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靈持政 作者:九鱼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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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mopqer 2013-6-25 12:25:5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69 160493


【作者簡介】:九鱼


【內容簡介】:

        無種馬!無cp~!無王霸! 本書絕非bl(耽美)gl(百合)! 致新讀者,敬請從作品相關看起!會對本書的背景與風格有所了解,以免產生誤解! 靈魂穿越類型,高魔位面穿越到低魔位面。 自出生到死亡,以及死亡后的兩百年間都沒有離開過亡靈塔以及周圍領地,幾乎完全沒有接觸過生者世界的巫妖在穿越位面的時候失去軀體,卷入了一個陌生的,沒有魔網覆蓋的世界——重新睜開眼睛的亡者凝視著這個天真、富足、安寧、有序并因此無知,糜爛、軟弱、麻木的巨大生物,它就在他的眼前,觸手可及。 結局絕對皆大歡喜!
更新至:亡靈持政


【作者其他作品】:

《天敵關系》 《亡靈持政》 《羔羊》 《敖缡傳》 《無稽之言》 本帖最後由 samopqer 於 2013-8-19 02:07 編輯

天地無心人有心,我以我心證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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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mopqer 發表於 2013-6-25 12:28
背景以及主要人物



背景:

時間——類似于現二十一世紀中的時代。


地點——在四百年前成功驅逐了殖民者的撒丁——一個由君主制轉為君主立憲制的國家,面積約為600萬平方公里,處于世界第一群島衣留申與東西兩大陸的咽喉處,是一個被兩大洋擁抱的巨大半島,擁有內海——三角海,北方地貌以山脈為主,南方地貌以丘陵與平原為主,最外側有著漫長的海岸線,民眾自古以來就以驕傲,富有,熱情,剽悍而聞名天下。

大況——現任女王瑪麗亞.路易莎.費迪南德是個才華橫溢的女性,雖然沒有實際的統治權,但在民眾中有著很好的聲譽,而真正掌握著撒丁政權的是被成為東撒丁王的阿涅利家族,他們名下的財團控制著撒丁王國的進出口,石油,銀行以及鋼鐵生意——位于西撒丁的薩利埃里家族曾經與阿涅利家族一起成功驅逐了西大陸強國殖民者并控制住了戰爭后的混亂局面,卻在是否迎接流亡王室回到撒丁的問題上出現分歧,雖然最后薩利埃里家族為了避免內戰而退讓,但他們依然掌握著撒丁自古以來就有的龐大的非法地下組織——家族,近來更是在運輸與民用上占據了很大份額,人們因此稱他們為“西撒丁王”。

信仰——撒丁民眾的宗教信仰與大部分國家相同,屬于信仰唯一神靈的舊約公教,但讓舊約公教的大主教們頭痛的是,撒丁民眾雖然足夠虔誠,但是他們只信任在阿涅里家族與薩利埃里家族控制下的神父與傳教者——在撒丁迎回流亡王室但依然拒絕和曾經與殖民者一起欺辱他們的非本地神父與傳教者之后,舊約公教無奈的對此妥協,由此,撒丁神父得到了舊約公教的正式認可。

與撒丁的原有宗族意識融合的圖騰崇拜也是被允許的,比如阿涅利家族無所不在的玫瑰與薩利埃里家族無所不在的百合。甚至有些年輕人敢于嘗試成為黑暗生物的一員——撒丁半島上延續了近千年的血族密黨家族之一——安納多家族。由于撒丁的有利位置與執政者對于舊約公教隱諱的不信任態度,其領地近年來逐漸成為黑暗生物的臨時落腳點,會議中心以及財富中轉,合理化的主要地點。不過因為安納多家族依然堅持著千年來始終如一的低調,保守,謹慎的家族傳統,所以迄今為止,撒丁位于安納多家族領地的三個總是在深夜才會繁忙無比的港口尚未引起太多普通民眾的注意。



主要人物:

亞歷山大.薩利埃里(昵稱亞利克斯)——西撒丁王堂.何塞.薩利埃里的故友之子,與他最小的兒子同年。在幼年時,因為堂.何塞.薩利埃里的牽累,亞歷山大的父母與妹妹被虐殺,而躲藏起來僥幸逃過一劫的亞歷山大被薩利埃里家族收養。雖然有著薩利埃里家族首領以及其妻子,妹妹真心實意的愛護與無微不至的照顧,但過于慘痛的記憶讓亞歷山大的精神與肉體總是處于一種虛弱的狀態,因此顯得與堅韌,有力,頑強的薩利埃里家族格格不入,這也是同年的維爾德格,薩利埃里家族最小的兒子老是看他不順眼的原因之一。

巫妖——來自于托瑞爾高魔位面,很少與生者接觸的不死生物,在一次位面傳送事故中失去了自己的軀體,降臨到低魔位面的三角海域時無可選擇地奪取了亞歷山大.薩利埃里的軀體——重生的巫妖發現自己的生活變得前所未有的多姿多彩,而他必須拖著一大堆稀奇古怪的麻煩去尋找成為半巫妖的八顆靈魂寶石……為了回到時刻動蕩不安,危機重重但在巫妖看來無比平靜可愛的費倫大陸。

堂.何塞.薩利埃里——薩利埃里家族的現任首領,一個狡猾,殘忍,眼光敏銳而長遠的統治者。

煦德.薩利埃里——首領的長子,繼承者,正在學習如何掌握家族事務,比自己的弟弟們年長許多,不過面容依然顯得很年輕,有著充沛的精力,成熟的思想以及沉穩的性格,這讓他得到了大部分家族部門負責人的認可,不過要完全繼承何塞的事業他還需要更多的磨練與時間。

維爾德格.薩利埃里(昵稱維維)——首領最小的兒子,和許多次子一樣,有著殘忍暴躁的壞脾氣與放蕩不羈的壞名聲,事實上他并不像人們以為的那樣輕浮無知,他和自己的哥哥一樣愛著家族,并且懂得如何去維護與增強它。

巴爾登——導致了亞利克斯死亡的家族部門成員,因為害怕受到懲罰他投靠了薩利埃里家族的敵人。

瑪麗亞.路易莎.費迪南德——撒丁的女性國王,以謙和,理智,溫和的姿態得到了民眾的擁護,被譽為“撒丁的珍珠”,事實上,她在經濟或者政治上并未能獲得太大的權利,甚至她的婚姻也受到阿涅利家族的干涉。

安德雷•阿涅利——阿涅利家族的現任首領,以及撒丁的首相。

瑪格麗特•阿涅利——阿涅利家族首領的長女,也是唯一的婚生女。

安托•弗洛雷斯•加西亞——阿涅利的私生子,以與薩利埃里家族作對為樂。

費爾南多.德.塞萬提斯——撒丁最高檢察院檢察長,不喜歡阿涅利,但更討厭薩利埃里。

耶爾.魯美利卡瓦斯.安納多——安納多家族對外聯系負責人(?)
samopqer 發表於 2013-6-25 12:31
前奏


巴爾登被拋到了空中。

    一支很大的咖啡色烤漆金屬件幾乎就是擦著他的鼻子筆直地插入了海水里,巴爾登認出那是他們今天乘坐的小型飛機“泰迪599-kl”的尾翼,它之所以有著這么個古怪的名字就是因為機身的顏色很像那只傻乎乎的絨毛熊。

    他幾乎是緊隨著它撞擊到海面上的,雖然不過是八十到一百米左右的高度,但也足夠讓他全身的骨頭碎的連最好的骨科醫生也拼不起來,不過幸運的是,在那么短的時間里,巴爾登仍然非常鎮定地找到并且拉開了救生衣的保險裝置,緊貼著身體硬邦邦的塑料制品瞬間膨脹起來,男人的下巴被跳起的頸部氣囊撞地猛然向后,力道之強差點讓他折斷脖子。他還沒來得及呻吟一聲,就以一個不是很美妙的姿態沖進了海水里。

    雖然記得蜷縮起身體,但與海水的冰冷一同到來的劇痛還是差點讓這個職業罪犯暈了過去,他努力保持著清醒,在下沉的趨勢終于開始停滯的一瞬間,睜開了眼睛,三角海域咸澀的海水刺激著脆弱的眼球,不過這點不適已經不會讓巴爾登在意了,他尋找著因為光線的滲透而呈現出朦朧寶石藍色的海水表層,而后慢慢地,控制著自己的身體向它浮去。

    在浮出水面的那一刻,據說身體里面從來沒有淚水這種液體的男人一邊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一邊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姑娘那嗚咽不止。

    大概幾秒鐘前,巴爾登看見亞利克斯.薩利埃里正在做著和他完全相反的事情——他正在向下沉,年輕的男人面容沉靜,閉著眼睛,兩只手臂略微張開,腳上沒有鞋子,碎裂的白色褲子與衣服在海水里飄散著像是新品種的水母,身上沒有救生衣——他堅持說那玩意兒會讓他窒息,這下可好,他連呼吸也不需要了。

    一個愚蠢的公子哥兒,幸存者悲哀地想,問題是自己會因為他的死亡而被老頭子堂.何塞.薩利埃里扔進某個位置隱秘的大型海魚專用冰庫,七十二個小時后被拿出來化凍后和那些魚類內臟,骨頭,鱗片一起攪碎了做成貓食,裝進鋁片罐頭,封好了在外面貼上那個愚蠢的黑色肥貓頭像——他經常在前妻,女兒,還有最新一任的情人那里看到這個愚蠢的標志,他們養的貓都愛吃那個品牌的貓糧。

他恨貓
本帖最後由 samopqer 於 2013-6-25 13:45 編輯

samopqer 發表於 2013-6-25 12:43
第一小節


2056年-8月-15日

西撒丁,聖羅西亞市。


“巴爾登跑到安托那兒去了。”

    維爾德格.薩利埃里放下了電話,高聳的眉骨下南方年輕男子特有的狹長眼睛幾乎瞇成了一條縫隙,深藏在里面的琥珀色瞳仁閃閃發光,亂紛紛的深黑色短短的卷發中夾雜著不規則的銀灰,讓他的整個頭顱感覺起來極其類似于一種大斑鷲,尤其后者的喙也和他的嘴唇一樣是無比艷麗的深紅色。

    維爾德格的外號就是“斑鷲”,不過和他的外貌沒有什么直接的關系,人們這樣稱呼他,是因為這家伙和大斑鷲一樣殘忍而堅韌,他最喜歡與最擅長的是追捕家族的敵人——還有巴爾登那樣的背叛者,這些人的名字往往會寫在一張最普通的小白紙條上遞給這個年輕的男人,然后總是出沒在家族所有的某個夜總會以及地下賭場無所事事發呆喝酒的家伙就會消失一段時間,而當他再次出現的時候,主持葬禮的阿道夫神父就有事兒可做啦。

    除此之外,和那種性情暴躁,總愛把自個兒的配偶啄的漫天亂飛的雄性猛禽有所相同的是,維爾德格從來就不是一個溫柔體貼的可人兒,雖然他很慷慨,但你別指望他能陪你去看戲吃飯什么的,而且你一旦讓他發現了什么不好的事兒——哪怕只是無意間和別人說了些什么有關于他的事情,他都會毫不猶豫地把你塞到標著不可回收字樣的黃色垃圾箱里,等著第二天和那些剩菜剩飯、骨頭、菜根菜葉,紙巾和廁所紙一起被丟進垃圾填埋坑。女人們說起他來的時候總是拿扇子遮掩著半張面孔,低垂著眼睛,咬著嘴唇,一派又是害怕又是鄙夷的模樣兒——可是誰都知道,只要維爾德格稍微露出那么點意思,還是會有個和沒腦子的雌斑鷲一樣禁不住誘惑的女孩兒出現在他面前的。

   “爸爸會不高興的。”維爾德格補充道:“我還沒有見過他那樣兒……就算幾年前他誤以為你死了的時候,他臉色都沒那么糟糕。”

“Aturar(本地語:停止),維維。”

    以一種教士或者軍人才會有的肅穆姿態,端坐在以葡萄與女性作為創作主體的櫻桃木靠背椅上的男人煦德.薩利埃里——家族首領堂.何塞.薩利埃里的長子給了維爾德格一個警告性的微笑,他看上去沒比“斑鷲”年長多少,但他叫著維爾德格昵稱的時候,有著與父親相似的威嚴與無奈。事實上他在外貌上也與兩人的父親有著很多肖似的地方,滑順的黑中夾雜著銀絲的短發,濃黑的眉毛與灰色的眼睛,鼻尖微彎向上唇,和他流著相同血液的弟弟唯一類同的只有一樣,薄而且鮮紅的雙唇,這遺傳自他們的母親。

    維爾德格舉起雙手向自己的哥哥投降:“不過現在沒有發現亞利克斯的尸體,是不是還會發生什么奇跡?譬如他只是被海浪卷到了某個美妙的海灣?”

   “巴爾登一定是確定了亞利克斯的死亡才會投靠安托的,他知道這次的事情絕對得不到爸爸的寬恕。但安托不會接受一個純粹的逃亡者,……維維,去看看巴爾登究竟碰過了多少東西。”

    這不是維爾德格喜歡的工作,不過他知道現在可不是個討價還價的好時候,:“那么再見了,哥哥。”他惡作劇地在兄長的臉上留下一個濕乎乎的告別吻。

    煦德抓住想要逃跑的維爾德格,強行拉低了弟弟高大的身體,把他的頭發揉得更亂。:“小心點。”他說“我不想再少一個弟弟。”

維爾德格苦著臉走出了哥哥的辦公室。

    煦德微笑著從辦公桌的底層抽屜里拿出備用的手絹擦了擦臉,狗一樣的小混蛋,他想,事實上巴爾拿走的東西沒多少價值,要知道他本來就是個沒什么權利的家伙,煦德之所以把維爾德格踢出去是為了別的原因——是的,小型飛機很容易出事故,但不管什么樣的事故也無法造成那樣徹底的空中解體——駕駛員的尸體已經找到了,他甚至沒能抓到就在身側的降落傘包和水下專用步槍,救生衣阻擋不了鯊魚的襲擊。

巴爾登真好運,可惜他總是干錯事。

    老頭子說過,不允許亞利克斯參與家族的任何事務,可他還是把亞利克斯帶去三角海域的家族基地;他應該把亞利克斯好好的帶回來,可是亞利克斯死了;好吧,那么至少他可以隨便找個地方安安靜靜地躲起來過個兩三年,可是他卻急著跑到安托那里……也許他能活到下個星期。

男人的唇線冷酷地拉直。

    煦德還需要從巴爾登那里了解一點事情,這樣他才能知道這次襲擊針對的究竟是家族的三角海域基地,還是巴爾登,或者是亞利克斯,再或者是家族?那幾乎意味著又一次戰爭的開始——屬于黑暗世界的戰爭,在這個時候,維爾德格最好不要呆在這里給他添亂。

    雖然有些多余,但他還是給行動部門的負責人打了個電話,那家伙比巴爾登聰明的多,維爾德格有他看著一直沒遇到過什么大麻煩,不過現在非比尋常。

    讓人討厭的是那家伙敏銳的可怕……或許他會更適合情報部門,不過這樣行動部門就會群龍無首,維爾德格?他至少還需要十年時間,假如在此之前這個莽撞的家伙沒沖到某一顆子彈前面的話。

    三言兩語說完自己要說的事情,煦德單方面強行結束了通話,現在他終于可以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那堆數量驚人的未處理文件上去了。

這是什么?

   “關于公司出產的貓食罐頭中參雜著家族敵人以及叛徒尸體碎塊的傳言已經影響到了黑貓貓食的銷量……”

一時間,煦德還真的很想寫上譬如“干掉其他的貓食工廠老板。”此類有著鮮明“斑鷲”風格的處理意見。

不過最后他還是嘆了口氣,寫上“選擇一個合適的日子,邀請新聞界與民眾代表參觀工廠……”

又不是天天都會有敵人或者叛徒的尸體需要扔進原料粉碎機,白癡!

    自從接到亞歷山大(昵稱亞利克斯).薩利埃里失蹤的消息之后,堂.何塞.薩利埃里就一直站在巨大的玻璃落地窗前,他的眼前是整個圣羅西亞,這個國家最為富庶與暴力的城市。

   在四百年前,這里的人民憤怒于暴虐的殖民者與懦弱的皇室,拿起簡陋的武器將他們全部趕出了這座美麗的半島,但他們沒有想到的是,摧毀舊有的秩序只需要付出力量與勇氣,而建立新的秩序卻需要忍耐與寬容,而這卻是大部分人無法做到的事情——他們有著太多的仇恨需要宣泄,沒有人知道是哪一個姓氏成為第一個復仇的對象,也不知道鮮血與死亡可以終結在哪一個姓氏之上——人們只知道最終平息了這一切的是兩個家族,阿涅利與薩利埃里。

    不過這兩個家族在是否迎接國王回歸的問題上還是有了分歧,為了不再發生戰爭,薩利埃里退讓,阿涅利在迎回了國王之后成功地成為了半島最為顯赫而榮耀的名門望族,而薩利埃里則帶著自己的力量回到圣羅西亞。

    如同人們稱阿涅利家族為東撒丁王那樣,薩利埃里家族也被人們稱之為西撒丁王,家族的觸手在四百年里從圣羅西亞向著整個國家蔓延,擴散,原來的主要經營范圍局限在地下產業,譬如賭博、造假,色情事業、毒品、恐嚇及暴力活動和金融欺詐,而十九世紀中葉之后,薩利埃里家族轉向了建筑,運輸,保險,酒店,工廠,礦山……大規模走私逐漸取代了容易與國家機構產生沖突的毒品——西撒丁島的形狀猶如一只伸向三角海域的手,它的身后,還有間隔著一個海域的大陸上,有著十位數以上的國家,而對面就是世界上最大的群島,西撒丁有著九個港口,其中最小的一個日吞吐量也在二十萬噸左右,岸吊聳立,來來往往的貨柜車川流不息。無數的貨物晝夜不停地流經這里轉運到世界各地,而很多時候,薩利埃里家族需要的只是集裝箱間的一個小縫隙……只要市場上有需求,他們就供應,從移植心臟到核原料,薩利埃里家族手中應有盡有……每天都有天文數字的利潤流進薩利埃里家族的秘密賬戶。

在別人看來,薩利埃里家族可真是好的沒邊兒了,但堂.何塞.薩利埃里在三十年前就開始憂心忡忡。

他為薩利埃里家族的未來擔憂。

    一直到直線電話的屏幕開始亮起柔和的藍色光芒,老頭子才從每晚固定的回憶,思索以及自省中把自己拉了出來——安托同意交易了,兩天后他會把可愛的一點損傷也沒有的活巴爾登打包好當做禮物送到薩利埃里家族指定的地點。

    聖羅西亞每個人都認識堂.何塞.薩利埃里,很多人都認為他是個講信用,親切,踏實的老頭兒,也有很多人認為他根本就是罪惡的化身,不過更多的人,包括他的敵人,認為他只是個沒見過血的窩囊廢。

巴爾登也一定這么認為,不過兩天后他就會徹底地改變這個錯誤的想法了,堂.何塞.薩利埃心里想。

    陽光很猛烈,這意味著淺海處的可見度會很高,莉莉小心地把自己最喜歡的櫻桃紅色鼻夾夾在自己小巧的鼻子上,因為暴曬而黝黑油亮的肌膚顯得那只夾子特別可愛,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潛入了水底。

    她可不是為了玩兒,和大部分漁村的姑娘一樣,莉莉需要在閑暇的時候去撈取顏色各異的漂亮珊瑚,貝殼,積攢起來后拿到集市上賣給游客或者收購商,以此來籌備自己的嫁妝。莉莉是個中好手,她可以潛到很深的地方,撈取的東西比別人都好,都多,雖然有時候會覺得自己快要死了,但嶄新的鈔票總是能讓她忘記窒息的痛苦,再一次興沖沖的跳進海里。

    今天的海有點異樣,沒有魚,海葵與軟珊瑚都蜷縮著,一些總是忙忙碌碌地小螃蟹,海星,海蜇也都不見蹤影,莉莉甚至看到了一個緊緊閉著雙殼的巨大海蚌,好像死了一樣,假如是平時莉莉肯定會把它拾起來拿到岸上敲開看看有沒有珍珠,但是現在這個膽大的姑娘也不敢再多作停留,她勉強鎮定著轉身向海面游去,可就在這時候,她的腳踝一涼,一緊,莉莉向下看,那竟然是一只蒼白的人手!

    她叫喊起來,但隨后涌入的海水差點沒嗆死她,萬幸這也讓她的膽量回來了,莉莉一邊在心里念著圣者的名字祈求保佑,一邊從腰里解下長柄小鏟子,用力刺在那只手上。

    好像什么東西被驚動了,手腕以下的部分猛地從黑暗中顯露出來,那是個瘦削的年輕男子,身上幾乎沒有任何衣物,那是被海浪沖刷走了,莉莉曾經看過很多這樣的尸體,但它們從來沒有讓姑娘這樣子從心底寒冷起來,他的皮膚依然那么潔凈,那么明亮,看起來好像一尊大理石的塑像,可是大理石絕對不會抓住一個活人的腳腕。莉莉幾乎就要哭出來了,她一邊在心里請求著死者的寬恕,一邊又舉起了自己的小鏟子……

黑發男人沉默著看了看自己已經包扎完畢的手臂——足足四五道割裂傷。

   “值得慶幸的是莉莉今天帶的是一把新鏟子,它的前端不像上一把鏟子那樣因為過多的鏟入海沙變得又薄又利,不然今天你就有幸見一見自己的骨頭了。”一個體型更加靠近于屠夫而不是醫生的醫生從容地整理起自己的醫護箱:“要記得感謝她,不管怎么樣,都是莉莉把你從海里撈了上來,沒把你扔在哪兒喂海鰻,而且還拖了你那么長一段路……好啦,別看了,她又沒真地把你的手臂鏟下來。”

    病人停止觀察自己的手臂,轉而審視周圍的一切,這是個挺普通的屋子,墻壁上杏黃的涂料散發著植物的清香,房頂的深褐色屋梁也新鮮的好像剛從樹皮里面剝出來,身上雪白的棉布被單帶著漿洗后的少許僵硬,不過非常干爽,光滑,讓全身的皮膚都在發出愉快的嘆息。

   “醫療費,還有可能的后續費用大概在五百元左右,記在你的賬上。年輕人,假如還記得自己親友的電話,趕快打一個讓他們安心,另外叫他們趕緊匯款;假如沒有,可以等你傷好了,到村里打個零工抵償你的醫療費,利息按照國家銀行的算。”

病人似乎想要露出一個微笑,但失敗了,他點了點頭。

“那么,好好休息。走運的家伙!”醫生粗魯地告了別,在房間外邊的走廊上看到了莉莉和她的父親。

“他沒事兒了,就是有點喝多了水,腦子有點不清楚了,過兩天吃飽睡足的舒服日子就又能活蹦亂跳啦。”醫生說道。

    年輕的姑娘不好意思地扭著自己的手指頭……假如不是這個男人在最后竭力睜開了自己的眼睛,她真會把他的手臂鏟下來,沒辦法,他的手那么冷,有那么突然的拉住了她的腳,那一瞬間所有的恐怖片情節都涌到腦子里來了……幸好自己看見了那雙黑眼睛,比聖羅西亞珠寶展覽會上看到的純黑珍珠都要漂亮的黑眼睛……

   “好了,莉莉,回村子里去和你媽媽呆在一塊,順便告訴她一聲,這兩天我住在這兒照看這家伙,暫時不回去啦,但她要記得一天三次的送兩個人的飯來。”

    送走醫生的父親回來了,在幾秒鐘之內就把女兒趕回到自己在村里的老房子里去,救人當然是件好事兒,但把人救回來之后一個沒出嫁的女孩兒可不適合單獨和一個男人呆在一個房間里,如果出了什么事,他就只有把自己最寶貝的莉莉嫁給這個來歷不明的家伙了。

    他走進病人的房間,不錯,這個幸運的小子長得很漂亮,就算是現在這個虛弱的,閉著眼睛沒什么精神兒的樣子也足以登在某個討好女人的雜志封面上。皮膚白皙,沒有刺青,手指與腳掌也很纖細,表示他和村子里整天不是浸在海里就是爬在船上的年輕小伙子不一樣,是個生活得很有點尊貴的公子哥兒,要真是個公子哥兒倒也沒什么,老父親憂愁地嘆口氣,看著那只帶在病人食指上的青銅戒指,平整的戒面上有個復雜精細的百合花紋,他曾經很偶爾地在一個也挺漂亮的年輕小伙子手上見到過相似的東西,后來他才知道,那個漂亮小伙子就是維爾德格.薩利埃里。

    希望這家伙只是想要模仿一下那個維爾德格.薩利埃里,而不是真的和薩利埃里的“斑鷲”有什么關系,要不然,莉莉可能撿回了一個大的不能再大的麻煩啦。

他并不知道,這個麻煩比他想象的要大的多得多。

    子夜時分,病人睜開了眼睛,烏黑無光的瞳仁深處緩慢地滲透出艷麗的血色,慘白的雙唇微微張開,不屬于這個世界的凄婉歌聲在黎明之前響起。

沒有誰能比巫妖更加了解靈魂的兇惡與執拗,尤其是原本就屬于這個軀體的靈魂。

    狂亂的位面風暴究竟將自己送到了哪里?這里沒有魔網或者陰影魔網,大地與天空蘊藏的魔力稀薄而難以捕捉,只有“電”這種類似于魔網的東西爬滿了整個大陸,不過被禁錮在金屬線里看似溫順實則暴亂的雷電元素顯然無法成為自己施法的依仗——被風暴依次毫不留情地剝奪了長袍,骨架,當然也絕不可能保留一支卷軸或者空間戒指的巫妖不得不憑借著僅存的少許魔力與堅韌的精神力與這個應該早就脫離軀體的靈魂展開一場小型的戰爭,雖然這個固執的靈魂遠不是巫妖的對手,不過顯然偏向于原主人的軀體給了他很大的幫助——知道繼續僵持下去必定是自己被驅逐的巫妖無可奈何地從自己的記憶里翻找出一卷歌譜——女妖哀嚎大概是人們最為熟悉的巫妖法術之一,不過導師的亡靈塔藏書庫中,有著一卷更為危險的記載。

魔女的鎮魂歌。

    這里的魔女可不是小小的女妖可以相比擬的,簡單點來說,就是那些本身具有魔力,但身心純凈的女性才可以稱之為魔女,譬如:一個從來不殺生,不淫.亂,不思考任何陰謀詭計的成年卓爾女性精靈?或許這本書出現在費倫大陸的任何一個地方都會被用來墊桌腳,不過對于所有書籍,包括那本混亂的希瑞經也抱著十二分虔誠之心的巫妖還是非常認真地閱讀并且學習了這個無等級標注的法術。

    按照說明,這個法術可以永遠地一次性安撫法術涉及區域的所有靈魂,不過巫妖試用的時候,發現他的歌聲只能催眠。

   “因為你不是女性,活著的時候不是,不見得死了就會變性。”導師不耐煩地說道:“但你不妨多唱唱,我發現這很有助于我的思考。”

    關于睡眠的思考嗎?巫妖沉默,不過他還是依照導師的要求,每晚一次,一直唱到自己第一次外出,遇到位面風暴的前一天。

    巫妖嘆了口氣,把那個被美妙歌聲不知不覺地引導出軀體,一派茫然的靈魂塞進那只青銅戒指,他身邊也只有這么個暫時用來充當魔法用具的小型金屬物體了。

    海邊的小屋周遭寧靜的可怕,所有的生物都陷入昏睡,即便是植物也低垂著枝葉一動不動,海水與風的流動在一定的區域內變得遲緩。

    熟悉的死寂讓巫妖更快地進入了冥想,散亂的記憶碎片正在破壞著已經屬于他的大腦,他需要盡快加以回收,整理,吸收。

很好。

他現在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亞利克斯.薩利埃里。 本帖最後由 samopqer 於 2013-6-25 15:54 編輯

samopqer 發表於 2013-6-25 12:52
第二小節


我想那孩子或許不僅僅是腦子有點問題。。

莉莉的老父親站在門口,擔憂地看著五體投地撲倒在他面前的年輕人,

   老人很早就起床了,但在去浴室的路上他看到年輕人暫住的房間門打開著,那個昨天醫生還在信誓旦旦三天里絕對不可能下床的

    年輕人直挺挺地站在落地鏡的前面——這個房間本來是莉莉的,奢侈的大鏡子花了姑娘整整一百元,在搬運它的路途中每一次顛簸都會讓她尖叫——老父親懷念地想,同時發現自己把女兒趕回去實在是太正確了,這個男人不但有張漂亮的臉,因為老人的突然出現而

    緊張起來的肌肉讓他瘦削的身體猶如一只黑夜中被手電驚擾的獵豹,最關鍵的是,姑娘的老父親在心里惡狠狠地撇嘴,這小混蛋甚至沒有圍塊浴巾。

只是他之后的動作就未免太古怪啦。

    平常人在試圖面對別人的時候,除了脖子轉動之外,身體也會跟著一齊轉動,而這個年輕人卻是脖子轉動到一個不能轉動的地步時,身體才迫不得已得跟著移動,就像某部西大陸的電影中那個低級程序控制的機械人那樣,不等到一個命令完畢,另一個命令無法執行——而當第三個命令下達,也就是說,年輕人嘗試著走動的時候,嚴肅的神情好像地面上布滿了每一個足以毀滅一打國家的核武器按鈕……他略微彎曲一側膝蓋,同側的身體隨之跟進,抬起腳,很好,伸直,踏地,很好,現在輪到下一只腳……他摔倒了。

老人默然無語,他看著那個一直就矗在那兒的椅子,挺顯眼的。

    年輕人安靜地倒在地上,剛才的撞擊讓已經十分疲憊的肌肉立刻發出最大的抗議,這種感覺有點類似于被無形的龍炎緩慢地腐蝕,燒灼,一直浸沒到骨頭里……很痛,但有助于外來者的反省——這里并非高魔位面,也沒有可靠的魔網可以給你利用,你本身的魔力也已經寥寥無幾且無法獲得補充,可憐的巫妖,你得盡快忘記你身上恒定了兩百年的意外,規避以及漂浮法術。

一雙粗糙而灼熱的大手把巫妖從地面上撈了起來,年老的人類把他拖回到床上,蓋上被單。

   “你得安分點,小子。”他語意不善:“我女兒那麼小的個子把你從海邊辛辛苦苦地拖到這個房子里也沒讓你漂亮的小臉蛋兒受一點傷,你可別自己把它毀了。”他上下打量了那個似乎受到什么打擊的年輕人一番,然后走出房間,當后者以為又可以得到一點自由的個人空間以及時間的時候,他端來了一銅盆的熱水,還有毛巾,牙刷,吩咐他弄干凈自己。

    巫妖從整理完畢的記憶中翻找出相關文件夾,發現“自己”之前的個人清潔行為與現在的情況有所不符,嗯,他一般是在一個明亮的讓人有著嘔吐玉望的浴室清理自己,有著琳瑯滿目的十來種瓶子和更多數量的工具,還有足以淹死一頭鯨魚的熱水,在觀賞了約一分鐘之后巫妖明智地將這個文件夾丟進了預備回收站……雖然他現在不能施法,但這不代表他就能容忍這種無聊的東西占據寶貴的大腦空間。

將進一步了解與整理這份龐大記憶的工作放進行程表靠前的位置,他開始研究面前的熱水,毛巾,牙刷。

    在費倫大陸,清理身體的方式每個種族都不同(當然也有從來不清理自己的種族),使用得最多最普遍的是水,第二名是火焰或者巖漿,第三名是沼澤,第四名是血液……大概很少有人知道那些深淵惡魔挺喜歡在領主城堡的護城河加入大量新鮮血液的時候在里面一邊洗澡一邊唱歌,在那個時候贊美他們的歌聲然后向他們許愿會得到意想不到的好處……唔,離題了……在成為巫妖之前,他或者導師對他使用的方法好像是負能量排斥?這大概是最好的負能量精細化控制練習方式。

    而成為巫妖之后,他幾乎沒什么機會擔心骨架的清潔問題,對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被龍炎,聖光,地獄火焰,寒冰,混沌……毀滅一次的巫妖來說,重生比清潔修補方便得多。

    巫妖短暫地懷念了一下溫柔親切但不知為什么會有那么多敵人的半巫妖導師,將自己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在毛巾上,雖然沒有魔力,但他想他可以嘗試性地以邏輯推理來解決這件事情。

    費倫大陸的清潔方式看來已不可參考,那么去掉那些繁瑣的,花俏的多余與可能不必要的動作,“自己”之前的清潔行為還是可以歸納出比較簡單實用的5個步驟——刷牙,洗臉,沐浴(身體與頭發),修面,梳理頭發。

    現在巫妖只有一塊毛巾,干燥的,棉布制品,兩個餐盤合并大小;牙刷,不曾使用過,不明材質,應該屬于正常尺寸;一個盆,

    正常尺寸,金屬制品,不純的黃銅,里面是堪堪可以淹沒一塊毛巾,含有少許鹽分與其他雜質的溫熱清水,以人類的身體為底線,沒有可造成傷害的腐蝕性和毒性,當然,這是一個和平的地方,他想,但還是希望有一個測試卷軸。

……或者還有擴增卷軸。

莉莉的母親在太陽剛剛升起的時候就趕到了海邊的小屋,她帶來了一大鍋牛奶飯和一籃煎蛋卷。

“那個漂亮的男孩子呢?”一進門她就到處看,好像能夠看透木板直達臥室一樣。

   “他還不能起床,”莉莉的老父親瓦聲瓦氣地說道:“我送飯上去。”他可不想讓自己的老婆看到那個愛光著身子晃來晃去的小混蛋。

    莉莉的母親笑瞇瞇地接手了盛飯的工作:“你先吃點吧,親愛的。”她向自己的丈夫眨眨眼,好像已經看透了他的小心眼。“那孩子不會介意等一會的。”

    她的丈夫傲慢地哼了一聲,開始在飯里尋找沒融化的奶酪,這是妻子親手做的,比商店里最貴的奶酪還要好吃。

他決定吃掉所有的奶酪。

    所以當那個獲救者慢慢地走進了連著廚房的小餐廳時,在奶酪上花費了過多時間的老父親還沒能享受完妻子的愛心早餐。

    和早上的笨拙不同,這次他走得很穩當,很順暢,繞過了種種障礙物,很有禮貌地向兩位老人說早安,自我介紹——只有名字,

    以及簡短但真心實意的道謝,他明朗的微笑讓莉莉的母親臉紅。莉莉的老父親瞪著在自己身邊坐下的年輕人,他刷了牙,洗了澡,頭

    髮也還濕漉漉的,有著洗發露的香味兒,身上穿著一件大紅與暗紅細條紋的棉布襯衫,還有純黑色的厚棉布緊身褲。

    哦,不問自取的小混蛋,這是我女兒買給我的!老父親完全忘記了當初是怎樣皺著眉頭語氣嚴厲地命令女兒去退掉這兩件“不正經”“娘娘腔”的衣服的,他現在滿心希望這小混蛋還是保持原樣——不不不,他也不想看到那個連浴巾也不圍的無恥之徒……,可是他更討厭這個小混蛋穿著女兒買給自己的衣服,而且一點也不顯得不正經和娘娘腔,倒讓人覺得是個很不錯的漂亮小伙子——萬能的聖者啊,這家伙的出現根本就是個錯誤!

    一碗飄散著香甜氣息的牛奶與谷物混雜的食物放在了巫妖的面前,他自然地微笑了一下,右手很輕松地拿起了湯匙——早上的悲慘境遇完全是一個巫妖自作聰明的結果,他總想著以施法的方式去“命令”這個軀體作出動作,卻沒能想到這些重復了十幾萬甚至幾百萬幾千萬次的動作或許在許多年前就成為了這個身軀的本能反應之一,也就是說,巫妖根本不需要命令眼睛看向前方,膝蓋提起,腳掌向前,手臂擺動……就像那始終不曾間斷的呼吸與心跳,只要沒有那些多余的愚蠢命令它們就能一直好好的干下去。

    有意令自己的大腦空白,湯匙順利地舀了一勺飯送進嘴巴里,味覺與嗅覺的感官控制巫妖還未能完全掌握,但本能驅使著他有意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那個女性人類果然由衷地高興起來——巫妖確定這個軀體的前任是一個所謂的Knight(騎士)。

    屬于那個年老的男性人類,苛刻而銳利的視線一直鎖定在巫妖的衣服上,他想這衣服大概有什么問題,譬如說非常昂貴?我會補償他們的——巫妖想,平靜地繼續自己的早餐,房間衣櫥里有著幾件令他更為心動的黑色長袍,但很可惜,在那些記憶碎片里,除了幾個特殊的種族與職業外,長袍在這個位面被視為女性的專屬,而身為一個男性人類敢于穿著這些屬于女性人類的衣服公開露面的話,他造成的效果可能不遜色于一個攜帶著恐懼光環(有效傷害直徑300)的巫妖。雖然這與自己的本質也沒有什么區別——但巫妖想暫時還是不要太多地被關注為好……而在費倫,裸奔在某些城市也是要被判以極刑的……最后他終于在一個隱蔽的抽屜里找到了僅有的“男性”的衣服與褲子——希望這個人類男性能理解這種宿命般地無可選擇。

嗯?真令我驚訝,還有人記得那個毛巾,牙刷,銅盆的邏輯問題。

    是的,巫妖成功地完成了一系列刷牙,洗臉,沐浴(身體與頭髮),修面,梳理頭髮的動作……雖然他沒能得到一個從天而降的擴增卷軸。

他發現了一個幾乎沒有任何裝飾但功能齊全的小浴室。; 本帖最後由 samopqer 於 2013-6-25 13:46 編輯

samopqer 發表於 2013-6-25 13:02
第三小節


    莉莉的母親是個標準的撒丁傳統女性,皮膚黧黑,五官秀麗,身材矮小,略有點肥胖,除了她的家和丈夫別的都不想,生活簡單而平淡,但她顯然樂在其中。

“哎呀,”她說,“真糟糕,老頭子不在嗎?”

巫妖點頭,幫她把今天的早餐拿進廚房。

   “那么你今天可以吃雙份早餐。”婦人轉眼間就擺脫了沮喪,重新高興起來:“順便幫我把蘿菠也放到廚房里,等老頭子回來了,告訴他,把這些蘿菠都分好段,我給他腌最喜歡的醋蘿菠片兒。”

    那真是頗為可觀的一種植物——根莖,每一根都有兩歲左右人類幼兒的大小,頂端有著稀疏的紫紅色鋸齒形葉片,白胖中段呈紡錘型,略有凹凸,觸感光滑,中下端布滿細小的須根,靠近了可以嗅到辛辣的氣味,穿透感很強。

   “我說,”莉莉的媽媽疑惑地看著在充滿了溫暖陽光的廚房里一臉嚴肅地雙手舉著一根蘿菠仔細鑒賞的小伙子:“那蘿菠有什么問題嗎?”

   “噢,不。”巫妖放下它,讓它和其他的四根同類堆在一起,導師曾經和他說過,不同的位面之間往往有著不可言喻的奇妙聯系,相同外型的事物擁有不同的特質是完全正常的,他深以為然,不過這種極其類似于白曼德拉草的植物依然讓巫妖覺得有點危險:“我想,我可以試一下……切開它們。”

    這種蘿菠在撒丁簡直是一種如同面包一般普及的食物,最好是加上鹽或者醋腌漬起來當作早餐的配菜,又鮮又嫩,沒人不愛吃。

    因為要盡快入味以便保持蘿菠的水分與脆嫩,這玩意兒當然是切得越薄越好,但問題就在這里,善于料理家務的撒丁主婦們個個小巧玲瓏,雖然有足夠的力氣與靈巧度,卻沒有那么大的手和足夠長的手臂,可以一邊按住滾來滾去的蘿菠一邊準確地下刀子……所以有些時候男人們會來幫忙分段,但他們不夠靈巧,又掌握不住自己的力氣,炸裂的部分比完整的塊兒多得多,所以主婦們一買就是很多,就是預備著炸裂的部分用來榨汁——幸好這種蘿菠一點也不貴。

    莉莉的媽媽看著年輕人選擇了一把又長又薄的刀子,哦,選擇錯誤,她在心里說,這種刀子一般用來切面包或者奶酪,用來切這種蘿菠,不是卡在里面取不出來,就是削去一層滑溜溜的皮之后飛出去。

    刀子閃爍著銀白色的光芒,非常漂亮,刀柄與刀身幾乎一樣寬,巫妖略微張開左手,五根手指僅僅以指尖部分按住蘿菠的中段,刀刃輕輕地落在上端的邊緣,他來回移動了幾下,感覺著物體施加在刀刃上,而刀刃傳達到刀身,刀身傳達到刀柄,最終結束在右手虎口的細微壓力,那么——巫妖對這個全新的軀體說——我們開始。

    一聲很小,很脆的崩裂聲出現在安靜的廚房里,莉莉的媽媽睜大了眼睛,她坐在餐桌邊,而年輕人背對著她,她只能看到他的手臂作著小幅度的擺動,隨著聲音逐漸變得密集,快速,執刀者開始向蘿菠的末端移動,一片又一片像紙片兒那么薄的蘿菠片整齊地倒在巨大砧板的一端。

一眨眼的功夫,一只蘿菠處理完畢,我把所有的片兒合在一起,還是一只完整的蘿菠,一點兒沒浪費。

    更加令巫妖慶幸的是,它并沒有像白曼德拉草那樣尖叫,雖然他已經知道這個位面的食物不會像曾經品嘗過的巴茲魔與塔納里魔肉片清炒那樣在盤子里面打架,但他畢竟還沒有接觸過真正的原始材料——巫妖開始處理第二根蘿卜,或許低魔位面真的有低魔位面的好處,他想。

    外來者的新軀體與他合作愉快,顯然它并不像它原本的主人以為的那樣虛弱——在真正掌握了這個身體的施力以及收力的最佳位置,角度,姿態,與時間之后,協調的動作與優雅的節奏幾乎讓巫妖進入了類似于冥想的朦朧狀態,似乎又回到了在亡靈塔中度過的幼年時代,用自己的雙手抄寫各種書籍,調配效果各異的藥劑,繪制復雜的魔法陣,鍛造精美的附魔武器以及華麗的首飾,編織詛咒或者抵御詛咒的掛毯或者衣料,鞣制魔獸的皮毛,移植各種各樣的植物提取它們的毒素和汁液,采取花朵,葉子,果實制作別具特色的小點心……

    這一切中止于一個看起來有點虛弱的蒼白男子,他總是披著黑灰的連帽斗篷無聲無息地從亡靈塔底部大廳的陰影中走出來——導師對他的態度頗為特殊。在欣賞了當時還是個年幼生者的巫妖所有的作品之后,他聳著肩膀渾身顫抖著沿著漫長的螺旋樓梯一步三跌地爬進位于頂層的書房,把抱著一本遺失了很久的魔藥書研究了好幾年的導師拉了出來——導師在大廳里沉默了很久,然后輕輕地按著他的肩膀,鄭重其事地告訴自己的弟子他還不準備將亡靈塔改造為亡靈魔法及相關綜合用品專賣店……第二天,法術的學習開始大幅度地侵占巫妖所有的時間。

他嘆息一聲,切完了手里最后一根蘿菠。

    右側手腕的肌肉愉快地微微跳躍著,鮮血在那里的流動格外明顯,皮膚也顯然要比別處熱得多,這顯然不是因為疲憊而產生的痙攣,只能說是熱身完畢,巫妖敢以希瑞爾之名保證,假如它有著自己的思想和錢包的話,一定會去買一大堆蘿菠繼續。與之相比較,

左側的手指,手腕就有些顯得僵硬且呆滯,不過巫妖已經想好了,下午他也許可以嘗試一下地毯編織。

“他是個好孩子。”

   “你不能因為他幫你切了蘿菠片就給他那么高的評價。”她的丈夫撇嘴,注視著位于小餐廳右側的客廳,或者說就是個簡易的家

    庭室,一角擺著幾個很大的黃褐色牛皮沙發,每個上面都有一個紅褐色棉布面,鼓囊囊的靠墊,對面一角是15寸的老式電視機,原木本色的地板上鋪著莉莉自己編制的暗綠與咖啡色相間的麻制地毯,一個老舊的木頭茶幾,還有一兩盞羊皮紙燈罩上描繪著舊約故事的

    落地燈懶洋洋地散發著金黃色的柔光,這些都不是很新的東西,但和這個海邊小屋的任何一個地方一樣都透著股“家”特有的溫馨味兒。那個年輕人坐在其中一個沙發上,認認真真地看著一大摞舊報紙,這是莉莉的媽媽送晚飯的時候給他帶來的,“要不然那個年輕人會多悶哪。”她說。

再給他來副黑框的眼鏡兒,說他是個愛好文學和考古的大學生,有誰會不相信呢?莉莉的老父親郁悶地想。

    我可愛的老頭兒,莉莉的媽媽又愛又憐地撫摸了一下丈夫光亮的腦門,自從莉莉慢慢有了個美人兒的樣子,她的老父親就變成了一只忠心耿耿的老獵狗,圍著自己的羊羔兒轉呀轉呀,一門心思地對著那些不懷好意的野小子們齜牙,可是他們知道,總有一天,會有個正派,能干的漂亮小伙子,讓他的叔叔陪伴著,規規矩矩地向他們請求見一見他們的女兒,希望能夠送她一條金項鏈。

(注:以上為撒丁習俗——送一條金項鏈,意味著“我希望和你們的女兒結婚。”)

但這個小伙子不行。

    雖然我見過的男人不多,莉莉的媽媽想,但我們的村子畢竟是屬于薩利埃里家族的,每年總有那么幾個野心勃勃的小伙子想要試試自己的運氣,他們也總能得到個職位,過了一段時間,也總有回來看看的,或者是被薩利埃里家族的負責人裝在棺材里送回來,所以莉莉的媽媽也曾經從門縫里看到過那些不普通的人——要怎么說呢,他們挺溫和的,衣著體面,說話也客客氣氣的,吃飯買東西都不要找回的零頭,卻也不讓人覺得他是在施舍,可總有種味道讓人覺得害怕。

那小伙子或許真得挺不錯,可他太適合拿刀啦。

    當然啦,莉莉今晚提起送飯的事兒時,她可沒這么和女兒說,她也曾經是個少女,知道年輕姑娘們有時候就是些撲火的蛾子,那些危險的小伙子對她們來說吸引力大的沒邊。

她說,莉莉,雖然你是我女兒,可我不得不說,你配不上那孩子。

莉莉的臉一下子就白了,什么話也沒說就進了房間,直到她出門,都沒露面。

    巫妖并不知道一個不會尖叫的植物根莖也會引起一個普通的人類女性如此豐富的聯想,莉莉的父親出去了一天,回來的時候盯著他瞧了半天,才慢吞吞地來了句:“薩利埃里家族好像出事兒了,兩個兒子都失蹤了。堂.何塞.薩利埃里也好像進了醫院,現在的聖羅西亞市滿混亂的,到處都是想撈些好處的蠢蛋在伸腦袋呢。”

    他能打聽到這些事情巫妖倒一點也不奇怪,撒丁海岸邊的漁村,幾乎就是薩利埃里家族新血的最大供應地。像這種老人,總會知道該到什么地方去問問消息的。

    亞歷山大的記憶他已經整理了一部分出來,撒丁的官方語言,民間常用語,東.西大陸國家官方常用語言,以及舉世公認,語法與修辭最為嚴謹古板的舊約公教圣典用語;撒丁歷史,地理,用來娛樂的是音樂,戲劇,文學,政治,數理,哲學,體育或者說是競技,騎術,潛水,射擊,一種來自于衣留申群島的體術——還有薩利埃里家族的資料。異乎尋常的繁多而翔實,尤其是關于堂.何塞.薩利埃里。因為這只是記憶而不是情感,所以無法確定是為了尊敬,崇拜,或者是仇恨?

    亞歷山大的親生父母與妹妹是因為堂.何塞.薩利埃里的友誼而被他的仇人虐殺的,只有十一歲的亞歷山大躲在暗室逃過一劫——他似乎觀看了親人被毆打,強暴,肢解的全過程,唔,真讓巫妖難以理解,他的記憶中居然很少出現兇手的面孔與身體,這樣的情況下,不是應該仔細地觀察與敵人有關的任何一個微小細節,以獲得最為完整的資料?無論是請別人幫助自己復仇或者自己親自動手,這份資料都將能最大限度的斷絕敵人的生機,或者提高己方的生存幾率——一個古怪的靈魂,他甚至在獲救后再也沒提過與此相關的任何一個字。

    這個兇手以及背后的指使者據說已經被薩利埃里家族抓獲處以私刑,不過與亞歷山大的記憶比較之后……雖然很像,但絕對不是一份好遺產。

這個位面似乎是和平的,但很不幸,和平顯然不屬于這具身體。

第四天一早,莉莉的父親發現那個小混蛋不辭而別了。

    他穿走了那套衣服,留下了十幾粒品質很好的有色小珍珠,不算是什么價值連城的東西,只能說是一筆不大不小的錢。莉莉的父親想了一會,把珍珠裝在褲袋里,打算過上幾個月再拿到鎮子上去鑲成首飾,自己做一副袖扣,為莉莉的媽媽留一副耳環,其他的當做莉莉的嫁妝。

這是他們應得的。; 本帖最後由 samopqer 於 2013-6-25 13:47 編輯

samopqer 發表於 2013-6-25 13:05
第四小節



“對不起,薩利埃利先生。”

船長彬彬有禮地說。:“三角海域基地情況有變,我們必須立刻折返。”

“三角海域基地的問題正是我們出現在這里的原因不是嗎?”

維爾德格不滿地挑眉,氣勢洶洶地瞪視著擋住他去路的臨時下屬。

   “世事總是變幻莫測。”歌德派詩人般的回答讓“斑鷲”有些情不自禁地抽搐,不過他還是無可奈何地退回艙房。打倒自己的下屬只為了跑到一個或許不再屬于己方的基地去和死神喝杯下午茶,這種事兒早在二十年前他就不干了。不過他還想爭取一下,為了那個笨蛋亞歷山大。

   “生存的機會很小,維爾德格.薩利埃里先生,”臨時下屬一板一眼地說道:“這里是三角海域,即便是失事的大型客機,在六十個小時之后也會放棄搜索幸存人員,而亞歷山大.薩利埃里先生已經失蹤了超過七十二個小時。”

    維爾德格嘆了口氣,把最后那點愚蠢的希望扔進馬桶里。沒錯,他一直就很討厭那個陰陽怪氣的小子,可是不管怎么說他姓薩利埃里……他死得比維爾德格地叔叔還要凄慘,后者至少還有有副身體可以讓人把他裝到棺材里埋掉。

他越過下屬的肩膀看向黑沉沉的海面,好像亞歷山大那張白癡陰沉的面孔馬上就會從里面冒出來。

巫妖冒出了海面。

就算沒有那個人類男性帶來的消息,他也會在這次天明之前離開。

    他想亞歷山大.薩利埃里的敵人不會因為這個軀體不再屬于他本人而選擇放棄追殺或者捕捉,而巫妖從費倫冒險者頭腦中截取的記憶告訴他,在這種情況下,長久的停留在某個地方或者貿然與某人聯系只會造成三種結果。一:敵人比同伴或者保護者更早到達;二:假如敵人遲到了,毫無疑問,他和更多或者更難對付的敵人正等候在你的門外;三:最糟糕的,你期待著的同伴或者保護者就是你的敵人。

    巫妖決定自行前往薩利埃里家族在三角海域的基地,雖然亞歷山大.薩利埃里就是在那里出的意外,不過已知的危險總比未知的危險好。

    按照亞歷山大記憶中的撒丁地圖,這個看似偏僻的小漁村事實上距離三角海域并不遠——或者說,按照直線距離計算。撒丁猶如犬齒般曲折的海岸線造就了許多與此類似的地形,兩塊相對彎起的陸地間是布滿了暗礁與漩渦的海面,鋒利的硬珊瑚如同長矛一樣隱藏在起伏不定的波浪中,威脅著任何一支敢于在它的領域內穿行的航船;同時,棲息在這片水域的危險生物,除了鰭上有尖銳的鰭刺,含有毒液的銀鮫,鰭的形狀如柳葉刀樣,猛烈擺動時可以在對方身上劃出嚴重的傷口的刺尾魚,棲息在沙層里只露出劇毒背鰭的蟾魚……還有色彩艷麗的海蛇,軟綿綿看似毫無威脅性的獅鬃水母,猶如一顆心臟的海螺……巫妖想肆意打攪它們寧靜生活的不速之客是絕對不會得到什么好待遇的。

    巫妖踏入冰冷的海水,很高興地發現屬于巫妖的某些東西依然可以完美地投射在這個全新的身軀上,在他有意識的控制下,心跳與呼吸停止,身體失去溫度,雖然無法看見,但巫妖想他的眼睛重新點燃了紅色的靈魂之火,證據就是那些形狀各異的珊瑚與海中植物在蒼白的背景中顯露出生命的暗紅色——就像在費倫大陸的黑夜中所看到的樹海那樣,在巫妖撫mo它們的時候萎靡地倒下,收縮,變成灰黑色;而那些生機勃發,鮮紅活潑的可愛小東西大概在他接近水面的時候就已經全部落在了潔白的海沙或者烏黑的礁石上,隨著他滯留的時間而逐漸變得憔悴,只有那些不為生命的存在或離去而動搖的珍寶依然熠熠生輝——巫妖贈給人類的珍珠就是在第二個子夜時分的小小嘗試中順便采集的,當然,還有更多有價值的東西,不過人類無法識別,他也無意教導。

    富于鹽分的海水穩定地托起巫妖沉重的新身體,在無法釋放飛行或者羽落的現在,那種輕盈的感覺令巫妖非常愉快。

    雖然他也能像魚一樣地在海底游行,但還是選擇了一條溫順安靜,大致與目的地方向一致的暗流隨著它慢吞吞地向前飄去,就好像在費倫的時候也會無所事事地在樹海里飄來飄去那樣——這里的植物實在太脆弱啦,巫妖遺憾地注視著他經過的地方,那里出現了一條死寂的道路,至少可以容許一頭鯨魚通行。啊那,好像這個位面有著什么綠色環保組織,一種能力平凡,但精神極其類似于德魯伊與精靈的混合體,只希望他們不要因為這個小小的疏忽而找我的麻煩,巫妖撇嘴。

    他以輪流按著手指的方法計算時間,不要驚訝,假如一個巫妖會因為這么點數字而混亂,不要猶豫,上去狠狠地收拾這個無腦的變形妖吧,他甚至不會是一個合格的低階法師。海水如同黑夜,偶爾會出現一點閃光,轉瞬即逝,巫妖仰躺在暖和的水流中,大概在數到了一萬的時候,他嘗到了一種熟悉的味道,甜蜜的滋味,充滿了生命的氣息……一個暫時還屬于生者的身體在不死者的面前緩而堅定的下沉,在他經受不住誘惑而向它伸出手去時,一個爆炸把兩者之上的海水全部掀開。

一個聲音在喊:“維爾德格.薩利埃里先生!”

    一條很快就要改名為廢鐵的小型艦船就在離我很近的地方打著圈,它的尾部著了火,足夠的光線讓巫妖看清了那個倒霉鬼的臉而不是紅色的一團——喔喔。雖然我現在離你很遠,但還是允許我贊美您吧,無所不在的泰莫拉(費倫的幸運女神),看看從天而降的是什么?——維爾德格.薩利埃里,亞歷山大的兄弟之一,巫妖滿懷喜悅地抓住了那頭海藻一樣的亂頭發,把他拖上水面。

    那條船現在頭部,中部也都在起火,看上去就是個船型的火把,巫妖確定那不是個太好的落腳地,猶豫了一下,他看準了一塊足夠隱蔽的礁石游過去。

維爾德格覺得自己頭很痛,知足吧,小子,他對自己說,不管怎么說,你還有頭可以痛。

    然后他看見了亞歷山大,他還是那個提不起精神的樣兒,一臉蠟人似的呆板表情,眼睛直直地看著自己,頭發和襯衫都濕透了,

    襯衫的扣子還是一路扣到領口,好像隨時要去申請神父的職位,只是第二顆扣子有點脫了線,要掉不掉的在那兒晃著幾乎碰到維爾德格的眼珠子,這時候“斑鷲”才發現自己正像個媽媽的乖孩子那樣被自己的兄弟打橫抱著。

“或許就這就是區別,王子殿下可以被美人魚公主拯救,而等待著我的只有死掉的亞利克斯寶寶。”

維爾德格喃喃自語。

他有點混亂,巫妖想,看了一眼身邊積著少許清水的沙坑,雖然光線暗淡,但他的眼睛已經恢復成黑色的了。

“我活著。”巫妖嚴肅地糾正。

“可是你沒有心跳和呼吸。”他一針見血的指出。

    看來他醒的比我以為的早,巫妖想,沉默了一下,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記得曾有人說過,看見你燦若晨星的雙眼,就會忘記了呼吸與心跳。”

他手臂里的身體惡狠狠地顫抖了一下。

“地獄!”

維爾德格絕望地呻吟道。;
samopqer 發表於 2013-6-25 13:13
第五小節


奇妙的沉默沒有維持很久,巫妖小心翼翼地放下維爾德格寶寶,面朝下。

    冰冷的沙地讓維爾德格翻白眼,另外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亞利克斯正在一片尚算平坦的巖石上碾磨什么,濃烈的海腥氣刺激著他的鼻子,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后者步伐穩定地走到他的身側時達到了最高點。

維爾德格幾乎尖叫起來。

    巫妖偏過頭,奇怪地看了一眼驟然間全身繃緊的年輕男人,哦,他輕輕搓揉著手上的獅鬃水母的碎末,這種生物與斑點海藻,褐葵按照一定比例混合起來有著很好的止血與防止感染的作用,就是痛感也許會略微強了一點——他忘記了巫妖忍耐痛苦的等級即便在費倫排名也是靠前的,同樣的痛楚在他看來不過是被小針尖刺了一下,可對于普通人來說絕對是萬箭穿心——維爾德格現在的感覺比萬箭穿心還要糟糕,至少箭矢不會在你的背上化身為無數熱情的桑巴舞演員,他沒有真正地尖叫出來,完全是因為不想在被亞利克斯寶寶像對待孩子那樣溫柔的抱著之后,自己還得像個無理取鬧的孩子那樣不顧一切的大喊大叫。

    感嘆著普通人類的脆弱,巫妖繼續自己的工作,維爾德格脊背上的猙獰傷口顯然來自于火或者是雷電類元素類的傷害,子彈?雖然有著記憶,但第一次看到實物的巫妖很遺憾沒有細細研究的時間,他簡單而細致地處理了一下,然后拿出一個一次性打火機。

    轟的一聲,詭異的藍色火焰短促地照亮他們藏身的礁石,幸好外面的激戰仍在繼續,各種顏色的火焰沖破黎明前的陰沉天空,暫時還不會有人注意到這里。

    滿意地看著人類脊背上的黑灰色物體奇異地凝固了起來,巫妖仔細地從后頸一直按壓到脊椎尾端,測試著凝固物的堅韌程度,類似于人類皮膚的物質很好地保護了暴露在外的大幅創傷,甚至連血液特有的甜腥氣味在它的遮蔽下也變得若有若無。

    一塊不知道是什么的東西塞進了最新試驗品的嘴巴里,維爾德格舔了舔嘴唇,很甜,很軟,很像蜂蜜牛奶糖,現在他不覺得那么痛了:“不錯,亞利克斯寶寶,還有的話再給我一塊。”

    雖然并不喜歡那個稱呼,但巫妖還是很寬容地給了他第二塊。這次維爾德格看到了“蜂蜜牛奶糖”的原材料——一只挺漂亮的海洋芋螺。

他立刻哽住了,聖母啊,這是——雞心螺。

   “這種雞心螺的齒舌內的液體是一種很好的麻醉類毒劑,”巫妖注意到他的視線,點點頭:“與藍環章魚的混合物可以很好地止痛。而且,味道會變得很像蜂蜜牛奶糖。試一下,你應該已經恢復行動能力了。”

“它比嗎啡好得多。”巫妖說。

    維爾德格盯著他,慢慢地從地上站了起來,現在他覺得身體輕盈,活力充沛,伸手在背后撫mo了一下,那里平平整整,皮膚隨著肌肉的運動自然舒展,一點也沒有痛苦與拉扯的感覺,與之前的狀況對比鮮明,讓他更加覺得自己身處噩夢,難道不是嗎?我居然被死掉的亞利克斯寶寶救了。

“我們離開這里。”

    維爾德格說,就算是在夢境里,他也不喜歡被子彈打得滿身窟窿,而且和亞利克斯死在一起?不,能夠選擇的話,他希望自己最后的歸宿屬于一個有著紅褐卷發,迷人的碧綠色眼睛,肌膚雪白,身材曼妙的火熱尤物。

   “不管怎么說,很高興看到你還活著。”好像終于接受了某種事實的維爾德格說,然后把一個類似于法杖的金屬物體扔向巫妖,后者不動聲色地將軀體的控制權交給本能,右手臂揚了起來,五根手指準確地抓住了那根黑黝黝的東西,很重——它應該是經過某種改制的自動步槍。

   “好啦,”維爾德格不怎么愉快地看了一眼某個小儀器,“迎接我們的人來啦,希望他們不要太熱情,七個已經足夠多了。”上面亮起了七個新的小綠點,一種似乎以熱量探測生物的儀器,巫妖不動聲色地將自己的體溫降低而后恢復,和代表維爾德格的綠點混在一起的小點閃爍了一下,很有趣,巫妖決定收藏。

    這些物品和槍械都是維爾德格從某些奇怪的地方挖出來的,除此之外還有少量的飲用水和快速補充體力的壓縮制劑,巫妖對此并不驚訝,他曾經多次看到樹海里的松鼠藏松塔,也是東一出西一處的刨坑。

   “保護自己吧,”也許是因為看到他沒有下一步動作,那個粗魯的年輕人露出了雪白的牙齒——一個惡意的笑容,:“亞利克斯寶寶。”

     Alex亞利克斯是Alexander亞歷山大(人類的保護者,國王)的縮寫,巫妖想這也許并不是表示親昵,而是一種具嘲諷意味的稱呼,不過維爾德格沒有再多說些什么,他專注地把步槍黑色的帶子從托環上解下,帶子的后半段纏繞在左側的上臂上,然后將比較寬闊的一側抵肩,右手的手腕把帶子撐開拉緊。

    巫妖隱蔽而謹慎地學習著他的每一個動作,注意到槍口略微下落——,之后不得不將視線轉回到自己的武器上,他可以在兩個小小的凹陷中一個接一個地套住那些小心翼翼向他們靠近的人,我抓住了他們,但他們一無所覺,巫妖想,這種感覺非常奇妙。

    他等待著身邊的年輕人先開槍,巫妖認為,時機的把握對方應該比自己準——接下來的事情就沒什么可提的了,他們堪稱默契地干掉了七個人,維爾德格的成績比巫妖優良的多,這很正常,后者在這方面還是個小學徒。

“噢,2個,你干得不壞。”年輕人輕聲說道:“現在我們可以出去了。”

    巫妖的回應是踢他的屁股,一道灼熱的氣流從他的頭頂掠過,掀掉所經之處所有的頭發和部分皮膚,可憐的孩子,不過他應該覺得幸運,至少明天還能由理發師理發,而不是由殯儀館的美容師整理那顆碎西瓜似的腦袋。

巫妖的成績增加到3個。

“現在我們可以出去了。”巫妖說。

“謝謝。”維爾德格害羞似的咕噥了一句,血從他的頭發末梢滴到他的睫毛上,他不耐煩地擦了擦。

    在經過巫妖的第三個獵物時,他低低地吹了一聲口哨:“你是怎么發現他的?”那是個完美的視覺死角,而且那家伙身上還配備著遮蔽熱量探測的裝置。

“我一向感覺敏銳。”巫妖平靜地說。

    兩人(?)第一次的合作還不壞,他們在沒有讓任何人發現堂.何賽,薩利埃里的兩個兒子都在敵人的地盤里游蕩時就成功地接近了一個小型的船塢,巫妖發現維爾德格總是短暫地向基地的中心看上一兩眼,:“我們要去基地嗎?”

“不。”維爾德格搖頭:“我得把我們送回去。”

“很好。”

在他們聽到這聲贊揚之前,冰冷的槍管抵住了兩個年輕人(?)的后腦勺。

巫妖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他沒有察覺到任何屬于生者的氣息。 本帖最後由 samopqer 於 2013-6-25 13:47 編輯

samopqer 發表於 2013-6-25 13:18
第六小節


維爾德格吐出一口氣,繃緊的肌肉放松了下來。

“耶爾。”他說。

“希望這足以已令你印象深刻。”

某人冷冷的回答。

    槍管后退了一段距離,巫妖小心地轉過身去,一個大約有著6英尺高,亞麻色的短發與碧藍眼睛,看上去三十多歲的男性拿著手槍站立在他們身后,他把其中一把交給了維爾德格。

“給他,耶爾,他干得還不壞,至少不會打倒你的屁股上。”維爾德格小聲地說。“亞利克斯?”

“是的。”巫妖回答,或者他應該習慣自己的新名字了,在習慣自己的新身體之后。

他發現維爾德格已經不再叫他亞利克斯寶寶了,這是個好現象。

“你的背怎么了?”

    耶爾.魯美利卡瓦斯,薩利埃里家族的行動部門負責人一邊帶著兩個小家伙跑向船塢一邊問道,維爾德格在礁石邊的時候就把那件破碎的不成樣子的襯衫丟掉了,剛才站在他們背后的耶爾很容易就看見了那一大塊青黑,它們甚至還在蠕動——“亞利克斯已經幫我收拾好啦。我想我現在沒什么問題。”維爾德格滿不在乎的回答,巫妖——亞利克斯在耶爾看向自己的時候眨了眨眼睛:“一個偏方,暫時的,還是需要聯系醫生。”

    耶爾沒有再問下去,他帶著兩個年輕人上了一艘被漆成了灰黑色的小型汽艇,發動機的聲音異乎尋常的輕,它輕盈地劃開已經逐漸明亮起來的海面,把曾經屬于薩利埃里家族的基地遠遠地拋在后面。

    大約一個小時后,他們在一個安靜的私人港口上了岸,然后耶爾從路邊“借”了一輛美菲斯特LM202的灰色越野車,并且在大約5公里以外的加油站加滿了汽油另加兩桶備用,這樣他們可以由撒丁海岸公路轉往西部國家高速公路,然后直接前往圣羅西亞市。

   “噢,這家伙一定會很心疼。”維爾德格幸災樂禍地說道,他剛和煦德通了電話,知道和自己一起行動的幾個臨時下屬雖然都受了點傷,但暫時都沒有生命危險的時候就再度活躍了起來:“這是部好車,亞利克斯,改裝SUV搭載了搏速的雙渦輪增壓V12S引擎,最大功率700馬力/522千瓦,扭矩1320牛米(對于巫妖來說無比玄妙的一串數據),據說它從7米的懸崖上掉下來都安然無恙。”

“這筆錢會從你的賬戶上轉給那個倒霉的家伙,原價,算上利息。”耶爾輕飄飄地說道。

“那么它歸我了?”維爾德格傻乎乎地問。

   “不,它歸我,因為我不得不跟在你的屁股后面把你這個小白癡從敵人的嘴巴里拉出來。”耶爾說:“煦德只讓你去調查巴爾登的事情……”

   “所以我從巴爾登最后出現的地方開始調查,你看,我的決定是正確的,我救了亞利克斯。”維爾德格轉向自己的兄弟尋找支援,卻發現他在對著太陽比劃什么。:“你在干什么?亞利克斯?”

“我在計算時間。”亞利克斯回答:“你背上的藥就要失效了。”

維爾德格張大了嘴巴。

亞利克斯冷靜地舉起手指塞住耳朵,巨大的聲浪揚起了他前額的頭發。

    維爾德格一頭栽倒在座位下面,扭曲尖利的叫喊讓耶爾痛苦地皺眉,“打昏他!”他簡短地命令同在后座的亞利克斯。

“我沒錘子。”亞利克斯回答。

耶爾猛地一個急剎車,維爾德格的腦袋撞在了前座的底盤上,昏了過去,問題解決了。

   “失效的時候是會有點痛。”亞利克斯解釋。耶爾默不作聲地發動了車子,亞利克斯覺得自己的回答似乎有點問題,他開始在記憶里搜索“打昏”的文件夾——然后在衣留申群島體術的部分找到了相應的說明——他還沒能詳細研究這部分的東西,看來很重要,細細揣摩了一番,亞利克斯看著窩成一團的維爾德格,決定假如對方再醒過來,他會嘗試著來一下……

“斑鷲”在昏迷中抽搐。

“你剛才是在憑借陽光與陰影來確定時間嗎?”耶爾突然說:“一種非常古老的方式,幾點了?”

這里的時間與費倫大陸倒沒有什么很大的區別,亞利克斯回答:“早上九點左右。”

“很正確。”耶爾看了一眼儀表盤上的時間,贊嘆道。:“現在很少有人知道可以使用這個方法辨別時間。”

   “我看過很多書。”亞利克斯說,他已經可以確定耶爾也是一個不死者,在人類的“亞利克斯”的記憶里,他已經為薩利埃里家族服務了十幾年,是一個忠心而精明的心腹級人物,煦德,尤其是維爾德格與他相處的時間比自己的父親還要長,當然,他也得到了相應的信任與報酬。不過以巫妖的角度來說,他很難相信一個不死者會對生者有著什么所謂的感情——前者的時間太長,而后者的時間太短。

    他們幾乎是一路順遂地到了圣羅西亞市,迎接他們的是堂.何塞.薩利埃里的妹妹索尼婭,索尼婭.薩利埃里的個子很高,但很苗條,實際年齡將近四十但看起來非常美貌而年輕,除了那雙細長的灰色眼睛過于銳利之外幾乎讓人挑不出什么缺點,她見到兄弟倆的第一個瞬間就把兩個人緊緊地抱在手臂里,這可有些難度,因為維爾德格是躺在擔架上的,家族醫院的醫生正在做緊急治療,亞利克斯被她抓住而不得不屈膝遷就,這個親死了背叛了堂.何塞.薩利埃里的未婚夫之后,就此再也不接受任何男人追求的撒丁女人惡狠狠地把兩個自己看著長大的小混蛋擁在自己柔軟溫暖的懷抱里。

   “太好了,都活著,你們這兩個不折不扣的小混蛋!”過了一回,總算平靜下來的女人沙啞地說道,:“大家都高興壞了,我想我們會需要開一個小小的歡迎宴會!”

    維爾德格不關心宴會,他已經痛醒了過來,醫生在他背上忙碌著止血與固定,他們似乎又在他的身上剝去了一層皮膚。“再來點,隨便什么……那個蜂蜜牛奶糖……”可憐的傷員痛苦地呻吟道。

靈魂不良的兄弟沉默著給了他一塊真正的蜂蜜牛奶糖,他在車上找到一個糖果罐。

在醫生把維爾德格送上家族醫院的救護車時他還在朝亞利克斯翻白眼。

   “看來你們已經不是那么互相討厭了。”索尼亞目送著救護車安靜地離去,轉過頭來給了亞利克斯好幾個熱烈的面頰吻,她的灰眼睛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好了,愛到處亂跑的亞利克斯寶寶,你得跟著我們回家,而不是去你那個亂七八糟的沙龍。”她霸道的說:“現在別想要自由了,呆在薩利埃里莊園最安全,另外何塞和你的卡梅媽媽也很需要你,——哦,也許你還不知道,老頭子已經回家療養了。”

“對不起。”耶爾及時地插了進來,:“我想亞利克斯也需要一次全身檢查,這樣比較安全。”

“噢。是的,確實是這樣。”索尼婭發現亞利克斯僵硬了:“怎么了,你那里不舒服。”

   “不,我只是……不怎么喜歡醫院。”亞利克斯艱難地說道,抱緊了索尼婭,好像一個愛撒嬌的孩子那樣……他確實有著呼吸與心跳(在他沒有故意停止它們的情況下),但隨著巫妖的靈魂與新的身軀逐步契合,一些不死生物的特征開始在這個身軀上不可避免地顯示出來,譬如有著微些腐蝕性與毒性的血液——這讓他如何解釋?哦,沒關系,我的血管是氟橡膠制品——最新科技產物,耐毒耐腐蝕耐高溫……想到這里亞利克斯殼子的不死者靈魂就會情不自禁地風中繚亂。

    索尼婭皺眉,她當然知道亞利克斯為什么不喜歡醫院:“好吧。”她溫柔地撫摸了一下亞利克斯:“我們回家,不去醫院。”他應該沒事,索尼亞想,他快把我的腰勒斷了。

亞利克斯深深地吐了一口氣,感激地給了索尼婭一個謝謝面頰吻,乖乖地被她推進了車子里。

索尼婭向耶爾眨了眨眼睛。

    耶爾點點頭,等他們的車子開遠了,他拿出電話通知了薩利埃里家族的私人醫生,那個老醫生已經為薩利埃里家族服務了一輩子,非常擅長對付不喜歡醫院的小孩子。 本帖最後由 samopqer 於 2013-6-25 13:47 編輯

samopqer 發表於 2013-6-25 13:26
第七小節


   亞利克斯陰沉著面孔走進老頭子的房間,在卡梅.薩利埃里和索尼婭的雙重逼迫下,他終于還是沒能避免被抽去一管血液,幸好無論針管還是血樣管都是耐腐蝕的玻璃。

    這個房間居于二樓,有著寬闊的陽臺與一個與臥室連通的小會客廳以及書房,主要色調是相當柔和的咖啡色與駝色,現在在小會客廳里坐著好幾個人,耶爾,煦德,還有兩個亞利克斯不怎么熟悉的人,靠近陽臺的藤椅上坐著堂.何塞,他看見亞利克斯的那一刻就向自己的孩子伸出了手臂,亞利克斯走過去和他擁抱,這個人類雖然已經步入了老年人的行列,但有力的手臂與心跳說明他依然可以存活很久,而且他的精神是巫妖踏入這個軟弱的位面以來所見過最為堅韌而火熱的,即便在費倫,這樣的人類也可以做出一番大事業。

    堂.何塞的擁抱非常短暫,他放開了亞利克斯,灰色的眼睛炯炯有神地打量著這個奇跡般死里逃生的兒子,他指著一把椅子:“坐下吧,亞利克斯,”他說:“我應該讓你參與到家族的決策中來啦。我曾經想保護你,但事實證明,這樣的做法是錯誤的,不過很幸運的,我們還有機會挽救,好啦,坐下吧,從今天起,你也要開始為薩利埃里家族做事了。”

    其他兩個人向亞利克斯作了自我介紹,他們是薩利埃里家族的情報部門負責人與財務監督,前者名叫阿倫,外表和名字一樣毫無特色,后者是個撒丁籍猶太人,一張標準的猶太人面孔,笑容很溫和。堂.何塞對他們點了點頭,然后對亞利克斯說:“我們剛才正在討論三角海域基地的事兒——我們在那兒的負責人正在大量的販運毒品,不是為了薩利埃里家族,而是為了他自己的腰包。不過他真不走運,這件事情被巴爾登知道了——后來的情況我就不說啦,你也知道。總之在你回來之前,我和安托作了一筆交易,三角海域的基地歸他,那個負責人和巴爾登歸我。”

    堂.何塞的鷹勾鼻子抽動了一下,煦德向他遞過一個純銀的小鼻煙壺,他接過來狠狠嗅了兩下,:“或許你們會對我的獨斷專行有所埋怨,不過我希望至少在薩利埃里家族里面可以做到互不隱瞞。你們大概會覺得三角海域的基地是一個印鈔票的地方,不過我卻覺得那是個定時炸彈。哦……請原諒,人老了就身不由己。”老人擦了擦眼角因為刺激性藥物而迸出的淚水:“我知道安托為什么要哪個地方,甚至不介意讓我們的負責人拿著他的貨賺錢——一百年來,薩利埃里家族一直看守著那個地方,衣留申群島把貨運過來,經由那里就可以擴散到東西兩個大陸,然后大把的錢就進了我們的賬戶——好吧,他想要我就給他,”堂.何塞放低了聲音:“會有人覺得我們薩利埃里家族變得軟弱,變得縮手縮腳,竟然斗不過一個小孩子,沒關系,讓他們去說,我們保持沉默,除了彩票,賭博,地下黑市保持現狀,業還有非法拳賽全面收縮,酒店,運輸,礦山,實業給我加大力度,毒品交易下調到最低額度……那真不是什么好玩意兒,總有一天政府要拿這個要人命的。”

    整個房間一片寂靜,最后堂.何塞說:“好吧,看來你們暫時還沒有想到什么要說的,那么想到的時候就來和我說吧,隨時都可以,但別悶在心里不快活,你們知道,堂.何塞是個能夠聽得進意見的人——亞利克斯留下,其他的人可以走了,以后也許還會發生很多事兒,但是要記住,薩利埃里家族的人有著最后的底線,那就是你們的安全,誰敢動一動你們,一定要記住,不管是什么人,什么時間,什么地方,我總能給你們找回個公道來的。”

    煦德上前抱了抱自己的父親,親吻了他的面頰,而其他三個人則吻了堂.何塞手上的戒指,等他們離開,堂.何塞轉向了亞利克斯。

   “接下來我們要處理一下巴爾登,很抱歉,那個混蛋負責人已經被安托干掉了,也許我們總有一天會干掉安托,但我想,你愿意先看看我們怎么樣處理巴爾登。”他按住一邊的內線電話,等了兩下才接通:“你們可以把巴爾登,還有巴爾登的妻子帶進來了。”

    巴爾登先被帶進房間,亞利克斯驚訝地發現,在他的想象中血肉模糊,精神崩潰的巴爾登好像活得還不錯,他穿得整整齊齊,坐在輪椅上,眨巴著小眼睛,在看到亞利克斯的時候玩命地向他丟眼色,就是不說話,暫時無法施法的巫妖在亞利克斯的軀殼中迷惑,但也沒辦法去讀一讀他的腦子。

    巴爾登的妻子,前妻也被帶了進來,她是個即便在普遍小巧玲瓏的撒丁婦女中也算得上極為瘦小干癟的女人,和胖乎乎,高個兒的巴爾登一比,她和個發育不良的孩子差不多,但她臉上的皺紋比堂.何塞的還要多得多。

“巴爾登夫人,”堂.何塞和顏悅色地說道:“我想你還認識你的前夫巴爾登吧。”

那女人膽戰心驚地點了點頭,她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現在只希望沒什么禍事牽涉到她還有她的孩子。

   “是這樣的。”堂.何塞以一種遺憾的口吻說道:“你看,巴爾登在我手下做事的時候,總是安安穩穩,有著大筆錢可拿的,可是最近呢,他干了件錯事,最可惜的是他沒膽子向我承認錯誤,反倒跑到安托那里去了。”

    就算是個安分守己的女人,對于安托和堂.何塞之間的事兒也是有所了解的,巴爾登的前妻立刻哭了起來,:“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她說:“他好幾年都沒見過我們娘倆了,我的女兒都是靠我做活兒養大的,我們可從來沒從他那里拿過什么錢……”

   “噢,噢,噢,”堂.何塞無奈地向后一靠:“我可不是那么無情的人哪,我總是挺照顧手下的,可不是嗎?他在安托那出了意外——沒辦法,這世道,就連亞歷山大.薩利埃里也會出意外,這是老天爺的安排,可他沒我的亞利克斯走運,瞧,除了腦袋能動動外,不能說話也不能做事,那個寡廉鮮恥的安托小子就又把他丟給我啦,但我可不能養著這個么叛徒是不是?”他嘆口氣:“我找來他的妻子,可是那小姑娘不愿意要他了,所以我只好來找你了,不管怎么說,他也是你孩子的父親嘛。我想,我可以把巴爾登現在的大房子賣了,換成一個小套間還有一筆錢,讓你能好好地,專心地服侍你的丈夫,而你的女兒也可以有個父親——雖然他沒辦法去參加家長會。”

巴爾登的前妻眨了眨眼,似乎不能相信自己聽到的事。

   “而且你也不用擔心他會像以前那樣打你。”堂.何塞笑瞇瞇地說:“醫生保證過,他這一輩子就只能這樣兒了,吃個飯都要人喂,還得有人幫他洗澡,——或者這確實有些困難,也許我應該把他送到養老院里去。”

   “這可不行。”那女人立刻表示反對,她挺溫柔地看著巴爾登:“養老院里我做過雜工,知道里面的小姑娘都怎么折磨那些可憐家伙的,他們總是被水管沖著洗澡,只能吃雜糧面包,總不給喝水,免得老是要上廁所,我可不能把我的巴爾登扔到那里去。”

巴爾登的眼睛凸了出來。

    但他的前妻毫不畏懼地從護士手里接過輪椅,抓得緊緊的,:“圣母哪,我真該好好謝謝您,慷慨的堂.何塞,人們都說您是個好人,我今天可總算是見識到了。”她眉開眼笑地說:“五年前他離開我的時候,要不是有女兒,我一定早就傷心死了。現在可好了,我又得回了自己的丈夫,我的女兒又有父親啦。”

   “可不是,”堂.何塞嚴肅地說:“我一向認為正統的家庭是一定要維護的,你看巴爾登,他差點失去了多好的一個妻子還有家庭啊。”

他們說的話完全是真心實意地,也許最可怕的就是這一點。

    外來者從亞利克斯的記憶里可以知道,當初巴爾登可是差點弄成精神分裂才終于擺脫了他在母親的命令下所娶的女人,大了他八歲,整天嘮叨,節約所有能節約的一切,毫無魅力,不愛洗澡,從不化妝,卻發誓一定要和他生足一打孩子的前妻,還有和他前妻一樣瘦小干癟,未老先衰的女兒。

看那個女性人類欣喜若狂的樣子,巴爾登一定可以好好地活上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更久……

    目送著破鏡重圓的夫妻離去,堂.何塞微笑著對亞利克斯說:“希望你沒有對這個處理結果不滿意。假如你死了的話,毫無疑問,巴爾登也一定要沉到海里去的。但你要知道,當我知道你還活著的時候,我是多么地高興啊,所以我決定把這份喜悅與所有的人共享——你看這不是很好嗎,一個完整的家庭,是社會穩定的基石。”

亞利克斯終于能夠呼吸了。

“當然。”他堅定地說道:“堂.何塞,您正確無比。”他想要親吻堂.何塞的戒指,卻被后者抓住在面頰上吻了一下。

“不,我是你的父親,亞歷山大.薩利埃里。”家族的首領慈祥地說道。:“我們是一家人,亞利克斯,我的兒子。” 本帖最後由 samopqer 於 2013-6-25 13:4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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