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青帝 作者:荊柯守 (已完成)

   
mk2258 2013-8-1 21:23: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63 4220759
crazynan 發表於 2014-4-14 22:47
第四百五十二章 烽火(上)

  “這些賊道,跑的卻很快……”關羽看了看,回首入目是熟悉的赤流。
  
  地面震動,轟隆隆馬蹄聲浪席捲而來,騎兵進來,向著縱深蔓延,只聽有軍官舉旗沿著街道高喊:“奉太后和劉使君之命討伐董賊,百姓退居己舍,當街亂事者斬……”
  
  一部分騎兵突進縣衙,值守縣令早解散了衙役,命妻女閉上後院,自己解除冠帶,奉上印綬投降。
  
  關羽瞟了一眼,見這縣令身材短矮,長的並不起眼,就吩咐:“你既是投誠,且在這裡,我派人保護你的安全。”
  
  說著,撥下了二十兵,半是監督半是保護,而他自己並沒有入衙,直接沖向了軍營。
  
  軍營以石木建立,有柵欄和箭塔,集結著足足二千士兵,這些西涼兵固守軍營結陣反抗,箭如雨水一樣潑出。
  
  關羽見此,也不用輕騎強攻,只命人團團封鎖圍住,說著:“這縣之軍,裝備太精銳了,有點古怪,我們回去再看看”
  
  “還有,你率一支清剿躥入民居的亂兵,”隨手點個軍官,關羽說著,自己又折回來,親自去衙後的糧庫、武庫檢查——鞏縣城作洛陽和虎牢關之間的中轉站,糧草極多,軍資應也有些。
  
  關羽回去,見這縣令還等候在臺階下,就略一點頭,口氣變的和緩些,踱著步子就吩咐:“你且帶我去縣裡武庫”
  
  “是”這縣令不敢違抗,立刻在前面領路。
  
  親兵佩劍大踏步分佈左右,肅然聽令,腳步齊整前進,抵達了武庫,不必縣令吩咐,就有看見的小吏,識相打開鐵鎖。
  
  開庫的瞬間,眾人的呼吸都滯了一瞬,入目是海量的弩弓,成箱成箱堆著的弩矢
  
  “這是庫冊。”鞏縣縣令捧了上來。
  
  藏弩三萬一千三百四十具,弩矢六十萬零九百五十七支……竹簽上合計數,詳盡到難以置信,但這就是武庫所藏武器目錄中弩數資料,而甲械糧草也是歷歷在冊,數目成千上萬。
  
  “何以如此多?”關羽知道各郡一級都有造弩工坊,但每年大多數都是向朝廷進弩,而集中於洛陽,除第一線外不該出現地方武庫這樣多——畢竟軍械不是糧草消耗的那樣快,不保持在前線發揮就是浪費。
  
  這縣令人矮小,說話聲音中氣很足,這時應聲說:“董賊命令在此城建立第二道防線,預備在虎牢關撤退後,於此城繼續阻遏,是以除了糧草,一應軍資無有不備,就連弩也是近半大黃十石,這是天命授予劉使君啊”
  
  關羽暗罵這文官滑頭……不是主公奪得袁營水師後急襲,會趕上這趟?
  
   主公有支神秘情報線從洛陽確證,洛陽大武庫藏弩五十三萬七千七百零七具,藏弩矢一千一百四十五萬八千四百二十七支(出土的尹灣漢簡所載西漢時長安武庫, 挪用一下資料),使人心驚目眩的數量,按主公所言這就是一個帝國的深厚實力,哪怕是被幾方諸侯瓜分也是一筆巨大遺產,如果能獨佔更是一種真正繼承。
  
  “與董軍作戰時,這是個極大的麻煩,若能想法除去就好了……”這位先遣軍主將撫髯頷首想一會兒,當即命令眾將校:“盔甲軍械封鎖,擇取其中十石大黃弩,盡起弩矢隨我去賊軍營”
  
  鞏縣縣令頓時明白意思,壓低聲音說:“關將軍,臣可前去勸降,或能成
  
  關羽就想起路上所聞這些降兵惡事,目光一冷:“不納降。”
  
  “呃……這些裡面近來作惡事極多,甚至有些羌兵……”鞏縣縣令毫無被駁回意見的難堪,翹著小鬍子。口風就是一轉:“武庫中還有昨夜新至,準備今日送向虎牢關大黃二十石,二十架、‘大黃三十石,七架、大黃四十石,三架,尚未造冊,將軍要用否?”
  
  “用”關羽點頭,這可是主公口頭指定的單弓床弩,用強木為弩臂,用長矛為羽矢,校驗記錄中張起四十石之弩要二千四百斤,須壯漢腰引或牛力絞車才行,就洛陽才會儲備有此類大殺器。
  
  關羽這時心裡漸漸舒服,見他爽快,又看了這縣令一眼:“你獻弩有功,此事主公會知道。”
  
  “啊……這是下官本分之事。”鞏縣縣令歡喜說,其實賞不賞,還在其次,至少說明不會清算自己了,一顆心放進了肚子。
  
  再說這年頭,想投降也不容易,能有點功還是看在鞏縣地處洛陽與虎牢中間節點份上。
  
  送出關羽出去,看見身影遠去,這縣令終抹了把汗,挺著腰高聲喊著:“來人呐。”
  
  自己這官帽子還在,自要恢復這“縣尊”的氣派
  
  關羽策騎,帶著趕向軍營,同時對將校說著:“虎牢關何時破關未知,我們現在是孤軍深入,以戰養戰奪取標準軍械物資不難,軍力補充卻難以到位……在主公大軍到達前,寧可耗用軍資,也不可用人命填。”
  
  “將軍所言甚是”這話很對著下面將校的心思,立刻有人應著。
  
  正半路上,忽有一個斥候來報:“將軍我們去南方擴大偵查,發現敵人的一座烽火點燃了”
  
  關羽一驚,不顧不上攻打殘營,立刻登上不遠處的城牆望去,果見著遠遠山頂上,一道赤黑焰煙沖天升起,肅殺之氣撲面……
  
  烽火臺多數建立高山上,平地也會是高達幾十尺的土台,這裡都能見得,那洛陽方向負責接力點火傳警訊的烽火臺也早就看得清楚,甚至能看到自己這面還看不到的更遠烽火……
  
  一般來說,看見烽火,軍法規定一刻時間內,必須點燃自己的烽火,以一座座傳遞下去。
  
  按照這速度,只要一個時辰,這個消息,就能傳遞到洛陽了
  
  “急襲的動作太大,還是驚動了麼?”眾將校望這濃煙滾滾,並且很快在西面一道道傳遞擴散開來,都是微微遺憾。
  
  此去洛陽不過七十里平地,這意著董卓親率屯在洛陽的十七萬大軍很快就會來報復……
  
  慘烈戰鬥並不怕,就怕完不成主公交托的截留虎牢十萬殘敵任務,讓董卓接應了回去,如果一意死守,依靠國家大武庫的海量軍資,洛陽的攻取就變很困難,非得死傷無數。
  
  關羽讓人抬上預製沙盤,聽了報告具體方位是在南面十里一座山,離關城有些遠,又隔著一座小山包遮擋,按說不該這樣快察覺到鞏縣失守……
  
  關羽微一揚眉,自己出身並州,對烽火的秘密很有興趣也很瞭解。
  
  每一座烽火臺點燃的材料都是統一由芨芨草、蘆葦杆疊制的火把,一支火把就是一‘長苣,,幾百上千長苣疊實二十四層就成為三千斤的‘大積薪,,所以信號就分有幾種,見遊騎須‘舉一苣火,,如偏師攻奪占城須燔積薪,,如有大舉入侵就會燔三積薪,。
  
  三座大積薪一齊點燃,才有現在這沖天不散的濃煙……不對
  
  他當即命令斥候:“速趕去主力隊伍,請隨軍負責訊盤的道長速來彙報虎牢關聯繫情況”
  
  “將軍,快看東面…”哨兵驚喜地大喊起來:“烽火虎牢關方向傳來的烽火”
  
  眾人一震回望,入眼就是醒目的烽煙,之前被群山險隘阻隔而平原上的人民望不見,此時似終於突破極限,崛起升天。
  
  蒼藍的天穹下,群山傳遞,一道又一道赤黑色的烽煙沖天而起,接雲不散
  
  如一道長龍在山間崛起,從東方的遙遠天際穿行而至,直向西邊的繁華城池而去,肅殺之氣在天地間無限蔓延……
  
  “報,虎牢關軍情……”這時,有著一人趕了過來,卻是隨軍術師,還差了十步,就高呼喜訊:“虎牢關破了”
  
  “主公築壩引水灌鴻溝,自水面浮橋騎兵沖關,親斬賊帥胡軫,大破十萬西涼軍,現已疾行追擊殘兵過來了”
  
  聽了這消息,關羽仰著臉凝視著遠處烽煙,一句話也不說。
  
  一偏將以為他還在想這真實不真實的事,便說著:“看這情況,消息應該無誤,莫非城破,那得這樣多烽煙……”
  
  關羽聽了,擺了擺,說:“我不是懷疑這消息,我是感慨——當年主公家貧,賣鞋為生,幸祖上庇佑,天命加身,由白身至縣令,由縣令至太守,由太守成使君。”
  
  “更前些日子大破曹軍十萬,今又破西涼十萬,天下誰能擋之——眼見大業將成啊。”
  
  說著,就不勝感慨,周圍將校聽了,有人就暗想:“賣鞋云云,現在只有你這個主公義弟才敢說了,我們提都不敢提。”
  
  卻都滿臉喜色,士氣高昂,紛紛說著:“將軍說的是。”
  
  “主公破了虎牢關,董賊一半精銳都在此,就已元氣大傷,再不能阻擋主公大勢了。”
  
  “一旦獲得洛陽,主公就算不能稱帝,也可稱王,繼承漢統。”
  
  “將軍輔助漢室,必可裂土封侯。”
  
  關羽聽了,先是一皺眉,又舒展了眉:“這些話先不說……你們這會就去派人,把這消息迅速傳播縣城上下,以安人心。”
  
  “是”周圍幾將,都是應諾。
crazynan 發表於 2014-4-14 23:04
第四百五十三章 烽火(下)

  “劉使君率五十萬大軍,攻破虎牢關,親斬賊帥胡軫,大破十萬西涼軍,現已疾行追擊殘兵過來了。”

  “諸位鄉親不要慌亂,安守在家,大軍不日就清理董賊亂兵。”

  這時大批軍隊巡查著街道口,偶然有著殺死亂兵的慘叫聲,縣城裡早已經靜街,家家戶戶都關上了大門。

  這時,騎兵奔馳在街道上,呐喊著這些話,引得屋內瑟縮的人影探望了下,又縮了回去。

  這樣突如其來破關消息對於百姓來說,有些意外,又有些歡喜,又覺得這是理所當然……不過這時不能出去,外面還有亂兵。

  但對西涼軍來說,就是莫大的噩耗,城內封鎖重圍的西涼軍營內,這小支軍隊,聽了人人面如土色。

  就是將校高呼“此必有詐”也打消不了士氣的飛速下落……因那可是名震天下的劉大耳啊。

  這時,密密麻麻的腳步聲,一萬步弓及時趕到。

  這些人穿著紙甲,前後胸口一個巨大護心銅鏡,鐵盔上高高紅纓,帶著赤色的旗幟。

  這些軍官個個剽悍,虎背熊腰,帶著風霜,一看就知道是飽經沙場老卒。

  除了這些,以及一千職業弓手,餘下都是既作步卒又作弩手。

  關羽掃看了下,見原本使用僅是六石以上良弩——葉青自豫、徐州和荊北武庫擇撿優選,330米極限射程確實是優良,但在大黃弩550米極限射程面前就不夠看了,更別說強弩之末一詞,動能武器有效殺傷射程是要大減,落差後會優劣更顯。

  當下吩咐:“換裝,上大黃弩”

  “是”軍官應著,他們其實沿途跋涉,很累了,但是他們也聽見了捷報,殺敵的信心和勇氣,讓他們克服了疲累,在軍官的指揮下,他們的回應聲,和春雷一樣滾過大地,當即全軍換裝過,一個個喜笑顏開。

  對輕重騎兵來說良馬是安身立命基礎,以集群衝鋒為主,對於正規培訓的步卒來說就是良弩,專業弓手射速精准優異但訓練成本極高,而且射個十幾二十箭,臂力消耗到拉滿弓難以瞄準,還是要淪落到做弩兵……

  漢人從高原走下來的血統尚未退化,這時身高和強壯度腰開弩並不吃力,而民智又是初開,定弦後刻度望山的瞄準習慣後,比拉弓瞄準簡單。

  “吩咐裡面投降”關羽又命令著,他有心殺盡這些西涼兵,但是考慮了下,還是發出這命令。

  當下,立時有一個軍官奔出,帶了幾個甲兵護衛,奔到離營地二百步距離,遠遠的停了下來。

  這人又奔了幾步,對軍營大叫:“汝等聽著,我家主公已破虎牢,你們速速投降,否則不需我家主公親臨,這裡數萬大軍攻進,就斷無活路,爾等可要仔細思慮,免得後悔莫及。”

  軍營裡頓時有著譁然,片刻,裡面有著殺聲,這軍官就打量軍營的動靜,再過片刻,一將染血出來,就是一箭:“呸,我等豈降你。”

  這軍官冷笑一聲,避過這箭,快馬奔回軍陣。

  關羽見此,丹鳳眼殺機一露,對著副將冷冷說著:“你去指揮,去將二十架床弩集中,先擊毀營中箭塔,再千弩齊發”。

  “是”這副將立刻去了,果然,只有片刻,“轟轟轟”不絕,這二十架床弩集中射擊,一連串巨響,一個個箭樓倒下。

  見此,上萬漢軍一齊喝采,震耳欲聾。

  “射”箭樓既去,弩弓上前,頓時一片片箭雨落下,這本是雜亂的箭雨,在大規模攻擊下,產生一種有節奏的落擊聲,頓時裡面紛紛慘叫。

  “將軍,有人要投降了。”眼見著有白旗,有人報告。

  關羽冷笑一聲:“這時想降,晚了,殺進去。”

  頓時,喊殺連天,漢軍沿著轟破多處的缺口,潮水一樣湧入,而絕望的西涼兵,這時激發了血性,拼死頑抗。

  只見營內刀光劍影,冒起數股濃煙,隱見火焰,卻是有人放火,關羽見此,卻是不動。

  一刻時間後,軍營殺聲漸平。

  “補刀,回收弩矢”關羽吩咐著,術師將這命令迅速傳遞下去。

  隨著這道命令,這座軍營裡,大批士兵巡查和清掃戰場,對任何西涼兵都補上一刀,消滅一切反抗,頓時連綿不斷的慘叫悶聲響起。

  “鞏縣既得,我們要預備洛陽的反抗,必須重整佈置縣城防禦。”關羽見了,眼神不動,正吩咐的說著。

  又有人來報:“將軍,本縣有一千七百義兵要投效我軍在新編的義營中,初步詢問了籍貫,以河北四州佔據七成以上,有不少人說認識將軍您。”

  說著呈遞上一捧有些不起眼的奇怪數字小標牌:“讓我拿這個給您看”

  “馬上對照秘密錄冊對有此標牌,立編一偏師,提拔其中標赤名的老卒,全營配以校尉,予以全副武裝,”關羽眼睛一亮說著,主公先前有著叮囑,有遇到這部分兵源卻是可大用

  有些新晉校尉還不解,議論著:“為何剛來就投這許多,又多是河北籍?”

  軍中老人就不由笑起來:“你們可知兩年前河北大旱,流民逃荒湧入洛陽,朝廷建立三十七萬流民大營之事?當時朝中爭權激烈無人理會,是主公極力懇請太后降旨建之,而又親任營長,進行屯田和輪訓,一直到四個月後冬墾時節才散民務農墾荒。”

  “啊……”有寒門士人出身的校尉恍然,出聲說:“我記得,那時朝中還對此嘲笑,說主公是叫花子營長。”

  “哼,現在是誰笑到最後?屯田也就罷了,四個月輪訓…¨”有人明悟過來。

  這時地方豪強是有按時節召民以輪訓的傳統,《四月民令》中就描述在農閒時繕五兵、習戰射、柏習射、以備不虞,但沒有到主公那樣編撰了《大漢民兵操典》的系統訓練程度,能完成輪訓的被主公稱為預備役。

  關羽駐馬聽著部下議論,只吩咐術師建立隔音法陣,也不阻止,因這是漲士氣的事情。

  甚至自己也回首對眾將笑著:“河北民氣悍勇不下於中原,這三十七萬流民能掙扎活到洛陽,大半都是青壯,又受主公和太后救命之恩,這就非同小可。”

  眾將相視一眼,深以為然點頭,時人氣烈無曲,既重復仇也重恩義,一飯之恩尚要回報,更別說要餓死時的一飯之恩了

  “平時手於寸鐵,分散各處,受著西涼兵殘酷壓迫無法,這時聞得我們先遣軍入關,豈會不來投效?”

  “這部分兵悍勇而忠心,甚至初步輪訓也是完成,有少數標赤字的武藝甚至有著武功,所差只是戰場經驗……而我們孤軍突入關中,還會少得大戰?經歷幾場就鍛煉出來了。”

  “自己這邊要等截留虎牢潰兵後,而且要頂住董賊援救虎牢……或者,主公在洛陽已有動作了?”

  “董卓會是什麼反應呢……不過都一樣,因主公已經入關了啊……”

  關羽拄著長刀立在城頭赤色大旗下,眺望著連綿貫穿東西長空的赤黑烽火,這曾是屬於大漢的烽火,現在是敵人的烽火,但終歸仍將回到大漢手中。

  “就讓我們這支先遣軍深深插在這裡,成為董賊兩邊一潰一援都繞不過去的障礙吧。”

  隨著一聲聲軍令,不斷劃分著防區,不斷將士兵派上去,高空上看,一絲絲白紅氣彌漫,漸漸形成陣列,隱隱有著咆哮的赤色老虎,在上空凝聚成形。

  轉眼,就是晚上了,城上非常寂靜,卻有大量火光,天空映成了一片赤色,不時有著兵馬巡邏。

  這時已是禁止宵行,但深宅大院還有著些燈光。

  這時,一個道人臨著小樓,神色憂鬱看了過去,顯得有些憔悴,眼角已有了幾道尾紋,眼窩有些發暗。

  他是鞏縣道人領隊,這時見著縣城上的氣相,大是發愁,整整一個黃昏都沒有離開視窗。

  “師兄,眼見著這佈陣排列,軍氣凝聚,對我們道術有著本能鉗制,這又如何是好呢?”

  中年道人先沒有回答,只是問著:“今天消息如何,確定了麼?”

  一個道人回答:“這劉備兵勢甚銳,的確破了虎牢關,看情形會在幾日內進攻洛陽。”

  有片刻工夫,中年道人默不做聲。其實,外面的情況,他隨時都能夠得到報告,用不著問,這時不過是排遣下壓力罷了。

  又沉默一陣,中年道人若有所思端詳遠處,片刻就站起來,在小樓裡來回踱了片刻,用沉重的聲音說:“敵軍也有術師,目前來說,為了應對情況,騰不出手來搜索我們。”

  “但是一二日如果沒有支援,我們就很難留下來了。可現在這情況,失去了軍隊的支援,我們能發揮的不多。”

  “偏偏這主將,已經以武入道,我們這層次的道術,難以加他之身,要是近戰,更是難敵。”

  這道人回答:“是,師兄,一切由師兄決斷,不過只要師兄一聲令下,我甘願赴湯蹈火,戰死沙場,決不辜負師門多年之恩。”

  中年道人點點頭,坐下去,小聲說:“你有這個心就好,不過你也別太擔心了,掌教自有算計,必不使這賊子繼續倡狂下去。”
crazynan 發表於 2014-4-15 21:23
第四百五十四章 死則死矣(上)

  太陽自東向西緩緩而移,直到月亮東升,幕色下至,虎牢關的火光才漸漸熄滅,一切恢復到寧靜,只有巡查的甲兵叮噹作響。
  
  總督身臨其境,白見城池高厚,放眼望去,更是夜幕深沉,景色很美。
  
  不過眼前美麗無心欣賞,都被城內密密麻麻的營帳破壞了,這一色旗號都是赤紅。
  
  “勢大難制了!”
  
  看著連綿大營,良久,總督長長歎出一口氣。
  
  此時在總督的身側,還站著十幾個人,都是一臉凝重。
  
  葉青奪取了虎牢關後,立刻接管了兵馬武器糧草,並且以整頓肅清之理由,堅決拒絕了別的聯軍入內,但卻邀請諸侯進入。
  
  並且設宴款待,而且以太后的名義,重重賞賜諸侯,根據總督方面估計,一口氣至少拿出了一半城中繳獲財富。
  
  頓時人人歡呼,怨氣削了大半,使得心懷異志的人都不得不隨大流,暗歎葉青這廝狡猾。
  
  “是啊,又降了六萬,越來越勢大了!”聽了總督的話,有人出聲應和,讓總督心裡更是一動,只是歎著:“葉青幾次讓我驚訝,現在不得不承認,此子的確有些不凡。”
  
  “只是國難當頭,若是有才無德,反而禍端。”
  
  對總督來說,地上也處於危難之際,身為大蔡臣子,深受龍恩,葉青不思圖報,與朝廷在應州的代表自己爭奪,就是大逆不道,喪心病狂。
  
  他看了城內外大營一會,又遙遙看向洛陽,內心始盤旋著一件事,卻不好對外人言,良久,緩緩吐出一句話:“此子不除,他日必成為我大蔡之禍害!”
  
  說完,總督歎了口氣,在親衛的保護下往大營而去。
  
  餘下諸人連忙跟上,卻有幾人,目光閃著異色,相視了一眼。
  
  洛陽南郊
  
  此時,官道兩側的野地裡是連綿的千萬營帳,多數黑沉靜默,只有極少量的篝火點綴黑暗大地最靠近官道的地點,在夜空中回蕩西涼兵放肆的大笑,女子的悲鳴叫喊,亂兵之中發生什麼事,不言而喻。
  
  此時民風甚勇,有時會有某處篝火突的熄滅,傳來刀兵交集的聲音,有些甚至殺得亂兵一片狼籍,但很快會在一陣箭陣攻擊下重歸平靜,就有些布衣男子的屍體被抬出來,或是被侮辱女子的父兄丈夫,又或只是義憤填膺的遊俠,為無親無故而素不相識的女子而戰死。
  
  但大多數遭遇不幸的女子都沒有這種救援,她們往往在日間就被監督遷移西涼軍鎖定,或是已失去家人,或是與家人走散,成為遷移路上的弱者,而又有什麼比一支軍隊更懂得以強淩弱呢?
  
  就在這樣的環境中,一處遠遠的丘陵,一個平常的莊園,這時牆後,許多銳利眼睛盯著那邊官道中的黑暗,牙齒咬得咯咯直響。
  
  “還沒有命令,我們不能暴露。”一些校官在壓制著士卒情緒,回帳後同樣憋了一肚子火:“文遠將軍,我們還要忍到什麼時候?”
  
  “快了……”聲音清冷的說。
  
  主帳內外甲衛森嚴,看上去和西涼軍無異,似和許多路上臨時征占大戶莊園的西涼軍一樣。
  
  在校官目光中,主座上一個大將,看上去很年輕,氣度沉凝,伏案查閱著軍情地圖,在手中摩挲幾枚不起眼的赤符,片刻隨手遞給一披著斗篷的少女:“這些拿去交給你家公子,回來告訴我真假。”
  
  虎牢關情形未定,秘莊還不是暴露之時,可週邊一些準備可以進行,他就繼續詢問斥候:“他們眼下有多少人,在何處?”
  
  “回稟將軍,此部有六千七百人……”
  
  聲音撞在百步裡,空中隱隱激起淡淡波紋,消失不見。
  
  而少女身上斗篷靈光一閃,就抵消了這波紋,奔出了軍營,皎潔月光追著她輕捷不同尋常的身影,直落向內院深處的一座三層閣樓。
  
  閣樓和往常一樣緊閉,只是樓頂的小軒窗半開,最後一縷月光移動著,滑過一道窈窕身影。
  
  貂蟬收功平復靈力,在黑暗中憑欄而立,望著北面深沉黑暗的荒野,對正在發生的種種事情默默不語。
  
  “這幾天,西涼軍仿佛預感到些,瘋狂逼迫民眾搬遷。"
  
  “主公那裡說是……今日必破虎牢關?”
  
  貂蟬並不清楚那面具體在發生什麼事,又有些難以相信,理智告訴她這個困難程度……這可是虎牢關!
  
  或者是訊盤傳言失誤了?
  
  少女心中卻願意相信這些,幾日來目睹的種種,使人焦灼,她第一次希望能有奇跡發生。
  
  這樣糾結中,響起了腳步聲,帶著少女輕盈又十分急促:“小姐小姐,張將軍要您看一下這些……”
  
  “是真的。”貂蟬平靜地說,收回神識。
  
  “啊?…丫鬟迎兒一頭霧水,不解何以這樣快速。
  
  貂蟬是知道所謂張將軍底細,作主公在地上的首席大將,新近突破了由武入道門檻的大將,江晨無疑掌握著核心秘密,包括這舊部名冊……
  
  自己的名冊只是備份,同時也是在洛陽軍力諜報二元配合的流程罷了,這卻不能對這忠心的小丫鬟說起。
  
  “迎兒你就這樣回復便可,對了……唐姬、伏壽在後院休息的還好麼?”貂蟬注視黑暗中,問著昨夜從二帝陵宮急帶出的二女——她們這幾月都還在服素守陵,但即將到來亂兵對她們來說太危險了。
  
  “剛已起身,請求來拜見,小姐可是要見?”
  
  “豈有兩位皇后來拜見民女的?”
  
  貂蟬拒絕了這‘拜見’,本不欲露面,考慮到時情特殊,這二女都是兵荒馬亂中綁架而來,出於隱密又註定要軟禁一段時間……她們可沒有道法和武功,可想會有多麼惶恐。
  
  同是女子的天性,這一轉念,就有些心軟,還是蒙上面紗:“我自去後院見見她們。”
  
  “其實無親無故,自己又為何救她們呢?”貂蟬行著腳步,在路上這樣想著。
  
  漢室失綱,洛陽一帶由貴至賤者,不僅僅是男人,還有受到牽連的皇室女子,除正妃一級皇后貴人多數是門閥出身,顧及實力和名義不敢輕動,嬪妾一級美人、宮人、采女,庶女出身的都被董卓召入府中侍奉,甚至一一分賞給各將,以示恩典。
  
  有些性烈反抗,屍體在洛水經常發現,傷痕遍體,駭人聽聞,這大大降低漢室威信,試想連嬪妾都保不住的天子,又有何威嚴可言,難怪連洛陽人都視現在寶座上的小兒是偽帝。
  
  這一此消彼漲情況看似對主公有利,長遠來看是在損害漢室威信,不利主公稱帝後的利益。
  
  貂蟬知道這是自己不願意坐視的一個原因……但還未到冒險相救地步。
  
  幾天前路過洛水親見慘景,就傳訊虎牢關請求營救剩餘的皇室女子,主公百忙中也給了肯定回訊。
  
  “當時自己方面的江晨,有些不以為然之色,反而和自己有著距離的劉表,卻鼎力支持……這裡面反應的區別,真的很大。”貂蟬有些黯然,更確定了心中的想法。
  
  除在洛陽郊外陵宮服喪二位年輕皇后,別的六位貴人、三個年幼未嫁庶公主,及靈帝以來三代所封的幾百美人、宮人、采女,全都在天子移駕的秦鄭古道路上劫下大半,送往許昌,以資糧識慧而選了她們,將來都是作為女術師的好苗子。
  
  “主公道法力量體系中,地上人太多了……”
  
  貂蟬印象裡,除主公,大部分地上人,哪怕芊芊那樣親近的真人,也不在乎下土未來。
  
  這多半是因地上九州過於廣大,難看得上區區下土……
  
  她這樣想著,卻忍不住心寒,不得不考慮讓漢人擁有自己的支持者和保護者。
  
  “封神大戰在即,道法力量是未來下土世界的支柱,自己與江子楠一體雙魂,在主公那裡……自己必要避嫌,那別的方面就要未雨綢繆了……
  
  貂蟬對兩人關係感覺有點複雜,多少有些無奈,但怎麼想其實不重要,媧皇給的任務,其實就是用美人計引誘主公,自己既應允下來,自要權宜行事,想到這裡,又是苦笑:“原本我用此計對付董賊,不想現在用此計對付主公,雖目的不一樣,卻還是讓自己感慨萬千啊!”
  
  “總之,要培養就只有女術師最合適……而靈氣方盛,下土世界原本重男輕女,形成規則,故目前女子能有修法潛力者極少,就只有新被主公奇怪改了名的文姬姐姐,及名冊鎖定的大小喬、孫尚香等少數。”
  
  “這或以後會改變,現在卻毫無改變的餘地。”
  
  貂蟬知道主公極力挖掘手下任何力量,猜測這點才是主公的真實想法,可憐主公連自家夫人都不曾要得,卻因這舉被下屬視作好色之徒。
  
  “剩下就這些擁有氣運秉性的皇室女子最適合……聽說文姬與太后都已被授道法,蟬兒這面的小小建議,主公想必不會不許。”
  
  後面就是居所了,此時天氣陰沉沉,裡面人聲很少,就只有女兵駐紮在外面,不時顯出了身影。
  
  二代皇后落得這下場,貂蟬不由有些淒涼,想了想,才進了去。
crazynan 發表於 2014-4-15 21:35
第四百五十五章 死則死矣(下)

  懷著這心思到了後院,此時天色更晦暗,風吹著竹葉簌簌作抖,只是見這處還算幽靜,沿廊進來,幾處小樓,花園麝蘭噴溢,拾級而上,貂蟬原本心裡有些感慨,此時就鎮定了下來,因笑著對迎接的人說著:“我求見下二位娘娘!”
  
  “兩位娘娘在廳裡等著!…丫鬟恭謹的說著。
  
  貂蟬就跟了上去,見得小廳中已坐了二位女子倚坐著,周圍幾個丫鬟伺候著,待遇上並不算差。
  
  “民女貂蟬見過二位娘娘。”
  
  簡單見禮坐下,貂蟬靜靜審視面前二女,目光閃著奇光。
  
  兩任皇后其實只二十歲左右,姿容美麗,這點在地上不算什麼,單純美麗來說,龍女化形,幾個凡女能比?
  
  讓人難得的是,兩人都凝著貴氣,不是所有女人有權有勢都能凝聚,要結合見識、心性、體質,這意味著資糧豐厚。
  
  在人道而言是宜室宜家的賢內助,在仙道就是惠心的種子。o
  
  一眼看去,唐姬隱隱有著一隻虛影,這虛影雞頭、燕頷、蛇頸、龜背、魚尾、渾身帶著紅黃之氣。
  
  “可惜,唐姬本是少帝皇后,少帝被降為弘農王而弑,才守陵數月,風格就已衰落到金紅,若有若無了,這是少帝失格,要不是漢室名義還存,怕這點都維持不住。”
  
  再看向伏壽,貂蟬更是暗裡搖首:“這只是一隻赤紅雛鳳,看似與錦雉無異了。”錦雉五采皆備,華麗高貴,尾部有兩根長羽毛,算是高貴,可和皇后身份比起來,就更顯落魄了。
  
  伏壽是陽安長公主庶女,獻帝表姐,因新入掖庭就為貴人,按軌跡本兩年後立為皇后,但不幸是入宮當天,獻帝就墜樓而亡。
  
  她作為被匆匆追封的皇后,甚至連鳳格都沒有能凝聚,只是一隻赤紅雛鳳。
  
  以貂蟬《月華秘儀》四層神識來觀看,二女比起太后的資糧遠遠不如,差了兩個檔次,但比起尋常女子又稟賦深厚,除去羈絆是女術師的好苗子,而比資質更重要的是……她們性子很好。
  
  歷史上弘農王死前自作悲歌,而唐姬伴舞以悲歌相和,飲毒酒前對妻子說“卿王者妃,勢不復為吏民妻,幸自愛。”唐姬允諾,自歸故鄉,父親會稽太守唐瑁欲將她改嫁,唐姬持誓言不允。
  
  而到董卓殘餘部將李催攻殺王允,抄沒關東得到了唐姬,一見驚羨欲娶以為妻,唐姬也寧死不從,使婚不成,直到後來尚書賈詡聽說此事告訴漢獻帝,才宣唐姬持漢節(她作女官的憑證)入宮,再當庭拜她為弘農王妃。
  
  伏壽則是在獻帝幾度逃亡中都步行跟隨,不離不棄,一次因她手持的數匹細絹(通用貨幣)被亂兵看上要奪,斬殺左右侍者血濺到皇后身上來威脅,都不肯放手,因獻帝窮到穿的衣服都爛了,甚至以棗栗為糧,這是她能為家中保有的一點財富。
  
  而到獻帝謀誅曹操失敗時,她被帝黨和曹操集團兩方默契推出來當替罪羊,當她再度赤腳徒步走到丈夫面前哭泣問“不能救救我嗎?。”獻帝悲哀說一句“朕也不知道自己的生命什麼時結束。”眼睜睜看著妻子被殺。
  
  唐姬和伏壽不知被細緻看了遍,只暗暗打量這帶著面紗少女,留意到這少女額上赤紅的鳳翼蛇紋,好奇卻不敢多問,慎微叫人心中感歎。
  
  “若非遇到主公,我境遇只怕也好不到哪裡去吧……就算行得大運,但大運之後呢?”貂蟬收回了審視,低首再略行禮:“我奉太后和劉使君之命,幸迎得二位娘娘,過程若有粗魯之處,還請恕罪。”
  
  “不敢不敢,若不是你來搭救,我們怕是不堪下場!”兩位都連忙回禮。
  
  彼此都相近年紀,不分嫡庶的話出身相近,一時間也說得上話,讓兩女放心不少,相視一眼,暗道:“有此談吐少女出面,不會是西涼亂軍,我等被太后命令搭救,多半是真的了……”
  
  “不知宮裡幾位妹妹處境如何?”過了會,終忍不住問著。
  
  貂蟬神色微斂:“二位娘娘自閉陵宮,尚不知帝駕西移,宮女百官相隨,宮中財物盡已裝車隨運,早已去向長安。"
  
  “啊……”
  
  “不過幾位貴人、公主都已劫下去了許昌……”
  
  這樣閒聊一會兒,蠟燭燈光漸漸小下去,貂蟬正要告辭,丫鬟迎兒匆匆跑進來:“小姐小姐,不好!官兵殺過來了,我們快走……”
  
  貂蟬一怔,本能想著:“是誰走漏了消息?”
  
  回首掃了眼二位皇后,見她們神情都是震驚恐懼,貂蟬又回過神來搖首,知道不會是新來乍到的她們。
  
  “二位娘娘勿要驚慌……迎兒隨我上來,文遠將軍那面怎麼說?”
  
  一行人登閣樓望去,果見北面三支西涼步卒百人隊越過官道,向著這面圍過來,兵甲齊整,氣勢囂張……
  
  專門來圍剿,這點敵人連塞牙縫都不夠,直接能讓射聲營的五百神射手一輪秒殺大半,十息後絕對不會存活半個,董卓會傻到來送菜?還是說是試探?或者純粹是意外的搶劫事件?
  
  丫鬟迎兒卻不懂這些,只是急著催:“文遠將軍說會見機行事,但請小姐帶二位娘娘先遁,以免意外引來更多敵人。"
  
  貂蟬握緊了手,皺眉想一回兒,回首問:“二位娘娘意下如何?”
  
  唐姬和伏壽相視一眼,都是搖頭,目光盈潤誠懇:“既庇護之恩,妾等又豈有獨逃的道理。”
  
  貂蟬沒有多說什麼,只示意丫鬟迎兒就照此回報。
  
  “小姐啊——”小丫鬟都要急哭起來了,不肯挪步。
  
  “呃……蟬姑娘,那面山上,可是烽火在燃燒?”伏壽這時眸光閃亮,手指著東面極遠處一道赤黑煙:“家父為學者,曾帶女兒上山去看過……”烽火!貂蟬一驚望去,初顯曙光的天空下,一道又一道赤黑色的烽煙沖天而起,在群山間如龍貫穿而來:“你知道是何種信號?”
  
  “那是燔三積薪!”伏壽肯定地說,危急之下顧不得禮儀雅致,極力展開雙手比劃著:“不這樣大燒不出這麼濃的煙……”
  
  “大舉入侵……哦,不,是義軍兵鋒!”唐姬也明白過來,俏臉上歡喜至極:“關中除了西涼賊兵還會有誰?是不是劉使君率聯軍入關了?”
  
  貂蟬半信半疑,她是知道主公遣關將軍襲取鞏縣的,這個可能豈不比虎牢關城更大?
  
  這樣狐疑,內心深處又有聲音告訴她是真。
  
  “呼——”
  
  懷中秘藏的訊盤,在這一刻微暖起來,讓她的身子震動
  
  貂蟬強忍著沒有在幾女面前檢查,揮手讓迎兒去報告這好消息,一直進入內房,手忙腳亂取出來視看,直盯著上面文字看著,反復看了幾遍,歡喜味道終在心底炸開。
  
  “已破虎牢,騎兵一萬逐殺潰兵,傍晚將至洛陽……關將軍方面附注:鞏縣亦破之!”
  
  “流民營舊部暗冊准許啟用,召集所有河北老兵,發起預備役,請留意國家大武庫,尋機獲取武裝。”
  
  “汝熟悉洛陽軍政民情,予以一應調度許可權,視情形在洛陽便宜行事,一日務必保證洛陽城池基本完好,同時民眾傷亡盡力避免……”
  
  “給你壓力了,但我知道你能做的很好,這裡是你天生舞臺,我希望能在明天早晨陽光下見到你在我身側!”
  
  這最後一句是罕見非正式叮囑,內容還帶點調戲味道。
  
  這讓貂蟬撲哧笑出聲來,又是眸中帶淚。
  
  “小姐,小姐?”迎兒推門進來。
  
  “沒事……”貂蟬背過身,和了心神,還有些難以置信的感覺,盯著窗外連綿烽火,良久,才重重吐出一口氣。虎牢關已破,大軍雲集,大漢社稷終有希望。

    這和允諾中的一樣……主公狡猾,不知何時起就在處心積慮準備著,怎會不成功呢?
  
  “是時候了。”貂蟬頓時下了決心,毫不遲疑,取出一封文卷,默用法訣,只是一彈,上面一層金光轉眼熄滅。
  
  徐徐展開,這五尺長、兩尺寬,密密麻麻全是名字,有數以千計:“這是主公昔日交托給我的名冊,昔日流民營中忠貞尚武可用之士盡在於此,只有我掌握著開啟之法,現在就可請文遠將軍主持發動!”
  
  “啊?”迎兒一驚,她隱隱聽聞過有著底牌,被自家小姐瞞到現在,才見到實物,既震動又不解:“小姐不是說這犧牲很大,危急時才動用麼?那個老男人……呃,我是說主公都已入關了……”
  
  烽火傳達的是一種力量,就算自家愛打抱不平的小女孩,平時暗裡不滿叫著“那個老男人。”終改口叫主公。
 
   “他才不是什麼老男人呢!”貂蟬敲了敲她的腦袋,目光閃動,這兩年無數記憶,瞬間定格在一張年少英俊的面孔之上。要這真是我漢家英雄,有多好……貂蟬心中有些酸澀惆悵,轉眼又回過神,說:“現在就是最危機之時,主公快速破關,董賊十有八九會狗急跳牆……”就如歷史上那樣……但自己又豈能容此事再度發生?辛辛苦苦求得這地上英雄承諾,演變到眼下這一步已喜出望外,卻不能奢望更多,哪怕身臨危險,自己也必須引發這次……國人暴動。
  
  “這是蟬兒向主公親提的建議,當然這臨時組織的義軍只是配合大軍作著助攻……並不指望能擊敗西涼軍,甚至不需要正面交戰,但能使後方大亂,董卓就必敗無疑了。”
  
  “主公突破虎牢關,不知用的是什麼手段,想必用盡大半籌碼,難以複製,董卓、曹操、孫堅和太平道都會很快自震驚中醒悟過來,予以圍攻……洛陽二百里都被刀槍逼迫遷移,三百萬憤怒百姓可不會細想內情,只會陡發覺西涼軍竟是如此……不堪一擊!”
  
  “十萬大軍,天下雄關,明說只要守十天就可,連六天都沒守住?當所有人都覺得這支軍隊不堪一擊時,這支軍隊自己都會士氣大降,覺得自己不堪……軍氣大降,心無戰意,這軍隊就真的不堪一擊了。”
  
  “這情勢此漲彼消的道理……”貂蟬說著一頓,看著小丫鬟聽得半懂不懂,頓時失笑,不再多說。
  
  “具體戰事當由軍中負責,集起舊部義軍,取得武器,我們都聽文遠將軍,但一些消息可以給我傳出去。”
  
  “我們聯繫一些國人義社……指使各支暗線宣傳董賊會狗急跳牆,嗯嗯,讓我想想它會怎麼跳……”
  
  “第一件,即差鐵騎五千,遍行捉拿洛陽富戶,共數千家,插旗頭上,大書反臣賊黨,盡斬於城外,取其金貲。”
  
  “第二件,盡驅洛陽之民數百萬口,前赴長安,每百姓一隊,間軍一隊,互相拖押,死於溝壑者,不可勝數。”
  
  “第三件,卓臨行,教諸門放火,焚燒二百里居民房屋,放火燒宗廟宮府,南北兩宮,火焰相接,長樂宮廷,盡為焦土。”
  
  貂蟬一句一句說著,帶著點追憶,丫鬟迎兒已聽得臉色雪白:“焚……焚燒洛陽二百里?”
  
  “恩,我知道初時會有人不信,但第一件事發生後……所有人都不想死,尤其在黎明已到來的時刻,誰會甘心成為沉船的陪葬?紂王自焚,而追隨者有幾人呢?”
  
  “再加第四件,長安已被益州牧劉焉攻取,董賊白知必死,而欲以洛陽二百里所有軍民陪葬……”
  
  丫鬟迎兒一怔:“連著西涼軍陪葬?董賊會這樣?”
  
  “對,包括西涼軍,這最後一條實是謠言,但危機崩壞之下,會有人相信……而且這種陪葬某種程度上是實情,因長安已無糧,二十萬殘軍往長安,能活下多少?許多西涼軍士卒其實感覺到一些,才在路上做下天怒人怨的種種暴行,試圖奪占生機……”
  
  貂蟬聲音平靜,目光冰寒:“他們死不足惜,最好一個都不要活下來,可能讓他們在死前噬主,減少主公損失,算是做了點殘餘貢獻。”
  
  “就這些,去吧,立刻把我的命令傳遞給所有暗線,告訴他們——發動吧,死則死矣!”貂蟬默默看向月亮。死則死矣,無論是他們,還是自己,終於到犧牲的時候了。
crazynan 發表於 2014-4-16 23:26
第四百五十六章 董卓之決斷(上)

  忠心而憂慮的小丫鬟傳達命令去了。
  
  貂蟬默默關閉門窗,一人在黑暗裡洗淨妝裝,除下女裳,穿上軟甲,又換了戰袍。
  
  銅鏡裡照了照。
  
  在鏡中清晰看到,一絲絲月華在身周與天地融匯,道禁隔膜再度出現,隱隱有著突破的可能。
  
  “主公說……月華上溯本質是陽光……我不局限地下陰暗,就能沐浴在陽光下麼?誰能給我這樣的陽光……”
  
  她若有所思,起身,此時樹影中,一輪月亮升起,顯得恬淡,誰想不到這樣的夜晚會有兇險。
  
  貂蟬來到前面,發覺江晨在發號施令,一批批甲士在預備著,就把這文件遞給了此人,此人拿來一看,頓時昂天大笑:“主公果是未雨綢繆,有這批士官,組織十萬大軍都不成問題。”
  
  一陣風過來吹得身上有些寒意,貂蟬渾身一哆嗦,正想說話,三百的西涼軍過來,踏入射聲營箭陣範圍,有兩三個校官高喊:“有人報告你莊暗藏反賊,快開門讓我們進去搜查,識相點就交上十萬錢……”
  
  話還沒有落,江晨吩咐著:“速戰速決,別驚動了大部。”
  
  “是!”由於經常發生戰鬥,只要時間不是很長,規模不是很大,自不會受到特別注意,一校尉踏步出來,令著:“射!”
  
  下一瞬間,黑色箭嵐遮蔽了視野……
  
  射聲營早就瞄準,這時射擊,三百人頓時連連慘叫,當場就跌下了一半人,箭雨之後,一支騎兵沖出,悶著聲對著餘下砍殺。
  
  眼見著一個西涼兵被著騎兵一刀,自肩上砍下中胸,幾乎化成半個。
  
  江晨徐步出來,火把下,神態從容,伸了一下身子,冷冷吩咐:“把這裡全部殺盡,不許出去一人!”
  
  頓時步兵又圍上,對著傷兵補刀,一片慘叫,令人毛骨悚然,江晨看了一眼貂蟬,笑著:“派人和這名單上骨幹聯繫,我們要在一天內舉旗!”
  
  “是!”
  
  朝霞絢麗,常晨起的人們在屋簷下望著,不免想到民諺中‘朝霞不出門’,緊隨的就是風雨。
  
  一些士人相視而歎:“既有風雨,東南風也會來了吧?
  
  許昌就在洛陽西南三百里外,這指代是誰再鮮明不過,當這時街上正巡邏過去的羌兵就算通點漢話,也是聽不懂。
  
  樸素隱喻中充滿百姓對拯救者的期待,但形勢的急轉惡化還是出乎了所有人意料……
  
  洛陽•一家店鋪。
  
  這鋪門面不大,三間臨街,鋪後院落很大,因著董賊的威脅,又下了雨,街道上幾乎沒有行人,剛過午時,許多店館歇店。
  
  老闆和三四個夥計在忙碌著打掃房間。
  
  “你們聽說沒有?”一個夥計掃地,口中說:“聽說又有一批街坊遷去長安,死在半路的不少。”
  
  老闆聽了,就怒目:“別瞎說,給人聽見了怎麼辦,不怕殺頭?”
  
  幾個夥計都是兒子和侄子,聽了不言聲,過了會,老闆粗重喘了一口氣,說:“幹活吧——放聰明點,事到臨頭再說。”
  
  這時側門吱呀一響,出來一個三十歲的人,老闆見他過來,笑著起身:“是你來,來來來……吃點東西……”
  
  “不用了,我有正事!”這人湊上來,對著老闆耳語了幾句。
  
  幾個店夥計不禁面面相覷,就見著老闆臉色凝重,再沒有了笑意,過了會,這人就轉身閃了。
  
  老闆似有極重大的事思考,呆立著不動,直到一個夥計小心上去:“叔,怎麼了?”
  
  “關門!”這一說,老闆反醒了過來,望著怔怔的侄子,從齒縫裡迸出一句:“信兒,這不關你的事,你快回去。
  
  又吩咐的說:“老三,你帶著你娘和你妹躲到挖的地窖裡去,下面有水有糧,能過半個月。”
  
  趕著二人去了,這老闆帶著二個兒子,默不作聲,到了後面,拉開一個木板,裡面是閃著寒光的長刀,但很粗拙,一看見就知道是自己打造的,拿起了一把,老闆低沉的說:“老大,老二,是我們拼命的時候了。”
  
  “爹,我知道,劉使君當年救了我們全家,現在是我們報答的時候了。”大兒子同樣低沉的說著。
  
  “好!”老闆說了一聲,就不再說話,三人武裝起來。
  
  這一幕,在洛陽許多場所,蔓延開去。
  
  太師府•深夜
  
  有訊法的亮光在太師府閃過
  
  這時董卓還剛剛睡下不久,就被吵醒,爬起床後,似有所感,血絲的眼睛直瞪著李儒:“何事!”
  
  “太師!虎牢關淩晨告破,烽火和太平道方面都傳來消息……”
  
  “今晨……今晨!”董卓面色頓時漲紅,眼睛直直,一動不動看著李儒,顯得很是陰森…
  
  李儒都暗裡打個寒戰。
  
  說定是守十天,才六天清早就破,滿打滿算才守了五天,這的確有理由使董卓憤怒。
  
  一陣風吹來,裹濕濕的雨霧襲進來,董卓渾身一顫,哆嗦了一下,連日來關於遷都的軍政繁雜事宜,本已積累了沉重壓力,這讓他一下憤怒到了極限:“胡軫呢!”
  
  “破城後寧死不退……被劉備斬殺。”李儒斂目說著。
  
  “又死了?”董卓臉皮抽搐一下,自己這是第幾個愛將被大耳賊殺死?
  
  一腔怒火頓無處發洩,董卓就似困獸一樣,在房間裡徘徊急行,突“鏘”一聲,抽出寶劍,對著一個少女刺了過去
  
  “啊!”這少女頓時中劍,跌在地上,鮮血噴了出來。
  
  殺了一個侍女,董卓定了定神,才算平復下來。
  
  李儒做了個眼色,示意門外守著的人進來,等戰戰兢兢的僕婢把這侍女屍體抬下去,這時才聽董卓冷靜問:“怎麼破的?”
  
  “是築長堤與關城平齊,留中旱溝又以法術造水壩灌水,結浮橋以騎兵沖上了城牆……”
  
  董卓身子搖晃了下,片刻後才盯著李儒:“你還有何策?”
  
  斗室內的氣氛壓抑,李儒感覺到面前這男人恐怖、殺意、恐懼混淆的心情,也是沉默下來,過了會才開口:“太師,敵軍或會休整一二日,但很快就要撲上來了。”
  
  “看這情況,怕是有人回應。”
  
  “殺光就是,三輔之民雖悍,手無寸鐵又怕什麼。”董卓咬著牙,眸子透著灰黑。
  
  李儒有些苦澀:“沒這樣容易,太師可還記得劉備置辦過的河北流民營?逃荒時可不分軍民之別,本就摻雜冀州地方郡國兵,又在屯田之餘經過輪訓擴大,都散入洛陽各郊縣修繕水利,補充災年損失人口……”
  
  “該死!早該把這些人殺光……”
  
  見董卓這時已有些失去理智,李儒更是無話可說。
  
  這兩年擴軍財政不利,而太后即有劉備外援力挺,又有張遼和劉表為旗幟號召北軍忠心護衛宮禁,一直到今春才威服收買了大半,整合出全新西涼軍發動軍事政變。
  
  短短三個月間軍政動盪未息,就屠殺三十萬?甚至殺更多?
  
  李儒想了想還是只能耐心解釋:“主公謹慎,這裡面大部分是青壯,選擇逃來洛陽不少有姻親聯繫,這一令下直接就能逼得全反,席捲郡縣造成三輔大亂,給關東諸侯最好機會,所以才有借這遷移之際分割打散,徐徐在路上種種手段消滅。”
  
  “但這劉備破關實在太快了……既形勢如此緊迫,就只能用絕戶之計。”
  
  董卓眼睛一亮:“絕戶之計?”
  
  李儒微微低首,對此心下苦澀更甚。
  
  可惜上船容易下船難,自己種種所謀牽涉太深,氣運糾纏下早已沒了退路。
  
  “先前議定的一石二鳥之計,既是遷都洛陽以避聯軍鋒銳,又是留一塊骨頭讓那些關東諸侯爭奪……這大方針不變,變的只是——我們要在洛陽做的更狠了。”
  
  “第一件事,即差鐵騎五千,遍行捉拿洛陽富戶,共數千家,插旗頭上,大書反臣賊黨,盡斬於城外,這不僅取其金貲糧草以為軍用,更可以血淋淋的人頭威懾全城。”
  
  “第二件事,挾此威懾之力,才可盡驅洛陽數百萬前赴長安,每百人一隊,間軍一隊,互相拖押。”
  
  “第三件事,臨行時教諸門放火,焚燒二百里居民房屋,放火燒宗廟宮府,南北兩宮,火焰相接,長樂宮廷,盡為焦土,不能留給外人所用。”
  
  “洛陽是漢室之都,龍氣所在,有號令天下之大義,要不焚盡,劉備只要入主,立刻就占盡優勢,我們再無機會。
  
  “只有焚了洛陽,長安才可以舊都之名分得幾分龍氣,再有那個小皇帝,我們還能搏一搏。”
  
  說到這裡,李儒深吸一口氣,身體戰慄,神情呈現穩定,望向上首目光幽暗冰冷:“再說此是為了保證這留下是塊骨頭而不是肥肉,我敢說,敵人絕料不到此行,這是我們逆轉翻盤的最後機會。”
  
  “唯一的問題是,主公可敢施行此玉石俱焚之策?”
  
  隨著這話語落下,廳堂內光線一晃,冥冥中黑潮席捲而上,李儒身上氣運幾乎削盡,只一絲官氣支撐著。
  
  董卓也是一陣心悸,轉眼卻哈哈大笑起來,在空落落廳堂裡回著。
crazynan 發表於 2014-4-16 23:34
第四百五十七章 董卓之決斷(下)

  “不敢?我以羌制漢毫無顧忌,有何不敢?”董卓眸中閃動覺悟:“我得不到的東西,關東群雄也休想得到,乾脆就徹底毀滅……火燒洛陽”
  
  “軍師說的對,天下受漢風薰染已久,不燒這洛陽,這劉備小兒,說不定真能趁勢成龍,燒了這洛陽,失去了目標,在益州準備坐山觀虎鬥的劉焉,內部矛盾不齊的關東聯軍,這些人自己就要打起……”
  
  董卓語氣一滯,心神一凜……有個人,似也想到了。
  
  目光落在廳中央,記憶裡閃過一景。
  
  兩年前此處群雄盛會,青年關於華夷根基之辯的一番說辭,當時自己是本能拒絕,雖遺憾而不後悔,再來一次也是如此。
  
  但那雙懇切而意味深長的雙眸……現在想來深寒,原來那時,劉備就已料算到了?
  
  “他那番話……既是給出的寬宏選擇,也是警告的死亡預言?”
  
  董卓低聲自語著,面上潮紅起來,一種憤怒屈辱湧起,劉大耳你以為你是誰?
  
  真命天子,代天行意麼。
  
  “太師英明,只有破釜沉舟,使漢運糾纏隨漢運本身一同毀滅,我們西涼軍才能爭取一線氣機……那我便去傳令了……太師?太師?”
  
  董卓這才自憤怒中回過神來,消泯了最後一絲憐憫,目光幽寒點點頭:“去吧,徹底些。”
  
  片刻後,一道急命自太師府發出來,借由道士體系傳訊下,命令加快強行遷移的速度。
  
  府中休息廳
  
  幾個道人突同時看了看漆黑天空,不言聲屏息細看。
  
  一個真人突微笑起來:“董卓,氣運墮矣”
  
  “確實黑化了,民氣已經盡失,唯一的支持是西涼軍的軍氣,只剩下一絲青紫氣了……而這也在迅速衰落。”
  
  先前真人微笑點首:“此人被封土體系排斥,甚至族氣不容,就只能改投下土天道陰面,一切和老師所算計的那樣。”
  
  “這樣一來,我們在洛陽的引導任務完成,是集中力量對付劉備了……”有真人說著,皺眉搖首:“一旦形成新生天命之子,天命加身可就不好對付,你們必清楚二百年前劉秀,那是還靈氣匱乏,現在靈氣大盛更麻煩……”
  
  “師父為何不出手?”有人疑慮。
  
  幾個真人面面相覷:“似有什麼在巨鹿附近荒野上徘徊窺伺……不會是下土聖人插手了吧?之前通過與赤霄仙殘身接觸,不是有所默契麼?”
  
  “這不是你我可以猜想,天塌下來,自有高個頂著……放心,漢中與天一正威盟的決戰馬上會有消息,地公、人公二位陽神真人很快就能抽身北上。”
  
  “劉備就算天命加身,只要沒在洛陽祭天登位,還不能免疫掉抵抗陽神真人的刺殺。”
  
  次日,金紅晨光,露珠掛在軍營的屋簷上,各支軍隊就已奔赴洛陽城裡各個街坊,在中高層將領指揮下監視鎮壓,堅決取締義社,以嫡系強力維持遷移秩序,務必不使生出大規模串聯反抗。
  
  “都防著這一手呢,還是不要逼得狗急跳牆。”許多人想著,熄了趁亂暴動心思,而有些人的目光更凝定起來。
  
  時窮節乃見
  
  連日陸續遷移,讓百姓們早有了悲觀預料,但之前陸續搬遷還有些秩序,按著抽籤選中坊區一個個搬家,但這時突如其來的緊急遷移令,所有坊區一起發動搬遷,什麼安排都沒有,偌大的城池頓時一片人心惶惶。
  
  “怎麼回事?”
  
  “不是還有四五天才輪到我們麼?”
  
  “出什麼事了?”
  
  帶隊的將校不耐煩地喝令:“這是上頭命令,你們問我,我怎麼知道?中午前必須……”
  
  “這,這怎麼來得急收拾……”
  
  祈求聲、哭泣聲在一聲聲威脅大喝中顯得無力,而在各坊角落裡又有遊俠刀弓反抗,暗殺處處,街面上緊急調兵聲,弩箭射擊聲連串響起……聲音鼎沸在這個清晨,彙聚成末日一樣混亂的交響。
  
  再憤怒,毫無組織可言的臨時反抗,在軍隊和道術的集團鎮壓面前很快就被鎮壓平息。
  
  可西涼軍中的中高層將領並無喜悅,他們已知道虎牢關城破,一層陰影蒙在心上:“大清早催我們來做這事,情況緊急到這樣了……”
  
  “太師是怎麼想的?就不怕……暴動麼?”有些人暗驚於遷移民眾異常沉默,這種醞釀的意味使人心生寒意:“正常來說不應在兵威下忍聲吞氣麼?什麼給了這些賤民膽子?”
  
  “恐怕是……對了,現在虎牢關怎麼回事?”
  
  “清晨還有報平安的斥候入城……等等,你們看那是什麼”
  
  西南的天邊,烽火一條連綿長龍,如期而至……但凡稍有些見識,無論敵我都明白這是代表什麼。
  
  “劉使君入關了”喊聲如巨石投在池塘裡,激蕩起漫天水花,無盡水波。
  
  遠遠去向太師府的一輛馬車上,朱雋沉默望著這些烽火,情緒複雜——既洛陽有救而高興,又為劉備強勢而暗憂。
  
  “幾年前掃平流寇時在河北見過此人,當時不過了了,不想風雲際變成就氣候……這果是真龍深潛麼?”朱雋有些歎息地說。
  
  親信不敢應,繼續在車內小聲彙報:“近幾日洛陽逃戶數大增,尤其城中富戶……早晨開始秘聞董卓要遍行捉拿洛陽富戶,基本上都是要逃了,最差也將嫡兒嫡女送出了城去,聽說是和那一位銀月夫人聯繫……”
  
  朱雋頷首示意跳過這細節,又聽他繼續講:“暗傳太師府最近發現很多國人義社,都是百姓暗中自發組織……”
  
  “義社?”
  
  朱雋心一驚,有些異樣感覺,追問幾句不得要領,就這樣一路彙報著,直到太師府大門映入眼簾。
  
  拜訪是臨時趕來,府丞就迎了進去,直到靠近書房,穿透了隔音界膜,才聽得一聲啪啦碎裂聲,間雜董卓憤怒咆哮:“……還有下面那些碩鼠,也要全部殺光”
  
  “太師放心,這也已捕捉到一些異動,很快就能……”
  
  朱雋聽到這裡,不由心裡一寒。
  
  城南•秘莊前官道
  
  身材高大的華服老人騎在馬上,帶一小隊親兵趕來,正吩咐著收斂行藏,突見連綿烽火傳至,就是一震:“那面不是……”
  
  聯軍破關了?那可是虎牢關啊,怎可能這麼快……曹操和孫堅,能放著這劉備進來?
  
  劉表心中暗驚,感覺將有大變,卻很快收斂凝神,帶隊趕向了莊子。
  
  一抵達莊子,劉表不由臉色一變。
  
  莊口雖收拾過,但這戰場痕跡還隱瞞不住,不過看起來打掃很乾淨,只餘最後幾具屍體在挖坑。
  
  屍體上,別說武器盔甲,連軍服都被剝的一點不剩……這是劉備軍的一貫風格,在北軍步兵營、射聲營叛離偽帝朝廷後,四處躲藏,受著圍剿的壓力下也是沾染此風。
  
  一個大將策騎而過,回首笑著:“此去招募舊部,景升同去否?”
  
  “自是同去,文遠你還藏有什麼舊部?”劉表十分不解,真有也不至於老鼠一樣躲藏半年。
  
  “不是我,是主公,景升可還記得二年前河北逃荒事?我家使君懇請太后建設流民營,實施屯田輪訓,散營時……”江晨平靜說著,雖對下土沒有感情,但這樣一支軍隊總能讓將軍喜歡,不由微笑:“這些可不就是天然舊部?不是靠著他們遮掩,我們能在洛陽藏這麼久?”
  
  “玄德公真是準備的太久了。”劉表聽了,神情異樣說。
  
  這簡直可用處心積慮來形容,當年外戚和十常侍鬥爭正烈,諸侯攀附正忙,誰會有心理會這些將死的流民?
  
  就算知道這一飯之恩會有十倍百倍的報答,但這一飯乘以三十萬饑民可不是小數,災年之下國庫無糧,主事者得厚顏向著各個高門大戶乞討糧食,又有幾人肯這樣丟臉呢?
  
  江晨卻是知道實情,並不認同這種處心積慮說法,簡單講了從幽州南下時遇到逃荒流民潮的感觸:“……鄉老的小孫女被主公收作了義女,由鈴夫人養著,叮囑將來此女嫁後擇子改承母姓,不使義士裔祀無繼。”
  
  這種事在地上人而言沒有多少感覺,劉表聽得頷首認同:“養義士之女而存血脈,又擇子過繼而存祭祀,是該如此,只是宗女不可輕予,以玄德現在的身份養此,還是有些……”
  
  “我家主公有一句話,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貂蟬淡淡說著:“大人,人事多起於微末,開初並沒有想到借此作準備,一切只是流民營逐漸完善後應勢而成。”
  
  她說著微頓,在斗篷下看了這華服老人一眼:“當時四處討要陳米、舊衣,朝中都笑我家主公是乞丐之長,是織鞋賣履的低賤出身……現在滿朝風雲都是流散,俱羈于董賊,不知笑的是誰?”
  
  劉表無語,隱老臉燒紅……自己可同是對此哧之以鼻的人。
  
  “吾不如玄德公多矣。”這老人卻很快轉了顏色,哈哈大笑,掃一眼遠處:“既天命三興漢室,我為玄德公執鞭于馬前,又有何不可?”
  
  江晨頷首不置評,心忖到現在才透出些歸服的意思,果和主公所言這些亂世諸侯沒有一個善茬……
  
  可惜被主公借勢壓的死死,這所謂宗親名士,沒有了荊州就龍困淺水,這時更是走投無路,豈能不服?
  
  “傳令,升起主公的帥旗”江晨想完,看著遠處的人群遷移洪流,一切雜念都消去,人無首不行,這公開在洛陽升起大旗,就是凝聚暴動的唯一辦法,必受到董賊拼死反噬。
  
  可這就是必須付出的代價。
  
  “是”眾將士,連著貂蟬在內,聽到這九死一生的冷酷的命令,都是大聲應命。
crazynan 發表於 2014-4-16 23:41
第四百五十八章 洛陽城下(上)

  “嘩”
  
  赤色的豫州牧大旗立起來,很快的映入方圓數裡之內有心人的視線中,又傳向了更遠處。
  
  許多人見了,都是臉色一變,驚呼:“這是什麼!”
  
  “劉使君打過來了……”
  
  “劉大耳!”
  
  就在這時,幾個軍士急急奔回,來到校尉面前,上氣不接下氣稟報:“是劉賊的旗號,看樣子人數有上千以上。”
  
  校尉臉一沉,喝著:“胡說,此地那有劉賊的軍隊?這必是假的,劉賊還在虎牢,你煽動軍心,是想幹什麼?”
  
  眼見校尉露出殺氣,這幾個軍士嚇的顫抖,正想分辨,突聽見軍號吹響,這使得校尉一怔,軍中騷動起來。
  
  校尉站在看去,只見果有一支軍隊近來,有步兵,有騎兵,軍容嚴整,校尉一看就估計,人數怕有一千之上。
  
  很快,滾滾而來,紅色一片,慢慢集中在西涼兵陣前。
  
  看到千人之上,校尉周圍的西涼兵都面如土色,連著策馬小跑來支援友軍的一支西涼軍騎兵也是遲疑了下,眼下誰不知道大耳賊兇猛,急急跑來是搶劫發財,可不是送死!
  
  這一瞬間遲疑造成發起衝鋒的延誤,時間很短,江晨還是敏銳捕捉到戰機,命令:“射聲營上!”
  
  “射!”一聲命令,只見一片箭雨撲了上去,這都是精銳弓手,一旦給了射擊時間,就是撲天蓋地箭雨連綿降下。
  
  不過這些騎兵才死了十幾個,就“轟”的轉身,奔馳而去。
  
  見此,江晨先是目瞪口呆,又喝令:“沖上去!”
  
  “轟——”前面西涼軍,見此,連仗都沒有打,就直接潰散,向後就奔,校尉喊令:“快報告太師,我們發現劉逆出現南郊了……”
  
  江晨見了哈哈大笑,回首對身罩斗篷的少女說:“蟬姑娘,不想董賊之軍,的確軍心盡失了
  
  “將軍,董賊倒行逆施,又有謠言傳聞,不但盡失人心,連軍心都維持不住了,有此不足為奇,下面還有更好效果呢……”貂蟬微笑說著,指了指遠處群情湧動的遷移百姓。
  
  只見片刻遲疑,隨著西涼軍潰退,就有許多青壯跑出隊伍,向著劉使君大旗投奔過來。
  
  “你們看,青壯老幼男女一齊過來都有,兵荒馬亂中擇尋可靠軍事力量,這種或是人的臨危本能。”
  
  “並且,其中還有著我們埋伏的骨幹呢,只要大軍旗號一出,他們自會投奔而來,他們熟悉軍伍,將軍可立刻任命他們為軍官,組織青壯成軍。”
  
  她面容隱在斗篷和面紗中,只有清亮女聲迴響,江晨聽了,哈哈一笑,手一揮,立刻就有人持名單而上,尋找合適的人。
  
  又命令:“快,立刻整編,給你們半個時辰的時間。”
  
  江晨對著軍隊和青壯,連連發出命令,整個千人軍,以極高效率完成打掃、輜重裝車,又接納投來的義士,把河北口音的集中到一塊,按名冊擇選其中受過訓練的流民營舊故。
  
  這就是昔年一飯之恩了……劉表駐馬,翕了一下唇,望著他們年輕的面孔,又是羡慕,又是感慨:“豈不知九死一生乎?”
  
  這說的是董卓手握十七萬大軍,三成是西涼騎兵,一旦反應過來鎮壓,義軍匆忙聚齊,經不起大戰,卻是九死一生。
  
  “人心所向罷了。”貂蟬默默出神,這時望一眼旗幟,只見原本上千人,結成一片,隱隱凝聚出赤虎。
  
  遠處一大片灰白之氣聚集過來,帶著數縷白紅,隨著號令,暗線裡的人立刻提拔出來,多半是伍什之長。
  
  而原本江晨軍中,抽出人擔任一些什長。
  
  基本上五十人一隊的隊正,都派人擔任,又百人一屯,擔任屯長,二百人一曲,擔任軍侯。
  
  轉眼之間,就由一千人變成二千人,擴大了整個一部,有原本副將擔任這部的校尉。
  
  最後,形成了一個紅白色的雲團,一團團聚著,又有些灰黑。
  
  “臨時所建,果是一群雜軍!”貂蟬看在眼中,心中擔憂,這時一聲沉雷而過,眾人都是一怔。
  
  “天要下雨了!”貂蟬趨幾步而望,見黑沉沉墨雲而起,隱隱雷電閃擊著,稍頃,雨點打了下來,落在雨幕中。
  
  貂蟬站在雨裡,任雨淋下,又看著旗號,笑說著:“將軍,董卓必有所反應,但是至少得有一天時間反應。”
  
  “我們繞著洛陽而行,使得所有義社都知道我們存在,這可鼓舞士氣,並且接管城外所有武裝。”
  
  “今夜過後,我們最好暫時向西谷縣行軍,既能解救一路西遷百姓,又和關將軍在鞏縣形成東西呼應,迫使董卓主力作出戰略抉擇……主公大軍離洛陽不過一日路程,董卓知道如何選。”
  
  “而百姓現在就必須向鞏縣前進,免的捲入戰鬥,白白死去。”
  
  “這時大雨,卻是天助我們——有此大雨,我們行動更安全些,從容些。”
  
  江晨點頭,他是主帥,自清楚大局,當下吩咐:“來人,留下一曲,組織這上萬百姓向著鞏縣前進,主力向著官道挺進……”
  
  “是!”指定的曲長出來應著。
  
  見此,江晨非常滿意,說著:“出軍!”
  
  目標中除躲避打擊,還有著沿途壯大自己,隱隱斷絕董卓退路的意思。
  
  才行了半里,就遇到又一支西涼軍。
  
  這西涼軍已經聽見了劉使君軍的消息,本來不安,一看之下,那西涼校尉不由失笑:“原來是所謂義社!”
  
  這話很是不屑。
  
  就算是精銳本部,為了隱藏,都沒有統一的裝備和旗號,看起來和雜兵無異,而現在大批青壯混入,更是一片雜亂,有的甚至還沒有武器。
  
  這西涼校尉算對所謂的義社瞭解甚多,這樣的義軍,大半不能戰,自己一千五百,一陣衝殺,就能一鼓而下。
  
  想到這裡,西涼校尉哈哈大笑起來,揮著馬鞭,喝令。
  
  這支西涼軍還算整齊,一聲令下,就漸漸逼近,抵達了五十步,這些西涼兵一聲呐喊,沖了上來。
  
  江晨長劍前指,喝令:“射!”
  
  數百善射營頓時一起齊射,一時間,破空聲響徹雲霄。
  
  對面西涼兵哪想到這個,頓時一片慘叫聲,進入五十步距離的西涼兵有五十個左右,當場被打翻在地,身上血肉模糊,滾在地上慘叫。
  
  善射營五十步內射箭,可破皮甲,對身上無甲的西涼兵來說,威懾很大,一時間,西涼兵頓時一片慌亂和遲疑。
  
  “射!”第二次命令,這次善射營,已在西涼軍中找到了軍官,這射箭卻是又准又狠。
  
  西涼校尉還在遲疑,突耳聽破空之聲,他是極有經驗的軍官,頓時急速一閃,一支箭自他耳側飛過,還沒有來得及高興,就有七八支箭落在身上。
  
  此人雖身披鐵甲,還是有幾支入肉三分,不過致命的卻是面門上,一下中了三隻箭,這人大聲慘叫著,自馬上載了下去。
  
  “不好了,校尉死了!”
  
  西涼兵大嘩,又有一波箭落下,又有幾十個躲閃不及的西涼兵射翻在地,大聲慘叫。
  
  只一瞬間,西涼軍己有上百人陣亡,頓時再不遲疑,這些西涼軍返身就逃,軍陣瞬間崩潰。
  
  “大漢萬歲!”第一次上陣的青壯,本來心裡不安,握矛的手都濕漉漉,這時見了,頓時歡呼,士氣大震。
  
  “連著幾勝,這些青壯才堪堪可用。”江晨見了,不由笑了笑,命令著:“立刻尋找義社之人,招攬入軍,我們要在入夜前,趕到洛陽!”
  
  “大漢萬歲!”青壯都歡呼起來了,由於原本經驗,處理起來更快,才一刻時間,又有數百人加入。
  
  “前進!”隨著人數迅速增長,煙塵滾滾,聲勢越來越大,才二個時辰,就凝聚了上萬人。
  
  一隊隊的西涼軍望見劉使君大旗,見此聲勢,明哲保身暫時轉移,有不信邪沖上,都被步兵營擋住,在射聲營一陣箭雨下敗陣。
  
  這些失敗例子讓餘下西涼軍更堅定不碰硬骨頭心思——在兵荒馬亂遷移路,有的是肥羊去搶,憑什麼就要自己這隊去啃硬骨頭?
  
  連日來的搶劫生涯讓這些西涼軍早已散亂,缺乏隊伍間配合組織,更強力的高層將領不是在虎牢關死的死逃的逃,就在洛陽城裡鎮壓群情湧動義社,哪裡顧得著荒野外的這些事!
  
  只見赤幟不斷移動,一路解救著被逼迫遷徙的百姓,一隊隊青壯自四面聚來,就有隨軍的輜重隊專門備上沿路繳獲的裝備。
  
  裝備有些簡陋,這也沒有辦法,限於治鐵,縱是洛陽大武庫也支撐不起三十萬西涼軍全數披甲。
  
  幸武器還可以以戰養戰維持,簡單配發的長槍極多,隨義士數以千計不斷投入,漸漸,彙集成了數萬大軍。
  
  在這時,驚弓之鳥的西涼軍,更是聞風喪膽,往往還有數里,就聞風避讓,高喊:“劉大耳來了!”
  
  而一路的情報,更是雜亂無章,有稱是劉備派了張飛當先鋒,有稱是劉備親至,有稱是某個諸候前來。
  
  種種龍氣捲動,一時間,將這數百里的氣運,攪拌的粉碎,一片雜亂,再也看不清楚。
crazynan 發表於 2014-4-16 23:46
第四百五十九章 洛陽城下(下)

  洛陽
  
  一聲石破天驚的雷聲,撼得大地都顫了一下,整個城,整個巍峨宮闕都淹沒在麻簾一樣的雨幕中。
  
  雲濤壓得黑沉沉,驚雷一聲接一聲,把整個天地照得雪白,閃電過後,又黯黑看不見人。
  
  江晨站在雨地裡,仰首看著城,歎著:“不想我們,還真能抵達洛陽城外,真是不可思議。
  
  劉表這時動了心,看著巍峨的大城,說著:“董賊既如此虛弱,我們此時有三萬兵,何不就地駐紮,等待劉使君大軍彙集,一舉拔了此城,恢復我大漢社稷?”
  
  劉表說得很動情,兩道眉擰在一處,目光炯炯望著江晨,而江晨雖聽得很專注,卻沒有說話,直到劉表說完,才對劉表說:“劉大人,我們雖民望所歸,義軍彙集,一天內集中三萬兵,百姓還不計其數。”
  
  “但我們深知,現在不過外強中乾,我們一千人擴大到三萬,連勉強保持指揮都難,此時只要董賊再出一千騎,我們這三萬人就得立刻崩潰!”
  
  “將軍說的是,現在雷雨大作,又由於這關係大漢氣數,龍氣傾戈,望氣之術混淆成一片,我們才得倖存。”貂蟬在側說著:“我們進洛,只是欺董賊一時不知驚弓之鳥罷了,也是為了爭取百姓離開的時間,現在,卻是立刻轉移的時間了。”
  
  “不過蟬還要入京,聯繫暗線,就不跟著去了。”
  
  劉表聽了,看著這蒙茫的雨霧,許久,才無可奈何歎息一聲,說著:“就依著兩位了,可惜。”
  
  “撤罷!”見著墨染一樣的夜色,江晨淡淡的說著。
  
  洛陽•城樓
  
  一行人注目著外面傾瀉的大雨。
  
  “調查清楚了外面情況麼?”董卓看著連綿的雨,陰沉著臉問著。
  
  “太師,已調查了,似是有人舉旗,下面都是義軍,人數有三萬到五萬左右!”李儒說罷,便情況細細說了。
  
  董卓聽了,起身踱幾步,又問:“你肯定麼?”
  
  “雖有把握,卻不能肯定,要是義軍,派三千騎就可破之,就怕是陷阱,就成了大錯了……”李儒這時不敢保證,說著。
  
  董卓聽了,眉皺著,望著外面,問向道人:“你說下面是軍,還是亂民?”
  
  這話一出,突一聲巨雷,震得大地都撼了一下,幾個人心裡都是一悸,一時間沉寂下來,只有著雨聲和雷聲連綿,這道人遲疑會,說:“現在氣運混淆,又是雷雨,實在難以分辨。”
  
  董卓正想說話,遠處一陣聲音,一個侍衛跑了過來,臉色鐵青,跪在城牆上說著:“太師……雷……”
  
  董卓臉色又青又白,陰沉沉說:“什麼事,天塌了麼?”
  
  “太師府……遇到雷擊了,燒起來了!”
  
  眾人聽了,頓時驚得一齊站起身來,跟董卓疾步張望時,卻見不遠處,太師府人聲翻騰,隱隱傳來時斷時續的吆喝聲。
  
  眾人都是心裡一涼,這可是不祥之預兆!
  
  “不必說了。”董卓慢慢轉身:“夜裡禍福難測,明天一早,本太師親率大軍,看下這城下,是何方神聖!”
  
  “是!”眾人一時無計,都只是應著。
  
  李儒也是應著,卻莫名其妙,覺得心裡一空,一陣失落,他想說什麼,看著遠處黑夜,又把話吞了下去。
  
  次日•盛夏的風都要止息,風雨將至的沉悶。
  
  太陽高懸中天,洛陽自內城中兩宮御街到南北坊巷,再到郭城外東西兩面的大市小市,漸漸都擠滿了遷居人群,面對明晃晃的刀槍,每個人都順服沉默,沉重腳步中充滿壓抑。
  
  一切平靜下來,只有火在眾人心中不甘燃燒。
  
  “這種味道……”高順領著五百陷陣營,值守城東南的開陽門,看見下面上萬步騎威逼幾十萬百姓出城,一時間沉默了。
  
  自城放眼望去,郊外已一片黑壓壓。
  
  先期出城的百姓,匯入了郊縣所屬的百姓,形成龐大西遷人潮,螞蟻一樣在荒野上挪動著。
  
  炎熱的日光照射著方圓郊縣二百里,前赴長安人流實在太多,已不是官道所能容納,就乾脆百姓一隊,西涼軍一隊。
  
  實際上卻互相拖押著填塞荒野,到處都有亂兵摩擦爭鬥,亂象初現……在明眼人看來,這是最後瘋狂。
  
  “作孽啊……”有偏將低語著不忍再看,可料到這些匆忙遷徙百姓中大部分的結局。
  
  “這還算克制了,一旦入夜會更嚴重,軍士勾結作惡,引發衝突積累到忍無可忍,最後化作一場大亂,這和營嘯有何區別?”
  
  “直接殺死的未必太多,怕只怕紛亂中死於溝壑、踩踏……就算身有武功在胡亂奔突人群中都是危險。”
  
  “這樣急,聽說是昨天的事。”
  
  “昨天有人舉著劉大耳的旗幟,一夜彙集數萬百姓,繞著洛陽而行,嚇的有人以為劉大耳來了,早晨一查,才知道僅僅是臨時彙集的人群,已經趁夜遠去百里。”
  
  “這使得部署大亂,徐將軍帶人過去了,而太師大怒,連斬幾個將校,並且命令立刻遷移。
  
  “肯定跑遠了……”
  
  種種亂象讓洛陽化作地獄一樣,作西涼軍中少有一直保持軍紀的隊伍,有些士卒不由回首向主帥望來。
  
  高順握緊手中的劍,面對著這些目光沉默,只是呵斥:“亂說什麼,小心軍紀!”
  
  說罷不言語,心中難受:“自己這幾年都在做些什麼呢?徐晃帶兵出去,肯不肯回來,怕是說不準了……”
  
  視線遠處一隊隊催逼的步騎,漸蔓延到了南面城郊……很快又有一支騎軍潰兵奔回城門,高呼著發現敵蹤。
  
  “去太師府上報吧。”城門官隨口敷衍過去,洛陽亂成這樣,這些兵事全靠上面管著,哪裡輪到他們在乎。
  
  南郊•莊子
  
  徐晃看了上去,面對只是一座空莊,就連僕婦農人都盡數遣散,連個影子都是不見。
  
  搜檢的斥候上報時有些忐忑,尋找著好消息說:“糧倉的屯糧卻未帶走。”
  
  “破釜沉舟!”
  
  徐晃吐出一詞,不免有些佩服:“敵人輕裝簡行,很是果斷啊,現在洛陽城眼下就是火山口,大軍強壓著還好,一旦太師親自大軍東征,後方就可能徹底糜爛了……”
  
  一眾將校聽得心驚,本能不信,但看著周圍紛亂的遷徙隊伍,螞蟻一樣鋪滿這片田野荒原,又看一眼東面不絕烽火狼煙,俱是沉默。
  
  “京畿搞的這麼亂,不好守啊……”許多人發出了怨氣,卻忘記這些亂象正是自己親手造成,而在外敵迫至後才顯出反噬惡果來。
  
  徐晃不再言語,目光掃過四周,自己匆匆領兵出來,到這時才有時間觀察這些部下,徐晃眯起眼考慮起來…,
  
  這些人哪些是可信任?
  
  哪些又是可爭取,還有哪些是徹頭徹尾想跟著董卓走?
  
  這時,有幾方諸侯暗中和自己接觸過,雖沒有立時答應,那是因知道立刻反水沒有多少價值,哪比得在陣前倒戈有價值?
  
  眼下終帶出一萬軍,兵力說多不多,說少不少,無論投劉備、曹操,又或孫堅,都至少可混個將軍,又或是太守,總比在董卓這沉船上繼續待下去強。
  
  “主從兩年,就此做個收尾吧。”徐晃想著,吩咐:“敵情不明,但可能是西去匯合,向太師府彙報,還請留兵洛陽!”
  
  這一騎斥候自南郊奔入洛陽城去,這時,街面上擁塞人流無疑讓傳統信報模式變的極困難,直到路上撞見一名太平道術師,斥候才將敵人西遁的急訊傳入太師府中…,
  
  太陽已快要正午,朱雋文武重臣自太師府沉悶會議中解脫出來時,都是籲了一口氣。
  
  見了街上亂象又是皺眉,一個個只能讓馬車在擁塞人流中挪移。
  
  似乎巧合,在一個街口突然被一群民眾擁堵,就見王司徒的車駕自後面趕上。
  
  “司徒大人請朱將軍車駕過去一述。”有個僕從遞上拜貼。
  
  朱雋掃一眼這人,看出有著不錯的武功,心下就是一曬:“傳聞王大人兩年前府上遇襲,若非劉備拼死相救就要闔家不幸,這才養起許多高手?可惜就防防刺客,軍陣上萬弩齊發,江湖高手頂個用。”
  
  心裡不屑歸不屑,但聽說王允的女兒都和劉備私奔,還能借此在董卓面前擺脫嫌疑,這種黑白顛倒的文人本事還是讓武人忌憚,朱雋不敢怠慢,想了想,說著:“把車靠過去,我這就去拜見司徒大人!”
  
  “是!”
  
  靠近了,朱雋就過去,一個小廝迎了過去,請著入內。
  
  裡面很大,中間有窗,還有一個小桌,坐上幾個人都綽綽有餘,朱雋一怔,想起這模型還是大耳賊劉備創建,前幾年雖是敵對,卻在洛陽風靡一時,據說連太師都不例外,暗暗想著:“這老賊好能享受。”
  
  態度卻不敢怠慢,行禮:“拜見司徒大人!”
  
  “請起請起。”
  
  寒暄之際,朱雋留意到車廂角落坐著一斗篷人,隱不住窈窕身姿,使人一看就知道是美人,又帶著難分辨的法術氣息,不由猜測是美麗又是能幹護衛,又是心裡暗罵:“車裡還帶著這女人侍奉,這老匹夫還真會享福!”
crazynan 發表於 2014-4-19 00:07
第四百六十章 情分

  朱雋回過神來,聽著王允感歎:“今晨見著烽火,吾就匆匆趕至太師府,卻勸不住董太師東進之心。”
  
  朱雋心一沉,知道這說的是李儒向董卓提供三套方案,簡單概括起來分別向西逃跑,居中抵禦、向東進攻三種。
  
  “董太師選擇東進之策,吾深憂之,朱將軍以為如何?”
  
  “此不智之策。”
  
  朱雋搖頭直白說著,在府上初聞就不認同此舉,作被拉攏的舊漢名將,他藏在心裡並不說出來,此時才赤裸裸評價:“但比逃跑好些,遍佈郊野民眾阻礙大軍行動,勢必遲緩而轉向困難……敵人大敵急襲擊追至,怎麼抵禦?”
  
  說到這裡,朱雋一頓,觀察著王允的神色,又緩緩說:“其實我傾向堅守,軍心動搖之際輕舉大軍,以兵法來看,與尋死無異……太師當是明白這點,或更多只虛張聲勢,目的僅僅是奪回鞏縣以接應虎牢潰兵,讓接下來堅守變得容易些,直至聯軍糧盡而退,再歸長安。”
  
  王允目光閃一絲異色:“如果說,我得到的消息是,西涼軍欲一舉擊潰劉備呢?”
  
  “這不可能,除非……你是說聯軍內部有變?”朱雋眯起眼睛,突反應過來,緊盯著王允:“此前會議中,司徒大人力薦我朱雋守城,是欲何為?”
  
  “我有一侄子王淩為校尉,文武兼長,適合值守大武庫。”王允說著,就做了著送客手勢,目送朱雋出去。
  
  真實做起來當不是一句話簡單,董卓再是傾兵將東擊迎戰,面對劉備巨大的軍事壓力,徐晃高順這樣大將肯定要帶上,卻會有親將率兵留守洛陽各處重要府庫。
  
  自己文職系統在軍中沒有路子,朱雋是大漢名將,西涼軍裡整合舊南北軍中,再經過清洗,都有不少人脈,少量安插進一點人手不難。
  
  “介時事發與否的主動權還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完全可見機行事……這就是以籌碼。”
  
  車駕行遠,王允思緒才自陌生的軍事領域收回來,回首望向角落裡。
  
  黯淡的光影下,一襲黑色斗篷的窈窕身影,依稀是當年乖巧聽話的少女。
  
  “千金之女,怎輕涉險地,不知道現在城裡多亂,你一個女子……”王允見此,就不由責備。
  
  貂蟬抬起頭看了自己義父一眼,目光溫潤,不言不語透出一絲倔強。
  
  王允就有些頭疼,知道從那件事後,這女兒一直信不過他,這次來在身邊隱隱監視,確證他在關鍵時刻的各種活動納入某個範疇。
  
  “倒是看得起我這老頭子,看來劉備果在城中早有佈局——早該看出,此子逆心深遠……”
  
  一路這樣沉默著,直到府邸後門停下,王允歎息著開口:“不回家看看?”
  
  貂蟬望一眼幾年不見故園,又看一眼面前頭髮花白的老人,能體會到那一點期待。
  
  畢竟是多年的養育恩情,童年回憶轉眼襲上心中。
  
  她遲疑了下,捏手中五行遁玉符手鏈,還是搖了搖首:“事情很多,女兒沒有這個時間。”
  
  王允苦笑,不再語言。
  
  “父親珍重身體。”她柔和一拜,帶上面紗和兜帽,隨車簾晃動,一下就消失不見。
  
  這讓王允一怔,多年印象崩塌,他突意識到——這女兒已非過去需要依附家族的柔弱少女,而是擁有強大道術一方主事。
  
  不說道術,單是掌握的權柄,此時未必小於自己。
  
  “叔父……”見著車架回來,二十歲左右的一個青年迎上來,這時若有所覺看去,小巷裡一道眼熟倩影,仔細看,又是空空。
  
  大概是看花眼了吧,堂妹早已歸於許昌,怎麼可能是她……
  
  王淩這樣想著,心裡有些空落,定了定神,掀開簾子,見王允怔怔著出神,小心翼翼說:“叔父,到家了。”
  
  “唔!”王允慢慢睜開眼,有點迷惘看看,出來,就向裡面而去,王淩連忙沿走廊曲曲折折跟著。
  
  王府幾次修茸又幾次破落,現在有些陳舊,再怎麼樣維持,董卓入京實是對原本漢朝重臣的重要打擊。
  
  王允望著一語不發,許久,見周圍四下無人,才重重吐了一口氣,說著:“……西涼軍已是瘋狂末路,既倒逆行事,吾等勢不能與之同沉,那就推上它一把……”
  
  “叔父說的是正理。”王淩聽得喜悅,知道在自己力勸下,叔父還是走出了這一步:“那玄德……劉使君那面?”
  
  王允倏回身,臉色又青又暗:“哼,休要提他!”
  
  說著,就要拂袖而去,自己目標只是讓董卓去死,董卓一死,天子入長安後,朝廷自能徐徐圖之,可不是打著投降劉備的心!
  
  以老人剛硬的脾氣還算是給了侄子臉面一一這侄子文武兼修有成,趁擴軍已是校尉之職,是族中預定下一任族長。
  
  “我知道你們一個個都在想著後路,但國之大運,豈有後路可言?你和你那幫世家兄弟私下亂搞什麼我都不管,就不可和劉備聯繫!”走了幾步,王允突停下來說著,並且目視王淩。
  
  王淩被這寒凜凜的目光鎮得一縮,忙說著:“是!”
  
  見著身影遠去,王淩無語,心知叔父眼中揉不得沙子,對當年劉備之事還是耿耿介懷。
  
  “但聯繫都不給聯繫,這不是一心只有家國大義,是純粹置氣了吧?”
  
  暗忖叔父固執脾氣真越老越嚴重,晉位司徒後,更是帶著強大的控制欲,自己都不敢違逆一分。
  
  可想而知當對極看重的劉備“背叛”的憤怒……尤其連著養育教導多年的義女都被騙去,音訊全無,無疑是對老人性格理念的最大否定。
  
  “耿耿介懷啊!”良久,王淩臉色有點蒼白,苦笑了一聲,繞著走廊,才到了一處花園側門,此時雲暗天黯,並無一人,正想過去,突然之間,有著一個聲音說著:“兄長可否過來一敘?”
  
  這是一個清柔的女聲,雖久不聽見,還讓王淩身子一震,面現驚喜。
  
  他不由自主循聲進入一處偏遠的竹林,就見一個少女正欣賞著竹子,就算此時她背對而立,身披斗篷,可他一眼就能分辨出來,這就是自己許多次魂牽夢繞的身影。
  
  幾年來漸漸掌握實力,在高門大閥新生代子弟間成了氣候,養成法度,但此刻在這絕世佳人面前,又回到少年時初見的緊張:“蟬妹?”
  
  貂蟬回身看了這族兄一眼,禮貌摘下兜帽和面紗,微笑應了聲:“是我。”
  
  一笑就帶著麗色,看上去,和記憶中初長少女,又成熟許多,讓王淩心神一蕩,可這發飾,分明已是婦人…,
  
  “是了,她已嫁給劉備了,是作妾室麼?”王淩心下苦澀,兩年前和劉備是交好,時有書信來往,但對拐走妹妹之事,他越想越是在意,一根刺似的在心底戳著。
  
  “兄長?”
  
  直對上貂蟬疑惑的雙眸,王淩自知失態,收斂目光,恢復理智:“妹妹怎會在此?難道劉備那傢伙始亂終……我說怎都不見他提起你,這混帳!”
  
  “兄長不必胡亂猜疑,我此來時間有限,主……”貂蟬正準備說服,想起這名義上兄長剛才失態,她是心有七竅的聰慧少女,結合過去少年時的相處隱隱猜測到一些,下意識換了稱謂:“夫君派我來聯繫家裡,說動父親,有些佈置正要由兄長……”
  
  半點不臉紅地說著九真一假的話,或少許異樣心情不會透露,貂蟬知道這是自己的天賦。
  
  說到這樣正事,王淩漸漸嚴肅起來,不住點頭應諾,記住城內各個應對環節和配合,感覺和剛才聽叔父講的有所出入,不由問著:“這些事,叔父都是知道?”
  
  貂蟬笑一聲,聰明人間不需要說太多,她只鄭重囑託:“我私下來見兄長的事,不必讓義父知道,夫君曾對蟬說,這以後都是我們這一輩的事,老臣勞累奔波一生,也要休息休息了。”
  
  要我背叛叔父麼?
  
  王淩一凜,眯起眼,不假思考的捏碎手中訊符。
  
  又盯著妹妹嫵媚容顏看一會,目光變幻,不知在想什麼,意味深長說:“我想這需要一些時間考慮,妹妹遠來疲憊,可要……”
  
  “不了,兄長請自己細細思量就可。”貂蟬面色平靜,一禮,掃了眼周圍,遁光一閃,她身影瞬間消失在竹林中。
  
  這時才有急促腳步聲響起,十幾個青衣人自牆翻躍到王淩身側,個個都露著武者的強大氣息,甚至有兩個出於漢中天師道的術師,齊齊問著:“少主,是否追上去?”
  
  “不了……”王淩表情似有所失,怔了下,明白她最後一句是警告也是勸誡——劉備取得洛陽,幾年內就可席捲天下成就真龍,三興漢室而成開國之君——這裡面選擇就決定著王家生死榮辱。
  
  退一萬步來說,這妹妹將來肯定能入妃位,卻讓自己剛才一下,斷去了大半的情份
  
  頓時有些後悔,看了看自己下意識捏碎的訊符,苦笑下,暗想:“原來我自己,也對她有所猜忌,這情還真是薄了。”
crazynan 發表於 2014-4-19 15:17
第四百六十一章 歧路(上)

  王府半裡,遁光閃過,落下一個人影,混入人流,附在一個馬車裡,出了這個城門。
  
  這次沒有意外,很快就在西郊一處找到了接應的人。
  
  丫鬟迎兒歡喜壓低了聲:“小姐見過老爺、夫人和表少爺他們了?”
  
  “別叫少爺,我剛才噁心差點要吐出來了……”貂蟬神情有些羞惱,見丫鬟不解,也不解釋。
  
  洛陽這兩年混亂下來,董卓淫亂宮禁,大賜宮中嬪妾和抄家重臣家眷給手下以示籠絡,西涼軍上下紛紛效仿。
  
  人心思亂,清者不容於濁流,許多人為了不被清理而自汙,加上貴族圈內多有此種事。
  
  貂蟬掌握著數千人的秘諜系統,自耳聞過一些,但想不到自己遇到:“這個男人,我可是他妹妹……”
  
  寄人籬下自有一種生存之道,沒有家也沒有力量,只能利用美麗來助成一些事,少女時貂蟬就對左右逢源的手段駕輕就熟。
  
  但誰喜歡當浮萍呢?
  
  她實際自心中排斥這種事,卻不料多年過去,還有個兄長惦記著,甚至最後還有著動真的意思。
  
  “果不是親生嫡女,再好待遇也是表面,本質還是與玩物無異麼?”貂蟬暗暗寒心。
  
  可惜自己早就不是過去寄人籬下的小女孩,自身道術足以在亂世行走,又背靠主公,在城裡遠不止王家這一條線。
  
  “真不知這兩年,這個兄長身上,發生了什麼事,算了……沒興趣知道。”貂蟬望著洛陽,突遺憾一笑。
  
  迎兒雖不知道自家小姐的心裡話,觀察神色,就起了一身雞皮,說著:“小姐,我們還是走吧,還是軍中安全。”
  
  “你這丫頭,現在知道好處了?”貂蟬失笑,她修煉道術並不害怕埋伏,卻不想多待下去。
  
  一路策馬疾馳歸隊,官道上雖人流擁堵,沿途都不斷有人接應,一直到追上了三萬人的軍陣
  
  望見象徵主公親至的豫州牧府大旗,貂蟬真正鬆了口氣,直直上前。
  
  江晨身披盔甲,滿身英武之氣,自馬上望著看過來,神色嚴肅:“城中的情況如何?”
  
  “別的地方還好,王允那面不太理想。”貂蟬摘下斗篷,對軍情作了簡短彙報,總結說:“……董卓已有調主力東去跡象,各方面管道都顯示著這點,但為了防備戰略欺騙,最好還是要等大軍出城的確證。”
  
  “你說的對,兵事關乎生死存亡,不可不慎。”
  
  江晨凝神考慮著,叫人抬上來小型沙盤,臨時調整了些佈置:“就先照這樣安排,再等軍情進一步確證!”
  
  說著轉視聽候軍令的眾將校:“董賊現在兵力捉襟見肘,能做的戰略選擇要麼向東,要麼向西,要麼固守……來回就三種,我們都有應對。”
  
  隨行的將校俱是點頭,交流著說:“一切所料……”
  
  “只要大軍一移,洛陽很快就會落在我們手裡,任誰也阻擋不了!”
  
  江晨下了封口令,揮手讓眾人下去,自己卻沒有這樣樂觀:“要是董卓真的東進,只怕那兩位會撕破臉,主公或有危險,蟬姑娘你再聯繫一下主公,彙報洛陽的情況……蟬姑娘?”
  
  他怔一下轉頭看去,入目就是驚豔的視覺。
  
  騎在馬上的女子一身素裳、黑袍,雖面紗半遮,還可看出是絕色佳人,或是美麗能改變女人,自己這妹妹一到下土,連當兄長的,都感覺有些陌生。
  
  江晨望著皺眉,審美觀有些粗疏,感覺還是地上時江子楠更親切些,至少帶著江家特色,給他血脈相連的熟悉感。
  
  但見她此時這種容光,連帶著奇異的鳳翼蛇紋,實在讓他產生陌生感——叫蟬姑娘卻是一開始的規定,在地下不許叫地上人的真名,免得受到暗算。
  
  只是此時她目光沉鬱,似是感慨,江晨搖搖首,本來不去想這些女人的事,攤到自己妹妹上還是多關心些,佈置了隔音法陣,說:“子楠,你還在憂心百姓的事麼?些許傷亡是難免,就算主公更早入關也不可免,現在二十分之一傷亡比例已是不錯了……”
  
  貂蟬對這‘兄長’的話無多少認同,對這種關心還是禮貌點頭,或是被別的一位‘兄長’噁心到了,又或是沿途所見慘像還是不斷發生,她的心情並沒有好轉……這些冰冷的‘傷亡比例’都曾是她活生生的族人。
  
  江晨有些頭痛,他眼光不差,卻不是善於表達的人,而且這位堂妹在主公那裡身份特殊,托她送父靈歸鄉的福運,自己才有機會被主公連帶選中,就無法對她拿捏兄長身份訓斥。
  
  只是作為血脈相連的親人,他還是勉不了關心地多勸幾句:“子楠要牢記,同情心是常態,但我們是地上人……”
  
  貂蟬默默聽著,身份違和的反差,神情恍惚複雜,下土大運資源讓她不會陷入休眠,觸動下作為江子楠一面的情緒記憶也是湧上,有些久違的視角帶來全新感覺。
  
  地上人之所以視治亂之變尋常,是因百萬年裡有著太多次改易劫難,量劫大大小小都有數十次,更別說尋常改朝換代,天下人為此流的血,真正意義上的可以淹沒海洋,積累陰暗面甚至造就了二百多個州國歷史戰場,這也是一種殘酷的大氣。
  
  “就事論事,其實本朝壽命也不算短了,商六百年,周八百年,漢四百年……國破家亡自古有之,集團立場和力量的交鋒,而使兒女情長無容處,這些我自是懂的。”
  
  軍隊再度起程,車馬轔轔,旗幟高張,數不清遷徙民眾在附近追隨,攜老扶幼,就似漢運在漫長時光中的跌宕旅途……這旅途會有終點麼?
  
  貂蟬騎在馬上平靜望著族人,又回望古老洛陽,沉澱了這許多日子裡親歷的悲憤、痛苦、遺憾,使她在心裡生出了一些新的明悟。
  
  華夏,華就是鮮花,夏,就是面向南。
  
  古以南為生、北為死,又衍生冬夏,先人以最樸素期許對自己族群命名……生生不息的華美之花。
  
  鮮花總有凋謝,舞臺總有落幕,生生而不息旅途註定是漫長而艱辛,這或就是人們求仙,皇帝求國祚永繼的願望了。
  
  “受命於天,既壽永昌……除非地上五位天帝舉朝升天,否則又有誰真的實現呢?”
  
  貂蟬有些悵然,感覺到家國大義在漫長時光面前終是空言。
  
  但轉念一想,具體生活的個人而言,卻有了意義,逝者的犧牲變得光輝,背負命運也好,償還造身之恩也好,復仇也罷,內疚也罷。
  
  貂蟬的一生,不就是為這一刻回報而準備麼?
  
  但虎牢關告破,能打碎自己宿命的男人還是出現了
  
  貂蟬突想起主公叮囑:“我希望能在明天早晨的陽光下見到你在我身側。”
  
  初聞時覺是種調戲,貂蟬記得自己當時還覺好笑,現在細思,卻要幾乎落下淚來了。
  
  遠處傳來斥候馬蹄聲,伴隨急訊:“報——董卓已率十五萬大軍出城東向,除各處驅趕百姓的分隊,城裡守軍只剩下兩萬不到……”
  
  “再探!紮營休息一個時辰,入夜後,我們再返擊洛陽!”江晨聲音在不遠處傳來:“哪怕不能攻破洛陽,只要牽制洛陽我們就有大功!”
  
  “三萬抽出一萬可戰之兵,別的保護百姓趕去安全地點!”
  
  貂蟬微微一笑,配合將這命令傳聲於五里,只聽全軍轟然回應。
  
  除去舊營士卒一千,望旗而來的河北籍舊部數量五千,聞訊蜂湧參加暴動洛陽義士更是達到三萬……這已是義軍可凝聚的力量極限,多年準備在這一刻到達了頂峰,終要在力衰前迅速發揮它的致命一擊。
  
  “主公那裡兵鋒浩大,但洛陽也是重要,董賊怎敢只留二萬?”許多將校在議論,有些不解
  
  “大概認為,我們就算暴動,二萬也可鎮壓?”
  
  “一萬不出城,以洛陽而守,我們的確攻不進去,董賊的算計無錯。”
  
  “還有劉使君呢!”
  
  “我等早就接到銀月夫人的傳訊……”
  
  “還是小心點,當心董賊狗急跳牆,聽說要放火燒洛陽……”
  
  “殺回去阻止這狗賊!”
  
  “誰守城?”
  
  “朱雋……這傢伙是大漢舊臣,久受皇恩,幾時做了董賊走狗?”
  
  軍隊休息時,聽著這些議論和紛喊,因戰意和士氣在這些話裡高漲,江晨這些軍中高層並不阻止。
  
  貂蟬雖不太懂軍事,也含笑而聽,她喜歡這種烈火一樣感覺。
  
  虎牢關•街道
  
  東面有十幾騎而來,奔到近前,卻是一個太守。
  
  到了一處,此人停下來,看向四處,見城內每隔不遠有士兵巡邏,原本轟炸形成的廢墟和屍體,已經基本上收拾乾淨了。
  
  正對左右說著:“劉使君處置乾脆俐落呐!”
  
  話還沒有落,一片整齊的寒光閃過,看了上去,只見一批甲士結成方陣而行,出關而去,這殺氣蔓延開來。
  
  太守頓時看得目馳神迷,良久,才吐出一口氣,喃喃說著:“難怪!”
  
  看了看手下,見著十幾人都張著嘴,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頓時這心裡就是一沉。
  
  這次破關對小諸侯來說,簡直是風雲突轉一樣。
  
  昔日恐怖的西涼軍,變得和嚇破膽的野獸一樣只顧奔逃,順著東南追過去,砍殺起來不要太容易。
  
  卻讓人更畏懼此役始作俑者的力量,所謂聯盟盟主權威就在這次大勝中漸漸滲透下去,就幾天,似乎能滲透到自家軍隊裡了。
  
  看這表情,讓太守有些後悔這上洛之旅……
  
  “或者,就是天命吧。”太守突然之間,有些灰心:“自己的想法,有些也許真的是夢。”
  
  “真遇到這樣大漢三興,也許我撈個候位安享富貴,也是不錯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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