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靈持政 作者:九鱼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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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mopqer 2013-6-25 12:25:5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69 160492
samopqer 發表於 2013-6-25 16:10
女神的後裔
第二小節


   “我早該聽聽薩利埃里老頭子的話,”里昂家族的家長想到,一個身體壯碩的像頭熊腦袋卻有點像狐貍,不過還不夠聰明的中年男人懊喪地在走廊的地毯上跟著自己的侄兒緩慢爬行,走廊里四處彌漫著催淚瓦斯的刺激氣味,雖然已經用沾濕的手帕捂住了下半張面孔,他依然覺得呼吸困難,嗓子眼里癢癢的,就想玩命地咳嗽,眼睛更是酸痛難忍,淚腺里儲存的透明液體不要錢似的地潑灑在綿軟厚實的地毯上,就算是在他老爸爸的葬禮上,他也沒流過這么多眼淚。這讓里昂短暫地想到了那些聽了警察的話乖乖走出去的家長們——他們準是以為還能像以前那樣請上幾個律師,在監獄里逍遙自在的呆上幾天,為自己的黑色履歷增加一份不錯的紀錄,就可以大搖大擺的走出那扇大鐵門了——可沒想到阿涅利養的那條瘋狗那么狠,沒有法官,沒有證人,沒有律師,沒有陪審員,直至連個旁聽的都沒有,就直接下了當庭執行的死刑判決書,把這幾個不幸的家伙當成了練槍的活靶子。  

    等到新聞記者過來的時候,他們就只能看到一長溜蓋著白布的尸體,和打掃得干干凈凈的現場,和一個“內部火拼”的簡單結論。

    半個撒丁地大人物——就這么死光了……聖母哪,如果不是自己腦子轉得快,也就是其中死不瞑目的一個了……兔死狐悲的里昂繼續扭動著他的大屁股向那個隱蔽的安全通道爬去,現在這個小型建筑內充滿了催淚瓦斯和帶著防毒面具,武裝到牙齒,哪怕看到一只小老鼠也是格殺勿論的特種警察。看看那些方下巴,里昂就能知道這些都是從東撒丁調過來的新人,難怪他們的內線一點動靜也沒有——阿涅利就是打算著把他們全部干掉,然后乘著家族一片混亂的時候,借著那二億元的毒品發作,一口氣掀掉西撒丁的所有家族——他想要得不是在西撒丁占塊地盤兒,而是打算吞下整個西撒丁吶,里昂悲憤地想到,愿圣母保佑他有這么大的胃口,不要被西撒丁的橄欖油糊住了喉嚨,梗死在餐桌上,他現在真誠地希望堂.何賽.薩利埃里什么事兒都沒有,照老頭子的脾氣,怎么樣也要和阿涅利算一算總賬的。當然,他也得安安全全地逃出去,在衣留申或者安納多……哦,安納多不行了,這個混蛋吸血蝙蝠已經投靠了阿涅利,他準以為那是個好主兒呢——那么翡冷翠公國也不錯,也許自個兒還能邂逅一段浪漫甜美的愛情故事呢?

不過他們究竟還得爬多遠?里昂覺得自己已經爬了一整年了。

   “我說,小子,你真的還記得那個緊急通道的位置?”里昂沙啞的大嗓門兒震的他侄兒的腦袋發疼,如果他不是家長,他還真想把他丟給那些警察不管了。他不知道自己的大嗓門兒很容易招來子彈嗎?

    果然,不到半秒鐘,軍用980步槍子彈的古怪呼嘯聲就打在了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里昂挺熟悉這玩意兒,“該下地獄的阿涅利哎,這槍還是西撒丁的幾個家長從西大陸聯邦軍隊搞來贊助你的呢。”他咕噥道,這種槍支雖然屬于輕武器,可是它的子彈絕對可以在50米以內打穿防彈衣,又不至于穿過人體傷害到后面的人,絕對是特種警察最為適合的裝備——里昂現在希望那時候西撒丁的那幾個混蛋弄來的東西質量不要太好,最好能自己炸個膛什么的——槍聲連綿不斷,顯然隨便什么聖母啊,圣哲啊,都沒能聽到他的祈禱,而且子彈距離他們越來越近了。

    就在里昂的思緒從翡冷翠地美麗小妞兒成功地轉化到那個最擅長主持喪禮的神父身上的時候,軍用980步槍的射擊聲突然停止了,這家伙沒子彈了?里昂捅了捅和他一起藏在一個裝飾壁龕后面的侄兒:“去看看。”他是壓低了聲音的,不過在安靜的走廊里聽起來還是挺響的。

“里昂?”

那個聲音挺熟悉,里昂眨了眨眼睛,小心地探出半個腦袋。

    堂.何賽.薩利埃里坐在他的輪椅上,雙手交握在膝蓋上,被亞歷山大.薩利埃里推著,從容不迫地從走廊的一個拐角出現,四周彌漫的白色霧氣對他們似乎一點影響也沒有,無論是坐在輪椅上的老人還是他身后的年輕人,都好像在呼吸著早晨森林中最新鮮,氧氣含量最高的空氣一樣——“水下呼吸”是一個相當簡單的小法術。

    里昂歡喜地跌了出去——看到堂.何賽,他就覺得什么事兒都不會有啦,人一松懈,雙腿就沒了力氣,結果他是連滾帶爬地來到老頭子面前的,老天啊,他覺得這兒的空氣都特別新鮮。

    堂.何賽.薩利埃里慈祥地瞧了瞧那只光亮的額頭,這里昂,也是他看著長大的呢,他怎么就能這樣看著維爾德格.薩利埃里就這樣去死呢?

    一只冰冷的槍口對準了那只寬大的額頭,臉上還流著鼻涕眼淚的里昂迷惑地瞧著老頭子,直到被打飛了整個頭蓋骨——堂.何賽很滿意自己的手沒有顫抖,他用來殺死里昂的是維爾德格最喜歡的配槍柯爾特雙鷹,和安托最常配置的“斑蝰蛇”那樣,這把不銹鋼材質的手槍在套筒上面也有著鋼印,不過不是蛇,而是一個抽象的雙鷹頭顱標志,因為它手感沉重,所以在西撒丁很少有人使用,但是維爾德格的握力讓他完全不用在意這個——現在是他的老爸爸在使用這個對于很多人來說并不算最好選擇的手槍,感覺還不錯。

    里昂的侄兒倒挺機靈,他甚至沒有跟著里昂一起跳出來,在看到槍口對準了里昂的那一瞬間,他飛跳起來逃走——幸運的是旁邊就是那個緊急通道,他不知哪來那么大的力氣,一把就拽開了那個隱藏在畫框后的小門,里面是一條垂直通道,懸掛著一條鋼索,就好像訓練消防人員的那一種,他來不及看一看下面出口的狀況,就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亞利克斯推著堂.何賽看似緩慢卻只在一個瞬間里就移動到了那個墻壁的暗門前,堂.何賽向下看了看,從外套的內側摸出一把很小,但絕對銳利的匕首,它沒有柄,薄的就像一把裁紙刀,老頭子伸直自己的手臂,然后放松了捏緊它的手指。

    逃亡者的雙腳剛剛踩到地面,小小的刀子就追上了他,恰好命中人類頭骨最為柔軟的地方之一——正中頂心。堂.何賽看著他癱軟在地上,然后被門外的伏擊者打成了馬蜂窩。

    后方的走廊傳來了隱蔽輕巧的腳步聲,不過這可瞞不過亞利克斯非人的聽力,他當機立斷,一把將堂.何賽從輪椅上扛了起來放在肩膀上,開始往另外一條走廊奔跑,子彈就在他身后呼嘯,但一點也沒有妨礙他奔到那條走廊的末端,那兒有個很大的窗戶,下面就是街道,亞利克斯已經聽見了紛雜的槍聲,接應的人已經來了。

    堂.何賽.薩利埃里趴在小兒子寬厚的肩膀上,手里握著在輪椅上就已經拿在手里的兩枚高爆彈,當亞利克斯的身體在走廊的拐角處扭轉時,他拔下安全栓,“噢噢。”他用著西撒丁人習慣的那種計時方式喊叫了兩聲,就把手里的小禮物丟了出去,:“希望你們能喜歡這玩意,”老頭子喊道:“我對年輕人的喜好不怎么了解!”

    墻壁上的裝飾碎片和下面的粉塵一起伴隨著驟然膨脹的空氣噴涌而出的時候,亞利克斯剛剛得以面對那扇大大敞開著的窗戶——那個幫助他們打開了逃生之窗的好心人正倒吊在窗戶上方,陰森森地笑著,又是一身不合時宜的中古世紀打扮。

“歡迎,薩利埃里的小朋友,……”

   “力場飛彈,蠻牛力量,防護邪惡!”亞利克斯腳下毫不停頓,一連發出三個法術,把那個家伙打飛了出去,在跳到空中的時候,還順便踩了他一腳。

   “對不起,我現在沒有時間!”無論何時都記得要保持良好教養的亞利克斯匆忙地說道——他默釋了一個“羽落術”,猶如大型飛禽一樣在半空中滑翔了一小截后陡然下降,正好落在黑色的防彈房車打開的車門邊,煦德.薩利埃里從車子里面伸出手,把堂.何賽接過去,對自己老父親責備的眼神視而不見——他原本應該呆在安全的辦公室里——不過相比較堂.何賽,他的父親,家族的家長來說,他還是乖的多了,至少他沒有堅持要參加一場明知兇多吉少的家族會議。

    堂.何賽.薩利埃里的猜測十分準確,沒有什么比把西撒丁的家族勢力就此一網打盡更能誘惑阿涅利了——他成功地借著阿涅利的力量殺死了每一個在維爾德格.薩利埃里面臨死亡的時候始終袖手旁觀的混蛋們,也順便為煦德.薩利埃里的繼位掃清了那些倚老賣老的可憐蟲——他沖著自己的長子俏皮眨眨眼睛,決定不再為了這孩子百年難得一遇的任性行為生氣,今天薩利埃里家族的人胡鬧的夠兇了,怎么也不差他一個……煦德把堂.何賽拉到車子里面,然后向亞利克斯伸出手,卻看見他的弟弟身體微微震動,好像身后有著錘子在敲打他的脊背……這種情形煦德太熟悉了,他幾乎是撲出車外,把亞利克斯拽了進來。

    原本已經在緩緩滑行的黑色車子立刻加速到極限速度,人們只不過是眨了眨眼,他就從圣南西亞市彎彎曲曲的街道中消失。

   “追上去!該死!”追過來的安托吼叫著,丟下沒有了子彈的微沖,奪過一個警察的卡賓,但在瞄準的時候被身邊的人強行按住。

“冷靜點,你打中他了,他死定了。”

“薩利埃里家族的人沒死光,我們就不能算贏!”安托咬牙切齒給了阻擾自己的家伙一拳。

   “呃!……可是我們還有哪個人,那個系著金色緞帶的家伙,你還記得嗎?嗯?那家伙能把所有的薩利埃里送上電椅!”這句話總算暫時平息了安托的怒氣,他惡狠狠地盯了一眼車子消失的方向,戴上帽子,轉身消失在眾多衣著相同的年輕警察之中。

他的下屬苦笑著跟了上去。

   “天哪,我真的沒看錯,你居然被一個人類踢了下來……”安納多伯爵大人在諸多懷疑的目光中慢悠悠的晃到了那個面朝下沉淪在草坪上的倒霉鬼:“你讓我說些什么好?嗯?”

“嗚嗚………………((—(((”

“什么?”

“……我就連……名字都沒說出來……他就……一個一點風度也沒有的混……唔!”

    安納多伯爵大人面無表情地一腳把那個家伙的腦袋踩進了深深的泥土中,這個貧瘠的大腦顯然需要點營養——他周圍的眾人頓作鳥獸散。

亞利克斯幾乎被打斷了。

    本來他的身體不會受到這樣嚴重的損傷,按照巫妖一貫的做法,對于槍彈這種單純性的物理傷害如果無法避免,倒不如讓它貫穿自己,反正巫妖的身體可以在最快的時間內得到修復,而且不必擔心有什么后遺癥,或者會影響之后的行動,但很不巧的,他的前方是煦德.薩利埃里,還有堂.何賽.薩利埃里,如果他真的任憑子彈穿過自己的身體,那么這種威力強大的手槍彈必定還會穿過煦德的胸膛,也很有可能繼續掀翻堂.何賽的頭蓋骨,所以他只得讓它在自己的身體里爆炸,嗯……現在亞利克斯的腰部就是一攤肉泥骨渣,幸虧煦德動作迅速,不然他的下半身就要留在車子外面了。

    房車的座位是兩輛相對的,中間是一個黑色皮質臺面的方桌,但它和座位之間依然有著足夠的空隙讓煦德把亞利克斯擺平,放好。

    巫妖黑色的血液流淌下來,卻沒有滲入華貴的地毯,而是如同生物一樣蠕蠕而動,內臟在空氣中無中生有的出現,凝結,擴展,恢復原狀;粗粗細細的神經,血管飛快地生長著,在空中搖擺著頭部尋找自己該呆的位置;而骨骼就好像冰窟中的冰花一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累積起來,肌肉隨之附著在上面逐步成型——雖然已經有所覺察,但此時親眼目睹這種絕對不會發生在一個人類身上的“復原”,即便是自認為比常人看過更多古怪事物的堂.何賽也不免有點驚訝,煦德則在司機的注意力基本還全部留在車輛前方的時候干脆利索地脫下了自己的外套,小心地支撐在亞利克斯的身體上面。

   “亞利克斯,你感覺怎么樣?”索性從座位上滑下來坐在地板上,堂.何賽摸了摸亞利克斯的額頭,冰冷,干燥,但值得欣慰的是,那雙黑眼睛依然明亮清澈,充滿了生機。

“我沒事。”亞利克斯輕輕吐出一口氣,雖然:“我很快就好。”

他保證,然后閉上眼睛。

兄長溫暖,帶著煙草氣息的衣服和身軀籠罩在他的周圍,他覺得很安全。

    安德雷.阿涅利,東撒丁王,撒丁的現任首相,陰沉著臉,拿起了直線電話——他剛才從在薩利埃里家族作了近十年臥底的干探安東尼那里得到了一個很不好的消息。

    安托身邊的人簡單向他匯報了這次大行動的結果,對于薩利埃里家長的逃離,他說的模糊不明,但阿涅利現在沒興趣聽他說這些本來確實會令他為之擔憂的事情:“你說安托打死了誰?”

   “亞歷山大.薩利埃里。”薩利埃里家長的脫逃確實令這個行動的結尾不是那么完美無缺,下屬完全是出于善意地想為安托減輕一點罪責:“子彈就在亞歷山大薩利埃里腰部爆炸,我看得很清楚,脊椎骨都飛了出來,他幾乎都被打斷了。”

    阿涅利覺得一陣眩暈,或許是近二十年的政治生涯才能讓他不至于在下一刻昏厥,他勉強抓緊了電話:“是安托干的?還有誰看見?”在得到不止一個目擊者的回答后,他深呼吸了幾次,:“把安托送到西大陸聯邦……不,送到冰島去,把他身上所有的東西全部換掉,知道他去向的人,一概不準再出現——你跟著他……沒有我的直接命令,就算打斷他的雙腿,也絕對不允許他接近撒丁!”

    他猛地掛斷了電話,阿涅利幾乎想象的出彼方的下屬是怎樣的困惑不解,不可能有人會控告安托謀殺,畢竟那時的情況完全可以解釋為特種警察的緝捕行動,而且對方也在開槍。

事實上,就算是他,在五分鐘之前也沒有料想到這個結果。

安托.弗洛雷斯.加西亞,他的兒子,殺了一個最不應該殺的人。
samopqer 發表於 2013-6-25 16:14
女神的後裔
第三小節


阿涅利在西撒丁其它地方的行動并不像聖南西亞市那樣順利。

    或許家長們確實個個利欲熏心,不過一個家族中總有幾個聰明人,何況還有幾個家長對于老頭子堂.何賽的警告還是有點兒在意的,所以說,在那場最終變成了屠殺的會議被迫中斷之后的幾小時內,那些家族的現有負責人都不約而同地轉換了那些毒品的藏匿地點,或者按照非常低廉的價格直接轉給那些小毒品販子,當然這僅限于幾個“貨物”比較少的家族,那些從安托手中接過大量燙手山芋的家族成員們只好一邊詛咒著安托以及他那個該死的父親,一邊將無法立刻轉手的“貨物”投入水泥廠或者其他地方的熔爐銷毀。  

   “這是什么?哦,過期的面粉而已,聖母在上,我們可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絕對不會出售任何損害健康的東西。”一個西服革履的家族成員站在熔爐邊微笑著把最后一包海洛因丟進火焰,對破門而入的警察露出譏諷的笑容,故作驚訝地感嘆道:“哦,哦,哦……您們也得允許除了首相大人之外的小人物偶爾干點好事,不是嗎?”

    這種場景幾乎在西撒丁家族掌握的地方都可以看到一兩次,結果除了一些不知好歹的小蝦米,阿涅利辛辛苦苦從東撒丁各地暗中調來的精兵強將一無所獲,還被暴怒的家族成員不惜代價地暗中殺死了好幾個。東撒丁的大人物所希望看到的,由于家族首領的死去,他的家族也隨之分崩離析的局面并沒有在西撒丁出現,即便是暫時無法選擇出新的繼承人,比較重大的事情也會由幾個家族的主要成員共同商定,甚至連那些彼此之間有著舊恨的家族,都暫時性保持著一個和平穩定的局面,所有的人忙碌于家族內部的收整與清理——那些屬于阿涅利的密探在這次的大事件中暴露了不少,他們以為自己提心吊膽的生活終于有了結束的一天,行為舉止中不免有些蛛絲馬跡露了出來——結果就是那些熔爐,河流,森林中又多了些可怕的廢棄物,他們的右手被干燥或者制成標本后被寄給阿涅利莊園,這是警告也是挑戰。

最為可悲的大概就是這些探子的親友,無一例外的,他們都會在半年內默默失蹤。

   “這就是新老家族的區別。我們擁有的東西,除非是又一個四百年,否則是不可能輕易失去的。”堂.何賽說,薩利埃里家族所有可以被歸屬為“家人”的人幾乎都聚集在了餐廳旁邊的小廳里——也就是傳統的家庭室,深褐色的潤澤的胡桃木地板,墻壁是西撒丁南部人最喜歡的向日葵黃,色彩沉穩的條紋布沙發,最好的就是它正對盛開著無數玫瑰的庭園,打開整整八扇之多的暗綠色木質百葉門后,清新的空氣和甜潤的花香就如同無形的手那樣撫慰著人們的心靈——它的空間要比一般的家庭室大一點,不然的話還真有點擠——卡梅.薩利埃里,何賽的妻子;索尼婭.薩利埃里,何賽的妹妹;煦德.薩利埃里,何賽的長子;亞歷山大.薩利埃里,何賽的小兒子,雖然他是被收養者,但現在大概不會再有人想起他還有別的姓——除此之外,只有倒霉的耶爾.魯美利卡瓦斯.安納多,他在別人的幫助下逃了回來,精神還是有些萎靡,據他說是因為族長的命令被拘押了——雖然對他暫時并不能完全的信任,但巫妖和堂.何賽要求他在場。

   “建立起家族的不是別的,正是我們知道在必需的時候保持沉默與信任——亞利克斯,我的兒子。”堂.何賽若有所思地摩擦了一下手指:“但我們同樣善于傾聽。如果你已經決定了想要說些什么……”

    亞利克斯嚴肅地點了一下頭,他剛才用了五分鐘淋浴,更衣,和半個小時用餐,半個小時整理資料,列出大小綱目——坐在亞利克斯身邊的煦德看著他拿出了一大卷類似于老式傳真機所用的紙筒狀物品,從拉開的部分來看,上面用得幾乎都是密密麻麻的小5號字體,里面除了撒丁的官方文字之外,還有著一部分的古怪線條與圖形——“這是圖形表述法。”亞利克斯一本正經地解釋道。煦德無言,伸長了手臂嘗試性的一拉——估計可以鋪滿整個餐廳。

“這是你要說的?”坐在亞利克斯另一邊的索尼亞抿了抿嘴唇,有點緊張。

“嗯,第一階段的目錄。”

    除了亞利克斯之外,所有的人都面色慘白,卡梅.薩利埃里俯身瞧了瞧被煦德失手落在地上的開端部分,“托瑞爾的位面系統”……下面密密麻麻的分類分列讓她頭暈,她考慮是不是像以前那樣回去休息,明天……哦,或許幾天后再來聽個結果就好。

堂.何賽不愧為是薩利埃里家族近百年來最善于隨機應變的家長,在片刻沉默之后,他微笑了一下。

“總之,我們都知道,你在三角海域發生了些事兒。”

哦,多么簡明利落,且直達要害深處……煦德發現自己還有很多東西需要向老爸爸學習。

   “呃,是的,發生了一些事情。”巫妖的腦袋瘋狂地運轉著,他驚愕地發現,無論是自己還是亞利克斯,確實都可以說是在三角海域發生了一些事兒——他用崇敬地眼神看著堂.何賽,而煦德乘機把那個“卷筒紙”卷起來墊到腰后面,一派安然但堅決地讓自己的肩膀緊貼沙發靠背的上端,雙肘緊貼身側,十指交握,好像能把這個姿勢維持上個幾百年。

   “那么說你已經不是普通人,”嗯,薩利埃里家族的人好像從呱呱墜地就不可能是普通人,堂.何賽換了一種說法:“你有了一些特殊的能力,是嗎?”

“是的。”巫妖誠實地點頭。

   “你……的身體……不怎么容易受傷,受傷后也可以很快恢復?”堂.何賽決定自行掌握主動與進度,以免巫妖又想起那卷“目錄”來。

    巫妖再次點頭,想到維爾德格的死亡原因,他補充道:“所以,以后不必救我。”如果他所需要面對的力量可以毀滅一個命匣不在本位面的巫妖,那么就算有半個地球的人類愿意為他犧牲也是于事無補的。

   “很難,不過我們會盡量控制自己。”煦德說,其他人微微點頭表示認同,即便是那種類似于西大陸聯邦科幻電影中,無所不能,無堅不摧,面目千變萬化,身體可以隨時液化不懼任何物理傷害的機器人,也可以那么簡單地被投入高溫熔爐徹底銷毀——亞利克斯就算是什么地方發生了變化,他也只有這么一個可以觸摸,可以損傷,可以毀滅的身體,完全說不上真正的安全,而且可能會引起更多別有用心者的覬覦。

   “那么,給我們看看你真正的樣子?我是說,譬如耶爾,他就有三種形態。”堂.何賽點點頭,示意那只倒霉的吸血蝙蝠做一下示范。

    耶爾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退后兩步,低吼一聲,獠牙伸出,蝠翼刺穿衣物展開——所有的人都像看家里藏了十年的吸血鬼片影碟那樣無動于衷——他嘆了口氣,在一團黑色的煙霧中變成了一支形狀普通的小蝙蝠,亞利克斯似乎有了點興趣——但,可惜啊,不能拿來做實驗或者施法。而且巫妖地感知很清楚地告訴他,這家伙至少隱瞞了百分之八九十的力量,不過這也可以解釋為不愿讓那些翻滾著的負能量傷害到薩利埃里家族的人。

   “他在這種形態的時候,曾經被我打下來過。”索尼婭姑姑冷冷地說道:“那時候經常會有一只小蝙蝠懸掛在沖淋蓮蓬頭上,那些可憐的女孩子時常在洗到一半時被他嚇到尖叫甚至摔倒,所以我們在浴室安裝了紅外線監視儀……某一天夜里……”薩利埃里家長的妹妹優雅地比了一個手槍的姿勢:“砰!”

   “一開始我們以為是某種新型的生物竊聽或者拍攝裝置。”煦德溫和的補充道,:“雖然很奇怪他為什么總是停留在女傭浴室里。”

    嗯……這個……這個位面的非人生物確實非常奇妙。巫妖想,他站起身來,走到家庭室的中央,拿出幾顆寶石在地毯上擺了一個簡單的增幅魔法陣,“防護邪惡”,他說道,同時默發一個“屏蔽術”,他可不想把什么不想招惹的東西給招惹來了。

“我只有兩個狀態。”巫妖簡單的說。

看著一個人迅速的死去,尸化是什么感覺?

    胸部的起伏首先停止,虹膜變成看上去像玻璃晶體一樣的物質,皮膚失去血色,幾十秒之后瞳孔放大并開始失去光澤,肌肉微微僵硬,但很快恢復柔軟,原本柔順的頭發變得更加筆直,似乎更長了一點,一種陰冷恐怖的感覺從這個身體散發出來,即便有著巫妖預先設定的邪惡防護遮蔽,薩利埃里家族的生者們依然覺得如墜冰窟,不過巫妖發覺他們并沒有多少恐懼感,自己的恐懼光環給他們帶來的似乎只有物理方面的不適而已。

    亞利克斯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兩簇鮮紅的靈魂之火在深黑的背景中活潑地跳躍著。四周突然陷入一片死寂,猶如墓地。

在此之前還一直很從容的耶爾保持著蝙蝠的形態啪地從半空中掉在了地上。

   “你很奇怪……”巫妖的聲音空洞縹緲,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耶爾.魯美利卡瓦斯.安納多……我以為你很早就知道我的身份。”還多管閑事地把維維身上的坐標給改了,不懂你裝什么—啊,信不信我把你當作蘿卜切了?

    在巫妖叫出自己全名的時候,吸血鬼驚駭地發現自己竟然有著一種想要撲過去膜拜在亞利克斯褲腳下哭著喊著向惡魔向圣母發誓一定要做他最忠誠的仆人小弟幫助他征服世界征服星系征服全位面……的沖動——不,亞利克斯并沒有“一震骨頭”發出什么“亡霸之氣”,這完全是永恒的,腐朽的,萬惡的,跨位面的級別問題所導致的可悲事故。雖然耶爾在吸血鬼中力量不小,地位不低——這從他無視族長的命令,“出奔”到薩利埃里家族這點就可以得窺一二,不過亡靈狀態的亞利克斯現在正是這個位面本不應有的,所謂“見不死生物高一級”的巫妖,除非這個位面極其不幸地再度迎來一位高階不死生物——例如他的半巫妖導師(特別強大的巫妖有可能研究出制造靈魂寶石的方法,并變成半巫妖。他們聰明,古老,并比普通巫妖更加致命),否則他對于不死生物的壓制與控制技能將在幾乎所有的不死者面前處于恒定的職業加成狀態。
samopqer 發表於 2013-6-25 16:16
女神的後裔
第四小節


    很好,巫妖悄無聲息地釋放了一個導師自創的一級法術,類似于傳送術定位印記,它被取名為“拉鉤上吊”——一個很難理解的名字,標準手勢是施法者雙手小指互鉤,外加一個口頭約定,算是一個半強迫性的單方面忠實契約,它的懲罰性異乎尋常的小——背叛者的左手小指在不知不覺中會越來越僵硬——但他的背叛行為將在第一時間被施法者察覺。  

“我以為你只是個黑巫師……”小蝙蝠茫然地粘在地板上說道。

“那么說你從未有損于薩利埃里家族。”

   “是的……哦,我祖該隱!亡靈!你是亡靈法師!根據我族的記載,亡靈法師與他們的傳承者們在撒丁立國之前就已經被舊約公教的圣騎士們絞殺殆盡!”小蝙蝠突然一激靈,好像被打了超劑量興奮劑似的從地板的凹陷里沖了出來,一邊在空中瘋了似的地跳著八字舞,圓圈舞,撒丁舞,宮廷舞……,一邊唧唧狂叫:“而我在這兒明明看到了一個亡靈法師,哇噢,真是件難以想象的奇妙事情,那是真的靈魂之火吧,真的靈魂之火對吧……!”,與那些沒有聽更沒有懂的薩利埃里眾人相比,亞利克斯可以從他的靈魂中了解他的意思,不過蝙蝠的高頻叫聲聽起來完全就是銳利的金屬片彼此大力摩擦,對于巫妖敏銳地感知來說根本就是個折磨,所以……

“啪!”

    巫妖施展了一個默發的力場飛彈把耶爾小蝙蝠直接打到了對面的那堵墻壁上,而后平靜地轉向薩利埃里眾生者:“我在這種狀態的時候,生者最好不要接近,至少遠于300英尺,在我沒有施展防護邪惡的時候,你們會受到負能量傷害。”

   “那你……感覺怎么樣?”卡梅謹慎地問道,她是個聰明的女人,雖然不懂什么正負能量,不過她看得出,巫妖現在的狀態無論如何不可能和正面人物相關,但他依然為他們施展了防護邪惡,這個法術讓她感到十分地溫暖,舒適而又擔憂——她很怕這個孩子會因為他們的安全而傷害到自己。

   “沒問題。”巫妖只是走出一步就恢復到了原先的樣子,有心跳,有呼吸,有溫度,還有那雙美麗的黑色眼睛,:“我施展的防護邪惡還不至于傷到自己。”他的嘴角略微抽了抽,突然想到自己的半巫妖導師——他曾經被自己打造的魔法武器傷到,雖然只是斷了一撮頭發,兩根指甲——但還是讓那些無良的托瑞爾神祗當作飯后笑話談論了上百年,托姆神殿還由此設立了一個“報應日”,當然,半巫妖導師此后提出的精神賠償也讓托姆差點傾家蕩產……。

    卡梅.薩利埃里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走到亞利克斯面前,握住了他的雙手,她和所有的撒丁女人一樣身材嬌小,巫妖必需低下頭來才能看到她抬起的面孔,這個人類女性褐色的眼睛倒映著金黃色的燈光,看起來非常的溫暖。

   “那么現在?”她仔仔細細地看著亞利克斯的眼睛,好像要確定那紅色的火焰有沒有影響到他的視力或者別的什么。

   “不會,這個狀態不會。”巫妖回答,為何她不曾恐懼,不曾逃跑?或許是他充滿疑問的眼睛表露的感情太過明顯,卡梅笑著拍了拍小兒子還有點圓鼓鼓的臉頰:“與其討論一個母親是否會害怕自己的兒子……我想知道的是,你會離開我們嗎,或者不再是亞歷山大.薩利埃里?不再是媽媽的小南瓜了?”

    巫妖搖頭,點頭,不管怎么說,只要這些人類沒有在得知真相后尖叫著逃跑,他就可以在這幾十年內作為亞歷山大.薩利埃里而存在于這個位面。

    這兩個含義相反的動作卡梅倒是看得懂,“那就好,小傻瓜。”她踮起腳尖,擁抱高大的小兒子:“那就好。”她輕聲說道,只要不失去,就是最好的。

    對于不死生物過于漫長的生命來說,幾十年不值一提,但對于這些人類來說卻很重要,至于是為了最初的目的還是現在的感動,或者是之后的什么,巫妖懶得去考慮,至少它們現在并未產生任何沖突。令他迷惑的是這些人類的態度,他以為他們會需要自己拿出大量的,不容反駁的證據來證明這個身體的無害,或者自己得用那些似是而非的位面與陣營理論來蠱惑他們接受自己的善意——為了那兩次毫無必要的保護,煦德和維爾德格的,還有那份真實溫暖的感情,即便它只是交付給亞利克斯而不是自己,但這種感覺令他非常愉快——巫妖已經做好了面對責難與懷疑,甚至排斥,或者最糟糕的,面對無數顆子彈洗禮的準備,但……事情就這么完了?

    堂.何賽聳了聳肩,這個小兒子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喜歡鉆牛角尖——無論如何,一個死而復生的親人總比死而復生的敵人好的多得多。

   “好吧,我們應該為此慶祝一下……嗯,對了,亞利克斯需要點什么特殊飲料嗎?我看見了那件衣服,好像挺凄慘,嗯?”從沙發上跳起來的索尼婭用那種一天到晚混跡在擁擠車廂里偷摸女人屁股的老色鬼才有的熟練手勢一把拉起亞利克斯的襯衫,在光滑的背部皮膚上來回撫摸了幾下:“除了牛肉和雞蛋卷,你也許還得補充點別的營養……”

   “補充營養的話,最好是新鮮的處女血液——即時取用,品質上乘,芳香可口。”不知道何時飛回來的耶爾小蝙蝠用歌劇中的宣述調莊嚴地宣布。

    索尼婭姑姑沉默著抄起一邊墻壁上懸掛著的裝飾用大劍,干脆利落的一擊就把小蝙蝠拍到了地上,然后就是硬底高跟鞋的撒丁舞步踐踏攻擊——全部過程一氣呵成,比巫妖釋放的力場飛彈更為直接,傷害值高且更具美感,索尼亞小姐就此榮升為巫妖崇拜目光膜拜的第二人。

    不過即便是思維敏捷的亞利克斯,也要想一想才能明白索尼婭姑姑的憤怒從何而來——有的時候,你說一個女人不是處女你會挨揍;而有的時候,你說一個女人還是處女,一樣會被揍,還會被揍的更狠一點。

因為這個小意外,巫妖得到了一點思考的時間,薩利埃里眾人的接受能力顯然比他想象的好。

   “我說,”他平靜,但鄭重地說道:“如果說,我能夠讓維爾德格.薩利埃里回來,只要你們愿意,還有……他自己愿意的話……。”

……溫暖的客廳頓時就像被釋放了群體沉默術一樣。

“那敢情好。”

    卡梅媽媽愉快地說道,好像剛才亞利克斯只是提議到花園里去找回他賭氣藏起來的小兄弟,而不是讓一個死人從他的墳墓里鉆出來,她的兩眼熠熠生光。好像在說,“去干吧,小子,還等什么?”

巫妖覺得自己有必要先申明一下:“他會上不了天堂哦。”

第一次,巫妖被普通人類用“你是個傻瓜嗎?”的眼神鄙視了。

    好吧,亞利克斯也覺得薩利埃里家族的人上了天堂也只會把那里變成地獄——他想了想,補充道:“和生者還是有所不同的——和我類似。”

“就算出個麻疹還會留個疤呢。”索尼婭果斷地說道。

巫妖沉默。

   “還會有什么問題?他吸血?吃人?活人,死人?”煦德冷靜地問道,巫妖覺得自己的兄長不是在為維維考慮食物供應問題,而是在考慮那些叛徒尸體……的又一個處理方式。

   “不。”巫妖眼角嘴角都有點輕微的抽搐,他立刻否認并且轉換話題:“既然大家都認為沒問題,那么我就問一下維維的意見好了。”

“我沒有任何意見!”

    在薩利埃里莊園巨大空曠的地下室里,維爾德格.薩利埃里愉快地說,還是生前的那身衣服,但無論哪里都看不見一絲血跡或者傷痕,這個年輕的暴徒逍遙自在地盤著腿坐在半空中,身邊彌漫著濃厚的黑色煙霧——下方是巫妖布置來滋養靈魂,集聚著豐沛負能量的魔法陣。在巫妖在他身邊走來走去的時候,他好奇地打量著亞利克斯,:“噢,我就覺得亞利克斯寶寶自打從三角海域回來之后就有點兒古怪,原來你已經死了。”

“你也死了。”

巫妖沒好氣地說。

   “那么我能變成什么?能像你那樣施法?哦,真是太奇妙了,我應該早死幾年,看看,看看,我錯過了多么有趣的事情哪。”維維大聲嘆息。

巫妖的手指一歪,畫壞了一根線條,他趕緊擦擦擦。

   “不好意思,我不會把你轉化為巫妖的,也不能。”維爾德格.薩利埃里如果和巫妖劃上等號的話,那簡直就是中立邪惡陣營中繼自己的半巫妖導師后最為可怕的一個惡夢……亞利克斯陰森森地笑道:“你將成為我的死靈騎士。”

    費倫大陸上的死靈騎士是由掌管死亡的神祇所創造的,它們是邪惡勢力里最出類拔萃的軍事將領。這些可怕的不死生物生前通常是暗黑衛士、戰士、游俠或是野蠻人;不過受到邪惡引誘而墮落的圣武士也有可能會成為死靈騎士。成為死靈騎士的圣武士會發生其成為暗黑衛士一樣的改變——問題的關鍵是,這里并沒有任何一個相關神祗,而且就算有,巫妖也不愿意讓維爾德格.薩利埃里受到他們的控制,所以巫妖決定由自己來擔任這個角色,毫無疑問,這樣的死靈騎士比起費倫的同類來,力量與防護會薄弱的多,不過巫妖只是想要維爾德格重返人間,又不是真地想要一個肉盾或者警衛,對此也就抱持著無所謂的態度,反正比貝弗里那些恐怖電影里面,看似猙獰恐怖,事實上只需凡人的力量和刀劍就能輕松破防的所謂亡靈騎士強的多。

“你的……什么意思?”維爾德格小心翼翼地問道。

“就是說,”補完了最后一根線條,亞利克斯揚起下巴,冷冷地說:“你得稱我為主人。”

……維爾德格沉默了。

    直到檢查完魔法陣,確保沒有任何差錯的巫妖走到門口,維爾德格才猶猶豫豫地開了口:“我覺得這樣……不太好……”

巫妖背對著他,瞇起眼睛,卷起嘴唇。

   “你最好再考慮一下,亞利克斯,這樣的話,”維爾德格認真地勸說道:“你聽起來會很像個有著特殊性癖好的猥瑣色老頭。”

    為了避免負能量對人體的損傷而不得不在監視儀里像觀看電視轉播節目那樣觀看這匪夷所思一幕的薩利埃里眾人笑倒。

    卡梅.薩利埃里和索尼婭.薩利埃里笑得太厲害了,最后她們不得不拉下了包裹著頭發的黑紗,用它來擦拭自己笑出來的眼淚。

歡迎回家,孩子們。
samopqer 發表於 2013-6-25 16:21
女神的後裔
第五小節


“我?”耶爾小蝙蝠不敢置信地說道:“你決定讓我來做你的助手?”

   “是的。”亞利克斯盯著電腦屏幕,頭也不抬的說,現在能讓薩利埃里家族知道的事情都已經讓他們知道了,巫妖做起事情來也肆無忌憚了許多,譬如他把自己的房間改到了原先的酒窖里——這兒足夠陰暗,干燥,清潔,安靜,空曠,它在薩利埃里莊院建造之初就存在于此,這里沒有東撒丁的AngeloGaja、翡冷翠公國的AlvaroPalacios、西大陸聯邦南部的思福(Shafer)、冰島的Grange,只有西撒丁的特產雪利酒與卡瓦酒。巫妖給自己安排的工作區就在鮮少有人使用的品酒室里,這個有著五百英尺之寬,七百英尺之長的地下房間燈光昏暗,只有一張巨大的橡木桌,和配套的椅子,另外就是四壁酒架,陳列在上面的不過寥寥幾瓶貼著金色封條的自釀酒,專給亞利克斯的,用一年僅有幾天的極端高溫天氣下驟然縮水收干的葡萄釀制的金酒,酒液金黃,粘稠,香氣濃郁,甜度很高但保留著清晰的酸味。

   現在橡木桌上沒有酒杯也沒有醒酒器之類的東西,只有厚薄不一的卷筒紙,以及成疊的,多數只有幾根線條的圖形,亞利克斯皺著眉,在一張張全開大小的紙張上計算著,計算機這個可以自己思考,計算的東西確實不錯,可是在一些關鍵的部分,巫妖還是難以相信這個古怪的東西,它的學習與記憶能力尤其令這個外來者忌憚——簡直是一個金屬構件的靈吸怪——巫妖在心里嘀咕著,一邊努力地思考著魔法陣的基本構架,最令他苦惱的是他不能像在費倫一樣隨心所欲地畫出某個具有魔力的圖形或者寫出某個魔法文字,因為會隨時“走火”——這個位面魔力稀薄,但對魔力的感應與傳導卻敏銳的異乎尋常,巫妖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在結冰的湖面中心點上跳舞的聾啞瞎巨人,在費倫你或許還能找到一個神祗請他指出安全而正確的落足點,而在這兒,能在岸邊叫喚幾聲以避免他一腳踩進冰窟窿的家伙都沒有。

   “這是你要做的事。”巫妖用羽毛筆的末端撥了撥,一卷清單滾到耶爾面前,無論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罷,你在薩利埃里家族呆一天,你就得干一天的活兒,堂.何賽如是說。

    耶爾顫抖著手拿起那卷清單:從一般日用品,例如純凈的鹽,糖,白色與黑色的蠟燭……一直到狗肉;未腌過的和未發酵的黑面包、未發酵的葡萄汁,燒焦了的死尸碎片,尤其是那些吊死和受辱而死的人…用小塊指甲或牙…頭發、耳朵或眼睛…肌肉、骨頭或鮮肉,貓、狗、老鼠、蟾蜍……各種樹木,樹枝,樹葉,樹皮,木屑,花卉,苔蘚……各種地下水,血液,體液……各種黑色的石材,還需要切割成絕對精準的形狀,礦物,泥土,灰塵,結晶,從海拔最高的地方到海拔最低的地方……各種金屬,配比準確的合金,純凈的白銀,黃金,白金,銅,要做成線.板.釘等各種形狀……

   “你打算把它們用在哪兒?”這些東西可以裝滿一架波音747!吸血鬼絕望地說道:“舊約公教不會允許我們重建暗黑聖殿的。”

    你以為我想嗎?可憐這兒連個大地精都沒有!更別提那些魔獸了——巧巫難于無材之陣,不說秘銀,瑟銀,巫妖神色黯淡地想起那些成群結隊,自由自在地徘徊在無回森林中的魔獸們,憑借著位于森林中心地帶那座亡靈塔的赫赫威名,它們得以免受冒險者和商人的圍剿與捕捉,一個個是毛色潤澤,膘肥體壯,連腦袋里的魔晶都格外純凈——曾經有那么多只魔獸放在我的面前,我卻沒有珍惜,如果上天能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希望——把整個無回森林搬過來!……嗯……或者我只要帶著維爾德格的靈魂回去就可以了?——巫妖還不想成為動畫片里的腦殘主角命中注定的敵人——意圖毀滅一整個位面的大魔王,聽起來比有著特殊性癖好的老色鬼還要囧。

    亞利克斯按按自己脹痛的太陽穴,最近他越來越有向自己的半巫妖導師發展的趨勢了,不,這很不好,他希望得到的是導師的智慧與實力,而不是那不可救藥的間歇性抽風。瞧著那痛不欲生狀的吸血鬼,巫妖漫不經心轉轉羽毛筆,:“你也可以不做。”事實上這些東西很大一部分都是正式繪制死靈轉化陣之前,試驗性的小型魔法陣所需要的——巫妖撇嘴,對于這個貧瘠的低魔位面,他依然不抱任何好感,但已經完完全全地收起了自己的輕視之心;還有很大一部分得歸罪于法師那可悲的天性或說本能——女人的衣櫥,永遠缺少一件衣裳;法師的儲物空間,永遠缺少一件藏品……不過這個耶爾沒必要知道不是嗎?

    耶爾當然不可能不做,按照巫妖暫時了解的東西來看,這個位面無論是光明還是黑暗,都已經失去了太多的東西……耶爾所謂的高階黑巫師造出個有著五歲人類孩童智力的僵尸都會欣喜若狂,更不要提比人類智商更高,反應更快,抗力更強的暗黑亡靈騎士——至于在費倫也算得上強者的死靈騎士,他們連聽都沒聽說過。

    假如不是這個轉化儀式時間緊迫,以及還有那些薩利埃里家族的生者需要顧及,亞利克斯還真想在報紙上登一則招聘啟事,只要在上面畫一個小小的法陣,準能招徠一大批黑巫師與不死者,就像那些被蜂后的激素吸引來的雄蜂……嗯,也許還有成批的光明牧師與圣騎士——有陰影的地方必定有光明嘛。

    巫妖確實非常懷念那些沒日沒夜和亡靈塔的靈魂和不死者們互相探討,研究,爭論,時不時互丟幾個“弱智術”或者“心靈迷霧”……間或和那些無畏近乎蠢的圣騎士,牧師,選民,冒險者……打架兼證實理論正確與否的美好歲月。
(弱智術:敵人的智力和魅力都降為1,接近于一只蜥蜴。心靈迷霧:制造一團薄霧,降低范圍內所有目標的心智抗力,意志檢定遭受-10減值。)

“……儀式在什么地方舉行?”沉默了一會,吸血鬼問道,亞利克斯抽出一張彩圖扔給他。

    這是聖南西亞市1:100的地圖,早就不需要呼吸的吸血鬼狠狠地倒抽了一口冷氣,那個隨手畫出來的正圓形紅圈最起碼標下了15000平方英尺的地塊。現在這個位置矗立著一幢20層的商住大樓以及附屬建筑群,不知為何,在那里工作,住宿的人很容易生病或者出意外……隨著時間流逝,往那里去的人越來越少,該地區也逐漸變得異常冷清荒涼,如今即便是野狗,鴿群也不會隨便靠近那個地方。

   “那是距離薩利埃里莊園最近的負能量漩渦了,但不是最好的,據我調查,撒丁最好的類似地點一個在撒丁皇室墓地,另一個在安納多家族領地……很可惜。”亞利克斯嘆氣,雙手十指交叉,充滿希望地看著吸血鬼,好像只要他表示出一點點可以考慮的意思,他就立馬踏平了安納多有著千年歷史的城堡,港口,庭院,把一堆吸血鬼和黑暗生物從地窖里挖出來丟出去享受撒丁充沛而火熱的陽光——只為他那個龐大復雜的難以想象,極端浪費材料浪費時間浪費人力(非人力)的,聖母或者該隱也不知道究竟有著多大成功率的所謂死靈轉化陣!

    如果不是亞利克斯已經展現過他無可辯駁的超群實力,耶爾會當機立斷地滅了他——就算不是為了安納多,也是為了薩利埃里,更為了撒丁——或者說為了世界和平。

   “你準備怎么和舊約公教的人解釋這件事情?”吸血鬼嘆息:“四百年來他們大概就是等這個機會了。”即便是血族的千年祭祀也沒那么奢華,高調……尊敬的亡靈法師,您不是想給神聖公國一個完美的借口插手撒丁吧。

    亞利克斯微笑著招招手,標簽已經微微變色的酒瓶和醒酒器,酒杯漂浮過來,自行在半空中醒酒,斟酒,送到巫妖的手邊,亞利克斯滿意地嗅著那種美妙的芳香,輕輕啜了一口酸甜的金黃液體。

“這個位面……世界,能夠蒙蔽雙眼的未必只有黑暗。”

    巫妖似乎頗有哲理性的答案沒能引起吸血鬼的共鳴,他莫名所以地盯著亞利克斯的面孔,好像那上面寫著關于這個問題的詳細注解,差點被搖晃著漂浮回原位的醒酒器砸到腦袋。。

亞利克斯向他露出雪白的牙齒。

貝弗里

    以《俄狄浦斯一片奪得了小金人獎的“導演”終于回到了他心愛的木荷蘭大道。他現在住在一棟很不錯的房子里,有著花園和游泳池,還有他原來的妻子和孩子,銀行里有存款,車庫里有新車,客廳和臥室里面堆滿了各色人等發出的邀請函和劇本。

    接到亞利克斯的電話時,他發自內心的喜悅簡直可以順著電話線從貝弗里的木荷蘭大道一路爬到薩利埃里莊園然后從聽筒里面冒出頭來。

“聖母哪,老板,我以為您已經徹底把我們忘記了呢。”

    導演剛出生的小女兒驚駭地看著自己愈發肥胖的父親把電話緊緊貼在耳邊,搖擺著身體捏著嗓門輕聲細語,她憤怒地以嬰兒的異類語言咿咿呀呀地向抱著自己的母親告狀——爸爸他對我說話都沒那么溫柔過!

   “噢,啊,是的……太奇妙了……當然,沒問題……我愛你!……多少投資¥?聖母啊,我要暈過去了……我能……當然能,好吧—按照上次的,我來召集人手……對不起,我迫不及待了……。”導演迅速地掛了電話,然后深呼吸了一次,導演輕盈地轉了個圈,猛地抓過一旁面露疑惑和擔憂之色的妻子狠狠地吻了兩下:“親愛的,”他肥胖的臉上堆滿了蜜糖:“我們很快就可以搬到你喜歡的那套別墅里去了!”他眨眨眼睛:“別擔心,不是什么違法的事兒,是我的老本行,又一次美妙的大投資……哦,我真是愛死了薩利埃里。”

“電影?薩利埃里?在這種時候?維爾德格.薩利埃里不是……”

   “沒錯!一部大制作!百年來難得一見的大制作!……呃,當然,維爾德格的事情大家都很遺憾,不過在這種悲傷的時候我們更加要努力上進……啊,等等,我得馬上打電話……”導演抄過自己的小女兒叭叭親上兩口:“今晚得讓你來哄孩子睡覺了,我得先去聯系一下那幫子混蛋,希望他們中間還沒人被海洛因送上真正的天堂。”

    被粗暴的親吻騷擾到的小嬰兒哇哇大哭,導演的妻子開始手忙腳亂地安撫她,不好,她哭得噎住了……糟糕,水在那兒?好了好了,小寶貝,不要哭了……——剛才的事兒一瞬間就被焦急的母親拋到了腦后。

   “2057年9月16日.……本報訊:……聖南西亞市的“鬼魂”聚居區將改建成中央公園!”堂.何賽看著手里的報紙,挑了挑雪白的眉毛:“薩利埃里家族的慷慨善舉!……說得不錯,”他放下報紙,拿起一邊的咖啡:“3千萬,這個價格不賴。”

   “猶太人說里面陰冷的幾乎連吸毒的家伙都呆不住,當然也沒人愿意租借,它的所有者幾乎都快破產了。”煦德搖頭,為自己的父親端上一疊香蔥小圓餅:“亞利克斯說得不錯,我看了錄像,那里真讓人感覺不舒服,干凈,太干凈了……連個蒼蠅都看不到。”

   “這些小東西往往比人類更敏感,好吧,反正這不是什么壞事兒。”堂.何賽聳聳肩膀,把小圓餅浸到咖啡里,有滋有味的吃了起來:“對了,亞利克斯已經走了?”

“今天凌晨5點的飛機。耶爾陪同。往撒丁首都。”

創建一個魔法陣,最基本,最重要的是什么?實物圖騰?魔咒?法陣?都錯了——是魔力。

    沒有魔力,魔法陣就只是一個好看的圖形,也許可以用來裝飾貴婦人雪白的胸膛,或者是紋在武士熊一般的后背上顯示他的勇武,但對于一個法師來說,大概還不如一顆蝙蝠的糞便或者半截蛤蟆的舌頭值得他關心。在這個低魔位面里,想要憑借那些稀薄的自然魔力來完成死靈轉化陣的巨型魔法陣是不可能的事情,甚至連薩利埃里家族的地下室里的那個魔法陣,都是亞利克斯用了自己五分之一的血液勾畫的,而它的作用不過是吸納負能量以滋養維爾德格的靈魂,時效僅有一個星期——如果死靈騎士轉化陣也要用這個方法的話——那巫妖起碼得有成年藍鯨那樣肥大的軀體才能讓這個法術不至于中途失敗反噬。
(成年藍鯨:身長可達30米左右,體重約170噸,一張嘴就可以開到容10個成年人自由進出的寬度。)

    所以亞利克斯覺得耶爾的哀嚎完全是故作姿態,他還沒把所需要的寶石列上清單呢,不然那卷紙最起碼還要多出5英尺。

堂.何賽一時間也無法找到那么多的寶石,不過他給了亞利克斯一個地址,一個姓名。

   “去找這個人,”堂.何賽理所當然地說:“放心,你盡可以予取予求。而且,”他撇了撇嘴:“世界上大概也只有這個人可以一下子拿出這么多種類的小玩意。”

這些小玩意可以毫不費力地滿足一個小國家整年的財政支出。
samopqer 發表於 2013-6-25 16:23
女神的後裔
第六小節


中午時分,亞利克斯和耶爾到達了撒丁都城。

    這是一座古老而陰冷的城市,與充滿了陽光與烈酒的圣南西亞市完全不同。14至16世紀是它的鼎盛時期。古城被深深地峽谷所圍繞,古老的房屋就在峽谷邊,陡峭的街道兩邊是高而窄的樓房。小城中密布著如迷宮一般的小徑。

    他們按照堂何賽.給出的地址一直走到一個深藏在小巷末端的建筑物前,它的老舊的高大的弧形木門緊閉著,和其他的房屋那樣有著沙黃色的墻壁和掛滿了墻壁的攀援植物,亞利克斯輕輕地敲擊了一下黑鐵材質的門環,大門立即被打開了,速度之快讓人以為那個衣著整齊的黑衣中年男子在1個小時之前就等候在門后了。他禮貌而疏遠地向兩個陌生人行了半禮——也就是肩膀向下傾斜不超過15度。

   “午安,亞歷山大.薩利埃里先生。午安,耶爾.魯美利卡瓦斯.安納多先生。”他示意兩人跟著他走,三個人沉默著穿過寂靜的,盛開著無數黃水仙與玫瑰的巖石庭院,轉入一個蔭涼的回廊,經過半封閉的門廳之后,又經由一條兩側墻壁掛滿了古舊畫像的寬敞走道進入一個小會客室,亞利克斯注意到,迎接他們的人步伐穩定,昂首挺胸,目不斜視,右手習慣性插在外套的衣襟里——這是舊貴族的常見動作,因為撒丁都城的冬天特別寒冷,大面積的落地窗與門又令得王宮與貴族宅第那些高大空曠的房間里總是陰風嗖嗖,即便燃燒著壁爐也很難溫暖的起來,但按照禮儀規定,在室內是不允許繼續帶著手套的,為了隨時可以拔劍應敵,貴族們就把右手插在衣服里取暖以免凍僵——這個并不曾自報身份的男人為兩人打開門,“請稍候。”他說。

大約一兩分鐘之后,從另外一個門里走出一位身著黑色長裙的婦人。

   “這是朗巴爾侯爵夫人。”男子介紹道,她面色和藹地向兩人點了點頭,邀請他們坐下:“雖然……這樣做確實有點不合禮儀。但我們知道您身負重任,不容耽誤。”她將一份之前就握在手里的信封遞給了亞利克斯,說:“請立刻作出答復。”

    沒有任何字跡的雪白信封用古老的紫紅色火漆封住了信舌,上面有著精美的王冠與4等分的盾形圖案,亞利克斯沒有粗暴地將它直接撕開,也沒有四處尋找拆信刀,而是簡單地略微折折信件,就打開了它——是一封非正式的王室邀請函——女王邀請他共飲下午茶。

    說是邀請,事實上是命令,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拿起筆,在早已準備好的信紙上端端正正地寫上:“××敬向宮廷長官致意并榮幸地謹遵女王陛下之命于×月×日下午3時半前往××。”

巫妖隱約有著一種不祥的預感,自己似乎要卷進更大的麻煩里去了。

    結果只有他一個人在簡單的沐浴更衣(白色的襯衫,傳統的黑色外套,黑色長褲,褐色的高統靴)之后被那個黑衣男子塞進了一部造型簡單有些陳舊的……四輪馬車,朗巴爾夫人坐在他的對面,神色肅穆,車廂的窗戶上拉著白色的絲縵,在通過一個細長的,不斷吱嘎作響的吊橋時,亞利克斯不經意地向外看了一眼,外面是青翠欲滴但深不見底的峽谷,看來他們此行的目的地是王室成員最喜歡的皇冠城堡——這座修建在懸崖一側的城堡名副其實的有著幾個尖尖的塔樓,和中間圓柱形的主樓,背靠陡峭的山壁。

    馬車在塔樓環抱的廣場前沿停下,沉默寡言的黑衣男子帶著他們徑直走入主樓,經過了最少三次內線電話通報,又乘坐上一個狹窄的,大概只能容納兩人的古老電梯搖搖晃晃地上升了十英尺左右,亞利克斯終于結束了今天的小小旅程,他和朗巴爾夫人被安置在一個有著溫暖陽光的圓形小廳里,桌子上擺放著大量的巧克力奶油點心和蜂蜜蛋糕,還有純凈的紅茶,一些鹽面包和去皮去核的水果片。如果亞利克斯是個正常人類的話一定早已垂涎三尺,畢竟這幾個小時他都沒有吃過東西了。

    在此之前,朗巴爾夫人已經給他看了一本小冊子,著重說明幾點:1.必須稱女王為陛下,而不是瑪麗亞陛下或者夫人。必須先等女王說話你才能說話;2.女王沒有伸出手來時,不得主動親吻或者握手;也不可以對女王眨眼睛,做鬼臉;3.除非女王要求,否則在任何情況下不得接觸女王身體,也不得直接從女王手里拿東西或者直接把東西交給女王;4.不得貿然向女王提出問題或者要求……不過只要求行半禮,而不是通常的全禮,也就是說,當一身銀灰色禮服長裙,但沒有佩戴任何首飾的女王從另外一個門走進來時,亞利克斯所需要做的只是略微彎彎腰而已。

    撒丁的女王瑪麗亞.路易莎.費迪南德,現年四十八歲,面容秀麗,神情和藹,銀白的卷發,眼角略微有著幾絲細紋,作為一個君主立憲制國家的君王,她當然不可能像奴隸或者封建時期的國王那樣至高無上,但如同現今其他幾個君主立憲制國家那樣,女王在法律上依然擁有幾項重要權力,這其中包括內閣首相任免、大臣與高級法官任免、召集和解散議會、批準和公布法律、統帥軍隊以及對外宣戰等。雖說有人認為,女王的這些權力都是政治象征性的,真正權力已經移交給阿涅利主導的政府和議會,但事實上如果沒有女王的允許,軍隊還是不能隨意調動,而議會也不能憑選票選出下一任首相,更不可能任命大主教。此外,沒有女王的許可,政府也無權簽署對外談判協議,以及行使其它職能。另外,作為撒丁的第一個女王,她根據近3個世紀形成的憲法傳統和慣例,不具體干預政事,所以,雖然對國家大事基本上是了如指掌,但生性謹慎的她還不曾對任何一項不得民心的政策表示過贊成,反而給人留下了從未犯錯的良好印象;她只會經常出席一些慈善團體的活動,看望病人,慰問無家可歸者,參觀學校和工廠,走訪軍隊營房等等。在公眾面前,她和藹可親,頗得老百姓的好感。為了贏得民眾的擁護,她曾經開放出屬于王室的七座城堡與莊園,將其改建為孤兒院與養老院,還數次拿出珍貴的珠寶拍賣,獲得的款項全部作為撒丁國內的公用事業基金——對于撒丁的人們來說,她是一個如同珍珠一樣完美無缺的女性。

    唯一的遺憾就是女王的繼承人問題——前任國王是女王的大伯,一個英勇果敢的人,他對于阿涅利家族始終保持著敵視與對抗的態度,曾經數次與阿涅利家長正面沖突,在崇尚武力的撒丁,他比自己懦弱早逝的弟弟要得人心的多,尤其在這個國王赤手空拳平定了一次軍變之后,阿涅利家族對他已經不僅僅是戒備——大約在半年之后,國王全家七口人在一次外出中遭遇恐怖分子襲擊,無一生還,結果王室幸存的直系血親,瑪麗亞.路易莎.費迪南德,年僅十一歲的小女孩被推上了撒丁國王的寶座——小女王一向安靜守禮,溫順聽話,只有在婚姻上面毫不妥協——她拒絕與當時的安德雷.阿涅利成為夫妻,選擇了一個舊貴族軍官閃電般地結婚,并且生下了自己的孩子……在自己的丈夫與孩子死去之后,對于外界的請求她再婚的呼聲聽而不聞——人們為了王位繼承人的問題憂心忡忡,由于各個王室之間的頻繁通婚,現存的君主立憲制國家中至少有3個人在無子的女王死去后繼承撒丁的王位。

    作為兩個大陸之間的鎖鏈或者說是紐帶,撒丁一直就是東西兩個聯邦國家虎視眈眈的對象。事實上,在幾年前,西大陸聯邦就有人不斷地制造種種輿論,要求女王在撒丁之外選擇繼承人了。

不過今天女王顯然沒有心思去考慮這些事情,她決心要度過一個溫暖而平和的下午。

    巫妖敏銳地觀察能力告訴他,雖然面前的這個尊貴女性始終保持著一貫的,溫和但疏遠的,在報紙與電視中人們經常可以看到的1號表情,但她看著自己的眼神中充滿了不應有的憐愛與熱情——這個認知讓他脊背僵硬,尤其在他應女王的一再邀請連著吃了好幾磅蛋糕之后,還是負責添茶的朗巴爾夫人暗中提醒,女王才停止了自己無意識的填鴨行為。

    朗巴爾夫人也略略松了一口氣,作為女王最親近的女伴,她很少需要為女王做出這樣的提醒;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的再發生,她連忙看似漫不經心地,隱諱地說出了亞利克斯的來意。

   “好吧,”女王思考了一下,微笑著說:“就讓我們來看看,你究竟需要些什么……我想我這里還是有些東西可以滿足你的。”

她的慷慨讓亞利克斯頭痛。
samopqer 發表於 2013-6-25 16:26
女神的後裔
第七小節


女王的珠寶當然不是“還有些可以滿足你的”,它們大概可以滿足整個世界。。

   “東加公國風格的,大概在十四世紀時候的王冠。純金制成,鑲嵌有45顆鉆石,36顆紅寶石,21顆藍寶石,37顆祖母綠和51顆產自衣留申海峽的珍珠。”女王點了點頭,很是贊賞亞利克斯眼光的樣子,“翡冷翠工匠鑲嵌的胸針,兩頭生猛的小豹子,上鋪滿1531顆圓形鉆石,176顆藍寶石,還有4顆梨型切割的祖母綠做豹眼。”她一派自然地拿著在亞利克斯的身上比了比,:“作為一個年輕人,你的眼光非常銳利而獨到。

    無論是那個黑衣男子,還是朗巴爾夫人,都在這個房間的門外守候著,等待女王的傳喚,而在這個類似于圖書館的巨大房間里,林立的木架上擺放得不是書本,而是一個個形狀各異的珠寶匣——各個地區,各個風格,各個時期,各個種族的珍寶應有盡有,三分之一甚至更多的物品都被濃厚的負能量纏繞著,怨恨,詛咒,悲哀,絕望……滿懷喜悅的巫妖深深呼吸了一口那陰冷的空氣,……亞利克斯身體里屬于生者那部分的鮮紅血液被純凈的負能量所污染,色澤轉深,濃度升高,流動速度減緩……一點一滴地轉化為不死者在血管與內臟中儲藏的力量——那種在維爾德格的安魂魔法陣中消耗甚巨的寶貴黑色液體;他短暫地微微閉上眼睛,略略張開雙唇,可以感覺到刺痛的,冰冷的負能量從每一處裸露的皮膚中滲入身體,肌肉,骨骼,直到自己的指尖都充滿了力量,原先隱隱約約的不安與煩躁一掃而空——重新睜開的黑色眼睛愉快地留連在寶物的森林中,白皙的手指輕巧地打開一個又一個彌漫著黑色霧氣的果實,剝出里面那誘人至極的厄運之核——而尊貴的女王陛下只是微笑著任憑這個年輕人在撒丁王室的珍藏中隨意穿梭,摘取,占為己有,甚至還為他推薦一兩樣也許也很切合他喜好的小東西——這種場景我們經常可以在某個糖果店里看到,過于溺愛孩子的母親,和貪得無厭的孩子——唯一不同的就是拿在孩子手上的,不是色彩繽紛的糖果,而是價值在前者數千數萬倍以上的寶石。

    餮足的不死者好奇地打量著面前的尊貴女性,如果說這些猶如實質的負能量對于巫妖來說是一頓不折不扣的美食,那它對于普通人類來說,簡直就是即死的夢魘。或許這就是為甚么巫妖感覺不到此地有任何防護手段的原因,那么對于這個女性呢?她絕對是個生者,巫妖看到絲絲縷縷的黑色霧氣向銀灰色的裙角伸去,卻在接觸到女王皮膚的時候驚慌失措地逃開。屬于學者的研究之心猛然之間超越了一切障礙,他沒有發現自己已經違反了王室禮儀的第六條——不得長時間直視女王,女王也沒有發現,因為她正聚精會神地看著亞利克斯那雙黑水晶一樣透亮清澈的眼睛,還有瞳孔中小小的自己。

“亞歷山大……亞利克斯……”女王聲音顫抖地輕聲呼喚,幾乎就要伸出手去捉住這個孩子了。

    這聲呼喚就像撞上泰坦尼科號的萬丈冰山一樣惡狠狠地砸在了亞利克斯的腦袋上,而心中的不祥之兆就如同那條太晚拉響的警鈴一樣響徹整個識海。

   “您的收藏真是豐富之極。”亞利克斯真誠地贊美道,同時很自然地退后了一步,躲開女王伸出的雙手,她可沒要求自己攙扶,巫妖樂得裝傻。

   “因為這些都是撒丁立國以來每個熱愛國王,熱愛撒丁的人敬獻給王室的禮物。譬如你拿著的那根項鏈,”女王放下手,好像剛才什么都沒發生,眨眨眼睛,她輕松介紹道:“阿巴托,一個英勇善戰的武士,七百六十三年前,他率領這一百個勇士在黑夜爬上摩爾人的船,殺死了有他們兩倍之多的敵人之后奪得了三箱寶石獻給國王,為此國王賜予他男爵的爵位,還給他一小塊封地——這是其中最為精美的一部分鑲嵌的;——哦,還有那套金色的珍珠,非常罕見,而一個伯爵為了滿足皇后想要整套金色珍珠首飾的愿望,帶領著一千人的軍隊占領了二十七座小島才終于搜集了五百零三粒,它迄今為止都沒像別的珍珠那樣退色或者暗淡……還有這掛巨型鉆石項鏈,它屬于六百五十年前,奧丁公國的摩他親王,他乘坐的船很不幸在三角海域碰到了海盜,是撒丁英勇無畏的王家海軍拯救了他的性命,為此他將隨身攜帶的五百箱貨物全部獻給了國王以示自己的感激之情……”女王非常自豪地一一介紹著這些珠寶的來歷,而亞利克斯終于明白為什么歷史上被殖民,被奴役的國家少說也有十數,卻獨獨撒丁出現了“家族”這種古怪的氏族力量——敢情撒丁自存在以來,上至王室下至黎民,都慣做這種沒本錢的生意。

    纏繞在寶石之上的負能量之所以對女王退避三舍,或許也是因為那些殘破的靈魂依然記得這個血脈所帶來的死亡與絕望——嗄……亞利克斯的嘴角隱蔽地抽動了一下——那么和女王一起站在這里的自己……?

女王若有所覺地向突然站住的小家伙微微一笑,巫妖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膽顫心驚。

“請攙扶著我,孩子。”女王不容辯駁地說道:“我想我們還有很多東西要看。”

巫妖默然從命——姜是老的辣。

如果不是朗巴爾夫人敲門提醒女王晚上還有一次慈善宴會需要出席,亞利克斯大概還要陪她共進晚餐。

結果亞利克斯和耶爾當晚就帶著一千多粒價值連城的寶石逃回到了圣南西亞市。

“亞利克斯回來了。”

    卡梅.薩利埃里很少走進丈夫的書房,因為那是男人們談事情的地方,可她要和丈夫談話的時候,也會選擇這里。

“他當然會回來。“堂.何塞坐在書桌后面,把臉藏在陰影里,與其平穩地說道:“他為什么不回來?”

   “因為你讓他去見了瑪麗婭陛下。我們的女王陛下。”卡梅站在書房的中央,這個標準的撒丁女人第一次這樣憤怒地責問自己的丈夫:“我不信薩利埃里會有一天連幾顆寶石也弄不到,你是故意的,你故意讓亞利克斯去見她,為什么?你為什么這么干?”她像一只丟失了幼崽的母鹿那樣焦慮地用力踩踏著褐色的地毯,手指揉搓著裙子的下擺,眉頭幾乎全部絞在一起:“你讓亞利克斯掌管家里的生意,讓他和煦德,維維一塊兒出去,我還以為你終于承認這個孩子了……圣母在上,當我看到那個空著的房間又亮起了燈,他穿著我買的襯衫,吃著我做的飯,和我說晚安……你知道我有多么的高興嗎,我以為我們一家人可以真正的在一起了,我甚至期待著他的新娘,他的孩子……”

   “好了,卡梅。”堂.何塞也是第一次那樣粗暴地打斷了她的話,;“你又知道些什么呢?他原本就是瑪麗亞陛下的孩子。他總歸要回去的。你還有煦德,還有維維……夠了,別總是以為自己能把所有的一切都捏在手心里!”

   “兇手砍斷了我的左手,而我還必須為了我還能保留著右手和雙腿而感謝他嗎?我當然知道他是女王的孩子,可是我才是他的母親!他被你抱回來的時候還不如一只貓咪大!你說他的母親不要他了,要我好好的照顧他,我做了,我讓索尼婭照看煦德和維維,讓他吃我的奶,睡在我的懷抱里,唱歌給他聽,教他走路,教他說話,教他識字;他3歲的時候得了病,整日整夜的咳嗽好像要把我的心咳出來!結果整整一個月,我每晚每晚的抱著他走來走去只為了能讓他斷斷續續地睡上個十幾分鐘!……后來你說薩利埃里莊園不安全,要把他交給自己的朋友撫養,我流著眼淚答應了;結果他十歲那年又像個丟了魂似的小老鼠那樣被你揀回來!……幾年下來,我好不容易把他喂得有點人樣兒,好吧,他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失蹤了!……現在他終于回來了,我不管這是圣母的恩賜還是魔鬼的誘餌,我不管他發生了什么事兒,變成了什么樣子,只要他好好兒的讓我瞧著我就心滿意足了……可你就這點事兒也不讓我如愿!……你要我怎么相信你,你一次又一次的奪走我的孩子,只為了你那些莫名所以的計劃!”

“卡梅!”

    卡梅.薩利埃里猛地閉緊了嘴巴,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臉,她瘦削的肩膀顫抖著,堂.何塞動作緩慢地從自己的書桌后面走出來,抱住了自己的妻子,他還記得第一次擁抱這個女人的時候她是多么的豐滿結實,而現在他觸摸到的全是堅硬的骨骼。

   “對不起。”他……只是為了薩利埃里家族能夠在新的撒丁安全地,驕傲地,永遠地存在下去——年長者可以在自己的房間里,家人的環繞下壽終正寢,而不是在餐館或者街道上被敵人突如其來的子彈打得像個馬蜂窩——年輕人可以自由的讀書,自由的工作,自由的戀愛,不必擔心自己必須把槍口對準戀人的父親或者兄弟,也不必擔心某一天妻子或女兒被人奸殺的照片寄到自己的辦公室——孩子們可以無憂無慮的長大,他們的玩具將是電腦游戲和芭比娃娃,而不是沉重的手槍和銳利的匕首。

    他曾經堅信自己可以做的這一點,雖然過程是這么的艱難,幾乎無法看到任何希望——可以說是崩分離析的西撒丁家族,目光短淺,各懷鬼胎的盟友,有著國家作為靠山與屏障的強大敵人……卡梅不知道,堂.何塞曾經真地想讓亞利克斯成為真正的,完全的薩利埃里……他出色的小兒子。

    但那次以國家為名的瘋狂屠殺,遠遠超出了堂.何塞的設想,他原本只是想借著阿涅利的威脅讓西撒丁重新凝聚起來,順便除掉那些愚蠢的墻頭草,阿涅利卻讓他看到了更多的東西——無論怎樣強大,氏族的力量在國家機器面前永遠不堪一擊!——那天之后,他思考了很久……他需要亞利克斯成為王儲,成為一個真正的,掌握著權力的國王!他將是薩利埃里家族最有力的保護者與支持者——當然,薩利埃里家族,也將成為他最有力的保護者與支持者。

這對于亞利克斯與薩利埃里家族都是最好的選擇。

何況,王儲的身份,也是一個最好的保護,尤其對于現在的亞利克斯。

    不過最后堂.何塞還是什么都沒有說,他把哭泣到精疲力竭的卡梅送回了他們的臥室,自己一個人回到了書房,繼續坐在那張小辦公桌后面。

“來點雪利?”煦德為自己的老爸爸拿來了冰鎮好的一瓶自釀酒和兩個酒杯。

“在門口聽了很久?”堂.何塞向門外歪了歪頭,壞小子!

“沒聽到多少,”煦德泰然自若地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倒滿兩個杯子:“我先去看了維維。”

“他怎么樣?”

“活蹦亂跳。”

堂.何塞的嘴角向上翹了翹。

“按照亞利克斯的安排,儀式在兩天后舉行。”煦德說:“第三個晚上他就又可以和我們一起喝酒了。”

“我才沒興趣和你們這幫小混蛋喝酒!”

“是嗎?”

“當然。”

“別擔心,亞利克斯和維維都是薩利埃里。就算成為國王,成為大主教,成為圣母,成為外星人……都一樣是薩利埃里。”

“我從來沒擔心過。”

“好吧,就算您從來沒擔心過。”

“什么叫做就算我……”

嗯……

最后,讓我們用一句很雷的話作為結尾吧——夜,還很長呢。

作者的話:啊,附帶說一句,就算女王毫無權力,只有權威,試想Y國的查爾斯王子如果被首相兒子刺殺會是什么情況?
samopqer 發表於 2013-6-25 16:28
女神的後裔
第八小節


    煦德.薩利埃里更換了一個更大,更明亮些的辦公室,一來是因為它需要接待更多的客人,不斷地有年輕或者年長些的暴徒衣冠整潔地前來拜訪薩利埃利家族的長子,在內部的事務處理干凈之后,這些新任的家長需要向堂.何塞.薩利埃里宣誓自己的忠誠,就像那些覲見國王的新諸侯,以尋求老頭子的承認與支持,“西撒丁需要一個王。”他們異口同聲地說;二來是因為亞歷山大.薩利埃里的辦公桌就擺在他的身邊,為了維爾德格的回歸,薩利埃利家族的錢就像決堤的洪水一樣勢不可擋的向四面八方流出去,用途五花八門,按照煦德的原意是想把薩利埃里的部分產業直接轉給亞利克斯,卻被他堅決拒絕(巫妖喜歡的不是金錢,而是金錢可以換來的那些東西),所以絕大部分文件還需要煦德簽字——一般煦德只是簡單的看一看就簽了字,不過偶爾也會為了一些奇特的款項而挑眉,譬如有一項歸屬在宣傳費用里的大筆支出,下面是一長串著名靈媒的名字。  

“宣傳?”

亞利克斯純潔的點頭。

    煦德再次看了看,確定其中一個神秘學大師的名字很眼熟,哦,他想起來了,這家伙曾經跑到西蘭公國的某個貴族沙龍里,向正好在那里會見朋友的某位公爵夫人宣稱可以讓某個超物質存在觸摸到她的身體——于是閑得無聊的家伙們圍成圈坐著,關上燈,等待了一分多鐘之后,似乎真的有了什么動靜……不知道是那個喜歡惡作劇的家伙在這個關鍵的時候突然打開了燈,結果他們發現神秘學大師正努力地用他脫了鞋子的光腳去觸碰公爵夫人尊貴的胳膊呢……

    這件事情以大師被有傷風化的罪名扣押2個星期,驅逐出境為結束,幾乎每張報紙上都刊登了這件事情,所以一向只看撒丁日報與財經日報的煦德也知道一點。

“你確定?”

亞利克斯用力地點頭,煦德簽字。

   “有人說,世界上只有三種靈媒,一種是騙子,一種是精神病患,一種是罪犯。事實上這句話大錯特錯,”“導演”真誠地說道:“老板,你知道為什么貝弗里的靈媒最多嗎?因為他們和我們都是一個行當的。”他比劃了一個下流手勢:“你有了毛病,總覺得有人在你耳邊說話,那么你要么去找心理醫生,要么就去找靈媒,然后他們的表演就開始了——昏暗的角落,毛茸茸不知道是什么的爪子,干枯的頭骨,閃亮的小燈泡,必不可少的道具水晶球,全身上下丁零當啷,說起話來像是抽風——一千個傻子中只要有一個足夠白癡到相信那家伙而且沒被那些胡言亂語弄死的混蛋,他就能聲名大噪!寫書,簽名,上電視作訪談……買有游泳池的大房子,隨時隨地都有司機和保鏢,保姆跟著,十足的明星派頭——不過老板,你找他們來驅鬼真是太對了,什么都不用,就憑那幅尊容別說鬼,就連惡魔也能嚇跑!”導演惡狠狠地裂著嘴巴為想象中的場景增添恐怖之極的笑聲——亞利克斯懷疑他以前被某個靈媒的高跟皮靴無情地踐踏過。

   “話也不能這么說,”一邊的編劇懨懨地說道:“那個卡納,據說他每次冥想的時候都回……漂浮,漂浮……你明白嗎?。”他是被亞利克斯勒令按照將會出現的場景片斷編寫劇本,這簡直就是要根據一個蘋果核復原一整棵蘋果樹——只因為薩利埃里準備拆除一座大樓,而他的老板不想讓這個真實而華麗的景象白白浪費在人們的贊嘆聲中。

“漂浮,”亞利克斯若有所思地說:“我以前總是漂浮著的。”

   “那很酷。”攝像評價道,他把自己得到的小金人穿了個洞,掛在脖子上,每天就好像最虔誠的教徒那樣死死的握著他。

    現在《俄狄浦斯全劇組的人員都幾乎聚齊在亞利克斯的小別墅里,他們面前的電視機畫面停留在那棟幽靈大廈上,幾個五彩斑斕的人影正在不同的地方晃來晃去,這些都是薩利埃利家族為了消弭市民們對這個區域的不良印象而特地從各處請來的著名靈媒,漂亮的女主播正把一個話筒戳到一個滿身掛滿了鈴鐺的女人面前。

“胡比女士,”女主播激動地說道:“請問您看到了什么嗎?”

    這位干瘦的和臘腸有的一拚的著名靈媒用她那種特別的方式輕輕地抽搐著,眼珠子在閉攏的眼皮下猛烈的轉動。

   “我看到了!”她尖叫,:“我看到了!”她猛地睜開眼睛,一臉恐懼地敲打著自己的水晶球,:“這個邪惡的存在即將死亡!他在掙扎!他在反抗,難道你們都沒有察覺到嗎!?”她幾乎是對著話筒嘶喊出最后一句話的,混濁的小眼珠子,黑黃的,參差不齊的牙齒,和不斷抖動,滿是厚重舌苔的細長舌頭在特寫鏡頭中看起來確實有著幾分威懾力。

   “你指的是這座大樓的拆除嗎?”女主播客氣的詢問,得到肯定之后她略為沉默了一下:“可是,”她笑得十分勉強,:“這座大樓的拆除通知早在三天前就刊登在撒丁最大的報紙上了。”

   “那并不代表它已經被拆除了是嗎?”胡比女士理直氣壯地甩了甩滿身的鈴鐺,:“請記住,這是我胡比,第一百二十七次最為成功的預言!”

……冷場。

    輕輕咳嗽了一聲,女主播重振旗鼓,露出甜美的笑容,:“好吧,剛才胡比女士已經給出了她的預言,那么讓我們來看看其他的幾位大師,他們又將給我們帶來……”鏡頭隨著她的話語轉向另外一個方向,撒丁近200萬的觀眾看到了一個正在努力裝上胡子的中年男人。

他沖著攝像機大吼:“你就不能等我把胡子裝好嗎?渾蛋!”

攝像機輕微地顫抖了一下,接下來就黑屏了。

   “缺乏經驗的孩子,他準是被嚇著了。”攝像搖搖頭:“他應該繼續對著那家伙,這才是觀眾最感興趣的。”他對小金人哈了口氣,用自己的衣服愛惜地擦了擦它的臉。

    導演撇著嘴,哼哼著,他偷偷瞧了一眼年輕的老板——他并不知道這些蠢貨都是亞利克斯親自甄選出來的,他只覺得老板的笑容有些冷。

    被大筆酬金吸引而來的靈媒當中不乏真有些手段或者說感應能力的人,當亞利克斯帶著一枚自行附著詛咒的戒指和他們見面時,他們不是拒絕和亞利克斯握手,就是坐立不安,神色驚慌;更有人指出了那枚戒指屬于不祥的東西,建議亞利克斯凈化或者深埋,第一種人亞利克斯給了一筆適度的旅費,第二種人亞利克斯則是給了雙倍的……旅費,這一次他不需要真正擁有能力的人。

    至于那些根本無法感應到那枚戒指所攜帶的危險毫不在意和亞利克斯握手,聊天,夸夸其談的家伙,既然他們敢于以魔法與神的名義來欺騙世人,那么巫妖也不介意讓他們見識一下真正的黑暗——反正亞利克斯需要也只是個借口,為了他那個危險而巨大的得意之作。

    這個位面的“科技”可以讓亞利克斯近乎一千兩百英尺直徑的死騎轉化陣圖通過魔法之外的另一奇妙方式呈現于世,精妙的,華美的,繁復的圖形即便被拆解成了幾千個小塊,豐厚的報酬與苛刻的合同也能保證它們在最后組合的時候可以滿足一個最為挑剔的費倫法師——細如發絲的各種金屬線在大廈地下車庫的水泥層面上蜿蜒而行,組合成各種各樣的幾何圖形以及奇異的文字——當然,在這個位面除了巫妖還沒人能夠看懂它們,金屬塊,條,板準確地組合成數千個各種形態的盒子或者卡槽,亞利克斯親手銘刻的符咒板放入它們時無論是距離還是大小都分毫不差;另外測量投影儀,影像測量儀,2D,3D測量軟件,光柵電子尺,數顯表,超聲波測厚儀,高度規,千分表,真圓度儀,粗糙度儀這些連巫妖也愛不釋手的小工具可以保證人類也能絕對正確地在亞利克斯指定的位置,無論是柱子,墻面,地面,天花板……,每一個空間都按照他的要求被一絲不茍的撒,涂,描畫上各種灰燼,粉末制成的顏料,安置死去的,或者活著的生物,擺放美麗或者丑陋的各種雕塑。

    在儀式開始的前一晚,巫妖仔仔細細地做了最后的檢查,并且在每個節點放上來自于撒丁王室的寶石,除了最后的啟動——維爾德格.薩利埃里赤裸的軀體擺放在死騎轉化陣的中心位置,兩臂交叉在腹部,他的胸腔以及心臟被打開,里面那顆屬于死靈騎士的靈魂寶石要在咒文結束的那一瞬間放入。

現在,所有的拍攝準備都已經安排就緒,周圍圍觀的人群也已經被驅散。

    亞利克斯觸摸著自己之前布下的結界,無形的,堅固的,他并不意外的發現它絲毫未被觸動,畢竟人們被告知這里滿地都是危險的易爆品。而那些所謂的靈媒所做的諸多指示與安排,聽起來就像是精神病人的夢囈或者白癡才有的癖好,它們起的作用比亞利克斯想象的還要好,每一個真正有著力量的人都會下意識地無視這個事件以及與它相關的任何信息。

一輛黑色的房車就在此時緩緩駛入隔離帶,一個工作人員好奇地拉了拉同伴的袖子:“那車里是誰?”

   “半個大陸的男人所夢寐以求的東西。”被詢問者一派神往地回答道……隨即嘆了口氣,聳了聳肩。轉身忙自己的去了。

而他的同伴不敢置信地搖了搖頭。

“聖母哪,那是一車藍色小藥丸?”

黑色的房車里面當然不可能是滿滿的藍色小藥丸。

    里面只有巴巴拉.沃德,還有曾經飾演過俄狄浦斯女兒的米婭·雷可立夫。她們的崇拜者確實占據了整個大陸的一半。

   “見到你真讓我高興,沃德小姐。”性情爽快的新生代女星愉快地說道,雖然整整坐了幾個小時的飛機,但她看起來還是精神奕奕。“我還以為,這輩子再也沒有和您合作的機會了。”

   “叫我巴巴拉就可以,我也很高興見到你……不過我在這里大概只是個小龍套。”巴巴拉俏皮的眨眨眼,彈彈煙灰,抬著下巴說道。她黑了很多,也結實了很多,卻比以前更加光彩照人。

“嗯……那么說,您知道劇本是什么嗎?”看了看車外,米婭小聲地問。

“呃……”巴巴拉翻了一個白眼:“據我們的編劇說……還在寫。”

    米婭情不自禁地也隨之翻了一個白眼,“天哪,我真不敢相信我干了這么瘋狂的事情,沒有合同,沒有劇本,就這么飛了過來……我的經紀人說我是個瘋子。”

“年輕人需要瘋狂……哦,我們到了。”

兩人匆忙在車門拉開前整理了一下自己。

但當她們走出車子的時候,才發現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自己。

米婭·雷可立夫大概此生都無法忘懷自己看到的這一幕。

一個黑暗的,瘦削的身影在殘存的最后一絲陽光中走進了正在崩潰的摩天大樓。
samopqer 發表於 2013-6-25 16:31
女神的後裔
第九小節


    20層大廈由于其堅固異常的混凝土結構,采用的是分段延時定向爆破——這是官方說法,在第一個震動過去之后,被損毀的是大廈的底層,塵土彌漫中,人們驚訝地看到先前那個坦然走入危險之中的黑色身影比之前更快地逃了回來。  

   “混蛋,你差點毀了這個鏡頭!”導演揮舞著手臂,連雪茄煙掉在了地上都沒管,:“你怕些什么?我保證過你連一根眉毛都不會掉!”

   “那是老板保證你的,而且在得在二十米之外。”曾經的“俄狄浦斯”痛苦地扭曲了那張英俊的臉孔,:“那太可怕了,一根柱子就在我的面前碎成塊!……哦!”他捂著屁股跳起來:“米婭,你為什么踢我的屁股?”

    米婭鐵青的臉色大概可以讓半個大陸的男人退避三舍,因為你毀了我的美夢!渾蛋!在心中怒吼完畢的新生代女星氣勢洶洶地轉向導演:“老板呢?”

   “老板大概和那些爆破專家和三維投影專家在一起,接下來是他們的重頭戲,我也不知道他們藏在哪……哦,又開始了,攝像!”又一次震動開始了,導演沒心思再去安撫米婭,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小小的攝像機取景框中。

編劇摸摸演員的頭:“好吧,別太傷心,我會把你寫成一個英雄的,女人喜歡英雄。”

“是嗎?”

“當然。”

   “你要敢把我寫成他的女朋友我就殺了你!”米婭冷嗖嗖的聲音在編劇身后響起,可憐的男人立刻試圖把自己縮得更小一點:“可是英雄都得有個女朋友……好吧……”他咕噥道,忽略“俄狄浦斯”哀怨的眼神:“你可以作他的別的什么……玩意兒。”

讓我們把時間推回到幾分鐘之前。

    當然,整座大廈里面除了作為施法材料的硫磺,鐵末之外,一丁點兒可以算作爆炸物的東西也沒有,引起這座堅固,巨大的建筑物位置顫抖不已的只是深藏在地下車庫的一個陣圖。

    整個死騎轉化陣兩層外圈為正圓,內圈為逆等邊三角,在這個位面這種陣型被稱之為黑暗魔法陣,視為黑暗召喚術專用的一種陣型,不過這個陣型之中巫妖并沒有填寫上任何一個此位面神祗或者惡魔的名字,取而代之的是一顆顆晶瑩璀璨的寶石,這些幾百年,幾千年來自然與人類的情感所共同凝結的力量結晶將取代那些不可捉摸,無法控制的信仰之力造就一個全新的存在——至少在本位面,巫妖補充道,暗紅的火焰在他黝黑的雙眼中愉快地跳躍著,白皙的手指輕輕互相揉搓,暫時地,他允許自己微微的興奮——這只會讓他更加頭腦清醒,動作準確——這樣的嘗試在近千年來的費倫也從來不曾有過,它的記載來自于耐色的卷軸,很少有人知道這樣的卷軸在大陸上還存在著——它的作用就是指導人類如何擺脫神明,或者說是在神明不知曉的情況下使用他們的力量,以達到某種目的。很可惜,如果當初耐色的浮空城都能采取這個方法的話,也許那位大師的嘗試還不會造成如此之慘重與無可挽回的后果。

    赤裸的雙腳踏進外圈的第一層,踩在逆三角的最下方一點上,巫妖的纖長十指在空中作出一個優美復雜的手勢:“你在永恒中!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無人窺見,無人知道。……”

    不死者的吟哦平淡,低沉,與之相反的,赤足下的每一根金屬線都開始炙熱,明亮,某些東西在里面流動著,它們經由瑰麗的寶石伸展出去,看似混亂實則有序,如同人體的經絡,如同大地的礦脈——巫妖沿著三角形的邊緣行走,手勢一刻不停地轉換著,呼喚著寶石與金屬,以及其他危險而黑暗的力量逐漸蘇醒的咒語也始終不曾產生任何錯誤,每一個停頓都恰到好處,每一個轉折都自然流暢,當他最后回到那象征著最不穩定的那一點時,所有的力量與咒語都順利地被他引發了,形若實質的濃厚魔力小狗一樣乖乖地跟隨著他,但巫妖知道,現在是最危險的,只要有一點點動搖,一點點虛弱,一點點差錯,至少是這個軀體,就會被身后的龐然大物一瞬間撕扯成幾千萬份!

    巫妖面無表情地從最后的一點直線走向正中的維爾德格,他在冰冷的尸體前站定,毫不猶疑地將自己那只指骨中鑲嵌著黑色歐泊的右手按在早已撕扯開的胸腔之中。

    洶涌澎湃的力量從他的身體里穿過,直撲向那年輕男子的身體。甚至比死亡檢定更為狂暴可怕的折磨讓巫妖幾乎放聲尖叫,不過在最后他還是勉力地讀出了最后的咒語,正確而完整的。

   “從那黑暗孤獨的深淵中;從我的神聖的永恒的住所中,狂暴,憤怒強烈的憤慨——在火,血和膽汁的大瀑布中,在硫磺煙霧的旋風,和無數巨大的能量的形式中;所有靈魂中的七種死罪出現,奔騰在旋風和血液的瀑布中,奔騰在死亡的黑暗的荒原上;恐怖通過虛空向四面八方流注,流注在黑暗自生的軍隊身上。他從永恒中分離出來,就墮入死一般的無機的睡眠之中。直到我煽起了他的火焰,把他從無形無限的死亡中驚醒。——醒來,我的僕人!”

    地面震動,立柱碎裂,從深深地底下抽取出來的負能量由先前的黑暗引領著,呼嘯著江維爾德格的尸體粉碎,化為無數的粉塵——維爾德格在軀體中沉睡著的靈魂從被撕扯的痛苦中清醒過來,一開始他有點茫然,差點被那些怨恨的亡靈拖去化為他們的一部分,幸好一只橢圓形的黑歐泊及時而準確地打中了他的額頭,他叫了一聲痛,抓住了那只很眼熟的石頭,驚訝地發現自己能夠握住東西了。

   “集中思想!……”亞利克斯寶寶的呼喊聲從外面傳來,他抬頭四望,發現自己居然處于灰沉沉的無邊混沌之中,后知后覺地想起:“我是死了呢……。”

    那么現在——應該是……五根鮮血淋漓的手指抓住了他的手腕,年輕而蒼白的面孔上帶著猙獰的笑容:“歡迎……”黑色的舌頭突出唇外,更多的手臂從混沌中伸出,:“維爾德格,歡迎你來到……我們的世界……”

   “啊,我想起來了。”“斑鷲”聳了聳肩,:“你就是被我殺死的那個,麥戈,是叫這個吧,”他冰冷地微笑著比出一個槍的手勢,食指抵住了亡靈的額頭:“在這里,我開了一槍,砰!”

    亡靈哀叫一聲,他原本完好的額頭突然塌陷了一大塊,從碎裂的骨骼間流出大量腐爛的內容物,他急忙用自己的雙手去遮擋,卻毫無用處。

   “別開玩笑了。”薩利埃里的次子傲慢地站了起來,那些拖拉著他的手臂伴隨著陣陣哀哭消散,從未停止的,細細切割著靈魂的無形利刃也似乎對他毫無影響,懶洋洋地拋玩著手里的黑歐泊,“斑鷲”露出慣有的惡意笑容:“被我殺掉的膽小鬼還想要吞噬我……不好意思,即便死去,我也不會和你們這些只會嚇唬小孩子的可憐蟲呆在同一個地方。——對吧,亞利克斯寶寶主人?”

混沌應聲消散,站在維爾格格面前的巫妖同樣傲慢地點了點頭,:“當然。”他用無可置疑的口吻說道。

他很高興維爾德格的靈魂和他想象的一樣強悍。

在兩個不死者的靈魂之間,一具全新的身體正在逐漸成型。

    在第三次震動消失之后,大樓坍塌成只有兩人多高的鋼筋水泥丘陵,煙塵尚未完全消除,由淺及深的巨大黑色漩渦籠罩在整個廢墟上方,在幾秒鐘內,一個尖銳的東西從里面升起——當它逐漸清晰的時候,所有的人都發出了驚嘆,夢魘!這種傳說中的黑暗生物,黑色馬狀的惡魔,中古世紀人相信惡夢之來由是由這種惡魔所造成,有著如火焰般飄動的血紅色馬鬃和尾毛,鋒利的黑色尖角,四蹄下升騰翻滾著黑色濃霧——它的駕馭者是一個身形高大的騎士,他身上幾乎每個地方都被黑鐵色的盔甲包裹住了——密閉的頭盔,肩部防護甲,腿甲,帶有鐵甲的保護性手套,胸部護甲,以及手臂和腿部(一直到腳)的密閉防護甲,鐵靴,披風,也都是黑沉沉的,如果不是面甲的微小縫隙里可以看見兩點金紅色的火焰,人們都要以為他是個剪影。

   “死.亡.也.并.非.是.所.向.披.靡。”他緩慢地,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屬于人類的名言,聲音猶如極遠處傳回的冰冷回音。

隨后他就消失了。

人們要到好幾分鐘之后才能回過神來。

   “太美妙了……!”導演用夢幻般地聲音呻吟著,他幾乎要拜倒在不知何時出現的亞利克斯的面前了,:“這樣的真實,這樣的完美……老板,你從哪兒弄來的這些家伙?他們干這一次要多少錢?”

亞利克斯估算了一下。

“4億。”

眾人石化。

巫妖撇嘴,他還沒算上自己的出場費呢。

“看到了嗎?”

    在另外一個方向的天空中,人類的視力無法企及的地方,耶爾和安納多族長并肩懸浮在那里,他們自然能看到比人類更多的東西。

   “好強烈的動靜。”耶爾說道:“我現在知道他為什么要做那么多看似多余的工作了,這樣的布置,震波,地裂,負能量聚積,流動,映射,根本不可能完全遮掩。”

“所以他索性讓它展示出來嗎?可是公教的眼睛不會像普通的民眾那樣將一切詭異的情況全部解釋為特技的……”

   “那又怎么樣呢?他所需要的也就是個借口而已,一切都是巧合,薩利埃里家族要做善事,所以要拆樓,為了平息民眾的恐懼心理,所以又請來了靈媒,而這些最愛胡言亂語的靈媒,有很湊巧地給出了某種真的具有力量的陣圖,然后陣圖又恰好和爆炸產生了共鳴——好吧,就算是他打開了地獄之門,教廷也沒什么話好說,無心之過嘛。”

“狡猾的老鬼。”族長評價道。

   “沒錯。”耶爾想起在撒丁都城的時候,曾經被亞利克斯隨口問了一句“你何時去拜見此地的管理者?”他差點就說出全撒丁都是安納多家族的轄地了——他和薩利埃里家族的人認知不同,在亞利克斯身體里的,恐怕已經不是原來的靈魂了——亡靈巫師確實已經在這個大陸上消失了很久,但這并不代表生存了數千年之久的血族會因此對他們感到陌生。

“總之小心點吧,薩利埃里家族只有你一個。”族長啪地一聲,變成了一只小蝙蝠:“記得按時聯絡。”

   “放心吧,就像我們需要他們一樣,他們也需要我們。”耶爾冷笑著回答,也隨之變成了蝙蝠形態,:“那么再會了。”

“再會。”

    夜幕初臨,蝙蝠一群群地離開巢穴飛舞在空中,絕對不會有人注意到,兩只脫隊的小蝙蝠,各自往不同的方向飛去。

與此同時,薩利埃里莊園的人們正遇到了一個大難題。

    多話的維爾德格被巫妖一個傳送術直接遣返回家,等待已久的親人們準備好好的抱抱這個從地獄爬回來的小混蛋時,維爾德格才發現自己身上的盔甲雖然輕盈的就好像自己的第二層皮膚,但上面的尖刺絕對可以效仿鐵處女把母親和姑姑,還有父親與兄長做成穿刺燒烤。

“脫掉!”索尼婭姑姑氣勢洶洶的命令。:“全部脫掉!”

維爾德格眨眨眼睛,然后……他裸體了。
samopqer 發表於 2013-6-25 1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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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小節


    確定現場沒有留下任何可供利用的線索或者證物之后,返回薩利埃里莊園的巫妖不無頭痛地發現,自己首先要做的,就是把那個正在嘗試著變出健美運動員,斗牛士,撒丁舞者,酒吧招待,甚至于蒙面俠……等各色裝束的維爾德格拖回他們現在共同的住所:薩利埃里莊園空曠的地下廳堂。——他很懷疑自己如果繼續縱容下去,他所熟悉的,那些異位面死靈騎士的憤怒會跨越不知多少個位面奔突而來,不將這個褻du者徹底撕裂誓不罷休。  

    一踏入完全屬于不死者的領域,維爾德格就重新恢復到一身黑色盔甲的狀態,不過他摘下了頭盔——他微卷的頭發原來只到肩膀,現在卻打著綹,一直垂落到胸膛的位置,深黑中夾雜著銀絲的發色也變成了完全的牡蠣白;琥珀色的眼睛被不斷跳躍的,金紅色的火焰占據著,臉頰消瘦,鼻骨因此顯得如同刀棱那樣的尖刻,唯一沒有多大改變的就是那薄薄的雙唇,暗紅的色澤看起來異常凄艷。

    他彎了彎嘴唇,似乎笑了一下,蒼涼的聲音似乎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還是這樣比較好——對吧,亞利克斯寶寶主人……”

亞利克斯回他一個冷漠的微笑,黑色的雙眼之中閃現出紅色的火光。

“現在是亡靈時間。”

    空手引導負界能量進行接觸攻擊,煉獄炎殺波,恐懼靈氣,不死生物追隨者——死靈騎士會吸引周遭200哩內的所有低等不死生物追隨。(維爾德格作名畫“吶喊”狀)傷害抗力,免疫,法術抗力,超渡免疫不死生物特質:對毒素,睡眠,麻痹,震懾,疾病,即死效果,死靈系法術效果,精神作用效果免疫。也不會被致命一擊,負界能量對它有治療作用。黑暗視力60呎。

巫妖有條不紊地對他的死靈騎士進行了全面的檢查,整體說來,尚可。

   “你知道嗎?”一邊乖乖地按照亞利克斯的要求展示自己的各種技能,維爾德格一邊以一種從來沒在他身上出現過的優雅姿態感嘆道:“自從我開始學習撒丁的四十三個字母以來,我一直就深切地希望著能有一種方法可以直接把知識刻印在我的腦子里,沒想到會在今夜夙愿得償。”

    看來死靈騎士的傳承不僅僅在于技能與體質,還有風度與教養,不過苛刻的巫妖還是只打了3分,算是堪堪及格。:“繼續。”他命令道。

“召喚座騎。”

    巨大的夢魘從升騰的火焰中跳出,對于生者來說,它渾身散發的噩夢氣息可以直接將他們的靈魂拖入地獄,不過面對兩個不死者,據傳是惡魔馬型化身的黑暗生物還是收斂起桀驁不馴的本性,溫順地低下了那碩大的頭顱——維爾德格拍拍色澤暗沉的黑色馬脖子,:“亞利克斯,”——他們彼此妥協,去掉“主人”,也去掉“寶寶”——“這大家伙是蠻漂亮的,不過你說,我能不能召喚個最新款的裝甲越野車或者重騎摩托出來?

    下一秒鐘兩只形若銅盤的馬蹄就狠狠地踹上了主人的屁股,讓這個不知好歹的家伙臉朝下在堅硬的地面上留下一個人形的凹陷之后,大概還是第一次遭到這種侮辱的夢魘泰然自若地在自己的主人脊背上演示了一整套最新的盛裝舞步(包括慢步、快步、跑步、后退、過渡、半停止、圖形、橫向運動后肢旋轉、帕沙齊、皮埃夫、收縮、順從/推進),長達12分鐘,最后還朝那個幾乎與地面齊平的黑色人型長長地噴了一股飽含硫磺味道與火星末的鼻息……驕傲的夢魘略微平息了一點自己的憤怒之后,向冷靜旁觀的巫妖禮貌的微屈一膝行了個禮,點了點頭,一甩尾巴回到了自己的空間。

   “座騎的生命最高為死靈騎士等級的一半。如果座騎被殺,則死靈騎士必須等一年又一天又才能再次召喚座騎。”亞利克斯一邊等待著維爾德格把自己從地面上“揭”起來,一邊在舒展的羊皮紙上作著簡單的筆記:“夢魘能夠出入他人夢境,制造幻覺,雖然沒有羽翼卻可以飛翔,而且無聲無息,同時也可以在你的命令下進攻任何一個生物或者非生物,它不單單是你的座騎,更是你的伙伴與朋友,你最好對它保持足夠的尊重與重視,即便你喜歡徒步行走,我也不想要個死靈步兵(那樣我還不如召喚個骷髏出來算了)——另外我認為這兒的暗黑空間不會提供裝甲越野車或者重騎摩托,它們太過摩登以致于不曾經過足夠的時間考驗——而那些向不死者提供座騎的存在,無論他們是什么,都絕對不會選擇那些不夠完善的東西的。”在半巫妖導師的熏陶下,看重質量勝于外形的巫妖思考了一下,給予最后重重一擊:“除了上面這些理由之外,我覺得你可以向它學習一下禮儀與突襲的技巧。”

黏在地面上的維爾德格痛苦地扭動了兩下。

    很好,巫妖想,不是每個生者都能真正平靜地面對死亡的,更遑論是“不死”——這種完全脫離了生者世界的存在方式很容易令一個意志薄弱的人類彷徨,崩潰或者不斷地進行自我懷疑,維爾德格在這方面看來并沒有什么很大的問題——感謝半巫妖導師的數次巫妖轉化試驗,從那些似乎永無窮盡的哀號與掙扎中他知道自己過于平淡無奇的轉化過程并不能作為借鑒或者參考,尤其是對于普通人類來說,所以對于維爾德格非常明顯的邏輯思維錯誤并不曾太過苛責,反正他在生前的思想也是這么混亂無序的。

“亞利克斯。”

“嗯?”

   “很抱歉……”維爾德格知道,雖然亞利克斯寶寶從來沒有說過些什么,但讓一個死去的人重返世間絕對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或許有些問題不應該在此時提出,可他終究還是無法忍耐,:“胡安娜……胡安娜怎么樣了?”……她怎么樣了?沒有任何罪孽的她,卻被自己拖下了地獄——如果可能,他不想讓她一個人沉淪在地獄無盡的火焰中,就像自己作為生者最后看到的,半透明的,蒼白的女人,在火焰充斥的天與地中絕望的呼喊。

“啊……那個呀。”巫妖慢吞吞地看了一眼緊張的死靈,:“你伸出右手,以你的靈魂呼喊她的名字。”

死靈騎士眼中的火焰跳躍了幾下,伸直自己鑲嵌著黑色歐泊的右手——他注意到巫妖向后退了兩步。

“胡……胡安娜!”

巫妖好玩地發現原來靈魂呼喊也會打顫和結巴的。

    丈許的黑色火焰從死靈騎士的指間噴薄而出,火焰飛舞,繚繞,在上端凝聚成一個雙耳尖細的少女,她有著雪白的卷發,頭上生著山羊的雙角,肌膚黝黑,兩眼閃爍著寶石的晶光,從紅寶石的火焰,紫水晶般的色斑,祖母綠般的綠海……兩臂向后伸展,赤.裸的身軀精致如魔鬼鍛造的鐵質塑像,筆直的雙腿緊緊地并攏,在末端形成蟒蛇的樣子,緊緊地盤曲在騎士的手腕上。

”胡安娜?”

    死靈騎士的遲鈍似乎取悅了少女,她咯咯地笑著,抱著維爾德格幾乎有著她身高的腦袋,埋到白色的頭發中胡亂親吻了一通。

維爾德格伸手去抓,結果撲了一個空,少女警告地發出一聲獅子的咆哮,震的整個地下室微微發抖!

巫妖很慶幸自己早已做過加固措施。

    少女滿意地敲了敲瞬間僵直的死靈騎士,向后退去,閉上了眼睛,雙臂向上舉起,爆裂的火焰凍結在少女的懷抱里,逐漸形成一柄雙手焰型劍——這種劍的劍刃如同火焰的外形一般彎彎曲曲——曲刃對於無防御的肉體來說是一種殘酷而有效的武器。可以比直鋒的劍砍得更深,又不象彎刀那樣需要垂直于切面的大力揮舞,一次直抹就可以造成很深的傷口。

    同時,好似雕飾一般盤旋在握柄上的少女,至少有著三種力量,震懾,火焰,死亡纏繞,——呀,“女神”“金綠”你們給了非常不錯的禮物呢。

是很適合暴徒的武器,巫妖滿意地想。

    不死者中的暴徒撫mo了一下握柄上的少女,又看了看巫妖,欲言又止,巫妖給了他警告的一眼,于是他似乎有些遺憾地沉默著,沒有把類似于“可不可以換一把科爾特雙鷹手槍”的蠢話問出口來,大約過了幾分鐘,維爾德格小心謹慎地將那柄大劍靠在非常遙遠的一個角落里,然后慢慢地,輕輕地接近了巫妖。

“亞利克斯?”

“嗯?”巫妖贊許地點點頭,心靈感應用得不錯,很穩定。

“那是胡安娜?”

“嗯。”

“……”沉默了一下,死靈騎士用異常純潔的眼神看著他的主人。“她能不能再大點啊?”

   “你看,”死靈騎士雙手比劃了一下,:“這樣的話,就連接吻也做不到吧……如果的話—就更加不可能了,你知道,我對沒胸沒臀的小女孩兒沒什么興趣。”

巫妖看著他,充滿憐憫。

    于是新生的不死者今天第二次被拍倒在地面上——行兇者不是夢魘,而是怒氣沖沖的雙手焰型劍——哦,親愛的維爾德格,我命運多舛的死靈騎士,你不知道,胡安娜作為你的靈魂之劍,與你是氣息相合,心靈相通的嗎?即便相隔千里她也能感受到你的每一絲細微的靈魂波動……要不然,巫妖聳肩,靈魂之劍如何能夠和擁有她(他)的死靈騎士以無以倫比的默契所向披靡呢?不過雖然經常有死靈騎士稱自己的武器為“伴侶”,但要求和“伴侶”xxoo的,恐怕這個被自己的靈魂之劍四處追砍的死靈騎士還是第一個……

“你這個滿腦子里面除了暴力就只有女人的渾蛋!”

    少女的怒吼聲伴隨著獅子的咆哮,還有維爾德格的哀號,混雜在一起,但最為清晰地還是大劍敲擊在軀體上的聲音——哎呀,好像死靈騎士的盔甲對于他自己的武器是無防地說——雖然死靈騎士的武器也不可能殺死自己的主人,但是……基本的物理作用……還有有的。

啪!啪啪!啪!……

即便是雙手劍的形態,胡安娜的節奏感還是那么好啊。

巫妖無良地想。
samopqer 發表於 2013-6-25 16:34
女神的後裔
第十一小節


    撒丁的女王陛下每日的行程都是有著明確安排的,或是會見外賓,或是參觀孤兒院,首相或大臣的定期覲見……總之每天有忙不完的事情要做,唯獨每天下午的3點到5點,這是女王的下午茶時間,雷打不動,一般只和朗巴爾夫人共享,不過有些時候也會讓某些民眾有面見女王的機會——女王很喜歡在這個時候聽聽那些屬于民間的日常瑣事。  

    只不過,亞歷山大曾經與女王共享的陽光室已經被封藏了,卡梅.薩利埃里和其它的民眾那樣,面見女王的地方被安排在撒丁王宮的偏廳,那里陽光充足,空間開闊,也不失為是一個很不錯的地方——卡梅.薩利埃里與女王坐在窗戶前,而朗巴爾夫人則坐在距離他們大約十幾步遠的地方,好像正在閱讀某本很感興趣的小說。

   “我知道你的來意,卡梅.薩利埃里。”女王平靜地說道:“無論如何,首先,我需要感謝你,感謝你這十幾年來對小費力浦的照顧,哦……抱歉,應該是亞歷山大……這是一個很好的名字,一個屬于國王的名字,非常適合他。”

   “可是聖母作證,當我為他取下這個名字的時候,我絕對沒有這個想法。”卡梅.薩利埃里倔強的抿著嘴唇:“我只是希望他能快快活活,平平安安的長大。”

   “但薩利埃里家族似乎并不能保證這一點。”女王的反駁讓卡梅.薩利埃里反射性地挺直了腰身,她甚至是有點無禮地直視這個撒丁最為尊貴的女性,憤怒讓她不由自主地哆嗦手指:“或許是這樣……”她低聲嚷道:“可是您已經將他丟在西撒丁二十八年了。您從來沒問過,也沒看過他哪,您為什么不繼續下去呢?就當我那個糊涂的老頭子什么都沒干過,什么都沒說過,您也沒有見過亞利克斯好了……”

    女王短暫地沉默了一會,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玻璃圓杯里的金黃色茶水有一兩滴跳了起來,落下時濺起的水花看起來就像是一頂頂小小的王冠,:“卡梅.薩利埃里。”她看著對方的眼睛說道:“我想,何賽.薩利埃里把那個孩子交給你照顧的時候,并沒有說過這個孩子是怎樣被交付到他手上的吧。”

   “我和我的丈夫,結婚之前甚至沒有見過面。”女王繼續說道:“但他是一個很好的人,他為了我放棄了王子的身份(注:由于各王室通婚頻繁的關系,王室成員很可能有其他國家的爵位以及職位,但與國王或者女王結婚的人要宣誓放棄王室身份,以免出現繼承權糾紛),以及他在軍隊的職務——不能對任何政治事件發表評論,沒有自己的事業和收入,甚至每次出行的時候,他必須在我身后兩步遠的地方,這是很多撒丁男人所無法忍受的事情。”女王微笑了一下:“我已經做好了接受他抱怨甚至冷落的思想準備,可他始終待我非常溫和,有禮,忠貞不二——所以我愛上他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尤其是有了孩子之后,我們為了這個新生命歡欣鼓舞,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了憧憬與向往——然后,有那么一個夜晚,我在朗巴爾夫人的掩護下提前從王室舞會脫身,從王室成員專用的走廊里直接走到我和丈夫的房間,準備給他一個驚喜,那天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三周年紀念日,結果我推開門,卻只見到我丈夫染滿鮮血的尸體倒在孩子的搖籃邊,而一個男人一手提著手槍,另外一只手正在觸摸他的頸動脈,確定他的死亡。”

卡梅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以免自己尖叫出來。

   “沒錯,不是什么活見鬼的恐怖分子,殺死我丈夫的人就是你的丈夫,何賽.薩利埃里。”女王冷酷地說道:“雖然阿涅利家族對于他們手中的刀總是諱莫如深,但我還是能夠得到每一任薩利埃里家族成員的最新照片——我命令他,把我的孩子帶走——您的丈夫照做了,他真是個聰明人。”略顯尖刻的諷刺令卡梅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寒顫,“我知道阿涅利家族就像瘋了似的想在王室的譜系中加上他們的姓氏,但在那一天之前我終究還是過于天真了,他們已經殺死了一個國王,那么再殺死一個女王的丈夫又算得了什么呢?——既然孩子的父親已經死去,那么這個擁有著第一繼承權的孩子也是絕對不可能活下去的……我必須出席各種會議,參加各種活動,接見外賓,出國訪問……我不可能每一分鐘都注視著我的孩子,而一個嬰兒,太容易死亡了。”她輕輕地撫mo著自己的手腕,好像那上面還有著丈夫的血和嬰兒的體溫:“得知孩子失蹤之后,阿涅利家族幾乎是撒下了天羅地網去搜尋那個可能接受了我的命令帶著未來的國王逃走的人,可他們直到最后還是一無所獲,你看,我的想法是對的,能夠安安靜靜從阿涅利安排的重重警衛中走進來的人,當然也能同樣安安靜靜地走出去。他們甚至在一年多之后,才想起薩利埃里有可能對他們隱瞞了什么——不過他們也沒能從薩利埃里那兒找到什么。之后的事情,我想你也應該很清楚了。”

    卡梅什么都說不出來,是的,她甚至懷疑過這個孩子是何賽的私生子——但是無論如何,她也沒有想到——難怪,當初聽到亞利克斯在三角海域失蹤的消息,平時對亞利克斯總是帶著一絲冷漠與疏遠的老頭子竟然會比自己更加激動,這只是因為,亞利克斯真正的身份……只是因為他是薩利埃里家族的護身符?不……他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孩子!

她在心中發出了一聲長長的悲鳴,如果身邊的人能夠聽到,準會以為是誰的胸膛被活生生的撕裂了。

   “卡梅……我想我可以這樣稱呼你,看在我們所愛的那個孩子份上——我承認你對他的愛,不然你不會違背何賽.薩利埃里的意愿坐在這里。是的,二十八年里,我一直忍耐著,沒有去看他,也沒有去詢問過他的情況,我甚至想過,就讓他這樣以薩利埃里的身份活下去,遠離王宮,遠離都城——但是……你應該明白,我為什么要他回來,薩利埃里家族,沒有辦法保護現在的他。”女王按住了卡梅.薩利埃里的手,略略向前傾斜身體,兩個女性的手指一樣的冰冷與僵硬,:“他必須以王儲,甚至國王的身份存在于世。”

    朗巴爾夫人一直以眼角的余光注意著女王與薩利埃里夫人的交談,她雖然聽不到他們的話,但還是可以從薩利埃里夫人的表情中推測出一二,對于這個女人,她和女王一樣,完全不抱一絲好感——但終究是她撫養了亞歷山大,他們的王儲。

即便是朗巴爾夫人也不得不承認,亞歷山大是個比小費力浦更加適合國王的名字。

    她恭謹地行了個禮,從一側的書架上拿下了那只半個手掌大的絲絨盒子,這里面的東西,是她和女王見過亞利克斯之后,讓皇家珠寶商特意尋找來的——曾經屬于東加公國亞歷山大大公的那顆亞歷山大石,15世紀執政近五十年的亞歷山大大公是理想君主的典范,他身強力壯,明察慎審,公正誠實,英勇而充滿智慧,愛護民眾,體恤下屬,即便是他的敵人,也不得不承認他是個近乎完美的人——不得不說,這是他們共同的祈望。

“請把這個帶給亞利克斯。”女王說道:“作為兩個母親的禮物。”

    卡梅.薩利埃里則是有些慌亂與羞愧,她是信心滿滿地來譴責一位不負責任的母親的,又怎么能想到會面對一個先是被薩利埃里家族奪走了丈夫,又奪走了兒子的女人呢?但她一時間也想不出什么話兒來,只好使勁兒地抿著嘴唇。

“請按照我的話去做吧。”女王說道:“能夠愛著亞利克斯的人越多越好——我一向是這么認為的。”

她把那個典雅精美的絲絨盒子放到卡梅.薩利埃里的手里。

    朗巴爾夫人送走緊張不安的卡梅.薩利埃里,返回偏廳的時候,發現女王還是坐在原來的老位置,陽光已經西斜的利害,一部分橙紅色的光穿過玻璃直接照耀在女王的面孔上,朗巴爾夫人連忙拉起另外一側的窗簾,好讓這些銳利的光芒不至于讓女王感到暈眩。

“朗巴爾夫人。”回到陰影中的女王說道:“我希望你不要因為我的決定而生我的氣。”

    朗巴爾夫人停下手里的動作,走到女王的身前,而后深深屈膝,但她依然抬著頭,并沒有如同往常那樣將自己的后頸展露在這位尊貴的女性的視線中:“陛下。我相信您做所的一切都是為了撒丁。”她堅定地說道。

“薩利埃里殺死的并不僅僅是我的丈夫,也是你的堂弟。”

   “即便如此,他們所造的福也已經超過了他們犯下的罪。”朗巴爾夫人像她們小時候那樣,仰望著女王的同時,把雙手放在那尊貴的膝蓋上:“雖然被深藏在污泥之中,但寶石依然沒有失去它的光輝——王儲比我想象的還要優雅,仁慈,勇敢,他將會是個好國王的,我保證。”

   “能夠得到你的體諒是我最大的寬慰,我的朋友。”女王說道,:“不過亞利克斯要學習的東西還多得很,我們還得為他做很多事情呢。——朗巴爾夫人,我記得您的兒子費力似乎比亞利克斯大4歲,在7年前就取得了西聯邦大學法學院的法學博士學位,對嗎?。”

“是的,為此您還專門送給他一枚天秤星座胸針以示祝賀。”

   “是慶賀。”女王糾正道,:“我們是親戚,請不要忘記這一點。你看,我希望能有個人,一個出身高貴,通曉禮節,小心謹慎,知識淵博的年長者,他可以陪伴在亞歷山大的身邊,教導他應該知道的東西——我認為費力會是個很好的朋友和老師,你認為呢?”

   “陛下!”朗巴爾夫人先是睜大了眼睛,然后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你是說費力?哦……是的,我很高興能夠對您有所幫助,當然,當然,我認為這很不錯。”

    王儲的指導者——雖然亞歷山大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但無論如何,一個能夠令未來的國王聽從他意見的人,將來必定能夠飛黃騰達,同時,這也是與王室保持緊密關系的一個好方法——僅次于將女兒嫁給王室成員。

“好吧,那么,或許我們還需要聽聽費力本人的意見?”

“他會感到萬分榮幸!”朗巴爾夫人喜悅地絞著雙手,斬釘截鐵的說。

“抱歉……打攪了,陛下,朗巴爾夫人。”

    就在朗巴爾夫人正準備和女王進一步討論相關事宜的時候,黑衣男士有禮貌地敲了敲門,在得到允許之后,他走了進來,深深鞠躬,向朗巴爾夫人提交了阿涅利首相要求覲見女王的文本。

“今天并非首相定期覲見女王的日子。”朗巴爾夫人瞬間收斂起歡喜的模樣,冷冰冰地說道。

“首相非常堅持。”

    女王輕輕揚起手,阻止了朗巴爾夫人的第二次拒絕,:“阿涅利首相很少這樣不循常規,”女王說道:“請讓他進來吧,我相信會是很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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