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靈持政 作者:九鱼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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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mopqer 2013-6-25 12:25:5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69 160506
deathperson123 發表於 2013-8-17 20:09
第七小節 來臨(下)
巨大的轟鳴聲掠過低空,隨之而來的氣浪掀起樹枝,寬大的衣袍,頭巾,塵土,待人們抬起頭,看到的只有銀白色的機腹留下的殘影.

"飛得好低……是重要的客人嗎?"一個男人自言自語般地說道.

"為什麼這麼說?"他身邊的同伴眯著眼睛,張望著明亮的天空,乾淨的藍色中留下了三道半透明的白色印記.

"有兩架戰機護航,客機沒有王室的徽記,應該是……"為了迎接重要客人而被臨時租下的整架客機——比之前更大的聲音傳來,遠處揚起直入云霄的沙塵,大概一分鍾不到,金紅色的火焰騰空而起.

還有一個可能,就是在飛機失控,遭受炸彈威脅或者發現疑似截機犯的時候,會出現戰機護航——這不是地對空發動襲擊,更不是空戰,當飛機被劫持後,戰斗機護航是沒有任何作用的,戰斗機既不能攜帶突擊隊員到達客機內部,也不能像警車那樣借助堅固的外殼與強大的性能強行逼停被劫持的客機——唯一的解釋就如某戰斗機駕駛員所說:"如果有人命令你射下一架民航客機,那就是指揮官已經意識到比射下一架民航客機更加悲慘的事情馬上就要發生."

"好了,我們走吧,集市就要開始了."

為首的男人發出一聲呼喊,.他身下的駱駝溫順地蠕動著嘴唇,再次不疾不徐地邁開了步子.

不長的駝隊繼續在金黃的土地.上留下固定的足跡,就像他們平時游牧時所作的——他們靠飼養駱駝為生,按季節和固定路線進行有規律的移動.定在農區邊緣地帶度過最炎熱,干旱的季節,參加集市,出售畜產品或采集香料 ,買回椰棗,食糧 ,手工業品等必需品.

***

"飛機怎麼了?"

"要墜毀了."亞曆克斯說道,然後.撤回注視著那架巨型人造物的視線,回到那個精雕細琢的拱門前,雪白的建築,精美的雕塑,碧綠的植物,清澈燦爛的陽光在它之前曳然而止,集市的主要入口隱藏在密集的房屋中間,建築的陰影拒絕了外來的光線,小巷子中陰沉昏暗,從明亮的地方突然走進這里,人類的眼睛會有一段時間無法適應.

古董銀飾,黃銅制品,天青石,綠松石,孔雀石,玉石制.成的杯墊,信ha,首飾盒和心口針,銅咖啡壺,有駱駝和棕櫚樹繪圖的框書,放有各種色彩沙子的玻璃瓶,大理石酒杯,手工編織地毯,手紡紗棉痰, 鑲嵌 ……又及,精美的黃金飾品,鑽石,珍珠以及有色寶石,還有濃郁的**與咖啡,水果的芳香.

這里只有男人們來來去去,摩肩接踵,他們所穿著.的衣袍多為白色,高領,衣袖寬大,下擺一直垂到腳面,遮擋的非常嚴密,不過據說里面是條紋或白色的無領襯衫和寬松的長褲,帶著頭巾,基本都是白色,上面壓著駝毛作的黑色頭箍,胸腹之間是裝飾著金銀線與寶石的寬皮帶,末端如同牛角一樣彎曲的腰刀直接ha在腰帶與人體之間——所有的長袍款式都很近似,做工簡單,無尊卑等級之分,只是質地有所不同,從細紗,棉布,綢緞,呢絨…… 或許還有頭巾的顏色有所區別,亞曆克斯身邊的西蘭外交大臣,也是王室成員之一,帶著只有王室成員可用,紅色為基調的頭巾,那是西蘭王室的特權.

藍色與黃色也是僅屬于西蘭王室的,界定異常.嚴格,非王室成員使用這三種顏色會被投入監獄——亞曆克斯身著寬大的白色長袍,腰帶里別著西蘭王室作為禮物贈送的腰刀,帶著藍色的頭巾,他和西蘭人一樣有著黑色頭發與黑色眼睛,驟然看去,人們大概會以為這是兩個西蘭王室成員——但只要稍稍注意一下,就能發現其中最為迥異的差別,相比起西蘭人綜合了東西方大陸的特點,俊美而柔和的面孔,撒丁王儲的眉眼,鼻子的輪廓要深刻尖銳的多,再加上那雙似乎會在黑暗中如同寶石一樣凝聚所有光線的眼睛——那雙眼睛似乎可以看透世間萬物,不只是表層,也包括了內在——會讓人不自覺地躲藏那雙眼睛.



維爾德格的裝.扮幾乎與亞曆克斯一模一樣,只是頭巾是白色的,因為他沒能擁有任何一個王族血脈的基因,死靈騎士對此不甚在意,他好奇的轉動著腦袋,自從踏進這個就像夢魘的道路一樣錯綜複雜的巷道集市後,幾乎每一樣東西都能引起他的興趣——至少看上去是這樣.

"這里沒有任何改變,一千年."似乎已經將那架被做出驚人語言的飛機忘記了,西蘭的外交大臣溫和而驕傲地說,:"我的朋友們,我們可以隨意走走,然後晡禮結束之後,我們可以去咖啡館抽點水煙,休息一下,我想我的商人們會給我們一些驚喜的."

這座古老的千年市集至今還保持著古樸的建築風格,屋頂是木質的,雕鏤著西蘭風格的精美花紋,屋蓬則是用椰棗樹的葉子編織搭蓋而成,遮蓋著下面的街道與貨物,買賣者依然穿著傳統服裝,用著古老的手勢確定最後的價格,除了黃金,紙幣,還能夠以物易物.

外交大臣禮貌地抬起了右手,准備去拉起亞曆克斯——在西蘭,男子們手拉著手走路,是一種無聲的友好和尊重的表示.他們如果願意與你攜手同行,不能馬上把手抽回,會被視為有著敵意或者輕視對方.

維爾德格不得不搶先半步,握住了亞曆克斯的手,不死者們並不喜歡與人有著如此親密的接觸——死靈騎士有意晃動了一下他與亞曆克斯交握的手:"讓我想起了幼兒園的時候."薩利埃里與幺子年齡相仿的次子充滿感情地回憶道——之後,他對于自己沒有挨上一次靈魂鞭撻感到有點驚奇.

"你記錯了."亞曆克斯冷靜地說道:"你和我……都沒有上過幼兒園."沒有上過幼兒園,也沒有上過小學,中學,讀大學時使用了偽造的名字,亞曆克斯雖然曾經被寄養在別的家庭里,但為了安全起見,他的初步教育也是在家里完成的.雖然眼前的狀況是很像——他們平時還是有看到過的:"我不會因為不喜歡,或者不高興就隨意使用力量的."不死者補充了一句,向前走去,被他拖動的死靈騎士企圖用一只空著的手摸摸鼻子,卻在隱性的力量下停止了這個動作——他隱蔽地翻了一個白眼,西蘭人不喜歡用左手做事,:"但他們卻可以用右手拉別人的左手."維爾德格以心靈感應抱怨.

"因為右手拉右手兩個人會寸步難行."亞曆克斯以同樣的方式回答.

"那麼說見面的時候行吻頰禮時用左手搭住右肩也是這個原因……"維爾德格吃吃地笑起來:"如果用右手搭對面人的左肩……那就是……"

"那是在搭保護性人橋."亞曆克斯平淡地幫他說完.

維爾德格卷起嘴唇,不,這個動作並不能代表他真正的情緒,事實上他有點高興——他可以感覺亞曆克斯的變化,他的力量在增強,行動也更有目的,但隨之而來的,他越來越理智,穩定,安靜——維爾德格曾經以為自己會看到一個完全蛻變為鋼鐵與芯片造物的終結者……可現在……他在思想中甩動腦袋,把一個寒光閃閃的智能機器人形象拋出自己的腦子.

亞曆克斯仍然會說笑話,雖然他說的笑話在他看來並不是什麼笑話.

"剛才的飛機是怎麼一回事?"

"莉莉在上面."

"沒問題?"

"沒問題."

亞曆克斯回答,他拉著維爾德格的手,兩人一起停在一個珠寶攤子前——這里的售賣方式與撒丁,翡冷翠等地方不同,各種黃金飾物就像是普通的塑膠制品一樣被懸掛在架子上,暴露在街道的兩側,從項鏈,戒指,手鐲……到覆蓋整個胸膛的黃金流蘇都是如此,購買者可以隨意拿下查看鑒賞,不過試戴者寥寥無幾,畢竟這類飾品都以女性使用的居多,而西蘭的正統女性是很少在公開場合出現的,出現時也會從頭到腳包裹的嚴嚴實實——只有男性才能自由自在的倘佯在街道上,問題是他們的信仰並不提倡男性佩戴首飾,男人們只會為自己的妻子購買首飾——陰沉沉的狹窄街道被黃金的獨有色澤映照的金碧輝煌,男人們就像買糖果那樣大把抓取金飾,扔進店主人預備的口袋里,沒有保險箱也沒有密碼包.



不是沒有盜賊,但很少,少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西蘭的刑罰嚴酷無比,只要是盜賊,哪怕只是偷取了一塊最便宜的大餅——一種當地人最喜歡的食物,按照法律也要被斬斷偷盜的手.

嚴苛的律法並不單單針對偷竊,宗教信條里有著關于禮拜,齋戒,朝覲等典禮和規章,禁止飲酒,賭博;而關于殺人,報複,高利貸,結婚,離婚,通姦,繼承……等等的刑法則延續著上幾個世紀時的殘酷暴虐,槍決,絞刑,斬首,石刑和鞭打處罰——除了槍決,這些東西在東西大陸幾乎只有在書籍與紀錄片上才能找到.

不是沒有人,組織與國家嘗試著干涉,但西蘭是一個封閉性尤甚于丹加的國家,它位于另一個半球,大海中央,東西大陸之間——在發現它蘊藏的黑色金子——石油之前,這片貧瘠荒涼的土地甚至沒資格城為船只補給線點,它百分之九十以上是沙漠與半沙漠.

19世紀中葉,西大陸的探險者在這里發現了大量的石油——一封過于誇張的信中這樣描述,只要ha下一只手杖,從金色的沙子里就會噴出石油來——不是沒有國家動過強行劫掠,占據的心思,不過西蘭的位置恰好在東西兩大陸之間,那時又恰逢第二次東西大陸戰爭剛剛結束,以千萬人的血肉與生命構成的微妙平衡不容許任何人來率先打破……再則西蘭也不是什麼可以輕易得手的對象——他們有著自己嚴密的法律與道義體系,風俗,傳統,文化,信仰著屬于他們的,唯一的神,這些生性桀驁不馴,勇敢而強悍的西蘭人並不承認舊約公教或者任何一個東西大陸的教義(哪怕他們信仰地神有可能與舊約公教所信奉的是同一個,只是名字不同),自然也不會允許它們從自己手里奪去什麼.

黑色的石油流淌出去,巨額的資金注入西蘭,似乎只是一夜之間,現代化的建築與設施在空曠荒涼的沙漠中矗立,你想得到的財富和想不到的現代化在這里蔓延,仿佛海市蜃樓,但人人可以觸摸——但改變的只有外在,除了資金和技術,西蘭將一切拒絕在國門之外.

它的骨髓與頭腦依然駐留在千年之前.

這個頑固的國家對維爾德格來說也不能算作完全陌生:"莉莉沒有必要來吧——他們根本不會和一個女人進行正式的談話,更別說是商討與談判了."

"我想她清楚這一點,這是她自己的決定."亞曆克斯平靜地說道:"我沒有干預的權利."

維爾德格無奈地被亞曆克斯拉著走——莉莉必須來,被西蘭羈押的是國際慈善組織的兩個同僚,一個撒丁國籍,一個西大陸聯邦國籍,他們因為莉莉發現並申請研發的戒毒新藥在西蘭王儲身上產生的不良作用而被指用新型毒品謀殺王儲,即日就被投入了監獄——各被判處1800下鞭子,以及20年與40年的徒刑——當然不是一次執行,每星期50鞭子,維爾德格深深懷疑他們是否能夠撐過第二個星期,作為一個暴徒,他對各類刑具都有所研究,西蘭行刑人用的是柔韌的幾條牛尾制成的鞭子,長約12英尺,在特殊液體浸泡後,鞭子更加柔軟更加吃肉,一鞭子下去能撕裂厚5厘米的木板.每一鞭間隔十分鍾,每天5鞭,即便如此,大概也只有那些經過嚴酷訓練的士兵或者暴徒能夠支持得了……幾十鞭子.

1800鞭……他們完全可以省略20年與40年的徒刑了.

莉莉來了也未必能起到什麼作用,但如果在兩個同伴因為自己發現的藥物而死于非命的時候還一派泰然自若,無動于衷——民眾的情緒是很難凌駕于理智之上的——而且按照莉莉的脾性,讓她待在原地等候消息也是不怎麼可能的事情.

解決事情還要看亞曆克斯,還有他們身後被外交大臣緊緊抓著,有點尷尬不適的西大陸聯邦外長,兩個國家的重要人物到訪——雖然各自都有著表面上的理由,但西蘭至少會對那兩個倒黴鬼暫停用刑——還有戒毒新藥的問題需要調查清楚,發現者是莉莉,但研發小組主要成員幾乎都是西大陸聯邦公民(據說他們也許會因此獲得下一年的全球醫學獎),兩國合作研發的新藥也已經進入了大規模投產階段,只等最後的雷霆一擊.

"不過……我們已經接受了……整整4天的款待了吧."維爾德格在心里嘀咕道:"他們什麼時候才會開始談正事?"

"西蘭人的傳統,"亞曆克斯淡淡地解釋道:"一定要有耐心,一見面就立即進入談判或者商榷階段對于他們來說是很不禮貌的,他們喜歡款待談判對手,喝咖啡,抽水煙,說些彼此都感興趣的話題,了解一下對方……最好能夠表現出你對他們的尊重,以及能令他們尊重你的地方,但你絕對不能主動提出你的想法或目的,他們會感覺受到逼迫,並為此憤怒不已."

"他們很好地詮釋了何謂時間就是金錢."死靈騎士歎息:"他們真是太富有了."

"維維."

不死者不贊同地輕輕敲擊了一下自己的牙齒.

"無論為了什麼——強行將自己的觀念施加在別人的身上是不可行的,不管你認為自己的觀念是何等的正確而對方是何等的錯誤——那種動不動就要捍衛自己的權利卻不願意尊重別人想法,尊重不同傳統的人,是無法獲得他人的尊重與好感的,也會與自己所定的目標背道而馳."

"當然,你如果確定可以解決問題……而不是增加問題的話,你也可以直截了當地——"

巫妖作了一個手勢: "干掉他."

"哦噢,我喜歡這個選擇."死靈騎士撇嘴.

"也許,"撒丁的王儲瞥了一眼周圍,"但你最好不要表現的如此明顯——如果你並不准備買個黃金座便器回去的話."

死靈騎士頓了一下,面無表情地從一個殷勤過度的金器商身前離開,也離開那只金光閃閃的清潔用具.

注釋——在這個含蓄的國度,微微一笑可能代表著允可,也就是買賣成交.
deathperson123 發表於 2013-8-17 20:22
第八小節 拯救
時間回到一個小時前. 憑借著不知從何而來的勇氣與力量,敏捷,滿懷憤怒的乘客們抓住了這些劫機者,把他們嚴嚴實實地捆綁起來——薩特得以輕而易舉地從他們身上搜索出遙控器——與駕駛艙的遙控爆炸物相關聯的電控鎖控制器,這種控制器可以在1000英尺內起作用,而且必須輸入密碼才能起效——顯然這些罪犯擔心使用手機或者遙控玩具天線會造成不必要的誤啟動,他們的謹慎讓乘客們有了喘息的時間,同時也不可避免地讓無辜者們的憤怒與恐慌達到了一個頂點,甚至有人建議殺死他們,但終究還是沒有人動手.

機組成員幾乎已經傷亡殆盡,一些比較有經驗的乘客們已經開始組織人們向後艙轉移,如果客機不是在空中即告解體的話,那里最安全.莉莉,薩特還有一個曾經擔任過空中乘務員的中年女性停留在駕駛艙里——這里只有她,莉莉和薩特還有點關于飛行的知識,但僅限于書本上的知識,從來沒有操控飛機的經驗——莉莉乘坐薩利埃里家族的小型飛機或者王室專機的時候,出于普通人的好奇心而進入駕駛艙參觀;薩特曾經采訪過一個機長,並獲得特權隨同飛行一次,對駕駛艙內的機件位置還有所記憶的關系,能夠發現不應該出現在駕駛艙里的東西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只有一盒貓食罐頭大小的爆炸物被黑色塑料的外殼包裹著,黏附在一個隱蔽的角落,看上去就象是一個附贈的變壓器或者電線接頭盒,並沒有像電影中的爆炸物那樣必定有著閃閃發亮的紅色小燈與嘀嗒作響的秒表暴露在外面.

但三個人的心緒已經全部不在這上面了——他們面對的死去的兩個駕駛員身前的兩百多個儀表,以及不停閃爍的幾十個告警燈——三人不由得停滯了數秒,最後還是薩特決定先將機長與副駕駛員搬離座位,搬出駕駛艙,作為一個男性他承攬起了這個讓人恐怖的工作,他走到兩個死者面前,嘴唇蠕動了一下,似乎想要禱告,但終究還是什麼也沒說. 他先將機長搬出駕駛艙,然後是副駕駛員,但當他回到駕駛艙時,卻意外地發現莉莉占據了機長的位置.

"那不是你該做的事兒,站起來,女人,回後艙去."他沙啞的咆哮道,一邊企圖抓著小姑娘的肩膀把她從座位上丟出去. 莉莉看了他一眼,平靜地,與.此同時,一個深重的陰影從駕駛艙掠過,接著又是一道,薩特的視線轉向前方,駕駛艙大塊的透明玻璃所框出的蔚藍天空中,兩架最新式的戰斗機正從 前方交錯經過,然後再次返回,拉近距離,他們已經可以清晰地看見駕駛員的臉——戰機駕駛員應該也可以看見駕駛艙內的狀況——薩特詛咒了一聲,跳進了副駕駛座.

飛機與地面失去聯系已經長達.兩個小時左右,航向偏離原有方向,並保持一萬英尺以下的飛行高度,這幾項已經符合了被恐怖分子劫持的狀況——事實也是如此,按照薩特所了解的,戰斗機離要跟蹤的民航客機的距離會保持在5英里左右,但如果發生緊迫的情況,戰斗機將會立即加速,飛至距民航客機咫尺之遙,以觀察事態發展.

他們已經進入西蘭最為繁華.與富有的海灣地帶,無數摩天大廈的玻璃幕牆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數年前一起客機在恐怖分子的控制下碰撞建築物,造成數萬人無辜傷亡的悲慘事件引得全球震動——為了確保這類事件不會再次發生,每個國家都會在這種狀況下采取非常手段,但為了保證不會誤射民航客機,戰斗機和民航客機間有許多的"秘密規則",只有當跡象顯示這些"秘密規則"全被打破了,也就是恐怖分子已經完全控制了客機,那麼 戰斗機才可能會毫不猶豫地射出導彈——很有可能,戰機先前已經確認"恐怖分子已經取得飛機控制權"——靠近只是在做最後的確定——現在他們看到的是兩個不明身份的男女正在試圖控制飛機.

"我是A156……我是A156……"依然無法與地面聯系,莉莉在曾經的乘.務員幫助下調整通訊頻道,意外地連接到另一架客機的通訊頻道上,借助它的指引,他們終于和戰機取得了聯系.

"收到,收到,收到,這里是705,請說明你們的身份……" 莉莉首先報出了自己的身份,然後是薩特,臨時的.女乘務長——他們在機場都有登記記錄,很快戰機就發回了另一個指令.

"我是705,A156請注意,現在左轉15,然後調整高度至200(200約等于.一萬八千英尺).156." "我是A156,聽到你們.的命令了,我們願意配合,但我們不會開飛機,現在是自動駕駛狀態.705."

"……" 搶奪過主駕駛的位置並非是一時沖動,在得知薩特在這方面的優勢未必超過自己之後,莉莉甯願自己來試著駕駛飛機——她記得一位航空專家所說的話:"飛行其實與駕駛汽車一樣,在某種程度上都得依靠直覺.

甚至有時候,前者相比之下更為容易……"而莉莉相信自己的直覺與反應力至少可以凌駕于薩特或者機艙里的任何一個人——她在狹窄的機艙里毫發無損地躲過了最少兩支手槍的射擊,現在她坐在駕駛座上,按照戰機飛行員簡單扼要傳授的技術要領操縱這架飛機時,細微的警兆可以讓她在錯誤發生前就察覺,並且靠著敏捷的反應力在最後一刻糾正自己的姿勢與動作——她的聰慧與鎮定讓西蘭戰機駕駛員在發出命令的間隙不斷地稱頌真主的名字,這對于一個純粹的西蘭男性十分難得,西蘭的女性在他們的心目中都是嬌弱,可愛,應該被嚴密保護的,她們甚至不被鼓勵去學習駕車——駕駛一架飛機?

這只能說是真主的榮耀下才會發生的奇跡. 臨時的飛行家教不再試圖讓她和副駕駛座的薩特調換位置讓莉莉松了一口氣. 前去指導乘客如何在緊急迫降中擺出正確姿勢的"乘務長"突然快步走進駕駛艙,"緊急狀況,左引擎在漏油."她低聲說道,薩特跳了起來,跑到機艙中查看,同時戰機也發出了相應的警告.

戰機為他們聯系機場,數分鍾後傳回的消息並不美妙,繁忙的西蘭機場無法在他們必須降落前調整完畢. "A156,只有一個方法,在你因為燃料耗盡而墜毀之前,往前開——越過西蘭古首府,那里是一片平坦的沙漠,你可以嘗試在那里迫降.我會在一邊指導你,別擔心,真主會保佑你的,你可以做到,156." "明白,705."莉莉抿了抿嘴唇.

"至少比在海面上迫降的好."薩特說道,水面迫降屬于真正的高難度飛行動作,水面的鏡像與折射會導致高度與速度的誤判,而且怎樣在水面上保持飛機的平衡也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莉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已經能夠看見那片金紅色的沙漠,浩瀚的,廣闊的,蜿蜒的巨型沙丘上有著複雜別致的紋路,遠處有著高聳的神一樣的陡峭山崖,用石板閉畫出的灰白痕跡一般的干涸河道,一線黑點狀的駝隊——戰機指示她,那個河道就是一個很好的迫降地點, 莉莉向乘客們報告了現在的情況,通知他們即將在沙漠上迫降,然後"乘務長"放了音樂,自己回到一個乘客中的座位上系緊安全帶,和經過她檢查的乘客們一樣,兩腳分開蹬地,手臂交叉抓住前方椅背,收緊下顎,頭放在兩臂之間.

沒有盤旋,沒有機動調整,只有盡量平衡減速,身形龐大的銀色客機在耀眼的陽光下沖進了被高聳的沙丘與沙生植物保衛著的干涸河道. 茂密的沙蒿枯草,以及地面龜裂的深厚干泥,形成了一層層天然的減速帶——客機在河道中作最後的滑行,機翼滑過兩旁的沙丘,本身粉碎的同時將它們破壞殆盡,被撕裂的沙丘連同機身揚起的沙塵一直沖上半空,形成海浪般的金色砂濤,遮天蔽日——漫長的兩分鍾過去了,飛機奇跡般地沒有解體與翻側,當震動變得較小時,"乘務長"已經聯合幾個預先挑選出來的乘客志願者打開了後艙的緊急通道,也就是劫機者們原本選擇的逃亡之路,現在乘客們的生命也全部系在它的身上——滑行一停止,兩個健壯的男性就率先跳了下去,他們抓住那個梯子原地等候, 人們先將傷員,兒童和婦女"拋"了下來,然後是老人,最後才是"乘務長"與其它幾個志願者——

他們在最後也沒忘記帶上那幾個劫機者. 人們一跳下飛機,就立刻拼命地往外逃——漏油的左引擎在他們逃出還不足三百英尺的地方爆炸了,爆炸引燃了所余不多的燃料,並且引發了右側引擎的爆炸,這一次爆炸猛烈的多,幸存者們只覺得天地之間只剩下了那個恐怖的轟鳴聲,火熱的空氣從四面八方猛烈地推搡著他們,直到他們因為立足不穩而摔倒在沙地上,炙熱的碎片就像流星一樣墜落——

有幾個人勉強支起身體向後看,飛機從中間騰起一股黑煙,黑煙轉眼被橙紅色的,翻騰著的火焰吞沒,它的邊緣鑲嵌著漂亮的金邊,在彈指之間毀滅了整個中部艙室,並飛快地向左右兩側蔓延過去——他們忍不住發出驚呼,兩個人影一前一後從飛機的駕駛艙窗口跳了出來. 薩特狼狽地落在地上,翻滾了兩圈後一動不動,迫降時他的胸部和頭部都受到了碰撞,劇烈的嘔吐感與疼痛讓他眼前發黑,耳朵嗡嗡作響,他不知道是否是肋骨斷裂,只能衷心地希望不是內髒受傷——

他仰面躺著,艱難地喘息,他看到了大火,也看到了莉莉就像只獵豹一樣輕盈地落在了地上——火光鑲嵌出她全身的輪廓,黑色的發絲在氣浪中飛舞,mi色的肌膚被汗水滋潤,發出鑽石般的光芒——她真是個美麗而勇敢的女性. 她向薩特俯下身體,稍稍猶豫了一下,她的手掌撫摸過薩特的胸膛,溫暖的力量流入男性的身體,自由撰稿人驚訝地發現自己的痛苦與眩暈都在迅速減弱——

他坐了起來,"快跑."莉莉說道,然後跑向另一邊,那里距離大火只有幾十英尺,空氣中的氧氣被大量抽取,加之溫度上升,讓人呼吸困難,"救救我!救救我!"一個少年下半身被卡在一個因為爆炸而扭曲的座位下面,他竭盡全力地叫喊著,向莉莉搖擺腦袋,他全身血肉模糊,看上去很快就要死了. 莉莉停頓了一下,她認出那是劫機犯中最小的那一個,他有著典型西蘭人的面孔,但沒有留胡子,表明他還沒有成年——

她最終還是跑過去拉住他的肩膀,把他扶起來,在她正檢查被卡住的部分以便將他帶離那個地獄時,她的頭發被人抓住,一股巨大的力量將她向後拖去,她被拖離了那個少年,而就在那一瞬間,一道格外耀眼的白色光線閃過,她胸口的襯衫被劃開——少年揮舞著一把餐刀,面容扭曲猙獰. "魔鬼!"他用西蘭語沖著她尖聲叫喊. "愚蠢的女人!"薩特詛咒道,一邊努力將她拖上那個斜坡——

直到莉莉反過來背著他走,後方淒厲的叫喊與咒罵一直跟著他們,直到一陣更為猛烈的爆炸聲取代了它們,他感覺到身下的女人在顫抖:"那可不是你同情和拯救的對象,他們都是些走火入魔的塔安信徒,毫無信用的騙子,下作的變態,虐待與自虐狂,無可救藥的瘋子……他們恨你不能用牙齒和指甲撕碎了你,摻進手抓飯里當做配料之一." "你似乎……很熟悉他們?"莉莉喘了一口氣,把身上的男人放下,他們已經走得足夠遠了——她感覺到薩特無意識地僵硬了一下:"為什麼他們會這樣恨我?"

"我是西蘭人——"薩特干巴巴地說道:"當然能認得出塔安的標記,他們是西蘭的國教中最為偏激固執的——力量也不小,至于你為什麼會成為他們的眼中釘——"他指了指莉莉的胸口:"第一,你是個女人,第二,你是個新教教徒,第三,也是最不可恕的一點,你發明的藥物." 他看著莉莉:"具體情況我並不想多說,不過……你回去吧,別再來西蘭,遇到西蘭人也躲開點——別去干剛才的那種蠢事,宗教的力量不是你的仁慈所能抗衡與改變的,就算你救了他的命,也一樣不能動搖這些塔安從信徒的思想,你的寬容與輕信只會增加你遭遇不幸的幾率,並不是每次都有人拉你一把的."

"……"莉莉很有點意外,作為一個自由撰稿者,他的目標應該是自己,或說自己此行的目的與內容——牽系到兩條性命的戒毒新藥與它的發現者,王室,嚴酷的法律,古老的傳統是一個很好落筆與受矚目的題材,而他現在卻在勸說自己回去.她知道自由撰稿者並非都是卑鄙的小偷與流氓,但他們對于題材的求之若渴還是有所了解的,這個男人——也是一個有著底線的人類呢. "謝謝您的提醒, 莫爾斯先生."但我恐怕不能接受你的提議,:"但我並不是寬容,或者輕信,只是……我沒有那個權利,除了天上的神,地下的法律,人間的道德,沒有什麼可以決定另外一個人的生死."來自于另一個半球的少女凝視著不遠處的火焰,那里剛剛吞噬了一個年輕人的生命,雖然他罪有應得. 薩特蒙住了眼睛,低下頭,那雙黑色的眼睛太過明亮,令人不可直視. 一個志願者走過來,告訴莉莉,所有的乘客都安然無恙,就連那些受傷的人也由乘客中的醫生確定生命無虞——

除了那些被劫機者殺死的人. "115人,你們救了我們,全部."他向莉莉微微地下頭,:"還有莫爾斯先生,謝謝,我們所有的人,謝謝你們." 他謙恭地行了一個大禮,然後退了下去,不再打攪他們. 莉莉露出一個薩特有生以來所能看到的最為璀璨的笑容,她就像任何一個普通的小姑娘一樣拍打了一下胸口,在發現薩特盯著她的時候,少女很不好意思地放下了手,:"你要知道,"她輕聲說道:"在此之前,我覺得一整個宇宙壓在我的身上."她微微收起笑容:"人類的生命,真的很沉重." 也許在自己的潛意識中,也覺得這架飛機上的乘客所遇到的災難是自己所招致的吧——莉莉想,她看向終于得以恢複平靜的沙漠彼端,因為沒有正規的道路,救援人員和車輛很難靠近,不過她已經看到了警察和部隊的直升機,還有雪白的數十輛救護車,想來當地的所有醫院也應該進入了緊急狀態,隨時准備救護可能的生還者. 災難過去了.
以下不算v: 先前有大人提出鼓舞術應該需要附加一兩句指令或者口號,非常感謝,不過魚魚查了一下相關資料,沒有找到明確的答案——所以在此將鼓舞術設定為無需口號或指令的一種法術——那時候莉莉正被狹小的機艙內躲避四處飛竄的子彈,高聲喊叫不但會暴露她自己,還會引起劫機者的警惕,這對自己與乘客都很不利——而且那時乘客們的怒火與恐懼都已經到達了一個頂點,只是被恐怖分子的血腥手段所暫時懾服而已,莉莉的法術只是讓他們在獲得力量,敏捷的同時能夠獲得隨之而來的信心與勇氣罷了. 9*11 的事件中留下的移動電話記錄中表明有人曾經試圖組織起來反抗那些劫機者——只是他們也沒想到幾分鍾後飛機就撞上了大樓. 還有,如果讓莉莉大喊一聲:"受壓迫的人民站起來……打倒恐怖分子."諸如此類的……不知為什麼我會感覺很囧. 上文關于空中對話記錄,迫降事項程序都是魚魚從相關資料內搜索而得的,在瀏覽過程中發現每個國家的用語,方式都有著微小的差異,所以魚魚就采用了一種感覺上較為靠近的用語和方式,如有謬誤,希望對此有所了解的大人能夠提出意見,如能附上翔實資料,魚魚定然雙倍最高書評積分送上,感激不盡! 另外,莉莉如果救了那個劫機犯,還是要將他送給警察的——與翡冷翠的沒頭沒腦的行動是不一樣的——她只是覺得自己沒有審判他人的權利而已. 最後,感謝您們的一貫支持,魚魚鞠躬!. 本帖最後由 deathperson123 於 2013-8-17 20:23 編輯

deathperson123 發表於 2013-8-17 20:25
第九小節 禮物
半透明的**被投入火中焚燒,這種與黃金等價的香料所散發出的氣息純淨而乾淨——新鮮的鋸末與撕裂的冬青葉,或者剛切開的檸檬都會予人這樣的感覺,但它們並不能夠像**這樣持久犀利——又及,能夠與濃烈馥郁的烤咖啡豆和辛辣的小豆蔻粉氣息相和諧,卻並不混淆——西蘭人在享用過生的西紅柿,洋蔥,焦香肥腴的烤羊,和羊腹內混合著葡萄干,杏脯,堅果果仁……等等的米飯後,飲用這種味道辛辣刺激,因為未經過濾而有著厚厚泡沫與殘渣的半固體飲料.

細長肥柄,全身刻花的紅銅杜依比克壺中的咖啡滾開三次,這間屋子的主人恭謹地為西蘭的外交大臣和他的客人們送上咖啡,咖啡杯小的可以握在手里,里面深赫色的液體厚重的似乎不是用來飲用而是吃的——死靈騎士滿懷好奇的啜了一口,緊接著就扮了一個鬼臉,對于西蘭人來說,這個舉動可不怎麼禮貌,幸好除了亞曆克斯之外,沒人能夠看到他的表情——西蘭的外交大臣,撒丁的王儲,西大陸聯邦的外長在一個最少有著八英尺直徑的銀盤前享用了蔬菜,烤全羊以及里面的東西之後,就分散開來坐在那些有排列著的靠枕與鋪展開的絨毯的角落里.這個房間只有一個很高的窗戶,細長的陽光投射在房屋的頂面,沒有電燈,主要光源是陳列在主客周圍的蠟燭,主客身後除了陰影就是黑暗,維爾德格就藏在屬于亞曆克斯的那一部分里.

親王的款待當然不會就此為止,在所有人都心滿意足地離開了那個巨大的銀盤,開始按照自己的興趣享用咖啡或者水煙後,一個典型的西蘭商人——身高肩寬,有著極其好斗的外表,濃密整齊的胡須,銳利的黑眼睛,他的雙手交叉在胸前,大幅度的彎腰,口中說著:"祝你們平安."在得到親王示意性的一瞥後,他極其隱蔽地做了一個手勢,于是就有幾個看上去就很討人喜歡的小男孩兒頭頂著裝滿了寶石的淺口盤子走了進來——這些珍貴的石頭,如果放在西大陸聯邦或者其他任何一個地方,必定是珍而重之地鎖在保險箱里,等待某個值得相信的顧客前來咨詢時才會被珠寶店的最高負責人小心翼翼的取出,在某個密室里一顆,兩顆地擺在黑色的絲絨上,配備著黃銅手柄的放大鏡,高光手電之類的器械供人細細鑒賞,挑選的;而在這里,它們就像色彩繽紛的硬糖一樣被毫不在意地堆積在盤子里,它的主人也就像饋贈一些糖果那樣隨意地向他的客人們展開了雙手,:"請挑選吧,我的朋友們,盡可以挑你們喜歡的,如果是在沒有興趣的話,那就抓一把放在你們的口袋里——但願我的收藏還算豐厚,不至于讓您們空手而歸."

寶石被擺在每一個外來者的面前,寶石本身並不會發光,但品質好的寶石卻能折射出每一條暗淡或者明亮的光線,它們大多都是藍寶石,紅寶石,鑽石或者祖母綠,每一顆都豔麗的讓人感到窒息——亞曆克斯略看了一下呈現在自己面前的東西,拿了一顆祖母綠,沉吟了一會,又拿了一顆酒紅色的碧璽,接著便像拒絕咖啡那樣擺了擺手,小仆人帶著寶石盤退了下去——亞曆克斯微笑了一下,翻轉著手里拇指大小的祖母綠,它的內部布滿了這種寶石特有的,從一點向一個面自由蔓延的細微裂縫,它們在寶石里構成了無數美麗的圖畫.

西蘭人寬厚而驕傲,他們只願意接受昂貴而特殊的禮物,隨處可見的廉價物品會被他們視為一種羞辱;但同樣的,他們的回禮也會更加的豐厚誘人——西大陸聯邦外長和亞曆克斯贈送的都是香料,前者是西大陸獨有的野生麝香,而後者是撒丁冬玫瑰中提取的精油,兩種香料都是有價無市的極端奢侈品.

"您的眼睛就像鷹一樣的犀.利而准確."外交大臣由衷地稱贊道,西蘭人喜歡寶石,尤其是近百年,在強大的資金支持下,他們甚至買下過不下百個鑽石與寶石礦,新一代的西蘭王室,幾乎可以說是在寶石中浸潤長大的——他當然看得出,亞曆克斯挑選的寶石並不是整個盤子中最有價值的,卻最完美.



"您是個慷慨的主人."亞曆克斯以.西蘭語回答道,這並不能算失禮,因為在場的人幾乎都能聽說西蘭語.雖然確實有種誇張的說法——如果你不是西蘭人,那你要整整學習三百年才能完全掌握西蘭語——但死記硬背幾個詞彙還不能算作很難的事情——雖然一個外邦人說起西蘭語會顯得格外僵硬,因為掌握不好那種低音——用整個胸腔發出來的爆發音,但外交大臣發現,撒丁的王儲並沒有這個問題,他說起西蘭語的時候發音准確如每日待在塔樓上頌念經書的長老.

"真主在上,您贈送的禮物同樣.寶貴."外交大臣禮貌的回應,卻看到撒丁王儲在燭火的微弱光芒下挑起了一側的眉毛,:"難道那個有著比較特別的使用方法嗎?" 古西蘭人早在公元前就開始使用與提煉植物與動物中的香料了.

"我在香料中加了一些配料,"不死者看著對方的眼.睛,用一貫的低沉聲音說道:"服用一滴的話可以在一定時間內清晰的辨別出有沒有嘗到或者吸入,注射過那些會引起強烈內啡肽效應的藥物(當大腦處于清醒松弛的狀態時,會分泌一種有益的激素,即β—內啡呔(beta—endorphins),這種激素的化學結構與毒品嗎啡的分子結構十分相似,因此又稱為"腦內嗎啡".毒品之所以會令人產生欣快感也是因為這個道理.)——我的意思是,您會感覺到難以想象的苦澀,苦澀到你會立刻嘔吐."

亞曆克斯沒有繼續期待對方的回答,他伸出右手,.拿了一塊甜點,這種反複澆上蜂mi與糖漿的點心甜的可以讓一個非西蘭的正常人昏厥,但樂于在還能品嘗味道的短暫時間里嘗試各種極限的不死者覺得,它的整體味道還是很不錯的.

外交大臣好像正在品味這種苦澀:"真主保佑."他.注意了一下四周,發現其他人似乎都被張開雙臂,頻率極快地抖動雙肩與胸部,緩步走入房間的"西蘭傳統舞蹈"表演者所吸引了,這種快速擺蕩整個身子,呈波浪起伏的舞蹈事實上最早是作為一種宗教儀式,敘述有關大自然和人類繁衍的循環不息,祈禱婦女多產以及安全,但在被冒險者引入了西大陸聯邦之後,反而被人冠以"**"與"誘惑"之名,幾乎與拖衣舞同列,以至于作為發源地的西蘭反而不怎麼能看到此類古老的舞蹈了.

舞者的穿著也.並不像人們想象中的那樣暴露,她帶著面紗,脖子,腳暴露著,手臂和雙腿覆蓋著不透明的薄紗,肩膀,胸部,與臀部則被無數黃金編織的流蘇遮蓋著,其間還點綴著黃金的圓形箔片,它們隨著舞者的身體抖動而發出猶如風吹拂過沙子的丘陵時發出的簌簌聲,泛起一層層持續不斷的漣漪,由慢及快——她體態豐盈,但並不臃腫,一雙漂亮的黑眼睛並不在任何一個人或物的身上逗留,隨著單調富有節奏的手鼓聲,她依次從頭至尾顫動腰,臀和胸部的肌肉——被黃金流蘇所覆蓋了大半的身體似乎是由某種特殊的液體構成的,她可以隨意控制腰腹部任何一塊肌肉,任其顫抖,而周圍肌肉全然不動.

"我知道,您是一個擁有著無窮智慧與仁慈的學者."外交大臣略微將自己的身體像亞曆克斯的方向傾斜,眼睛注視著場中,好像他們之間的對話是關于這個出色的表演者似的——激昂的手鼓與漸入**的舞蹈中,他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的壓抑,:"我相信您——這是一份難以估測其價值的禮物."他停頓了一下:"我甚至無法知道是否能夠付出相對應的報償."

對于西蘭人來說,無緣無故的獲得是一種罪行,譬如說:他們的銀行收取保管費而不是支付利息.看來不死者又可以做上一筆好生意——一個王儲的生命價值幾何?

"能讓它起到應有的作用就是對我最大的酬勞."不死者回答,正如他通過一些非人的手法所確定的,外交大臣確實是忠于現王儲的,亞曆克斯需要通過他來轉送這份藥品——毫無疑問,這份東西會經過最為周密的檢測,或者還會有人體實驗,但它的效果是毋庸置疑的——只要這個外交大臣不要蠢的將這種藥物的存在弄得人盡皆知.



西蘭王儲的病況有所反複顯然是因為有人,無論是別人還是他自己在戒毒成功後第二次攝入了那些該死的玩意兒——不過有很大的可能是前者,在這個禁絕酒類的國家,人們藉以放松的只有那種高刺激性的咖啡與鮮煙草葉,干水果肉和蜂mi等制成的水煙,而這兩者都很容易混進毒品,鴉片,嗎啡,海洛因,更別提那些營養針劑.西蘭未來的統治者之所以染上毒癮,就是因為騎馬時摔傷,王室醫生在未曾告知任何人的情況下大量使用嗎啡止痛所致——不知為何,這個真正的原因在西蘭王儲的名譽幾乎已經蕩然無存的時候才得以公開.

"遵從真主的意志,真主仁慈……"外交大臣喃喃地說道,突然一聲尖叫打斷了他的祈禱.

在兩人沒有注意到的時候——外交大臣是真的沒有注意到,而亞曆克斯是注意到了沒有作出反應——舞者一直在小范圍的轉動身體,移動腳步,面對某一個角度全神貫注地抖動自己的身體,繃緊的身體呈現出優美的曲線,從指尖延伸到腳趾,除了正在動作的那一部分,每一寸皮膚和肌肉都紋絲不動,緊張的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握緊拳頭.

在面對今天的主人與主賓時,她幾乎已經進入了一種忘我的狀態,抖動的頻率已經無法以普通人的肉眼捕捉,閃閃發亮的黑眼睛也變得茫然,空白——舞蹈作為一種最為古老的祈禱儀式,在某些時候,是會令那些熟練的舞蹈者陷入這樣奇特莫名的恍惚狀態的,很多時候,他們的神明會在這種狀態下給予他們啟示——她突兀地在亞曆克斯的身前塌陷,伴隨著尖叫的還有一個簡短的詞語,非常急促,就像一枚驟然噴發的哨子,但亞曆克斯還是聽明白了.

"恐懼吞噬靈魂?那是什麼?"亞曆克斯問道.

外交大臣猶豫了一下:"一句諺語……"隨後,冥冥中仿佛有種力量驅使著他說出全部的事實:"一枚寶石,神聖的寶石."
deathperson123 發表於 2013-8-17 20:29
第十小節 綠洲(1)
沙漠!

從深藍色的海岸開始,西蘭的人們所能看到的就是沙漠——他們將它們區分為:住人的沙漠,不住人的沙漠;長有灌木叢的沙漠;有森林覆蓋的沙漠;多石的沙漠;布滿岩塊的沙漠以及有移動沙丘的沙漠——但都是沙漠,充滿了難以計數的沙子與塵土,令人窒息與絕望的貧瘠之地.但正如西蘭人常說的那樣,真主在創造整個世界時,是公平而又合理的,他沒有給與西蘭豐沛的雨水,肥沃的土地,多產的稻谷與牲畜,卻給了它沒有翅膀卻能比風跑得更快的馬匹與深藏在地下黑色的金子.

在數個世紀之前,西蘭人還不能被稱之為一個真正的國家,只能說是近百個部落的聯合體,他們之間戰爭不斷——彼此搶奪敵對部落的羊群,駱駝,生活物資,甚至女人和孩子.旋風一般的刀刃中,不僅僅是人,耐力,勇猛與速度也成為了馬匹在突襲戰中生存的要素,在戰爭中存活的馬與再繁殖的馬,都具有最高質量的優良的血統——為了保有真主恩賜的特質,任何混種的行為都被嚴格禁止,所以它們都有著鮮明的種族特征——凸起的額頭被認為是接受了真主的祝福,有著高頂的冠毛的拱頸是勇氣的象征,昂揚翹起的尾巴則展現出氣宇非凡——很多部族僅僅擁有單獨一支血統的馬匹,而對這些馬匹的熟悉程度甚至超過了家人的西蘭人,甚至能夠在距離一英里的地方就能憑借著馬匹的毛色,體態,奔跑的特點辨認出它是屬于哪一個祖先的.

所以,當這個早晨的祈禱結束不久,部落的保衛者看到遠遠奔來的那群人之後,他很容易地便找出了那幾個熟悉的影子,他拿起步槍,跳上自己的馬,向他們迎去.

灰色的,脊背與脖子上點綴著紅褐色斑點的輕型馬是專屬于西蘭王室所有的,這種馬據說承載過危難時刻的聖人,聖人流下的鮮血在它的身上留下了永難磨滅的印記;大骨架,肌肉強健,身形雄壯,但格外的溫順與聰慧,當然,僅限于自己的主人——西蘭的外交大臣的坐騎就是其中之一,他原本還為今天他帶到部落的客人們預備了兩匹栗子棕色的雌馬,但遺憾的是,客人們有著自己的坐騎——黑色的牡馬,毛皮光滑閃亮,與西蘭人最為驕傲的沙漠血統純種馬一樣,有著長而直的四肢,粗大結實的關節,寬闊的胸部,寬闊的蹄根與堅韌的蹄質,在松軟,難以著力的沙漠上奔跑起來比風還要快——它們四蹄騰空的時候,好像陡然生出了無形的翅膀.

"砰!"

一顆子彈從外交大臣的身邊穿過,亞曆克斯非人的視力可以輕易辨別出這是一顆5.45型子彈,它穿透了逐漸開始變得溫暖的空氣,在空中留下一道灼熱的印痕,他也看到了發射了這顆子彈的人,他騎著和外交大臣同樣毛色的馬匹,從沙丘的另一端奔過來,手里握著步槍,在距離迅速縮短的同時,他微微仰起槍口,一聲更為清晰的槍聲回蕩在早晨的沙漠——緊接著,他在一塊裸露在沙子外面的岩石後面停下,又是一次警告般的空射,這次的槍聲可謂震耳欲聾,他們之間已經很近了.

外交大臣向後伸出自己的.右手,示意亞曆克斯停下,停住了馬,跳了下來,向那個迎接者與他身後的帳篷大喊:"願在你我之間保持和平!"一邊展開右手表示自己並沒有拿著武器,接下來,他還用右手向空中擲了一把沙子——這是當地世代相傳的表示和平的方式.

"我帶著朋友來,以真主的名義,希.望受到朋友的招待."外交大臣吼叫道.

迎接者從岩石後面出來,他很.年輕,面色不像他們所見到的西蘭游牧者那樣黧黑粗糙,也沒有像外交大臣那樣留著整齊而威嚴的胡子,不過他確實有著西蘭人所獨有的那種驕傲與不羈,在仔細地打量了亞曆克斯一番之後,他嚴肅地點了點頭:"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他舉起步槍,橫過頭頂,表示"一切都好."然後向亞曆克斯等人行禮——右手放在胸口,稍稍低頭.

迎接者在前方引路,外交大臣看了看亞曆克斯和.維爾德格,眼睛在他們在巨大突然的響聲中仍然保持常態的黑馬上停留了一瞬,主動介紹道:"也許您們會對這種迎接方式有所不理解——但這就是西蘭人的傳統,我們一貫是這樣做的——以坦率地姿態與胸懷來訪的才是真正值得尊敬與受歡迎的客人,他就有權分享我們的一切:食物,茶,歇息和相互關照."



"那如果是敵人呢?"維爾德格懶洋洋地問道.

"西蘭人能夠以最隱秘的方式監視他們所要注意.的一切,"外交大臣驕傲地說道:"在我們無法看見的地方,主人的侄兒與兒子都在看著我們呢,如果您們沒有我的帶領,又不願意表現出友好的話,那麼一顆又一顆的子彈就會一點點地向您靠近——直到您明白撤退才是最好的選擇."

維爾德格真誠地點了點頭——死靈騎士可以清楚.地感覺到沙丘後面那些鮮活的生命,不過他還是有些驚訝:"如果可以的話,我挺有些奇怪的……為什麼您們要將您們的王儲放到這里來呢?"無論如何,沙漠里的醫療設施與警衛都是無法與一座現代化的醫學大樓所比擬的吧.

"這是長老所轉.達的,屬于真主的旨意,包括我向您們發出的邀請."外交大臣說道:"亞曆山大殿下,您慷慨贈予的藥物已經產生了如您所說的效用——我們相信這是一個好的征兆……"他沉默了一下,艱難地將一些不應該讓外邦人知道的東西吞下肚子——:"看!"他突然喜悅地喊道:"那就是賽格綠洲,您們可是第一個踏上這里的外邦人哪."

呈現在亞曆克斯面前的就是西蘭人所說的"有森林覆蓋的沙漠".

在一片浩渺無垠的大沙漠中的綠洲,它一個頑童在金黃色的畫紙上點下的一個不規則的圓點——它並不像一些徒有虛名的綠洲那樣只有些可憐巴巴的沙地柏,梭梭,紅柳之類的低矮沙生植物,而是一處真實存在的海市蜃樓——主人與客人在綠洲邊緣就跳下了馬,徒步進入——在綠洲的中心地帶,數十個白色的帳篷掩映在棗椰樹,棕櫚樹和橄欖樹的蔭影中,在距離它們不遠的地方,有著一個美麗陰涼如藍寶石一樣的湖泊,純淨的湖水一直伸展到沙地的邊緣.

在帳篷外迎接他們的都是男人,幾個帳篷中雖然有著生命的反應——那應該是西蘭的女性,她們不會在客人面前出現——但當亞曆克斯和這里的主人,骨瘦如柴但精神尚可的西蘭王儲握手,並接受他右手撫胸的謝禮之後,一個披裹著黑色的長袍,戴著面紗的年輕女性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打開帳篷,快速地走了出來.

她向四周看了看,然後向亞曆克斯大步走來——黑色的傳統長袍翻起了氣勢驚人的波浪……她在距離他足有兩英尺的地方穩定而優雅地停下了腳步,並且拉下了面紗:"亞曆克斯."她喜悅而意外地叫道.

維爾德格挑眉.

應該還在西蘭新城中心醫院觀察治療的莉莉怎麼會在這里出現?
deathperson123 發表於 2013-8-17 20:31
第十一小節 綠洲(2)
亞曆克斯在經過莉莉時,輕輕地摸了摸她的腦袋,腳步沒有絲毫停頓,維爾德格緊隨在後,如法炮制,唯一與亞曆克斯不同的是,他用的力氣大得多,莉莉蓬松的黑發被他弄得就像是經過了一場最為惡劣的沙塵暴——他們什麼也沒有說,但莉莉緊繃著的肩膀陡然放松了下來.

男人們走進了帳篷,西蘭的王儲和他的客人們盤腿坐在幼駝羊皮毛制成的精美地毯上,**被焚燒,參雜著蜂蜜與棗椰粉的紅茶被端上來……人們把自己攜帶的槍支擺放在帳篷的一角.

"以真主的名義,感謝您對我的幫助."西蘭的王儲虛弱地說道,並且保證,因為他們的友誼,那兩個被自己起伏不定的病況無辜牽累的醫生必將安全地被釋放——他還向亞曆克斯介紹了那些坐在他身邊的年輕男人——都是他的兒子,侄兒,包括外交大臣.其中一個,也就是迎接他們的人,他的名字是埃米爾.薩特.  達比.艾卜.紮法爾.艾哈邁德.伊本.葉哈雅,一個有著特定含義的兀長名字,埃米爾是王子,親王,酋長的意思,一般前綴在名字前面,而第一節的薩特則代表著堅定或說固執,後面的一長串名字源于他的祖先,最後一個才是姓氏——這個沒有蓄留胡須的年輕人全神貫注地看了亞曆克斯好一會.

亞曆克斯記得在費力為自己整理的近二十年各國大事記中有看到過這個名字,雖然與之有關的信息只有寥寥數百個字,其中還被西蘭人獨有的,其長無比的名字占據了大半——但巫妖總是習慣將任何一個看似無關緊要的訊息儲存在大腦的某個角落以備不時之需——不死者記得那數百字簡單地描述了一個相當悲慘的倫理故事,這一點在隨後與莉莉的交談中獲得了確認.

"薩特.莫爾斯,一個自由撰稿者."莉莉說,她仍然穿著寬大的黑袍,帶著面紗——不這樣的話她會被西蘭男性視為可以輕慢褻瀆的對象——她和亞曆克斯坐在距離湖邊不遠的地方談話,每個人都能看到他們,兩人保持著即便伸出手臂也不能在第一時間觸摸到對方的距離說話,以免刺激到西蘭人過于敏感的神經,雖然對他們來說,一個未婚的姑娘直接與一個非直系血親的男人說話也並不是什麼好事——但莉莉和亞曆克斯畢竟都不是信仰真主的本地人.

莉莉向亞曆克斯簡單地敘.述了前面發生過的事情,流暢,有條理,只是最後變得有點結巴:"……我不能看著一個人就在我的面前死去,在我有拯救他的力量時——但我可以保證,絕對沒有一個人看見我做了什麼,或者了解之前他受了多重的傷,沒人能夠為他作證,就算他把這件事情記述下來,發表出去……呃,我想,也不會有人相信的……"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末了幾個音節幾乎在咽喉中就即告湮滅了,如果不是不死者的卓越聽力,根本無法聽見她究竟在說些什麼.

亞曆克斯曾經要求過,盡量不要.暴露自己所擁有的力量——莉莉一直很聽話,即便有所必要,她也一定會選擇最不引人注意的方式方法,地點時間……但在那個時候……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莽撞地伸出手去——也許是死的人已經夠多了.

"沒關系."亞曆克斯將手肘撐在.盤坐的雙腿膝蓋上,一只手托著下巴,細長漂亮的手指遮擋著他沉靜的面孔:"也許是我的建議太過模糊了,莉莉,"他用一個法師的聲音說道,:"我只是需要你小心,謹慎,以正確的力量使用這個力量——並不是說讓你壓抑自己的本能……是的,這正是你的本能,每一個法師,每一個身體里有這種不屬于普通人的力量的非人,都會有著將這份力量使用出去的本能,就像一個有著眼睛的人會去看,有著耳朵的人會去聽,有著鼻子的人會去嗅一樣……沒什麼可緊張的,"亞曆克斯指了指自己的鎖骨中央:"你要記得,你隨時都能尋求我的幫助."

莉莉吐出一口長長的氣,黑色的輕薄面料隨著她.的動作鼓起一個很小的弧度,她抓住了掩藏在衣襟下的那個墜子,那是一顆晶瑩剔透的橄欖石,只要她說出亞曆克斯的名字並捏碎它就可以來到亞曆克斯身邊(注釋1),無論何時何地.



"但我真的沒有想到薩特.莫爾斯會是西蘭王儲的.兒子——一個真正的沙漠王子."安下心來的莉莉發出久違的傻笑,:"還有……呃,你肯定想不到,他向我求婚——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讓我直接見到王儲——當然,"亞曆克斯看見嫣紅的色彩幾乎蔓延到了她的眼角:"我拒絕了,所以他送了我一份禮物,在所有人面前,宣布我是他的妹妹,才把我帶了進來,我還沒來得及見到王儲——抱歉……剛才,我有點緊張……"

"沒關系."亞曆克斯第二次說,知道她指的是什麼.事情——被打斷一下並沒有什麼很大的關系,不過她的自信似乎還需要好好培養一下——對于一個法師來說:"只要你沒忘記每天記憶的法術,對此沒有防備與預估的人類很難傷害到你."

"不過……"不死者想.了一下,補充道:"在西蘭的話,行事要更加謹慎小心一點——這個國家的民眾似乎還是相信妖魔的存在的,如果在施法之中,之後被人抓住的話,大概會連個辯解機會也沒有的立刻被處于極刑吧……西蘭人大概不喜歡用火刑架處死女巫,但很喜歡斬首與石刑……."他開始詳細介紹這兩種刑罰.

"……"莉莉……

***

"你在看什麼,我的兒子?"西蘭的王儲走出帳篷,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失而複得的兒子凝望著那一對年輕的男女.

看上去,他們相談甚歡.

"來吧,我的兒子."王儲疲倦地說道,雖然他與亞曆克斯有著相似的身分,但他的年齡卻已經足以成為亞曆克斯的父親,而毒品的折磨加重了他的衰弱與老邁:"陪你的老父親在外面走一走,我們談一談你以前的生活,我的兒子,你離開了我,整整十二年,連一封信,一個電話也沒有,我真應該在看到你的那一刻拿鞭子來抽打你,就像抽打那些從母馬身邊逃走的馬駒一樣."

薩特站了起來,他的眼睛中起初還有點愧疚,但在聽到最後一句時,他的臉色變得非常可怕:"沒有母馬,沒有母馬……你們殺死了她,就在這個綠洲上,難道你忘記了嗎?"

王儲嚴厲地注視著自己的兒子,直到他沉默著伸過手臂來,中年,但看上去即將邁入老年的王儲在他的扶持下緩步前行:"接受這件事情吧,如果不能接受,就遺忘它吧——這是真主的旨意,是先知的指示,願他安息——正因為如此,我們深愛的家園才能夠依然存在,我們的光榮才能夠得到持續與弘揚.我們傾聽真主的旨意,我們服從他,因為我們什麼也不是,在偉大的真主面前,我們只是卑微的,無力的造物.而真主說過什麼?我問你們!真主說過什麼?真主說,對每種罪行,都應量刑,給予恰如其分的懲罰.這不是長老說的,也不是我說的,也不是我的兄弟說的,甚至不是任何一個塵世間的人所說的.這是真主說的!"

他嚴肅地向灼熱的太陽伸出右手,骨節清晰的手指指向天空,而他一直看著他的兒子,薩特只是譏笑般地閉上了嘴巴,什麼也不說,眼神中充滿了憎恨與憤怒.

"我只能這麼做,薩特——對于通姦者,對于這些褻瀆了婚姻的神聖的人,那些往真主的臉上吐口水,往他的房間丟擲石頭的人,我們只能這麼做,只能將石頭擲還在他們身上!"王儲的聲音嘶啞而低沉,西蘭語言中特有的噴音讓他發出的每一個音節都像是射出去的子彈——他收回指向天空的手,緊緊地抓住了薩特的手,他似乎比自己的兒子更加的憤怒:"而你卻為了一個罪人,與她早應接受的懲罰而怨恨我,離開我,離開你的兄弟,離開你的國家與真主,甚至拋棄了你父親給你的姓氏.這是一個西蘭人應該做的嗎?"

"那麼你們所做的就是應該的嗎?我的母親背棄了您們的婚姻,逃到一個你們無法對抗的異國,你們沒有辦法抓她回來,所以你們就讓她的小兒子,也就是我,給她寫信,給她打電話,欺騙她自己正處于無可救藥的重病中,用母親對孩子的愛脅迫她,用孩子對母親的愛誘惑她,直到她就像是一頭愚蠢的駝羊那樣一頭撞進你們埋伏著劊子手的帳篷——你們告訴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真主的旨意,為了先知的榮光,為了讓一個失職的母親回到自己的孩子身邊,永不離開——唉,我竟然相信了你們的話!我是殺死了自己母親的凶手!"


薩特不去看老人的面孔,半強迫地將他帶到一個被石榴樹包圍的空地上.

"奉至仁至慈的真主之名!"王儲壓低了聲音叫喊道:"從這里走開!"

"為什麼要走開呢?"薩特喃喃道,:"我從很小的時候,就很奇怪為什麼母親和我的姐妹們為什麼從來不用這里的石榴制作脂粉,我的叔叔與兄弟也從不在上面摘石榴來解渴.明明它們是那樣的鮮紅,那樣的多汁……那樣的香甜……啊,直到那天我才明白,它們的鮮紅,多汁,香甜都是因為吸吮了罪人的血."他看著地面,鉑金色的沙地干乾淨淨,看不見一絲汙穢.

他記得,母親被男人們從自己的身邊拖開,她一路尖叫,而自己跟隨著這樣的尖叫拚命地奔跑,赤著的腳下踩著母親掙紮中扯下的碎葉斷枝——這片空地上有著原先就挖好的洞,一共四個人,他們把年輕女性的身軀塞進那個洞里,那個洞很深,她進去後只有胸部以上露在外面,手臂被束縛在身體兩側,完成這個任務後,人們退後,讓這個罪人一個人孤零零地突出在這個空地上……長老率先扔出了第一塊石頭,然後是他的祖父,父親,接著是他的叔叔——血肉模糊的母親發出的尖叫他終此一生也難以忘記,因為自此之後,他每天夜里都能聽到好幾次……成年後,他迫不及待地逃離了這個地方,逃到了西大陸聯邦,在能夠養活自己之後,他與西蘭斷絕了所有聯系,甚至改變了自己的姓氏.

"所以我願意伸開雙手歡迎你的歸來——我的逆子,我也願意補償你."王儲口氣堅決地說道:"我可以說服長老允許你娶一個非西蘭王室血脈的妻子——作為你的第二妻子,你的第一妻子應該是你的表妹,這件事情早在十幾年前就已經確定下來了,不過作為一個父親,我還是要警告你,這樣的姑娘並不適合西蘭,她或許會令你痛苦終生."

"就像我的母親給您留下的?"薩特暴躁地反問道.

王儲看上去就像被自己的兒子突然捅了一刀——在心窩上,但出乎薩特意料的,他答道:"是的."

所以我才不希望你走上和我一樣的道路.

父子兩人之間陷入了可怕的沉默,這種沉默幾乎可以將他們活活窒息而死——如果它沒有被一聲高亢的喊叫打破的話.

"起來祈禱,起來超拖!真主偉大!我承認,真主之外,再無神靈!"祈禱報時人喊叫道,太陽在身下投下的影子已經縮短了一半,正是今天第二次禱告的時間了.

王儲即刻掙拖了兒子的手臂,面向太陽升起的方向虔誠的跪下,開始念誦**——他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兒子只是後退了一步,將自己隱藏在樹林的陰影中.

在母親死亡的那一天,他就不斷地向真主禱告,祈求母親能夠複活過來——真主從沒有回答過他——來到西大陸聯邦後,他才知道自己過去是多麼的愚蠢:神是根本不存在的,他只是被那些貪婪的凡人偽造出來騙取人們財物與勞力,身體與思想的東西;長老只是些自欺欺人的混蛋,除了用拇指數念珠,背誦那本根本就看不懂的經書,受人尊敬,膜拜,供養……他們什麼也不會……他們早應該和那些腐朽的經書與神一起被丟進世上最為汙穢的坑洞里永遠埋葬.

如果那樣的話,嚴苛的宗教法律也必將被真正智慧的人們所拋棄,廢止,他的母親也不必死去……他依然可以享受母親溫暖的懷抱,而不是在手上沾上她的血.

他在西大陸聯邦幾近忘我地進修生物,曆史,物理,化學——為的就是能有朝一日讓西蘭人張開眼睛,好好地看看這個世界——這個根本不存在神的世界!

薩特的視線轉向營地中另兩個沒有匍匐在地祈禱的兩個人——撒丁的王儲,還有莉莉——他曾經極度敵視與輕蔑後者,在他所得到的一些非公開的資料里,記載著她是一個擁有非人力量的存在.薩特認為她也只是個借助著人類的愚昧與無知謀求個人利益的神棍,就像西蘭的宗教長老與西大陸聯邦層出不窮的"靈媒"或者"超自然能力"者,但在飛機上的事情讓他看到了一個真實的莉莉——美麗,聰慧,善良,果斷,擁有一個男性也難以企及的勇氣.

她或許有些特殊的力量,但薩特記得她觸摸自己胸膛的手,還有那雙充滿了關切與焦急的眼睛.

她是人,不是天使也不是魔鬼,是個溫暖的,活生生的人類.
deathperson123 發表於 2013-8-17 20:42
第十三小節 本性
亞曆克斯的問題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帶著電腦,雷達,數百名的隨從,和價值連城的獵隼,馬匹,一行人在屬于王室領地的數千英里的荒漠中往返奔馳了整整四天三夜——極其接近于戰爭的狩獵是一種代價高昂的交際活動,但它物有所值,,尤其是你有著西蘭人最為喜愛的兩樣東西——優秀的馬和隼,以及他們最為欽佩的東西——勇氣與力量,還有智慧……在隼獵的最後一夜,已經和亞曆克斯頗為熟悉的西蘭王室成員接受了領地中游牧者的要求,去殺死獵食圈養駝羊"披著毛皮的惡魔",也就是豹子:這些游牧者因為固守傳統,不願改變自己的生活而很少與外界聯系,缺少重武器,遇到豹子,獅子這類大型猛獸每個部落就得耗費好幾條人命才能結束它們帶來的災難——他們埋伏了一夜,在黎明之前殺死了一只黑豹,卻沒注意到它的伴侶正從黑暗里悄然跳出,一個西蘭人差點被它撕下一條胳膊,如果不是他身邊的亞曆克斯一腳踢開足有兩百磅的猛獸,而他的養兄弟維爾德格一槍命中了它的腦袋的話.

他們興高采烈地返回綠洲,王儲的身體恢複良好,他在歡迎的宴會上一個人吃掉了一整個羊腿,一盆混著葡萄干,杏仁的手抓飯,還有無數杯咖啡與對應的蜂蜜點心——幾個小時後,王儲最小的兒子,有著一雙駝羊般褐色眼睛的少年遵照父親的命令邀請亞曆克斯去他的帳篷.

留著整齊而威嚴的,但已呈灰白色的黑色絡腮胡須,消瘦的面頰上殘留著刺激的咖啡所帶來的紅潤,中年,即將邁入老年的西蘭王儲身上裹著傳統的寬松白袍,頭上覆蓋著紅色的頭巾,緩慢而從容地抽著芬芳的水煙,並請亞曆克斯與他一起享用——當然,亞曆克斯面前所擺設的煙具都是全新的.

西蘭王儲首先表示衷心的感謝,還有那兩個可憐醫生的去處——他們已經被先一步交還給撒丁與西大陸聯邦的大使館,王儲還提到,他曾經以一百萬元的年薪請他們繼續負責西蘭王室成員的健康,可惜的是他們以急需修養而婉言謝絕了——他們還是挨了不下三打的鞭子,不過亞曆克斯估計他們更需要心理治療——撒丁在四百年前廢除了鞭刑,而西大陸聯邦還要早點——而據亞曆克斯所知,西蘭的鞭刑沿襲了古代刑法的嚴苛與暴虐,如果不是受刑者會被固定在刑架上的話,會因為劇烈的疼痛一路竄到天花板上去.

"感謝真主,他已經讓我受完了磨難……"西蘭王儲若有所思地說道,事實上,在亞曆克斯走進來的時候,他就是這個心不在焉的狀態了——他低頭沉思了一會兒,又抬起眼睛看了亞曆克斯一會,:"您必然是會得到我的感謝的,我的朋友,真主必將賜福于你,因為您的慷慨與勇敢——還有智慧."

亞曆克斯嘗了一口水煙,質.地優良的煙草里混雜著新鮮櫻桃與無花果的味道,還不錯.作為對于負能量格外敏感的巫妖一接近綠洲就能感覺到這里增添了不少死者,而且死亡的過程相當漫長,屈辱,淒慘,在他們離開的這幾天里,老王儲似乎干了不少事——數十縷負能量纏繞在他的脖子上,但它們加在一起也比不上王儲眼底的痛苦來得陰沉暴戾——親人與朋友的背叛最令人痛苦.

"我聽說過您的很多事情,現在我.也已經看到了您,還有我的子侄們,他們稱贊你是一個無暇的祖母綠那樣出色的年輕人,而且您並不崇拜偶像與拜火."他仿佛下了一個什麼決定,:"請允許我想您展示一件珍貴的寶物,但您對于您所看到的東西,決不能說出去,您能夠做到嗎?"

不死者對于寶物很有興趣.

亞曆克斯往老王儲所指示的.方向走去,那是一個與主帳篷緊緊相連的小帳篷,兩個女仆在門口守候,她們顯然早已得到指示,看到亞曆克斯,就立刻默默無語地為他掀開了帳篷的門帷.

帳篷的中央,一個無可挑剔的美人兒端正地坐在.層層疊疊的綢緞靠墊中,沒有帶著面紗,也沒有穿上寬松的黑袍,不死者估計了一下,她應該在十七到十八歲左右,深黑的頭發柔滑閃亮,以精妙的手法和金絲與珍珠編在一起,穩妥地垂在肩後,肌膚就如凝固的羊乳一樣潔白無瑕,眼睛和王儲的小兒子一樣是褐色的,小動物般的清澈溫柔,微微垂下的睫毛向上卷出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她上身穿著一件絲織長袖高領的襯衣,外面套著一件背心,金銀線繡出的規則圖案,上面綴滿細碎的寶石;羚羊般的雙腿被寬大,直到腳踝處的長褲覆蓋,最後是蟬翼一樣輕薄透明而有著金屬光澤的紗衣從頸部一直籠罩到腳面,一雙有著尖尖頭部,並且向前彎曲的繡花小拖鞋踩在精美的地毯上.


她微微地歪著頭,好像一個充滿好奇心的小狗那.樣大大方方地瞧著亞曆克斯:"你是誰?為什麼到這兒來?"

巫妖的嘴角隱約地抽*動了一下:"我是……亞曆山大..薩利埃里.費迪南德,至于為什麼到這兒來,我想,"不死者的銳利眼神迅速地掃射了一下這個不大的帳篷,不得不痛苦地承認,老王儲所說的寶物就是眼前這個活生生的年輕女性人類.:"我想,是你的父親讓我來看一看你."

"啊……"小姑娘點了.點頭:"既然如此,你就看吧.看得仔細些."她以一個無比曼妙動人的姿勢站了起來,然後不急不徐地在亞曆克斯的眼前轉了三圈.

她在旋轉的時候,全身散發出石榴與**的味道,雙手展開,亞曆克斯看到用石榴汁染紅的掌心與指甲.

轉圈完畢,小姑娘認真地詢問:"你看完了嗎?"

亞曆克斯點頭,她也嚴肅地點了點頭,退回到綢緞坐墊的小窩里,在亞曆克斯退出去之前,她亮晶晶的眼睛一直跟隨著這個年輕人.

回到老王儲的帳篷時,亞曆克斯覺得老王儲的眼睛也和那個小姑娘一樣在閃閃發光.

"怎麼樣?"老王儲的笑容……很有點猥瑣.

"很美麗."亞曆克斯干巴巴地回答道.

"是完美無缺!"老王儲感概地點了點頭:"我的第四個女兒,一朵正在朝霞中開放的玫瑰花!——但除了她最親的幾個人之外,還沒有人欣賞過她的美.你是第一個——原本這個權力應該屬于她的未婚夫."

"……你今天對我的無限恩惠寬宏,簡直使我無法明白和理解."

"您是個聰明的年輕人,撒丁的王儲,您不應該猜不出我的用意."老王儲慢吞吞地抽了一口水煙:"我的女兒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寶物,她不僅美麗,而且純潔的就像從來沒見過太陽的小駝羊,而且她還很富有,非常富有."

巫妖提醒自己曾經教導過維爾德格在必要的時刻尊重他人的習俗——老王儲的話並沒有什麼輕視的意思,西蘭的律法規定,妻子的嫁妝只是她自己的,如果被動用過,萬一離婚,丈夫還要將相同數額的財產返還給妻子——不過這條律法迄今為止還未被動用過,就像西蘭王室的公主從來只會嫁給自己的堂表兄弟那樣.

不能說不可以,但老王儲的舉動顯然已經違背了傳統——但還在教義之中,這就是為什麼之前薩特會詢問亞曆克斯信仰所在的原因了.

不過這個可真是亞曆克斯沒有預料到的——畢竟一個王儲的婚姻並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的——還有女王陛下,議會,以及整個國家.

"您的母親非常寵愛你,而議會正在您母親的手中."老王儲反駁道,他看上去很認真,:"您難道不喜歡我的女兒嗎?她是美貌與道德的樣板,而且能夠給您,以及您的國家帶來不容忽略的利益."他沒有提國家,不過亞曆克斯知道,在民眾的眼中,西蘭的公主只怕是個浪漫而不失實際的最佳聯姻對象.

他在讓步,非常之大的讓步,而且似乎一定要達成這個目的,西蘭是個半封閉型的國家,撒丁,或者自己有什麼值得他圖謀的?

不死者蹙眉,如果老王儲再繼續下去,他不介意來個"暗示術",但顯然這並不能完全解決這件事情——維爾德格在隼獵之前傳遞過來的訊息,以及薩特在隼獵過程中的古怪表現……兩者結合起來,也許就是老王儲如此固執的真正理由——兒子的請求,以及莉莉的能力.

用並非唯一的女兒與產業來換取莉莉,或說她獨一無二的能力.

帳篷里只有亞曆克斯與老王儲,但王儲的子侄都在帳篷外面守候——但這並不意味著他無法施法,事實上,就算這個帳篷里擠滿了人也無法對他形成任何阻礙.

在釋放法術時,亞曆克斯感覺到外面有一陣輕微的波動——湖水在掀起波瀾,他毫不動容與猶豫地繼續說出暗示的內容——沒有明確的命令,只是稍微動搖一下老王儲的意志而已,莉莉的能力原本就不是什麼可以輕易令人相信,或能夠輕易拿出證據來的事情……當利益沒有那麼誘人 的時候,動力也會隨之減弱,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接下來,亞曆克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長袍,走出帳篷——現在要面對的……不死者露出真正地笑容,這個笑容甚至讓等候在帳篷外,焦躁不安的薩特都呆滯了一個瞬間.

巫妖冰冷的黑眼睛掠過年輕的人類男性,他並不比地上的一顆沙子更令他注意,他所關心的……是其他的東西. 本帖最後由 deathperson123 於 2013-8-17 20:44 編輯

deathperson123 發表於 2013-8-17 20:44
第十四小節 “決斗 ”
湖水輕輕地震蕩著,規律而平穩地,好像冥冥中有一雙人類所無法看見的手臂捧起了這個大湖,並且搖晃它,如同撫慰一個從睡夢中醒來的嬰兒.

所有的西蘭人在他們原本站立的地方匍匐下來,口誦真主的名字以及誦念**,他們表現得並不惶恐,驚慌,不過面孔上依然寫滿了敬畏與感歎,除了一個人——薩特,他雖然也跪伏在地上,卻看著那個逐漸平靜的湖,口中念誦:"真主無所不能."但褐色的眼睛中卻充滿了不屑與憤怒——他是有理由憤怒的,當他看到那個異邦人從他父親的帳篷中走出來的時候,他就知道這個黑發黑眼的,有著尊貴身份的年輕人已經拒絕了他們,這是他和他的父親所沒有料到的,他的妹妹多麼地美貌與溫柔,順從哪,如果不是西蘭王室的公主從來不會離開西蘭的話,即便沒有那無可估量的石油產地作為陪嫁,也會有國王與酋長絡繹不絕地舉著天文數字的聘禮來求娶的.

他和莉莉相處的時間越長,就是越能發現她的好處,也越是喜愛她——不僅僅是因為那份特殊的能力——他知道莉莉和撒丁的王儲有過一份並未經議院與王室公開確認的婚約,所以他願意賠償……他認為,自己的回禮已經足夠厚重了——為此薩特甚至不得不回到自己的父親和叔叔,兄弟身邊,沒完沒了地跪拜,贊美與稱頌那個比空氣更加虛無縹緲的真主,以求得他們的支持——在自己的敵人是一國王儲的時候.

但現在這一切都沒用啦……他慶幸自己沒有在最後一刻向真主祈禱,這個從未看見過,回應過,證實過自己的東西果然是不存在的,它並不能給他任何一點幫助與指點;他詛咒自己的愚蠢與動搖.

***

亞曆克斯避讓開那些祈誦中的西蘭人,極其緩慢地接近那片湖水,湖水非常清澈,被湖水所湮沒的沙地在幾英尺之內還可以看清它包含的,每顆沙子的形狀與顏色——湖邊沒有蘆葦,湖水中沒有水草,鹵蟲,蝸牛,魚,烏龜,它好像是被細細蒸餾,收集,而後傾倒在這里的——在十英尺之外,湖水的顏色陡然深下去……從無色,月光藍,蔚藍,孔雀藍,藍紫,丁香紫,絳紫,鈷紫,烏紫……一直到最為深沉的黑色,所有顏色的終點.

"這個湖里有著恐怖之石,它.鎮守著九萬九千九百個魔鬼,每一個魔鬼都有著九條尾巴."結束朝拜的薩特走到撒丁王儲的身邊,和他一樣把手伸進冰冷的湖水里,夜晚的寒冷似乎讓湖水都凝固了起來,薩特的手指浸入其間時,感覺就像是就像ha進了一塊透明的果凍:"而這些魔鬼身體下就是地獄的大門,大門後還有無法計數的魔鬼,每一次湖水震動,都是這些魔鬼在真主的神威下掙紮哀號所造成的…… 他們永遠沒有機會可以逃出來,因為真主是無所不能,無所不知的……這個傳說從我還是嬰兒起每個星期都要聽上至少三遍."他指了指湖水:"孩子和女人們不敢進入湖里,因為那些惡魔雖然不能主動接近人類,在你接近他們的時候,他們卻能毫無顧忌地傷害你……據說每個落入湖中的人都會遭遇到最可怕的事情,如果他們沒有足夠的力量與膽識,其結果只有兩個——不是死,就是瘋."

"但這是一個測試勇氣的地方,撒.丁的王儲,亞曆山大殿下."薩特轉過腦袋,他的褐色眼睛在濃密的眼睫毛下顯得十分陰沉:"在我們不幸與兄弟,同伴,朋友產生了分歧的時候,我們會走進湖水……依此來證明自己的智慧與勇敢,以及……(他抽*動嘴角)真主的庇佑降臨在自己,而不是別人的身上——假若能夠安然無事地回到岸邊."他的聲音變得非常低沉,"您願意與我立下誓約嗎?為了那顆產于撒丁海中的珍珠,您能證明您的智慧與勇氣強于我的話,我就將她歸還給您,如果不,那麼您就帶著我的謝意,雙手空空的回去吧,在您拒絕了最珍貴的報償之後……"

薩特的話語突然中斷,撒丁王.儲的黑眼睛看著他,異常平靜,平靜到有點死氣沉沉.


他拉扯了一下自己的嘴角,堅持著伸出右手,等待.與對方擊掌約定.

黑發褐眼的西蘭王室成員並不知道亞曆克斯在.想些什麼……幸好不能,不然他一定會陷入一種精神錯亂或者石化的狀態.

雖然這個膽大妄為的年輕人類輕慢的口吻與.最後隱含的要挾讓他有點生氣(這次回來後他沒看到莉莉),不過這點不悅很快就被更多的喜悅碾壓到最底層,不死者在幾分鍾前還在考慮應該采用什麼樣的法術進入這個令他倍感興趣的湖——他甚至已經考慮到施放群體暗示術讓所有的人都走出這個綠洲去做九拜的霄禮(宵禮在晚霞消失後一直到次日拂曉之前進行,共九拜).

薩特的善解人.意讓巫妖感到非常滿意,他伸出自己的右手,與那只停留在空中的右手對擊.

契約成立.

***

兩個身分尊貴的年輕人站在潮濕的沙岸上,他們拖去鞋子,但其它的還好好地穿戴在身上,西蘭的教義中,男性也是不能裸露出太多身體的.

最高身分的長老捧著厚重的經書為他們向真主祈福,單調,大聲的誦讀在湖面上形成無數彼此重疊的嗡嗡回聲.

"我的個人意見,您們應該保持克制,用更為理性的方法來解決這個問題."被拖起來做為證人的西大陸聯邦外長以及隨員痛苦地看著面前的這一切,他幾乎可以想象得到,如果撒丁王儲或者那個薩特王子在這個湖里出了些什麼意外,這件事情一定會被大肆曝光,而為這種孩子般的游戲之舉作證人的他大概會遭到黨內外一致的批評與民眾投來的,如同沙漠里的沙子那樣為數眾多的不信任票與反對票,他只希望自己不要因為這件事情成為西大陸聯邦第七位被迫半途下台的政要.

我討厭君主制,我討厭獨權主義,我討厭這種該死的不知所謂的傳統!西大陸聯邦外長在心里咆哮揮拳——順便詛咒自己的贊助者,如果不是他在這個戒毒新藥上的投資過大……自己也不會遇到這種倒黴事兒.

他原本以為這只是一次快樂又安全的異國旅行——畢竟撒丁的王儲也是為了一個目的而來的……誰說這小子沉穩,冷靜,值得信任?他現在正在為了純潔的愛情和別人決斗!

西蘭王儲的侄子,也就是外交大臣,他親密地挽住了西大陸聯邦外長的手臂.

"放心吧,"他把聲音放得很低:"那湖水最深只有十英尺,就算他們走到湖水中央,我們還是能夠看到他們的頭巾,如果有萬一,我們會隨時把他們撈起來.他們也許會傷風感冒,但也僅此而已,"他歪了歪頭,在胡須後面的嘴唇蠕動了一下:"本來所謂的勇氣測試就只是讓這些容易沖動的小伙子們冷靜一下,不管是身體還是腦袋."

"看,"他繼續說道,:"他們已經走進去了.半個小時之後我們就可以回去睡覺了."

"但願如此."西大陸聯邦外長勉強笑了一下.

亞曆克斯與薩特走進湖水.

湖水冰冷,浮力不大,亞曆克斯好奇地抬起手,嘗了一點沾在手指上的水,沒有味道,非常純淨的淡水.

相比起它在曆史上留存的,長達數個世紀的記錄,這個湖年輕的可怕——沙漠中的湖,存在的時間越長就越咸,等到成為無法讓大部分生命存活的咸水湖之後,距離它真正死亡,也就是干涸的時候也不遠了.

湖水升至胸膛,不死者體內的寶石若有若無地躁動起來.

***

雪白的頭巾在湖水中沉浮,湖水開始輕微的震動,起初人們還以為這只是兩人在游動時激起的波瀾與漣漪,但很快,這種震動明顯與強烈起來——除非亞曆克斯與薩特在湖里變成了兩只犀牛才會出現這種情況.

人們一時間無法決定實現把他們撈起來,還是跪下向真主祈禱,或者一邊祈禱一邊去撈人?

維爾德格不需要祈禱,亞曆克斯與他一直保持著的心靈感應鏈條突然被截斷了——人們看到坐在沙岸邊看似在打盹的撒丁人猛地跳了起來,像一條擱淺的鯨鯊一樣瘋狂地沖入了湖水.

幾乎與此同時,一個黑色的身影從帳篷里跳了出來,以羚羊也望塵莫及的速度與敏捷穿過人群,躍入湖水里.

"莉莉?"

那個身影在奔跑的過程中丟失了面紗,所以西蘭王儲的一個兒子很容易地認出了這個被自己兄弟愛上的異族人,他的聲音中充滿了驚訝,因為按照王室醫生的說法,這個姑娘應該在藥物的作用下一直沉睡到明天晚上.
deathperson123 發表於 2013-8-17 20:51
第十五小節 恐懼
一陣刺痛驚醒了維爾德格.

他睜開眼睛,白亮的光芒刺入他的視網膜,然後他分辨出那是云層,它們飛快地移動著,被太陽照得亮閃閃的;維爾德格轉過頭,看向刺痛的來源——他的兄弟亞曆克斯,一個死靈法師或者別的什麼玩意兒,厲害而冷酷的家伙.

"我們到撒丁了?"維爾德格望機窗外面瞧,撒丁那令人倍感造物主的偉大與別出心裁的海岸線正彎彎曲曲地從機窗的邊緣伸展出去.

"你怎麼了?"亞曆克斯面無表情地問道:"發生了什麼問題?"不死生物並不需要睡眠——也許在剛成為不死者的頭一兩年內,一些家伙還會因為那份還未丟失的記憶而上床睡覺,但維爾德格在轉化成功後的一個月後就擺拖了這個慣性動作,除非必要的偽裝,他會和亞曆克斯一起徹夜不眠——幫亞曆克斯打打下手,憑借著他嫻熟的刀法剝點皮,剔出血管,挖取骨髓還有腦漿什麼的;或者和袖珍的胡安娜下下棋——由亞曆克斯繪制的國際象棋棋盤可以活化棋子,它們能夠和某部魔幻電影中的巫師棋一樣稍微有點自主意識,也會打的血肉橫飛,這點很合維爾德格的意——雖然一只微縮的,但還是活生生的,有著皮膚與肌肉覆蓋,血液充沛,仔細觀察還能看到斷裂的氣管與骨頭的頭顱骨碌碌地在棋盤上滾來滾去也許會嚇死一打以上的孩子——有時候也會閱讀一些深奧的大部頭,在胡安娜的刀鋒與比前者更為犀利的眼神威逼下.

"我好像睡著了……挺舒服的."維爾德格的舌尖輕輕地tian了tian自己的嘴唇:"我做夢了."在成為不死者之後他還沒有做過夢.

"什麼樣的夢?"

"不記得了,"維爾德格搖頭:"對了,那個湖?"

"我已經拿到我所要的東西了."亞曆克斯回答:"毫無疑問,你的頭蓋骨一定在某個地方有了一個,或者更多難以察覺但確實存在的窟窿,才會讓前天的記憶隨著你所余不多的記憶流的一點也不剩."

維爾德格搖晃著腦袋,觀察.著周圍的情況,他看見了莉莉,還有費力——這家伙是什麼時候來的?他不是因為被任命為上訴法院普通法官一職而忙于接受上議院的審核以及籌備接下來的一系列儀式嗎?

他迷惑地眨了眨眼睛,想起來了——.這家伙是昨天到的,好像為了什麼很重要的事情,維爾德格聳了聳肩,放松身體,靠在散發著皮革香味的寬大座位上繼續發呆,在轉化時,亞曆克斯給了胡安娜很大的權限——死靈騎士甚至很難在不被打攪的情況下腦子里翻一下自己以前購買與觀賞國的情.色類書籍與錄影帶……還有某些頗值得回味的"實際操作".

他的感知告訴他,飛機正在徐徐降落.

他們回家了.

***

撒丁的一切一如往常.

亞曆克斯繼續進行他那瘋狂.的研究與分析,還有練習,記憶,抄錄卷軸,為卡梅制作防護性魔法器具——卡梅.薩利埃里的六十歲生日即將來臨.

因為男丁幾乎都在外面工作,平日里顯得有點寂.寥的薩利埃里莊園在卡梅生日的前一天熱鬧了起來——他們三兄弟已經很久沒有聚集在一起了,長條餐桌上再次擺滿了豐盛的食物與歡聲笑語,除了長子熙德的雙胞胎沒有出席之外——他們太小了,何況亞曆克斯與維爾德格並不希望他們太過接近自己——即便費麗西亞的力量可以蒙蔽過幼兒敏銳的感知,但兩個非人類身上的負能量仍然會非常容易地侵襲進他們的身體,也許施加能量防護是一個好辦法,但亞曆克斯認為,沒必要因為一個簡短的擁抱與親吻而去修改孩子體內原有的平衡狀態.

孩子被安排在距離他們最遠的一翼,奧爾加的植物與血蚺看護著他們.

除了家人之外,還有那個老神父,在羅斯的吸血.鬼騷亂告一段落後,他終于能夠回歸原職,對于沒能聽到老薩利埃里的臨終懺悔他深表遺憾——他一直希望能夠看到這個總是在下棋的時候後悔與偷棋的老混蛋滿臉油光(臨終塗聖油)痛哭流涕的傻樣子.



這個慣于裝瘋.賣傻的老神父身上有著不弱的正能量——他的眼神慈藹而又安詳,除了面對那些香腸與烤肉,餡餅的時候——對薩利埃里莊園自產的陳年葡萄酒尤其凶殘.

聚會結束,亞曆克斯回到久違的地窖去和他的研究項目相親相愛,而維爾德格還想在上面待一會.

家庭的溫暖與舒適讓維爾德格渾身懶洋洋,軟綿綿的,他躺在起居室的沙發上,閉著眼睛,一只手放在肚子上,一只手垂在沙發邊緣.他感覺到奧爾加正走到他的身邊,一縷柔和的波動擦著他的耳朵釋放到擺放在邊桌上的迷你薔薇里,薔薇在德魯伊的作用下伸展身軀,展開枝葉與花朵,散發出甯馨的清香.

繁密的植物就像一床毯子那樣嚴嚴實實地將維爾德格包裹起來.

薔薇的尖刺刺傷了他,維爾德格不禁抱怨奧爾加的技術還是太差——但在下一瞬間,屬于死靈騎士的憤怒就席卷了他的全身——能讓一個不死者被痛苦折磨的只有一樣東西——正能量!

准確點來說,是釋放出正能量的人類!

粉色,白色的小小花朵,碧綠的枝葉所織成的安樂之繭被撕裂——在灰白的火焰中,黑色的煙霧繚繞,胡安娜在維爾德格的身前展開雙臂,面色冰冷,如同奧丁神話中的赫爾(死亡)女神一樣凜然,凶狠而傲慢.

維爾德格站了起來,黑色的盔甲覆蓋在他的身體上,金紅色的靈魂之火在面甲的縫隙間掠過感知范圍內的每一個生者——奧爾加,神父,還有站在一側,面無表情的卡梅.薩利埃里.

死靈騎士能夠感覺到更遠一點的地方有著正能量的波動,那些持續不斷的波動與起居室里的波動彼此連接,纏繞,形成牢不可破的鎖鏈與囚籠,將他監禁在"家"里.

他呼喚亞曆克斯,沒有得到一絲回音.

普通人的眼睛無法看見的牢籠進一步地收縮,他的盔甲在柔和美麗的光芒中消融,連帶他的身軀,它就像頑童粗制濫造的雪人那樣迅速地在光與熱中縮小.

劇烈的,灼熱的痛苦,曾經的西撒丁暴徒曾經被子彈射穿身體,被刀子刺入內髒,被拔掉指甲,牙齒,被電擊——還有在轉化時所領受的,那種生者無法想像的痛苦,但那些與現在所受到的相比,又完全不可相提並論了——但他依然站立著,但他想,他的頭顱與腹腔已經被打開,內髒與腦漿外溢,成群結隊地在地毯里面蠕動.

卡梅看著他,突然,她露出了一個微笑,一個非常柔和而平靜的微笑,眼角的皺紋集束成深刻的一條,但即便如此,她依然是非常美麗的——維爾德格看著她毅然決然地從腰帶里取出了手槍——這把微型手槍是老薩利埃里的結婚紀念日禮物,可她從來沒有用過,她一直被保護著,先是被自己的丈夫,然後是自己的兒子.

她對神父開槍,耀目的光芒閃過,被神聖的力量反彈的子彈直接貫穿了她的頭顱——亞曆克斯的禮物……能夠同時避免物理與負能量傷害,卻能最大程度降低對人體原有平衡影響的飾物——後者導致了它的制作過程異常漫長,還在他的行李箱里,准備明天給卡梅一個驚喜.

同一時刻,在奧爾加控制下的植物突然暴亂起來,牢籠產生了一絲松動,在奧爾加的尖叫聲中,死靈騎士的長劍將神父干脆利落地斬成對稱的兩半.

地板碎裂,濃厚的負能量從深不見底的縫隙中竄出,好像有人在薩利埃里的地下室了打開了通往地獄的大門,亞曆克斯從里面走了出來,鮮紅的靈魂之火在黑洞洞的眼眶中跳躍.

奧爾加跌跌撞撞地沖向門外,迎接她的是一只黑洞洞的槍口.

這是煦德第二次殺死自己的妻子.

奧爾加的身體在兩個不死者眼前頹然倒下,煦德面色蒼白,眼睛中滿是絕望與痛苦,但他依然能夠牢牢地握住手槍,他最後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然後是自己的母親,然後大步走向他的兄弟,似乎要為他們開路——就像之前的每一次共同行動時一樣.



他經過亞曆克斯與維爾德格身邊,在兩個不死者尚未轉身時,他向亞曆克斯開槍.

在接觸到負能量時,子彈經過偽裝與遮蔽的表層消除,正能量咆哮著爆發,一連六發子彈被沒有絲毫遲疑地傾瀉到亞曆克斯與維爾德格身上.

胡安娜淒厲地叫囂著,她從維爾格德的身體拖離,撲向煦德,在眼神空洞的男人還在麻木不仁的扣動扳機時緊緊地攫住了他,直到煦德身體內噴發的正能量將他們一起焚燒殆盡.

房屋震動,化為粉末,坍塌——死靈騎士抬起頭,巨大的警兆握住了他早已不再跳動的心髒——一顆流星正在筆直向他們襲來.

不,應該說,一顆小型氫彈.

——時間靜止.

死一般地寂靜籠罩薩利埃里莊園,西撒丁,擴散到整個撒丁.

估計自己只剩下十分之一不到的維爾德格看向亞曆克斯原本待著的地方,肆虐而狂暴的能量之戰後這里什麼也沒有留下,只有黑暗——黑暗修補著他的身軀,等他能夠用自己的身軀站立起來之後,一雙潔白的,光滑,毫無瑕疵的手骨緩慢地伸出黑暗,指骨關節中鑲嵌著流光溢彩的寶石.

"殺死他們."那個熟悉的聲音命令道:"殺光所有的人類."

死靈騎士沉默地彎下腰去,接受了命令.

這是所有結束的開端.

***

維爾德格睜開眼睛,他面前是一顆只有豌豆大小的"紫牙烏" ,西蘭王室的信物象征石——那麼小,那麼透明,沒有一絲可見的裂紋與雜質,如同落在水中的細小冰雹,但它濃豔,純正的顏色卻能一一直滲透到靈魂里——一顆有著生命,思想與力量的,神遺留在人間的石榴種子.

這種寶石自古被認為是信仰,堅貞和純樸的象征寶石,奇特的是人們確定石榴石可以保護榮譽和增強康,治療各種疾病,但又相信,石榴石的顏色,會使敵人遭受更多的致命傷;而更多的人則認為,它能幫助人面對過去的創傷回憶,用另一個角度去詮釋理解,達到平靜喜悅的境地.

死靈騎士卷起嘴唇,他發現自己還在那個該死的湖里,躺在湖底,但除了身邊的水,屁股和腦袋下面的沙子,身前的寶石,他沒有辦法感知到其他的東西.

"這就是你所恐懼的東西?"一個聲音輕柔的提問.

"……不."死靈騎士思考了一下,坐了起來,盤起腿,胳膊肘撐在膝蓋上,手托著下巴:"那不是我所恐懼的."

那個聲音發出了一聲低低的無意義音,好像是在驚訝.

"我所恐懼的."維爾德格吐了幾個泡泡:"……我所恐懼的是,我對此毫無恐懼……"

……

*** 以下不算

開始有沒有嚇一跳?魚魚奸笑著游走……
deathperson123 發表於 2013-8-17 20:57
第十六小節 恐懼 (2)

薩特張開眼睛,看見的是深綠而狹長的葉子,還有色彩明豔的花朵. 他沉穩地傾聽著外界的動靜——女性絕望悲哀的尖叫還在持續,他知道這樣的尖叫最起碼還要持續十分鍾以上,因為他沒有聽到長老誦讀**以及依照宗教法宣布這個婚後通jian的女性應該被她的族人用石頭砸死——接下來還會有語無倫次的祈禱,哀求,等到第一塊石頭砸到他母親身上的時候,她反而閉上了嘴巴,不發出哪怕一點兒除了呻吟之外的聲音. 她的孩子動作輕盈地穿過了石榴樹形成的低矮甬道,在石榴樹的另一側,男人們正帶著他們的犧牲品前往刑場,一路上,每一棵石榴樹都在猛烈的顫抖,女性被她的丈夫與丈夫的兄弟提著手臂拖行,但她的手指還是自由的,她拼命地抓著每一樣能夠碰到的東西,好像那些潮濕的樹枝中隱藏著真主親自頒發的免罪文書,但最終,她的雙手里,除了枝條與葉片斷裂時留下的淡綠痕跡和它們造成的傷痕之外,什麼都沒有.

行刑的地方並不遠,薩特甚至比人們到的更早一點,從一處比較大的縫隙中看出去,男人們的白色長袍中只有一點異色——他身形單薄的母親裹著黑色的長袍,美麗的臉上滿是驚恐,不停地簌簌發抖,兩個執行者抓起她的手臂,強迫她站的端正點,然後將她塞進那個早已挖好,並且精心維護著的陷坑中去——人們抽去了陷坑側面的擋板,細膩的沙子立刻埋到了她豐滿的胸部下方. 薩特站了起來——這是他在以往的夢境中從來沒有做過的事情.

是的,薩特清楚地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他在前往西大陸聯邦之後曾經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回來過一次,采集了這里的水與沙子交給相關的實驗室進行測試,化驗——得到的結果是這看似潔淨嘗起來甘甜的水中含有極微量的特殊成分,這種成分與西蘭沙漠中盛產的仙人掌中所含的,一種叫做麥司卡拉,可以起到麻醉與致幻作用的生物堿性質相近,也就是說,這個所謂的,能夠分辨出勇士與懦夫,代替真主做出裁決的神聖之湖只不過是一個類似于彌漫著大麻葉煙霧的密閉房間而已;人們跳入其中,即便緊閉嘴唇,那些成分也能通過皮膚,鼻腔與眼睛的黏膜被人體吸收,引起輕緩的幻覺與錯覺,再加上少許的外來與自我暗示,再次經曆一次自己人生中最為深刻痛苦的事情也是很正常的——這是一個被藥物誘發的噩夢,只要你意志堅定,甚至可以去修正它,改變它.

那些通過了考驗的勇士如此,薩.特也是如此,他一無所懼——恐懼並不是來自于靈魂,而來自于無知,在他已經明瞭了其中的秘密之後,又怎麼會被這些虛假的景象與聲音所困擾,迷惑? 當然,這樣的"決斗"對那個撒丁.

王儲並不公平,但他至少不會因此而受傷,死亡——在一個世紀之前,即便面對一國的王儲,性情暴烈的西蘭人一樣會提出使用彎刀或者獵槍來決定心儀女性的歸屬——現在他只會被自己的幻覺小小的折磨一下而已,薩特真誠地希望他的心里沒有隱藏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薩特在自己的幻境中微笑,他想不起自己是什麼.時候愛上莉莉的,只知道意識到的時候已經不願放棄——他將跳下飛機後莉莉所做的事情告訴了父親以求得他的支持……正如他所想,沒人願意放過那樣的力量,莉莉是撒丁國教的教徒,這沒關系,只要她在西蘭,那她的力量就是真主賜予西蘭的恩惠…… 嚄,薩特懊喪地將已經到了自己舌尖,即將傾吐出.口的贊美之詞咽下喉嚨,這只是習慣,或說條件反射,他安慰地想到.

"真主保佑!……薩特—你是薩特嗎?……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是真主的旨意,還是惡魔的法術?" 父親的驚叫讓.他回過神來,這個夢如此逼真,薩特微笑,他伸展了一下自己變得高大強壯的身體,向人群走去,叔叔們試圖阻止他,他像推開一群擁擠在一起的小羊羔那樣毫無困難地推開他們,長老在咒罵,祈禱,有棍棒與石塊丟到他的身上,但他絲毫沒有感覺到疼痛或阻礙他的行動,他甚至在一聲吼叫中打飛了一個障礙物——人類熱騰騰的血噴撒在他的面孔上.

人們呼喊著真主與他的使者之名四散奔逃,薩特撕碎長老失落的經書,輕蔑地踩了一腳,啐了一口,才走到母親身前,微笑著俯下身:"我來救你了,母親."他說. 在決定利用這個湖的時候,他就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科學研究證明,人類在意識到自己正在做夢時,他們可以自由自在地操控這個夢境,做到很多在現實中無法做到的事情——薩特想要變得高大,勇猛,無所不能,然後從那些冥頑不靈的愚蠢血親手中救出母親——即便只是在幻覺與夢境里. 母親看著他,就像看著一個向她步步逼近的魔鬼,停格在二十九歲的秀麗面孔因為恐懼與徒勞的掙紮而變形,她震耳欲聾的叫喊聲在薩特抓住她的時候達到頂點,薩特感到有點不耐煩,他拽起她,輕而易舉地將她"拔"了出來. 他放下她,心願已了,在夢里,他不可能繼續將她送回西大陸聯邦——

現實中的時間也在流失,撒丁的王儲也是一個勇敢而強悍的年輕人,他並不希望因為自己的一時疏忽而可笑的落敗. 母親的尖叫突然停止了,她目光呆滯,口中喃喃自語,薩特非常奇怪自己會有這樣的夢境——他彎下腰,想要聽聽母親究竟在說些什麼——他聽到她說. "不信道,而且否認我的跡象的人們,是火獄的居民,他們將永居其中.那歸宿真惡劣——偽信者必墮入火獄的最下層,你絕不能為他們發現任何援助者." 薩特猛地從她身邊跳開! 他看到了什麼? 火焰從母親的眼睛與嘴巴中冒出了出來,她的身體上長出鏗鏘作響的鐵鏈,就像樹枝從樹干上長出來,她的腳下是火焰的鞋子,她的肩膀上是火焰的枷鎖.

"真主啊……"她奇譎的叫喊著:"請寬恕我的罪,我認主獨一的信仰沒有動搖." 從聖湖中浮出黑色的大門,它那麼高,那麼寬,幾乎可以遮蔽天空——它被徐徐打開,灼熱的風從縫隙間竄了出來,烤炙著薩特的鼻子,喉嚨與眼睛,滾滾黑煙緊隨其後,它讓所有的一切陷入黑暗. "光!我要光."薩特喊道,他想要創造一個太陽,探照燈,手電筒,或者一個火星也好啊. 他的要求被滿足了——血紅的光,他身上的衣服變成了火焰,燒灼著他的皮膚,無法忍耐的痛苦讓他昂首嗥叫,不可計數的鐵鏈拴在他的每一根骨頭上,前方不可知的力量拉扯著它們,逼迫著他向前走. "這是什麼,這是什麼?"他不住地嘶吼,每一份痛苦都是那樣的清晰,明確,他幾乎無法再有自己的思想了,每一根神經都被痛苦所占據著. 黑色的大門後,火焰熊熊,燃料是石頭與人類,每個人類都穿著瀝青制成的衣服,被穿在鐵鏈上,火焰就像被褥一樣覆包著他們,周圍還有無數的"古怪存在"用各種各樣的殘忍刑法折磨他們——

薩特的母親被兩個這樣的存在抓取,拖到一個類似于浴池的地方,里面是汩汩翻滾的沸水,她被丟入里面,和一些已經被燙掉皮膚,暴露著內髒與骨頭的人在一起,他們如果試圖爬上來,會有鐵的鞭子抽打他們. "你們是什麼?!你們是什麼?!"薩特喊道. "我們是你所不信的存在,至高的真主所派遣在火獄中的天神." 一個威嚴的聲音回答道. "偽信者(注釋1),你的罪行比通姦者還要深重上千萬倍,你贖罪的地方不在這里,你將在火獄的底層永遠地被拘留,悔恨和求饒均將無濟于事,以荊棘和毒物,膿汁充饑,食下後腹中像油鍋和開水一樣沸騰,不得休息,不得安甯,每時每刻在可怕的刑罰中輾轉哀嚎!"
***
"這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他所恐懼的,正是他所拋棄的."不死者說道,他的手輕柔地放在薩特的前額,在深黑的水中,他的手指散發出淡淡的熒光.

"正因為恐懼,所以才要拋棄."亞曆克斯的目標回答道,帶著一點若不仔細傾聽就無法察覺的悲哀與蒼涼.

"很有趣, 他一面不可遏制地唾棄自己的信仰,一面又無比堅決地認定會因此受到懲罰."亞曆克斯溫柔地分析道:"人類對于恐懼的認知,何等有趣——人類的恐懼,總是與他們的生長曆程息息相關,獨自行走,跨越不曾嘗試過的高度,離開熟悉的地方,去做一件自己從未做過的事情,只有擺拖這些恐懼,人類才能發展與生存;但總也有些恐懼與之大相徑庭,毫無關聯,你甚至無法了解它們的根源,恐懼黑暗可能是因為黑暗中有著野獸潛伏,恐懼昆蟲與蛇是因為他們的同類或祖先在基因的記憶中留下的痕跡;恐懼與人相處是因為害怕受到外來的襲擊與傷害……

幾乎每一個人類都有著與眾不同的恐懼 ——但這些繁多的恐懼,都只有一個源頭,所有的表象都是它的變體,扭曲,或者轉移.人們總是將無法處理,無法克服的恐懼覆蓋上輕薄簡單的偽裝,因為相比其真正令他們恐懼的東西,這些偽裝要容易處理的多——譬如薩特,他可以說自己是因為母親的死亡而背叛自己的信仰,這在某種程度上是個安慰——一個不錯的,可以讓人理解的理由,而不是一些別的理由……" "別的?"黑暗中的聲音突然變得尖利:"還會有別的什麼理由嗎?"

***

偽信者——這里的偽信者與d※d無關,指的是那些曾經信仰真主而又背離真主,或者欺瞞真主的人.
deathperson123 發表於 2013-8-17 20:59
第十七小節 恐懼 (3)
" 在那個人類女性死去之後,他依然會無比虔誠的禱告與祈求."不死者漫不經心地更換了一個坐姿,白袍搖搖晃晃地在水中沉浮,讓他毫無原因地想起來到這個位面的第一天,不過這些突兀的思緒並沒有影響到他繼續自己的論述:"驚訝,憤怒,猶豫,質疑,否認,拒絕……這些都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在獲得新的知識之後,甚至可以說,新的信仰."所以說,薩特恐懼的並不是自己對于母親的背叛,也不是對于長老,父親,傳統,宗教法的背叛,而是對于最基礎的,最根本的,信仰源頭的背叛;原本他自己,自己的伙伴,兄弟,姐妹,父輩,祖輩,甚至于自己的後代也必將一代代尊崇下去的東西——但當他克服這份恐懼之後……巫妖在亞曆克斯的軀體內聳肩,一個新的科學信徒產生了,正如他所說的,這是一個全新的,暫時看起來還不錯的發展.

"他已經受到懲罰."黑暗中的聲音無比壓抑與沉悶.:"他會幡然悔悟,重歸真主的懷抱."

"也許,"不死者謙和而無意義地附和了一句:"這就是你的工作不是嗎?你幫助他跨越了這段恐懼——不可否認,這段時間,他會成為一個最為狂熱地信徒——但只要離開這片水域,他就會慢慢地擺拖記憶的控制,省悟過來,他會為自己過于薄弱的意志懊惱地捶胸頓足,他會進一步地從各個科學角度來詮釋自己所遭遇的痛苦,以此為論據否定你所守護的一切,並將結論公之于眾——又一個被科學所營造出來的神奇地方,就像那些會讓小球自動滾上去的坡道,每一年自動尋轉360度的球形石塊等等等等……"

不死者微笑著做個一個標准動作,將不祥的波動隔絕在外:"你的力量有限,而人類會盡快將痛苦的東西忘記而只記得那些令他們感到舒適與愉快的——而科學將會在他有生之年不斷地加深他的信念,直到他徹徹底底地成為它的信徒,甚至選民—我們都知道,反撲的力量總是比較大一點.

"那麼就讓他墮落下去吧,真主的火獄已經設置在他的面前——既然他無視我的警告,心甘情願地沉淪在汙泥里."

"……可是,"不死者的眼睛閃著光,.他的聲音愈發甜mi而輕細,他向前微微俯下身體,好像和自己的朋友耳語一般:"你沒有感到恐懼嗎?"

他腳下的沙一層層地翻滾了起來.

"這是一個預兆……終有一天,科學將.會統治這里,就好像統治其他地方——你所守護的一切將化為泡影,消失無蹤,即便想作為一種傳統或娛樂留存下來也未必可得."

"不."這次黑暗中的聲音回複的.很快:"這是不可能的."他自信地說道:"西蘭是最為虔誠與熱忱的,為了捍衛自己的信仰,他們甚至不介意獻出所有的財產與自己的生命."

"現在的西蘭是,將來的呢?"不死者惋惜地說道:"你所.守護的存在選擇了一個與世隔絕的大陸,選擇了一個單純的種族來將自己的種籽傳播下去——這個選擇大概是最為理想的 ,不與任何其他的國家接壤,也不會出現其他的民族與宗教——艱難卻是唯一的生存壞境以及由此產生的,強悍而固執的性情,單一的文化,單一的信仰,單一的言論,鐵一般的律法,世代傳承的標准**與儀式……"有點類似于費倫的紮哈拉,燃燒的世界,命運之地,,紮哈拉的居民擁有堅定單一的信仰和高度發達的文明,然而正因為如此,半巫妖導師的書籍上注明他們可能是一種威脅,這並不是什麼好詞彙,而且受到利益驅使,為了探尋新事物和收集傳說的冒險者及商人正在竭盡全力攻破這個堡壘;不過在巫妖被迫離開費倫之前,這個國家尚能保持完整,因為在費倫,人類雖然是主要種族且有著不容忽略 的力量,但還是有著無數的智慧而強大的生物與之共享這個安身之所,沒有那個種族可以為所欲為——最重要的,紮哈拉有著自己的神 .

西蘭的神早已離去——據巫妖的推測,甚至比其他的.本位面神還要早一些——那些曾經在王室與神殿非常普及的神燈,飛毯如今只能在傳說中找到.長老的**與故事蒼白無力且找不到任何值得信服的證據.



雖然信仰的傳承依然在繼續,但西蘭人不惜以.資源來強迫自己與他人維持傳統的做法無異于飲鳩止渴,隨著大量的資源外流,外來的力量,財富,新的知識還,特別是科學,一樣難以遏制地流入了這片古老的土地並且以最快的速度無聲無息地改變周圍的所有事物,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一個無法給人類帶來好處的宗教或者其他什麼總是會被另外一個能夠給人們帶來好處的事物所取代,這是規則,至少在人類中無可動搖的鐵則..

"但惟有真主才.能給予人們救贖與安甯."黑暗中的聲音說道,亞曆克斯的笑容略略加深:"你知道電視嗎?"

"……呃,知道."

"那麼,動畫片知道嗎?"

"呃,知道."畢竟它能夠通讀每個人的記憶,只要他離自己足夠近.

"那麼……"亞曆克斯說了一個很新的動畫連續劇名稱,這個它可不知道,所以亞曆克斯又很耐心地述說了一遍故事內容,對方也很禮貌地將這個很新但內容還是千篇一律的勇者斗魔王型的動畫片從頭聽到尾,不過最後它不得不表示了自己的迷惑.

"嗯,沒發覺嗎?"亞曆克斯簡單地點題:"這里面,挫敗黑暗boss陰謀的是超級英雄,拯救全人類的是超級英雄,獲得人們愛戴與尊敬的是超級英雄,而這個超級英雄是一個被高科技裝備全面武裝的人類——既不是真主,也不是真主派遣下來的天神或者使者——當孩子們被這些動畫片里的妖魔驚嚇,而父母安慰他們將會有真主前來保佑他們的時候,他們會怎麼說?他們會說真主沒有這個能力保佑他?!這是很自然的,因為動畫片里沒說真主能比所謂的超級英雄更為強大有力!甚至沒有提到過真主以及他的使者."

"……"黑暗中的聲音遲疑了一下,終于還是沒有說話——按照西蘭的教義,是不能存在偶像崇拜的,真主,與真主的使者的形象甚至不能出現在神聖的禮拜堂里,更遑論是給孩子們觀賞的動畫片.

即便可以,難道還要神祗與動畫片的超級英雄爭奪孩子的喜愛嗎?

"等他們長大一點,接觸了更多的東西,——汽車,飛機,航船可以讓他們隨心所欲地四處游逛;電話可以讓他們隨時聯系到親友;電視,電腦可以讓他們足不出戶就能了解整個世界,而先進的武器與防衛設施可以保證他們不受外來的侵害,最新的醫藥與護理則保證他們身體內部的安全,人工培養的瓜果糧食可以滿足他們的口腹之欲……可是真主呢,沒有人見到過他,也沒有人感受過他的恩惠或力量——他對人們,幾乎已經失去了切實的影響力——這種情況在兩個世紀前已有端倪可察,譬如說:原本是為了裁斷西蘭國王的繼承人以及堅定繼承人的信仰而存在的你……以及,除了恐懼,還應該有愛 ,喜悅 ,驚奇 ,憤怒 ,悲傷 ,這六種是人類的基本情緒,它們也應該是你的力量吧."

黑暗中的聲音首次沉默不語——它的力量確實是來自于西蘭民眾的信仰,而隨著外來力量的入侵,人們的信仰不可避免地產生了動搖——這也是它抓住一切機會展示真主所留下的珍寶的緣故,雖然人們最後所記得的只有它帶來的恐懼.

"你想要什麼?"雖然已經是苟延殘喘,但曾經讀取過無數記憶的存在當然不會是個蠢貨——它只是被一直不願承認的事實突然被人撕開暴露而有點"小小的"不適應和畏懼——即便無法讀取他的記憶,它也能知道面前的個"人"不會去無緣無故地去浪費自己的時間與力量.

很強的力量.

"哦."亞曆克斯一派良善地伸出手,手掌里是兩顆黑耀曜石——它們曾經被鑲嵌在屬于秘隱與魔宴兩位首領的戒指上,擁有著支配的力量,能夠幫助佩戴者支配敵友的一切,包括身體,感情,力量等等——不過它們現在死氣沉沉,似乎從來不曾有過屬于自己的意志與思想,不死者略為放開自己的壓制與隱蔽,陰冷澎湃的負面能量立刻氣勢洶洶劈面而來,幸好這里本來就沒有什麼生物,不然大概會被立刻抽吸成森森白骨來代替沙子鋪滿湖底.


"我只是想讓這個世界更為多姿多彩一點而已."

不死者真誠地說道.

***

湖水翻滾,人們高興地看到一個黑色的頭顱冒了出來,是亞曆克斯,他向岸邊游過來,肩膀上扛著昏迷的薩特.

然後是維爾德格,他抓著莉莉,小姑娘面色蒼白,但還勉強保持著清醒.

其他的人也陸陸續續地冒了上來.

人們喊著真主保佑湧了上來,有兩個女性走出帳篷,給莉莉帶來了一件干爽的黑色長袍,她的衣服濕漉漉地貼在身上很不雅觀——經過亞曆克斯的時候,她本能地抓住了男子的長袍,亞曆克斯仔細地看了看她的眼睛,拍了拍她的腦袋,囑咐她先進帳篷里暖和一下——沙漠里,夜晚的溫度是很低的.

醫生們圍著薩特,他沒有什麼外傷,除了全身濕透,昏迷不醒之外什麼症狀也沒有,他的兄弟與叔叔們憂心之余還記得向亞曆克斯表示謝意和敬意——畢竟提出以這個方式解決爭端的是薩特,而且他還是亞曆克斯帶上岸的.

亞曆克斯簡單而溫和地解說了一下入水後的情況——湖的底部突然發生震動,沙在水里形成濃厚的霧障,他准備浮上水面時看到了似乎失去自主能力的薩特,就將他一起帶了上來.

如果不是去掉了中間的那一段,這個解說可謂非常真實.不過這個變故岸上與水里的人們是不得而知的,不死者自己的計算方式表明岸上的時間似乎只過了五分鍾不到.

他在自己的帳篷里沐浴,更換了衣物,然後去探望了莉莉.

鎮定劑對于有著正能量結晶在體內的莉莉起不了太大作用——她的思維異乎尋常的活躍,但身體與精神卻差到極點,兩者沖突讓她非常痛苦——最後還是巫妖默發了一個睡眠術才讓她真正地睡著.

據那顆紫牙烏寶石所言,維爾德格,莉莉也在它的考驗范圍之中,只是它拒絕告訴亞曆克斯兩人最為恐懼的是什麼.

亞曆克斯留下了那兩顆黑曜石——他並不擔心聖湖中的存在會拒絕這份誘惑——為了擺拖最深的恐懼,就算是最理智,最冷靜的神祗也會變得愚蠢遲鈍,而他只要耐心等待,那枚成熟的石榴會自行落入他的手中.

這也可以說是一份意外的驚喜——雖然對于最近好像已經和羅斯達成協議的舊約公教來說只有驚沒有喜——一個原本就足夠根深蒂固的異教同樣有著能夠展現奇跡的聖物,這個消息足夠讓那些樞機主教們煩惱一陣子的了.

***

第二天早上,亞曆克斯在清晨的霧氣中走出帳篷,第一縷陽光穿過湖面時,祈禱報時人大聲呼喊著人們起來行晨禮.

亞曆克斯看到了薩特,他一個晚上就衰老了十歲,失去了幾磅的肉和水分,罩在寬大的白袍李活像個幽靈,但他的眼睛就像湖水一樣清澈明亮——全身都帶著冰冷的水汽,似乎在帳篷里做過大淨(祈禱前沐浴全身)——他目不斜視地走到湖邊,向著太陽升起的地方,匍匐在地.

"贊美真主,真主偉大!"高亢的呼聲從所有西蘭人的喉嚨中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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