,若是救不出來,就算是保全了再多人的性命,自己也沒好果子吃。

    這種情況下,楊虎是能率人從兩側殺出來,硬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擋住了來自兩翼方陣的鉛彈,生生的把張三元等人給保了出來。

    張三元率領的五百白袍軍,現在還剩下不到五十個,其他的,都死在了那片開闊的荒原上。張三元已經是完全急紅了眼,拉都拉不住,嘶聲大喊著讓何老貓再給他派一個千戶,為兄弟們報仇雪恨。

    何老貓面色難看的擺擺手,便有幾個人把張三元給硬拉了下去。

    秦老六張張嘴,本來想說兩句風涼話來著,但是看著死在荒原中央一片尸骸枕籍的白袍軍弟兄們,話到嘴邊,也只是化作一句無聲的嘆息。他臉上露出一抹愁容︰“老貓,咱們怎麼打?”

    何老貓臉上似笑非笑,嘴角扯出一個古怪的痕跡,看著遠處的武毅軍大陣道︰“該怎麼打,三元第一次沖陣的時候,俺就想好了,無非一句話,用人命填而已!”

    “咱們之前都錯了,以為這些狗官兵都是步軍,在這茫茫大平原之上,還能抵擋咱們雙倍的騎兵不成?都以為是手拿把攥的輕松,卻沒想到,踫上一塊兒難啃的硬骨頭。這支軍隊,訓練精良,令行禁止,裝備更是比咱們好十倍,哪里是什麼分明就是一支不折不扣的強軍。可見,當初泄給咱們消息的那人,安的,也未必是什麼好心。”

    “不過,這陣破起來也不難。他們就算是訓練再怎麼精良,也不過是兩千人而已,只是咱們的一半兒,咱們只要是沖到他們面前,那就算是贏了。不過,咱們沒有強弓硬弩,人家有火器,就只能用人命堆過去!”

    他這一番話說的在情在理,其它幾個將官都是不住點頭,本來丟的差不多的信心,現在又是重新回來了。

    “傳令下去,給馬耳朵里頭塞上破布,別讓這些畜生听到聲音,免得再炸了營。”何老貓向一邊的親兵吩咐道。

    那親兵應了聲是,剛想下去就被何老貓叫住了︰“破布還不行,疾馳中會掉下來,讓大伙兒塞上破布之後,再活上稀泥,把馬耳朵徹底給封住!”

    秦老六挑了挑大拇指︰“老貓,你這心思,沒得說的。咱們還在這兒發愁怎麼辦呢,你就有主意了。”

    何老貓剛想說什麼,就听到那邊武毅軍大營遠遠的傳過來一陣歡呼聲。

    卻是七八個龍槍騎兵扛著武毅軍的大旗,在陣前呼嘯而過,縱聲大呼︰“總統大人有令,剛才一戰,我武毅軍火銃兵,打死打賞白袍逆賊無數,自身無一傷亡,每名火銃兵賞銀十兩,戰後論功行賞!”

    聲音隨風,傳遍了武毅軍每一個人的耳朵,火銃兵們立刻爆發出來一陣歡呼。這才放了幾槍,每個人就有了十兩銀子的進賬,怎能讓他們不高興?

    那些長槍兵,看向他們的目光中卻是充滿了艷羨,一想到那每個人十兩銀子的賞格,頓時恨不得敵人現在沖過來才是,按照總統大人素來大方的性子,只要是跟白袍軍死一仗,所有的長槍兵定然也是有不少的封賞。

    連子寧只在武毅軍臉上看到了四個字︰軍心可用!

    戰馬的耳朵先是被填了破布,然後外面又是被稀泥給封住了,何老貓已經在發號施令。

    “老六叔,你領本部一千人,沖擊中間的大陣。”何老貓的第一句話,就把大伙兒都給鎮住了,秦老六一聲不吭,默默地接了命令,去整頓自己的本部千戶。

    剛才何老貓已經說得清清楚楚,狗官兵火器厲害,只有用人命往里頭填才行,傷亡必然會出現,但是誰也沒有什麼異議。

    “楊虎,剛才你部千戶損失了約有百十人,給你八百人,沖擊東邊兒的這個方陣。”

    “是,大人!標下遵命!”楊虎恭謹的態度讓何老貓很是舒服,贊許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三元,可清醒過來了麼?”何老貓冷冷的逼視著張三元,眼神里面地忽視凍結了寒冰。

    張三元渾身上下濕淋淋的,剛才何老貓讓人把他摁住便是好幾桶涼水澆了上去,把張三元給渾身上下澆了個通透,跟個落湯雞也似,不過這樣一來,卻是也讓張三元完全平靜下來。只是,他那眼中飽含的憤怒和殺機,不時抽搐跳動的眼角,卻暴露了他心中此時的毀滅欲望!
俄羅斯藍貓 發表於 2013-6-5 03:21
正德五十年 二二零 金戈蕩寇鏖兵5

這種心氣兒,反而是何老貓想要的。

    “醒了!”張三元一抱拳,嘶聲道︰“老貓哥,你今兒個還讓俺帶兵沖陣,俺承你這份兒情了,那五百兄弟的死,與你無干,回去之後,俺就去大首領帳前磕頭跪闕,就算是跪死,俺也認了!”

    何老貓嘆了口氣︰“你本部丙字千戶所兵馬,還有五百,我再給你三百乙字千戶所的兵,帶著這八百兵,沖西邊的陣!”

    “是,大人!”張三元抱抱拳,抿著唇點點頭。

    “我率領本部七百兵,留在本陣以作策應!”何老貓說道︰“你們都是打了不少仗得了,該怎麼打,心里也都清楚,只有一句話,三邊都保持同一進度,莫要著急,用人命壓過去,咱們也就穩贏了!”

    “是,大人!”眾人齊齊抱拳。

    何老貓揮揮手︰“都去吧!”

    在這個年代,除了邊軍中的悍將,其它的衛所兵早就沒有了大將親自揮舞著兵器去和對方干仗的習慣,一個是當官兒的也惜命,二個是沒那個必要,主將要是失手被殺的話反而會拖累全軍。但是白袍軍成軍不久,正是朝氣蓬勃的上升期,所以各級將官還有赤膊上陣的習慣,這也是白袍軍戰斗力會越來越加強的一個重要原因。

    看到對面的白袍軍重新整理成三隊,開始想著三個方陣分別壓過來,連子寧眼皮子一跳,心里卻是安穩下來。

    剛才的那一番試探,不過是開胃小菜而已,現在要來的,才是正餐。

    白袍軍既然已經分兵,連子寧心里也就踏實了,他之所以變陣,就是為的逼迫對方分兵,而最怕的,也是對方不分兵!假如敵人的統帥足夠理智,足夠鐵血,足夠不怕犧牲,拼著強頂兩側的火槍射擊帶來的大量傷亡,集中優勢兵力先擊垮中間的這座方陣,那麼情況真就不妙。畢竟敵人如果只做一路打的話,兩翼的步兵方陣就要移動沖擊對方側翼,雖然足以對敵人造成極大的傷亡,但是本來列方陣的步卒移動起來,那真就是毫無半點優勢可言了。

    所幸,有那種魄力的統帥也並不多,而眼前這個,也分明不是。

    白袍軍緩緩開始加速,已經瘋狂的沖了起來,他們的戰馬嘶鳴,他們的口中發出震懾人心的怪叫,雙腿瘋狂的打馬,戰馬速度越來越快!

    三個方陣,面前各有一大片白袍軍沖過來,在士兵們的眼中,一千人和八百人,真是沒什麼區別,看上去都是黑壓壓的一片,就像是烏黑的雲彩一般,飛速的撞過來。騎兵奔馳而來,那等威懾力和壓迫感,對于首當其沖的步兵有著巨大的心理震懾,很多時候,步兵和騎兵的交鋒,便是因為抵擋不住這股壓力,而軍心盡喪,直接潰散,被人殺豬宰羊一般的屠戮。

    但是以武毅軍官兵的素質,自然不會出現這種情況,更何況,他們剛才親眼目睹了自家的火銃兵大發神威,此時心里更是充滿了信心。就算是你騎兵再厲害如何,過了咱們的火槍陣,還能剩下幾個?咱們還巴不得你沖上來呢,殺你幾個,到時候大人也好有賞!

    武毅軍的步卒都眼楮紅紅的看著對面的白袍軍,就像是地主老財在看著一個個的銀元寶。

    一百步了!

    石大柱大喊道︰“五雷神機手,準備!前三排所有長槍兵,長槍拄地,斜向上!”

    另外兩個方陣的軍官也都發布了類似的命令,這時候,就能看出來時常的訓練操演所帶來的好處了,若是一次沒練過,這些軍官只怕先要嚇得渾身哆嗦尿了褲子了,就算是勉強能夠維持住平靜,也無法如此冷靜的發號施令。有了多次的演練,就算是軍官的素質再怎麼平庸,也足以依據平時的習慣做出中規中矩的決定。

    更別說,這些連子寧的嫡系,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素質自然不差。

    隨著一聲聲命令,三個方陣前面三排的長矛兵,都是把手中的長槍杵在地上,斜向上六十度,形成了一片齊刷刷的槍林,他們一只腳踩在長槍的末尾,一只腳在後,身子半蹲著穩定住重心。兩只手一在前,一在後,握住了長槍的中部,整個身子都弓了起來,就像是個龍蝦。

    動作雖然難看,但是卻是最適合發力的,這樣能集中全身的力氣在長槍上。武毅軍訓練極為嚴格,所有士兵的動作都是各個百戶手把手教出來的,都是極為的標準規整。所有的動作都是整齊劃一,看上去有一種極為陽剛堅硬的美感。

    連子寧在山丘山看的頗為欣慰,這便是大量死板呆滯的訓練帶來的好處,戰場上不需要花哨,只需要最基本的動作。能把這些基本的動作練到家,勢大力沉,心狠手穩,這便是合格的將士!

    八十步了!

    但是白袍軍的騎兵們卻是沒有絲毫的減速,反而更是加快了速度,瘋狂的向著這邊撞擊過來,勢如波濤拍岸,似乎要把礁石也給打得粉碎!

    連子寧點點頭,對方的主將能這麼快認識到這一點,知道這五十步的距離,定然是要用人命才能填滿的,倒是也難得了。

    前面的白袍軍眼中已經滿滿的都是瘋狂,這是被極度的恐懼激發出來的,他們又怎麼會不恐懼?看到剛才同伴們被殺豬宰羊一般殺死一地的場景,他們心里也是嚇得發顫,渾身止不住的哆嗦。大軍的勢頭已經沖起來了,害怕也是無用,這時候別說是回身撤退了,就算是速度稍微慢了一些,也會被後面的同伴給生生的沖倒,踩死!就算是僥幸活了下來,面對的也是軍法隊毫不留情的鋼刀,也是死命一條!

    臨陣脫逃者,不但自己會死,還會連累家人。既然如此,還不如戰死吧!大首領仁義,搶的大戶的錢都發給咱們這些弟兄,戰死的兄弟,也有一筆極為豐厚的撫恤。

    當恐懼到了極點,反而是激發出來巨大的殺戮欲望。

    五十步。

    隨著軍官們大聲的命令,槍聲又起!
俄羅斯藍貓 發表於 2013-6-5 03:23
正德五十年 二二一 金戈蕩寇鏖兵6

三面方陣,第一排的一百名火銃手,同時扣動了手中扳機,鉛彈編織成鋼鐵風暴,向著對面的白袍軍狠狠的襲了過去!

    硝煙彌漫,白袍軍中人仰馬翻,死傷狼藉。

    第一排的火銃兵們射擊完畢之後,立刻轉身,通過後面長槍兵讓開的通道,跑到了隊伍的最後面去,而不是像之前那樣,換到第三排。

    這是在剛才白袍軍正軍備戰的時候,連子寧傳下來的命令,他也做出了調整。

    接著,後面的兩排火銃手也是踏前一步,扣動了手中的扳機。

    三輪射罷,成果斐然。

    由于這一次進攻的白袍軍更多,陣型更加的厚實密集,所以五雷神機射擊幾乎槍槍都能取得成果,殺傷比第一次更加的厲害!三輪射擊之後,進攻中央方陣的一千白袍軍,被殺死了至少二百五十騎兵,而進攻左翼右翼兩個方陣的白袍軍,也是分別折損了一百五十多騎兵。

    還未攻到眼前,就已經折損了五分之一強!

    但是這一次的白袍軍,人數委實是太多了,一次性的投入就比整個武毅軍更多,而且氣勢也比之前大有不同,士兵們紅著眼楮,狀若瘋狂!

    那些被射死射傷落地的白袍軍人和戰馬,落地就被後面奔涌而來的騎兵給踩成了一團肉泥,而後面的那些白袍軍,卻是絲毫不停,依舊是潮水一般的瘋狂沖來!

    三排火銃手都已經撤到了方陣的最後面去,第一排長槍兵立刻補上了位置,原本可以留出來供火銃手通行的通道立刻閉合上了,長槍斜指,密集如林。穿著三層泡釘棉甲,戴著大檐帽的武毅軍長槍兵,一個個半彎著腰,緊緊攥住了手中長槍,渾身蓄滿了力氣,準備迎接白袍軍的沖擊。

    看到那些讓自己這邊忌憚無比的火銃兵紛紛後撤,面前再也沒有了那種恐怖武器的威脅,白袍軍們更是肆無忌憚,狂笑怪叫著向著武毅軍方陣沖了過來。

    攻擊中央方陣,被親兵簇擁著的秦老六嘴角露出一絲消息,他沒有想到,自己只是付出了二百多騎兵的代價就殺到了這些狗官兵的陣前。剛才見識了這些狗官兵的厲害火器,在他的預料中,傷亡本來還要更大才是。雖然折損了一些,但是自己還有七百多善戰的精騎,只要殺到這些狗官兵面前,騎兵對步兵,還不是穩操勝券?

    離得越發的近了,石大柱已經能夠看見對方馬匹充血的雙眼和在馬嚼迸濺出來的白沫。

    他的嘴角微微一動,扯出一抹冷厲的殺意,身臨如此大戰場,身前身後,便是千軍萬馬廝殺,已經是把他心底最為原始的欲望調動出來!殺戮的火焰在心中熊熊燃燒,他的心中豪情涌起,大丈夫,當如是也,便是戰死又有何妨?

    高高舉起手中的銅箍巨棍,微微弓腰,蓄足了力氣。

    彗星撞地球一般,白袍軍和武毅軍的方陣重重的撞擊在一起。

    白袍軍的騎兵和武毅軍的步卒重重的撞在了一起,頓時是一片人仰馬翻,仰的是白袍軍的士兵,翻得是白袍軍的戰馬。沖起來的馬匹重重的撞在了密集的鋼鐵森林上,瞬間就被無數的長矛尖端刺中刺穿。由于角度的問題,戰馬的脖頸子都是被刺出來無數的血洞,鮮血汩汩的噴涌而出,而更有一些沖的最狠的,卻是連堅硬的馬骨都被刺穿的,長槍的槍尖從馬頭上透出來,這馬哼都不哼一聲,立刻就死了。

    白袍軍都沒想到這些官兵竟然能抵擋得住無數戰馬這麼強大的沖擊力,有些機靈的,騎術好的,都是緊緊地的夾住馬腹,然後雙腳離開馬鐙,在沖擊降臨的一瞬間,向後仰倒或者是向旁邊側翻,避過了一劫。

    但是更多的白袍軍,卻是一位巨大的慣性,而從馬上被狠狠的掀起來,跟空中飛人一般,向著武毅軍的陣地便飛了過去。

    迎接他們的是密集的長槍,這些白袍軍沒有一個能活下來的,每一個都是不知道被多少根長矛刺穿了身體,還沒反應過來呢,整個身體瞬間就變成了一個爛麻袋,無數的鮮血噴灑出來。長矛狠狠的一抖,那尸首便是落了下來,撒了下面的武毅軍士兵一身的鮮血。

    還有一些白袍軍,在戰馬上,被武毅軍的長矛連人帶馬一起刺穿,不少落地求生的白袍軍,卻是被後面趕過來的袍澤踩上,就像是頑童踩爆了一個個的大紅番茄,鮮紅色的汁水四濺!

    一瞬間,鮮血和生命便成了最廉價的商品,在這天地間,盡情的揮灑著。

    武毅軍的長槍兵們也不好受,戰馬加上人的沖擊力,再加上幾百步的奔跑加成,力量之巨大,是沒有經歷過的人所根本無法想象的,前面的長槍兵只覺得一股大力從矛桿上傳了過來,雙臂和肩膀幾乎都有被震爛的感覺,身子也站立不穩,朝著後面踉蹌著倒退,不過陣型密集的好處這時候就體現出來,後面的袍澤用自己的肩膀和身子頂住了前面的沖擊。

    雖然極為艱苦,但是終究還是頂了下來。

    無數的白袍軍瘋狂的涌來,像是一波波海潮一般,瘋狂的拍打著海堤。但是這海堤,卻是堅若磐石精鋼,就算是被潮水淹沒,下一刻,又會重新露出堅強的身軀!

    白袍軍預料中敵人被一擊即潰,摧枯拉朽一般被騎兵沖擊陣列,肆意屠殺的情景,卻是並未出現。若是此時在高空俯瞰的話,就會發現,武毅軍的大方陣陣列,被白袍軍重重的撞擊上之後,猛地往中間一個凹陷,就像是一根被猛擊中間部位的橡膠棒,重重的凹了下去,彎成了一個弓形。但是橡膠棒並未斷折,這弓形的大陣,也並未被撕毀,被扯爛,被沖進去,反而是極為厚重的步兵陣型,抵擋住了沖擊的騎兵,將白袍軍的沖擊,給硬生生的抵擋了下來!

    步兵能不能擋得住騎兵的沖擊,就看這臨門一腳!只要是能把這第一波的沖擊給抵擋住了,那麼基本上就算是穩住了陣勢!
俄羅斯藍貓 發表於 2013-6-5 03:25
正德五十年 二二二 金戈蕩寇鏖兵7

傳說在極北苦寒之地,奴兒干都司,兀也吾衛之外,有三姓女真,野蠻未曾開化,力大無窮,精銳善戰。女真鐵騎善騎射,用的都是重弓大箭,能破重甲,射人一箭必死。而每當沖陣之時,女真鐵騎人馬皆批未曾熔鑄的鐵板鐵塊,沖擊力強橫絕倫,悍勇無雙。一次沖陣未果,便重新集結,再一次沖陣,如此這般來回往復半天一日,甚至能沖陣數十次直到敵人力竭,而女真鐵騎猶自揮舞刀劍,大呼酣戰!

    幸虧,天下不是所有的騎兵都像女真鐵騎那般可怕的。

    從剛才白袍軍沖鋒以來,連子寧就緊緊攥住了雙手,他是如此的用力,以至于指甲把掌心刺破了都不自覺,一雙緊緊抿著的嘴唇,已經是越來越蒼白。

    什麼指揮若定,什麼冷靜布局,什麼調度有方,大將風度,那都是做給別人看,讓手下安心,讓戰士安心的。掌心中的鮮血,暴露了他的緊張。

    他畢竟還是個不到弱冠之年的年輕人,還是第一次經歷這等殘酷爆裂的千人大戰場面,縱然他比常人機敏些,沉穩些,威儀些,在這個時候,終究還是緊張的。

    兩支軍隊的交戰,其它的一切,都是次要的,或者是說,早就注定的,戰前調度,只要是不犯錯就成。而真正的勝負,還是要看雙方的硬實力,還是要看這一次的踫撞,誰能挺下來,堅持下來!

    終究,還是自己的武毅軍,挺下來了啊!

    連子寧不為人知的悄悄吁了口氣,攥緊的手,輕輕松開了。

    他這時候,忽然無端端的響起了那位率領百萬大軍,從松花江一直打到海南島,縱橫無敵的四野林帥說過的一句話︰“戰爭的勝負,早在開戰之前就已經決定了。雙方的兵力多寡,訓練程度的強弱,後勤輜重是否完備,士兵士氣是否高昂,武器裝備的差異,這些,才是決定雙方勝負的最大因素。而這些東西,都是在開戰之前就已經看得分明了的。”

    連子寧覺得這話當真是有道理。

    若是沒有這些先進的五雷神機,沒有從兵部庫房中提出來的這些優質長槍,沒有自己下了大力氣,花大價錢給這些士兵日日補充營養,強身健體,沒有日夜刻苦的訓練,這一波沖擊,是決然擋不住的!而若是這一波沖擊擋不住,面對雙倍優勢騎兵的絞殺,自己的武毅軍,今兒個也就完蛋了!

    結果,果然是戰前就已經注定了的!

    自己的武毅軍,終究是訓練有素的朝廷新軍,最後的一支火器部隊,而這些白袍軍,也不過是裝備雜亂低劣,沒有嚴格訓練過的草頭軍而已!

    若是在東北戰場上踫上那些精銳的朵顏三衛,女真重騎,自己定然是打不過,不過現在倒還不是的想那個的時候。

    情況依舊是不樂觀,現在白袍軍和武毅軍絞殺在一起,殺了個尸橫遍野,血流成河,但是人家畢竟人多,而且還是騎兵,這麼殺下去,還是人家佔優勢的。

    連子寧心中已經有了決斷。

    就在連子寧松了口氣的時候,對面數百步之外和他遙遙相對的何老貓,卻已經是咬破了一口鋼牙,臉色鐵青的嚇人!

    他沒想到,他萬萬沒有想到,對面的這支軍隊,竟然如此的悍勇善戰,如此的意志頑強!他們有火器也就罷了,這等東西咱比不了,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拼著損傷那麼多的人命,卻還是沖不過去?騎兵撞在步兵陣列上,竟然紋絲不動,反而咱們人仰馬翻?

    這支軍隊,竟然如此恐怖。

    他此時心中已經是對那個向大首領回報情報的人恨得牙癢癢,這是新軍麼?狗屁的新軍!就算是九邊的勁銳,也不過如此了吧!

    心里更是隱隱然升起一股大恐懼,若是朝廷的軍隊都這麼厲害,咱麼這仗,還他娘的怎麼打?

    就在這時,連子寧動了。

    連子寧掌心的鮮血無人看到,眾龍槍騎兵看到的是自家總統大人的指揮若定,面不改色,心中都是極為欽佩的,畢竟在剛才,看到那千騎卷平岡的場面,連他們都有些失魂落魄!

    連子寧忽然向四周大聲問道︰“弟兄們,看見咱們的袍澤再跟敵人死戰,你們想不想打?”

    眾人轟然應道︰“想!”

    “好,那就听我號令!”連子寧大聲道︰“牛二,帶著你的小旗,去傳令所有的火銃手,讓他們到我所在的位置集合!”

    “是,大人!”牛二領命而去。

    “其他人,全都隨我來!”連子寧雙腿一夾馬腹,一馬當先沖下山丘,身後上百龍槍騎兵,人馬夭矯如龍!

    此時三個方陣激戰正酣,連子寧等人所在的山丘位于中央方陣的正後方,但是連子寧卻是帶著他們,繞了個大圈子,從右翼戰陣後面繞了過來,來到了右側戰陣東邊六十步,齊齊一個轉向,面向西。

    在他們面前六十步遠,便是白袍軍楊虎所部八百人和武毅軍的右翼死死的絞殺在一起,殺的難解難分。白袍軍沒什麼戰陣絞殺的經驗,因此整個楊虎所部的側翼,竟然絲毫沒有防護,騎兵們只是一個勁兒的往前沖殺,側翼完全暴露了出來,就像是一塊兒巨大肥美的大肥肉一般,生生的擺在了連子寧等人的面前!

    可以想見,若是連子寧現在帶領這些極為驍勇善戰的龍槍騎兵從側翼殺出去,定然能將楊虎所部打一個對穿,將他們攔腰截斷。

    但是連子寧並沒有動。

    武毅軍右翼只有五百多人,和八百多人的白袍軍相比,明顯處于劣勢,白袍軍一波一波的向前沖殺,直如無窮無盡一般,現在五百人的武毅軍右翼方陣,已經是左支右絀,眼瞅著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不斷的有武毅軍士兵被斬斷長矛,一刀殺死,慘叫聲不絕于耳,連子寧眼角一陣抽搐,臉上卻依舊是冷硬如鐵。

    看到自己的袍澤慘死在眼前,不少的龍槍騎兵已經是有些按捺不住了,眼楮通紅,躍躍欲戰,不斷的偷眼去瞧連子寧,但是連子寧就像是沒看見一般,緊緊地抿著唇,絲毫沒有下命令的意思。
俄羅斯藍貓 發表於 2013-6-5 03:27
正德五十年 二二三 金戈蕩寇鏖兵8

他不能動,自己這一百多人,已經是整個武毅軍最後的機動力量,而對面的白袍軍,還有至少五百騎的預備隊。自己一旦動了,被敵人的優勢兵力絞殺糾纏住,而這時候白袍軍的預備隊殺過來,也許就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武毅軍的方陣,徹底的垮下來。

    所幸並沒有讓他等太久,很快,牛二小旗便是領著三百名火銃手跑步過來。

    饒了一個大圈兒,但是有日常的訓練底子在,這些火銃手還是臉不紅,心不跳。

    連子寧大聲問道︰“都裝好鉛彈了麼?”

    “裝好了!”火銃兵齊齊回答。

    剛才趁著武毅軍和白袍軍絞殺在一起的空當,這些撤到陣後不受影響的火銃兵就已經裝好了鉛彈,日常千萬次的枯燥訓練此時便出現了成果,盡管是在血火紛飛的戰場上,他們的手依舊很穩,不亂。

    “所有人,按照訓練隊列,站成三排!”連子寧一聲令下,三百火銃兵很快的便站好了的隊列,不過是花了十幾息的時間而已。

    “放!”連子寧厲聲大喊。

    爆炒豆子一般清脆的槍聲又是劇烈的響了起來,就算是在血肉橫飛的戰場上,彌天一般的喊殺聲,依舊是無法掩飾住清脆懾人的槍聲。

    所有的白袍軍頓時都是渾身一哆嗦,那些狗官兵的槍不是都打完了,怎麼這時候又出來了?而與白袍軍相反,武毅軍听到槍聲,卻是士氣大振,五雷神機的厲害已經讓他們對火銃兵有了極大的信心!

    槍聲響起的時候,石大柱正一棍子狠狠的掄在一個白袍軍的胸口,只听見一聲讓人牙酸的喀喇喇的響聲,那白袍軍的胸口頓時出現了足有海碗大小的大洞,這一瞬間,正面胸口的所有肋骨全都被打的斷裂成了幾截,而內髒,也在這一瞬間,被打成了粉末!巨大的力量一直透過胸口,直逼後背,他的後背甚至也被打的鼓出來一塊兒,森森的斷骨刺破皮膚露了出來,鮮血更是不要錢一般噴濺而出。

    這白袍軍被整個的打飛了出去,口中大口大口的往外噴著鮮血和內髒碎片的混合物,在午後陽光的照射下,形成了一道絢爛的風景。

    而這,不過是整個戰場的一個縮影而已。

    石大柱根本連看都沒看他,回身又是一棍,巨棍狠狠的砸向了身後的一個白袍軍。那白袍軍高舉著腰刀,正要偷襲石大柱,眼見一棍飛來,頓時嚇得魂飛天外,舉起腰刀抵擋,但是他的力量豈能和石大柱相比?一聲脆響,腰刀斷成幾截,然後下一刻,他的腦袋也是被巨棍砸成了粉碎,白花花的腦漿,紅艷艷的鮮血,混合在一起,就像是白生生的豆腐腦上面淋上了紅辣辣的辣醬,煞是喜人!

    然後又是一個橫掄,便把一個白袍軍給攔腰從馬上狠狠地砸了下來,一陣清脆的骨折聲,那白袍軍落地之後還沒慘叫出聲,就已經被幾個戰馬蹄子踩死。

    周圍那些白袍軍眼見石大柱如此凶悍,圍了一圈兒,竟然無一個人敢于上前。石大柱哈哈一笑,伸手抹了一把滿臉的鮮血,哈哈狂笑道︰“小兔崽子們,都上啊!老子一個個殺不過癮!”

    石大柱位于中央方陣的第一排,這里是戰斗最慘烈的所在,幾乎從一開始就進入到了白熱化,第一排的長槍兵抵擋住了白袍軍的沖擊,但是很快就被後面的白袍軍給淹沒,然後後面的長槍兵又是頂了上來!石大柱已經不知道自己身邊的袍澤換了幾批,而他自己,也是被白袍軍給盯上了,不少人都記得這個發號施令的彪形大漢,更猜出來他是個不小的軍官。

    石大柱身邊的白袍軍從未少于四個,而他的那一根銅箍巨棍上,也不知道已經染了多少人的鮮血。整個銅箍巨棍已經是完全變成了一片醬紫色摻雜著灰白,浸滿了鮮血和腦漿,整個棍身上都是一片膩膩的紅,手一摸上去都有些打滑,若不是那些銅箍,還真就是握持不住了。

    他的銅箍巨棍本身材質就堅若金石,再加上有厚重寬大的銅箍固定,白袍軍的腰刀砍上去,最多只能砍進去半分,用的勁兒大了,還會把刀給崩斷。

    石大柱也受傷了,畢竟敵人太多,他不可能防護到身體的每一個位置。他的右肩後被劃了一刀,左腿也被刺了一矛,血流不止,不過對于他來說,這些都是苔蘚之疾而已!現在他的腦海中,只有一個字,殺!殺!殺!

    就在這時,槍聲傳來。

    石大柱先是一愣,然後便是大喜,他縱聲狂喊道︰“弟兄們,咱們的火銃兵回來了,這些逆賊死定了!隨我殺!”

    “殺!”石大柱身邊的武毅軍也是氣勢如虹,齊聲回應,聲震四野。

    趁著白袍軍都有些魂不守舍的一瞬,石大柱竟然組織武毅軍重新發起了一次攻擊,殺了不少白袍軍,將一股已經沖進武毅軍隊列的白袍軍重新給殺了出來!更是組織了一個反沖鋒,把白袍軍愣是逼退了一步!

    別小看這一步,這可是步兵把騎兵逼退!戰爭史上,也是罕見!

    這樣的一幕,在戰場上隨處都上演著,听見槍聲之後士氣大振的武毅軍,重新爆發出巨大的戰斗力,竟是將局面給扳了過來!

    第一輪射擊已經完畢,馬嘶聲慘叫聲不絕于耳,整個楊虎的右翼被狠狠地刷掉了一層,白袍軍都蝟集在一起,自己這邊又是百人一排的齊射,這一輪射擊,至少殺了有百多白袍軍騎兵!

    這些經歷了戰火洗禮的士兵,已經不再需要鼓聲和號令的指揮,射擊完畢之後,他們本能的後撤到了最後一排,然後開始重新裝填彈藥。

    槍聲又起!

    自然有楊虎所部的白袍軍注意到了這邊,有百十個騎兵從隊伍中分散出來,準備從一側繞過來進攻這些火銃兵,但是連子寧之所以率領龍槍騎兵在此就是為了保護脆弱的火銃兵。他一聲令下,便有四個小旗的龍槍騎兵迎了上去。

    先是一陣神臂弩的齊射,然後又是五雷神機,那百多騎兵哪里想到這些騎士竟然裝備如此精良,頓時是被打的七葷八素,傷亡慘重。捱過了神臂弩和五雷神機之後,只剩下了二十來個,還不夠這些龍槍騎兵塞牙縫兒的。
俄羅斯藍貓 發表於 2013-6-5 03:28
正德五十年 二二四 金戈蕩寇鏖兵9

“你們四個小旗,原地守護這些火銃兵,剩余所有龍槍騎兵,隨我轉向!”

    剩余七十名龍槍騎兵,跟著連子寧向北轉向,策馬緩緩前行。

    連子寧眯著眼楮看向了遠處,三百步外,剩下的那五百白袍軍騎兵已經加速趕過來了,他們的目標,只能是自己!

    緊緊地握住了手中白蠟桿子大槍,連子寧已經做好了戰斗的準備!

    雖說身為一軍主帥,當運籌帷幄,決不能如莽漢一般肆意拼殺,但是眼下到了這個光景,不拼命不行啊!自己也得光膀子上了!

    看看身邊的龍槍騎兵們,以七十迎戰五百,幾乎是以一敵七的比率,但是這些漢子卻沒有絲毫的懼怕,都是志氣昂揚,眼中臉上充滿了殺意。

    連子寧哈哈長笑,有次勁旅,我還擔心什麼?

    而剛才那四十名龍槍騎兵幾乎是屠殺一半的輕易殺死那百十個白袍軍的一幕,不但連子寧看到了,何老貓也看的清清楚楚。

    看到這一幕,何老貓高高舉起右手,本來已經漸漸加速的五百騎兵,看到他的動作,頓時又慢慢停了下來。所有人都看向了何老貓,眼中充滿疑惑。

    他臉上一陣陰晴不定,終于,還是下定了決心,一字一句的艱難說道︰“吹號,收兵!撤退!”

    “收兵?撤退?”身邊的親兵不敢置信的看著他,都愣住了。

    咱們還有兩千來人,已經殺過去,怎麼現在就要撤退?咱們這些人再壓上去,還贏不了?

    何老貓卻是個有決斷的,在剛才戰事僵持的時候,他敢于投放部隊,全線壓上,現在看著戰局從己方佔有優勢迅速的變為僵持乃至于落在下風,卻也沒有抱著翻盤的僥幸,干脆利索的下令撤退。

    眼下局勢,他看的一清二楚,白袍軍和官兵僵持在一起,誰也不能佔據多大的優勢。如此纏斗廝殺,對于具有優勢兵力且機動能力更強的白袍軍來說,優勢發揮不出來,很是不利。而敵人的火銃兵和一支精銳騎兵在旁邊掠陣,肆意的蠶食白袍軍,優勢就一點兒一點兒的離自己而去了。

    當然,白袍軍畢竟人多勢眾,真要這麼打下去,耗下去,最後一定是把官兵耗死,耗光!但是那樣的話,白袍軍還能剩下多少?一千?五百?還是三百?

    何老貓卻知道,自己絕對不能承受如此巨大的傷亡,真要是如此大的傷亡,哪怕最後取勝,也是毫無意義。

    殺了兩千朝廷狗官兵,朝廷隨時都能調集再兩千,兩萬!但是自己這邊兒,可耗不起啊!

    壓力不但來源于外部,更來自內部。

    十五個千戶所,大首領手里有十一個,二首領只有四個,所以大首領能死死的壓住二首領,但是假使自己這四個千戶所在這里損失慘重,那可就難說了,有些人難免蠢蠢欲動。

    甲乙丙酉四大千戶所,可是大首領手下最精銳的部隊!一旦損傷,後果極為嚴重。

    他本來打算是以自己這五百人去吃掉對方的那百多精銳,然後去繞道後面沖擊官兵方陣的,但是剛才對手那些精銳騎兵的戰斗方式卻是讓他心驚肉跳!四十人對百人,毫不費力的擊殺,這些騎兵究竟是什麼樣的怪物?怎麼這麼厲害?

    自己這五百人過去,打不打得過另說,就算是打得過,也是要被死死纏住,真若是那樣,可得不償失!

    所以,擺在他面前的道路,只有撤退!

    何老貓苦笑一聲,早在沖擊對手方陣未果的時候,自己就應該撤退了。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自己這邊兒都是騎兵,想來便來,這些官兵也為之奈何。

    何老貓並沒有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把對武毅軍的稱呼從狗官兵改成了官兵,雖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是卻是代表著一種態度的轉變,一種敬畏!

    擺擺手,打斷了親兵的勸說,何老貓頹然無力道︰“快,吹號角,撤兵!”

    那親兵眼中滿是憤憤,但終究還是吹響了號角!

    撤兵的號角!

    听到號角聲,所有的白袍軍都是心中一松,這號角,他們已經期盼了很久了。他們已經被眼前這些頑強的對手給打怕了,打膩了,打煩了,這些朝廷官兵,一個個的能打得很,長槍穩準狠三點兼備,只要是不留神,一槍刺中身上就是個大窟窿眼兒,眼瞅就活不成了!而且悍不畏死,就算是被砍傷及到,也是要拉著你一起死!不少白袍軍就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袍澤被瀕死的官兵從馬上拉下去,然後抱在一起,惡狠狠的咬開伙伴的喉管,生生的把人給咬死!

    這一幕,讓人從心底冒出一股寒氣兒!這些朝廷官兵,到底是不是人啊?

    悍不畏死也就罷了,偏偏這些朝廷官兵還都是訓練有素,明明有的已經被咱們給切開包圍了,嘿,人家一點兒不慌,舉著長矛,背靠背的就形成一個環形陣,跟個大刺蝟一樣,根本沒法兒下手。

    有的那不留神的,反而讓人家幾個人給把你反包圍了,幾槍一出就把你給囊死!

    這仗越打,白袍軍就越覺得心寒膽戰,此時一听到撤軍的號角,都是長出了一口大氣,心里頓時輕松無比,升起了一股解脫感,紛紛策馬脫離戰場。

    士兵們如此,將校也是差不多,都是被武毅軍的頑強和堅毅和嚇怕了,明明咱們的人這麼多,他們那麼少,他們的防線已經被沖開了,看上去再有一波沖鋒就能徹底將他們的陣型撕開。但是最終卻是無力的發現,無論如何,都沖不開這些步卒們的防線。

    拉鋸戰帶來的就是大量的傷亡,白袍軍甲不如人,兵不如人,士氣也不如人,因此傷亡就格外的慘重一些。

    一听到撤退的號角,將官們紛紛松了口氣,開始集結士兵,把傷員和戰馬帶回去,集結成一群,一邊防備著武毅軍的突襲,一邊緩緩後撤。
俄羅斯藍貓 發表於 2013-6-5 03:30
正德五十年 二二五 大勝!大勝!

其實他們是多慮了,武毅軍現在也是疲憊之師,這一場戰斗持續的並不久,還不到兩盞茶時辰,但是在這等大軍廝殺的戰場上,別說是兩盞茶的時間,兩三個照面就能讓人渾身疲憊無力,就像是被扼住喉嚨一般喘不上氣來。初次上場打球的球員跑上兩個回合之後都會覺得腦子發蒙喘不上氣來,更別說這等隨時都有可能喪命的戰場上了。極度的緊張和戰斗對于體力的巨大消耗,讓他們很快就疲憊欲死,到了後來,純粹是靠著長久訓練出來的本能和身邊袍澤的激勵在戰斗力。機械的揮舞著手中的長槍,來回的收刺、收刺,做著這些最基本的動作。

    看到對面的白袍軍緩緩地收兵了,所有的武毅軍士兵先是一懵,然後一股巨大的喜悅感涌來,自己,竟然從這戰斗中活下來了?緊接著,這股喜悅感就被隨之而來的疲憊感和無力感給沖垮,心情一松下來,只覺得渾身上下一點兒力氣都沒有,身上無一處不酸,無一處不痛,甚至連手中的兵器都拿不穩,有不少士兵還來不及歡呼和慶祝,就是眼前一黑,一屁股坐到在地。

    坐在地上,就再也不想起來了,有的人剛一躺下,就發出了鼾聲,竟然已經睡過去了。

    軍官們強忍著巨大的疲憊感,大聲吆喝著,一頓拳打腳踢,把那些坐倒的士兵都給打了起來,重新集結成一個穩固的戰陣,以防白袍軍的突然襲擊。

    唯一一個不願意撤走的就是張三元,他大聲嘶罵著要召集人手重新和武毅軍見仗,被親兵們摁在馬上強行給帶回去了,叫罵聲依舊不絕于耳。

    連子寧看到白袍軍撤退之後,先是一怔,然後就是命令龍槍騎兵們分開傳令,嚴禁武毅軍隨意出擊,所有人原地列隊。笑話,武毅軍的步卒在平原上列陣防備,依靠木城還能抵擋住騎兵,若是追擊的話,被人來一個反沖鋒,反包圍,真是死都不知道這麼死的。

    和所有的白袍軍軍官一樣,連子寧此時也是長舒了一口大氣,何老貓看的清楚當前局勢,連子寧自然也看得分明,如此下去,自己的武毅軍要完蛋,對方的白袍軍幾乎也要損失殆盡。

    但是連子寧卻並不怎麼擔心,他賭的就是,對手不敢把所有的兵力都髒送到這里——從剛才的戰斗中,連子寧看得出來,對方白袍軍的統帥眼光見識都是不錯,雖然犯了一些錯誤,但是那屬于對新式武器的不了解,非人之罪。對方統帥越精明,越謹慎,連子寧的勝算就越大,因為他們應該也清醒的知道,白袍軍的數量不能跟官兵比,為了殺死兩千官兵而折損三千甚至更多的白袍軍,並不劃算!

    假如踫到一個混不吝的二愣子,連子寧就沒這麼自信滿滿了。

    他賭對了!

    連子寧對于人心的把握越來越純熟,何老貓的心思,他甚至都能猜到一些,從俘虜口中得到的白袍軍內部大首領和二首領的實力分布之後,連子寧心中就已經有了計較。

    看著被大軍簇擁在前,看不清楚容貌的對方統帥,連子寧心中很是有些感興趣。當日那個小小的商隊首領,現在卻是成了縱橫四縣之地,統兵上萬的一方義軍統帥。而能被張耕派出來作為四個千戶所的指揮,這個人,肯定也是他的心腹吧,只是不知道,當日自己是不是見過?

    人生際遇,卻是也是奇妙的緊,每個人的才華都不容扼殺,只是被掩蓋了。當日的一個商隊伙計,你真把他放在千軍統帥的位置上,還不是照樣做的有聲有色?

    ——————分割線——————

    “大人,咱們還有余力,還有兩千多兵,咱們還能打殺啊!”楊虎渾身浴血,向著何老貓嘶聲大喊道。

    他向來驍勇善戰,平時話不多,沉默寡言,但是打起仗來卻是不要命,人送外號‘羊癲瘋’。每每身先士卒,是幾支隊伍中拼殺在最前的,也是打的最拼命的,身上已經被刺了三槍,不過在侍衛的拼命掩護下,都是輕傷,無大礙,反而身上濺滿了別人的鮮血,一身白袍都被染成了暗紅。他的八百人也是進展最快的,雖然很是被連子寧組織起來的火銃兵殺了一批,又被龍槍騎兵殺了一批,但是在他的率領下,已經是將武毅軍右翼的步兵方陣給撕成兩半兒,分割包圍了。

    眼瞅著再沖殺一陣兒就能取得巨大戰果,這時候卻被撤退的號角召回來,無疑是晴空霹靂一般,真是一千一萬個想不通,心里有事憤恨又是急躁又是委屈。

    張三元也是赤著一雙眼珠子,死死的瞪著何老貓,只是冷笑不語。

    秦老六心中卻是慶幸加上輕松,他年紀已經大了,沖勁兒也趕不上這些年輕人了,剛才一直在後面坐鎮指揮。盡管是坐鎮指揮,武毅軍的頑強和強悍的戰斗力,也是讓他心驚肉跳,意識到這朝廷官兵跟自己之前的對手真是不一樣,萬萬不想再打了。

   何老貓只是擺擺手︰“在這樣打下去,能贏,但是咱們四大千戶所,還能剩下幾個人?此消彼長,大首領那兒,定然也是不願意見到的。”

    這兒都是心腹,因此他也就說的白了一些。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默然,再也不說話了。

    “都不消說了,今日之事,我一身擔著。”何老貓淡淡道︰“傳令下去,統計傷亡,撤兵!”

    傷亡數字很快就統計出來了,秦老六的甲字千戶所戰死二百余人,重傷三十余人,輕傷無數;何老貓的乙字千戶所都留守後方,基本沒有折損,只死傷了五十來人;張三元的丙字千戶所,卻是傷亡最大,戰死六百多,重傷接近一百,余者人人帶傷,幾乎損失殆盡;楊虎的酉字千戶所,打得最凶,損失也大,前去沖鋒的八百人,只剩下五百人回來。

    如此算下來,這一仗打完,四大千戶所戰死一千三百多人,完全失去戰斗能力的重傷員有接近二百,輕傷無數!

    數字一出來,眾人臉上都是一片慘然。這樣的打擊,委實也太慘了一些,一戰之下,喪失了三成還多的戰斗力,一個千戶所幾乎被打殘,只剩余一點兒骨血!如此慘敗,乃是白袍軍起事以來第一次!

    張三元听完之後,兩眼一翻,干脆利落的暈了過去。

    又是一陣人荒馬亂。

    白袍軍結成隊列,留下了堅實武毅軍的一部分,其他人如潮水一般緩緩退去。

    連子寧還不放心,又命令龍槍騎兵跟上去監視,一盞茶之後,一騎狂奔而來,離著老遠便縱聲高喊︰“大人,白袍逆賊退了!退了!”

    “退了?”連子寧嘴角露出微笑,從身後侍衛手中接過那一桿武毅軍大旗,雙腿打馬,在陣前狂奔而過,手中大旗在風中獵獵飛揚,嘶聲大喊道︰“弟兄們,白袍逆賊逃了!咱們勝了!咱們大勝!”

    “勝了……勝了!大勝!” 本帖最後由 俄羅斯藍貓 於 2013-6-8 06:36 編輯

俄羅斯藍貓 發表於 2013-6-5 03:32
正德五十年 二二六 武毅軍,必勝!

士兵們先是一愣,然後便是跟著縱聲狂呼,所有還能開口的士卒,都是大聲歡呼起來,每個人都是用盡渾身力氣在歡呼吶喊,武毅軍勝了,勝了。

    士兵們歡呼著,大笑著,雀躍著,甚至已經留下了淚水。

    只是,狂喜和歡愉過後,整個武毅軍都被籠罩在了一片難言的悲傷和淒涼之中,畢竟戰死的,不僅僅是只有白袍軍。

    士兵們強撐著疲憊的身體,開始打掃戰場,車牆也被打開了,所有的傷員都被的集中在一起,一些經受過專門培訓的兼職醫護兵開始忙上忙下的,取烈酒,清洗傷口,進行包扎。已經確定死亡了的士兵,則是被平放在一起,排成整齊的一排,有不少士兵都是去尋找水源打水,準備清洗這些袍澤的遺體。

    不時有幾聲低低的哭泣傳來,遠處的戰場上,百來匹受傷的戰馬發出一聲聲淒厲的悲鳴,一片愁雲慘淡。

    一條條消息也被迅速的匯報到連子寧這里來。

    “大人,已經檢點完畢,武毅軍戰死二百二十七人。”

    劉良臣一瘸一拐的走到連子寧身邊,低聲說道。

    他本來率領督戰隊在後督戰,但是軍情激烈,連他的軍法隊都是投入進去了,一番廝殺,也頗有幾分損傷。而劉良臣打仗悍不畏死,腿上被劃了一刀,腰眼也給開了個口子,所幸沒有傷到要害,包扎好了,卻是沒有大礙。

    連子寧點點頭,這個傷亡,還在他的預料之中。以步兵面對雙倍騎兵,能做到這一步,已經難能可貴。

    “重傷的,有三十來個兄弟,都是傷了手腳,就算是好起來,也是殘廢,打不了仗了。”說到這里,劉良臣的聲音已經是極為的低沉,更帶著一絲難掩的淒涼。

    冷兵器時代,士兵們的戰斗精神不高,也是有其原因的。這時候的軍中,固然也有戰死撫恤,安家費一說,但是被各級軍官層層盤剝下來,還能剩下幾個錢兒?這些錢甚至連一個家庭過冬的糧食都買不回來!壯年男子,家中的頂梁柱戰死了,只有一點兒微不足道的安家費,剩下孤兒寡母,你讓他們怎麼活?而那些受重傷致殘的士兵,甚至連那點兒錢都拿不到,不能當兵打仗了,被趕出軍隊,有沒有謀生的手段,不知道有多少人被生生的餓死、凍死!

    真可謂是淒涼到了極點。

    一陣陣掩飾不住的慘叫聲和沉痛的呻吟從那邊傳過來,像是一柄柄重錘,狠狠的砸在連子寧的心頭,讓他的心一陣陣的抽搐,疼的似乎要滴出血來!

    他的眼楮都不敢看過去,渾身一陣陣的哆嗦,嘴唇發白,心里被痛苦塞滿。

    他無數遍的告訴自己,一將功成萬骨枯,這是避免不了的,要成就自己的夢想,就只能踩著累累白骨,拾階而上!

    但是,他終究還是無法做到,視人命如草芥,以萬物為芻狗,這些士兵,這些年輕人,都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啊,便如此在自己的面前消失。

    “走,帶我去看看!”連子寧霍然站起身來,紅著眼楮對劉良臣道。

    劉良臣略有些遲疑︰“大人,這不合規矩啊!怕是不吉利!”

    “管他娘的吉利不吉利,這些兵,都是老子的兄弟子佷,是老子的親人!他們受傷,老子自然要去看!”連子寧一把推開了劉良臣的手,大步走了過去。

    石大柱拎著自己的銅箍巨棍,緊緊地跟在後面,劉良臣也快步跟了上去,眼中閃爍的,分明是欣慰。

    連子寧一路走來,所有的士兵都停了手中的伙計,默默地看著他。

    傷兵所在的地方是在小山丘的避風處,地上鋪著行軍用的毛氈,上面躺著重傷的傷兵,這個時代,戰場上的重傷員大部分地結局都是在痛苦中死去。不過連子寧早有準備,準備了大量的烈酒和白紗布,大部分傷兵都被脫了衣服,露出傷處,用烈酒清洗了,然後包扎上,這條命,就算是保住了。

    不過這也只是對輕傷來說,有不少斷手斷腳的重傷員,雖然已經包扎好了,還是大聲的痛苦呻吟。

    有些傷重不治的,鮮血還在流下來,身下毛氈甚至連土地都被血浸濕了,周圍都變成了紫黑地顏色。

    連子寧一路走來,饒是他心志堅強,也是渾身顫抖,手腳哆嗦,眼眶發熱,不能自已。這里不少在照顧傷兵的士卒,眼睜睜看著袍澤死去,都是抑制不住悲傷,在那里嚎啕大哭。

    看到連子寧走過來,所有的士兵都是站了起來,默默無聲的參見,但是卻止不住眼中的淚水。

    連子寧忽然視線一凝,轉頭看過去,只見一個士兵躺在毛氈上,他的胸口被劈開一道極深極長的大傷口,鮮血止不住的流出來,身上的衣服已經完全被鮮血給浸透了。他的眼神渙散無光,嘴里似乎還在輕輕念叨著什麼,但是任誰都能看得出來,他已經是救不活了。一個和他長相相似,略年輕一點兒的士兵,正撲在他的身上一陣陣淒厲的哭叫嘶喊。

    連子寧心里一顫,輕輕走過去,撲通一聲跪在他身邊被鮮血浸濕的泥地上,那正在哭叫的士兵回過身來看到連子寧,一雙淚汪汪的眼中滿是傷痛,嘴唇哆嗦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連子寧拍了拍他的肩膀,雙手捧住了那傷兵滿是血污的臉,深深吸了口氣,輕聲道︰“有什麼事兒,就和本將說吧,本將定然為你做到!”

    那傷兵嘴唇哆嗦著,聲音細不可聞。

    連子寧低頭,把耳朵湊到了他的唇邊,听清楚了他說的什麼︰“俺的老娘,俺媳婦兒,有身子八個月了,快生了,俺,俺……”

    連子寧再也忍不住,眼淚撲簌撲簌的落了下來,抱著他的身子大哭道︰“你放心,你放心!你的老娘,本將給你供養,當成自己的老娘看待!你的孩子,本將收他為義子,給他起名字,讓他讀書考進士,做大官!”

    那士兵似乎听到了他說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手指頭抬了抬,終究還是落下,再也沒有了生機!

    連子寧抱著他的尸體,豁然站起身來,大聲道︰“這一次所有戰死的兄弟,每個人一百兩的安家銀子!此次出征回去之後,老子要在廣渠門外建立榮軍農場,所有戰死者的家眷,一律遷居到榮軍農場,免費分給房子,一戶給五十畝地,每年十兩銀子!兄弟們,你們放心,你們的父母,我連子寧給你們養著!你們的孩兒,我連子寧為你培養成才!兄弟們,你們安心的去,你們在天有靈,盯著我,看著我,若是我連子寧有違此誓,定然叫我天誅地滅!萬劫不復!”

    “所有重傷致殘的兄弟,我連子寧對不住你們!你們想在軍中的,就在軍中留著,每個月軍餉照發,大魚大肉照吃!想種地的,去榮軍農場,一個人五十畝地!想要做買賣的,我給你們本錢!”

    連子寧的聲音聲震四野︰“你們是我連子寧的兵,是我的兄弟子佷,我連子寧,對不住你們!為你能做的,便是讓你們下半輩子,再也不受苦!”

    “但是你們的死,是有價值的!咱們身為朝廷官兵,就要外御強虜,內懲國賊,咱們今天這一仗,打出了武毅軍的霸氣,打出了武毅軍的威風!兩千步兵對抗四千騎兵,殺死對手一千多,自己傷亡三百,放眼天下,又有哪支軍隊能做到?”

    連子寧振臂高呼︰“武毅軍必勝!必勝!”

    所有士兵齊齊景從,大聲高呼︰“武毅軍必勝!必勝!”

    連子寧再喊,軍官們在喊,所有士兵都在喊︰“武毅軍,必勝!”

    殘陽如血,一陣秋風掠過,寒意逼人,武毅軍大旗,在風中獵獵飄揚!
俄羅斯藍貓 發表於 2013-6-5 03:33
正德五十年 二二七 勛章 祭奠

天色已經暗下來了。

    秋日的北地,晚上已經略帶一些涼意,風呼嘯而過,帶著人的絲絲悸動。

    白日一番大戰,實在是把人消耗的筋疲力竭,雖然有軍令在身,但是連子寧還是決定在此扎營休息一天。此處距河間府大營也不遠了,明日一早起來趕路,上午就能到達。

    矮山丘依舊被改造成為一座巨大的高台,無數的武毅軍士兵圍在高台周圍,火把獵獵,把這里照的亮如白晝。

    在這里,武毅軍一場盛大的祭奠,正在進行。

    在高台之上,放著數百個人頭大小的瓷罐,擺放的整整齊齊。每個瓷罐的正面,都還貼著一張白綾,上面寫著幾個字。

    這是戰死者的骨灰,連子寧決不允許自己的兄弟葬在荒郊野外,死後也不得安生——後世網上不時爆出某個抗日犧牲者的墓園被拆毀改建成了別墅,白骨散落一地的消息,讓他每每讀來,悲憤之余又是心里一片冰涼。所幸這個年代,土葬是和火葬並行的,只要是能入土為安就好,民間並不太在意方式,所以在下午,所有已經確定戰死的武毅軍士兵,都舉行了火葬。

    而他們的骨灰,將被帶回去,就在未來的榮軍農場的附件,將建設一座規模巨大的烈士陵園,把他們安葬。讓他們死後,也能依靠著自己的家人。

    武毅軍上下肅立,連子寧披堅執銳,站在最前,在他的身邊,則是那些重傷的傷兵,他們或躺或坐在毛氈上,目光炯炯。

    全場數千人,鴉雀無聲,針落可聞。

    “大人,時間到了。”劉良臣在連子寧身邊低聲道。

    連子寧點點頭,大踏步走上高台,所與人的目光,全都匯聚在了他的身上。

    連子寧取出懷中一張名單,大聲宣讀道︰“王佳七、劉羅羅、石秀、袁達……。以上二百二十七名兄弟,隨武毅軍出京平叛,于任丘南,遭遇兩倍之白袍逆賊,大呼酣戰,光榮戰死。諸位兄弟,一路好走。每人追贈‘一等忠勇勛章’,家人授田五十畝,銀百兩,有武毅軍供養一生,家家不納賦稅,土地世代相傳!”

    連子寧聲音極大,隨風飄到每一個角落,所有人都听的真切。個人情緒不同,有的人已經是淚流滿面,痛苦不已,而更多的,看著那些瓷罐,眼中竟然流露出欣慰、艷羨的表情來。

    大人待兄弟們如此豐厚,如果自己戰死了,家人甚至一躍而成為一個小小的富家翁。百兩銀子,五十畝地,在鄉間,就算是一個小地主也不過如此了。家人下半輩子,就可以過得幸福安康。

    更別說,還有大人的照拂和一等忠勇勛章帶來的好處。

    勛章制度,是連子寧在剛才才頒布下去的命令,白紙黑字,張貼在大營的各個角落。

    現在武毅軍中的勛章,只有三等,分別是︰一等忠勇勛章、二等忠勇勛章、三等忠勇勛章!

    一等忠勇勛章是授予戰死者的,二等是授予重傷殘廢者的,三等,則是授予輕傷者和作戰驍勇者的。

    勛章,本身是一種榮譽,除了榮譽之外,並不能給人帶來多少物質上的好處。考慮到後世有些參加了許多戰役,傷痕累累,獲得了無數勛章,但是卻一生潦倒,生活無著的老兵的悲慘際遇,連子寧把勛章制度和現實的物質贈與掛上了鉤。

    一等勛章獲得者的家人,可以憑借勛章,每年來武毅軍後勤處領取十兩白銀,五石大米。如果是小門小戶人家,單單靠著這些東西,一年就能過的很寬綽了,不但衣食無憂,而且還可以有些其他的花銷。

    二等勛章的獲得者,每年五兩銀子,五石大米。

    三等勛章獲得者,則是每年五兩銀子。

    就算是最差的三等勛章的獲得者,一年也能領到五兩銀子,五兩銀子,可不是個小數目,當初連子寧兄妹倆人一年的花銷也未必有這個數兒。

    只要是武毅軍一天不滅,連子寧一天還在,這些每年的米面錢糧,便軍隊不會克扣一分一毫!

    如此一來,所有的士兵都會把武毅軍當成自己的家一樣,來用生命來維護,他們維護的,不僅僅是連子寧,是武毅軍這個團體,更是帶給他們美好生活的希望。沒有連子寧,就沒有武毅軍,沒有武毅軍,這些好處,也就全沒了。

    而這樣做的另外一個顯著好處就是,士兵們作戰之時,必定大呼酣戰,奮不顧身,因此而爆發出來的戰斗力,也是會更強不知道多少!死了怕什麼?死了父母妻兒都有軍中養著,一輩子安安樂樂,不愁吃穿!重傷殘廢怕什麼?重傷了想留在軍中照樣有差事,照樣拿軍餉,不想留在軍中,種地也行,做生意也行,大人給地給本錢,小日子過得更滋潤!

    念了一長串名字,連子寧已經是聲音嘶啞,他水都沒喝一口,便又是取出一張薄絹,繼續念道︰“張家木、王通……。以上三十七名兄弟,英勇作戰,奮不顧身,以致重傷,落下殘疾。授予二等忠勇勛章,以上三十七名兄弟,願意留在軍中,每月軍餉照發,不得克扣一分一毫。後勤處有差事妥善安排。”

    “李穆、羅張、王 子。三名兄弟,英勇作戰,奮不顧身,以致重傷,落下殘疾,授予二等忠勇勛章。此三名弟兄,願意去榮軍農場歸養,每人授予田地五十畝,白銀二十兩,宅院一座!”

    “劉震撼、馬奇、葉肥楠……,以上一百五十名兄弟,作戰英勇,每人俱殺傷白袍軍三人以上,特授予三等忠勇勛章。升遷優先考慮!”

    “又有軍官,石大柱,劉良臣、楊滬生、牛二等十七員,指揮若定,調度有方,臨危不亂,身先士卒,每人授予二等忠勇勛章。”

    連子寧每念完一句,下面便是響起一陣掩不住的歡呼聲。所有的士兵,都在為勛章的獲得者高興,也都為自己而高興,他們看到了榜樣,看到了自己的目標,終有一日,自己也可以拿到勛章,拿到這些勛章背後的東西。

    連子寧自認做不到紅軍政委那般偉大,讓戰士們吃冰臥雪受苦受難不拿軍餉還能跟著熱血沸騰的鬧革命,打起仗來更是奮不顧身,所以他會用物質激勵和精神激勵相結合的手段。

    現在看來,這樣做還是卓有成效。

    連子寧下了高台,走到所有人之前,劉良臣手中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放了一大碗酒。

    連子寧端起酒碗,緩緩地灑在台前地上,回過身來,緩緩說道︰

    “武毅軍所有士兵,都是我連子寧的兄弟,每死一人,就像是在我心頭割一塊肉一般難受。但是為國為民,才是兵之大者,白袍逆賊禍亂山東,荼毒生靈,枕骸遍野,萬里朱殷。大丈夫誅殺逆賊,戰死沙場,乃是你們的榮光,也是我的驕傲!此次出征回去,本將要在大營之中,興建英烈祠,你們的牌位,每個人都將在英烈祠中擺放,受子孫萬代供養,香火綿綿,萬世不絕!你們的榮光,永遠不會消散!”

    “這一碗酒,為你們踐行!兄弟,黃泉路上,莫要孤苦!”

    說罷,連子寧拍拍膝蓋,鄭重跪倒在地,向著那高台之上,數百個瓷罐,重重的叩首!

    武毅軍一片寂靜,嘩啦嘩啦,在連子寧身後跪了一地,也是齊齊叩首!

    突然間,整個武毅軍爆發出山呼海嘯的吶喊,不分官兵,不分大將小校,每個人都是在嘶聲大喊︰

    “願為大人效死,願為大人效死!!”

    每個人都是發自真心的在那里吶喊,每個人都是喊得聲嘶力竭,雖然有寒風呼嘯,但是每個人都覺得渾身上下的血液好像是要沸騰一般,士氣高漲,直沖雲霄。
俄羅斯藍貓 發表於 2013-6-5 03:36
正德五十年 二二八 大營

劉黑子正站在高高的望樓上往下看。

    這位于大營轅門之側的望樓足足有十丈高下,在這平原地形上,已經是無與倫比的制高點,在此瞭望,可以遠看到十里之外。

    劉黑子從遠處收回目光,看了看巡查的軍官已經遠去,嘿嘿一笑,彎下腰,從懷中掏出一塊捂得熱熱的餅子來,大口大口啃得香甜。

    一邊吃一邊還嘟囔道︰“奶奶的,這張大帥治軍還真是嚴,讓多咱起就多咱起,讓多咱吃完飯就多咱吃完飯,老子就來得及喝了口湯,就讓那幫狗日的把餑餑給搶光了。嘿嘿,幸好老子機靈,還帶了塊餅子來。娘的,餓死了。”

    劉黑子是山東布政使司東昌府平山衛的一名普通的士兵,五日之前跟隨大軍來到這河間府大營,平山衛屬于地方衛所,不受重視,再加上來的晚了一些,指揮使大人也在壽寧侯爺張大帥跟前說不上話,因此這巡營放哨,探察敵情額苦差事,就全都落在了平山衛的頭上。

    這轅門旁邊的望樓,素來是最苦的幾個差事之一,這個時節還好點兒,若是數九寒冬,真真能把人給凍死。

    不過這會兒,在高高的望樓上吹上兩三個時辰的冷風,也著實是夠瞧的。

    劉黑子所在的小旗好死不死的就攤上了這麼一個爛差事,劉黑子和另外三個兄弟輪班,分早晚班,一人站三個時辰。每次從上面下去的時候,都是把劉黑子凍得渾身哆嗦,手腳僵硬,又一次差點兒就直直的摔下去。

    他是本來是世襲的平山衛衛所兵,正德三十年軍事大改革的時候,平山衛大部分的老弱病殘都被吃斥退,發給耕地回家做農民去了。劉黑子當時只有十六歲,長的機靈,身體素質也不錯,便被遴選進了新的平山衛之中。改革剛一開始的那會兒,朝廷檢查也嚴,三天兩頭的往下面派特使,巡查軍隊。軍中也是日日操練,軍紀森嚴,無人敢于懈怠,便是一般的衛所,也是頗為能打的。但是後來,上頭不怎麼管了,下面自然也就流于形式,慢慢的,操練也不去了,兵器也不保養了,甚至連餉銀也都不足額了。

    不過再怎麼,也是比以前強得多,至少能養活自己,還有點兒結余。

    在平山衛,操練早就從一天一操改成五天一練,而且劉黑子這等老兵油子還賴著不去,也沒人管。松懈慣了,現在來到這河間府大營,統兵的壽寧侯爺事業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天天都要早起操練,但凡是偷懶的,一概軍法從事,已經很是打了幾個人了,也著實是把劉黑子給折騰的不輕。

    劉黑子三口兩口的吃完了餅子,打眼兒往下面一看,見那兩個穿著亮銀鎖子甲的將官還沒走,正揚著腦袋往遠處看,低聲嘀咕道︰“這些府軍前衛的官兒也真是邪門兒,從一大早就候到這兒,問他干啥也不說,下巴能揚到天上!嘿,京里來的了不起麼?”

    回過頭來,劉黑子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遠處,只這一看,便是渾身一哆嗦,手中腰刀 當一聲落在地上。

    視線盡頭,只見一片黑壓壓的士兵,正向這邊行來,離得遠了些,看不真切,但是劉黑子卻是能夠分明感覺到,一股沛然的殺氣,從那片黑壓壓的隊伍身上,直透出來,似乎要直沖天際!

    劉黑子沒打過打仗,但是從軍十多年,剿匪殺賊的事兒干的也不少了,自然清楚,什麼樣的人,身上才能透出這樣的殺氣來!

    只有剛剛從戰場上下來,經歷了瘋狂的屠戮和拼殺的,才能有!

    而這支隊伍的殺氣竟然是如此的濃郁,隔著這麼老遠都能感覺出來,也是讓劉黑子心里一陣止不住的哆嗦,這幫爺,殺了得有多少人啊?

    劉黑子忽然想起一件事兒來,昨個兒小旗大人交代了,說是近兩天有一支從軍中派來的新軍,似乎是叫什麼武毅軍的,要來大營,這支軍隊,莫非就是武毅軍?

    不是新軍麼?怎麼會有這麼濃重的殺氣?

    劉黑子不敢怠慢,向著下面大喊道︰“王三兒,去報告上頭,有一支大軍過來了,步騎都有,至少兩千人開外!”

    下面等著的傳令兵不敢怠慢,應了一聲,一溜煙的竄了出去,瞬間消失在大營無窮無盡的帳篷之中。

    劉黑子瞥了一眼,見那兩個等在這兒的府軍前衛軍官已經不見了。

    “奇怪!”他暗自嘀咕一聲,接著往遠處看去。

    離得近了一些,卻是看到那大批人馬停在了越兩里地之外,列成了整齊的隊列,遠遠的看過去,上千人鋪在地上,卻是寂靜無聲,只有長槍如林。

    劉黑子喝了一聲彩,心道,這等架勢,一看上去就知道是強軍風範,咱們平山衛的拉出來可不必的。

    這時候,營內駛出來一小隊騎兵,約有二十來人,出了轅門,停在了轅門之外二十步遠。這隊騎兵雖然不多,但是卻是極為的精神,人馬如龍,所有的騎士都是一身爛銀重甲,外面套著大紅披風。就連馬上都是披著大紅色的馬甲,一看便知是極為精銳的,領頭的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軍官,面色沉穩,一張黑臉不怒自威。劉黑子在這兒吹了幾天風,好處就是認識了不少來來往往的高級軍官,心里不由得有些詫異,看來來的人有些來頭兒啊!這位康律康大人可是大帥的親衛營百戶,從來是隨侍在大帥身邊的,這一次竟然來迎接?

    康律向遠處看了看,想來是看不清楚,便仰頭向劉黑子問道︰“如何了?”

    劉黑子不敢怠慢,抱拳施禮,道︰“回大人的話,那支大軍在兩里之外列了大陣停下來了。”

    話音剛落,便見遠處大陣之中分出來一隊騎兵,向著這邊奔馳而來。

    那領頭的士兵手中擎著一桿大旗,隨風獵獵飛揚,大旗舒展開來,‘武毅軍總統連’幾個大字清晰可見。離得近了,劉黑子卻是心里咯 一下,只見那些騎士都是頭束白綾,腰束黑帶。劉黑子自然知道,這是為了祭奠陣亡的袍澤,看來這武毅軍不但跟人見了仗,而且很是死了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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