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官場] 局長成長史 作者：徐浩瀚 (連載中)

2274、方圓被逼到了牆角
　　
　　
　　方圓看到孔雙華臉上的淚痕，心裡很痛。但愛面子的方圓，可不希望事態發展到難以控制的情形，如果孔雙華在這裡發作，來來往往的醫學院的人，有誰不認識孔淑芳教授的女兒和女婿，這臉可就真丟到太平洋裡去了。方圓冷靜地說：「雙華，有事咱回家說。」孔雙華說：「去春曉公司吧。」
　　
　　果然是有大智慧的女子。在家裡，有岳母在，有保姆在，恐怕很多事情也是越處理越麻煩，越描越黑，最後都解釋不清了。方圓說：「好。」
　　
　　坐上了原來丁春曉開的本田雅閣，孔雙華拉著方圓，直奔春曉公司。雅閣快開到公司門口的時候，電動門就打開了。雅閣只是減了減速，停都沒停，就開進了大院。夫妻兩個人下了車，來到了總經理室。孔雙華反鎖上門，給方圓倒了一杯水，自己就坐到沙發裡，輕聲啜泣起來。
　　
　　方圓的心是真地痛，也有很多的愧疚。方圓坐到了孔雙華的身邊，手輕輕地搭到了孔雙華的另一側肩膀，摟住了孔雙華，溫柔地說：「雙華，對不起！」孔雙華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叭叭地往下掉。方圓說：「我確實是去了宋思思那裡，但並不代表著她比你更重要。你知道，我下車的時候，就被市總工會主席馬良禾接走了。馬良禾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大成公司談，就把我拉過去。工作談到了很晚，就只能留下來吃晚飯了。事情就是這樣。」
　　
　　孔雙華說：「我媽也做了一大桌子的菜，爸今天也特意回家了。現在，爸、媽都在家。爸還要跟你說說考博士的一些事情。結果，全家人等了一晚上，你也沒回來。」
　　
　　方圓越發慚愧起來。是啊，自己是應該回家的，但還留戀在宋思思那裡，不但吃了晚飯，還忙裡偷閒，與宋思思來了一次溫柔愛撫，自己雖然並非盡興，但至少宋思思是得到了極大的精神和**的滿足。在自己享樂的時候，孔雙華和岳父、岳母，都在等他回家！
　　
　　孔雙華說：「睿睿今天晚上，不知道叫了多少聲爸爸。周歲了，睿睿就是長大了不少。他好像都知道爸爸要回來了。」方圓心靈深處最柔軟的地方被睿睿給一下子戳出了血。
　　
　　孔雙華說：「全家人都很重視你回來，全家人都在等你。媽也辛苦了一整天，做了一大桌子你愛吃的好菜。爸拿出了珍藏的葡萄酒。連我也給你準備了一份特別的禮物。可是……」
　　
　　孔雙華淚眼婆娑。方圓除了慚愧，還有內疚。方圓說：「對不起！」
　　
　　孔雙華泣語：「老公，我真地很傷心！我視宋思思為姐妹，但並不代表我不重視自己在老公心目中的地位。你不在家的這20天裡，我一個人打理春曉公司，辛辛苦苦，兢兢業業，我都沒有向你訴過一次苦，就是希望不要影響到你的工作、你的療養。其實，我也很想像宋思思那樣，坐飛機飛過去，帶著兒子，跟你見見面，住上兩天……」
　　
　　啊！原來孔雙華已經知道宋思思去千島湖的事情了。是啊，這樣的事情，就算是想瞞住，也很難的。方圓說：「雙華，以後這樣的事情，再也不會發生了。我保證，以後出差回來，不管什麼理由，我都第一時間先回家。」
　　
　　孔雙華說：「我是你合法的妻子。別人可以不考慮你的前途，不考慮會給你造成什麼負面影響，但我得考慮啊！老公，宋思思去千島湖，對你有半點好處嗎？」
　　
　　方圓說：「不是我讓她去的。是她自己要去的，我事先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
　　
　　孔雙華說：「不管是客觀的還是主觀的，這樣的事情發生後，老公你覺得還有什麼保密性可言嗎？我不是從宋思思那裡得到的消息，別的管道都已經傳得到我的耳朵，那麼和你一起度假的那些勞模，是多少張嘴，又會說給多少人聽啊！我覺得，這件事給你造成的傷害，遠遠比表面上沒有顯露出來的，大許多。」
　　
　　從關心方圓的角度來說事情，孔雙華的話，一下子抓住了問題的本質，卻讓方圓感受到了濃濃的關心，心理上也完全能夠接受。方圓說：「馬主席已經做了一些預防的措施。」孔雙華說：「連馬主席都看得一清二楚，別人還都是傻瓜嗎？掩耳盜鈴，欲蓋彌彰。老公，我關心你，我可以不檢舉你，但是不代表你教育局裡那些競爭對手們不會利用這件事來陷害你。別人我不就說了，翟新文叔叔，他現在恨你有多深，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如果他不利用這件事做一點文章，那就不是翟新文了。」
　　
　　方圓頓時頭痛欲裂：是啊！自己不在東州的這20天裡，翟新文已經小動作連續不斷了。現在，宋思思與自己的關係，通過那麼多的勞模，肯定現在已經是沸沸揚揚了。就算是翟新文不做什麼，只是任由這樣的謠言在教育系統傳播，自己的威信恐怕也會受到極大的打擊，一落千丈了。
　　
　　孔雙華又提出了一個讓方圓更加頭疼的問題：「老公，我聽說宋思思已經懷孕了，時間大概兩個多月了。你準備讓這個孩子生下來嗎？如果這個孩子生下來，這個證據，比任何謠言都更具有殺傷力，老公你做好思想準備了嗎？」
　　
　　方圓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的妻子會這樣的尖銳而犀利。
　　
　　孔雙華繼續說：「我且不說，這件事對我和睿睿造成的傷害。就說說你的前途，你的工作，將會因此受到多少的負面影響？老公，丁春曉大姐的事情，已經成為過去時。我很清楚，你為什麼會在自己病得很重時還會跑另一家醫院看望丁春曉，那是因為丁春曉懷的也是你的孩子。你跟我說過這件事，你知道我當時有多傷心嗎？你是不是把我看成了傻子，以為什麼都不明白？不！我心裡很明白！但丁春曉死了，那個孩子也沒有了，這春曉公司算是丁春曉給咱家，特別是給我和睿睿的特別補償吧。現在，宋思思又懷了你的孩子，你可否想過，這件事會產生怎樣的不良影響，對你有多少糟糕的衝擊，對我有怎樣的傷害？你是否想過，如果我的爸爸、媽媽知道了這件事，會發生怎樣的事情？」
　　
　　方圓無言以對。是的，錯都在自己身上，就算是想辯解，也是沒有力量的蒼白的辯駁，只會在孔雙華心中下降更多的分數。
　　
　　孔雙華說：「如果市委王書記、市政府宋市長，還有其他市領導，都知道了這件事，你怎麼跟這些賞識你、愛護你、關懷你成長的領導們解釋？是說實話，還是撒謊？說實話，肯定丟分；如果撒謊，恐怕以後哪一個市領導也不會信任你了。」
　　
　　方圓忽然發現，自己已經被擠到了牆角……
　　

2275、當頭再來一棒
　　
　　
　　孔雙華心中的不滿，方圓可以想像得到；但孔雙華的話卻事事從他的前途角度考慮，讓方圓只有慚愧和內疚。到了眼下的情形，方圓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方圓不知道是不是該把汪泉的事情跟孔雙華說一說，是不是該把蘇睿涵的事情跟孔雙華說一說。至於邵可卿，那只是一夜風流，而且遠在上海，就沒有必要說了。
　　
　　眼下最讓方圓焦頭爛額的，卻是宋思思。自己與宋思思之間的事情，已經是紙裡包不住火了。而宋思思的懷孕，不久的將來就要生產，潛在的隱患有多大，方圓用腳趾頭想都能想明白。是勸宋思思打掉孩子嗎？這簡直是要了宋思思的命！宋思思和宋大成、朱蕊是都不會同意的。更何況方圓在經歷了丁春曉事件後，內心一直充滿著懊悔：不管胎兒是不是有合法的手續，那都是自己的親骨肉，都是無辜的生命！宋思思肚裡的小寶寶，自然也是無辜的。
　　
　　方圓坐在沙發裡，長長地籲了一口氣。他沉默不語，內心卻堅定了自己的意志：既然做了，就要負責，這才是一個男人最應具備的品格。大不了辭掉一切公職，就安心當一個民營企業家！如果當商人，按照汪泉那邊的意思，不到廳級不相見，自己這一輩子可能就沒有機會見到那兩個孩子了。蘇睿涵這邊，如果自己離開教育局，不再當官了，也用不到曹本松的盟友般支持，該斷還是要斷了。
　　
　　方圓開口了：「雙華，我確實對不起你，對不起睿睿。但我在你面前是坦誠的，我也把我的心裡話跟你說一說：你怪我，批評我，我都接受；但是我想過了，就算是我勸宋思思打掉孩子，宋家人是不會同意的。是我做的，我認帳，如果組織上處罰我甚至開除我，我認了。我以後就安心當個民營企業家，也不比當個教育局副局長差到哪裡。我今天鄭重向你承諾：以前已經發生的事情，我沒有辦法恢復原狀；但今後，再也不會有新的女人走進我的生活。如果我違背了這個承諾，你怎麼處分我，我都接受。」
　　
　　孔雙華的眼淚又流下來了。孔雙華說：「跟別的女人分享丈夫，真是讓人痛苦的事情。老公，你介意和別的男人分享老婆嗎？」
　　
　　好厲害的一柄劍，直戳要害，讓方圓瞠目結舌，目瞪口呆。在平民階層，似乎男人在外面花花，世俗的譴責要小一些；但女人如果尋花問柳，這就是極大的過錯了，世俗接受不了。這與法律無關，是5000年中國傳統流傳下來的一些社會潛規則。1949年前，男人三妻四妾可以，但女人從一而終嫁雞隨雞的觀念是深入人心的，甚至連青樓裡的女子在改良之後，都恪守婦道，不再與別的男人來往。當然，從古到今，紅杏出牆的事情還是屢禁不止的，從春秋戰國時候的西施，到漢代的趙飛燕，到宋朝的潘金蓮，到當代許許多多的少婦背著丈夫與上司、與同事、與同學發生婚外情。許多時候，女人是背著丈夫做這些事情的；但是如果丈夫知道了女人紅杏出牆，多數是選擇離婚的。而女人知道了男人有了婚外情，多數卻是希望丈夫回心轉意，重新回到自己的身邊，選擇離婚的卻是少數。畢竟現實擺在那裡：二婚的男人再找老婆，非常容易，只要有點社會地位，有點錢財，從20歲的黃花姑娘到40歲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隨便挑，隨便選；而二婚的女人再找丈夫，困難重重，可挑選的範圍極小，好男人基本上都是別的女人的丈夫，被別人霸佔著；不好的男人又不想嫁，遇到一個合適的，實在是太難了。而如果再帶著一個孩子特別是帶著一個男孩子，那更是難上加難。女人最多就是哭鬧一場，最終還是希望能夠妥協，希望丈夫回心轉意。對於很多女人來說，不得不接受這樣的結局：只要丈夫能夠保證給家裡足夠的花銷，丈夫在外面有女人也就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臺灣2011年的新首富不再是高科技的郭台銘，而是旺旺集團的蔡衍明。這個在大陸生產餅乾、米餅發了財的老闆，現在有七個老婆九個孩子，無論是原配，還是一個個的後來者，都默認了這個現實：反正蔡衍明有的是錢，自己不短吃不缺花，再養幾個老婆，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孔雙華又加了一句話：「老公你是不是準備對別人馬列主義，對自己自由主義呢？」
　　
　　方圓已經被逼到了牆角，再逼也沒有後退的地方了。方圓說：「如果你有合適的，我可以支持你重新選擇新的幸福。」
　　
　　這句話的含義似乎有些模糊，似乎包含著可以共用老婆的意思，更似乎是如果與別的男人好了，那麼就堅決離婚的意思。方圓沒有說清楚，也不會說清楚。
　　
　　孔雙華臉色一黯，反應極快：「我是不會讓睿睿失去爸爸的。同樣，我不會再找別的男人。這樣，我永遠都不會有負罪感。」
　　
　　按照原本的打算，方圓準備在回家後，與孔雙華共度一晚，但現在，已經沒有半點情趣了。夫妻之間，把話說到這樣的程度，已經接近無話可說了。負罪感，方圓是有的；但有了負罪感，在孔雙華的面前，方圓就缺少了理直氣壯的一面，這讓方圓很難受。低人一頭的感覺，不是那麼舒服的。方圓轉移了話題：「春曉公司最近經營的狀況怎麼樣？」
　　
　　談到了公司經營，孔雙華倒是有許多話要說。夫妻兩人，這個時候倒也齊心協力，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針對著管理中存在的問題，一直研究到深夜。孔雙華接到了孔淑芳打來的電話：「小華，怎麼還沒有回家？」孔雙華說：「媽，你們先睡吧。我和方圓在公司呢，現在正在研究工作。」孔淑芳說：「都這麼晚了，明天再研究不行嗎？」孔雙華說：「難得夜深人靜，公司是咱自家的公司，不用心怎麼行？」孔淑芳說：「你爸還有事要跟方圓談呢！」孔雙華說：「好，我們這就回家！」
　　
　　方圓和孔雙華回到了家。保姆已經摟著孩子睡了。孔子田和孔淑芳依舊等在客廳裡，看到方圓和孔雙華，孔淑芳站了起來：「你們回來了。」孔淑芳上下打量著女兒、女婿，看不出半點異狀。畢竟，研究了一個多小時的工作，兩個人的心情都已平靜下來，眼角的淚痕也早就乾涸。孔雙華說：「媽，看什麼呢？我挺好的，方圓也挺好的。」孔淑芳說：「我沒看什麼。我給你們倒水去。」
　　
　　方圓走到沙發前坐下：「爸，你有事找我？」孔子田看看方圓，說：「療養20天，我看你氣色不錯嘛！」方圓說：「還好，吃得好，睡得好，想氣色不好，都難。」孔子田說：「是啊，肯定是好得不得了。」
　　
　　咦，岳父的話裡有話啊！
　　
　　孔子田繼續說：「博士複習得怎麼樣了？」方圓說：「還好吧。至少有10天的時間是在複習博士考試的內容。」孔子田說：「走吧，我們去書房。」
　　
　　書房帶上了門，翁婿對坐，孔子田和顏悅色的神色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嚴肅：「小方，我聽說，你陪著馬良禾去一趟杭江和滬市？」方圓說：「是。」孔子田說：「馬良禾其實已經是邊緣化的幹部了。你和他走得很近，是很危險的。」
　　
　　方圓大吃一驚。
　　
　　孔子田說：「馬良禾是前任市委書記崔亮的親信。當年崔亮曾經想努力直接推薦馬良禾從縣委書記晉升市委常委、組織部長，但沒有成功。按說，省裡是很尊重市委書記意見的，但那一次卻沒有聽從崔亮的意見。崔亮採取了曲線救國的方式，先解決馬良禾的副廳級，然後再轉任副市長或市委常委。由於崔亮的堅持，省委同意馬良禾任副廳級的總工會主席，卻連市人大副主任這樣一個虛的頭銜都不肯給馬良禾。由此可見，爭位是多麼的複雜和激烈。隨著崔亮的調走，馬良禾在東州政壇中越發被邊緣化，是典型的舅舅不親、娘娘不愛的幹部。王國棟也好，宋雲生也好，都不會把崔亮的親信，看成是自己的親信。」
　　
　　方圓驚訝：這些情況，自己是半點都不瞭解。
　　
　　孔子田說：「竇黨濟叛逃潛藏，這個市委常委的空缺，許多人都已經紅了眼。僧多粥少。王國棟有王國棟的想法，王國棟大概是考慮甌江區委書記梁兆朋；宋雲生矚意的是副市長廉松借機升任常委；而副市長畢全力想掛著市委常委的頭銜直接主政一方，他太需要這方面的任職經歷。只有畢全力去甌江區，這個常委的職位才會空著，其他人才可能有機會。而梁兆朋也好，廉松也好，如果升任常委，意味著其他人再無半點機會。」
　　
　　方圓點頭。岳父的分析果然是鞭辟入裡、一針見血。
　　
　　孔子田說：「但無論是動誰，都是牽一髮而動全身。假如梁兆朋去龍灣區，掛常委，則意味著甌江區委書記的崗位空缺，群峰的資歷還淺，能一步到位嗎？據說已經有多位區長、縣長，多位市局的局長，瞄準了梁兆朋空出的位置。假如廉松去龍灣區任市委常委、區委書記，空出一個副市長的崗位，這個吸引力更大了。也有多位縣委書記、區委書記表示了濃厚的興趣。而如果畢全力去了龍灣區，那麼還缺一位常委副市長，許多不是常委的副市長，個個躍躍欲試呢！方圓你想想看，從這個角度來分析，馬良禾有機會嗎？」
　　
　　方圓也覺得馬良禾機會渺茫。馬良禾雖然是副廳級，但這個相對比較虛化的總工會主席，如何跟那些縣委書記、非常委的副市長們競爭呢？難道自己這一次被迫下的這一局棋，是錯棋，是臭棋？
　　
　　孔子田說：「這一次你陪馬良禾去杭江、去滬市，我相信所有的市領導都已經知道了。連我這個與東州政壇沒有直接聯繫的大學校長都能得到的消息，那些像人精一樣的書記、常委、市長們，哪個能不知情？馬良禾在杭江一口氣見了三個省委常委，到滬市拜會了崔亮和清江省委常委任宏江的哥哥，這件事在東州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小方你想過沒有，你陪著馬良禾去，你在王國棟、宋雲生們的眼裡，會種下怎樣的印象？而那些想再提拔一級的縣委書記們、市局局長們、非常委的副市長們，又會怎麼看你？你幫馬良禾，就是在擋了別人進步的路，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的個天！自己陪馬良禾走了一圈，竟然帶來了這麼多的麻煩！這些麻煩，還真是自己從來沒有想過的麻煩。如果不是岳父提醒自己，自己恐怕一直都被蒙在鼓裡，根本想不到這一點。
　　
　　孔子田說：「贏得了馬良禾一個人的支持，卻得罪了一大片人。這樣的結果，是你想看到的嗎？得不償失啊，小方！」
　　
　　方圓的心情壞到極點，甚至還有一些沮喪。
　　
　　孔子田說：「你這一次政治上的失分，還遠遠不止陪馬良禾的杭江之行。聽說，大成公司的宋思思，明目張膽地跑去了千島湖跟你約會。這件事，在東州的政壇也是一片沸騰啊！這個失分，比你陪馬良禾杭江之行失分更多！如果說陪馬良禾去杭江，是無知；那麼與宋思思在千島湖的約會，那就是政治上的失德！」
　　
　　方圓忽然發現，自己這一次療養，好像真地是沒有好的收穫，只收穫了累累惡果了。
　　
　　書房裡一片安寧。兩個人都不再說話。孔子田摸出香煙，點上一支，思緒隨著煙圈在飄散，但目光卻一直停留在方圓的臉上：自己的這個女婿，翅膀硬了，越來越不省心了。不給他點顏色瞧瞧，是很難控制得了了。
　　
　　方圓從桌上拿起岳父的煙，也點上一支。似乎，吸上這支煙，自己的心才能安寧一點。千島湖之旅，杭江之行，怎麼會產生這麼多的麻煩？難道真地是因為自己年輕，想事想得不夠周全的緣故嗎？煙霧裡，方圓一臉的憂慮。
　　

2276、方圓心亂如麻
　　
　　
　　孔子田算得上東州地面上最有智慧的政治家了。或許稱政治家有些抬高，但確實在政治見解上經驗豐富、造詣深厚。一個專門研究中國行政管理學的專家，說白了就是研究中國政治、研究中國官場的學者，再加上自己現在也是正廳級的實權官員、大學校長，本身還有豐富的實踐來驗證和充實自己的理論，對中國官場，看得已經是清澈如泉水了，官場在孔子田看來，已經沒有什麼秘密可言了。從省廳級推測國部級，大同小異，只不會是層級的不同，地點的不同罷了。
　　
　　看著女婿吞煙吐霧，孔子田似自言自語：「前有邵可卿，中有丁春曉，現有宋思思。把別人都當成了空氣，是不是自己也快變成空氣了？」
　　
　　方圓遽然一驚，聽懂了孔子田的話，背後的冷汗就流下來了。方圓說：「爸，邵可卿已經是過去時，丁春曉已經成為永遠。宋思思的問題確實讓我頭痛，但我找不到合適的解決辦法。請爸多指點。」
　　
　　孔子田說：「你與宋思思一刀兩斷，不行嗎？」方圓說：「宋思思現在的情形，跟麻老師的情形相似，但更複雜。因為宋思思已經懷孕兩個多月了。不管怎樣的情形，她肚子裡的孩子是無辜的。」
　　
　　女婿果然帶刺了。五十步笑百步，大哥笑二哥，這還真是有些難以說得通道理。就像是讓一個□□當紀委書記去反□□，去抓□□，反□□的效果能有多好，就可想而知了。孔子田自己都梳理不清感情上的事情，還向女婿提要求，恐怕確實有點自相矛盾的意味。
　　
　　方圓說：「爸，你的好心好意，我完全理解。我也知道，在外面做了一些對不起雙華、對不起您的事情，確實不應該。今天晚上，我和雙華進行了坦誠的、深入的溝通，我們小倆口已經達成了諒解：過去已經發生的，該承擔責任還是要承擔責任；以後再不要有新的女人加入。什麼時候，我都會把雙華和睿睿擺在第一位。我的承諾對雙華有效，也請爸您來監督。至於媽那邊，我看暫時還是不要說比較好。」
　　
　　孔子田不知道為什麼，竟然點了點頭。
　　
　　方圓說：「關於仕途，我現在已經看開了：能走多遠就走多遠；不讓走下去了，我也就不玩了。以後專心做一個企業家，不一定比當個什麼教育局副局長差！當個企業家，無論是春曉食品也好，無論是大成公司也好，我都能實實在在地做一些有益的事情，這總比在官場上勾心鬥角更有意義。其實最近經過反思，我也有些厭倦了這種爾虞我詐的生活了。」
　　
　　方圓語氣滄桑，神色落寞，讓孔子田也同樣遽然心驚：如果方圓真地離開了官場，離開了公務員的體系，而成為一個民營企業家的話，那麼自己再也沒有任何約束方圓的能力了。只有方圓留在體制內，自己所講的這些才能發揮作用。如果方圓在體制外，就算是找再多的女人，生再多的孩子，誰還能管得了？河南一位農民企業家，養了七個老婆，生的孩子多達十幾個，周圍幾個村最漂亮的村花，都是他的老婆；大連某集團的老闆徐×，花在女人身上的錢多達十幾億，與他睡過覺的女人超過幾百人甚至上千人，例如，某著名國際影星，表面的矜持，在徐×的人民幣面前也撕下了假清高的臉孔，4700萬，陪徐×睡，陪某位大人睡，也一樣可以成為人皆可丈夫的婊子。如果方圓真地管企業去了，還有誰能約束得了他？像方圓這樣的高富帥，不知道會有多少女人主動往上貼，主動求獻身了。這實在是太可怕了！
　　
　　孔子田知道，自己今天帶有威脅意味的策略，收到了相反的效果。過猶不及，超過了方圓的心理承受力和心理底線，還不如讓方圓自覺約束自己。人如果有了叛逆心理，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孔子田說：「小方啊！中國特色的體系下，官與商之間怎麼能分得那麼清？有官支持的紅頂商人，才更容易做大做強；有商支持的官，才更有實力獲得政績。一個一呼百應的官員，才更有可能在任期內做出成績，他更需要商的支援。別的不說，就說深圳市長許宗衡吧。他在擔任組織部長期間，提拔了大批體制內的支持者，使他在擔任市長的時候，各大局的局長、副局長們聽他招呼，聽他指揮；同樣，他結交了一大批商界的朋友，當許想搞怎樣的政績工程時，這些商界的朋友出錢的出錢，搞項目的搞項目，抓招商的抓招商，讓許宗衡這個市長，比省委副書記兼深圳市委書記的那一位還要牛逼。當然，這些商界的朋友，也從各個項目裡賺取了大量的利潤，實現了許宗衡要政績、商人要人民幣的雙贏。一個沒有官來支援的企業，在這樣的環境裡，能夠做得大、做得強嗎？什麼樣的官方項目都得不到，還怎樣來發展？」
　　
　　方圓想到了大成公司與總工會的談判。如果大成公司沒有我方圓這個背景通軍方的教育局副局長的因素，還能爭取到市商務局援助四川的帳篷專案嗎？還能爭取到總工會的官方訂單嗎？如果自己不再當官，這經商恐怕也並非一帆風順，而會有許多新的曲折、新的難題。
　　
　　方圓又點燃了一支煙。孔子田陪吸了一支。
　　
　　在深青色的嫋嫋煙霧裡，翁婿二人相對而坐，久久無語。很多的問題，有孔子田這位老神棍，一點就通，一戳就破。方圓聽得明白：自己只有繼續當官，而且官越當越大，才對春曉公司也好、大成集團也好，更有有利。是啊，如果自己離開了官場，不再當官，大成公司和春曉食品，都將成為待宰的小肥羊，哪個部門來檢查、處罰一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但現在，檢查不多，處罰沒聽說，這與自己這個當官的人，肯定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看起來，這個官不能不當，還要繼續當下去啊！
　　
　　孔子田打破了沉默：「小方，博士複習，也沒有幾天時間了。許多人說，臨陣磨槍，不快也亮。有的時候，還是有必要在考試前幾天下下功夫的。我呢，跟清江師範大學那邊聯繫過了，要了一點模擬考題和評分標準，一會兒我們說完話，我就拿給你。你這幾天下下功夫，把這些模擬考題認真做一做，參照著評分標準，好好看一看，差距在哪裡。這樣考試，就能保證成功。」
　　
　　好一個老奸巨滑的岳父啊！模擬考題，連評分標準都有，嘿，岳父也太「含蓄」了吧？這是不是岳父當大學正校長這個高官的好處和便利呢？
　　
　　方圓心知肚明，說：「謝謝爸。我一定會按照您的要求，把這些模擬試卷做一做的。」孔子田說：「好啦，已經很晚了，都休息吧。宋思思的事情，我不管了。不過呢，你也要好好考慮考慮，怎樣妥善處理胎兒的問題。」方圓說：「好的，爸爸。」孔子田說：「與馬良禾的接觸，也要慎重。我們可不能為了結交一個朋友，而失去一大片朋友啊！」方圓說：「我知道了。」
　　
　　方圓真地累了。方便了一下，洗漱了一下，方圓躺到了床上，覺得此刻自己身心疲憊。熄了燈，方圓想好好地休息休息，但手機短信鈴聲響起來。方圓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圓：例假不至，初檢懷孕。姐」
　　
　　毫無疑問，這是邵可卿發來的短信。看到短信的內容，方圓心亂如麻：本想讓邵可卿成為過去時，但現在看，想完全地做到這一點，似乎很難……
　　

2277、陰謀詭計太著跡
　　
　　
　　第二天一早，方圓先來到東州5中。在學校吃早餐的時候，學校的幾位副手就已經聚攏過來，坐到了方圓的周邊。不為別的，積壓了太多的工作，都想早點向方圓彙報，然後由方圓拍板決策。
　　
　　經歷了昨晚接二連三的打擊，方圓變得沉默了許多。沉默不代表不在傾聽，而是代表著思考。岳父的「敲打」，讓方圓深深地認識到了在官場之上謹言慎行的重要性。可以聽，可以微笑，但不能輕易答應或承諾什麼。必須要權衡利害、分清輕重，才能做出最恰當的判斷和決策。
　　
　　最近一個階段，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幾次深深地觸動心弦，方圓忽然覺得，學校裡的所謂大事，其實都是些小事。何謂大事，牽一髮而動全身的，一個支點撬起一個地球的，這樣才是大事。學校裡的大事，此刻在方圓的眼裡，也不過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但在於雅倫等人的眼裡，這些事就已經是東州5中最大最大的事情了。
　　
　　聽了幾個人各自簡要的彙報，方圓說：「開個校務會，集體研究一下。」舉重若輕，輕描淡寫，沒有在食堂做出任何決定，不說對，不說不對；不說好，不說不好。在方圓看來，校務會是最好的決策形式；但周圍人看來，20天不見，方圓更加高深莫測，更加城府在胸了。沒有人能夠看得透，方圓在想些什麼；也沒有能夠猜得出，方圓到底是怎樣的意圖。
　　
　　與來來往往的老師們打著招呼，方圓在幾位副手的簇擁下，來到了自己的辦公室。餘聿心明眼亮，馬上給方圓泡上茶水。方圓笑著說：「大家都請坐吧。」態度親和而友好。大家的心情都有些放鬆下來。方圓看著自己的這些助手，心中的感慨與往日不同：誰知道這些人的幕後背景有多麼強大？誰知道這些人到底怎麼想？學校的工作要想不出問題，要想做好，最重要的就是依靠這些人。從馬良禾那裡，從岳父那裡，方圓覺得自己對待這些下屬，應該更加從容有道。
　　
　　方圓說：「我不在學校的這些日子，大家都辛苦了。正是因為同志們的辛勤敬業工作，才讓學校保持了正常地運轉。這也充分說明了，地球離開誰，都是一樣地運轉。」
　　
　　黃嘉偉搶先說話：「校長，大家心裡有了精神支柱，所以才會踏實工作。你的靈魂在學校，人在與不在，大家心裡都沒有別的想法，只有努力做好自己分管的工作。這一點很重要。」
　　
　　真是話不開口則罷，開口就一鳴驚人。大家都看著黃嘉偉。黃嘉偉視而不見，目不轉睛地看著方圓。這或許是黃嘉偉的心裡話，或許是故意拍方圓的馬屁。
　　
　　阮少修說：「方校長在學校的作用無可替代。只要方校長還擔任5中校長一天，我可以肯定地說，學校的每一個同志都能各司其職，大家才能更好地團結起來，共同把學校各方面的工作做好。」
　　
　　阮少修的話，更容易被在場的其他人接受。在一個副手都不太服氣其他副手的環境裡，有方圓在坐陣，誰倒也不敢明目張膽地鬧騰。至少能夠維持表面的團結，而不至於彼此之間鬥得不可開交。特別是像那紅，資歷很深，專業水準也挺高，在整個東州5中，唯一敢當面批評她的，只有方圓。哪怕是於雅倫，也不能直接批評那紅，且不說那紅的年齡擺在那裡，就算是稍微瞭解一點那紅背景的人，考慮到馬順田的因素，這些相對年輕的書記、副校長們，也不敢輕易得罪那紅。所以，那紅在東州5中的地位有些超然。所以那紅在方圓不在東州5中的期間裡，大言不慚地說自己就是東州5中第一副校長，沒有人反駁，從排位上來講，那紅確實就是排在方圓和於雅倫之後，名列副校級的第一名。同樣，副校長陳玉鳳，是極不服氣黃嘉偉分管初中教學，自己淪為一個校長助理的角色。但是不服氣又能怎麼樣？幾個初中教導主任，都服氣黃嘉偉，對黃嘉偉在教學管理當中發出的指令貫徹得很堅決，對她陳玉鳳則是表面尊敬，骨子裡根本不當成一回事。而從業務水準上講，陳玉鳳在原來的學校可能也算是拔尖人才，但比起5中這些老教導們，則其實還是伯仲之間，甚至還小有差距。所以，陳玉鳳在東州5中的日子，非常難過，上不上，下不下，號令不通，指導不力，憋得陳玉鳳已經背著方圓和於雅倫多次找有關領導訴苦，但訴苦有什麼用？事關到方圓，教育局就算是包括翟新文，都要掂量掂量怎麼辦才能兩全其美。因為在領導那裡得不到明確的支持，陳玉鳳即便是有一肚子意見，也只能忍著，根本不敢在學校裡發作或表現出來。如果方圓不是5中的校長，而由於雅倫或其他人接任，陳玉鳳恐怕早就發作了。她本身就是一個女強人的個性，在家裡把丈夫壓一頭，在原來的單位從副教導直接選拔成為校長助理又轉為副校長，成了當初翟新文看中的10名青年後備幹部，自然也是有才便傲物。遲遲打不開局面，對於一向要強的陳玉鳳來說，簡直比捆住了胳膊還要難受。難受又能怎麼樣，有方圓在坐陣，不一樣老老實實呆著。
　　
　　於雅倫開口了：「剛才黃校長、阮校長說得很有道理。方校長今天回到學校，我的心哪，一下子就落到了肚子裡。原來每天都提心吊膽，而有了方校長，我覺得就像是有了依靠。好多難題，因為方校長沒回來，就只能等著。電話裡請示，只能解決一些緊急的事情，小事情。方校長回來了，真地就好了。」
　　
　　或許於雅倫的話裡也有拍馬的成分，但是最近一個階段，於雅倫的日子也是相當難過。責任很大，壓力很大，讓於雅倫忽然發現，自己竟然生出白頭發了。其實就是工作累的，就是這壓力把於雅倫愁的。於雅倫第一次感覺到：當個校長太累了，真不如原來當個團委書記更舒服。但是有什麼辦法呢？自己只能當這個學校的黨總支書記了。自己的背景，與蒸蒸日上的周鵬有副市長比起來，那就是夕陽與中午的太陽比。人家的女兒要當團委書記，自己還能不讓路？學校裡這些日子裡，表面太平，實際上暗流湧動。重要的是，自己的話，還能有幾個人在聽？黃嘉偉、阮少修，都是唯方圓馬首是瞻，再加上自己不懂業務，教學方面的事情只能由著黃嘉偉搞；阮少修管財務，自己當書記也不好插手。那個那紅，更是氣人，在學校裡竟然宣稱自己是第一副校長。這讓許多外面的人來東州5中辦事，以為校長不在，就找第一副校長。那紅也不解釋，將錯就錯，就像一個代理校長般地與外面的人談東談西，儼然她是學校的臨時負責人。
　　
　　那紅說：「東州5中，我最服氣就是方校。方校能力擺在那裡，水準擺在那裡，除了方校，誰來領導東州5中，我都是不服氣的。所以，黃嘉偉說方校是精神支柱，我很贊同。方校就是咱東州5中的定海神針。」
　　
　　方圓笑了：「以前我可很少聽那校長說拍馬屁的話喲！」那紅說：「這不是拍馬屁，而是真心話。我是拍馬屁的人嗎？我說話都講客觀，講事實。」方圓說：「不管怎麼樣，我都謝謝大家對我的認可。工作，是大家做出來的。我不過起到了一個穿針引線的作用。走吧，我們到會議室，大家一起把各自手頭的工作，撿著重要的，說一說。校務會之後，我還要趕到教育局。」
　　
　　很快，班子成員，外加中層，都來到了小會議室。方圓拿出筆記本，說：「于書記，你先說吧。」於雅倫說：「我彙報的第一個問題就是新一年學校老師的職稱評審問題。今年，市人事局給了我校中學高級教師職稱3人，中學一級教師職稱12人。但從目前情況看，符合中學高級教師評審條件的，41人；符合中學一級教師職稱條件的，74人。中學二級教師職稱敞開評審，這個就不現匯報。」
　　
　　這曾經是當年楊芳最頭疼的一件事，讓楊芳直接回家休息了。如果不是戴良花以一種很親民的很有水準的思想工作手段，讓一個個老師接受了最終的結果。在許多學校，因為中高的名額太少，一些條件夠但沒有評上的老師，都因此而氣病在家休養。現在，方圓是校長了，這個難題該由方圓承擔了。這可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啊，因為職稱評審牽扯到每一個老師的切身利益，評上中高，一個月可以多拿接近800元，一年就是1萬元哪！誰評不上，都會影響到工作積極性；誰評不上，都會對學校的評審有意見，間接著對方圓有意見！到了這個時候，方圓真地很懷念戴良花來。放眼看一看眼前的這幾位，誰有這樣的威望和工作藝術，能讓老師們心平氣和地接受職稱評審的結果呢？
　　
　　方圓回避了評審的問題，而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我印象裡，去年給了7個名額，今年怎麼會只給3個？于書記，你問過這件事嗎？」於雅倫說：「我問過教育局人事科長楚國香，她說這是翟局長和孔局長商量後確定的。」
　　
　　方圓似乎有點明白了。這件事沒上局長辦公會。如果上會，自己第一時間就會得到相關的資訊。看起來，在自己不在東州的20天時間裡，翟新文和孔麗麗已經在耍陰謀詭計了。
　　

2278、咱是一家人
　　
　　
　　面對于雅倫提出的中學高級教師職稱太少的尖銳矛盾，方圓擱置了這個棘手的問題：「關於中高職稱和中一職稱評審的問題，暫時先放一放。我要到教育局瞭解相關情況後，再做決定。其他同志有什麼問題，都說一說吧。」
　　
　　於雅倫說：「好。」有方圓回來後，於雅倫也卸了心裡的包袱。遇到麻煩和矛盾，個大的頂在上面。自己以前還真沒有處理過這麼複雜的矛盾，一點經驗也沒有，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
　　
　　那紅、黃嘉偉等人開始依次彙報。應該說，這些在副職們看來是很棘手的問題，在方圓看來，都不是什麼難事。只要他這個一把手說句話，問題就迎刃而解。說白了，副職們也需要方圓給指個方向，或者在名義上支持一下，具體的由他們副職幹就可以了。方圓很沉穩、很老練地點了點步，就像是一個閱歷十分豐富的長者，給各位副職以明確的努力方向。方圓注意到，副校長陳玉鳳直截了當，說沒有什麼可彙報的。
　　
　　方圓批評過陳玉鳳，知道她可能是對自己有意見。但是5中的局面，從來都是5中原來的幹部不會輕易折服于外來的幹部，自己去年來當副校長的時候，何嘗不是吃了很長時間的癟？不利的局面，是靠著自己的努力打開的，而不是一味地抱怨。報怨，只會讓那些有意見的人更加鄙視，更加有意見，而不會緩和一點矛盾，更不會解決任何矛盾。
　　
　　方圓總結說：「同志們，通過今天大家的彙報，我能夠感受到同志們刻苦努力、積極作為。我感到非常高興！大家現在的工作表現和工作成績，就是同志們進步的基礎和憑證。我會努力在學校裡培養和樹立做事才能進步、取得成績才能進步的氛圍，誰工作肯拼搏，誰工作有成績，將來就積極推薦誰繼續進步；誰在學校裡耍陰謀、搞詭計，光說嘴，不幹活，將來在東州5中就難有立足之地。我特別要指出，做任何工作都是有困難的，在困難面前，是畏懼退縮，抱怨無奈，還是迎難而上，勇於克服，將直接決定著這個同志未來的成就和地位。我去年剛剛來5中的時候，也遇到了很多的困難，但在領導的支持下，在同志們的幫助下，這些困難一點點地克服，最終還走上了校長的崗位。我希望每一個同志，在困難的面前，不要抱怨，不要退縮，戰勝困難，你的未來將會更加光明燦爛！散會。」
　　
　　方圓沒有在學校裡多停留。此時在校長室外，已經有許多人。方圓讓餘聿轉達了對大家的歉意，直接告訴他們：方局長在教育局那邊還有很多工作，請以後再找方局長。
　　
　　餘聿的解釋很顯然是蒼白的，來的人顯然不能滿意，但方圓還是在義無反顧地離開了學校。方圓認識到，如果自己沒有節制的，來什麼人都要見一見，自己就累死了。見得過來嗎？全國13億人民每個人都想見總理，總理就算是24小時不休息，一個人見面的時間嚴格限制在5分鐘內，一個小時見12個人，24小時見288個人！用13億7000萬來除於288人，每天不吃不睡見老百姓，也需要4756944天才能每一個老百姓見一次，合併成年，需要13032年才能見完全國的老百姓。而總理只有10年的任期，只有八、九十歲的年齡。看起來，如果每個總理逐一接見中國老百姓，需要1300個總理不間歇地接見，每個總理的10年任期啥也不幹，光見老百姓，這才行。如果只讓總理見完所有的老百姓，需要總理努力地活，活13000年，外加不睡覺，外加吃飯的時間也在見老百姓，外加手頭繁重的政務都不要去處理才行。
　　
　　接待人，是很耗費時間的。接待的人如果很多的話，往往一天天都忙碌在事務性工作裡，哪裡還有時間辦大事，哪裡還有時間思考問題？
　　
　　在開車前往市教育局的路上，方圓考慮了這個問題：以後不是誰都見，應該讓余聿和阮少修擔負起部分的接待職責。只有餘聿和阮少修認為有必要由自己親自接待的，才安排見面。不然的話，自己就算是忙死累死，也有見不完的人。那自己還怎麼思考學校的發展、個人的進步，怎麼去規劃和構想大事、要事？
　　
　　在教育局大院停好車，方圓上樓。一路上遇到的教育局工作人員，都親熱地跟方圓打招呼。方圓也熱情含笑回應。方圓越來越認識到，一線工作人員的重要性。甯得罪大人物，別得罪小人物。得罪了小人物，這些人，成事恐怕是沒有這樣的能量，但壞事，往往都是一個被忽視的小人物給造成的。
　　
　　回到辦公室，方圓剛剛坐下，準備想想今天怎樣來解決東州5中中學高級教師稱職名額的事情，這敲門聲就響了起來。方圓其實現在誰都不想見，但很無奈。凡來自己辦公室的，都是有重要的事。誰沒有事情來騷擾副局長，那是腦子壞了。
　　
　　進門的是曹本松。方圓站了起來，忽然發現自己在曹本松的面前，腰杆都有些硬不起來。嘿，曹本松知道自己與蘇睿涵的秘密，自己在曹本松面前，能理直氣壯就怪了。方圓說：「曹局長來了，快請坐吧。」曹本松倒也不客氣，坐到了方圓對面的椅子裡。曹本松說：「你這一去20天，大家都很想念你呀！」
　　
　　話裡有話呢！方圓笑著說：「曹局長，恐怕有人是不希望我回來呢！」曹本松說：「有人是迫切希望你回來啊！那些不希望你回來的人，想耍陰謀詭計，我看只能是小打小鬧，擺不到檯面上。」方圓說：「小打小鬧也好，步步蠶食也好，不可不防，千里之堤，毀於蟻穴。這樣的教訓已經有很多了。」曹本松說：「越是不敢擺到檯面，越說明沒有信心。你要從不利的局面裡看到希望。」
　　
　　方圓陡然有了信心：「您覺得我應該怎麼做？」曹本松說：「關於教師職稱評審，某些人私底下決定的事情，不上局長辦公會，這本身就是一個程式上的錯誤。如果有人提議，希望開局長辦公會研究這一問題，誰也沒有辦法拒絕。」方圓說：「那就完全是正面衝突了。曹局長，我覺得這件事吧，可能與暑假裡5中擇校生的事情有關聯。這件事，我是要做好破釜沉舟準備的，但還是要儘量避免發生正面的衝突。」曹本松想了一想，說：「是啊！小方，需要我來提出這件事上局長辦公會，我就提。」方圓說：「謝謝。先看看形勢再說。」曹本松說：「說一點工作之外的話。這幾天，教育局裡可是有關於你的流言蜚語呢！」
　　
　　方圓一驚，隨即釋然：連孔雙華都能知道的事情，教育局裡的人怎麼會不知道？可謂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啊！方圓神色不變，看著曹本松：「局裡都流傳些什麼？」曹本松說：「你真地想聽嗎？」方圓說：「舅舅啊，我們都是一家人，還用得著打掩護嗎？」曹本松笑了：「是啊，咱是一家人，我才會告訴你，讓你早作預判。這幾天，我聽到的消息其實也沒有別的，主要就是你在千島湖療養，大成公司的老總宋思思千里飛過去，找你約會。有些人說，宋思思早在東州68中當老師的時候，就已經跟你好上了。還有些人說，你當初其實更喜歡宋思思，但是因為考慮到仕途進步，才違心與長得不漂亮但家庭更有實力、有背景的孔雙華結了婚。說得最難聽的，就說你是陳世美，孔雙華是秦香蓮。」
　　
　　方圓看起來平靜如水：「舅舅，如果我的身上沒有謠言，那就不是我了。任他們說去吧。如果要查，那先拿出證據來。沒有證據，一切捕風捉影，這個根本沒有用。」
　　
　　曹本松說：「眾口鑠金呢！謠言傳得久了，聽起來也像是真的。小方啊，你可不要輕視這些謠言呢！」方圓說：「舅舅，如果我每天都被謠言困擾，不去思考和做更重要的事情，我才是真正的傻瓜呢！他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我是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曹本松說：「涵涵知道了這個謠言後，也很想去千島湖呢！」
　　
　　方圓的心都快被頂爆了。如果蘇睿涵真地去了千島湖，這可真是大麻煩啊！別的不說，光嚴松那一關，就沒有誰能解釋得清！還好，蘇睿涵沒有去。
　　
　　曹本松說：「我勸阻了涵函。我分析了利害關係，涵涵也知道她如果去了，不但會給你帶來很多的麻煩，連她自己都會置身危險之中。」方圓說：「是啊！嚴松的社會閱歷和心狠手辣，我們必須高度重視。」曹本松說：「嚴松現在就是涵涵頭上的一座大山，就是揮不去的陰影！但願，小方你能早日幫助涵涵擺脫苦海！」
　　
　　方圓鄭重地點點頭：「壞人一定會遭報應的。我對此堅信不疑！」曹本松說：「今天晚上，到我家吃飯，好不好？」方圓猶豫了一下：「今天晚上，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辦。改日吧。」曹本松說：「20天了。」方圓說：「舅舅啊，我現在手頭上棘手的事情很多。很多時候，需要有心情的時候才會考慮。各種麻煩纏身的時候，先把麻煩擺平最重要。」
　　
　　曹本松似笑非笑：「好！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你儘管說。咱是一家人呢！」得，給了曹本松一棵蔥，曹本松把蔥當成樹了。
　　

2279、做人都不容易
　　
　　
　　方圓沒有想到，人事科科長楚國香一直等在外面。曹本松離開，她第一時間閃了進來，並立刻帶上了門。
　　
　　方圓很詫異楚國香的登門。自己不分管人事科，楚國香歸孔麗麗分管，平常與楚國香接觸也不多。但心思一轉，就約摸猜出肯定與東州5中只分配了3個中學高級教師職稱有關係。方圓站起來：「楚科長，歡迎上門啊！」
　　
　　楚國香的臉上有些緊張，雖然擠出笑容，卻一點也不放鬆：「方書記，您這一次外出療養，氣色不錯呢！」
　　
　　方圓說：「還好吧。不過，也有不省心的事啊！」楚國香的緊張程度明顯加強：「方書記，有些事情，您也知道，不是我一個科長能決定的。」
　　
　　方圓說：「楚科長，請坐吧。正好我還有事問問你。」楚國香說：「我站著就行了。方書記，有事您請講。」方圓說：「坐著吧。你看起來緊張，我也不好意思問你了。」楚國香坐下了。方圓給倒了一杯水，放到楚國香的面前。楚國香說：「謝謝方書記。」
　　
　　看楚國香顧慮重重的樣樣，方圓說：「你是不是在為東州5中只分配了3個中高名額的事情在焦慮？」楚國香看看方圓，鄭重地點了點頭。方圓說：「我也不明白，為什麼去年分配了7個，今年只分配了3個？楚科長給解釋解釋政策吧。」楚國香說：「去年實際上應該給5中4個名額，後來照顧了3個，是因為翟局長指出，對於成績好的學校，要適當傾斜。過去的一年，退休的中學高級教師很少，如果把全市的中學教師累計加起來，折算一個比例的話，去年每80名教師，有一個中高名額；今年則是100：1，東州5中有300名教師，分配3名，倒也是在規定的範圍之內。東州5中的中考與高考成績比去年還要好，如果按照去年的政策，再照顧2個也應該可以，想照顧到7個，也確實不可能。但方書記您也知道，這樣的事情，不是我一個科長所能決定的。」
　　
　　方圓看著楚國香，理解了她的顧慮。沒有人願意得罪一個在教育局裡能量不遜色于局長的人。更何況，翟新文已經50多歲，即便是方圓被打壓幾年，翟新文也有退下來的時候。誰鐵心跟著翟新文去得罪方圓，簡直是在拿自己的未來開玩笑。現在得罪方圓越狠，將來恐怕被方圓打擊報復的可能性越大。要知道，從過去幾年看，凡是得罪方圓的，似乎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方圓說：「楚科長，我完全理解你。我想問的是，現在還有機動名額嗎？」楚國香說：「方書記，我只能跟您彙報去年和以前的情況。以前，為了確保最後不引起太大的麻煩，往往會留下5到10個機動名額，掌握在翟局長手裡，為的就是在保證基本公平的前提下，萬一有的學校確實是有兩位老師各個方面比都相差不大，那就臨時給這所學校增加1個名額，以更好地維護教育的穩定。機動的名額還有一個作用，就是萬一有人拿著市領導的條子，或者市領導直接打電話過來，實在是沒有辦法應對的時候，也會用這機動名額。不過，這樣的情況很少，操作也相當謹慎，畢竟許許多多的沒評上的老師都在盯著。主要的作用還是前者。」
　　
　　方圓點點頭：「我知道了。謝謝你，楚科長。你跟我解釋一下相關情況，很有必要。」
　　
　　10月的東州，天氣已經開始轉涼。楚國香還是忍不住輕輕地拭去額頭的汗水：「謝謝方書記理解。那我先走了。方書記有什麼指示，隨時直接找我。」方圓站起來，送楚國香出門。門外，站著等候的，有副調研員汪興邦、政策法規科申軍、高教師範科路正紅、工會戴良花。
　　
　　大家看到楚國香從方圓的辦公室走出來，都有些詫異。楚國香也是匆匆地低著頭，迅速離開，跟其他人連招呼都沒有打。方圓看了看門口的人，說：「我剛剛回來，還沒有見孫書記和翟局長。這樣，汪主任留下，其他同志等我打電話找你們，好不好？」
　　
　　實在是見不過來這麼多人。一個挨一個，今天下午就不用見翟新文了。方圓更加認識到，接待人確實是相當影響工作的時間、思考的時間了。
　　
　　汪興邦被請進了辦公室。方圓給汪興邦倒上一杯水：「汪主任，找我有什麼事？」汪興邦說：「方書記在外面出差20天，肯定會有不少的花銷。我今天來，就是問問方書記您的發票都準備好了沒有？」
　　
　　方圓愣了一下：「發票？」方圓想到自己在千島湖期間，20000元一分錢也沒有花，哪裡還有什麼發票？想了一想，方圓理解了汪興邦的善意。方圓說：「勞動模範去療養，不需要花一分錢。我沒有什麼發票。」汪興邦說：「如果需要我搜集一些發票，我可以幫方書記找一些。」
　　
　　這是汪興邦在幫他方圓中飽私囊啊！這是善意，還是故意設置的陷井？方圓說：「謝謝汪主任。我沒花錢，也就不用找什麼發票了。」方圓忽然懷疑：汪興邦恐怕已經利用他是辦公室主任的機會，做了不少這樣的事情吧。對於汪興邦的人品，方圓有了重新的認識。方圓甚至還想到了阮少修。這是自己在東州5中的大管家，花錢的事情，基本都繞不開阮少修。阮少修會不會也有中飽私囊的情況發生？自己麼，除了開開公家的車，實在是沒有必要貪一分錢。春曉公司的錢，隨便花；大成公司的錢，想花也很簡單，更何況宋思思給自己的銀行卡、丁春曉當時給辦的銀行卡，上面的錢，基本也沒有用呢！
　　
　　方圓說：「汪主任，我在去療養前，翟局長從財務上批出2萬塊，這2萬塊，還一分錢沒有花。謝謝你的好意，我領了。」汪興邦臉上略顯尷尬，這不相當於出賣了自己嗎？方圓會怎麼想？會不會認定自己也經常找發票來找公家報銷？汪興邦說：「方書記，我沒別的意思。」方圓說：「我可是當成了你的善意、好意了。」汪興邦說：「要是方書記沒別的事，我先走了。」方圓說：「走吧，我們一起下樓。我去見見翟局長。」汪興邦說：「好。」方圓說：「等過幾天，把手頭上的工作處理處理，我們找個時間聚一聚。」汪興邦說：「好的。咱就在金谷訂個房間。」方圓心裡頭一亮，說：「好啊，汪主任可以把你的好朋友們叫上。我買單！」汪興邦說：「怎麼能讓方書記買單呢？」方圓說：「好歹春曉糕點的老總是我愛人，請客吃飯的錢，還是有的。」
　　
　　汪興邦感慨：是啊，方圓現在牛逼了，繼承了一家大公司，成了幕後大老闆了。教育局早就把這件事傳得沸沸揚揚了，說方圓跟丁春曉之間有非正常男女關係。但是丁春曉死了，誰還能問出個所以然嗎？自己怎麼就沒有這樣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汪興邦說：「好啊。我一定叫上我最要好的朋友，介紹他們跟方書記認識認識。」方圓說：「我是熱烈期待了。汪主任，朋友越多，路越寬呢！」汪興邦說：「是啊！」
　　
　　兩個人有說有笑，並肩下樓。遇到的教育局同事，都熱情地跟兩位局領導打招呼，方圓和汪興邦也笑臉回應。汪興邦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自己這樣明目張膽地跟方圓在一起，如果有心人把話傳到翟新文那裡，會不會造成不良的後果？嘿，怎麼感覺自己現在陪著方圓下樓，有一點被方圓利用的感覺呢？想提前走幾步，甩開距離，汪興邦卻沒有這樣的勇氣。
　　
　　來到了翟新文的辦公室，方圓輕輕敲門，聽到裡面很威嚴的聲音：「進來！」方圓推開門，走了進來。
　　
　　正在埋頭批閱公文的翟新文，抬頭看到方圓，立刻放下筆，臉上顯出開心的神情。翟新文站了起來，迎過來，親切地說：「小方回局了，好，好，好。快請坐吧。」說著，親自給方圓倒上一杯水，擺到了茶几上。方圓看到熱情的翟新文，心裡都有些懷疑：對自己這麼友好的翟新文，能辦出給5中3個高職稱這樣的事情嗎？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哪！
　　
　　方圓說：「謝謝局長。」翟新文也坐到了沙發裡：「小方，怎麼樣？這20天的療養，身體恢復了一些吧？」方圓說：「謝謝局長關心。我現在的身體狀態感覺不錯。」翟新文說：「有了好身體，才能幹好革命工作。東州教育很需要你的，你身體好了，會有更多的擔子壓到你的身上。」
　　
　　方圓感歎：跟翟新文說話，確實很累。因為翟新文的話，每一句都含有深意。又要給自己加擔子嗎？
　　
　　方圓說：「局長，我剛剛從5中趕過來。早晨一早，我去了5中，處理了很多積壓的工作，這才來教育局，向您報到。」
　　
　　方圓是在提醒翟新文：我還有5中的那一攤子工作呢。不要給我加擔子！
　　
　　翟新文笑著說：「我知道，小方到哪裡都是大忙人呢！」
　　
　　嘿，這是不是在影射，自己在千島湖陪著馬良禾去杭江、滬市呢？
　　
　　方圓說：「忙倒是不忙，好吃，好喝，好休息。我也利用這個時間，準備了博士的考試前複習。今年秋天，我準備報考清江師範大學的博士了。」
　　
　　「哦？」翟新文臉上顯出驚奇的神情，「了不起啊，小方。我當年跟著孔老師讀了碩士，就已經覺得自己累得不行了。現在，你還要讀博士。如果真地考上了，你可就成為咱東州教育局第一個博士了。」
　　
　　不用這麼誇張吧？方圓說：「我要報考的這個導師，是教育管理學的專家。我考博士，就是為了多學點教育管理方面的知識。趁著年輕，還能學進去，就多學一點。」
　　
　　翟新文臉上顯出憂慮的神情：「你要是讀博士了，那麼多的工作可怎麼辦？」方圓說：「我會跟導師商量，儘量把集中學習的時間安排在假期裡。」翟新文說：「學校有假期，教育局可沒有寒假暑假啊！」方圓說：「所以，這件事還請局長多支持呢！」翟新文說：「支持，一定支持！讀博士是好事。這樣，等你拿到了錄取通知書，我請客慶祝一下。你讀博士的學習費用，這個就由教育局出了。教育局有博士局長了，這是東州教育的福氣呢！」
　　
　　方圓說：「先謝謝局長的厚愛。局長，有件事想特別向您彙報一下。」翟新文說：「請講吧。」方圓說：「今年東州5中只分配了3個中學高級教師的名額，去年是7個。現在，學校的情況很複雜，請局長支持。」
　　
　　翟新文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小方啊，今年因為退休的中學高級教師數量少，所以按照市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局『退一進一』的政策，今年各學校分配的中學高級教師的名額，都比去年少。像東州1中，去年是5個名額，今年也只有3個；像東州42中，去年2個，今年只有1個。是每一所學校都在減，而不是唯獨5中在減呢！最近幾天，各所學校的校長要麼親自來，要麼打電話，都希望我能增加中學高級教師的名額。可是，這中學高級教師名額，不是我家開的；如果是我家開的，我作為教育局的局長，我當然希望所有符合條件的老師都能評上高級職稱！可是，人社局不會答應，財政局更不會答應。」
　　
　　方圓說：「局長，難道就沒有一點辦法了嗎？」翟新文說：「辦法倒是有，關鍵是行不通。」方圓說：「請局長指教。」翟新文說：「這需要你去做通其他校長的工作，如果你能讓其他學校校長同意給你5中一個或幾個名額，我這裡樂觀其成。」
　　
　　嘿，這簡直是要讓自己把所有人都得罪光啊！跟哪個校長要名額，哪個校長能答應？如果哪個校長真答應了，那個學校的老師差不多也該把這個校長撕碎了。
　　
　　方圓說：「局長，您手頭上是不是還有幾個機動名額？」翟新文臉色大變：「誰說的？誰怎麼能說這麼不負責的話？」
　　

2280、鬥智鬥勇鬥實力
　　
　　
　　什麼叫痛處？方圓剛才的這句話，就戳到了翟新文的痛處。但翟新文畢竟是在官場混了幾十年的人，神色很快就恢復正常：「機動名額肯定是有的，但今年只有5個。這件事我誰都沒有提過，很顯然，這5個名額都是用來救急的，不能拿出來給5中。」方圓說：「我覺得不止5個名額吧？」
　　
　　此時的翟新文，神色坦然：「往年一般留10個機動。今年因為給的中學高級教師職位數太少，所以只留了5個。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輕易動的。」
　　
　　方圓說：「局長，這件事沒有上會研究，不太合適吧。」翟新文微微一笑：「好啊！如果你覺得有必要，我同意召開局長辦公會。」方圓愣了，看著翟新文，不敢相信翟新文所說的話。翟新文說：「要不明天就開個局長辦公會，專題研究這個問題。我相信，小方你一定會爭取到更多的名額。」
　　
　　可不是嗎？到了局長辦公會上，方圓有信心能夠爭取過半的票數的支持。但就算是方圓得到了滿意的高級職稱名額，又有什麼好處呢？東州5中的老師得到了實惠，但是在總名額不變的情況下，這意味著要從其他學校佔用幾個名額，得罪的必然是全市所有學校的校長。你方圓有權能逼著我們減少高職名額，到時候這些學校出了亂子，我們可管不了。方圓見翟新文態度越是熱情，想的就越多，很快就想明白了翟新文的險惡用心。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如果自己在東州教育系統失去了廣大校長的支持和擁護，那自己也該差不多完蛋了。這一次，方圓深深地感悟到了翟新文的厲害手腕：不要名額，東州5中那裡不好交待，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威望將迅速受損；要了名額，得罪了一大批校長，那麼自己在教育系統的日子將更加艱難。
　　
　　方圓發現，雖然自己過去一直以為在與翟新文的鬥爭中占了上風；現在才發現，如果自己不是仗著背景深厚，恐怕10個自己也不是翟新文的對手。自己該怎麼辦呢？3個名額，肯定沒有辦法向老師們交待；上局長辦公會研究，肯定會讓自己賠了夫人又折兵。而現在，如果自己示弱，這氣勢就一下子被翟新文給壓了下去，就像是教師節慶祝晚宴上，孫紅軍被翟新文壓服一樣。
　　
　　方圓說：「不上會研究也可以的。局長，東州5中只給了3個名額，確實是太少了些。我還是希望，能從你機動的名額裡，勻出幾個給東州5中。」翟新文笑了，他點燃一支煙，慢悠悠地吸了一口：「小方，每一個機動的名額，對於我這個局長來說，都是救命的稻草。去年，當周市長給我打了一個電話，一個符合晉升條件的老師，家庭特別困難，非常需要增加的700多元。經過調查研究之後，這個機動的名額就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去年，我把機動名額中的2個給了你們東州5中，使最終有7個名額。剩下的8個名額，個個都有一段驚心動魄的故事，即便是這樣，還是不夠用啊！今年我只有5個名額，我是非常擔心因為留得太少，將來恐怕難以應付一些特殊的局面。」
　　
　　方圓相信，翟新文說的都是實情。但如果一開始就分給自己4個或5個名額，再解釋今年全市總的名額比去年少，還好說一點。這個少得不能再少的3個名額，確實是讓人感覺到壓力重重。現在，如果半途而廢，那麼自己在教育局、在學校的威信都大打折扣了。方圓說：「東州5中高考成績不錯，老師們都出了很多力，也證明了5中老師們的優秀，不知道這個理由是否充分？」
　　
　　翟新文看著方圓，淡淡地說：「難道3中、1中的老師們不優秀嗎？」
　　
　　方圓無言以對。很顯然，自己的這個理由只能公對公，但並非缺一不可非它不行。看起來，還要另外再想辦法啊！方圓站了起來：「局長，情況我瞭解了，謝謝你解釋這麼多。」
　　
　　翟新文也站了起來：「理解萬歲。」方圓走到局長室門口，手放在把手上，準備開門。翟新文的手輕輕地放在了方圓的手背上：「小方啊，我的恩師是你的岳父，我們才是一家人哪！以前我們一直都配合得很好，是什麼人讓我們從心靈上、從行動上拉開了距離？是什麼事讓我們之間產生了隔閡？這些問題你想過嗎？我一直期望，我們兩個更加緊密地團結起來，那麼東州教育的明天一定會更加美好。」
　　
　　方圓的心弦被觸動了。其實兩個人之間產生矛盾，與5中的擇校生有很大的關係。但現在，方圓並不想解釋什麼，也懶得多說了。
　　
　　方圓說：「局長，我做夢都希望東州5中發展好，都希望東州教育發展好。」
　　
　　翟新文說：「為官一任，造福一方，我作為教育局的局長，對東州教育的發展負責，也要為東州人民負責。辦人民滿意的東州教育，是我肩上沉甸甸的責任。小方，我們有共同的奮鬥目標，有把東州教育辦好的共同心願，為什麼就不能團結在一起呢？」
　　
　　方圓感受到了手背上傳遞過來的翟新文的力量。方圓抬頭看看翟新文，說：「局長，我很早就說過，凡是有利於東州教育發展的事情，我都支持。局長如果做的決策都有利於東州教育，我也會像以前一樣，堅定地支持你。」
　　
　　翟新文親和地微笑：「好，就憑著你這句話，我把機動的名額拿出一個給5中。還有，看在我恩師的面子上，我再拿出一個名額。這樣，我只保留3個機動名額了。雖然局面將更加困難，但我願意釋放出我的誠意，以我的真心換你的真心，期待著我們的真誠合作。」
　　
　　天哪！一下子增加了兩個名額哪！5個名額，方圓雖然不是很滿意，但已經是意外之喜了。關鍵的時刻，翟新文可真夠大度的啊！方圓說：「謝謝局長。」翟新文用力地按了按方圓的手背，說：「做出這個決定，很艱難，但我還是要做出這個決定。因為我一直對你有信心。」
　　
　　方圓說：「謝謝。」翟新文說：「今天我們之間的談話，是絕密，不能跟任何人講。如果再有第二人知道這件事，那麼我的承諾就收回，兩個高級職稱的名額也收回。」方圓說：「我明白。」翟新文說：「市教研室每年都會有6個高級職稱的名額，高中2個，初中2個，小學和幼稚園2個。或許那邊還能有點辦法。」
　　
　　方圓眼睛一亮。呵，教研室是自己的自留地啊！方圓再一次表示感謝。
　　
　　翟新文親自送方圓離開局長室。方圓又想起一件事：「局長，2萬元我帶出去了，一分錢沒花。」翟新文說：「那就走正常的程式入帳吧。」方圓說：「謝謝局長的關心。」翟新文說：「我對你是一顆紅心哪！」
　　
　　方圓無言以對，心生慚愧。
　　
　　方圓上樓，回自己的辦公室。他打電話叫來戴良花，與戴良花商量該怎麼處理2008年的職稱評審問題。
　　
　　翟新文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馬上拿起電話：「孔局長，來我辦公室一趟。」
　　
　　孔麗麗很快就出現在翟新文的面前。翟新文說：「方圓回來了，你知道嗎？」孔麗麗說：「我知道，我看見，方圓和汪興邦一起下樓，很顯然，汪興邦去的方圓辦公室，又陪著方圓一起下來。」翟新文說：「情況我知道了。」孔麗麗說：「你那麼信任汪興邦！」翟新文說：「每一個人都有見別人的權利。興邦是辦公室主任，為各位局領導服務，這很正常。」孔麗麗說：「我看是有些人想腳踩兩隻船。」翟新文說：「兩隻船有那麼容易踩嗎？麗麗，這件事先放一放，我感覺人事科出內鬼了。」
　　
　　孔麗麗說：「怎麼會？」翟新文說：「方圓竟然知道我有機動名額的事情，全域上下知道這件事的，只有你、我和楚國香三個人。我擔心，楚國香以後是不能用了。」
　　
　　孔麗麗說：「國香辦事一直都很穩當。應該不是她吧？我去問問她。」翟新文說：「別衝動。衝動會誤事。麗麗，我們只需要瞭解今天方圓來局見過哪些人，就可以了。」孔麗麗說：「是啊，還是你厲害！」翟新文說：「5個機動名額，我給了方圓2個。」孔麗麗頓時大驚失色：「這怎麼可以？新文，你最恨的人就是方圓，為什麼還要給他2個名額？」翟新文說：「鬥而不破，是我們的底線。如果鬥破了，魚死網破，到時候還不知道是怎樣的結果。我必須把局面控制在能夠掌控的基礎上。我不能與方圓撕破臉皮，畢竟方圓的背景實在太深厚了。」孔麗麗說：「你有宋市長、鄧市長支持，還怕他做什麼？」翟新文說：「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我們不能做。我不是怕誰，我就是希望方圓能夠為我所用。」孔麗麗說：「你別抱幻想了。」翟新文說：「幻想也罷，現實需要也罷，我與方圓之間的鬥爭都必須控制在適當的範圍內。你聽說了嗎？這一次方圓陪著總工會的馬良禾去了杭江，去了滬市，一共有4位省委常委接見了方圓和馬良禾。宋市長在東州一言九鼎，放眼清江省，恐怕也就是一個普通的廳級幹部了。據瞭解，馬良禾去省城，是為了市委常委的事情；但馬良禾的關係太少，就求到方圓。方圓一出面，一下子就幫著引見了4個常委，其中還包括前市委書記崔亮。方圓的背景和能量，確實讓人忌憚啊！」
　　
　　孔麗麗說：「我最近可是聽說，方圓跟大成公司的宋思思不清不楚的。宋思思還親自飛到了千島湖，跟方圓約會呢！這件事，不知道是不是可以收拾方圓的把柄？」翟新文說：「民不舉，官不究。這樣的流言蜚語，方圓見得多了，又能威脅到他什麼？再說了，方圓與宋思思之間，我們之間，性質還有什麼不同？連紀委都不管，難道我們來管嗎？」孔麗麗說：「但我感覺，最近教育局裡流傳方圓跟宋思思的事情，還是給方圓的威望打擊不小。」翟新文說：「謝謝麗麗一直這麼關心我。方圓的背景太深厚，暫時不好辦。那麼，人事科的內鬼，必須揪出來，這才是最緊迫的任務。」
　　

2281、子弟兵就是不一樣
　　
　　
　　戴良花也略微知道一些關於各學校職稱分配的名額情況。在方圓的面前，面對讓自己從學校工會主席變成學校黨總支副書記又變成教育局工會副主席的恩人，戴良花自然想竭盡全力為方圓出謀劃策。
　　
　　戴良花說：「方書記，我是您的兵，遇到這樣的事情，我一定會盡全力幫您。我有幾點想法，想跟您彙報一下。」方圓說：「戴主席，我太重視您的想法了。」戴良花說：「說得不對，還請方書記多包涵。」方圓說：「我們就是要探討出一個比較好的辦法。」戴良花說：「那我就斗膽直言了。方書記，今年名額少是不爭的事實。各個學校，從我瞭解的情況，除了東州3中，其他學校都減少了名額。東州3中，去年5個，今年還是5個。當然，3中的老師人數比咱5中少了20多人。」
　　
　　還是有親疏之別啊！
　　
　　戴良花說：「給東州5中3個名額，確實給方書記的工作帶來了很大的困難。但即便是3個名額，只要我們做好了工作，也一樣可以保持學校的平穩和諧，不會引起大的波動。」
　　
　　戴良花看來還是以為學校是3個指標呢！方圓說：「戴主席有什麼好主意，都說出來吧。」
　　
　　戴良花說：「我認為最關鍵的有兩點，第一，一個好的評分規則或者說遊戲規則；第二，一個合適的負責此項工作的人。」
　　
　　方圓說：「先談第一項。」戴良花說：「遊戲規則，是由方書記來制定的。我們說這裡有一個重要的前提，就是公平公正。當然，作為遊戲規則的制定者，如果希望誰一定要上，也可以在制定規則的時候，在一些評分項有所側重，那麼，這個人的分數就上來了。」
　　
　　方圓一下子明白了戴良花的意思了。
　　
　　戴良花說：「學校往年的規則，也經常有變，其實與劉明校長的偏好有很大的關係。可以說，劉校長當校長的時候，面對有限的高級職稱的指標，他想讓誰上，誰就能上。根本原因，就是遊戲規則的制定權，掌握在劉校長的手中。加上劉校長本身比較霸道，沒評上的老師也不敢鬧，更不敢得罪劉校長。所以一直維持學校的穩定局面。楊校長為人慈善，老師們雖然喜歡她，但卻少了幾分尊敬。去年評選職稱的時候，如果不是沿用劉校長在位時的最後一年的規則，恐怕沒評上的老師，就有可能鬧騰。」
　　
　　方圓鄭重地點點頭：「好，我準備制定一個讓絕大多數老師都能接受的規則。」戴良花說：「方書記說得好。絕大多數老師接受，就可以。不可能所有的老師都接受。我建議，規則最後一定要經過全體老師投票，贊成票超過90％，就可以通過。如果不能超過90％，再修改。有了這個規則，就徹底堵住了那些可能評不上高職的老師的嘴，學校的穩定關就通過了。」
　　
　　方圓說：「謝謝戴主席。你的建議我採納了。這一次評職稱，我完全是公心，沒有私心，誰符合條件誰就上。我沒有偏向。」戴良花說：「我相信方書記確實是這樣的人。但是，誰平常做的工作比較多，誰付出的努力比較大，適當的傾斜也在所難免。比如，教導主任，教導副主任，都是出力很多的人，如果方書記沒有傾斜，影響到教導主任們的威信，也打擊了她們的積極性。」
　　
　　方圓真是上了生動的一課：這裡面還有如此的「真經」！不錯，遊戲規則，確實要適當考慮一下出力最多的人。
　　
　　戴良花說：「第二，就是有一個合適的人來負責這件事。說起來，最合適的人當然是方書記。但方書記實在太忙，那就安排一個合適的助手。咱學校，目前最合適的人應該是阮少修副校長。因為他熟悉情況，對每一個老師都很瞭解。剩下的幾位領導，嘉偉也瞭解情況，但做人太耿直，說話不圓滑，所以不太適合。那紅，很顯然也不合適。剩下的幾位，估計到現在，連老師們都沒有完全認過來，這篩選就成了一句空話。我推薦的人是阮少修。」
　　
　　方圓說：「好，我同意。」
　　
　　戴良花說：「當然，也可以在阮少修之上增加一個人來掌握全域。我認為，于書記是很合適的。她雖然不熟悉情況，但因為剛來，與老師們沒有什麼利益糾葛，能夠更容易貫徹方書記的指示和意圖。」
　　
　　方圓說：「好，我同意。」
　　
　　戴良花猶豫了一下，補充道：「當然，萬一事情有個什麼風吹草動，或異常情況，阮少修可以少擔責，能夠很好地保護阮少修。」
　　
　　方圓完全明白了戴良花的意思：關鍵時刻，於雅倫可以當這個替罪羊。
　　
　　方圓感歎：眾人拾柴火焰高啊！自己有了子弟兵，很多矛盾就能遊刃有餘地化解。方圓說：「好。戴主席啊！你最近的工作怎麼樣？」
　　
　　戴良花說：「通過兩個多月的努力，我現在初步掌握了局工會的基本工作內容和工作方法。正在努力地向宋主席學習她豐富的經驗，不斷地充實和提高自己。另外，教育局的計劃生育工作，也在工會；婦聯工作，也在工會。所以，市計生委、市婦聯也經常指導我們的工作。」
　　
　　戴良花說話很講藝術。方圓說：「這件事，我跟孫書記談一談，在合適的時候，得給工會加幾個人。」戴良花說：「謝謝方書記關懷。如果能進來1到2個人，這工會各方面的工作，也會更有序開展了。有的時候，上級或其他部門的紅頭文件太多，疲于應付就難以保證工作的品質。」
　　
　　方圓感歎：在說話的分寸感方面，自己也要好好地向戴良花學習呢！
　　
　　方圓的心情開朗起來。爭取了兩個指標，又從戴良花這裡獲得了很有用的資訊，自然是開心了許多。方圓推開辦公室的門，李國強站在那裡。
　　
　　方圓連忙請李國強進來。李國強說：「方書記，有點事情，我想彙報一下。」方圓說：「叔，沒外人在的場合，你叫我方圓好了。」李國強說：「該叫方書記，就叫方書記。到時候別說漏了嘴，反而不好。」方圓說：「有什麼事，說吧。」李國強說：「你嬸現在已經是春曉公司食堂的負責人了，現在也開始參與一些後勤事務。她現在對這份工作非常滿意。雙華一點也不虧待你嬸，工資是2800元，每個月私下裡還會發2000元獎金，每個月拿的錢，不比我少啊。你嬸說，看你和雙華，還有睿睿，什麼時候有時間，再到我家坐一坐。」
　　
　　孔雙華果然是很會做人哪！方圓說：「叔是我的恩人。吃水不忘打井人，過橋不忘造橋人。」李國強說：「可是，我能為你做的事情太少了。」方圓說：「叔已經做得夠多了。」李國強說：「這一次，我聽說，市教育局分配給東州5中只有3個高級職稱的指標，我很著急。有些人想排擠你，什麼招都用出來了。」方圓說：「敵人，如果還講情面，那就不是敵人了。」李國強說：「我教研室有6個高職的名額。回到教研室後，與趙寒梅、周琦峰一個一個教研員梳理了一下，發現只有4個教研員符合晉升中高的條件。剩下的兩個指標，也能勉強晉升兩個，但不敢保證，在省人社廳審核的時候，能不能通過。所以，我與趙主任、周主任商量了一下，決定把這兩個指標，轉給東州5中。」
　　
　　這簡直就是雪中送炭啊！
　　
　　李國強說：「別人愛怎麼說，就怎麼說。不過，這需要到人事科走個程式。如果方書記現在有時間，咱現在就過去辦辦手續。」
　　
　　方圓心花怒放。本來想見見孫紅軍，現在也顧不上了。到了人事科門口，方圓說：「這件事，先跟孔局長說一下比較合規則。」李國強說：「好。」
　　
　　孔麗麗的辦公室就在人事科旁邊。方圓敲門，裡面傳來孔麗麗的聲音：「進來。」方圓推門而入，孔麗麗抬頭看到方圓，站了起來：「方書記，稀客啊！」方圓說：「都是同事，我可不是客。有個工作上的事情，跟孔局長說說。」孔麗麗說：「是不是又爭取了兩個指標的事情？」方圓說：「不是兩個，是四個。教研室的李主任，同意把教研室的兩個指標，讓給東州5中。」
　　
　　孔麗麗臉色都變了：「李國強，你真地要讓出兩個指標？」李國強平靜地說：「是啊！東州5中高考成績這麼好，不但給教育局爭了光，也為教研室贏得了榮譽，教研室也因此而受到了市政府的表彰和獎勵。更何況，在省優質課比賽中，東州5中也是全市成績最好的學校。我們教研室三位主任經過商量，決定把2個中學高級教師的指標，轉給東州5中。」
　　
　　孔麗麗長長地籲了一口氣，顯然是氣憤難平。孔麗麗是最見不得方圓舒服痛快，她恨方圓是恨之入骨，全然忘記了方圓替翟新文和她掩蓋了通姦的事情。孔麗麗說：「方書記，你這是來向我□□吧？」
　　
　　言為心聲。方圓說：「孔局長的話，我不明白。我是來人事科辦辦手續，當然要跟你這位分管副局長說一說。難道你希望我繞過你，直接找人事科嗎？」孔麗麗說：「難道你沒找過嗎？」方圓說：「我還真沒找過。不過，這一次，還是要麻煩孔局長陪我們去一下人事科，把轉指標的事情，跟人事科的同志交待一下。」孔麗麗說：「我正忙著。」方圓說：「那好吧。孔局長你忙，我和李主任去請翟局長。」
　　
　　孔麗麗臉色都白了，氣咻咻地說：「方圓，算你狠。」
　　
　　說著，轉身就走出了副局長室。推開人事科的門，孔麗麗對楚國香說：「小楚，東州5中增加4個指標，教研室減少2個指標。教研室的2個指標，轉東州5中。」楚國香說：「好，孔局長，我馬上來辦。」孔麗麗說：「外賊易擋，家賊難防啊！小楚，你好自為之。」
　　
　　楚國香神色變了變，又恢復正常：「孔局長，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孔麗麗說：「翟局長會找你談話的。」
　　
　　說完這句話，孔麗麗轉身離去。三個科員站在那裡，都一陣陣地發愣。方圓微笑著說：「楚科長，只要自身行得正，不怕半夜鬼敲門。」楚國香點點頭，平靜地說：「方局長，我現在為您辦增加中高指標的手續。」
　　

2282、想跑，是沒有門的
　　
　　
　　方圓返回了東州5中，又召集了全體幹部開會。在會上，方圓宣佈了東州5中中高職稱指標從3個增加到7個，於雅倫驚訝得眼睛瞪得老大。于雅倫親自找過翟新文，想為學校爭取幾個指標，但根本沒有成功。其實學校裡的幹部也好，老師們也好，都知道今年的指標比往年更緊張。在場的學校幹部先是發愣，然後就是一陣熱烈的掌聲！方圓為全校老師爭取到了4個中高的指標，一下子又把方圓的威信提高到前無古人的高度。會後，這個消息也迅速地傳遍了全校，學校的老師們，本來都對這位年輕的校長不經常到學校、似乎有些不務正業有意見了，但聽說為學校老師在千難萬難的情況下又爭取了4個中高指標，感激和敬佩之心又迅速地把原來的不滿完全掩蓋了。
　　
　　方圓說：「4個新增的指標，怎麼來的，大家就不要問了。問了我也不會說。現在，我想確定這樣幾件事。第一，職稱評審推薦小組，組長就由於書記擔任。考慮到于書記來學校的時間不長，對學校的情況還不是特別熟悉，有些老師的能力、水準等不是特別瞭解，請阮校長擔任副組長。成員就是我們學校班子成員中的具有中高職稱的同志。本來我呢，應該來擔任這個組長，但我只具有中學一級教師職稱，另外現在也變成了公務員身份，我就不具體參與職稱的評審推薦過程。于組長、阮副組長最後把評審推薦的結果告訴我就可以了。」
　　
　　於雅倫不想接這個任務，因為這明擺著是一項出力不討好的工作。於雅倫說：「方校長，我確實是對學校的老師還沒有認全，您看是不是直接由阮校長負責這件事？」
　　
　　方圓說：「去年，戴書記做的就是這項工作。從各個學校的情況看，不是書記直接掛帥，就是副書記擔當此責。于書記對老師還沒有認全，可以聽一聽阮校長的介紹。另外，我想說的是，今年的職稱評審，將比往年更不會激發老師們的不滿。」
　　
　　於雅倫說：「我正為這件事擔心呢。方校長有什麼高見？」方圓說：「高見談不上，但我想要有一個最公平公正的評分規則，然後堅決貫徹公示制度，把一切都擺在陽光上，讓全體老師都是評委，讓每一個老師心裡透亮：即便是沒有評上自己期望的職稱，也能夠心服口服。」
　　
　　全場的目光都看向方圓。方圓把從戴良花那裡學的方法，向幹部們詳細地說了說。其中包含三個方面：第一就是綜合全市各學校的評分標準，結合東州5中的特點，結合以往東州5中的評分標準，制定出一份新的評分標準。第二就是這個評分標準，要在全校教師大會上表決，獲得90％以上支持的，才能通過。第三就是按照這個評分標準評出的7名教師要公示，在公示期間沒有問題再上報市教育局人事科。
　　
　　方圓忽然又找到了陽謀的感覺。陽謀實在是太好了，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啊！按照這樣的方法進行，就算是沒有選上的老師有意見，那麼也沒有辦法怪學校，要怪只能怪自己沒有本事拿到更多的分數。
　　
　　工作交待完了，方圓又留下於雅倫和阮少修單獨談話。這個時候，於雅倫還是忍不住問：「校長，今年的中高指標實在太少，您能搞到4個指標，我真是敬佩得五體投地。」方圓知道於雅倫還是想問這幾個指標是怎麼來的，他笑笑說：「只要努力去做，辦法還是有的。」方圓對於如何制定教師職稱的評分規則，提出了具體的要求，要求兩個人在兩天內，拿出一個感覺比較公正合理、兼顧各方利益的打分規則。
　　
　　方圓接到了孔雙華的電話：「老公，你從千島湖回來，還沒有去鐵路社區爸媽那邊。今天晚上過去吃飯吧。」方圓忽然發現，自己竟然真地忘記了回家探望這件事。這可不是娶了媳婦忘了娘，確實是頭緒一多，把探望父母這件事給忘記了。孔雙華現在當自己的媳婦，是越來越合格了。方圓說：「好，今天晚上到我爸媽那邊吃飯吧。」
　　
　　時間不早了，方圓準備收拾收拾包離開學校。宋思思的電話如影隨形打過來：「方圓，我有好消息告訴你！」方圓雖然不想節外生枝，但也只能接起這個電話。誰讓宋思思現在也是自己的女人呢？方圓溫和地問：「什麼好消息啊？」宋思思說：「今天與市總工會方面的談判，大獲成功！咱家提出的三條意見，全部獲得同意。以後，大成公司就要掛牌市總工會聯繫單位，咱大成公司的產品，不但成為市總工會開展各類文體工會活動時候的首選紀念品和獎品，更列為總工會政府採購的第一客戶。晚上來我家吧，媽說了，給你做一桌子好菜，咱一家人慶賀慶賀！我也要特別特別感謝你！」
　　
　　看得出來，宋思思是希望方圓天天去她家呢！什麼是特別的感謝？方圓也能想得出來，跟日本女人學一學，都能把男人伺候得很爽。方圓說：「思思，今天晚上我不能過去了。」宋思思的心情立刻從夏到冬：「為什麼？是不是孔雙華那邊不高興了？」方圓說：「不是。我從千島湖回來，還沒有回爸爸、媽媽家呢！今天晚上，我去那一邊。」
　　
　　宋思思說：「原來是這樣啊！可是我媽已經回家準備做飯去了。她下午去了商場超市，買了許多好東西呢！能不能明天再去看你爸媽呢？」方圓說：「已經說好了，就不好再更改了。再說，我已經20多天沒有見到我爸媽了，我們這20多天見過好幾回，昨天我還在你家。我們改天再見，好不好？」宋思思說：「好吧，我的好師兄啊！不過，我現在也是你的女人，還懷著你的孩子，你什麼時候帶我去見見你爸媽呀？」
　　
　　我的個天！方圓頓時頭大：「現在時機還不是很成熟。」宋思思說：「可不要等著連孩子都生了，還不能認我這個兒媳啊！」方圓說：「我的爸爸是個臭嘴，什麼話該講，什麼話不該講，他分不清輕重。畢竟從鄉下來城裡，還沒有適應城市的生活。等我慢慢引導他吧。他如果不再大嘴巴，時機就成熟了。」
　　
　　宋思思說：「我媽、我爸，你能見；你爸、你媽，我不能見。師兄，這有沒有一點不公平呢？」方圓說：「其實我倒是想讓你見見我爸媽，但咱之間的事情，確實不宜太公開。等我慢慢滲透給他們，他們能接受的時候，我們再去見他二老，好不好？」宋思思小嘴嘟起來：「好吧，別讓我等太久啊！」
　　
　　方圓只好又安慰宋思思幾句，這才掛了電話。宋思思的性格是多愁善感，如果不多安慰安慰她，就怕她多想。唉，女人多了真是麻煩啊！方圓感慨：以後真地不要再有了，都說家外有家是男人的幸福，但時間上都安排不開的時候，還有什麼幸福可言？
　　
　　方圓下樓，準備開車去鐵路社區。手機鈴聲又響起來。方圓看了一眼，只好接起來：「馬主席，您好。」馬良禾說：「小方啊，今天總工會與大成公司談判的結果你知道了嗎？」
　　
　　方圓睜著眼睛說瞎話：「馬主席，我回來之後，學校的事情，教育局的事情，多得堆成了山，我哪有時間顧得上大成公司？」馬良禾說：「你可不能不管呢！今天，總工會方面，向大成公司示出了最大的誠意，答應了給大成公司掛牌市總工會重點聯繫企業，答應了政府採購優先採用大成公司的產品，答應了文體活動、資助困難群眾，優先採購大成公司的產品，可以講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我真地希望，大成公司方面加快工作進度，讓企業工會儘快成立起來。我的心裡是很著急，期望小方你能發揮影響力啊！」
　　
　　方圓說：「我會盡力的，馬主席。」馬良禾說：「10天內，把工會建起來，怎麼樣？」方圓說：「我不太懂工作流程。似乎這個問題，馬主席跟宋總、朱總商量最好。」馬良禾說：「你說服他們，比我有力度啊！我可不希望，大成公司把好處都拿走了，這工會遲遲建立不起來。小方，我相信你能理解我的心情。竇黨濟的事情，我覺得不會拖太久了。黨的十七屆三中全會開完，我估摸著差不多也該處理了。我已經沒有時間了。」方圓只好說：「我明天找時間，跟他們談談。」馬良禾說：「我倒是希望今天晚上你們就能談妥。選舉的大多數意見，也是按照大成公司的方案，總工會就是配合和指導，另外，把每一個環節做好檔案和錄影。我多麼希望，明天就能啟動工會代表的選舉。」方圓說：「馬主席的心情我能理解。在這件事上，我與您的心情是一樣的，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我今天晚上會打電話問問相關的情況，力爭三天內啟動工會代表的選舉。」馬良禾歎了一口氣：「我可全指望著大成公司了。納斯集團那邊，我幾乎要放棄希望了。」
　　
　　馬良禾是話裡有話，方圓是揣著明白裝糊塗。方圓可不希望自己再扯上納斯集團的什麼事。納斯集團建立企業工會，與自己沒有一毛錢的關係，更何況，納斯集團原來是國企，一直有工會；現在是民企，重新恢復工會，也不是那麼難吧。
　　
　　見方圓不接話，馬良禾說：「小方啊，你是否願意到總工會來工作？我想請您過來擔任工會副主席。」方圓說：「謝謝馬主席。教育才是我的老本行啊！」
　　
　　馬良禾歎口氣，掛斷了電話。方圓走下樓來，抬起頭，就看到一輛白色的跑車開到了學校的門口。方圓認識這輛跑車，車的主人是納斯集團董事長丁曉華的女兒丁楚珂。學校的保安顯然認識這輛車，給學校捐款220萬的人，怎麼能不認識呢？電動門開了，白色跑車開進了校園。方圓連忙打開車門，準備溜，就聽到丁楚珂在喊：「方圓，我一來，你就走啊！你不能走，我爸今天晚上請你吃飯，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
　　

2283、孔子田要調走了
　　
　　
　　丁楚珂喊方圓的聲音很大，校園裡許多人都聽得到。方圓如果奪路而逃，恐怕緋聞一晚上就會發酵得地球人全知道，方圓好不容易因為爭取了4個中高指標所帶來的正面影響轉眼之間就會消耗殆盡。
　　
　　方圓有些痛苦、有些無奈地停下車，從車裡走下來。丁楚珂從跑車裡小跑過來，酥胸一挺一挺，顯示著急跑之後的嬌喘。方圓說：「丁總從香港回來，一直都是淑女形象。」丁楚珂說：「你看見我就跑，誰急眼了都會喊。」方圓說：「我今天晚上確實有重要的事情，回去跟你爸商量一下，改天行嗎？」
　　
　　方圓可不敢生硬地拒絕丁楚珂。不是怕丁楚珂，而是怕丁曉華。丁曉華的手腕，方圓領教過多次，甘拜下風，真心佩服。一個把厚黑學掌握得如此深厚的傢伙，才能把從國企改制成民企的納斯集團領導得蒸蒸日上，領導得基本上一個聲音。當然，方圓看得材料多了，知道在國企改制過程中，許多國企被低價賤賣了，大量優質的國有資產轉眼之間變成了個人的產業，號稱「乾坤大挪移」。這裡面有沒有官商勾結？誰也不好說。網上盛傳最多的、影響最大的有兩件事：第一件是著名電力企業山東魯能集團的500億國有資產，轉眼之間被北京一家只有30億規模的民企兼併，魯能集團用了大約十年的時間幾經資產轉移目前已變成了民企。第二件是青島雙星集團，其前身是國營青島橡膠九廠，生產雙星運動鞋，目前，雙星運動系列產品如雙星鞋、雙星運動裝、雙星球類等已全部轉到了總裁汪海的私人企業名人集團旗下；雙星新開拓的雙星輪胎公司，青島國資委只占股22％，大股東、控股者依然是年過70的汪海。據傳，汪海一直向青島市政府要求，現金購買僅剩下的22％雙星輪胎國有股份，讓雙星輪胎也徹底姓汪。只是目前青島國資委沒有同意。納斯集團的改制過程，與魯能、雙星是否有相似之處，這個不得而知。但方圓依稀能夠感覺得到，沒有強大的政治力量介入，原國企廠長，是沒有足夠的錢購買下發展良好的國企的。
　　
　　丁楚珂也喜歡把嘴嘟起來，不過因為嘴比較大，很顯然沒有宋思思那般楚楚可憐，讓人生出憐愛之心。方圓說：「我離家20多天了，今天晚上要回我爸媽那裡，已經說好了，晚上在那裡吃飯。你和丁叔要理解，父母對兒子好不容易回家一趟的期待。我們改日再商量事情，好不好？」
　　
　　丁楚珂說：「那我得請示我爸爸。」方圓說：「你請示你的，我真地走了。我現在的時間確實很寶貴，要爭分奪秒。再見了。」
　　
　　校園裡，紅色的跑車安靜地停在那裡，而黑色的帕薩特已經駛出校園。丁楚珂給丁曉華打電話：「爸，方圓今天晚上要去他爸媽家，拒絕了我的邀請。」丁曉華說：「小珂，碰壁的滋味挺難受吧？」丁楚珂說：「是。不過話又說回來，看著許許多多的男人像蒼蠅一樣圍著我轉，我對這些男人很噁心。我知道他們的用意和目的，就是希望能得到爸的提拔，看中了咱家的錢。方圓越不拿正眼看我，越說明他對咱家的錢沒有感覺。」
　　
　　丁曉華說：「他不是不拿正眼看你，而是焦頭爛額。從我掌握的資訊看，最近宋大成的閨女跟方圓打得火熱，已經給方圓造成了很嚴重的後果，他現在想擺脫宋大成的閨女，擺脫不了；不擺脫宋大成的閨女，政治上形勢嚴峻。其實啊，也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像我的話，就一定能夠看得開。去***教育局副局長，我辭職不幹了，誰還能把我怎麼樣？方圓現在似乎還在糾葛中呢！」
　　
　　丁楚珂說：「那咱與市總工會談判的事情，怎麼辦？」丁曉華說：「不能熱拌，還不能涼拌嗎？你先回來。」
　　
　　紅色跑車駛離了東州5中的校園，各間辦公室裡窗戶前的腦袋，一個一個地也離開了。有關方圓與丁楚珂的緋聞故事，已經開始演繹，特別是丁楚珂捐款220萬，也被塑造成了是為情郎創造政績……中國傳播最廣的，就是這樣的故事，無中生有，若有若無，總而言之，講的人活靈活現，聽的人津津有味。
　　
　　方圓準時地到達了鐵路社區的家。敲開門，就聽到房間裡歡聲笑語。方圓看到，大姐方萍正在扶著侄子孔方睿在一步一步蹣跚學步呢！小傢伙才一歲一個月，就已經能夠邁開小步，在大人的幫助下，勇敢向前走呢！睿睿看到了方圓，竟然聲音響亮地喊道：「爸爸！」
　　
　　方圓心靈深處最柔軟的那一處被觸動了，方圓的父愛在這一瞬間迸發，他蹲下來，一下子抱住了孔方睿，溫言道：「兒子，你太了不起了，快讓爸爸抱抱。」
　　
　　孔雙華幸福地站在那裡，看著丈夫與兒子親熱，心中感慨：孩子才是維繫感情的最重要紐帶。孔媽媽說：「圓圓哪，睿睿真地很棒！我這孫子，第一流的聰明。」方萍說：「圓圓，我現在也不上班，還拿著高工資，在家裡也閑著沒事。我看這樣行不行？每天早上，弟妹把睿睿送過來，我給照看。我親侄子，我是打心眼裡親啊！越看越親，幾天見不到，想得我都睡不好。你把保姆辭了吧。我、媽、爸，三個大人，還照看不了一個小孩嗎？」
　　
　　方圓看看孔雙華。孔雙華說：「大姐有這樣的想法，我很高興。不過，我媽現在也退下來了，她要是一天不見睿睿，心裡好像也少了點什麼。保姆現在主要是幫著我媽做家務，帶孩子。孩子的教育，主要是由我媽媽在負責。還有，睿睿現在上親子班呢，一週三次，都是我媽帶著去。」
　　
　　方圓明白了，孔雙華或多或少還是覺得，爺爺、奶奶、大姑這裡文化程度不夠。或許，更擔心幾個大人過分溺愛孔方睿。溺愛？難道孔淑芳不溺愛嗎？教育的問題確實是大問題，不能忽視。方圓說：「雙華，爸、媽、姐，你們看這樣行不行？一、三、五，讓我岳母照看，並陪著去幼稚園上親子課；二、四，送到您這裡來。我看出來了，大姐也是特別親睿睿，爺爺、奶奶看著自己的大孫子，也是希望天天見。每週二、週四送過來，週末的時候，我們帶著睿睿來，這樣行嗎？」
　　
　　孔雙華想發揮好睿睿對維繫與方圓感情的作用，說：「好。以後每個週二、週四早晨，我把睿睿送過來。」方萍說：「那真是太好了。睿睿啊，大姑早就盼著這一天哩！」說著就從方圓的懷裡，「搶」過孔方睿，摟在懷裡親了又親。
　　
　　怎能不親喲？自古以來，姑親侄，實打實。更何況，方萍現在感覺到，這日子過得，比在東北的時候，不知道要好多少倍，這一切，全是弟弟給的。自己能給弟弟做的事情，幾乎沒有。如果能夠幫著照看睿睿，也算是回報回報弟弟。更何況，睿睿跟自己連著血脈扯著筋，怎麼看也看不夠，怎麼愛也覺得愛得不夠深。
　　
　　這一頓豐盛而充滿親情味道的晚餐，一直吃到很晚。意外的，方圓與方競材之間沒有爭吵，一家人其樂融融，讓方圓更加珍惜這家庭的溫馨，對家的概念有了更深一層的理解。
　　
　　晚上，返回醫學院教工社區，方圓興致盎然，把孔雙華拉進了臥室。**一度，花開花落，幾回春秋，醉生夢死。方圓的本意，也是想用這樣的方式，讓孔雙華更加死心塌地，但性到酣暢時，方圓忽然發現，孔雙華身上比較多的肉，是另外一種感覺，孔雙華迎合自己、配合自己的能力和意願，不比任何人差。而孔雙華則是死過一回又一回，被方圓搞得欲仙欲死，整個心靈都被方圓徹底俘虜，對方圓那麼多的不滿和怨恨，也因為這一夜滋潤而消散了許多。
　　
　　天亮了，方圓上午依然先來到學校。他接到了岳父孔子田的電話：「小方，聽說市教育局給東州5中3個中高的指標，有這回事嗎？」方圓說：「有這回事。是我在千島湖療養期間發生的事情。」孔子田說：「有人對你不義，你也不用客氣。不過，客觀地講，他這一招也是比較毒辣的，讓你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怎麼做都會得罪一大片。」方圓說：「是啊！確實是這樣。」孔子田說：「我昨天跟省教育廳柳軍總督學通了電話，問他有沒有辦法直接空降幾個名額。我同學講，中高職稱由省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廳審批，教育廳沒有決定權，但是有建議權。今天早晨，柳軍來電話，說此事大有希望，省教育廳向人社廳建議，2008年高考成績最優異的幾所優質高中學校，應該適當傾斜，以保護和激勵更多的教師更加積極努力工作。目前政策正在研究和制定中，估計不日就會有一個結果，東州5中去年高考成績全省第一，如果再傾斜幾個戴帽下來的中高指標，我相信，不但某些人的陰謀詭計將全部落空，還能極大地提高你在教育局和學校的威望。」
　　
　　這可真是雪中送炭啊！方圓對孔子田的感激無法用更多的言語表達：「爸，您對我的好，我不知道該怎樣謝您！」孔子田說：「只要你好好地對小華，我們一家人，還謝什麼謝？更何況，你過去幫我也很多嘛！小方啊，有一件事我想提前透露給你。」方圓一愣，心裡一沉：「爸，是好消息嗎？」孔子田說：「應該是好消息吧。省委近期可能要調整我的工作了。新來東州大學擔任黨委書記的，在學校裡缺少威望，但他又是上面重點培養的對象。為了搬掉我這塊在東州大學最大的絆腳石，我可能要到另外一所大學去擔任黨委書記或校長了。」方圓說：「有意向了嗎？」孔子田說：「有可能是清江工商大學，這是發揮我在管理學方面的專長吧。也有可能是省委黨校、省行政學院的常務副院長，也是發揮我研究行政管理學的經驗吧。不管是哪一所學校，我都將去杭江工作了。我準備和你媽一起去，這未嘗不是一種解脫。以後小華和你將獨立在東州工作和生活，醫學院社區的房子，東州大學我的那個套四，都給你們，你們想住就自己住，不想住就出租。」
　　
　　呵，轉眼之間，自己也有五套房了。岳父一套，岳母一套，公務員配售限價房一套，鐵路社區一套，丁春曉留一套。看來，昆明市長說得還是很符合現狀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