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官人 作者:三戒大師 (已完成)

   
陸雲 2013-6-22 03:27:0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98 2796735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7-3-24 16:47
第一一九七章 殺手锏

他們踩著地上堆積如山的尸首,沖到了城下,架起了云梯,開始蜈蚣一樣順著梯子,一個挨一個往上爬!

這是守城官兵一個月來司空見慣的,他們不慌不忙看著梯子上擠滿了敵兵,才高高舉起大石,朝著云梯最頂端的一個敵兵砸去!

那名敵兵登時腦袋開花,慘叫著跌落下去,又將身下的士卒也帶落下去,就這樣一個帶一個,最后居然有三分之二的敵兵,從云梯上跌落下去。高處落下的自然非死既殘,就是從低處跌落,不會摔傷的敵兵,也很難幸免城墻下人擠人全都是腳,一旦跌倒,必定被踐踏致死,休想再站立起來

還有守軍會用丈許長鉤,將云梯勾住,然后幾個人一起用力,直接將其推離城墻,掀翻在地,效果也是一樣的

顯然,韃靼人的云梯已經威脅不到經驗豐富的守軍了

但當炮灰部隊費盡千辛萬苦,終于將那些笨重的攻城器械,運到城下時,守軍的麻煩也就來了

那些擋箭車的巨大木墻,擋住了城上的飛矢如蝗,甚至連滾石檑木也不怕,讓攻城部隊終于在城下站住了腳,終于可以張弓搭箭射向城頭,向守軍報一箭之仇了。

城頭的守軍登時被壓制的不輕,射下來的弓箭都稀疏了不少。

那些帶著梯子的樓車,趁機靠上了城墻,攻城的士兵們爭先恐后涌上樓車,踩著樓梯往城頭上涌去。

守城的士兵看到情況危急,趕緊想用石頭去砸,但那樓車高于城墻不少,根本就扔不過石頭去!守軍又用長柄鐵鉤勾住樓車,想將其推離城墻。然而樓車沉重無比,下頭還有許多士兵肩頂手推,任憑守軍使出吃奶的力氣,崩斷了鐵鉤也休想動搖樓車分毫!

見守軍終于無可奈何,攻城的部隊登時士氣大振,飛快的登上樓車頂部,然后揮舞著兵刃,跳上了城頭!

守軍將士的士氣卻頗受影響,打慣了居高臨下的守城戰,看到敵兵沖上城頭,猛虎一樣攻了過來,官兵們難免氣勢為之所奪,竟不由自主想要退卻。

戰場上永遠都是狹路相逢勇者勝,冷兵器時代尤其如此。只要一方稍稍遲疑膽怯,必會付出血的代價!

果然,那些千辛萬苦終于攻上城頭的炮灰部隊,爆發出驚人的戰斗力,就像虎入羊群一般,轉眼就把成片的守軍砍倒在地!守軍連連后退,居然一下子就丟了好幾段城墻!。

城外大旗下,失涅干和韃靼貴族看的清楚,見越來越多的炮灰軍攻上城墻,韃靼貴族們真心佩服失涅干起來,口中更是諛詞如潮,恨不得把他夸成是當世戰神,拖雷再世!

失涅干勉強保持著嚴肅的神情,心里卻樂開了花,暗暗狂喜道:老子就是厲害,這些狗屁敵人簡直不堪一擊,我還有撒手锏沒用出來呢!狂喜之余,失涅干又忍不住想入非非起來,破城之后一定要把寶音琪琪格,這顆草原明珠搶到家里做夫人!草原上的部落頭領不知多少人,做過這樣的春夢,但是今天老子就要把它變為現實了!

一想到寶音琪琪格,失涅干終于繃不住,嘴角使勁上翹。滿臉淫笑不要緊,他的嘴角居然還流出了口水,亮晶晶的掛在腮邊,看的一旁的韃靼貴族暗暗偷笑

等失涅干回過神來,才發現嘴角的口水,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趕忙借著揮手擦了把嘴角,聲嘶力竭道:“兒郎們加把勁!城破之后,任爾擄掠!”。

不用失涅干激勵,眼看勝利在望,炮灰軍自會奮勇爭先!

眼看著越來越多的敵兵涌上城頭,守軍將領亡魂皆冒,要是任由事態惡化,城墻就要失守了!

在這千鈞一發的危急時刻,城頭上突然響起激越的鼓聲!不用回頭,將士們也知道那是寶音殿下在為他們擊鼓助威!

因為在過去的一個多月里,就是這鼓聲帶他們撐過了一次又一的危急時刻,讓他們的大王城依然屹立不倒!

緊接著,百余面戰鼓一同敲響,那是城頭守軍的家眷在跟隨寶音一同擊鼓!

鼓聲隆隆,振聾發聵!

守軍將士登時清醒過來,他們猛然想起,自己要守衛這座城池,守衛城中的妻兒父老,守衛他們最崇敬的寶音殿下!

就是死也不能讓敵人毀掉自己的家園、自己的妻兒、傷害寶音殿下啊!

守軍將士們一下子振奮起來,紅著眼睛迎上同樣紅著眼睛的敵人!兵刃猛烈的撞擊在一起,花火四濺,你死我活的嚎叫著廝殺成一團!

守將又將預備隊調上城頭,鞏固了兵力上的絕對優勢,將士們拼命死戰,終于擋住了韃靼軍前進的步伐。然后憑借兵力的優勢,把他們使勁壓縮!

守將又下令角樓上的射手,用火箭射擊那些樓車!

大王城雖然不算太大,但建造時嚴格按照規制,在城墻各處都修建了角樓,防備的就是敵軍攻上城頭!

角樓高于城墻一兩丈,自然也高于樓車不少,射手們站在角樓中,可以自如的射擊樓車上的敵兵,而樓車上的人拿他們毫無辦法。

密集的火箭朝一座座樓車射去,沖到樓車上的敵軍慘叫著中箭摔了下去,更糟糕的是,那些火箭上纏著厚厚的油脂,射在樓車上便燃燒起來,很快引起熊熊大火,然后燒斷了樓梯,讓后續部隊一下子被擋在下面!

在角樓射手的幫助下,城頭的守軍終于穩住陣腳,他們殺光了沖上城頭的敵兵,然后七八人抬著粗重的木梁,狠狠撞向樓車。那樓車本來就是粗制濫造,又經過那么多人踩踏,還被火箭點燃,在木梁猛烈撞擊之下,登時四分五裂

守軍士氣大振,又如法炮制,在付出了數百人的傷亡后,終于摧毀了敵軍投入戰斗的二十余具樓車。

樓車被破之后,韃靼軍的攻勢為之一窒,城頭響起守軍的歡呼聲!

城外大旗下,看著一具具樓車被摧毀,失涅干神情登時無比陰沉。

“他奶奶的,要是沒有那見鬼的鼓聲,大王城就拿下來了!”韃靼貴族們更是捶胸頓足,扼腕連連:“到底是誰敲得鼓?”

“還能有誰?當然是寶音琪琪格!”有頭領眼尖,認出那在角樓上擊鼓的紅衣女子,乃是寶音。

“他娘的,這個小娘皮還挺厲害的!”眾韃靼貴族又是氣,又是道:“等攻下城來,讓她光著屁股敲個夠!”顯然,意淫寶音的不是一個兩個,登時亂飛,令人不忍猝聞。

失涅干聽了十分不爽,他已把寶音看成是自己的女人,豈容他人意淫。把臉一沉,失涅干怒喝道:“都閉嘴!再胡說八道,老子閹了他!”

眾韃靼貴族嚇了一跳,不知失涅干吃錯了什么藥。失涅干也自覺失言,畢竟寶音目前跟他沒有一毛關系,犯不著為她得罪這幫貴族。失涅干咳嗽一聲道:“我是立了軍令狀的,天黑之前必須破城!”

“哦”眾貴族這才理解的點頭,紛紛為他出謀劃策道:“咱們不是還有一半的樓車嗎,全投進去吧!”方才的第一波攻擊,失涅干只用了一半的攻城器械,還留著另一半備用。

“哎,人家已經摸到門道了,”也有人悲觀道:“恐怕用處不大”

“他們摸不到門道,”失涅干冷哼一聲,咬牙切齒的沉聲道:“這次,我要用撒手锏了!”

“撒手锏?!”韃靼貴族們不明所以

城頭的守軍苦戰到日上三竿,終于聽到韃靼軍收兵的號角聲。聽到命令,那些炮灰軍卻一反常態,沒有立即撤退,反而瘋了一樣狂攻不已!

守軍雖然錯愕,但是沒了樓車的威脅,擋箭車也被基本毀掉,僅憑著那些簡陋的云梯,炮灰軍再怎么拼命,也威脅不到他們別忘了,守軍也已經拼上命了

看著那些炮灰軍不聽號令,執意尋死,韃靼貴族們無比錯愕,不知那幫卑賤的家伙為何患了失心瘋。再卑賤也是命,何苦要自尋死路,又沒說攻不下城來就殺光他們。

只有失涅干滿臉冷酷,絲毫沒有意外的神情,顯然明白那些炮灰軍尋思的原因

頓飯功夫,城頭上的喊殺聲終于停了下來,這一波參與攻擊的炮灰軍全都死傷殆盡

但守軍將士也絕不輕松,今日的戰斗無論從強度和難度,都遠超往日,他們的損失也超過兩千,趕得上之前半個月了。

這次不用寶音提醒,也沒有人敢放松下來,敵軍顯然不會這么早就收兵,他們還有許多的攻城器械沒有投入使用,顯然還會至少組織一次攻擊。所有人抓緊時間轉移傷員,補充彈藥器械,或者喝水吃飯,恢復體力,等待下一次大戰。

果然,正午時分,韃靼軍卷土重來,守軍將士趕緊各就各位、嚴陣以待。但當他們看到這次打前陣的敵軍樣貌時,所有人都驚呆在那里

竟然是上萬名女子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7-3-24 16:50
第一一九八章 婦人之仁

大王城外,女子的哭聲震天。所有人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多女子同時大哭的場景……

看著韃靼軍驅趕著上萬名各族女子,朝大王城下而來,守軍將士全都驚呆了……所有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覷。

“他們要遭雷劈啊!”守軍將士大聲咒罵起來:“拿女人當擋箭牌,算什么男人!”

然而不管他們如何咒罵,韃靼軍依然將那一萬多女子驅趕到城下,然后逼著她們攻擊東面城墻!這些可憐的柔弱女子,身受折磨,丈夫也已戰死城下還不算,毫無人性的韃靼人居然驅趕她們攻城!

她們哪會攻城?純粹就是做肉盾用的!

這肉盾顯然效果很好,那些女子已經哭著進入了城頭弓手的射程,但早已殺人如麻的守軍弓手,居然被哭得心煩意亂,誰也松不開手中的弓弦……

“都愣著干什么!”眼看著那些女子到了城下,攻城器械也被推到城下,一些守將急的跳腳,用馬鞭抽著弓手的背,破口大罵道:“趕緊射啊!還他娘的等什么!”

“可是那是女人啊!”弓手們滿臉糾結,痛苦大喊道:“殺女人會被長生天詛咒的!”

“戰場上沒有男女之分,難道女人要殺你,你就不還手了嗎?”將領咆哮道:“再不動手,城就要失守了!射啊!”

“啊!”弓手們大叫著閉眼射出了弓箭,那例無虛發的箭矢,卻不知飛到什么地方,幾乎沒有射到那些女子。

所有人面面相覷,旋即都明白過來,原來大伙兒都存著‘反正有別人,我射不射中無所謂’的念頭,結果所有人都放了空箭!

城外大旗下,韃靼貴族們狂笑成了一團,紛紛朝失涅干豎起大拇指:“高,實在是高,大臺吉居然想出這種法子!妙,實在是妙!”

也有人不無擔心的問道:“這樣會不會被長生天怪罪?”

眾人神情一滯,都偷眼看向是失涅干,心說:‘橫豎都是他的主意,長生天要怪就怪他一個人……’

卻見失涅干云淡風輕道:“我們又沒有殺女人,只是命她們去攻城而已,就算她們被殺死,也是博爾濟吉特人動的手,長生天為什么要怪罪咱們?”

“有道理!”眾韃靼貴族聞言如釋重負,繼續一面奉承失涅干,一面興致勃勃的欣賞著那前所未見的女子攻城。

一架架云梯靠上城頭,沉重的樓車也緩緩逼了上來。在韃靼士兵的威逼下,那些可憐的女子,不得不開始哭喊著往城頭上攀爬,眼看著距離越來越近!

城頭的弓手反而松了口氣,因為要不要殺那些女子,不再只是他們要面對的難題,現在所有人都需要面對了……

負責滾石檑木的士兵、端著熱水滾油的婦女、手持長柄鐵鉤的士兵,全都僵在那里。明知道絕不能丟掉城墻,可面對著那成千上萬、凄凄慘慘的可憐女子,如何能下得去這個手?

“再不動手,你們的妻兒父母就要和她們一樣了!”卻也不是所有人都無法動手,也有不少心如鐵石的漢子,再也按耐不住。不知是誰第一個,舉著大石咬牙切齒向城下擲去,登時,女子特有的凄慘尖叫聲響起,緊接著,又被鋪天蓋地的哭喊聲掩蓋……

“你們要害死全城人是不是?!”一旦動手,也就無所顧忌,越來越多的將士,閉著眼咬著牙,紛紛松開弓弦、射出羽箭,推下沉重的滾石檑木,阻擋那些女子登上城頭。

“你們不是發誓要保護寶音殿下嗎?難道她的性命,你們家人的性命,不比這些陌生女子的重要嗎?”那位第一時間就下令阻擊的將領名叫李碩,與陳鐸一樣是王賢派來河套的,擔任東面城墻的指揮官。他見越來越多的將士開始攻擊,忙聲嘶力竭的趁熱打鐵:“立即進攻!還有遲疑者以臨陣退縮論,定斬不饒!”

這番軟硬兼施下來,幾乎所有的漢人都恢復正常,開始咬牙攻擊城下的女子,只有那些蒙古人,拘于薩滿教的教義,怎么也動不了手……

李碩見自己下令之后,那些蒙古人還敢不從,登時怒不可遏,咆哮道:“督戰隊何在!”

一隊頭纏紅巾、坦胸腆肚的壯漢,手持鬼頭大刀,應聲出現在城頭。

“誰敢猶疑不前,殺無赦!”李碩殺氣騰騰下令。

“遵命!”督戰隊高聲應和,舉刀朝那些一動不動的蒙古人砍去!

那些蒙古人竟認命的閉上眼睛,在信仰面前,生命竟顯然如此微不足道……

“住手!”手起刀落之際,突然一個清脆不失威嚴的聲音響起,所有督戰隊員像被施了定身法,全都一動不動。

因為那是寶音殿下的聲音……

見寶音出現在城頭,李碩趕忙上前行禮解釋:“夫人,軍情如火、軍法無情,末將也是迫不得已。”他以為寶音是為那些蒙古人出頭。

“擾亂李將軍的命令是我的錯,將軍無需解釋。”寶音歉意的向李碩還禮道:“只是蒙古人乃長生天的子民,長生天命他們不得殺害女子,他們就是死也不敢違背。情況特殊,還請將軍法外開恩。”

“夫人的命令,末將自當遵從。”李碩心中不滿,卻也不敢違抗寶音的命令,只好悶聲道:“只是僅憑漢人,恐怕抵擋不住……”

順著他的目光,寶音看到城頭上,盡管漢人士卒已經全力以赴,但沒有占大多數的蒙人出手,還是被韃靼人的‘女子部隊’攻了上來。好幾處城墻上,密密麻麻全是哭喊的女子……

城外大旗下。

“要上去了!”看到那些明明羸弱不堪的女子,卻比任何一次進攻都成效顯著,韃靼貴族們激動的嚎叫起來:“誰說女子不如男!”

失涅干卻緊抿著嘴唇,一方面在經過上午的希望到失望后,他變得更加謹慎。眼下那些女子還沒有站上城頭,一旦守軍下定決心齊心協力,還是可以把她們趕下去的。

另一方面失涅干更擔心,一得意忘形會再流下口水。

城頭上,李碩試圖說服寶音,讓她下令蒙古人趕緊動手。李碩在河套已經有幾年,深知能讓蒙古人違背長生天的東西極少,但恰巧寶音琪琪格的話就是一樣。

“夫人,韃靼人的精銳就藏在那些女子身后,很快他們就會跟著攻上城頭,這些女子是他們的肉盾啊!”李碩指著城內的街道屋舍道:“夫人,切不可有……不切實際的仁慈啊,不然待會兒哭得就是城中的婦孺了!”

“我知道了……”寶音微微頷首,面色凝重的低下頭,似乎陷入了艱難的選擇之中。

李碩等人只好耐著性子等寶音做出決定。

好在沒等多久,他們就見寶音抬起頭來,神情無比堅決。

李碩察言觀色,心中暗暗一松,哪知卻聽寶音緩緩說道:“放開幾條通道,讓那些可憐的女子入城。”

“遵……”李碩剛下意識的喊出一個字,就像被捏住脖子的鵝,雙目圓瞪的盯著寶音:“你說什么?”激動之下,他都忘了敬語。

“我說放開幾條通道,”寶音神情似水,不疾不徐道:“讓那些可憐的女子入城。”

“夫人,你,你瘋了嗎?!”李碩額頭青筋突突直跳,咬牙切齒道:“你讓我們如何防守城墻?!”

不少漢人士卒也神情各異的看著寶音,有的為寶音的仁慈感動,也有的是不敢茍同。想象不出她竟然為了不傷害那些素不相識的女子,就要讓城防陷入巨大的危機。

“守得住就守,守不住就撤入城中打巷戰。”寶音卻淡淡道。

“我不同意!這是拿全城人的性命開玩笑!”李碩激動的跳起來,朝寶音大喊大叫。

寶音被吼得有些頭疼,看一眼跟在身旁的陳鐸道:“李將軍情緒有些激動,陳將軍,現在你來負責……”

李碩聞言大笑一聲,把頭盔往地上狠狠一擲,轉身就走。

陳鐸也不看李碩,目光緩緩掃過城頭的兩族將士,這些士兵都是他一手訓練出來的,見到老上司終于出現在城頭,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只聽陳鐸沉聲下令道:“停止攻擊,放開通道!”

陳鐸的威信是遠超李碩的,何況這命令還是寶音所下,蒙古族士兵毫不遲疑,便堅決執行,那些漢族官兵也只是稍稍猶豫,便停止了對城墻上女子的攻擊。

那些顫顫驚驚的女子,很快發現城頭上為她們放開了生路,求生的本能驅使著她們,手腳并用爬上了城頭。

城頭上,士兵們用檑木和柵欄,堆出了幾條通道,有蒙漢兩族的軍官,站在高處用兩族的語言大喊,讓她們沿著通道通過城墻,下去以后服從安排。

那些受盡苦難的女子,怎么也不會想到,明明應該對她們刀槍相向的守軍,居然成了她們的保護神。震天的哭聲再度響起,但哭聲中的情緒卻截然相反……

那些負責轉移這些女子的官兵,被哭聲折磨的不勝其煩,他們實在是想不通,為什么女人不管是喜怒哀樂,都只會哭哭哭?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7-3-24 16:51
第一一九九章 東城墻破

城外大旗下,失涅干等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們看到城頭的攻擊驟然停止,守軍居然任由那些赤手空拳的女子,居然就這樣順著云梯和樓車爬上了城頭!

“哈哈哈哈!”韃靼貴族們笑得前仰后合,險些要跌下馬背。他們現在對失涅干佩服的可謂五體投地,這一手實在是捏住了寶音琪琪格的七寸!

“哎,所以說牝雞不能司晨。寶音琪琪格被吹得再玄乎,也還是婦人之仁……”失涅干嘆了口氣,終于忍不住把自己的理想公之于眾:“所以日后她還是乖乖給本王生兒育女的好!”

“啊……”眾韃靼貴族這才明白,原來失涅干同樣對寶音垂涎三尺。要是平時大伙倒也能爭一爭,但此役失涅干居功至偉,肯定誰也爭不過他……

笑容在韃靼貴族們臉上凝固,但沒人敢說半個不字。

失涅干很滿意他們的反應,把手猛地一揮,高聲宣布道:“破城后,寶音之外,城內的財寶女子,任你們分配!”

“大臺吉慷慨!多謝大臺吉!”韃靼貴族們登時由陰轉晴,興奮地歡呼起來。

“這種事……”卻也有謹慎的,小聲提醒失涅干道:“是不是得聽太師的?”

“今日是我說了算!”失涅干狠狠瞪那不懂事的家伙一眼,心里頭給他判了死刑……

東面城頭上,守軍士兵正在引導那些女子疏散。突然,一個頭裹紗巾的女子,拔出刀來,猛地刺進了一名守軍的胸口。那名守軍猝不及防,只來得及探手抓住那人的紗巾,便猝然倒地而亡。

紗巾扯開,露出了濃密的絡腮胡須,那哪里是個女人?分明是個身材強壯的韃靼武士!

緊接著,那名韃靼武士周圍,若干‘女子’揭去頭巾,露出猙獰的男子面容,舉刀朝守軍展開突襲!

韃靼軍以女子為肉盾,但真要攻城還得靠男子。失涅干命千余名身材矮小的炮灰

,穿上女人的衣裙,混在隊伍之中。為了保證奇襲的效果,他還首次派出了嫡系的韃靼軍,也混在隊伍之中伺機而動。

他們混在女子中間,順利登上城頭,朝守軍發動進攻,登時殺傷了不少守軍!守軍將士紛紛舉起兵刃,想要包圍那些刺客!但城頭上人頭攢動,根本難以移動,一不留神,就又被藏在人群中的刺客捅了刀子……

城頭上,尖叫聲、哭喊聲、慘呼聲響成一片,徹底亂成了一鍋粥。

那些剛剛驚魂稍定的女子,見身邊突然到處是廝殺,又嚇得魂不附體,在城頭上抱頭亂竄,已經接近對面的,自然飛快入城,逃離這個人間煉獄。但被廝殺擋住的,就開始往回倒退。這一退不要緊,讓后頭的人也上不去,跟在更后面的攻城軍隊自然也不得不停下腳步。

“射!”失涅干的聲音響起,他親自到最前線督戰,對韃靼精銳下令道:“將那些往后退的都射死!”

韃靼精銳攀在樓車上,整個東面城墻都在他們射程之中,聞令立即開弓射箭!

弓弦響處,退到城頭的女子紛紛中箭墜落,那些正在往上攀爬的女子,這下全都明白了,只有往前才會有一條生路,往后則必死無疑!

想清楚這點,婦人們手腳并用,拼命爬到城墻上,不管不顧沖到對面。別看她們雖然力氣小,但架不住人多,還是把正在廝殺的兩幫人沖得七零八落!

整個東面城墻局面徹底失控,守軍將士連個立足之地都沒有,原先預備等那些女子一過去,就全力阻擊敵軍進攻的計劃,顯然已經破產了。

當那些女子終于基本下城之后,韃靼軍士兵,也已經站到城頭之上。

守軍將士這才能夠組織反撲,但整面城墻已經到處是敵人,地利優勢不復存在。雙方將士絞殺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角樓上的射手投鼠忌器,根本沒法幫忙。

東面城墻上,殺聲震天、血肉飛揚!雙方一個是使出渾身數,終于攻上城頭;一個是拼命防守、寸步不讓,誓要保護城中的妻兒老小,自然全都豁上老命,一定要將眼前的敵人殺光。

按說此時兵力相當、氣勢相當,戰局也應該相當才對,但遠遠看過去,分明是守軍一方占有優勢!

優勢來自于兵器。守軍將士所用大都是長槍,攻城一方所用皆是彎刀……這十分正常,守軍要把爬在城墻上的敵人捅下去,兵器自然越長越好。攻城一方要手腳并用攀爬城墻,自然只能攜帶短兵器。

戰場上永遠是一寸長一寸強,雙方將士刀槍相向,在經過最初的混亂糾纏后,手持長槍的守軍將士漸漸占據了上風!往往他們的長槍已經刺入敵兵的身體,對方的短刀卻只能徒勞的空揮!

長槍拔出,帶起蓬蓬鮮血,然后繼續刺向下一個敵兵!一番浴血奮戰,守軍將士終于穩住了陣腳,阻擋住敵軍占領正面城墻的步伐!

但他們想要將敵軍趕下城頭,卻又無能為力,因為韃靼軍已經牢牢占據了數段城墻,后續部隊源源不斷增援上來,城頭的兵力越來越多!

而守軍這邊,西、南、北三面城墻上的守軍,卻被軍官勒令堅守崗位,不許增援東面城墻。將士們只能揪心的看著東面城墻上的廝殺……

城外,失涅干對那些仆從軍的表現很不滿意,終于把目光落在一名身穿鎖子甲,頭戴黑鐵盔的韃靼軍官身上,沉聲道:“你們上吧。”

那名軍官早就等得不耐煩,聞命大喜,拳頭重重捶一下胸口,二話不說便率軍向前!

“你要動用本部兵馬?”阿魯臺的聲音在失涅干身后響起。

失涅干聞聲心中大罵:‘老東西,看我攻上城頭,就按耐不住搶功了嗎?!’回過身時,他勉強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對阿魯臺低頭道:“父親,經過半日的鏖戰,我們已經攻上城頭,并站穩了腳跟!”

“不用強調你的功勞,老夫眼還不瞎。”阿魯臺哼一聲,還真讓失涅干猜著了,他就是聽說自己一個月都沒攻下來的大王城,讓失涅干半天就站穩了城頭,這豈不說明,他這個當老子的要遠遜于自己的兒子?阿魯臺哪里還能在中軍帳坐得住,自然要趕緊過來摘桃子。

“兒子不是表功,是說明情況。”失涅干強壓著怒氣,悶聲道:“這種情況下,把最強精銳投入進去,奪下整個東面城墻,繼而攻占全城!”

“哼,還用你教老夫?”阿魯臺哼一聲,他當然知道好鋼要用在刀刃上,只是覺得自己好容易才積攢起來的韃靼騎兵,用在這種下馬攻城上,實在是太可惜了。

“是兒子多嘴了。”失涅干悶聲說一句,便轉過頭去看著城頭,心說等我把這一仗贏下來,就是你老東西人心盡失的時候。失涅干之前宣布破城后,錢財女人任由韃靼貴族分配,就是在給自己老爹挖坑。

他知道以阿魯臺財迷的性格,肯定會否定自己的安排,那樣一來,韃靼貴族必然對阿魯臺心生怨恨。就算阿魯臺忍痛同意失涅干的方案,韃靼貴族們也只會感激他失涅干,而不會感激阿魯臺……

果然,當身披鎖子甲,手持圓木盾的韃靼士兵上城之后,守軍的優勢便不復存在了。

這些韃靼士兵本就身強體壯、武藝高強,又養精蓄銳多日,終于被放入戰場,戰力便如洪水般爆發出來!而且他們的兵甲,很是克制守軍。

尤其是那用松木做成的圓木盾,本是為了抵御騎兵的沖擊,面對步兵長槍自然更無壓力。守軍的長槍狠狠刺來,根本沒法穿透木盾,而且長槍扎在盾牌上,便拔不出來!

韃靼士兵身上的鎖子甲對捅刺的防御,雖然不像對劈砍的防御那么出色,但依然可以大大抵消守軍在兵器上的優勢,可以讓他們不顧忌守軍的長槍,揮舞著長刀大劈大砍!

何況那些只見他們長刀呼嘯,一刀便將長槍劈為兩段,下一刀便砍在守軍將士的身上,將他們的手臂連根砍下!

面對強敵,守軍將士苦苦死撐,依然無法阻止戰局逆轉,優勢重新回到韃靼軍的一方。

其他三面城墻的守軍見狀,愈加急不可耐,臉紅脖子粗的嚷嚷著要過去增援,軍官們卻依舊不肯松口,面對著部下的質問,他們只說是陳鐸將軍和寶音殿下的命令,將士們無可奈何,只能捶胸頓足……

雖然漸漸的,守軍的劣勢越來越大,漸漸被韃靼軍分割包圍,再無生還希望。但守軍將士保衛家園的決心卻從未動搖,根本沒有人考慮生死,他們毫不畏懼四面八方的敵人,拼命的用槍捅、用刀砍,用腳踢!

韃靼軍無奈發現,要想殺死一個守軍士兵真的很難。砍斷他們的兵器,守軍士兵便抱住敵軍往城下跳,砍掉他們的手腳,他們還能用牙咬,用頭撞,就是死也要拖一個同路的……非得把他們的頭砍下來,才能徹底放心……

在守軍將士舍生忘死的抵抗,原本失涅干以為唾手可得的東面城墻,直到天快黑時,才徹底淪陷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7-3-24 16:53
第一二零零章 摘桃子

當數柄長刀將最后一名抵抗的守軍分尸后,東面城墻上再沒有任何守軍站立。攻城的韃靼軍爆發出震天的歡呼聲,就像他們已經攻下全部城墻,占領整個大王城一樣。

“一群蠢貨!”失涅干狠狠的罵一聲,卻發現阿魯臺也高舉雙臂,準備歡呼。

顯然聽到了失涅干的罵聲,歡呼聲在阿魯臺的嗓子眼里卡住,韃靼太師十分尷尬的放下手臂,樣子頗為滑稽。

“父親,還不是慶祝的時候,必須要一鼓作氣,繼續進攻南北兩面城墻!”失涅干趕忙解釋道:“只奪取東面城墻,距離勝利還很遠哩”

“老夫當然知道”阿魯臺哼一聲,便越過失涅干下令道:“讓兒郎們加把勁兒,破城之后,屠城三日!”

阿魯臺的命令傳達下去,城頭上爆發出更熱烈的歡呼聲。

許是天色已晚,光線不好,阿魯臺竟沒看到那些韃靼貴族臉上的怒氣,他讓士卒們屠城三日,韃靼貴族們還能剩下什么?。

一只只火炬點起,一堆堆木柴燃起,把城墻上下照耀的亮如白晝,韃靼軍顯然要一鼓作氣、挑燈夜戰!

然而他們一開始就碰了釘子,東面城墻南北兩頭的角樓當住了他們的去路,弓手們居高臨下,箭無虛發,射死成片的韃靼士兵。

韃靼人趕忙用弓箭還擊,但角樓上設施完備,有女墻抵擋弓箭,有射孔給弓手射擊,守軍在角樓之上盡情攻擊,自身死傷寥寥。

韃靼人被劈頭蓋臉的箭雨射的損失慘重,趕緊舉起盾牌,抬著梯子,逼近角樓墻下。但當他們架起梯子,想要爬上去時,滾油沸水便如期而至,還是熟悉的溫度,熟悉的味道,燙的韃靼人抱頭慘叫,噼里啪啦從梯子上摔下來。

城頭上的韃靼軍官,沒想到城墻都攻下來了,竟然被兩座小小的角樓擋住步伐,臉上十分掛不住。咱們揮舞著兵刃,驅趕部下上前,緊把兩座角樓攻下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任憑他們投入多少兵力,攻擊居然只開花不結果,打得雖然熱鬧,就是奈何不了兩座角樓分毫。急的韃靼軍的指揮官直跳腳。

還是城外的失涅干旁觀者清,見狀罵道:“蠢貨!城墻才多寬,增加多少兵力也派不少用場!”原來城墻只有一丈寬,而角樓卻有近兩丈寬,即是說,韃靼人雖然兵多,但站在城墻上攻擊角樓,最前線的兵力自然有限。而角樓上的守軍總是面對少于己方的敵軍,自然全無壓力,巋然不動了。

“命令你們的軍隊,從城外配合進攻!”失涅干看向兩名韃靼貴族,命令他們同時攻擊南北兩面城墻,配合城頭上的部隊,盡快攻下角樓,繼而奪取南北城墻

北面角樓上,寶音和陳鐸看到韃靼軍的調動,一名軍官笑道:“想不到那失涅干要比阿魯臺強一些。”

“阿魯臺一生野戰,從未有機會攻擊過城池,據此判斷父不如子,怕是不妥。”寶音卻給阿魯臺說了句公道話:“如果今日攻城是失涅干的主意,他的道行恐怕還遠不如阿魯臺。”

“夫人,不能任由他們攻擊南北城墻,”陳鐸卻不茍言笑道:“東面城墻失守后,南北城墻的壓力太大”

“那就,”寶音聞言淡淡道:“不要讓他們攻擊城墻就是。”

“是。”寶音的命令雖然有些沒頭沒腦,陳鐸卻毫不猶豫的應下,轉身下去執行去了。

陳鐸一走,薩娜忍不住問寶音道:“別急,這都天黑了,怎么額駙的援軍還沒到呢?”

“我不是說過,他今天不回來嗎。”寶音看看滿臉焦急的薩娜,笑笑說道。

“這都什么時候了,他要是再不來,就等著給咱們收尸吧!”薩娜氣憤的跺腳,眼含淚花道:“磨磨蹭蹭,害死多少好男兒!”

“他沒有磨蹭,只是在做他該做的事。”寶音雖然沒有和王賢聯系,卻好像很清楚他在做什么一般,她是那樣相信自己的男人,那樣的為他驕傲!但是我也不差,配得上你這個鎮國公!寶音心中輕哼一聲,皺皺鼻頭,像是對薩娜說,又像是自言自語道:“大王城不會淪陷的,永遠”

薩娜只以為寶音在安慰自己,不改滿臉憂色,恨恨的盯著遠方的夜空,恨不得把王賢千刀萬剮。

韃靼軍剛剛拉開架勢,準備向南北兩面城墻發起進攻,突然聽到東面城墻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官兵們不禁面面相覷,不知那邊發生了什么。

過了一會兒,突然聽到有人歡呼:“城門開了!快進城啊!”

韃靼將士起先還好,但看到那些炮灰軍拔腿就朝東面城墻跑去,韃靼人這才猛的回過神來,城門都開了!還他媽攻個屁城,趕緊進城燒殺搶掠去啊!

下一刻,蒙古人眼下是寇非軍的性質展露無疑,已經擺好陣型,準備要攻城的士兵,紛紛丟下云梯、樓車、盾牌,爭先恐后朝東邊城墻涌去。非但那些炮灰軍是這樣,就連監督他們的韃靼人也不例外。

這也是人之常情,蒙古人入則為民、出則為兵,部落首領著急男丁打仗是從來不發軍餉的。自然,沒好處的事兒誰也不會干,何況是賣命打仗。作為回報,在戰斗中掠奪到的戰利品,是要歸士兵私人所有的。

所以一聽說城門開了,韃靼人哪還能耐得住性子,一窩蜂朝東邊狂奔而去,唯恐慢一步,被別人搶了先。

那些軍官頭目,一開始還想吆喝住他們,但見根本沒人理會,索性全都不再廢話,也撒開腿往東邊跑去。

東邊的城門果然洞開著,韃靼軍將士瘋魔一般,潮水一樣從城門涌入城中,就連城頭上正在激戰的韃靼軍全都收兵,順著云梯下去城墻,哪還顧得上角樓上的守軍?有聰明的干脆把云梯搬到城墻內側,直接從城墻下去城中!

遠處,看著突然陷入瘋狂的韃靼軍,失涅干氣的直跳腳,大吼大叫道:“是誰打開的城門?!”按說仗打到這個份上,城門洞早就被守軍用土木堵得死死的,根本不可能打開才是。

“據說,是城門洞里突然爆炸,直接炸了條通道出來”一眾韃靼貴族卻喜氣洋洋道:“總之是好事!”

“放屁!”失涅干卻怒不可遏道:“城門一開,軍隊變成強盜,誰還會再聽軍令?這仗還打個屁!”

“不是已經攻下大王城了嗎?”眾人笑道,也有人湊趣道:“恭喜大臺吉,一日而定大王城!”

“三面城墻還在,守軍主力還在,算什么平定大王城?!”失涅干捶胸頓足,如喪考妣。他作為阿魯臺的長子,陪著老爹經歷了永樂朝漫長的屈辱歲月,自然會想著如何洗刷恥辱。為了研究明朝人的戰法,失涅干也算是飽讀兵書了,當然知道敵軍身處絕地,家眷又在城中,絕不會像一般情況那樣,看到城門失守,就一轟而逃,而是會死戰到底的。

所謂哀兵必勝、驕兵必敗,指的就是眼前這種情況啊!

就在失涅干準備教育一下,滿腦子馬糞的韃靼貴族時,他爹終于忍不住了。

“行了,你小子不要求全責備了。”阿魯臺有些不滿的看一眼失涅干,心說還沒完了呢。他不能再任由失涅干表演下去,不然手下人知道分不清誰是老大了。想到這兒,阿魯臺清清嗓子道:“忙了一天,你也辛苦了,剩下的就交給為父吧。”

無恥!一眾韃靼貴族聞言,心中一齊蹦出這兩個字。他們雖然不要臉,但還沒不要臉到這種程度,可見阿魯臺能當上太師是有道理的,因為他比所有人都不要臉。

阿魯臺和眾人以為失涅干肯定暴跳如雷,誰知他卻一聲不吭,只冷臉立在一旁,頗有些等著看好戲的意思。

“趕緊一鼓作氣,把整座城拿下來。”阿魯臺卻不以為意,理直氣壯的發號施令起來。在他看來,大王城已經不足為慮,唯一要擔心的還是王賢的援軍。阿魯臺看看負責斥候的頭目,問道:“朝廷的軍隊到了什么方位?”

“回太師,探馬回報說,明軍今日沒有前進。”那韃靼貴族趕忙回答道。

“沒有前進?”阿魯臺皺眉道:“為什么?”

“這就不知道了,也許是他們水土不服,也許是明朝的老爺兵需要休息”韃靼貴族湊趣道。

“管他呢!只要他們還在原地不動就好!”阿魯臺攏一把花白的胡須,放聲大笑道:“咱們正好痛痛快快享受一番!”一眾韃靼貴族也跟著大笑起來,卻聽阿魯臺又冒出一句:“都說寶音琪琪格乃是草原明珠,這次老夫要嘗嘗,他和別的女人是不是不一個味兒!”

說完,阿魯臺放聲大笑起來,眾韃靼貴族這次是真想捧腹大笑,但看到失涅干那陰的滴水的臉色,全又不敢太過放肆,一個個神情古怪,憋的極為辛苦。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7-3-24 16:56
第一二零一章 城會玩

阿魯臺想入非非之際,最前頭的一批韃靼軍士兵,已經沖入城門。這些韃靼本族的嫡系軍隊,他們對仆從軍拳打腳踢,威逼恐嚇,才奪下了這首先進城的身位,然后便……驚叫著消失在黑暗之中。

韃靼人滿腦子都被‘沖進城內、燒殺搶掠’所占據,哪里還管什么偵查探路?守軍在城門口挖下陷阱,他們便興沖沖踩了上去,慘叫著掉了下去。竟然還有回音,顯然那陷阱挖的極深……

看著前頭的一排士兵,下餃子一樣跌落陷阱,緊跟在后頭的韃靼士兵趕忙想剎住腳,可后頭的人潮正不顧一切往前涌,哪是他們想停就停的住?那些剛剛剎住腳的韃靼士兵,就感覺身后有頭大象撞了過來,身體不由自主向前一沖,然后慘叫著墜落陷阱……

然后,同樣的場景又在下一排韃靼士兵身上上演,驚恐這才蔓延開來,城門洞里的士兵大喊大叫起來:“別往前了!”“前頭有陷阱!”

后面還不知發生了什么的士兵,仍興沖沖的卯足了勁往前擠,一邊擠還一邊大喊道:“就是刀山火海也攔不住老子!”

“你大爺的!”前頭的士兵慘叫著被擠進陷阱……

一直掉下去兩三百人,后頭的隊伍才堪堪停下,但這時停不停其實已經意義不大,因為那陷阱幾乎被韃靼人填滿了。

聞訊趕上來的韃靼軍官,費力的分開人群,出現在陷阱旁邊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個月的攻城戰下來,損失的韃靼族人數量,都不如掉進這一個陷阱里的多……

“一群蠢貨!這下知道危險了吧!”軍官怒不可遏的訓斥道:“這黑咕隆的,里面什么情況都不知道,就敢往里沖!有多少人也不夠死的!”

一眾韃靼士兵被罵得低下了頭,心中卻大罵道:‘剛才你跑的也不慢啊!’

無論如何,韃靼軍總算停下步伐,找來木板,將陷阱墊平。這才在軍官的指揮下,緩慢的列隊通過,終于出了城門洞。

火把照耀下,大王城的街道屋舍便毫無遮擋的出現在韃靼軍的視線中。然后,韃靼軍便再次一哄而散,蝗蟲一般朝每一條街巷撲去……

在韃靼軍士兵看來,那些街道屋舍中,都藏著瑟瑟發抖的美女,滿倉滿斗的酒食,還有數不清的金銀財寶……對在城外苦戰月余的韃靼軍將士來說,這是他們必須立即得到的獎賞,誰敢阻攔就和他拼命!

然而當他們沖入一條條街巷,迎接他們的卻是從黑暗中飛來的冷箭,韃靼士兵還來不及反應,就猝然中箭倒地。其余人趕忙慌張的靠墻隱蔽,卻被從墻縫中刺出來的長矛,扎了個對穿!

也不是所有的街巷中都有冷槍暗箭,但不意味著沖進來的韃靼士兵,就會有個好下場,因為等待他們的是層出不窮的陷阱和機關……甚至有一隊韃靼士兵,在幾乎要安然無恙通過一條街巷時,整面的石墻倒下來,把他們全都砸在下面……

已經登上東面城墻的阿魯臺父子,能清楚的看到那些韃靼士兵,潮水般涌入城內,嚎叫著分散到各條街巷中,然后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便在黑暗中密集響起,然后,便沒有然后……

很顯然,守軍在城中,借著黑暗的掩護,利用地利的優勢,對他們展開了有力的阻擊。但可悲的是,那些滿腦子馬糞的韃靼士兵,居然絲毫不受影響,仍然爭先恐后的沖入黑暗中送死。

這顯然不是勇敢,而是無可救藥的愚蠢。

阿魯臺看出不妥,但實在沒有這方面的作戰經驗。說起來,這還是他這輩子頭一次進城呢……老太師今年五十八歲,洪武元年生人,從生下來就被籠罩在大明帝國的陰影下,人生十分不完整。

阿魯臺下意識看一下一旁的失涅干,失涅干卻點頭連連,竟然在戰場上打起了盹。

誰也不會在這種時候犯困,顯然失涅干是故意要置身事外。要是換了旁人,剛剛奪了人家的指揮權,哪還有臉再調回頭來求人家?但韃靼太師一生縱橫草原、金槍不倒的訣竅,就是從不知臉面為何物。

阿魯臺伸手拿起掛在腰上的銀制的水瓢,手下人以為他要飲水,趕忙將一口銅缸奉上。哪知阿魯臺舀起一瓢水,便朝失涅干臉上潑去。

失涅干猝不及防,被潑了一臉,一下就‘清醒’過來,一邊伸手抹臉,一邊怒視著阿魯臺。

“你瞪什么眼?什么時候就打瞌睡?”阿魯臺繃著個臉,理直氣壯的下令道:“趕緊指揮戰斗啊!”

一旁的韃靼貴族險些栽倒在地,萬萬沒想到,太師的不要臉還有新境界。

“父親不是說不用我了嗎?”泥人尚有三分土性,失涅干頂撞老父道。

“老夫那是讓你歇一會兒!”阿魯臺振振有詞道:“你也歇完了,趕緊繼續!”

“……”失涅干和阿魯臺對視片刻,終究無可奈何,只能再接下這個爛攤子,他有氣無力的說道:“天黑的時候是不能進城的,城內什么情況,我們一無所知,一旦進城就可能遭到現在這種局面。所以攻下這段城墻之后,我下令繼續攻擊南北城墻,把四面城墻一鼓作氣拿下來,城內就只有投降的份了。”說著他氣哼哼的罵道:“可是城門一開,所有人都瘋了……”

阿魯臺和韃靼貴族們臉上發燒,老太師趕忙打斷兒子道:“還不到總結的時候,你就說現在怎么辦吧?”

“把軍隊撤下來,等天亮后,再依托這面城墻攻擊南北城墻,”失涅干看看阿魯臺和眾貴族那欲求不滿的神情,嘆了口氣道:“等攻下城墻,你們不是想怎么搶怎么搶?”

韃靼貴族們笑著點頭稱是,至于聽進去多少,就只有天知道了。

收兵的號角聲,在城頭反復響起。加之韃靼兵在黑暗中死傷慘重,卻連個人毛都沒摸到,阿魯臺的人馬這才不甘不愿的退了下來……

已經是半夜,再想讓他們去攻擊城墻是不現實的,失涅干只好讓手下人加強戒備,抓緊休息。

盡管沒睡多久,天剛亮,韃靼士兵全都從地上爬了起來,急著想要進城。得虧失涅干早有準備,讓自己的親信兵馬,連夜把城門堵了起來。城墻上往城內去的通道也全都拆毀,這才勉強按住了韃靼士兵那蠢蠢欲動的心。

然后失涅干下達了全力進攻南面城墻的命令,韃靼士兵們不情不愿的投入了戰斗準備。但當他們抬著云梯、推著樓車向南面城墻逼近時,卻又聽到一聲巨響……

“難道城門又開了?”韃靼士兵面面相覷。

“不是城門開了!是城墻倒了!”很快,真實的情況便傳遍全軍,原來東面城墻突然坍塌了長長的一段,足有幾十丈寬……

“那不更好!”韃靼士兵們馬上來了精神!

然后,昨夜的一幕再度重演,韃靼士兵們紛紛丟下云梯樓車,朝東面城墻奔涌而去……

城墻坍塌時,失涅干就在城頭,一下子就被震倒在地。萬幸的是,坍塌的位置距他還有一點距離,失涅干這才沒有跟那些倒霉蛋一起,被坍塌的城墻吞噬……要知道,為了阻止軍隊入城,失涅干把自己的嫡系人馬都拉到了城頭,這一下就吞了他一半去……

還沒來得及心疼,驚魂稍定的失涅干,就看到韃靼人嚎叫著從城外沖過來,踏著坍塌的城墻,潮水般涌進城去。

“你們腳底下有人……”失涅干的部下大叫著想阻攔,他們的親族被埋在坍塌的城墻下,肯定還有不少沒死的……

但沒有人理會他們,韃靼軍只顧著瘋狂的涌入城中,這下肯定沒活的了……

但不管怎樣,天亮之后,守軍再想無聲無息的突襲,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而且韃靼軍雖然滿心都是燒殺搶掠,但不代表他們徹底沒腦子。事實上,在領教到守軍的厲害后,昨天夜里,韃靼將士便紛紛和部族親朋約定好,今日要一起行動,互相掩護前進,畢竟美女財寶再多,也得有命享受才行。

所以這一天踏入街巷的,再不是一窩蜂的沒頭蒼蠅,而是盾牌在前,長槍居中,弓箭在后,一步步小心推進的自發的戰斗小組了……

守軍的明槍暗箭果然效果大打折扣,他們小心翼翼進入攻擊位置,卻幾乎都會在攻擊之前被發現……蒙古人都是獵手,這么多人一起保持警覺,很難瞞過他們的眼睛。守軍似乎也沒有和他們決死之心,彼此試探幾次發現無機可乘,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各條街巷中,韃靼軍將士都順利的向前挺進了幾十丈。這讓本來還提心吊膽的韃靼士兵心下打定,美中不足的是,經過的房屋全都空空如也,并沒有期待中的美女和財寶……

這也不難理解,昨天他們夜里就攻進城來,這邊的老百姓肯定全都聞風而逃。不過那又如何?這座城就這么大,她們能逃到哪去?一步步進逼,終究能把她們逼出來。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7-3-24 16:58
第一二零二章 巷戰

然而當那些韃靼士兵深入大王城的街巷后,他們的噩夢開始了。

這大王城蜘蛛羅網般的街巷,簡直就是一座超大的迷宮。韃靼士兵們順著曲曲折折的巷子走啊走,要么就鉆入死胡同,要么就發現鬼打墻一般怎么也繞不出來。這些還是幸運的,有些韃靼士兵,一頭沖入一片開闊地,剛剛以為自己終于走出了迷宮,卻見數倍于他們的守軍,早就張弓搭箭在那里守株待兔了!

見事不好,那些掉入陷阱的韃靼軍調頭就跑,卻發現來路上也出現了手持刀槍的守軍。眼看著包圍圈快速縮小,韃靼軍士卒發出絕望的嚎叫聲,揮舞著武器迎了上去。一陣箭雨過后,韃靼軍士卒只剩一半,剩下的一半雖然作戰英勇,無奈敵眾我寡,一陣你死我活的相互撕咬之后,軀體很快便被守軍的長槍悉數洞穿。

消滅了這一股敵軍,守軍將士從死尸身上拔出箭支,在他們的衣袍上擦干凈槍尖,便快速的回到遠處隱藏起來,等待下一波上鉤的獵物。

這樣的場景,在城中隨處上演,那些網羅交通的大街小巷,看上去好像彼此相連,但其實是一個個獨立的小區域。雖然每個區域都不大,但區域內街巷環環相扣,大圈子套著小圈子,而且每一面墻都是土黃色、一般高,在里頭彎彎繞繞,不一會兒就分不清東南西北,不知道身在何處……

那些沖入巷子里的韃靼兵,就被這些其貌不揚的街巷分割開來,一部分怎么繞也繞不出去,一部分走著走著就又回到了起點,還有一部分則落入了以逸待勞的敵軍陣中,被優勢兵力輕松消滅。而守軍將士在這些巷子里卻如魚得水,帶著韃靼軍自如的兜起圈子,知道把他們送入墳墓,然后一轉身,向下一波韃靼軍圍攏過去。

明明守軍的兵力遠遠少于敵軍,但城中各處卻總是守軍在以多欺少,有時候韃靼軍發現了守軍的身影,咬牙切齒追上去,轉過一條街巷,就在分岔路口迷失了方向……等他們再度發現守軍身影時,必然是落入陷阱的時刻。

這一切,都要歸功于站在西面城墻上的陳鐸。他如鷹隼一般俯瞰著街巷中的戰局,不時向城中下達一道道指令,把看似分散的各個區域連接成一個整體,或是相互支援,或是共同進攻,兵力在不同的區域流動,總是出現在最該出現的地方……

一旁的將領看得暗暗咋舌,他們太清楚陳鐸這樣指揮的難度有多高了。這不僅需要通暢的傳令系統,更需要他這個指揮官縱攬全局,將全城各處的兵力優劣、戰局變化了然于胸,并進行極其復雜瑣碎卻整體統一的調配。

將領們對陳鐸的指揮才能佩服的五體投地,寶音卻很清楚,陳鐸能做到這一點,除了本身的才華橫溢,更重要的是他那份常人難及的踏實勤奮。

回到一個多月前,大王城剛剛被圍時,寶音向陳鐸請教,大王城能不能守住?

陳鐸為寶音分析了敵我的情況,告訴她一個月內應該不會有問題,但要是一個月后,朝廷的援軍還不到,大王城就可能有陷落的危險。

寶音又問,城墻陷落后怎么辦?

陳鐸說,城墻失守并不代表失敗,因為還有巷戰,防守一方熟悉地形,還可以改造街巷,使己方獲得最大限度的地利,將敵人分割成小部,一口一口吃掉。只要準備得當,再堅持十天半個月不成問題。

寶音再問,巷戰的話,城中百姓怎么辦?陳鐸告訴寶音,大王城地下土質松軟,十分利于挖掘地道。可令百姓按照計劃,統一挖掘地道,這樣不僅百姓可以躲在地下避難,軍隊也可以利用地道調動,神出鬼沒,防不勝防!

寶音便命陳鐸為城內總指揮,讓他負責調集百姓,徹底改造大王城的街巷。預備城墻失守之后,與敵人進行巷戰。

接到任命后,陳鐸立即便拿出了改造的方案,哪里應該挖掘地道,哪里的巷子應該封堵起來,哪里可以設置迷宮,哪里是安置陷阱的好地方,他早就全都了然于胸。

這顯然不是事到臨頭能做到的,在過去的幾年里,陳鐸便已經將大王城內每一條街道、每一座房舍都摸查仔細,并做出了預案。雖然在當時看來,他做的都是無用功,但戰爭一旦來臨,勝利女聲顯然只會青睞更有準備的人……

而陳鐸心中,卻對教授他軍事技能的鎮國公王賢,充滿了敬畏和感激。要是沒有王賢為他們授課,誰知道什么是立體交錯火力?誰知道什么是以防守縱深換取時間差?誰知道如何在敵我犬牙交錯的縱深陣地中,建立通暢的聯絡體系?誰知道‘敵進我退,敵退我進’的游擊戰法?

當陳鐸站在城墻上,俯瞰著他一造的陣地,將平生所學盡情施展出來時,看到己方部隊的調動如指臂使,韃靼軍隊深陷迷宮之中,一被分散、吸收,明明數倍于己,在交戰中卻總是處于人數劣勢!陳鐸就愈發感覺自己那位年輕的主公,無比的強大神秘,就好像沒有他不知道的東西,沒有他辦不到的事情一般!

激戰到臨近中午,東面城頭上的失涅干察覺出了不對。他發現城內的街道已經經過改造,守軍分明是有組織、有策略的進行作戰,反觀己方,雖然每一小股士兵都已經謹慎小心,但整體沒有指揮,其實還是沒頭蒼蠅一樣瞎闖,總是被敵人在局部形成優勢兵力予以殲滅。

失涅干本應該早就發現這一狀況,但他之前在城墻坍塌時,被震得頭暈眼花,一兩個時辰才恢復過來。加之也存了,‘不讓那些家伙吃盡苦頭,他們不會聽話’的念頭,所以他一直都一聲不吭。

確實,直到此時,韃靼軍上下才漸漸冷靜下來,他們悚然發現,一上午的進攻,除了幾千人喪生之外,居然沒有任何收獲。血淋淋的殘酷現實,終于讓他們認清楚,那些蜿蜒曲折的街巷盡頭,根本就是地獄的入口!

沸騰的獸血終于涼了下來,恐懼代替貪婪,主導起韃靼軍上下的思維。他們終于停下了腳步,向城頭上的失涅干遠遠望去……

韃靼貴族們圍著失涅干,向他點頭哈腰道:“大臺吉快想想辦法吧,咱家兒郎死傷太慘了……”攻城時韃靼人都遠遠站著,自然沒有死傷。但攻入城內后,關乎此戰的收獲,韃靼士兵自然要沖在前頭了。就算他們想縮在后頭,各自的頭領也決不允許。

所以攻入城內的韃靼本部軍隊,和仆從炮灰軍差不多一半一半,守軍的刀槍又不會分辨哪位是高貴的韃靼老爺,哪個是卑賤的雜牌炮灰,所以陣亡的韃靼人數量和炮灰軍差不多一樣。昨夜到今日,死亡加重傷,各有近三千人……以草原的醫療水平,重傷就等于死亡。

要知道,特魯河與大明軍隊激戰,韃靼人都沒死這么多兒郎,讓各位頭領十分肉疼。

“我早就說過,大王城的情況特殊,必須要聽我統一指揮才行。”失涅干看他們垂頭喪氣的樣子,感覺十分解恨,不緊不慢的說道:“可你們不聽號令我有什么辦法?”

“我們聽了,打現在開始,你指哪兒我們打哪兒……”韃靼貴族們趕忙賠笑起來。

“你們要還是不聽怎么辦?”失涅干看看在旁邊眼觀鼻、鼻觀心的阿魯臺,淡淡說道:“軍中無兒戲啊。”

“別別,我們發誓還不行……”韃靼貴族們趕忙起誓:“長生天在上,我們保證全都聽大臺吉的!”

阿魯臺在一旁,怎么聽怎么別扭,他感覺,失涅干堅持要攻打大王城,似乎是一個奪權的陰謀。但事已至此,他要是敢說撤兵,能被那些韃靼貴族生吞活剝了。大局為重,也只能任由失涅干這兔崽子盡情表演了。

‘等打完這一仗,看老子怎么收拾你。’阿魯臺嘴角抽動兩下,終究沒有吭聲。

過午時分,韃靼軍隊重新投入戰斗,這次他們不再盲目分散推進,而是依托著東城墻,一點一點投入兵力,拆毀攔路的土墻和房屋,將守軍的攻勢徹底破壞,然后才派出重兵,一條一條的掃蕩街道。

這樣雖然慢一些,但韃靼軍隊始終保持兵力集中,讓守軍始終沒有可乘之機,只能眼看著韃靼人把東南一面的房屋全都拆毀……

南面城墻上,守軍將領面色鐵青的看著韃靼軍隊改變策略,利用兵力優勢穩扎穩打,從點到面、緩步推進,一點點蠶食他們的地盤!

不得不承認,這法子雖然笨拙,但充分發揮了他們的兵力優勢,讓守軍如老虎吃天,無處下口……

將領們全都看向之前表現卓越的陳鐸,希望他能拿出對策來。然而陳鐸卻只下令各部,‘量力而行、不要蠻干’,便不再出任何聲音,只靜靜地看著韃靼軍拆毀一道又一道工事,將陣線不斷推進。到天黑時,韃靼人已經占據了大王城東南角,全城近三分之一的范圍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7-3-24 17:01
第一二零三章 一力降十會

與此同時,韃靼人對南面城墻的攻擊也到了白熱化。失涅干充分利用兵力優勢,對城內的進剿最多只用兩萬人就足夠了,剩下的兩萬兵力,被他一股腦投入到對南面城墻的進攻。

在占據東南城區域之后,韃靼人內外夾攻南面城墻,再加上東面城墻的配合,一時間南面城墻的守軍三面受敵,風雨飄搖,眼看就要不敵!

失涅干見狀,嘴角流露出些許笑意,淡淡對周圍人道:“這才是正確的法子,要是早聽我的,現在你們已經盡情享受開了……”

“是是,您英明……”事實勝于雄辯,失涅干一出手,局面就大不一樣,韃靼貴族們除了服氣,也沒別的好說的了。

這時候天黑了,失涅干命令韃靼人將拆下來的木柴點燃,準備挑燈夜戰,一鼓作氣攻下南面城墻!

然而就在此時,西面城墻上,陳鐸卻松了口氣,對左右道:“謝天謝地,南城墻還在咱們手中……”

一旁的將領卻笑不出來,因為怎么看,南城墻的守軍都到了最后關頭,很難堅持到天亮了……

“將軍,對南城墻增援吧!”將領們苦勸道:“把我們手里的最后一千人調過去吧!”

“諸位稍安勿躁,靜觀其變。”陳鐸卻賣起了關子道……

當夜幕完全籠罩大王城,戰場上異變陡生!

借著夜色的掩護,白日里不知藏身何處的守軍,突然全都沖了出來,向韃靼軍的陣線發起了猛攻!在這樣的黑夜里,弓箭失去了作用,雙方士兵只能憑著刀槍白刃肉搏,在晦明晦暗的火把下展開殊死搏殺!

失涅干唯恐自己好容易才建立起的陣線被摧毀,趕忙催動后方休整的軍隊壓上去,抵擋住守軍的進攻。

然而那些在城內東南角休整的軍隊一離開,那片已經被韃靼軍清理出來的區域,突然憑空出現了大隊的守軍!這些鬼魂般出現的軍隊,悄然出在正全神貫注攻擊城墻的韃靼軍背后,然后猛然發動了突襲!

韃靼軍士兵滿以為背后絕對安全,絲毫沒有防備,措手不及之下,登時陣腳大亂,被殺的四散而逃。守軍則趁機順著韃靼人的攻城器械爬上城頭,完成了對南面城墻的兵力增援,然后將韃靼人的云梯、樓車付之一炬。

韃靼軍不是沒想增援,背后卻總是突然冒出守軍,對他們發起猛烈攻擊。黑暗中,韃靼軍也不知一共有多少敵兵,那敢輕舉妄動,只好固守原地,再也不管友軍的死活。

結果整整一夜,韃靼人都沒敢再從城內進攻城墻,天亮時,南面城墻依然在守軍手中。而且失涅干辛苦建立起的陣線,被幽靈般冒出來的守軍,沖得七零八亂,許多地方甚至重新出現了迷魂陣……

失涅干徹底惱羞成怒,命令再派五千士兵入城參戰!

一旁的韃靼貴族無奈的告訴他:“大臺吉,咱們所有的兵馬都投進去了,哪里還有五千人?”眼下,城內城外參與進攻的兵力高達四萬人,包括原先做督戰隊的一萬韃靼嫡系,已經全都投入了戰斗。

“沒有兵了?”失涅干通紅著兩眼,看看城內城上激戰不休的雙方士卒,再看看對面,西城墻上守軍的指揮所。他很清楚,在那里,有一個高手指揮著全局,和自己以這個小小的大王城為棋盤,以兩軍將士為棋子,在進行一場殊死對決!

失涅干很清楚,比起花招層出不窮的對方,自己唯一的優勢就是兵力雄厚,只要投入足夠的兵力,將城內每一處戰場都填滿,任他有七十二變化,也逃不出老子的手掌心!

這就叫一力降十會!

只是要想將每處戰場填滿,憑眼下的四萬兵馬,顯然還有不足,必須要繼續加碼,對每一段城墻都發起進攻,讓守將徹底失去騰挪的余地,然后就是他漏洞百出,一潰千里的時候了……

這時候,怎么能沒有兵呢?失涅干急的直跳腳,突然眼前一亮,大聲道:“怎么沒有兵?!讓阿布只安派一萬人過來!”

“不行!”一直沉默的阿魯臺,想也不想便斷然道:“阿布只安的人要防備明朝軍隊。”

“父親,明朝軍隊還在百里之外一動不動,”失涅干情緒激動道:“阿布只安的軍隊一直閑在那里!而我們城內就差最后一口氣,只要再給我一萬兵馬,今天天黑之前,一定徹底拿下這座城!”

“兩天前你就是這么說的……”阿魯臺悶哼一聲。

“如果不是父親添亂,我本可以做到!”失涅干硬邦邦頂了一句。

“放肆!”阿魯臺怒喝一聲,馬鞭重重抽在失涅干臉上,登時一條清晰地鞭痕。

失涅干卻仿佛毫無所覺,依然昂頭看著阿魯臺,高聲說道:“因為之前的混亂,我們白白損失了一萬兵馬,必須要補起來,才能速勝!”

阿魯臺冷哼一聲,背著手在城頭走來走去,事到如今,他真有些騎虎難下的感覺。要是早知道會死這么多族人,他肯定不會同意失涅干攻城。但仗已經打到這份上,似乎再加把勁,就能把大王城給拿下來了,讓他這時候收手,阿魯臺就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似乎只有一條路可走了……阿魯臺看看斥候頭領,沉聲問道:“東邊有消息嗎?”

斥候頭領搖搖頭,答道:“尚無。”

一旁的韃靼貴族聞言大喜道:“那姓王的明顯在貽誤戰機,這是長生天在幫我們!”

“嗯……”阿魯臺吐出長長一口濁氣,終于下定決心,沉聲吩咐道:“傳令阿布只安,讓他派兵……”。

大王城以東十里,是阿布只安的騎兵大營。與鏖戰不休的大王城戰場截然相反,這里一片安靜無事。韃靼騎兵們在小河邊刷馬烤肉,高聲談笑,還有人拉起悠揚的馬頭琴,無比悠閑……

起初,他們還很是緊張的防備,可能到來的明軍。然而明軍遲遲未至,斥候說,那明朝的鎮國公,竟然在百里外扎下大營,裹足不前起來。這些韃靼騎兵也就放松下來,每日里吃酒放馬,日子過得比度假還悠閑……

阿布只安站在大營中,用圓木扎起的簡陋望樓上,看著遠處大王城方向的硝煙,嘴角微微上翹,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對左右道:“老大這次的牛皮可吹破天了,說要一天之內拿下大王城,現在都第幾天了?”

左右親信自然要奉承自家主子,詆毀失涅干,紛紛眉飛色舞道:“大臺吉以為讀了幾本漢人的兵書,就以為自己是拖雷再世。我看他肚子里不過是一堆馬糞罷了!”

“哈哈哈,就是。經此一次,太師自然會明白,咱們勇武蓋世的臺吉,才是韃靼人的擎天柱!”親信唾沫橫飛道:“要是讓臺吉攻那大王城,咱們早就抱著那寶音琪琪格在城里吃肉喝酒了!”

一想到那傳說中的草原明珠,阿布只安就感覺心頭火熱,旋即想到自己的處境,悶哼一聲道:“可惜父親不給俺這個機會……”

“那是太師不放心,把防守明軍的任務交給別人……”手下人趕忙奉承道。“可能那鎮國公一聽說是臺吉在等著他,結果嚇得連自己老婆都不敢救了!”

“哈哈哈哈!”望樓上爆發出震天的狂笑聲。

笑聲未止,阿布只安等人,便見一騎從大王城飛馳而來,乃是太師信使。

那名太師信使飛馬進營,問明了阿布只安的所在,便翻身下馬,快步登上望樓。

“什么事?”阿布只安一臉威嚴的,看著那氣喘吁吁的信使。

“太師有令,命臺吉派一萬兵馬增援大王城!”信使回稟道。

“什么?!”阿布只安登時愣在那里,才明白原來不僅東西不可以亂吃,話也不能亂說。剛抱怨老爹不給機會,機會就到了……

阿布只安擰著眉頭尋思開了,派這一萬兵過去,贏了是老大的功勞,跟自己沒有關系。輸了損失是自己的人馬,橫豎都討不到便宜。想到這,他把臉拉下來,朝信使喝道:“這是誰給太師出的主意?老子的騎兵是用來對付明軍主力的,本來就比人家兵少,再調走一萬,還打個屁?!”

“……”信使無奈的看著阿布只安,小聲道:“小的只是個傳令的……”

“哼!”阿布只安揮手道:“你去回話吧,就說俺這邊兵力吃緊,分不出人馬來支援。”

信使聞言為難無比,還想再說什么,卻被阿布只安的左右給攆了下去……

一會兒工夫,大王城頭的阿魯臺便接到了回話,氣的鼻子都歪了,罵道:“當老子說話是放屁嗎?他娘的,那都是老子的人馬,給他帶帶還就成了他的了?!”

“父親不是一直說,老二最忠厚聽話嗎?”失涅干聞言冷笑道:“咱們這還沒打贏,他就想學人擁兵自重了!”

“你也不是好東西!”阿魯臺狠狠瞪一眼大兒子,失涅干縮縮脖子,沒事兒人一樣轉過頭去。

阿魯臺氣哼哼的背著手,在城頭上轉了兩圈,把自己的腰刀取下來,丟給信使,厲聲道:“你再去,帶不回兵來,就把他的頭給老夫帶回來!”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7-3-24 17:03
第一二零四章 天命之主


看到老爹的刀,阿布只安知道阿魯臺是動了真火了,哪里還敢再抗命,趕緊命人分兵,去增援大王城。風云網不過他還是留了一手,只派了五千人馬過去。

阿魯臺和失涅干都是精明過人之輩,一眼就看穿了阿布只安的小把戲,但戰事吃緊,也懶得再跟他來來回回的計較,先把人馬派入戰場再說……

大王城內的激戰,已經持續了兩天三夜。這座城已經變成一具龐大的絞肉機,每時每刻,都有數不清的雙方士兵被攪碎在城中,血污滿街,死尸遍地,望之不似人間……

仗打到這個份上,雙方士兵都已經徹底瘋了,韃靼人再也顧不上幻想什么美女財寶,他們眼下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把對面的敵人殺掉撕碎、挫骨揚灰!

守軍早已無比吃力,若非每個人都懷著包圍妻兒父母的必死信念,且還對援軍將至心存幻想,恐怕早就在數倍于己的韃靼軍瘋狂圍攻下徹底崩潰了……

精神意志可以創造奇跡,但戰場上終歸還是靠實力說話。

當五千生力軍上來后,韃靼軍爆發出震天的嚎叫聲,登時士氣大振,對守軍的進攻居然又猛烈了五分。

守軍將士看到韃靼人的援軍源源不斷,而己方的援軍卻遲遲未至,士氣不可能不受影響。而他們本來就是靠一口氣在撐著,這口氣一泄,馬上就出現全線崩潰的跡象!

西面城頭上,素來不動如松的陳鐸,臉上終于浮現出焦急之色,一旁的眾將領更是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紛紛催促他,趕緊把最后的一千人派上去!

陳鐸卻堅決不為所動,那一千兵馬,他自始至終都不打算派上戰場,因為那是他預備萬一城破,用來護送寶音母子突圍的。作為王賢派到河套的部下,他終究會把王賢的妻女,看得要重過這座城……

“陳將軍,派兵吧。”寶音的聲音卻在他耳邊響起。

這兩日,寶音一直城中組織百姓救護傷員,甚至在前線激勵將士,這還是頭一次出現在陳鐸面前。

陳鐸艱難道:“夫人,這一千精騎是有大用的,恕屬下難以從命。”

寶音的衣裙上血跡斑斑,頭發也沾滿黃塵,但那張傾國傾城的鵝蛋臉上,卻依然掛著從容的微笑,似乎一切都逃不過她那雙湖藍色的眼眸。寶音輕聲對陳鐸說道:“我知道將軍的打算,您的好意我心領了,但倘若真到了那一刻,我絕不會棄城獨生。”

陳鐸沒想到自己的心思已經被主母看透。剛想再勸,便見寶音微微一笑,自信道:“何況,我相信也不會真到那一步。”

“夫人……”陳鐸嘆了口氣道:“敵軍勢大,還是要做好最壞的打算。”頓一頓,他又昂然道:“何況,就算不增兵,我們也有辦法支撐下去!”

寶音搖搖頭,輕聲道:“還不是時候。”說著,她將目光投向云彩翻滾的東方天際,悠悠道:“難道你對他沒有信心了嗎?”

“……”陳鐸聞言,全身一震,猛然醒悟道:“屬下明白了,馬上派出所有兵馬!”

寶音點點頭,看著陳鐸將最后的一千兵馬派了出去……

防守一方畢竟是主場作戰,有地上地下的各種工事輔助,當守軍的一千精銳投入戰斗,岌岌可危的戰線又重新穩固起來,韃靼軍五千兵馬帶來的優勢,被徹底抵消了。

東面城頭上,眼看著唾手可得的勝利,又一次不知飛到哪里去了,韃靼貴族們懊喪的錘頭頓足。

“都怪阿布只安這個蠢貨!”失涅干氣急敗壞道:“要是他老實派一萬人過來,怎么又讓他們緩過這口氣?!”

阿魯臺也已經紅了眼,這次根本不用失涅干挑唆,便跳腳咆哮道:“讓他再派一萬人過來,少一個老夫要他的狗命!”

一旁的韃靼貴族心說,老狐貍真是氣瘋了,他兒子是狗,他又是什么?

阿魯臺的強令之下,阿布只安哪敢廢話,乖乖撥出足額一萬兵馬前去增援。等使者帶著軍隊一走,阿布只安便拔出刀來,把他爹賜給他的一套皮甲,劈了個稀巴爛。

左右十分擔心,這位爺砍完皮甲還要砍人,趕忙勸解起來。“剛接到的報告說,明軍還是沒動。估計太師也是知道這個情況,才會又調咱們的兵馬。”

“是啊,臺吉,反正明軍嚇得不敢動彈,”左右也七嘴八舌道:“咱們的大軍閑著也是閑著。”

“放你娘的狗臭屁!”阿布只安卻破口大罵道:“咱們就剩這點人了,萬一明軍又動了怎么辦?你們替老子去送死嗎?!”

左右聞言心說也是,這才感覺到,大營中空蕩蕩的。他們原本四萬騎兵,眼下只剩一半多一點,眾人心里頭一陣陣暗暗發毛,小聲問道:“臺吉,那咱們如何是好?”

“拔營!”阿布只安悶哼一聲,狠狠啐一口道:“老爹不是老想讓老子增援嗎?這次咱們一起過去!”

“臺吉英明!”一眾左右聞言大喜,太師那邊已經把他們的兵馬調走,憑什么還讓他們做擋箭牌,當然是要死一起死了……

當阿布只安的一萬兵馬到達大王城,失涅干的手頭徹底寬裕起來,又在所有的戰線都投入了重兵!

“這下看你從哪給我變出兵來?!”失涅干血紅著雙眼,死死瞪著相隔五六里的西城墻,殘忍的獰笑起來。

西城墻上,看到韃靼軍又有一萬兵馬投入戰場,陳鐸便毫不猶豫的下令道:“按計劃后撤!”

隨著他的命令下達,一直苦苦死守南面城墻的兩千守軍,放棄了固守,向西面城墻且戰且退起來。城內的守軍也有計劃的放棄與敵軍犬牙交錯的突出部,開始向西后撤。

在東面城墻上的韃靼貴族看來,顯然是新投入的一萬兵馬立竿見影,徹底打破了勝負的天平,守軍終于、終于、終于節節敗退起來!

歡呼聲在城頭響起,韃靼貴族們激動之余,紛紛向阿魯臺請戰,要親臨前線,帶領部下向博爾濟吉特人發起最猛烈的攻擊。

阿魯臺自然知道,這些欺軟怕硬的家伙看到勝利在望,想要搶功了。但讓他們搶去功勞,總比讓失涅干一人獨得了好,剛要點頭同意,卻聽親兵高聲稟報道:“啟稟太師,二臺吉移營過來了!”

“什么?!”阿魯臺吃驚的猛然回頭,從城墻遠遠望去,果然看到遠處,大隊的韃靼騎兵緩緩移動而來。

“這混蛋,怎么敢擅離職守?!”阿魯臺扶著箭垛,難以置信道。

一旁的失涅干更是咆哮起來:“父親,阿布只安擅離職守,讓我軍防線盡失,不殺何以明軍紀?!”

暴怒中的阿魯臺,看到喊打喊殺的失涅干,一下子卻冷靜下來。心中暗暗盤算道:‘憑老二眼下的兩萬多人馬,確實也沒法抵擋明軍,與我會合也算是情有可原。’如此一想,阿魯臺便有了定計,把臉一板道:“這混蛋到底想干什么?!”

“孩兒來助父親攻城!”阿魯臺話音未落,就聽阿布只安在城下喊道。原來這廝怕失涅干會在阿魯臺耳邊進獻讒言,趕緊帶了五千輕騎,先過來到阿魯臺身邊。

“你還敢來見我!”阿魯臺故作氣憤的拔出刀來,要砍從城下上來的阿布只安,怒罵道:“我宰了你個的!”

一旁的韃靼貴族趕忙拉住阿魯臺,七嘴八舌的勸說道:“二臺吉眼下兵力太少,和大軍會合也是情理之中。”

阿布只安也跪下向阿魯臺請罪,韃靼太師這才氣哼哼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不是要來助老夫攻城嗎?那你就攻啊,不把西城墻奪下來,就死在城里吧!”

失涅干聞言,鼻子都氣歪了,這是懲罰嗎?這分明是要讓他搶我的功勞!我他媽到底是不是老狐貍親生的!

“孩兒……”阿布只安本來還滿心忐忑,聞言大喜過往,一下蹦起來,高聲道:“遵命!”然后三步并作兩步下去城墻,對跟隨自己的五千輕騎道:“孩兒們下馬,隨我進城,攻下西城墻,生擒寶音琪琪格!”

五千韃靼騎兵轟然應聲,立即提刀下馬,跟著阿布只安殺入城中。

誰也不傻,都知道眼下勝局已定,是撿桃子的時候了……

阿魯臺又下令余下的兩萬騎兵,在東門外五里駐扎,聽從自己的調遣。然后便大刀金馬坐在城頭的太師椅上,靜觀最后勝利的到來。那一刻,信心篤定的韃靼太師顧盼自雄,對左右笑道:“王賢縮頭烏龜,寶音婦人之仁,這兩口子可真是一對無能廢物。”

“就是就是,姓王的膽小如鼠,連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不敢救,漢人有這樣的人當家,何愁我蒙古不能復興?”韃靼貴族諛詞如潮道:“咱們蒙古有太師,必可復興,等將來,咱們跟著太師揮軍南下,再奪回咱們的花花世界!”

“哈哈哈!”聽著那些諛辭,阿魯臺感覺全身三萬六千個毛孔,每一個不爽快,攏著胡須放聲大笑道:“好!老夫定與你們飲馬長江,共享富貴!”

那一刻,阿魯臺感覺自己不再是阿魯臺,而是鐵木真、忽必烈,是這八方的天命之主!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7-3-24 17:09
第一二零五章 轉機

韃靼軍本就已占據絕對優勢,阿布只安這頭出閘猛虎,率領五千生力軍加入之后,就更是勢不可擋了。一段段城墻、一條條街道,接二連三落入韃靼軍手中,守軍控制的區域,眼看著便縮小了一半,而且還在持續縮小中。

到了過午時分,守軍手中,只剩西城和西、北兩面城墻,而且都岌岌可危。眼見著已經攻到了寶音的公主府門前,阿布只安對左右大笑道:“失涅干這個慫包,他攻了三天啃不下來的敵人,俺砍瓜切菜一般拿下!”

這話傳到失涅干耳中,徹底把他鼻子氣歪了,破口大罵道:“沒有老子三天苦戰,哪有你的砍瓜切菜?!”

在西面城頭上,可以清楚看到公主府已經落入韃靼人手中,雖然府中的人口早已撤出,但尚有許多值錢的東西,那些從中原乃至西洋而來的珍玩器物、陳設擺件,全都尚在府中。

而且這是寶音琪琪格的公主府,僅憑她的名字,就足以讓韃靼人徹底瘋狂。

韃靼人爭先恐后沖入府中,開始大肆劫掠起來,扯下房間里的帷幔窗簾,將那些珍玩器物包裹起來,背在背上。那些拿不動的陳設擺件,則被統統砸碎,甚至有人點起火,焚燒起華美的宮室來!

西面城墻上,薩娜看到公主府燃起的濃煙,心疼的眼淚直流,哭道:“完了,全完了……”

“不過是些身外之物,”寶音卻不以為意道:“讓他們只管砸搶,還能為將士們多爭取點時間。”

“都怪那姓王的!他要是能出現,咱們哪用遭這份罪!”薩娜卻遠沒有寶音那么灑脫,恨得咬牙切齒道:“這都三天了,還不見他的人影,肯定是不敢來了!”

“行了,別怨天尤人了,你心疼那些東西,”寶音哄孩子一樣對薩娜笑道:“回頭咱們等咱們贏了,再搶回來就是了。”

“咱們還能贏?”薩娜抹淚看著寶音。

“當然。”寶音臉上洋溢的自信從未消失。“我們馬上就會贏了。”

“都這樣了還能贏?”薩娜的目光掃過岌岌可危的城中,雖然她向來十分相信寶音的話,但這次,她真的沒法說服自己,繼續相信下去了。

“你不懂。”寶音卻笑著拍了拍薩娜的肩頭,光潔的下巴微微揚起,那男性化的動作,分明與王賢如出一轍。“小美人,等著看好戲就成。”

“別吉……”薩娜已經徹底迷糊了……

城中,韃靼軍已經占領了城中四分之三的地面,進攻的步伐突然又慢了下來。一方面是,隨著守軍陣線不斷收縮,需要防守的街道越來越少。撤下來的兵力漸漸聚攏,背靠兩面城墻,可以集中兵力進行有效防御。而韃靼軍隊兵雖多,但隨著戰場越來越小,根本鋪不開兵力,在第一線作戰的軍隊,只有不到一半了。其余人只能拖在后面,等待輪換上陣,竟有些無所事事了。

就在這時,出事兒了……

也不知誰先開的頭。總之,在街道中等待輪換的軍隊,忽然發現街上店鋪的大門敞開著,里頭的商品琳瑯滿目……

于是,大量的部眾按耐不住開始四處劫掠。尤其是那些仆從軍,他們情知道,要是等到打完仗,肯定沒法跟韃靼嫡系部族搶,到時候只能靠邊站著。

所以看到戰局已定,這幫家伙就提前動手了!仆從軍一動,韃靼嫡系自然不會干看著,馬上也開始挨家挨戶的搶了起來。雖然沒有看到花姑娘,但對這些窮瘋了的韃靼人來說,富裕的大王城中,遍地都是寶貝啊!

只見那些蒙古人,背上背著鐵鍋、鐵鏟,手里提著被褥包裹,從一家沖入另一家。這時候,誰敢攔著他們搶劫,保準擋路者死。

大規模的搶劫嚴重分散了韃靼人的兵力,結果在第一線作戰的韃靼人,還剩一半不到,而且還在不斷減少。

明明已經要徹底分出勝負的兩軍,居然再次相持起來……

阿布只安已經失去了對部眾的控制,他還從沒遇到過這種情況,整個人都蒙掉了……

東面城頭上,不顧阿魯臺的目光,失涅干捧腹大笑,他指著遠處阿布只安的方向,狂笑道:“從小到大,這蠢貨干成過什么事兒?父親指望他拿下大王城,不是白日做夢嗎?”

阿魯臺臉色鐵青,手一揮,猛地一鞭子抽在失涅干另一邊臉頰上,咬牙切齒的對失涅干道:“等老子拿下大王城,再跟你們兩個逆子算賬!”說完,他轉頭咆哮起來道:“把剩下的兩萬兵馬全都派進城去,天黑前拿下大王城,屠城三日!”

話音未落,就見幾個親兵,扶著一個奄奄一息的斥候,滿臉倉皇的快步上了城頭。

“太、太師,不好了……”肅然沉穩的親兵隊長,居然結巴起來。

“遲闊烈,慌什么?!”阿魯臺既然以鐵木真、忽必烈自許,自然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不滿的瞪一眼親兵隊長道:“你跟了老夫多少年,還這么毛躁?以后怎么跟老夫南下打江山?”

“是……”看到太師如此鎮定自若,親兵隊長受到極大的感染,竟然也鎮定下來。、

“這才像話嘛。”阿魯臺這才淡定的捋著胡須,問道:“說吧,什么事兒?”

“回稟太師。”親兵隊長一字一頓、咬字清楚道:“明軍,已到,二十里,外。”

“什么?你說什么?!”一眾韃靼貴族聞言大驚失色,紛紛跳腳問道:“明軍不是在百里之外嗎?怎么到了二十里外?”

那親兵隊長險些被韃靼貴族給活拆了,看到阿魯臺依然保持捻須的背影,心中涌起無限崇拜道:‘還是太師有大將之風……’

還是失涅干醒悟的快,問那親兵隊長道:“你哪來的消息?”

親兵隊長趕忙一指那斥候,道:“自然是斥候稟報!”

“為什么不早點來報?”失涅干一把抓住那奄奄一息的斥候,搖著他雙臂問道:“你們都是干什么吃的?!”以韃靼人這次空前的警戒范圍,敵軍到了五十里外,就應該能稟報給統帥知道。

斥候本來就快掛了,被失涅干一陣猛搖,更是吐血不止,用盡最后的力氣嘶聲道:“我們遭到了明軍高手的襲殺,整個斥候隊,只剩我一個逃回來……”

“明軍有多少人馬?!”失涅干恨不得捏爆那斥候的雙臂,聲嘶力竭的問道。

“……”斥候已經說不出話來,頭搖了搖,便猛地垂了下去……

東城墻上,之前喜氣洋洋的氣氛已經一掃而空,大禍臨頭的感覺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二十里的距離,大隊騎兵只需半個時辰便可兵臨城下,而這時候,他們所有的軍隊都在城中亂戰,只剩兩萬騎兵扎在東門外……

韃靼貴族都看向不動如山的阿魯臺,心說:‘在這種危難關頭,老太師才是三軍的定海針啊!’就連失涅干都收起對父親的不屑,暗道,‘看來我的道行還是淺了些……’

眾人便安靜下來,等太師發號施令。城頭上靜悄悄的,只有風聲和眾人急促的呼吸聲。

誰知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阿魯臺說話,眾人心說,老太師不轉頭,我們過去就是,便一齊轉到阿魯臺的面前。

只見在他們心中無限偉岸的韃靼太師,手中攥著一把從下巴上揪下來的花白胡須,兩眼直勾勾望著東邊地平線騰起的煙塵,上下牙格格打顫……

那一刻,親兵隊長聽到了偶像破碎的聲音……

忽然,阿魯臺從靜若處子,變成了一頭暴怒的老獅子,揮舞著鞭子,朝失涅干劈頭蓋臉抽去!一邊抽一邊破口大罵道:“可讓你這個孽畜害死了!要是當初聽老子的,咱們早就全須全尾的撤走了!”

失涅干被抽得實在受不了,只能抱頭鼠竄,阿魯臺竟提著鞭子追起來,氣喘吁吁的罵道:“還敢跑?看老子不抽死你!”

一旁的韃靼貴族這才回過神來,趕忙七手八腳抱住老太師,苦勸道:“太師,現在可不是訓子的時候,是戰是走,你得趕緊拿個主意啊!”

“我要被兩個畜生氣死了!我還有什么主意?!”阿魯臺張牙舞爪的咆哮道:“都放開我!”要不是阿布只安擅自拔營而來,至少可以擋上一擋,這邊還有時間應對……

“父親這么恨不得我死,兒子今天就豁出去了!”失涅干腦袋被打成了西瓜,滿臉都是青黑色條紋,他也發起狠來,指著城外的兩萬騎兵道:“兒子愿意帶這兩萬人馬迎敵,給父親和諸位爭取時間!”

“好主意……”有韃靼貴族聞言,忍不住脫口而出。說完自知失言,趕忙縮頭訕笑道:“我是說,大臺吉勇氣可嘉,勇氣可嘉……”

“好個屁!”阿魯臺一陣折騰到氣喘吁吁,終于冷靜下來,對失涅干冷哼一聲道:“你想死老子不攔著,別帶著我的兩萬騎兵一起找死!”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7-3-24 17:10
第一二零六章 撤退專家

“那你說怎么辦?!”失涅干捂著腫成豬頭的腦袋,恨恨的瞪著阿魯臺。

“我怎么知道……”阿魯臺罵一聲,轉頭眺望著遠處快速接近的明軍,他在朱棣手下吃了一輩子敗仗,望風而逃的本事天下第一。其中的關鍵能力,就在于望風,看到那綿延數里的半天黃云,便知道來是的明軍主力,騎兵不下于八萬,否則沒有這么大動靜。

按說望風之后,便是逃之夭夭了,可大王城中,連仆從軍帶他的韃靼嫡系,超過四五萬人,這是他大半的本錢,怎么能說丟就丟?但要想把這些人都帶走,卻是絕對不可能的……且不說,那幫搶紅眼的家伙,怎么可能聽從指揮馬上撤出?城內守軍又怎么可能讓他們順利撤出?

單說這四五萬深陷在城中每個角落的軍隊,就算要撤出城外,然后各自上馬閃人,沒有半天時間也絕對做不到。

而明軍此刻,已經在二十里內了,最多半個時辰就會殺到!

更要命的是,撤軍的命令不能隨意下達。冷兵器年代,士氣就是一切,一旦下令撤軍,士氣必然一落千丈,局面甚至會演變成淝水之戰的前秦軍那樣的大潰敗。

不過這對精于各種撤退姿勢的阿魯臺來說,全都不是事兒。仔細一想,他心中已有定f計,但有些鍋,他是不能背的。看著那些韃靼貴族,阿魯臺把皮球踢了回去道:“你們說,是戰是走?”

“走!當然趕緊走!”那些部眾在城外的韃靼貴族,堅決要求立即撤退。

“戰!和他們拼了!”那些全部族人都陷在城中的韃靼貴族,卻堅持讓城外的軍隊頂住,好有時間撤出自己的部隊。

“放屁,看那煙塵,明軍必是全師而來,不下十萬騎兵!拿什么和他們拼?!”要走的韃靼貴族急了眼。

“我看你們是嚇破了膽,明軍要有那么多人馬,還用等到今天才來!”主戰的韃靼貴族跳腳道:“我看他們是虛張聲勢,不信我帶兵去會會他們!”

“你哪來的兵!城外那都是我們的人!”要走的韃靼貴族也跳腳開了。

眼看著煙塵越來越近,兩幫人馬卻只顧著吵成了一鍋粥,阿魯臺滿臉不耐的叫停道:“都他媽閉嘴,再吵下去,就要被人家一鍋端了!”

大伙一聽太師這話,有腦子機靈的,就明白了其中的潛臺詞,這分明是要閃人啊……

“你們吵來吵去,不就是為了自己的部族?”阿魯臺冷冷看著兩幫貴族,一語道破天機。

兩幫貴族訕訕點頭,主戰的那一幫苦著臉道:“太師,俺們的族人奉命浴血廝殺,您可不能棄之不顧啊!”顯然,他們也了解阿魯臺的秉性,唯恐他不顧自己的族人逃之夭夭。

“你們看城中這個情況。”阿魯臺淡淡說道:“想要短時間內,把所有人都撤出來,現實嗎?”

主戰的貴族看著城內失去控制的混亂局面,再看看城外越來越近的煙塵,頹然道:“不現實……”

“那,還有什么好說的?”那些主逃的貴族這下徹底占了上風,大叫道:“憑什么讓我們的人給你們陪葬?!”

“太師,給點時間,能撤多少是多少吧……”那些主戰的貴族哀求道。

“我給兩炷香的時間,之后各安天命。”阿魯臺終于拿出他早就想好的方案。但這話是不能一開始就說的,否則會背上拋棄族人的惡名,他得讓主逃的貴族把鍋背起來,才能松這個口。將來兩幫人不和,他這個太師在坐得更穩。

話說,一切換到逃跑模式,阿魯臺才終于顯現出韃靼太師的風采……

阿魯臺終于松口,給城內軍隊時間撤退,那些部屬在城內的韃靼貴族,哪還敢討價還價,趕緊催促親兵吹號角收兵。

“不行。”阿魯臺一擺手,冷聲道:“你們想讓所有人,都知道明軍到了嗎?”

“太師說得對,我們分頭下去傳達就是。”那些韃靼貴族就要下城樓去招呼部屬撤退。

“你們都不能動。”阿魯臺卻一揮手,親兵便將所有人攔住。

“太師,您這是何意?”韃靼貴族們不解的看著阿魯臺。

“你們懂個屁,撤退,當然是要聽太師的!”那些族人在城外的韃靼貴族,自然旁觀者清道:“論起這方面的經驗,你們加起來也不如太師的一根指頭。”

“也對……”那些韃靼貴族聞言馬上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羞愧道:“我等關心則亂,自然都要聽太師的。”

阿魯臺雖然喜歡被吹捧,但總感覺這次的配方不太對味,那張厚若城墻的老臉,居然罕見的一紅,然后才咳嗽一聲,一臉沉痛道:“這次無論如何,我們都要付出不小的代價了。”頓一頓,他看看城內道:“既然那些仆從軍那么愿意搶劫,就讓他們盡情的搶吧,不要打擾他們。”

韃靼貴族們恍然大悟道:“太師的意思是,我們這樣去召集部眾,還是會讓那些仆從軍聽到風聲?”他們也明白,一旦讓仆從軍也得到消息,跑的一定比韃靼人快,到時候誰來頂住守軍的反撲?

“傳老夫的命令,此次攻城,仆從各部勞苦功高,剩下的戰斗由他們結束,勝利后由他們先行搶掠。韃靼各部立即出城,不許爭搶。”阿魯臺智珠在握道:“不聽號令者,殺無赦。”

韃靼貴族們都傻了,沒想到老太師居然能想出如此高照,果然不負他撤退專家之名。

失涅干使勁撐著腫成一條線的兩眼,看著平素里瞧不起的老父,心中也是暗自慚愧道:‘老東西還真是老奸巨猾,自己要學習的東西確實還有很多……’。

阿魯臺的命令很快傳遍城內,阿布只安聞命大怒,一拳打到傳令兵,罵道:“我爹老糊涂了嗎?什么時候讓那些賤崽子啖俺們的頭湯?!”

傳令兵捂著臉,亮出了阿魯臺的寶刀。

看著那雪亮的寶刀,阿布只安嘴角抽搐幾下,泄了氣的皮球似的,呻吟道:“又來……”

幾家歡喜幾家愁,韃靼嫡系痛不欲生,那些仆從軍卻像過年一樣,萬萬沒想到,老太師居然有大發慈悲的一天,好事兒也有他們的時候!

“兄弟們,咱們不能辜負了老太師!”當親眼目睹,韃靼軍士兵垂頭喪氣東撤時,仆從軍頭目激動的丟下背上的鐵鍋,手里的包袱,“反正城破之后,好東西都是咱們先搶!咱們這就把那寶音琪琪格擒下來,獻給太師!”說完,想要去找自己的彎刀,卻發現早不知扔哪去了。

仆從軍上下,都因為韃靼太師這道命令,像打了雞血一樣,紛紛結束了搶劫,一窩蜂似的向西!向西!

他們得對得起太師這份信任!他們得漂亮完成這最后一擊,立下大功之后,肯定會被太師收為嫡系!

那些韃靼嫡系部隊,本來窩了一肚子火,看到那些仆從軍一窩蜂的殺向城西,更是滿心郁悶,不少心思活絡的家伙,小聲對身旁的伙伴道:“咱們傻啊,滿世界都是寶貝,怎么也不能空手出去啊!”

“就是,等那幫賤崽子掃過一遍,估計連虱子都不剩了。”其余人深以為然。

“咱們先搜點值錢的再出去也不遲。”起先說話的提議道。

“可太師嚴令,必須馬上撤出……”有人顧慮道。

“傻啊,這是戰場,遇到敵軍阻攔,你想撤就能撤嗎?”起先說話的罵道。

“可是,這邊哪有敵軍啊?”

“總有殘留吧?你看,那邊肯定就藏著敵人!”起先說話的指著一座大宅子,率先沖了進去。“兄弟們,上啊!”

旁邊人也明白了,對那懷著顧慮的家伙叫道:“這世道,從來都是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還猶豫個屁啊?!”

這幫韃靼人沖進了一個宅子搶劫起來,其余的韃靼人恍然大悟,原來還可以這樣玩?紛紛遭遇了敵軍,然后專撿大宅子沖進去‘殺敵’去了……

城頭上,看到隨著太師一道命令,仆從軍便漲潮般往城西涌去,韃靼人則退潮般的朝東撤來,韃靼貴族們對阿魯臺佩服的五體投地,恨不得封他為‘撤退之神’。

阿魯臺痛并快樂的享受著眾人的吹捧,突然看到本來還有序撤退的韃靼人,又一次混亂起來,登時拉下臉來。

“這幫白癡,”有族人在城內的貴族,急的直跳腳,大罵道:“這都什么時候了,還惦記著這點東西,真是舍命不舍財!”

“自作孽,不可活。”阿魯臺看一眼已經撤出城來的阿布只安,便轉身下了城樓道:“咱們走吧。”

眾韃靼貴族簇擁著阿魯臺下了城墻,翻身上馬,準備開始他們第一千零一次逃跑……

阿魯臺深吸一口河套特有的潮濕空氣,神情黯然下來。萬萬沒想到,這次如此大的贏面,居然又回到了熟悉的老套路。

雖然他精于逃跑,但這次,是真的不想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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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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