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靈持政 作者:九鱼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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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mopqer 2013-6-25 12:25:5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69 160489
samopqer 發表於 2013-6-25 16:41
女神的後裔
第十二小節(完)


   “這是什么……違章停車?盜竊?綁架?”女王認真地借著夕陽的余光瞇起眼睛端詳著手上的黑白照片,朗巴爾夫人趕緊給她打開臺燈,拿來老花眼鏡——女王有的時候會選擇性的眼花,就算有了眼鏡也總是看得不怎么清楚,就像現在:“是什么讓您如此緊張?”女王面無表情地問道:“我的首相,我記得您上次才和我匯報過準備肅清國內的犯罪組織……怎么樣了?難道就是因為這些罪犯都被你一網打盡了,所以您才開始關心這些……”她把照片放回原位,:“小事情,甚至要我來對著這些模糊不清的圖片來猜謎,這很不好,阿涅利首相。

   鬚髮皆白的中年男子——撒丁的現任首相阿涅利冷靜地看向朗巴爾夫人,:“很抱歉,朗巴爾夫人,是否可以請你回避。”

    女王輕輕地對著朗巴爾夫人一點頭,朗巴爾夫人再次行了一個禮,默默地退下了,不過她也沒走遠,就在十幾步以外的地方坐著——這關于王室禮儀,你不能隨便靠近一個尊貴的人,但同時他也不能沒人伺候——阿涅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翻滾在咽喉處的焦慮與憂愁全部強行吞咽下去,:“這是路口攝像機拍攝的,很抱歉,現有的技術角度只能復原到這種程度,陛下,我需要您明白的是,那個被拉上車的人,那個幾乎……全部斷掉的人,他就是亞歷山大,薩利埃里。而且……”他指了指照片下面的資料:“這是我自此之后搜集的一些東西,看起來非常的……詭異,而且危險。所以,我認為您的一些提議……或許再慎重的考慮一下會比較合適。”

   “您的視力一向比我好,首相大人。”女王溫和地評價道,她開始翻閱那本資料,當看到關于三角海域的那一頁時,女王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眉毛,如果不是很熟悉她的人根本看不出來:“或者說,您所有的健康狀況都一向比我好,所以,我很驚訝,您的大腦皮層居然那么早就開始萎縮了,否則我想我是不會看到這種如同精神病人臆想的東西的。”她將那本資料放在照片上面,:“要么,就是您的秘書太失職了,居然把貝弗里的鬼怪片劇本給放到您的公文包里了——但無論是哪一種,我想我們這種滑稽而無聊的談話都應該告一段落了,不管從哪方面來說,我們似乎都不是那么空閑的人。”

    如果是平時,女王說出這樣的話已經等同逐客令,即便是大權在握的首相也必須乖乖地行禮告退,但今日的阿涅利一反常態的固執,:“您明白我說的是什么。”他近乎咬牙切齒地低聲說道:“您不能,不能讓一個不死者成為撒丁的王儲——不要說我瘋了,瘋狂的是您!任何一個撒丁的貴族或者上層人物都知道什么叫做撒丁的黑暗,每一個撒丁的國王都會奉養黑巫師,血族,還有狼人!這幾乎是公開的秘密,不過這些都無關緊要,重要的是您絕對不能讓一個不死者戴上撒丁的王冠!”

“您失禮了,首相。”女王冷冷地說。

    阿涅利一愣,才發現自己在激動的時候不知不覺地過于靠近女王了,他急忙后退,卻不小心被自己絆倒,幸好被后面的人扶住,那一雙有力的手牢牢地抓著他,幾乎把他的手臂抓斷。

   “不要緊張,阿涅利首相是個懂得掌握分寸的人。”女王抬了抬手,近衛長官沉默著放開了面孔扭曲的首相,后退一步,繼續隱入不知何時到來的黑暗里:“您看,首相,”女王用毫無起伏的語調說道:“我覺得您最近有些情緒不穩,您真的不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去哪兒度個假,您的內閣成員都很能干,不會耽誤您什么事情的,您可以選擇去翡冷翠城邦的女子大學看看女兒,和她一起劃劃翹尾巴的小船,也可以去冰島看看您的兒子,和他一起蒸蒸桑拿浴,吃點那里的特色黃油火鍋。”阿涅利猛地盯住了女王,卻只能在那雙黑色的眼睛中看到一絲微乎其微的嘲諷:“不要那么驚訝,阿涅利首相,我們彼此關心,這是件好事。”

   “如果您不想休息的話,”女王坐直身體,若無其事地繼續說道:“我想,我需要在下個星期看到兩份文件,第一:關于王儲;第二:關于這次你在西撒丁的大規模秘密行動,毫無受益,成果,徒有損失,議會允許你為自己辯護。”她滿意看到阿涅利的臉色變得不怎么好了。阿涅利執政四百余年,除了堅定的舊貴族為首的保皇派外,也不可避免地有了一些反對者,原本在西撒丁的家族支持下,阿涅利對這些小人物從來不必太過在意——如果有人太過分,家族成員會為阿涅利家族除掉他們的,但現在……阿涅利覺得自己的額頭與太陽穴咚咚地跳個不停,他需要好好反省自己的急功近利。

不過,現在最讓他擔心的就是薩利埃里家族會借著亞歷山大成功進入貴族圈,和那些保皇派聯手與自己抗衡。

    一個最大的敵人,自從薩利埃里家族開始逐步從犯罪事業中脫身他就有這個預感,沒想到它來得這樣快——“我只是……”阿涅利閉了閉眼睛,疲憊地吐出一口氣:“好吧,陛下,我只希望您好好考慮一下……您只是因為見到自己的孩子所以太過激動了而已……今天顯然不適合談論這件事情,這是我的失誤。”

“我覺得您關心的重點應該在第二件事情上,阿涅利首相,如果議會提出彈劾,我將不會在您的連任書上簽字。”

   “您瘋了!”正在考慮是否要先行提出告退的阿涅利像是聽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僵硬了:“您以為換一個首相就能帶來什么良好的改變嗎?—瑪麗亞,我以為我們至少還是朋友!”

   “注意您的用詞,如果您不想被驅逐出去的話。還有,”女王無動于衷地指了指那些散落在茶桌上的文件:“如果您要離開的話,請把這些笑話帶走。我可不想明天的報紙上出現女王最新愛好是三流鬼怪小說之類的花邊新聞。”

“是的……我很抱歉。”阿涅利無奈地親手去收拾起這些文件,他早應該想到女人那種沖動與不計后果的通病!

    有幾張照片飄落在了地上,他不得不單膝跪下,把它們一一撿拾起來,但最后一張怎么也拉不動,顯然,女王藏在長裙下的鞋子踩住了其中的一角,他抬頭準備請求女王略微抬一抬腳,卻被一雙距離過近的黑色眼睛嚇住了。

   “如果那個時候我們有那么接近,你的父親會欣喜若狂的。”女王近似于嘆息地說道:“阿涅利,你是個不折不扣地,自私愚蠢的婊子。很抱歉,以我的教養不應該這樣說,不過我暫時找不到其他更為確切的形容詞——你居然還敢說我們是朋友,你指使薩利埃里殺了我的丈夫,你的兒子親手殺了我的兒子,而今天,你竟然還能夠向一個母親展示她兒子被打成兩截的照片?你應該慶幸,慶幸亞利克斯還能活著,不管他以什么方法活著,這一點是我至今還能保持理智的唯一原因。”女王那張雖然被歲月留下了深深印記,但依然秀麗精致的臉上一點兒表情都沒有:“如果不是那樣的話……”撒丁最尊貴的女性慢慢地撿起了那張照片,事實上,那個斷成兩截的身體可以看得非常清楚。“如果不是那樣的話……你認為我會做些什么呢。阿涅利。”她就像解不出題目的孩子那樣嘆息了一聲,把照片輕輕地放在阿涅里捧著的資料上。

“現在,”女王慢慢地在阿涅利駭異的眼神中直起身體,平靜無波的說道:“您可以滾了。”

“哇哦,很漂亮。”亞利克斯瞇起眼睛,這是不是人們常說的:“意料不到的地方會躥出一頭野兔來“呢。

    他把那顆和自己同名的大塊寶石放在燈光下看,“白晝中的祖母綠,黑夜中的紅寶石”,寶石在白熾燈下和薩利埃里莊園自產的葡萄酒一樣呈現出醉人的深紅色,與女神的火熱,金綠的陰沉不同,它的力量既溫暖又沉穩,不過同樣巨大而完美。:“謝謝你,媽媽。”他自然地站起身來,吻了吻卡梅的面頰。

    年輕人的身體散發著固有的熱量與氣息,卡梅一點兒都覺不出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她握住了亞利克斯的手腕,讓他在自己身邊坐下,伸手去撫摸他的頭發。

   “啊,媽媽,太過分了,你現在只寵愛亞利克斯了嗎?”不甘寂寞的維爾德格硬是擠進了明明只能坐兩個人的沙發,他和亞利克斯都是高大的成年男性,卡梅雖然身體嬌小,但也沒辦法在他們之間找到空隙坐下,一番你爭我奪之后,卡梅發現自己坐在了兩個大孩子的腿上,于是她索性張開手臂,一手抱一個腦袋,捏他們的耳朵,撓他們的下巴,她抿著嘴唇忍著笑,很快就沒了力氣。

   “哎……”她喘息著說道:“你們小時候經常這樣呢?……維維看到我抱著亞利克斯,就一定把他擠下去呢。”她愛憐地吻吻維爾德格的頭頂,原先黑色夾雜銀色的卷發現在都變成了灰白色,不過摸起來有點像古種牧羊犬,豐厚、濃密,但不過分,就連很容易被毛發遮住眼睛這點都很像,就是不知道叫起來像不像啤酒罐頭壞掉的聲音。(此狗參照多le士涂料廣告中的那只大狗)

   “我們現在……可沒有這樣,”維維的皮膚滾熱滾熱的,他是個好學生,在如何隱藏自己的亡靈狀態方面,比他的老師亞利克斯做得還要好,譬如現在他會斷斷續續的說話:“您看,我們……可是懂得分享的好兄弟呢。”他向亞利克斯眨眨眼睛,兩人齊心協力,一起把自己的媽媽攔腰抱住,高高地把她舉了起來。

卡梅坐在自己孩子的手臂上,幾乎可以碰到吊燈,她不由得尖叫了一聲,又忍不住哈哈大笑。

   “等一下,阿倫。”站在家庭室的門口,含笑看著這一切的煦德動作隱蔽地攔下了負責情報的阿倫——他正要按照堂.何塞的吩咐將一個不怎么好的消息轉告亞利克斯,:“等一下,略微等一下,如果可以,讓我來和亞利克斯說。”

他抱著手臂,神態輕松,但灰色的眼睛卻如同巖石一樣冷硬。

遠在翡冷翠城邦貴族女子學院讀書的莉莉失蹤了。

(女神的後裔——完結)
samopqer 發表於 2013-6-25 16:44
女神的彷徨(外傳)
第一小節


    翡冷翠城邦看似面積不小,事實上它有三分之二的國土是建立在無數巨大的石柱上的,正在以每年0.3英尺的速度下降,剩余的三分之一也很難說是能夠承受現代化科技手段折磨的堅實土地。所以它不可能有機場,也不可能容許鋪設火車軌道,或是挖掘地下鐵,旅行者們進入它的唯一途徑,只有乘坐船只或者步行。  

    亞利克斯這次出行沒有帶上耶爾或者維維,亞利克斯留在小女孩身上的印記表明莉莉至少現在安全無虞,所以耶爾被他留下輔助煦德,而維爾德格被他留下來學習還有看顧家里,巫妖不想自己出去走了一圈回來卻發現老窩被人抄了;另外不得不說的是,他還挺歡迎這次意外襲擊的。卡梅看他的眼神一天比一天溫柔且悲傷,他不想在某個夜晚被堂.何賽叫到書房談些他不愿意,最起碼現在不想談論的事情,一個薩利埃里家族就足夠豐盛了,再來個國家——巫妖會非常的消化不良。

    他從聖南西亞市轉乘兩次航班到西大陸聯邦距離翡冷翠城邦最近的一個城市,這里到處都是旅館,巫妖并不喜歡在外面住宿,所以他選擇從特別水上巴士站直接租用小型游艇直接前往翡冷翠貴族女子學院,不過很不巧,因為恰逢翡冷翠城邦的狂歡節時節,每天都有成千上萬的旅客涌向這個水上國家,“據說”會在水上巴士站排成隊列等候挑選的游艇一只也看不到。大約數十英尺外的小咖啡館外的露天座上有著兩三個黑杵杵的陰影,黃昏時分的碼頭上空蕩蕩的,只有一只儀表堂堂的燕尾鷗停留在深褐色的系船栓上整理羽毛,看到亞利克斯的到來,它只是懶懶“嗄”了一聲,似乎沒有飛走的意思。

    巫妖在心里微笑了一下,那顆亞歷山大的力量竟然是“變化”,還真有點出乎他的意料——畢竟它給自己的第一感覺是那么的沉穩,溫暖——不過或許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它的變化溫柔而自然,猶如苔蘚在巖石上徐徐蔓延,蛤蚌將沙礫層層包裹,當不死者還掌握著這塊寶石的時候,他陰冷危險的本質被完美地隱藏在了凡人的血肉之下——如果他想,甚至可以偽裝成精靈或者德魯伊。

    最令他高興的是,他去動物園看望那些備用藥材的時候,不會因為自己的不死者本質而再次令得每一處混亂不堪——這意味著自己能夠好好地觀察這些孩子們,他很關心他們的健康。

哎呀,說起來,這種夜出性的鳥類好像有著好幾種用途呢。

    幸運的是,就在亞利克斯與這只水鳥依依惜別而耽誤的幾秒鐘之內,一只小型游艇向岸邊駛來,它的旗幟是降下的,表示無人租用。而且速度很快,船身后的波浪形成了一道巨大的白色弧線,藍白相間的船體亮晶晶的,甲板上也看不見不必要的雜物,看來它的主人對它很愛護,也很愛干凈。

“晚上好,先生。”

    不過幾分鐘,這只漂亮的船就在距離碼頭幾英尺外的水面上晃蕩著了,船主注意到了碼頭上唯一的客人,也發現了他對自己的船很感興趣,他自豪地微笑了一下,像拍打自己的孩子那樣的拍打了一下船舷:“是條好船,對吧。”

   “也許。”亞利克斯說:“還要看看它是否能以最快的速度送我去商會廣場。”從商會廣場走上二十分鐘就能到亞利克斯今天的目的地。

“您真會說話。”船主遺憾地搖了搖頭:“可惜這條船已經有人預訂了。”

亞利克斯輕輕地嘖了一聲。

“沒關系。”

    有人在他背后說道:“看來這位先生有急事,我也正好要去商會廣場,如果您愿意的話,”他轉向回過身來的亞利克斯,:“我們可以一起走,我想這條船還能夠讓我們互不打攪的度過這3個小時。”

    他的聲音溫和而誠懇,不過這個一直在碼頭的小咖啡館外坐著的人就是在等船?亞利克斯眨了眨眼睛,他倒覺得是在等自己呢。

   “那么您呢?”船主殷切地問道,他當然希望亞利克斯能夠同意,雖然那位先生已經給了自己滿載兩次也賺不到的錢,但沒人會覺得錢多,是吧。

“十分感謝。”亞利克斯禮貌地向慷慨的主人道了一聲謝。

    說起來,這位先生顯然是個標準的狂歡節愛好者,因為他已經帶好了只露出兩只眼睛的銀色面具,嗯,或者說面具上的眼睛位置留著兩只細若芝麻的圓孔,面孔的邊緣按照傳統用黑色的布全部包裹起來;也披好了純黑色的絲絨外套式斗篷,帶兜帽的那種——他過早地把兜帽翻上去帶好了,把下頜處的帶子系得很緊,白色的高領遮蓋住整個脖子,從寬大的外套袖口可以看到他的黑色絲緞手套一直拉到小臂上方,本來只是用來裝飾的小珍珠扣子一棵棵都扣的好好的。

    船主響亮地打了聲唿哨,興致勃勃地放下了極寬的跳板——看來經常有打扮好上船的客人呢,如果是一般的跳板很容易讓這些不明上下南北東西的客人掉下去吧……他一邊伸出手來迎接在亞利克斯的謙讓下首先上船的狂歡節愛好者,一邊叫嚷著:“歡迎,尊貴的閣下。”

    客人的腳步微微一頓,差點從起伏的跳板上摔了下去,如果不是他身后的亞利克斯反應迅速地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今天尊貴的閣下就要濕透了。

“噢,抱歉。”船主傻笑了一下:“我們這兒都這樣,據說客人們都挺喜歡,您不喜歡?”

“是的……謝謝。”亞利克斯覺得客人被面具遮蓋的地方說不定已經黑線無數了。

“那好吧,”船主滿懷希望地轉向亞利克斯:“尊敬的殿下?”

“謝謝……我也不需要。”

這次輪到亞利克斯黑線滿滿。

    兩個人在船主還沒有叫出更可怕的稱呼(譬如“陛下”)之前鉆進了船艙里,亞利克斯有趣地看著那個人似乎非常習慣地拉起了窗簾,把微弱的光線全部擋在外面,里面一下子就黑了起來,直到他轉過身,似乎才想起今天自己是有個同伴的。

“啊……抱歉,我不怎么喜歡陽光……如果可以的話,我坐在那邊的角落里就可以。”

    亞利克斯舉起一只手,阻止了他再次拉開窗簾的舉動:“沒關系,我也不太喜歡陽光。”他甚至沒有去開燈,就走下了船艙,順便關上了門,現在,這里可真是伸手不見五指了。

他找到了沙發,在上面坐了下來,舒服地嘆了一口氣。

    似乎有人輕輕笑了一聲,然后亞利克斯聽到(事實上也能看到)自己的短時旅伴在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了來,他的姿態非常優雅,從容,一點也不像身處在黑洞洞的小船艙里。

“伊諾。”

“亞歷山大。”

兩個同樣只是報出了自己的名字,而非全名的家伙在黑暗中再次沉默。

伊諾,意為奉獻者。

亞歷山大,意為保衛者。
samopqer 發表於 2013-6-25 16:46
女神的彷徨(外傳)
第二小節


    伊諾和亞利克斯的“緣分”似乎要比他們自己以為的長,他們沉默著一起上了岸,道了再見,穿過奇裝異服的人群,一起走過商會廣場,一起走了二十分鐘的,陰森森的林間小道,一起出現在菲冷翠貴族女子學院的門口。

   “修昂米先生,請您脫下面具。還有一個,是薩利埃里先生?”一個老嬤嬤通過門上的小窗子拿手電反復地在兩個人的面孔上掃來掃去,不時地往下看,似乎她手上有著照片作對照。亞利克斯向天翻了一個白眼,好了,他們這樣小心翼翼,彼此戒備倒成了一個笑話。  

   “抱歉……請您回避一下可以嗎?”伊諾似乎很不好意思地說道,亞利克斯點點頭,走到一邊去,對于不能成為施法與制藥材料的東西,他沒什么好奇心。

    在確定了來人身份之后,嬤嬤要求他們走到這個建筑物的一側去,那里有個兩層的小樓,位于高聳的圍墻之外,是接待男性客人的地方,他們必須在那里休息一晚,明天院長才能接待他們。小樓里只有一個更老一點的嬤嬤,在昏黃的燈光下,她的臉不用化妝就可以直接去扮演那些喜歡在大鐵鍋里煮小孩子當晚餐的巫婆。對于兩個不速之客,她只是一人給了一把帶數字的鑰匙:“按照鑰匙上的數字去找房間,先生們。請記住,這里不準夜游。”她呆板地說道:“這里放養著西地山地犬,它們是穩重、平和,懂禮貌的好孩子,但對于那些鬼鬼祟祟的家伙從來不客氣。”

亞利克斯知道那種山地犬可以一口咬斷牛的大腿骨。

次日上午九點半,院長親自來見他們,她是個有點肥胖,帶著黑框眼鏡的中年婦人,臉色不怎么好。

    亞利克斯和伊諾都是被監護人失蹤,還有其他3個學生,她們的父母來得要比這兩位早的多,分散著住到翡冷翠城邦的旅館中去了。院長例行公事般地向他們說明了情況,突然失蹤,無聲無息,行李沒動過,銀行卡也在原處,她們幾乎就是穿著一身衣服失蹤的。“特麗莎會帶你們去看一看她們的宿舍,里面什么東西都沒有動過。”院長最后說。本來這個學院并不允許男子入內,不過這件事情非同小可,為了安撫憤怒的家長,校方也只得在某些方面妥協一下。

   “請跟我來,先生們。”特麗莎輕聲說道,看上去至少也有三十歲了,面孔毫無特色,一身長袖立領落地的黑裙,不說話的時候很容易被人當作背景。

    他們走過一大片樹林,草地,一條清澈的河流從整個學院中間蜿蜒流過,高聳入云的塔樓是主圖書館和學生閱覽室。它的周圍是比較低矮的五幢建築,包括了學生和學者活動的主要場所──學生中心,以及學生宿舍和演講廳等。一路上亞利克斯與蒙得嚴嚴實實的伊諾都沒有見到任何一個學生或者老師。

“她們都在上課。”特麗莎解釋道,首先為亞利克斯打開莉莉的房門,伊諾留在外面等候。

    這是個只有六個平方米的小房間,衣架,衣箱,寫字臺,圣像,一張如公園長椅寬窄的鐵床和一個木制的洗臉盆,不過非常干凈與整齊,寫字臺上還有幾張畫著線條的白紙,亞利克斯走過去翻看了一下,是自己的函授作業——不靠圓規信手畫出正圓,莉莉練習得很認真,最后一張的線條已經非常流暢。巫妖安靜地站了一會,試圖尋找留在莉莉身上的印記,卻只能知道她生命無礙,完全無法確定她現在的位置。

   “莉莉是個聰明,善良,純潔的女孩,雖然……有的時候過于熱情。”特麗莎在亞利克斯身后說道:“您還要看看她的衣箱嗎?”得到肯定地回答后,她打開了那只箱子,里面只有幾件簡單實用的黑白色棉布衣服,內外皆有,做工考究,亞利克斯記得導演曾經提過,巴巴拉有寄過衣服給小姑娘。除此之外,就只有保存在底層的幾張信紙,是維爾德格與索尼婭姑姑寫給她的,里面沒有一句話涉及到家族事務,多半是亞利克斯小時候各種各樣的古怪和好笑的事兒,小姑娘在信紙的邊緣寫著注解:好,聰明,奇妙,可愛……之類的話,筆畫的末端帶著圈圈,看起來非常幼稚。還有一張亞利克斯的鋼筆畫小像,莉莉沒有系統的學習過繪畫,而且用各種黑色的筆反復描畫過很多次,有些地方都漏出了光線,但隨便什么人都可以一眼看出那個黑發飄揚,眼神冷漠的男子是誰。最后是一個文件夾,沒有任何注釋,里面是各種各樣的有關于寶石的訊息,看得出基本都是從書上抄錄的。——巫妖想不出什么時候對她說過有關于寶石的事情。

門背后還貼有一張類似于清單或者日程安排的學院規則。

    這里通常的食物是燕麥粥、胡蘿卜、洋蔥和面包,少量的魚,禁止零食與肉類。早上5點半起床后是兩個半小時的晨禱。晨禱后開始早餐,到9點半,學生們開始上課。下午3點半用過簡單的午餐,有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可以散步,下棋,做女紅,彼此說說話,但不允許奔跑與高聲談笑;吵架,4點半后是自修,可以唱圣歌,或演奏樂器(當然曲目也有規定),或者去學院那個歷史悠久,種類豐富多樣的圖書館看書——雖然多半與公教有關。晚7點晚餐,之后,是2個半小時的晚禱,然后,全體就寢。

莉莉和其他人都是晨禱點名時發現失蹤的。

    特麗莎耐心地等到亞利克斯看完整個房間,才關上了莉莉的房門,伊諾的被監護人羅莎麗亞的房間與莉莉只差兩個門,現在輪到亞利克斯等待了。

    風中傳來隱隱約約的歌聲,曲調低沉柔和。草地上開滿淡淡的白色矢車菊,原本是個修道院的貴族女子學院中的樹木多種多樣,使得它能夠隨著季節的交替展現它的多姿多彩、形態各異。這里可真是個猶如伊甸園的地方,可是偏偏就有天使從這里逃走了——或者,有惡魔偷偷地潛入了這里?譬如:自己?

亞利克斯不禁為自己的惡趣味挑了挑眉。

    不過單從外表上看,羅莎麗亞的監護人更有點像個不得不在白晝行動的魔鬼呢,尤其他安安靜靜地跟在衣著素凈,面容安詳的特麗莎身后的樣子。

兩人一無所獲地離開了翡冷翠女子學院。而特麗莎則目送著他們消失在道路的盡頭。

“特麗莎姐姐?”

一直面無表情的特麗莎微微地露出了一點笑容,:“你又逃課了,安妮。”

“不,我生病了,好奇病。”圓臉兒的女孩從一棵足夠擋住她身體的香樟樹后走了出來:“我想看看莉莉的情人。”

“是未婚夫。”

   “好吧,是未婚夫。”安妮從善如流:“可無論是什么,圣母哪,莉莉那笨女孩就沒覺得他們兩個之間的距離遠了一點嗎?大概天堂到地獄也就是這么點尺寸。”她張開兩根手指比了比,頑皮地笑了笑:“那是個近乎完美的……造物。我很難形容,不過您應該懂得我的意思。”

“他確實俊美,但……安妮,你的形容太過藝術了。”特麗莎溫柔地說道:“何況莉莉也一直很努力啊。”

“沒錯。”安妮聳肩:“但她終究還是一個人。”她的眼睛閃閃發光,:“一個人類如何與魔鬼并肩而立?那雙黑眼睛凝視你的時候,你會感到窒息。”

“安妮!”特麗莎嚴厲的低聲叫道,同時迅速地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

“好吧好吧,你真敏感。”安妮擺擺手:“我不說了……不過,特麗莎姐姐,你剛才的十字,逆轉了。”

特麗莎悚然,她看向自己的右手,好像不相信犯下錯誤的就是它一樣。

    雖然在翡冷翠貴族女子學院沒有得到任何消息,但亞利克斯也不能就此拍拍手離去,薩利埃里家族在翡冷翠的商業廣場有著長期租賃的套房——翡冷翠的古怪法律,不允許外國人在翡冷翠購買住宅以及游艇——他邀請了伊諾共享,那個套間有著兩個臥室和浴室,只有客廳是共用的。

    當晚,在自己的房間用好晚餐,伊諾還是那身嚴嚴實實的打扮,悄悄地走了出來,并沒有怎么意外的發現亞利克斯也做好了外出的準備。

他選擇了和伊諾一樣的裝扮,兩人身高相仿,看起來猶如孿生兄弟。

    戴上奢華精巧的面具,換上斗篷,披肩或窄腰散蓬裙;舉著蠟燭和火把在無數的橋梁與房屋間穿梭,乘坐翹著尾巴的鳳尾船游蕩在黑暗的河面,高聲歌唱,低聲調情……面具的形狀各個不同,世界上所有美麗的顏色與花紋,材質都集中在上面,它們盡職地掩蓋著佩戴者真實的身份與面容,看不清年齡、貧富、喜怒、甚至分不清男女,種族,所以人與非人們大可毫無顧忌,恣意狂歡。白晝連著黑夜,黑夜接續著白晝……音樂不停,舞蹈不停,宴會不停,似乎死亡會隨著寂靜與安寧而來。

“您準備往哪兒去呢?薩利埃里先生。”

伊諾禮貌地讓開一個顯然有點過分癲狂的女性——她的胸前只有一片華麗的繡花薄紗,悄聲問道。

    當然是世界上最大的珠寶集市,它在翡冷翠最少也有上千年的歷史了,好東西肯定不會少,但亞利克斯當然不會這樣老老實實地回答他。

他借用了一句精靈的口頭禪。

“命運會指引我們的。”

精靈們在迷路的時候通常都會這么說。
samopqer 發表於 2013-6-25 16:48
女神的彷徨(外傳)
第三小節


    兩人漫不經心地在沸騰的街道上按照自己慣有的速度行走,如果有人在一旁窺伺,就會發現,他們的姿態何其相似,微微抬著頭,脊背挺直,肩膀放松,雙手攏在寬大的斗篷里,無論是對于背后或者正面,側面,主動或者被動撞過來的東西,他們都能夠提前一步從容不迫地讓開,好像渾身長滿了眼睛和腿。

    雖然并不知道伊諾身上有什么令人垂涎的好東西,亞利克斯對自己倒是了解得很,單單那個死騎轉化陣就足夠令那些黑暗中的可憐蟲瘋狂的了——莉莉暫時還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姑娘,抓捕她除了能給吸血鬼增加點營養之外并無太大用處,所以最后的目標應該還是自己——如果他們要的就是那個陣圖,沒關系,只要價格合適,巫妖一點也不介意出賣自己的知識,也很高興看到電影,立體三維投影技術在這個位面得到更為廣泛的應用——也許這就是所謂的,給腐朽的黑暗世界帶去一縷清新的風?就是不知道在成功之前會毀滅多少黑巫師或者其他的不死生物?憑借著那些單薄,脆弱又過于貪婪的靈魂,能夠制造出來的最多也就是暗黑亡靈騎士或者骷髏騎士……那個時候就請維維到翡冷翠一游吧,“不死生物追隨”……最大作用范圍是200英里,啊呀,可以毫不費力地囊括整個翡冷翠的中心地帶呢,亞利克斯在面具籠罩下的薄唇充滿惡意地向上彎起。

“真是迫不及待啊。”亞利克斯自言自語道。

“確實。”身邊的伊諾沉聲答道,身體一晃,已經用人類難以達到的速度穿入了一個黑暗的小巷。亞利克斯聳聳肩,跟了上去。

    外面的街道亮如白晝,里面的小巷則是伸手不見五指,前方的黑影如同蝙蝠一樣的上下飛竄,兩個跟蹤者緊隨其后。巫妖估算了一下,他們現在的速度至少可比時速120公里的跑車,人類的眼睛最多只能適應自己奔跑時的速度,大腦也只有在那個速度下才能做出正確反應,控制身體及時地躲避障礙以及轉向;超過這個速度,就必須有較遠的距離以供大腦計算,不然就會出現可怕的失誤——很多車禍就是這個原因;而他們三個身著繁瑣復古服飾的高大男性,在這種兩側墻面都有不規則地凸伸出來的小小陽臺,花架,裝飾雕像,三英尺寬度不足的小巷里,用這種普通人類只能理解為一道風卷過的速度奔跑,依然能夠不發出一點聲音的情況——只能說,原來大家都不是人——為了這個似乎有點貶義的結論,巫妖發出無聲的嘆息,他還沒注意到自己正在間歇性的抽風,這是好事,我們就不必提醒他了。

    他們奔過小巷,奔過街道,奔過橋梁,奔過房間——敢情那些越來越寬闊的落地門窗就是為了非人類的通行便利而存在的,奔過廣場,奔過草地,奔過樹林,奔過……哦,終于停止了,如果繼續下去,也許會奔到神聖公國去迎接神聖的日出。

    這里是一個殘破的城堡塔樓,翡冷翠城邦的陸地部分經常能看到的東西,沒腦子的建造者一心追求奢華與精巧,卻沒考慮到近海的地基是多么的綿軟,成千上萬噸的巖石往上一壓,不過十幾年這座城堡就會成為又一個小型的水鄉澤國——亞利克斯一撩衣擺,一腳踢上了看似緊閉的黑色大門,維維的惡劣在這里被他臨摹的有模有樣。

    大門在巫妖加成的肉體力量下無奈地為之傾倒,碎裂成無數奇形怪狀的小塊,砸在應該是很堅硬精美的拚花馬賽克地面上,激起大幅水花——門廳地面的積水在暗藍的天光下倒映出無比凄慘的內部。看來是不能像電影或者游戲里的大門一樣在兩人走進去之后轟然再次關閉來營造暗黑場景與恐怖氣氛了,被扭曲的開頭導致了扭曲的發展:在鋪天蓋地的箭雨之后,一大群小蝙蝠呼啦啦地從四面八方飛了出來,在半空中化身為衣著過時的成年男性,手持細劍向兩人撲了過來。

    不管是按照薩利埃里家族的傳統,還是按照巫妖的習慣,遇到這種場景的時候都多半會采取直接丟幾個高爆彈或者連環閃電進去——如果沒有身邊的人,巫妖在伊諾一揮手揚起斗篷為兩人擋下箭雨的時候深感惋惜——除此之外,這些小蝙蝠近似于無腦的群毆行為很類似于在午夜時分的街道上三五成群來回晃蕩打劫流浪漢和妓女的吸毒者,同為不死生物的巫妖對此深感不滿。

   “賜予光榮,我主,賜予光榮,不是為我們,我主,是為了您的名字。”伊諾在心中默念,從身后拔出半單手劍——單手雙手都可以運用自如的劍,迎上敵人之前還來得及看一眼臨時同伴——那個相同打扮的青年拿出的竟然是一柄幾乎有著他身體長度的焰型劍——這種長而特殊的武器很少有人懂得如何使用,而亞利克斯似乎對它并不陌生,畢竟在不得不前往翡冷翠之前,他還是維維的劍術指導老師,這柄劍是亞利克斯特地為此打造的,可以拆裝為三個部分,上面有著巫妖親手施加的堅固術。

    在這個位面,這種劍是中古時期的冷兵器戰爭中,兩個長矛方陣互相交戰時,由最為高大強悍的戰士掌握著,砍斫左右如林的矛桿以破開一條通路,甚至可以挑開對方的長矛或長戟,直接沖入敵人方陣中大開殺戒。它并不像人們所想象的那樣笨重,或者說,一手握住刀刃下用鱷魚皮保護的劍身,一手握住劍柄上部,在狹窄黑暗的門廳中充分發揮比起劍身來顯得短小的刀刃和細長堅韌的劍柄兩方面打擊能力的巫妖完全沒有被它3磅12盎司左右的重量影響到;他的步伐輕盈無聲,好像這里堆滿了熟睡的嬰兒,手中的武器揮動的角度也是異乎尋常的小,很多時候甚至是緊貼著自己的身體,但每一次換位,每一次移步,每一次轉身,都會有不幸的遇害者倒下——而不是飛出,亞利克斯的刀刃與劍柄往往只是與敵人的身體略微接觸,一瞬間甚至更少的時間就可以把自己的力道傳達到對方的身體上,在它消失之前會狂暴且有效率地破壞所遇到的一切,而不是浪費在徒勞無益的視覺效果上。事實上他現在的身體也可以做到這一點,不過那樣未免太過粗野了,他是巫妖,不是狂戰士。

    一聲轟響,門廳與客廳的間隔頃刻間全部坍塌,足有數百英尺見方的大廳里,屬于不死者的紅色眼睛閃閃爍爍,密如繁星。

兩個人停頓了一下,頗為默契地靠在了一起。

“很多。”伊諾說。

“草越密,越好割。”亞利克斯回答,伊諾發現他的呼吸毫不紊亂。

    事實證明了他的話,為了戰爭與殺戮而存在的大劍在亞利克斯的揮動下猶如死神無從抗拒與逃避的無形巨鐮,前端彎曲的劍刃發揮了它真正的作用,無需太大的力量,它就可以輕松地打開或撥開那些纖細的后輩,直接問候它們的主人,吸血鬼的身體比人類要強壯堅實得多,但依然無法逃過被它切割以及撕裂的悲慘命運,伴隨著尖利的哀號聲,大蓬黑色的污血在空中彼此撞擊,污染著描繪著圣像的穹頂與墻壁。

    有一兩只小蝙蝠借著同伴的死亡而潛入亞利克斯的身邊,可惜他們的細劍還未揮出就被無刃部末端的月牙形利刃割斷喉嚨,那可不是單純的裝飾或者格擋武器的配置。

    化為灰燼之前,不死者們發出毒蛇般嘶嘶的聲音,這應該是最后的詛咒,巫妖凝神傾聽,卻沮喪地發現都是些暗黑詞語無次序,無目的地拼湊在一起,所蘊含的力量大概還不如一首童謠(巫妖所指為無刪節的《鵝媽媽的童謠)。

剩余的不死者唧唧叫了幾聲,突然全部化為蝙蝠,鉆進了黑暗的縫隙。

巫妖余恨未消的踩了踩水面,他不想去翻箱倒柜的找那些卑微愚蠢的小東西。

不過……看了一眼尚在奮力苦戰的伊諾,他微微瞇了瞇眼睛。

   “給我10秒鐘。”在戰斗中慢慢靠近了伊諾的亞利克斯說完,就開始飛快地沿著墻壁滑行——身后傳來了急促且爆烈的金屬交擊聲,伊諾老老實實地為他擋住了追兵。

    1,2,3,4……10,時間到,亞利克斯正好轉完一圈回到伊諾身邊,從容不迫地為他擋下背后的一擊。之前驟增的壓力令伊諾一時間有些無法應付,他上半身的衣服幾乎完全報銷,沒有了華貴的白色綢緞襯衫遮掩,完全暴露出的肩膀與胸口并沒有人們通常認知里的那種皮膚,除了那些疊加,糾結在一起的新舊傷痕,每一個地方都如蟾蜍的背部那樣凹凸不平,布滿了黑色與紅褐色的瘢痕與濕漉漉的膿腫;另外還有一把短劍挑開了他的面具,差點就把他的臉剖成兩半,不過他似乎不必擔心破相,因為那張臉已經足夠丑陋的了——不斷潰爛又不斷結痂的皮膚,血紅的眼睛,抽動的孔洞(那應該是鼻子)——當他抬起頭來時,就連兩個吸血鬼也情不自禁地倒退了一步。

    伊諾突然感到無來由的心驚,頭頂的天穹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嘎聲,腳下的地面也在震動,在他還沒有把那聲“不”喊出口之前,整個塔樓就粉碎性地坍塌了。

輕薄柔和的曙光投射了下來。據說這是暗黑生物最為憎惡的光。

    漫天灰塵碎石里,一下子多了十幾只倉皇飛起的小蝙蝠,亞利克斯順手把長劍插進大理石里面,優雅地從腰間拔出了維爾德格親自為他挑選的微型手槍,這種型號名為風暴,13發彈容量,最大的優點就是精度極高,對于善于目測與掌控力度的亞利克斯來說確實最好不過。里面的每一顆子彈都是巫妖親磨,制造的,上面恒定了一個一級法術——特定觸發的“魔法飛彈”。

“與時俱進是必需的。”巫妖說。

    伊諾在陽光中瑟縮,他雙臂抱頭,背部的皮膚在陽光下迅速地腫脹,起泡,潰爛,好像下面沉積著大量沼氣的泥潭,咕嚕嚕的。

    他惡心、嘔吐。腹部,下肢疼痛、動彈不得——冷靜點,這都是幻覺,趕快站起來,五百米以外就是個蔭涼干燥的樹林,你可以走到那里去,等到天黑——可他還是一點都動不了,所有的意志與力量如同陽光下的霜凍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一個陰影幫他遮住了陽光,伊諾看見了一雙干凈的黑色皮靴,屬于亞利克斯。

    下一刻厚重寬大的斗篷遮了上來,雖然它的重量令起泡與潰爛的地方都有點痛,但冰涼的絲綢內襯給伊諾的感覺非常美妙。不過亞利克斯接下來的動作完全是伊諾沒有想到的,年輕的臨時同伴在伊諾的面前單膝跪地,略微偏過頭,肩膀頂住他的胸膛,左手抄住他的腿,一把就將他扛了起來。

“等……”

“要么怎么樣?把你丟到那兒等天黑?”亞利克斯反問。

“我不是吸血鬼……”

   “嗯,我知道。”亞利克斯點頭:“遲發性皮膚血卟啉病。”第一次親眼看到,很有趣的病癥,竟然能讓一個吸血鬼或說暗黑生物的敵人變得很吸血鬼。

    伊諾無語,他被頭沖下扛著,眼睛只能看到地面,從瓦礫堆一直到樹林,又從樹林穿到草地,草地的邊緣就是一條馬路,亞利克斯沒有在路邊停下,而是扛著他走到路中央。

    正在疑惑的伊諾瞥到亞利克斯的右手再次抽出了那把至少打下了12只小蝙蝠的槍,根據聲音來判斷,他在更換彈匣,打開保險,開槍——嗯?伊諾聽到了車輛緊急剎車的聲音,一男一女的驚叫與短暫的抗議,然后是開車門,下車的聲音,男子沉重的腳步與女子尖銳的高跟鞋聲音聽得很清楚,亞利克斯說“謝謝。”,開車門的聲音,他被丟進了后車座。

“你在……打劫……”伊諾拉緊了斗篷,勉強地說道。

   “噢,圣殿騎士似乎并不禁止打劫。”亞利克斯說,他記得野史里曾記載著中世紀的聖殿武士曾經搬空了半個翡冷翠城邦。

“這是無恥的污蔑!中傷!造謠!”伊諾憤怒地駁斥。

“那么……”亞利克斯心情愉快地發動了車子,:“也許您會愿意說點真正的東西給我聽聽?”

伊諾沉默了。

注釋:遲發性皮膚血卟啉病。此病患者怕光(光照后會引起皮膚潰爛、結痂、大面積黑色素沉著。),兼有高血壓,丘疹,潰瘍,癱瘓,消瘦,腹痛,下肢疼痛。對大蒜過敏(大蒜的刺激性氣味能引起病發。),眼珠呈紅色,補充血紅蛋白有利于緩解病情。少數偏激患者認為飲用鮮血可以補充血紅蛋白,從而引發了吸血鬼傳說。此處略有夸張。
samopqer 發表於 2013-6-25 16:51
相關設定:聖殿騎士團


有大人說有些復雜,不會啦,他們是教廷的代表,將在亞利克斯的王者之路上有很重要的一階。

歷史上的聖殿騎士團——

聖殿騎士團全稱是“基督和所羅門聖殿的窮騎士(PoorKnightsofChristandtheTempleofSolomon)”。它成立的時間并不確定,有說是1118年的,也有說是1119年的,一般認為不會遲于1120年。1096年圣城耶路撒冷被十字軍攻占后,很多歐洲人前往耶路撒冷朝圣,而這時十字軍的主力已經回歐洲去了,朝圣者在路上常常會遭到強盜的襲擊,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法國貴族HuguensdePayns和其它八名騎士建立了聖殿騎士團,以保護歐洲來的朝聖者。當聖殿騎士團成員加入組織時,不僅要發誓遵從修會的三大規定:守貞、守貧、服從,而且還要發誓保護朝圣者,這是他們作為圣地的軍事修會與一般的修會相區別的地方。 #夜半#小說# 1230xs.com

圣殿騎士團這個名稱的由來是因為當時的耶路撒冷國王博度安二世將圣殿山上的阿爾-阿克薩清真寺的一角給這些騎士駐扎,這個清真寺正是建在傳說中的所羅門圣殿的遺址上。小說《達芬奇密碼里說圣殿騎士團知道所羅門圣殿下面藏著的秘密,所以故意要求這塊地方來駐扎,以便將深藏在地下的秘密文件找出來。通過這些秘密,他們掌握了基督教的命脈,因此獲得了力量,最后也因此慘遭屠殺。當然這只是小說,不能當真。不過圣殿騎士團的力量和財富卻是真實的,他們被認為是十字軍時代東方真正的主人,耶路撒冷王國要對抗阿拉伯人主要就靠他們的力量。

圣殿騎士團創立后很快就引起了貴族和教會上層的重視,當時著名的修士圣伯爾納(St.BernardofClairvaux)寫文章支持圣殿騎士團的行動。在圣伯爾納的影響下,騎士團迅速發展壯大。1139年,教皇英諾森二世(InnocentⅡ)發布圣諭,再次確認了圣殿騎士團的地位。在政治上騎士團只對教皇負責,其它任何僧俗政權都無權指揮它。在經濟上騎士團不僅享有免稅的特權,而且還有權在自己的領地上收取十一稅。教廷賦予的特權使得圣殿騎士團在短短幾十年內發展成一個強大而且富有的組織,同時也將騎士團牢牢地掌握在圣座之下。此后,圣殿騎士團成為羅馬教廷擁有的最可靠的力量。

圣殿騎士團的擁有的財富之巨大只能用富可敵國來形容。12世紀末時,騎士團在歐洲擁有9000多處產業,其中包括一些很有名的教堂和城堡,如倫敦的圣殿教堂(TempleChurch),柏林的圣殿宮(Tempelhof)。有一段時間騎士團甚至擁有整個塞浦路斯島。他們的富有使他們能夠維持一支強大的職業軍隊,即便在戰場上損失巨大,他們也能迅速恢復,但這財富最終也使他們走向毀滅。

騎士團財產的來源有很多方式,上面提到的征稅是其中一種,當然還有掠奪,但更重要的方式是獲得贈予,從事商業和銀行業活動。從1127年騎士團首任大團長HuguensdePayns在歐洲進行宣傳、征募工作開始,騎士團便獲得了大量的捐贈,特別是在法國,很多貴族將地產贈送給騎士團,從此他們的地產幾乎遍及整個歐洲,而且這些地產都是免稅的。騎士團從事銀行業則是這個組織的歷史上值得注意的一頁,他們開創了現代銀行業的經營模式。最初是騎士團的成員由于守貧這一會規的約束,將財物交給騎士團。這種行為很快演變為商業行為擴大到騎士團之外,許多歐洲的貴族將貴重財物存放到騎士團里,由騎士團負責保管。這就和現代銀行業的存款業務十分相似。事實上騎士團還發明了一種跟現代銀行中的存款單很相似的票據,憑借這種印有騎士團特殊記號的票據就可以在各地的騎士團支部取出財物。由于騎士團的支部遍及整個歐洲,再加上教廷給他們的支持,他們的存款業務發展十分迅速,各地的騎士團支部和圣殿里聚集了大量的財產,這時他們又開始了貸款業務。1135年,騎士團借貸給西班牙的朝圣者,資助他們前往圣地。騎士團的借貸業務發展極其迅猛,其業務對象上至各國國王——他們曾經是法國國王最大的債權人,下至普通的朝圣者,他們甚至還借貸給基督徒的敵人撒拉森人——這至少說明他們的信譽是十分卓著的。值得注意的是,騎士團的借貸是收取利息的,而當時收取利息是不合法的行為,受到教廷的譴責,但圣殿騎士團就這么不聲不響地干下去了,信仰的力量在利益面前永遠都是軟弱無力的。這些金融活動是圣殿騎士團在軍事活動之外的主要活動,傳說騎士團里堆放著的借據、帳簿比宗教書籍還要多,這當然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滿和忌妒。

圣殿騎士團在全盛時據說有2萬多名成員,主要分為四部分:騎士(Knights)、士官(Sergeants)、農人(Farmers)和牧師(Chaplains)。騎士是重裝騎兵,也是圣殿騎士團的核心力量,只有他們才有權穿象征著圣殿騎士團的繡著紅十字的白色長袍。士官是輕騎兵,級別較騎士低一些。士官和騎士共同構成圣殿騎士團的軍事力量。農人在騎士團里并不是指耕種的農夫,而是專門管理騎士團財產的成員。牧師則是騎士團中的精神支持者,在精神上幫助騎士團其它成員。和醫院騎士團一樣,圣殿騎士團的首領也稱為大團長(GrandMaster),通過選舉產生,任期為終生。

從軍事的角度來說,圣殿騎士團訓練有素,在戰場上是一支十分強大的軍事力量,也是耶路撒冷王國最精銳的軍隊。從1129年圍攻大馬士革到1291年阿科陷落,圣殿騎士團幾乎參加了圣地所有的戰斗。在作戰中,騎士團每一名騎士都有幾十人作為支持力量,因此他們可以專注于自身的戰斗目標,有人認為他們是現代職業軍隊中精銳的特種部隊的先身。一般在戰斗中圣殿騎士團出動的騎士并不多,幾百人就是一支大部隊了,但與當時阿拉伯軍隊相比,其實際戰斗能力遠遠超過這個數字本身所顯示的。在Montgisard戰役中,耶路撒冷國王博度安四世率領500名騎兵、80名圣殿騎士配合以步兵,進攻撒拉丁的30000人的部隊,結果撒拉丁最精銳的馬木留克騎兵幾乎被全殲,總傷亡達到20,000人,最后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部隊逃回了埃及。要知道撒拉丁可是用兵的高手,這樣的慘敗恐怕不能用指揮能力的高低來解釋。正因為有著這樣驍勇善戰的軍隊,在后來的哈丁戰役中,居伊、杰勒德等人才會有恃無恐地離開水源進攻撒拉丁的大軍,當然這也導致了最后的慘敗。

哈丁戰役對圣殿騎士團的歷史、基督教的歷史乃至整個世界的歷史都有著深遠的影響,圣殿騎士團在這場戰役中也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不過可惜是很可悲的角色。哈丁戰役之前,耶路撒冷王國因為王位繼承一事發生了嚴重的分歧,以的黎波里伯爵雷蒙德三世為首的貴族派和圣殿騎士團大團長杰勒德支持的宮廷派幾乎兵戎相見,最后還是杰勒德支持的居伊上臺。這次分歧雖然因為撒拉丁的大軍到來而和解,但已經埋下了不信任的種子。1187年7月初,撒拉丁親自率領一支精銳部隊進攻太巴列,而把主力部隊埋伏在太巴列附近的山區,當時在太巴列的是雷蒙德的妻子。沒有多少防御力量的太巴列很快被攻克,但雷蒙德的妻子和手下仍然占據著一處堡壘死守,并向駐扎在安富里雅的耶路撒冷大軍求救。雷蒙德認為這是撒拉丁的誘敵之計,他想引誘耶路撒冷軍隊離開有水源的安富里雅,因此建議不去救援,就在安富里雅等撒拉丁的軍隊,撒拉丁出動大軍絕不可能僅僅為了一個小小的太巴列。但圣殿騎士團大團長杰勒德將雷蒙德的意見斥為叛徒的奸計(雷蒙德此前曾跟撒拉丁有約定,撒拉丁幫助雷蒙德奪取耶路撒冷的王位,后來由于克雷森之戰而廢除),力主進軍太巴列。杰勒德跟雷蒙德有舊怨,他曾是雷蒙德手下的騎士,雷蒙德許諾幫他娶一位富有的女繼承人,但最后食言,杰勒德認為受到愚弄,改投入圣殿騎士團,一路青云直上,最后被選為大團長。很多人認為杰勒德這次反對雷蒙德僅僅是出于個人的恩怨,他的這種情緒化的做法導致了最后的失敗。被杰勒德一手扶上臺的居伊聽從了杰勒德的意見,決定率領大軍前往太巴列解圍,很多騎士雖然知道這樣做很危險,但出于忠誠仍然隨大軍一起前往太巴列。從安富里雅到太巴列要穿過一片荒蕪干燥的高原,一路上還有撒拉森輕騎兵的不斷騷擾,很快擔任前衛的雷蒙德的部隊和擔任中軍的居伊以及擔任后衛的圣殿騎士團部隊脫節,由于干渴以及阿拉伯騎射手的騷擾,居伊和杰勒德的部隊都很難往前進發,這時他們到達安富里雅和太巴列正中間的馬里斯卡爾西亞。杰勒

德這時又作出了一個錯誤的選擇,他建議居伊讓主力部隊停止前進,在這兒修整并且等待后衛部隊跟上。前方的雷蒙德則送信來請求居伊無論如何也要迅速前進,在天黑前趕到有水源的地方。這次居伊又聽從了杰勒德的意見,讓主力部隊在馬里斯卡爾西亞停下來。這一停之后他們就再也走不了了,撒拉丁的主力趕了過來將他們包圍,并點燃野草,煙和灰使得耶路撒冷軍隊的干渴更難以忍受,而周圍的撒拉丁軍隊高聲唱贊美安拉的圣歌,在心理上干擾耶路撒冷軍隊。天亮之后,居伊組織耶路撒冷軍隊沖鋒,企圖突破圍困,但由于極度的干渴和疲勞,耶路撒冷軍隊已經沒有什么戰斗力可言,與其說這是場戰斗,不如說是一只貓在玩弄手心里的老鼠。最后居伊以真十字架為中心,組織了一個方陣進行抵抗。剩下的很多騎士本可以憑借快馬重甲殺出重圍,但為了保護真十字架,他們都死戰不退,直到最后撒拉丁下令停止屠殺為止。耶路撒冷的軍隊幾乎全軍覆沒,基督教的圣物真十字架也被阿拉伯人奪去,最精銳的圣殿騎士團和醫院騎士團要么戰死,要么被撒拉丁處死,不過有趣的是撒拉丁居然放過了圣殿騎士團的大團長杰勒德,也許是感謝他帶來了勝利吧。由于耶路撒冷失去了幾乎所有的軍隊,很快就被撒拉丁攻克。圣城失陷的消息傳到羅馬教廷后,教皇烏爾班三世由于極度悲痛,當場便去世了。此后就開始了第三次十字軍東征,不過這是題外話,就不多說了。

哈丁戰役對圣殿騎士團的打擊十分深遠,不僅僅是軍事上損兵折將——如果光是軍事上的失利他們很快就能恢復,更重要的是由于圣城失陷,他們失去了政治上最重要的立足之地。失去了圣地守護者的地位,他們存在的意義也要大打折扣。后來的第三次十字軍東征又帶來了英格蘭的獅心王理查一世、法國的高貴王菲利普二世,跟他們的力量比起來,圣殿騎士團只能做配角。總之,圣殿騎士團的輝煌雖然仍在持續,但他們的時代已經去日無多了。

1291年阿科陷落之后,圣殿騎士團和醫院騎士團一起撤到塞浦路斯,此后又回到法國。這也許是圣殿騎士團犯下的最嚴重的錯誤:沒有自己的土地,他們就只能受別人擺布。相比而言,醫院騎士團和條頓騎士團就聰明的多,醫院騎士團雖然人不多,但仍在羅德島上苦苦支撐,后來又在馬耳他島建立了自己的國家。條頓騎士團也在普魯士建立了騎士團國。圣殿騎士團回到法國只能用自投羅網來形容,從此他們就注定走上毀滅的道路。

當時法國的國王是“美男子”菲利普四世,后來被尊稱為“公正王(PhilipIVtheFair)”,他在歷史上也是一個很有作為的國王,打擊貴族,維護法蘭西的利益。而且這位美男子對教會顯然沒有什么感情,連續有兩位羅馬教皇在他手下不明不白地送了命,直到他把他的親信波爾多大主教貝特朗(BertranddeGoth)扶上教皇的寶座才罷手,這位貝特朗就是教廷歷史上的克萊蒙特五世。

1307年10月13日,那是一個星期五(這就是黑色星期五的由來),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菲利普四世向法國各地的事務官發出密函,要求他們在同一時間打開,密函上的內容正是逮捕各地的圣殿騎士團成員。菲利普的突然襲擊獲得了圓滿成功,法國幾乎所有的圣殿騎士團成員都被逮捕,僅在巴黎就有138名騎士團成員被捕,圣殿騎士團的高層包括大團長雅克•;德•;莫萊(JacquesdeMolay)無一幸免。菲利普四世給圣殿騎士團編排的罪名是“異端”,這真是很有意思,圣殿騎士團確實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可以說他們貪婪,說他們殘暴,但要說異端就未免有點離奇了,從騎士團成立開始,它一直就是教皇座下最忠誠的力量,教皇前后共賜予他們上百條特權。不過菲利普四世需要的不是符合邏輯的觀點,他只需要將騎士團打入萬劫不復之境。法國的宗教裁判所立即就開始對騎士團成員進行審訊。在宗教裁判所的“有效工作”下,圣殿騎士們開始招供,其中包括大團長雅克•;德•;莫萊。裁判所還讓他給所有的騎士團成員發布一道命令,解決他們保密的義務。在莫萊的這道命令之后,騎士團成員向裁判所給出了千奇百怪的供詞,有的承認他們入會時要向十字架吐口水,有的說他們搞巫術,有的說他們崇拜異教的偶像,至于這個異教偶像是什么樣子,各人又有各人的說法,另外還有騎士團成員之間搞同性戀——這個也許是唯一可信的罪名。據記載,僅巴黎一地就有36名騎士團成員在審訊過程中死亡,我們可以想象這些供詞究竟是在什么樣的情況下獲得的。

菲利普四世的行動得到了教皇克萊蒙特五世的支持——事實上他們倆就是同謀,教皇在1307年稍晚些時候發布圣諭,譴責圣殿騎士團的罪惡,要求各國采取行動,徹底取締圣殿騎士團。在菲利普四世和教皇的威脅下,各國雖然有不滿,但也只好服從,不過在其它國家只有很少的圣殿騎士被處死。

按照宗教裁判所的慣例,承認異端的至少可以留下一條名,不過很多圣殿騎士團成員后來相繼翻供,在教廷派來的主教面前否認了之前的供詞。騎士團成員的翻供讓菲利普四世十分惱怒而且不安,對他們的審判又持續了幾個月,這些翻供的圣殿騎士團成員再也沒有承認罪行,他們中的很多人死于獄中,剩下的則上了火刑架。1510年在巴黎召開的桑城宗教會議上將否認供詞的騎士團成員譴責為異端累犯,判處火刑。5月10日這一天有54名圣殿騎士被宗教裁判所用文火烤死。

大團長莫萊和其它幾名騎士團高層由于地位非同尋常,他們直到7年后,即1314年3月18日才被宣判。菲利普四世本來準備將已經承認異端罪行的莫萊等人判為無期徒刑,誰知在宣判時莫萊和諾曼第分團長儒弗魯瓦•德夏爾尼站起來否認原供詞。公審大會草草收場,莫萊和儒弗魯瓦•德夏爾尼被送上了火刑架,莫萊在死之前詛咒菲利普四世和克萊蒙特五世,說他們在一年內都會面臨永恒的審判。事實上,這個詛咒真的應驗了,僅僅一個月后,克萊蒙特五世暴病而死。“美男子”菲利普五世比他多活了半年多,這一年的11月29日,他在打獵時身亡,據說是被一只野豬撞死的,不過也有人對這一說法表示懷疑,因為菲利普四世是一個有著非凡勇力的騎士,據說他能將兩名大漢輕松地扛在肩上。

菲利普四世對圣殿騎士團采取血腥行動的原因在歷史上并沒有明確的記載,歷史學家也有各種各樣的看法,一個比較公認的觀點是他覬覦圣殿騎士團的財產,正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更直接的說法是他欠騎士團一大筆錢,所以他才會對騎士團下手。也有人認為菲利普四世和騎士團有矛盾,當初菲利普四世曾想加入騎士團,但被拒絕了,因而懷恨在心。也有人為菲利普四世辯護,認為當時圣殿騎士團企圖建立騎士團國,菲利普為了維護法國的統一,所以才這么做。不過對于圣殿騎士團建國這一企圖似乎并沒有什么有力的證據。總的來說,圣殿騎士團異端案整個事件完全可以用“莫須有”三字來概括。

圣殿騎士團被消滅后,根據教皇的命令,醫院騎士團獲得了大部分遺產,各國的圣殿騎士團成員有很多轉到醫院騎士團門下,可以說醫院騎士團是最大的受益者。菲利普四世則獨吞了騎士團在法國的財產,也有人認為他并沒有得到多少好處,圣殿騎士團在災難來臨之前已經有所預感,將在法國國內的大部分財產轉移走,因此法王菲利普四世最后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圣殿騎士團在葡萄牙的組織則改名為耶穌會繼續存在,其性質也由軍事修會變為主要從事海外宣教的修會。蘇格蘭國王羅伯特也許是對圣殿騎士團最寬容的國王,他公然違抗教皇的圣諭,拒絕對領地內的圣殿騎士采取敵對行動,因此歐洲大陸的圣殿騎士團成員有不少逃往蘇格蘭,投入羅伯特手下。據說后來在蘇格蘭與英格蘭的戰爭中,正是依靠這些圣殿騎士的英勇作戰,蘇格蘭人才打敗了占優勢的英格蘭軍隊。

不管怎么說,圣殿騎士團作為一個組織從此成為歷史,由于它與宗教、與圣地的密切聯系,以及它曾經的強大和富有,再加上戲劇性的歷史,圣殿騎士團一直都是傳說中經常出現主角,特別是在與圣杯有關的傳說中。小說《達芬奇密碼里也運用了很多跟圣殿騎士團有關的傳說。

圣殿騎士團最初的標志是白色的制服外加白色長袍。大約在1147年第二次十字軍東征后,開始在白色長袍的左肩繡上紅色十字,一開始是等邊十字,后來發展成八角十字。圣殿騎士團的徽章則是兩名持盾和矛的圣殿騎士坐在一匹馬上,盾上繪有紅色的十字。這個徽章象征著騎士團的成員一開始是貧窮的騎士,后來又被解釋為騎士團成員的袍澤之誼,不過到了菲利普四世摧毀圣殿騎士團時則被說成是騎士團成員搞同性戀的象征。圣殿騎士團的口號是“神的旨意(Godwillsit)”,戰場上他們就是喊著這個口號沖鋒陷陣。
samopqer 發表於 2013-6-25 16:54
女神的彷徨(外傳)
第四小節


    伊諾一回到住所就急不可待地沖回了自己的房間并且關上了門,讓很想以治療為名行試驗之實的亞利克斯很有點失望。不過亞利克斯在自己房間進行簡單的洗漱后,再次回到客廳的時候發現緊靠著窗戶的寫字臺上擺放著非常整齊的一摞資料——關于翡冷翠貴族女子學院,他略微翻看了一下,因為該學院前身是個女子修道院的關系,作為圣殿武士——如果自己沒有看錯那個白底紅十字劍印的話——的伊諾知道的東西要比薩利埃里家族搜集的情報多得多,甚至包括了歷年來所有的學生,教師名單,密密麻麻的小字讓普通人看來一定會頭暈目眩,不過對于巫妖來說不算什么。亞利克斯迅速地記憶著資料上的每一個字,然后再進行整理與消化——他發現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有幾份資料上的火漆甚至還沒有打開過,這是在表示自己的謝意與真誠嗎?似乎挺能讓人感動的。

一個小時后,不死者輕輕拍打了一下厚重的資料夾,把已經屬于無用品的它放回原處。

    封蓋著火漆的地方巫妖紋絲未動,天知道上面會有些什么?何況對于破解了無數卷軸與秘籍的不死者來說,在不動火漆的情況下閱讀里面內容的小把戲多得很。再則,這份小小的禮物也完全不能滿足巫妖對于未知事物的渴求之心——除非伊諾能找來另外一個罹患“遲發性皮膚血卟啉病”的圣殿武士。

他看了一眼依然緊閉的房門,決定先去尋找另外一個債務人。

    翡冷翠城邦曾經先后被東西大陸的幾個國家統治過,因此它的建筑也留下了與之相關的,極其濃重的痕跡,12至13世紀的高盧風格。這也是翡冷翠最古老的建筑風格,貫穿一樓的拱形開放式走廊,有簡單的棕櫚葉和簡單的葉形裝飾徽章。據說最初建樓時只建一層.上面都是后來才加上去的,因為逐步增高的海水水平面讓一層已經不可能住人了,門口停放的不是汽車,而是小船,它是翡冷翠惟一的交通工具;除此之外,你要到達自己的目的地只有通過那些縱橫交錯,形狀各異的橋梁,它們如同彼此扭曲糾纏的蛇形鏈一樣把所有的建筑連接在一起。

    巫妖站在明媚的陽光中,依然是昨晚的那身裝扮,身邊相隔數英尺之遠是色彩繽紛的人流,沒有人敢于上前搭訕,拍照,甚至會在即將與其對視之前就轉開自己的視線。

    古老的翡冷翠與撒丁的都城一樣,戰爭,瘟疫,屠殺哪樣也沒少了這兒,懷著怨恨不愿離去的鬼魂幾乎和游客一樣多,令得每一個深夜里,水邊,橋下,監獄和宮殿中……處處都飄動著絲絲縷縷的負能量,反而很難尋找到真正的黑暗所在;只有到了陽光普照的白晝,這些薄弱的陰暗力量都消弭或者躲藏起來了,負能量最為集中的“點”才會像白脫奶油蛋糕中心的紅色大櫻桃那樣清清楚楚地凸現出來——僅對感知過度敏感的巫妖而言,事實上,那個地方的防護與屏障都做得非常好。

    它是一座隱藏在督治府后面的傳統貴族宅邸,由于督治府外有著一定的范圍是拒絕游客入內的,所以從來只有特定的訪客才會踏上那道首尾都有衛兵把守的橋梁。

這對亞利克斯當然全無問題。

    人類對于吸血鬼的諸多猜測有很大一部分都是錯誤的,譬如說,吸血鬼都藏身在深埋在地下的棺材里,衣著整齊而華貴,神色端莊,且永遠保持著雙手護胸的姿態。

    吸血鬼確實不怎么喜歡陽光,而且太長時間的暴曬,別說對于吸血鬼或者“遲發性皮膚血卟啉病”患者,只要是人類以及任何恒溫動物都不會對此有什么良好感覺的;而且吸血鬼很討厭噪聲(人類與很多動物也很討厭),所以他們才會在中世紀的時候多半選擇陵墓中的棺材作為白晝時的安身之所,不過現在很多陵墓都成了觀光點,而且地下也不怎么安靜——尤其在17世紀后,出現了“親王”這一地區性的管轄者,他們多半是擁有數百年乃至上千年過往的吸血鬼,身份高貴而強大,富有,除了行事荒唐的魔黨之外,吸血鬼發展后裔都需要經過他們的認可,至少有100個以上的后裔與仆人——你很難想象這樣一個非人類會選擇在一個電閃雷鳴的夜晚從骯臟粘膩的泥土中爬出來……至少這個掌握著翡冷翠的黑暗世界超過三百年的親王不會,他在翡冷翠城邦有著二十余處毫不遜色于任何一個宮殿的奢華宅邸,在令非人類煩躁不安的白晝里,他會按照自己當天的心情選擇其中一個,在它最深,最暗,最幽靜的臥室內沉睡到黑夜來臨。

親王被突然降臨在身上的沉重壓力驚醒。

    不能說話,不能動,不能看,只能感覺,軀體的每一部分都承受著難以想象的壓力,好像整個翡冷翠城邦就建筑在他的身上,親王憑借著自己強悍的精神力苦苦支持,才沒在幻覺中被碾壓成一灘血水。

如果是人類,這叫做鬼壓床,但存在了八百年的親王還從來沒聽說過會被鬼壓床的吸血鬼。

    壓力就在親王瀕臨爆發時突然消失,陡然一輕的感覺讓親王甚至生出了深深呼吸一次的玉望……這位尊貴的殿下在自己也覺得愚蠢的沖動過去之后試圖坐起來,但一股輕柔的力量阻止了他。

    現在他可以看見了,一個披著狂歡節最常見的那種黑色帶兜帽斗篷,但已經拿下面具的年輕人坐在床尾,手上拿著一本自己睡前閱讀的黑魔法類書籍,在幾乎凝結成固體的黑暗環境中“看”得津津有味。——不是他有心無禮,只是這個臥房里除了床什么都沒有,而那張床又足夠的大,至少可以容納五個成年人在上面同時翻跟頭。

亞歷山大.薩利埃里。

    沒有觸動任何陷阱,警報——不,親王可以感覺到,他不是沒有觸動,而是“控制”了這里的黑暗之力,因此由前者驅動的所有機關也就成了他的武器與耳目。負能量彌漫在空氣中,卻巧妙地沒有一絲一毫泄漏出房間。

    過了一會,亞利克斯才能從閱讀中短暫地抽出身來,他看向一臉平靜,靠在枕頭上假寐的親王。:“我們需要談談,殿下。”他說。

黑色的瞳孔之中有鮮紅的火焰跳躍著。

親王收起了禮節性的微笑,他知道自己現在笑起來肯定比哭還要難看。

    那個早該被裝飾在公教教皇帽子上的安納多!吸血鬼的靈魂怒吼著。法師與亡靈法師絕不是只差一個單詞的事!

他現在只能希望這個從事這一古老而失傳近千年職業的法師依然愿意遵循暗黑世界中的潛規則行事。

亞利克斯很好說話。

    對于親王的解釋,無論是襲擊的目標原本只有身為不死生物大敵的圣殿騎士伊諾還是襲擊者屬于他無法直接管轄的魔黨成員,或者是安納多提交給長老會的,有關于亞利克斯那份誤導性極強的情報,還有那最真摯的歉意,巫妖都一概認真地聽取,誠懇地接受。

他最后只是要求賠償,1.寶石;2.藏書。

大量的。

“關于翡冷翠貴族女子學院……”

亞利克斯揚手阻止了他的話。

“我想我已經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兒。”巫妖平靜地說道。

“我想我已經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兒。”安妮苦笑著對自己的兩個獄友說,她可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敏銳感覺也會招來災禍。

“沒人發現特麗莎有問題嗎?”伊諾的被監護人,有著金黃色頭發與藍色眼睛的羅莎麗亞憤怒地叫嚷道。

“誰會想到特麗莎姐姐會有問題呢?”莉莉搖搖頭:“據說她從來沒離開過學院。”

“墮落是不需要特定地點的,”羅莎麗亞鄙夷地說:“偽信者。”

    聽到這個詞兒莉莉就覺得不舒服,這個羅莎麗亞的監護者是圣殿騎士團的主要負責人之一,她就此認為自己圣潔,高貴,在莉莉剛來的那段日子里總是稱她為“偽信者”——教廷的死硬派基本都是如此稱呼撒丁教民的,只因為他們不接受教廷派出的神父與主教。莉莉學不會她那種專門用來挖苦人,“高雅”和“婉轉”的腔調,就索性動了手,沒想到反而得到了一小批學生的擁護。在被劫持之前,兩撥人鬧得正歡呢。

    只可惜三個人就像被關在籠子里的小雞一樣,被房間里設立的鐵柵欄隔離開來,能做的頂多是互相抖抖羽毛,主要還得看誰會說話。莉莉想了半天,也沒能想出反駁的詞兒,羅莎麗亞吃吃地笑了起來。

“信仰的真偽不是人類能夠辨別的。”

安妮輕輕地說道。

    羅莎麗亞的笑聲突然停止,安妮這句話來自于一個著名人物——圣殿騎士團在中世紀時期的最后一任團長——有著百年歷史的圣殿騎士團在12世紀中期被覬覦他們財產的國王強加了多項罪名并予以逮捕,其中最為可怕可笑的一條就是“異端”,結果一直全心全意捍衛著神圣公國的騎士團從首領到騎士和他們以前燒死的女巫,男巫一樣,被捆綁著送上了火刑臺,被火焰吞沒之前,那個喊了一輩子“神的旨意”的可憐老頭兒就留下了這么一句話。

    現在輪到莉莉笑得開懷了,圣殿騎士團在14世紀前被當時的教宗秘密赦免,但十來年前人們還是稱他們為“異端”,如果不是這任教宗將那份赦免文書公開,他們還得偷偷摸摸的過日子呢。

安妮在心里嘆了口氣,在這種詭異,危險的境況下,也只有這兩個真正毫無心機的孩子還能笑出來了吧。
samopqer 發表於 2013-6-25 16:56
女神的彷徨(外傳)
第五小節


“莉莉,如果可以的話,我有些事情想要問問你。”安妮盡量溫柔地打斷了莉莉的傻笑。

“嗯?啊,請問吧。”莉莉大方地回答。

“你是怎么被帶到這里來的?”

“怎么……我被特麗莎姐姐叫了出去,突然眼前發黑,醒過來就在這里了。”  

你讓我頭疼,莉莉,安妮深呼吸一次:“那么,你們在這里很多天了,怎么吃飯,還有上廁所?”

……莉莉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旁邊的羅莎莉婭,發現她也是一臉茫然,想了很久才猶豫著說道:“每天會有面包和水,上廁所……”她的臉紅了紅,:“用……”她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只便壺。

“我的意思是……面包和水是誰送來?還有……那個,誰來收取?”安妮耐著性子問道。

    安妮按按自己的太陽穴,莉莉看起來挺機靈的,怎么……特麗莎與幾個女孩身材相仿,肯定不可能背著她們翻過高大的圍墻走出去,如果外人,就算有特麗莎的帶領,也得通過院長嬤嬤的親口允許才能入內,車輛,那就更不可能了,這里連自行車都騎不了;那么很有可能幾個人還在學院內,可是自第一個女孩失蹤,院長嬤嬤已經帶著所有的嬤嬤按照羊皮紙上的原建筑圖把學院翻了個底朝天,就差把學院里的河斷流了——那么是某個不曾被發掘的地窖?這個房間除了床,并排的牢籠,便壺之外什么都沒有,墻壁和天花都是白色的,地面是暗灰色的水泥地,只有一個入口,沒有窗戶,但一點也不陰冷,而且燈光明亮,空氣新鮮……雖然看不到和聽不到空氣調節裝置。

簡直好像某種珍貴動物的觀察室,“你們有沒有見到之前的人?”

羅莎麗亞與莉莉有致一同地搖頭。

大概是被宰了。

安妮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差點就把這句話說出口了。而且……安妮總覺得,今天也許……還會有一個。

當一個打扮得有如中世紀劊子手的男人打開房門走進來的時候,她由衷地討厭起自己半吊子的第六感。

男人走到并排的牢籠前,略微思考了一下,徑直走向關著安妮的籠子,安妮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籠門打開了,男人走了進來。

“尊貴的主人正在等待您,美麗純潔的小姐。”男人的聲音帶著一種刻意的優雅,面罩里面的眼睛直直的,他的身材很高,居高臨下地看著故作冷靜坐在床上的安妮,還沒等安妮想出合適的措辭,他帶著手套的手就一把抓上了少女的臂膀,他的力氣大極了,幾乎是把安妮整個兒提在半空,安妮又疼又急,眼看著就要被他帶出去,她不顧一切地叫喊起來。

“我不是處女!”

    為什么會這樣說,安妮自己也不甚清楚,但男人曳然而止的動作讓安妮知道自己賭對了,她連忙接著說下去:“我不是處女,真得不是,你的主人一定會為此生氣的,不,他一定會暴怒!會懲罰你!”

    抓著安妮的手指緊的就像老虎鉗子,安妮覺得自己就要昏過去了。“你說謊。”男人慢吞吞地說道:“特麗莎說過,學院里的學生都是處女,學院里面沒有男人。”

“沒錯。”安妮微笑著說道:“可是女人之間也可以有親密關系的啊。”

    下一秒鐘,她就被扔在了堅硬冰冷的地面上,男人的巴掌惡狠狠地打了下來,:“愚蠢的特麗莎!”他咆哮道:“娼妓,你們都是娼妓!可惡!可惡!……”他抬起赤著的腳用力踩著安妮的腿和肚子。

    糟糕,這樣也許會被打死也說不定……安妮掙扎著哀求,又提醒他主人還在等著,男人這才放過了她,粗暴地打開了羅莎麗亞的籠門,小姑娘看到他剛才那種瘋狂的樣子,當然不愿意乖乖地和他走,可她結結巴巴就是說不出自己也不是處女的話來,只好死死的拉著柵欄,男人的脾氣更大了,他把羅莎麗亞的手臂和腿按在鐵柵欄上直接憑著自己的蠻力拗斷,小姑娘銳利的尖叫幾乎震破了他們的耳膜。

“放開她!放開她!……”渾蛋!莉莉拿床單丟那個男人,大叫大喊,但是一點用都沒有,甚至沒能引起注意。安妮這才注意到一個便壺歪在腳邊,看來莉莉的無用功從自己被男人拉扯的時候就開始做了。

最后痛得帶著一臉的鼻涕眼淚昏死過去的羅莎麗亞還是被那個男人帶了出去。

莉莉看著房門,急得拼命搖晃鐵柵欄。

“徒勞。”安妮咕噥道。

“你怎么可以這樣說,那是羅莎麗亞啊,我們的同學!”莉莉高聲叫道。

“我以為你討厭她。”安妮似笑非笑,捂著肚子站起來,仔細地看了看籠門,嘖,關上了。

“這和喜歡討厭無關,那是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他不能這么干!還有……”她拍著柵欄責問道:“剛才你為什么要提醒那個男人?還有……你真的和女人……

“那你是在譴責我嘍,正義女神。”安妮躺回自己的床上,眼睛望著天花板:“你的未婚夫是亞歷山大.薩利埃里吧,”她不用看也知道小姑娘張口結舌的樣子,“我聽說他最近也開始管理家族的生意了,也已經親手殺了幾個人,以后只怕還會殺更多的人——至少比外面的那個家伙多,你到時候……打算怎么干?”她轉了轉眼珠:“出賣他?阻止他?還是和薩利埃里的女人一樣視而不見,聽而不聞?要么就是和你無關的人就算被分尸了也沒關系?那你可得小心,家族內兄弟為了繼承權而廝殺的事情也沒少發生。”

“亞利克斯不是那種瘋子!”

安妮厭煩地扭曲了嘴角。

“好吧,我承認有罪。”她說:“但如果您剛才能夠自告奮勇的話,無論是我,還是那個男人,或者是羅莎麗亞都能夠省很多事兒。當然,我也不介意你下次再來顯示一下自己的勇氣。”

很好,世界安靜了。

    男人把羅莎麗亞帶出房間,穿過一小段走廊,來到一個教堂里,再次痛醒的羅莎麗亞驚訝地發現這個就是她們平時做禱告的地方,她有點視力模糊,隱隱約約地只看到周圍點了很多蠟燭。

    羅莎麗亞被丟在地面上,她呻吟著,轉過頭去的時候發現身邊的地面上畫了很多繁復的線條,一個瘦高的女人提來一個桶,把里面的東西澆在小姑娘的身上,羅莎麗亞聞到了魚蝦腐爛的臭味,她開始哭泣,女人放下桶,從身上摸出一條手帕,蹲下來塞進羅莎麗亞的嘴巴里,羅莎麗亞看到了她的臉,是特麗莎,她瞪著她,而特麗莎卻專心致志地瞧著那個忙著翻閱一本小冊子的男人。她試圖和他說些什么,但總是被他不耐煩地揮手制止。

    翻找了一會,那個男人找到了自己需要的東西,他開始大聲的吟誦:“阿里達、美達、美咯、美達、……”羅莎麗亞一開始還以為他在胡言亂語,當她聽到“戰亂瘟疫的皇帝”時,臉刷地白了,這是流傳甚廣的咒語,據說可以找來惡魔為自己服務——需要準備小動物的血作為祭品,而她……顯然就是那只小動物。羅莎麗亞衷心地希望這個男人使用西蘭公國的儀式,據說那要二十四小時不吃不睡得念誦,也許他會在自己獲救之前就死去,可惜事與愿違,男人念誦了一遍咒語,就拔出了身上的刀子,在羅莎麗亞的足踝,手腕上各劃一道,羅莎麗亞可以感到血流了出來,但不是很痛,大概是骨折已經令她麻木了。

    她的監護人曾經無數次的說過:“羅莎麗亞,不可以詛咒,那是女巫所作的事情。”可是現在的羅莎麗亞什么也顧不得!她詛咒這個男人,詛咒特麗莎,詛咒安妮,詛咒莉莉,詛咒其他的學生,詛咒院長,詛咒老師……還有伊諾.修昂米,自己的監護人,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我一直就等著你來救我,我一直那么相信你,我一直那么聽你的話,為什么!我詛咒你!伊諾.修昂米,你這個丑陋的騙子,騙子,一定會在千萬人的詛咒中被撕成無數片,死無葬身之地!

“錯了。”

    亞利克斯站在陣圖的外圍,一只手托著下巴,稍稍歪著頭嚴肅地思考著,眼前的魔法陣即便是費倫的大地精或者此位面地小學生都畫不出來——太拙劣了,這個傳播極其廣泛的魔法陣巫妖在一年多前就研究過,確認它只能召喚出一些被負能量扭曲的古怪黑暗寵物之后就再也沒了興趣,何況眼前的這個魔法陣至少有著十七處謬誤,召喚的咒語也至少錯了四十五個發音,更別提其他的低級錯誤了……“沒用的東西!”男人發現了亞利克斯之后,第一件事情竟然是給了特麗莎一個耳光,把她打翻在地,然后握著刀子向亞利克斯沖來。

    伊諾?羅莎麗亞艱難地眨著眼睛,卻只看到一個黑色頭發的年輕男子干脆利落地把那個力大無窮的男人一拳打倒,然后一腳踢起——羅莎麗亞只能看到人型野獸的身體飛了起來,然后撞到什么就不知道了,不過根據地面的強烈震動來看,他大概摔斷了不少骨頭。特麗沙尖叫著跑過去,一邊痛哭著一邊喊著可憐的寶貝什么的。

    巫妖撇了撇嘴,人類的感情確實千奇百怪,無所不有,特麗莎這個從來不曾離開女子學院的孤女居然是因為一封寄錯的信件而與這個又蠢又鈍,一天到晚模仿別人做黑彌撒的低劣人種認識,并且通過一個星期一封信件快速地墮入了愛河,特麗莎自詡為這個“可憐寶貝兒”的拯救天使,而這個男人自然是把特麗莎視為黑彌撒祭品的免費供應中心了。事實上,不死者認為特麗莎這個女性人類還是很不錯的,至少在他踏進學院時,遇到的流沙,沼澤,迷霧,森林,迷宮……都是這個女性人類借著翡冷翠貴族女子學院經世相傳的一只月光石的力量所營造的,很有點想象力——這是原來的女子修道院長為了在戰亂中保護那些純潔的修女而特意向當年的教宗求來的,沒想到在這里成為了助紂為虐的工具。,亞利克斯在特麗莎的后頸上一擊弄昏了她,拉下了那顆月光石項墜,讓那對黑魔法戀人在冰冷的地面上相依相偎。

    羅莎麗亞抽泣著,充滿希望地看著那個年輕的男子走近自己,她已經可以看清他的面孔了,他比自己見過的任何一個男子都要俊美,白色的高領襯衫纖塵不染,黑色的腰封,長褲,燭光搖曳著在他的黑發形成一圈金光,好像天使為他戴上了王冠。

他會先小心翼翼地抱起自己?還是撕開雪白的襯衫為自己止血?

    亞利克斯在魔法陣中央站了一會,對這個無可救藥的圖形搖了搖頭,走開了,沒有了月光石干擾,他可以很清晰地感覺到莉莉的所在。

    那個女孩應該就是羅莎麗亞,身上有著伊諾的印記呢,現在沒了障蔽,那個倒霉的圣殿騎士保姆很快就會沖過來吧。雖然小姑娘在流血,不過按照巫妖目測,最起碼還要半個小時之后才會有生命危險,伊諾的速度應該沒那么慢。

    女孩的監牢被第二次打開,相對于嚇的跳起來的莉莉,安妮顯得非常沉穩,她端端正正地坐在床邊,看著那個黑發黑眼的男子從容不迫地走了進來。

亞利克斯雙手搭在間隔著莉莉與安妮的鐵柵欄上,輕輕一拉,兩個足以通行的空隙就出現了。

莉莉首先奔到亞利克斯的身邊,她似乎很想擁抱亞利克斯,但終究還是沒有伸出手。

    安妮鉆出籠子,歡喜地呼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氣,而后她向亞利克斯露出微笑:“非常感謝,亞歷山大.薩利埃里先生。”她主動伸出了右手:“我是安妮.瑪格麗特.阿涅利。”

這個女孩黑發,褐眼,圓臉,與安托毫無相似之處。

巫妖認為她不會是在這個時候要求自己吻她的手,所以輕輕握了握。

    之后安妮就沒說什么,她一直微笑著,就算是莉莉要求亞利克斯抱著走的時候也不曾有過絲毫改變,雖然事實上,更需要抱著走的是起碼斷了兩根肋骨,渾身疼痛的她。

    不過看到羅莎麗亞的時候她就覺得安慰多了,被一身黑衣,帶著面具的伊諾抱在懷里,全身染血,四肢軟垂,看起來凄慘無比的羅莎麗亞居然還有力氣盯著他們。

羅莎麗亞看著被莉莉緊緊攬著脖子的亞利克斯,原來他確實是個王子,只可惜前來拯救的不是她這個公主。

她嘴唇微微翕動,只有伊諾與巫妖的非人聽力才能聽見她在說些什么。

羅莎麗亞在說:“魔鬼,魔鬼……”

伊諾在面具后皺起眉頭。
samopqer 發表於 2013-6-25 16:59
女神的彷徨(外傳)
第六小節(完)


    安妮.瑪格麗特.阿涅利,是個挺堅強的女孩兒。對于人體知之甚詳的巫妖一眼就就可以看出她的傷勢,肋骨骨折對于非法組織成員或不死者來說完全不是個大問題,但對于一個女性——尤其是一個在此之前,“受傷”的概念只存在于被繡花針刺破手指的女性來說,那種痛苦和痛苦帶來的軟弱會被放大到一個無可忍耐的地步,她應當哭喊,尖叫,哀求,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反正其他的圣殿騎士也到了,鑒于他們的騎士精神,應該不會放著一個受傷的被害者不管。

    但那個女孩還是沉默著,跟著亞利克斯往外走,對于圣殿騎士的幫助她婉言謝絕,除了偶爾可以聽到她為了壓抑痛楚地張嘴急促地呼吸之外,跟在亞利克斯后面的好象是具活尸;或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亞利克斯默許了這個有著阿涅利姓氏的女孩跟著他一直回到暫住的房間。

    房間里薩利埃里的醫護人員已經準備妥當,他們從亞利克斯的手里接過莉莉,卻發現自己除了給她貼塊OK繃之外什么事情也沒得做,直到亞利克斯讓出身后的安妮。

“謝謝。”安妮在醫護人員剪開她身上的衣服時真心實意地說道,走出牢籠的時候,她就知道在圣殿騎士的要求下,翡冷翠貴族女子學院已經被全面封閉,學生都被家長接走了,而午夜時分被劫掠的她身上只有一件保守的睡衣,她還以為要露宿街頭了,正在考慮到哪兒去撿幾個硬幣給父親打電話呢。

亞利克斯背轉身去看著窗外。

安妮在麻醉劑的作用下很快陷入了昏迷。

直到第三天安妮才能移動,雖然她姓阿涅利,但這個少女對于痛苦的忍耐力還是博得了醫護人員的一定尊敬。

    這些穿白衣服的暴徒每一個都嘗過肋骨骨折的滋味,起初他們認定了小女孩兒一定會忍耐不住痛苦要求打封閉或者止痛藥,為此他們已經準備好可卡因和海洛因。可惜的是自清醒之后,半坐在沙發上的安妮除了“謝謝”和“幸好只是單純性骨折”“是否可以給我一點水”之外什么都沒說,除此之外就是悄悄地吃掉了昨晚的兵荒馬亂中掉在沙發下面的一個蘋果,但謝絕了薩利埃里的醫護人員叫來的匹薩。

    安妮在周圍的氣氛不再這么冰冷,緊繃的時候,試探著索要了一個MP3隨身聽,于是人們可以看到坐在沙發上面的女孩兒一天到晚頂著一副封閉式的大耳機在沙發上閉著眼睛聽音樂。

    關于安妮的事情,亞利克斯第一時間通知了煦德,由煦德轉告堂.何賽,堂.何賽將這個消息轉給了朗巴爾夫人,朗巴爾夫人轉回的消息讓人生氣。

“阿涅利首相認為他的女兒可以在我們這里受到很好的照顧。”煦德說:“我認為他是不愿意暴露阿涅利家族在翡冷翠的據點。”

“我明白了,她沒有大礙,明天就轉送慈善醫院。”亞利克斯簡單的答道。

這件事情拖延了半天。

    那天早上,莉莉被圣殿武士送了回來——她居然異想天開地拿著那枚月光石去探監,如果不是圣殿武士為了避免萬一派人在監獄留守,那兩個十惡不赦的家伙就能借著月光石的力量逃走了——安妮保持著半昏睡的狀態坐在沙發上,對于這個女孩兒的愚蠢她已經無話可說,前一天的晚上她就故作神秘地告訴自己決定去救特麗莎,因為據說她要被火燒死,“這不完全是她的錯,她只是不應該愛上那個魔鬼。”莉莉這樣說。而安妮很想告訴她,那被埋在教堂的地下,挖出眼睛,剝掉皮膚,分割成一塊塊的同學們是絕對不會這么認為的。

    莉莉嚇得不輕,據說羅莎莉婭堅持要將她這個惡魔的同謀也燒死,如果不是伊諾堅持的話,教廷的廣場上又能多立一根火把了。

    月光石自然也被扣留了,它原本就是公教的東西。為此莉莉哭著向亞利克斯道歉,亞利克斯沒說什么,只是讓她回房間休息。

    他回到窗臺前的小書桌上繼續他的工作,之前的事情似乎就是掠過房間的一陣微風,什么痕跡也沒留下,尤其是在那雙純凈的黑色眼睛中,安妮什么也看不到。

    當晚安妮被送到了慈善醫院,第二天她給父親的辦公室打了電話,父親的秘書回復她說:“首相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國際會議。關于她的事情,大概在半個月內可以得到回音,稍安毋躁。”她給自己的外祖父打了電話——那個據說很寵愛她的老人去外面打獵了,沒人能聯系得到他。

他們是她唯二的親人。

她哭了。

“莉莉真好運氣。”羅莎麗亞氣呼呼地說:“你從來都沒有這樣無條件的縱容過我。”

    伊諾藏在面具后面的臉扭曲了一下,算作苦笑。帶著手套的手在羅莎麗婭的小腦袋上重重地搓揉了一下:“那并不是好事兒,羅莎麗婭。”

    他把躺在病床上,因為四肢還不能如常行動,所以只好尖叫著抗議的小姑娘留在房間里,自己一個人走進了書房。

    坐在書桌前,伊諾鋪開一張印制著特殊暗花的信紙,拿起一支全新的羽毛筆蘸了蘸墨水,灰塵在淺淡的陽光中飛舞,墨水在雪白的筆尖上留下閃著光的深藍痕跡,這是用天青石粉末制成的墨水,昂貴而稀少,教廷與王室專用。

    他的眼睛從筆尖上移到書桌的小抽屜上,那里藏著一個被便簽包裹著的小水晶瓶子,里面的純白藥水按照便簽的說明稀釋浸浴可以緩解陽光對于皮膚的傷害——聽起來有點像是女性常用的防曬霜,不過效果確實好的驚人——令他可以出現在一些重要的任務中……只希望不是圍剿那個雙黑的“年輕人”,無論如何,他們曾經并肩作戰。

而且被自己的禮物逼入絕境,對于一個應該冷酷無情的夜行者來說,那也未免太過可笑了一點。

    羽毛筆尖的墨水很快干涸了,伊諾不得不再蘸了一點墨水,這次他沒有猶豫,沒有思考,羽毛筆堅韌的筆尖迅速地在光滑的信紙上留下了一行行整齊如印刷的優美字體。

“因著我主的圣恩得為護持至高無上聖十字架的誠信者,致函于圣公教會最崇高的司牧,謹此致候。聖潔的父。

…………………………略。

    現可確定,亞歷山大.薩利埃里此人已經墮落至無可挽回的黑暗之中。其善近戰,力大,行動敏捷。但據觀察與推測,尚有體溫,心跳,血液流動,斷裂毛發不曾消失……,以為不死者身分可暫時排除……。

……略。

以我主的旨意!

我主最為卑微而熱誠的仆人,伊諾.修昂米即日

(女神的彷徨——完結)
samopqer 發表於 2013-6-25 17:14
女神的交易
第一節兄弟


作者前言:莉莉以及亞利克斯在翡冷翠遇到的事情——請見外傳:女神的彷徨。

    當人們看到維爾德格.薩利埃里再次出現在圣南西亞市的賭場或者夜總會里的時候,倒也沒太驚訝,畢竟作為家族成員,“死而復生”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薩利埃里家族的幾位族長,就曾經多次被送到殖民者的絞刑架或者砍頭臺上,然后又“奇跡”般的復生——即便沒有替身,也總會出現各種意外或者巧合,薩利埃里們的生命好像確實比常人更加堅韌一些。不可避免地,也有些其他家族成員或明或暗地對此表現出自己的疑惑甚至不信任——對薩利埃里家族的——畢竟在那場毀滅性的大屠殺中,薩利埃里家族的損失是最小的。  

    對此煦德.薩利埃里,家族的主事人對此不置可否,具體的回應在兩三天之后浮出水面——真正的浮出水面,伴隨著那些多話者的尸體;與喜愛談判的堂.何賽不同,煦德的強硬手段讓這些暴徒膽寒,同時也生出隱約的敬意,他們完全地老實了下來,不再玩弄些不入流的小花樣。再說,“斑鷲”的樣子確實不怎么樣,看來就算沒死也遭受了很大的折磨,他至少比之前瘦了二分之一,白里泛青的皮膚緊緊地繃在骨頭外面,褪色的長發披散在肩膀上,面頰凹陷下去,五官的輪廓鮮明的驚人,尤其是那雙暗金的眼睛,深深地隱藏在眉骨下面,盯著人看的時候就像有著一座開足了馬力的單冷空調正在你背后拼命地吹著一樣。尤其值得一提的事,現在的“斑鷲”除了他喜歡的科爾特雙鷹之外,還開始用刀子,一把黑色的,長手柄上有著精美浮雕的刀子,能夠輕松地破開防彈衣或者骨頭,除此之外,他還經常去騎馬(他最近弄到了一匹很壞脾氣的黑馬),以及請了兩位頗有盛名與實力的弓弩與雙手劍專家作一對一的單人指導,甚至還經常去圖書館閱讀古老的文學典籍以及詩歌;以至于人們懷疑這個年輕的薩利埃里是不是因為打擊過大而有點腦子壞掉了,難道他覺得這兩樣五百年之前的東西可以比微沖與高爆雷更加強悍?或者他準備和電影里的某個殺手那樣,在即將死去的人面前念一首十四行詩?這對于現實生活中的暴徒來說可不是一個好習慣。

    不過這些東西對于維爾德格的影響在某些方面還是不錯的,他逐漸變得沉默寡言,態度溫和,不再沉溺于無益的挑釁與混亂的性愛,不再抽煙,雖然偶爾還會喝酒,他甚至不再跳舞,只是開始和老拉戈學習唱歌——“他是個難得的好學生。”老拉戈如實評價。:“我可以從他的聲音中看見靈魂。”——家族成員并不在意靈魂,他們在意的是那個曾經像個拔掉了保險栓的高爆彈似的暴躁沒腦小子正在變成一個更加危險,陰險卻讓人覺得可以信任的大人物。

薩利埃里家族的

    尤其是在亞利克斯利索地解決了翡冷翠那兒的事情之后——他帶回了成箱的古董首飾和羊皮手抄本古籍,煦德懷疑自己對與翡冷翠博物館與珠寶集市的擔憂成真;還帶回了一個沒精打采的莉莉,據說還應該有個安妮瑪格麗特阿涅利,不過早在離開翡冷翠轉飛機的時候亞利克斯就把這個標準的燙手山芋丟給了阿涅利家族的人——而等他回到了圣南西亞市,薩利埃里的敵人們不無憂慮地發現這個古老的家族中的“三根支柱”就此真正的齊全了——名義上的繼承者,事實上的家長:煦德,家族里最有權威的人,只有他能決定是否“否決“或“提升”一個家族會員。家族里所有重大的決定都是由他決定;顧問:亞利克斯,家長最接近并最信任的家族成員,負責調解家族內部糾紛,家族的一切具體行動‘合法化’,這很適合喜歡遵守規則并堅持不懈地在規則中尋找漏洞的守序邪惡者;行動者:維爾德格,掌管家族的武裝力量的人,他只聽令于家長;若家長遇到不測,他們就必須擔任家長的代理人。原本這個職務是耶爾的,不過他現在成了亞利克斯于黑暗氏族的代理人,巫妖通過翡冷翠的血族“親王”公開表明——薩利埃里家族對安納多的耶爾是何等的信任有加,以至于將自己掌握的古老陣圖全部交給了他保管,安排,事實也是如此——所以這幾個月,不但是耶爾,就算是安納多家族也是不得安寧,沒人(非人)相信他們會放逐一個如斯重要的家族成員,形形色色或明或暗的試探與要挾幾乎將他們的族長折磨致死。

    而另外一方面,女王對亞利克斯與圣殿騎士的“邂逅”感到非常不安,這并不是什么好兆頭,她加快了自己行動的步伐,首先是撒丁的舊貴族們知道了這個寶貴的好消息,他們不由得為之歡欣鼓舞,陰沉沉的撒丁都城里一個月內連開了十幾場無理由的盛大舞會——這意味著貴族們不必接受一個外來的國王——他或許會影響,剝奪他們現有的權利與利益;也不會看到阿涅利家族進一步擴大自己的權利,甚至還有可能地把這個該死的平民姓氏從它竊據了長達四百年之久的首相位置上抹去。

    阿涅利首相的每一個政策幾乎都會被暗中擎肘或者陽奉陰違,他知道那些貴族們以及他們的女王想要看到的是什么,但撒丁男性特有的驕傲與執拗讓他怎么也不肯低頭。

他們現在沒精力去管薩利埃利家族或者西撒丁的事情了。

    煦德.薩利埃里連續召開了幾次西撒丁家族會議,當然,維爾德格保證了周邊連一只會蜇人的小蜜蜂都看不到,那群新生的大人物聚在不特定的會議室里,在加冰的威士忌與雪茄之間確定今后自己與家族應該前進的方向,他們主要達成了以下協議:1.隱忍,可以想象,在阿涅利首相對西撒丁家族悍然采取了如此決絕的強硬手段卻可以說是完全失敗之后,被迫或主動配合的西撒丁政法界一片人心惶惶,那些警察、法官、檢察官、仲裁員對于自己與家人的安全已經不抱任何幻想,他們既準備著被報復也準備著報復。而煦德要求這些家族的就是放棄對于這些人的殺戮,傷害,綁架,“毫不關心他們死活的東撒丁大人物已經不能得到這些人的支持了,那么我們又何必徒耗自己的力量,而讓那個大人物稱心如意地調換些更討厭的家伙來呢。”煦德這樣說;2.隱秘,無論什么時候,家族的日志上都少不了“謀殺”兩字,既然如此,就做的秘密一點,不管你是為了什么事情殺了什么人,都要記得把尸體藏好,或者銷毀掉,不要故意或無意的隨地拋棄,沒人會喜歡自己在釣魚的時候釣上一具尸體,或者發現自己經常溜狗的地方被黃色警戒帶封鎖,只有檢察官會喜歡你自行提供的犯罪證據。“背叛者除外。”維爾德格溫柔地補充。;3.隱藏,簡單來點說。短時間的,不要在餐館門口公開火并,不要隨意在街頭揮舞重武器,盡量不要打劫國家銀行或者綁架名人……總之不要干任何讓人覺得西撒丁一片混亂的事情。這些協議無疑會讓一些人覺得郁悶或者受到損失,不過經過上次的事情之后,沒有一個聰明人會想要去挑戰國家的力量。

    薩利埃里家族依然不允許毒販子不受控制地進入他們的地盤,還有他們壟斷的運輸行業也不需要任何一個合作者,但作為補償,薩利埃里家族為西撒丁的家族們提供“洗錢”服務,亞利克斯的新電影已經完成了劇本,現在正在緊鑼密鼓的開拍,單單憑著那個詭異真實的立體投影鏡頭以及堅實的演藝人員陣容,導演就可以保證投資可以得到一倍以上的回報。不過煦德還是購買了一條頗具盛名的24小時院線,每個家族長期以來積累的,沒有向稅務機關申報過,也無法拿出合法來源證明的大量金錢,可以通過這條院線洗白,每一部票房上億的電影,可以在上映后的幾年內連續不斷地再生出同樣價值的合法受益;除此之外,還有籌備中的珠寶以及古玩,藝術品為主的大型交易市場,這種一瞬間可以造成幾萬到幾千萬元資金流通的生意,成交的商品或許可以小的戴在手指上,而且藝術品與古董很多都難以正確估價,更有很多賣家買家喜歡就地實物現金交易——這讓很多家族都表示出很大的興趣;最后一樣是暫時無法公開的,至少不能讓人知道是薩利埃里家族的生意——亞利克斯的“薄荷精”,他把配方交給了煦德,這種價格低廉的藥物可以很好的遏制人類對于毒品的渴求,也有助于人暫時性的振奮精神,它唯一的缺點就是在讓你強壯,敏銳,迅速之后,你的身體會在它的另外一種作用下強制性地進行補休,也就是調養性的昏睡,亞利克斯還配入了相應的對抗性藥物,讓它即便過量服用也不會延長興奮時間——雖然按照巫妖的原意,那些精神薄弱的家伙就去死吧……;但不管怎么說,比美沙酮或者阿片,可樂定之類價格高,副作用大,效果不大的戒毒藥物好得多。而且按照亞利克斯的推斷,只要定期定量服用,大約十年時間就可以讓一個徹底的海洛因中毒者在無藥情況下完全解除毒癮,這個推斷讓煦德有將所有服用過這種藥物的混蛋全部抓捕起來殺死的沖動——這個藥物的發明者絕對會成為所有毒品得益者最為憎惡的存在!

“別擔心,”亞利克斯注視著電腦屏幕,平靜地說道:“他們什么都說不出來,用任何方式都無法泄漏這個秘密的,除非我允許。”

“你對猶太人,阿倫也是使用這個方法嗎?”煦德抽過一張文件簡單地瀏覽過后,簽上自己的名字。

亞利克斯點點頭。

    已經凌晨2點有余,不過除了喜歡上夜游的維爾德格,亞利克斯和煦德都還在煦德的房間里忙碌,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他們有很多事情都需要即時交換意見,做出決定。

“那么。你什么時候把這些事情交給阿倫,或者猶太人?”

“不交。”巫妖理直氣壯的回答。珠寶,藥物,運輸都是他喜歡的事情,為什么要交給別人。

煦德懷疑地看著自己的弟弟,:“你要交給維維?他不和你一起走?”

    交給維維?維爾德格大概還沒想過讓自己漫長的生命變成一場漫長的酷刑,亞利克斯搖搖頭,:“維維要留在這里看家。”

    煦德的心中油然生起希望,但轉瞬即逝,“可是你就要離開薩利埃里了。”他沒有把后面的話說出來,只是有點煩躁地從紙堆里拉出一份未曾閱覽的文件細細瀏覽,好像這樣就可以拒絕承認那個該死的事實。

“我不離開。”亞利克斯想了想,按下鍵,一筆資金順利地流入了虛設的賬戶里面,在他設定的二分鐘后進行再次轉帳,最后流入薩利阿里家族賬戶的時候已經干凈地連一點痕跡都找不到了。這些復雜多變的網絡給了巫妖很大的樂趣,在他的眼睛里,這一道道的程序與魔法陣的線條與法術的咒語并無不同,而且它比后兩者的影響力大多了,除了不能直接影響人類的身體之外,簡直就像是有求必應的許愿術。

煦德提起的鋼筆在文件末尾處劃出很長的一條。

“亞利克斯,你不知道……”你真正的身份嗎?

“我不想離開。”亞利克斯直視著兄長灰色的雙眼:“我喜歡這里。”

沒人能夠左右一個巫妖。

“啪!”

    密閉的木百葉內開窗被狂風直接撞開,黑色底景的狹長窗口中,燃燒著赤紅火焰的死靈騎士與他的座騎看起來如同一幅魔法繪制的油畫。

“亞利克斯,父親要你去他的書房,馬上。”

    死靈騎士特有的,冰冷而遙遠的聲調讓這個命令聽起來猶如死神的通告,但巫妖寧愿去見見克蘭奧(托瑞爾位面的死神),也不想去見現在的堂.何塞老頭子,他名義上的父親。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兄弟們,起身走出了房間。

    煦德的房間距離堂.何塞的房間并不遙遠,亞利克斯在幾十秒之后就走到了那個深黑色的大門之前,在舉手敲門的那一瞬間,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走進這個房間時的自己。

“進來。”老頭子在房間里面回答。得到堂.何塞的允許之后才能進入房間,這是任何人都必須遵守的規則——那如果一腳踢開門走進去會怎樣?沒人試過,但巫妖此刻很想試試。

    堂.何塞如同巫妖第一次走進這個房間的時候一樣,穩穩地在他的小書桌后面坐著,他沒有開燈,不過微弱的天光足夠讓他看清亞利克斯。他最小的兒子正在生氣,雖然他的表情一如既往,步伐也依然輕柔穩定,眼睛也沒有閃爍紅光,更沒有撅起嘴巴,但老頭子知道這個孩子想要發脾氣。

他搓了搓自己的手指,閉上眼睛想了想,:“你見到了女王。”堂.何塞說。

    亞利克斯有點好奇地瞧著這個總是把他到處亂塞的男性人類,房間里很蔭涼,老頭子的膝蓋上也沒有蓋著毯子,我的藥果然是效果驚人,巫妖撇嘴,早知道就該配成一次性的。

“誠實地回答我,女王給你什么感覺?”

這個問題出乎巫妖的預料,他仔細地思考了一下,:“恐懼。”他坦誠地回答。

“為什么?”

     顯然老頭子并不需要他回答這個問題,:“君主和議會,內閣分掌政權,君王任命首相,首相組建內閣,內閣對首相負責,議會與內閣掌握行政權,彼此制約,議會可行使立法權,但君主有否決權。——君王是代表國家的一國之主,一切權力的源泉,國家的化身,惟有她有資格說:‘我是撒丁。’”

“成為國王吧,亞利克斯。”

他命令道。

    一敗涂地的巫妖卷著嘴唇回到煦德的房間,令他意外的是坐在書桌后面一臉痛苦地批復著文件的竟然是解除亡靈狀態的維維。

    死靈騎士與主人的心靈感應讓維維頭都不用抬就知道是誰進來了,:“煦德的心情不好,我把夢魘借給他兜兜風。嗯……我有記得讓他多帶一枚負能量的防御戒指。”

巫妖提醒自己回去的時候要記得把夢魘拒絕一切生者的紀錄刪除。

“啊,回來了。”

    煦德的歸來與維爾德格完全不同,流星一般倏然而至的夢魘在虛空中輕輕原地踏了幾步停下,脊背上白衫黑褲,腰背筆直,姿態優雅的煦德完全沒有影響到它那份黑暗生物應有的神秘與靜謐,看了眼沮喪的亞利克斯,他反而露出了了然的微笑:“一敗涂地,嗯,亞利克斯寶寶?”

維爾德格吃吃偷笑。

    煦德利落地翻身離開不屬于生者位面的座騎,像一只大貓一樣輕盈地落在窗臺上后,他回過頭去拍打了一下夢魘黑色的脖子,:“很出色,很漂亮。”他由衷地贊美道。

夢魘打了個響鼻,盯著巫妖看了幾秒才返回了自己的黑暗空間。

維爾德格突然不高興起來,煦德疑惑地望望亞利克斯,巫妖投來一個邪惡的笑容。

“那匹夢魘問我能不能把你轉化為死靈騎士,他想要你做他的主人。”

    維爾德格在一份西大陸聯邦的供貨商因為突發牛瘟無法及時供應牛肉而導致幼貓貓食生產原料吃緊請求指示的文件末尾惡狠狠地寫上:“用馬肉!”
samopqer 發表於 2013-6-25 17:16
女神的交易
第二節戀人


    當還在撒丁進行電影拍攝工作的巴巴拉見到莉莉時,還真是嚇了一大跳,她印象中那個精神奕奕,風風火火的撒丁小姑娘現在看起來就像個海洛因深度中毒者,皮膚暗淡,兩眼無神,說起話來畏畏縮縮。

“對不起,巴巴拉,我打攪你了嗎?”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打量著這個寬敞的化妝間,到處擺滿了黃玫瑰和白色的百合。  

“沒關系。”巴巴拉還穿著戲裝,反正四個小時之后還有她的鏡頭,她索性就不換了:“一個很小的角色,這個化妝間是米婭借給我使用的,別太拘束,“她指揮著小姑娘在一個凳子上坐下來,給她倒了一杯熱氣騰騰的紅茶,也為自己來了一杯。

“發生了什么事兒呢?”巴巴拉直截了當地問道。

    莉莉本能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她總覺得那兒又堵又疼,喘不過氣來。莉莉不想自己的父母擔心,也不想和亞利克斯或者薩利埃里家族的人知道,可是她總想找個人說說話兒,不然她一定會活活悶死的。

    小姑娘的敘述顛三倒四,前后矛盾,不過巴巴拉還是聽明白了,畢竟她已經經過了那么多的事情,看過了那么多的人,最好的有過,最壞的也有過——導演當初的提議完全是好心,不過現在看來倒是有可能毀了莉莉——在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時候就嫁給了亞歷山大.薩利埃里的話,也許事情會好處理的多,薩利埃里家的女人會教導她怎么做一個好妻子,好母親的;但翡冷翠貴族女子學院里面的貴族千金可沒一個簡單的,看來這個純樸的小姑娘被她們灌輸了不少不怎么樣的東西,至少,以前的莉莉可不會注意自己是在單獨還是公用的化妝間。

    而且,她現在竟然在暗示,想要向自己學習掌控男人的方法,巴巴拉嘆息一聲,搖搖頭,這些大小姐玩弄人心的手段比十幾年前那一群更為高超。

“我想,”巴巴拉說:“你有一件最為重要的事情到現在也沒有弄明白。”

    莉莉睜大了眼睛,她不明白自己還有什么沒有做的,她喜歡上了亞利克斯,決心要做他的妻子,并為此努力,索尼婭姑姑與維爾德格都對此表示欣賞,而且這次把她從那個惡魔手里救出來的也是亞利克斯,他允許她撒嬌,滿足她的所有要求,可沒一點兒不耐煩的樣子。

    巴巴拉有點猶豫,導演已經警告過她,薩利埃里家族的私事不是什么人都能管的,不過她還是不能看著這個茫然無知的小姑娘繼續在錯誤的道路上走下去——亞利克斯的黑眼睛會殺人,她可是老早就知道了——可是他也真是無情哪,就連一聲提醒都不愿意給,就這樣看著小姑娘自己一個人亂走亂撞嗎?那可是非常危險的。

    不得不說,巴巴拉的要求太過苛刻了。在遙遠的托瑞爾位面,無論是巫妖作為一個生者的60年,還是作為不死生物的200年里,半巫妖導師除了保證他不死之外,從來就是采取極端“放縱”的教育方式,亡靈塔中有智力有經驗,能說話行動的幽魂,骷髏眾多,但也沒一個會提醒或糾正他種種可笑的小錯誤或者致命的大錯誤。

    被燒傷才知道火焰不可觸摸,被窒息才知道沼澤的無情,雙手雙腿被腐蝕殆盡才知道某個陣圖不可踏入,更別提饑餓的時候誤食的古怪果實與藥物,記憶咒語,繪制陣圖與煉金實驗時累積下來的無數痛楚。它們令他印象深刻,甚至在他轉化為巫妖之后,仍舊可以按照骨頭上密如蛛網的細小裂痕清清楚楚數出自己的每一個錯誤。譬如形狀如同閃電的一條來自于他和巴特茲惡魔交換契約時不慎出現的一個小小差錯,這讓他在第七層地獄服了五十年苦役——當然,巫妖絕對沒在同一個地方錯過第二次,即便他在半巫妖導師的指導下已經把自己的骨架打理得雪白光亮也是一樣,無法看見并不代表無法記住。

沒什么教導能比親身經歷更好。——by半巫妖導師。{你丫的就是毫無責任感吧!忍無可忍的作者吐嘈}

    至于薩利埃里家族……你可以看看莊園餐廳壁爐上方的米黃色墻壁,首任家長親筆寫下的,那排流暢華美的花體字——“自己做的面包自己吃。”(撒丁諺語,意為自己為自己所作的事情負責。)

    好吧,不管怎么說,巴巴拉和莉莉都是無法知道巫妖的想法的,所以巴巴拉還是決定提醒一下這個小姑娘,看在她曾經那么激烈,單純地為自己辯護過的份上——至于她是否接受,理解,那就不是自己這個過期女明星可以管的事兒了。

“莉莉,”她說:“你是和我共同生活過一段時間的,并且對我之后的事情也有所了解,那么請你告訴我,你覺得我那時的生活怎么樣?”

    莉莉回想了一下,晨昏顛倒,長時間緊張的工作,大量的酒精與鎮定劑來解決失眠,沒完沒了的污蔑與謠言,騷擾電話,神出鬼沒的記者,時刻需要保持的完美形象,形形色色別有用心的人……:“……不怎么好。”

“是很糟。不過這正是我所選擇的,我接受它,我已做好準備。”巴巴拉更正道:“那么你是否做好了準備呢?”

小姑娘迷惑地看著她。

“如果你成為薩利埃里家族的女人,你的生活會比我更糟。”

莉莉驚訝而本能地搖搖頭。

“嗬,”巴巴拉拍開一個折疊椅往地上一放,反過來坐,兩條健美的大腿夾著椅背,手臂放在椅背上,:“作為撒丁的女人,你應該比我更清楚薩利埃里的危險。”

“假如您是指這個……那我有……有準備。”

“不,你沒有準備,或說,你以為自己有了準備而事實上沒有。莉莉。”巴巴拉把自己的下巴擱在手臂上,曾經迷倒了無數男人的青藍色眼睛閃著冰冷的光,:“貝弗里并不缺少流氓和強盜,我知道作為他們的女人要面對些什么,陰謀、暗殺、追逐、槍戰,隨時隨地的逃亡,說謊……還有,你男人的另外一面,殘忍的,卑鄙的,可怕的,并且別人也會把你視為罪犯的一員,你的喜悅不會有人分享,你的悲傷無人分擔,你的親友會被你連累受傷甚至送命,這個你也有準備?”

“可是亞利克斯不是……他不會做哪些事情的。他是個有學問的人。”莉莉軟弱地辯解著。

“與狼生活在一起,你也得會學會嚎叫。”這次輪到巴巴拉搖頭了:“你是個好姑娘,但你太普通了,普通人沒法過我的日子,而薩利埃里的姓氏更不適合一個普通人或者想過普通人日子的人,你會很痛苦,你只會毀了你自己或者亞利克斯——罪犯,或者普通人,你現在就得選一個。”

她盯著莉莉,小姑娘拉直了嘴角,怎么也說不出自己的選擇。

    巴巴拉深深地嘆了口氣,“愿我主不要讓我的善行而令我受到傷害。”她喃喃自語,然后她向小姑娘提出了一個建議:“你想不想看看貝弗里的貧民區?”

    去看看吧,不要只看著自己,不要只看著亞利克斯,如果真想成為亞利克斯的妻子……你要看的東西還很多,去看看你那個小鎮子,薩利埃里的莊園,貝弗里的木荷蘭大道,翡冷翠貴族女子學院都沒能給你看的東西——看看那些罪犯,那些被害者,或者罪犯與被害者兼而有之的人,還有那些以為可以擺脫這一切的人,成功的,失敗的,冷漠的,麻木的,絕望的……那里不是白色的,也不是黑色的,只有最為深重的灰色。

這段話是巴巴拉印刷在自己攝影畫冊的扉頁,那本黑白畫冊里面全是貝弗里貧民區中的景色與人物。

“看完它。如果你還是決定和我一起去看看,我需要薩利埃里家族和你的父母的同意,記住,我不保證你不會受傷,被強暴,甚至被殺死,因為很多時候我只能保護自己。”

“那……如果,如果我這樣做了,亞利克斯會更喜歡我一些嗎?”小姑娘結結巴巴地問道。

巴巴拉隱蔽地翻了一個白眼。

“我不知道。”她干巴巴地說道。

“你沒必要這樣做。”莉莉這才離開,米婭就走了進來,剛才她就在外面——為了逃避記者而準備的另一個出口:“像這樣的女孩兒太多了,只看到男孩兒的臉,身體和皮夾子,其他的什么都看不到——如果亞利克斯會為此而喜歡她一點,她也未必會感激你,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或者亞利克斯依然不喜歡她,你確定她不會‘我的父親和哥哥會一槍打爆你的頭’……”小米婭一只手插在腰上,惟妙惟肖地學著莉莉說著這句話,倒真有點撒丁女人的味道。

    巴巴拉笑著撇了撇嘴,貝弗里沒秘密,這句話還真的一點也不假。她伸手去捏米婭的腰,那里被緊身的黑色皮衣包裹著,呈現出一個完美的弧形凹陷,柔韌,富有彈性,手感非常的好,米亞尖叫了一聲,猛地從為“老”不尊的前輩那里跳開,靈活的像只跳蚤。

“別太擔心。”巴巴拉無所謂地說,她扳著指頭說道:“我已經收容了兩個雛妓,一個海洛因晚期中毒者的母親和她的嬰兒,一個沒了左手和右腿的流浪婆子,再多一個撒丁的小姑娘也沒什么。”

“沒有你的愛心她既不會沒地方住也不會沒東西吃,巴巴拉,你應該把你的精力用在更需要它的人身上。”米婭怒氣沖沖地坐到化妝臺前自行補妝,她的化妝師被她留在了外面。

她討厭莉莉!

“喔,喔,喔……聽起來像個妒婦。”巴巴拉摸著下巴評論道。

“不要把我和那種又蠢又貪的傻瓜女孩相提并論。”米婭對著鏡子勾眼線,:“能幫上老板的忙,或者和老板吃個晚飯,跳個舞我會很高興,但是我對成為他的老婆完全沒興趣,那不是一般人干得活,我不會去自討苦吃。”

“米婭,”巴巴拉溫柔的聲音從米婭的背后傳來:“每個女孩兒都幻想過白馬王子,你想過,我想過,莉莉也想過。”她停頓了一下,:“所以真的,別這么苛刻。她會長大的。”

米亞氣鼓鼓地抿了一下嘴唇,:“該死的,”她聲音沙啞的詛咒:“你害我畫錯眼線了!”

“噢,別動,我來幫你。”巴巴拉快速地站起來,讓米婭把臉轉向自己。:“閉上眼睛。”

    米婭感到柔軟溫暖的指腹輕輕地在自己的眼角揉開乳液,然后是粉,新的眼影,眼線,完全沒有用到棉簽,化妝筆,粉撲。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她在鏡子里看到了一個煥然一新的美人兒。

“棒極了。你怎么做得的?”她高興地問道。

“相信你自己的手,僅此而已。”

巴巴拉微笑著,如此作答。

預告:第三小節——秘書。

費力原本以為自己做好了一切準備——不管是身體上的,還是思想上的。卻沒想到最為恐怖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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