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官場] 局長成長史 作者：徐浩瀚 (連載中)

2284、計畫沒有變化快
　　
　　
　　岳父要走了，岳母跟著去。方圓忽然想到了一個新問題：睿睿就不能由岳母來照顧了。還好，自己的大姐、爸媽都在東州，從照顧的角度看，也沒有問題，只是大姐和爺爺的文化程度實在是太低了，這怎麼辦呢？
　　
　　方圓正在辦公室裡沉思，門被敲響。方圓說：「請進。」進來的是於雅倫和阮少修。方圓問：「于書記、少修有事找我？」於雅倫說：「是啊！還是有工作要向校長彙報一下。」方圓把兩個請到了沙發區落座，方圓說：「有什麼事，講吧。」於雅倫說：「校長帶回了好消息，老師們都很感激校長。多了4個中高的指標，我們的工作也好做了許多。但是依然是僧多粥少。」方圓說：「關鍵是評審推薦的規則一定要做得讓絕大多數老師滿意。」於雅倫說：「要兼顧每一個老師的利益，很難的。有些資歷很深的老師，平常也長年擔任班主任，但就是沒有公開課，沒有公開發表的論文，這樣兢兢業業的老師，不容易得到高分。如果在資歷、班主任等方面權重較高，那麼一些相對年輕的老師、一些擔任副科的老師，又不沾光。其實說來說去，還是指標有些少，如果能夠爭取到10個左右指標，這些沒公開課、沒論文的老教師，和這些比較優秀的公開課很多的副科教師，基本上就能兼顧了。其他一些評不上的，也確實差距比較大，如果按照往年的評分標準來計算，第10名與第11名之間差了5分以上，還是比較能夠讓人無話可說。而且，今年如果多解決一些中學高級教師，不但有利於調動他們的工作積極性，今年沒解決的，明年解決的希望也是比較大的。」
　　
　　方圓看著阮少修。阮少修說：「于書記說的，我很贊成。我還想彙報一下，副校長陳玉鳳今年也想評中高，如果當副校長這件事沒有較大的加分，恐怕她今年評上的可能性就比較小。您知道，陳校長最近工作的熱情不高。」
　　
　　方圓說：「如果按照去年的評分標準打分的話，陳校長能排在第幾名上？」阮少修說：「大約在12、3名的樣子。」方圓說：「如果給副校長加三分呢？」阮少修說：「那就是第11名，離著第7名還差很多。」
　　
　　方圓說：「反正評不上，就給副校長職務加三分吧。我相信，老師們也不會有意見的。」阮少修說：「老師們不會有意見，陳校長會有意見。」於雅倫說：「我相信校長很清楚，陳校長工作熱情不高的原因。」方圓說：「于書記現在不也初步站穩腳跟了嗎？做什麼事情都不是容易的事情，要靠實力說話，要靠成績來證明自己。作為一個單位的領導者，不是萬能的，但是最重要的有兩點，第一就是明確單位的發展思路和發展方向，第二就是手下的人人盡其才物盡其用。于書記，我問問你，現在讓陳玉鳳管教學和讓黃嘉偉管教學，誰最能保證優良的成績？」於雅倫說：「當然是黃嘉偉校長。」方圓說：「如果我發現了陳校長有什麼特長可以讓我可以放手使用，我現在就可能重用她。但到目前沒有。于書記你做事，通過團委書記這個崗位的鍛煉，無論是思想教育還是組織活動，都非常優秀，所以我放心地把學校大部分事務都由你來負責或牽頭；而教學方面，我交給黃嘉偉，也很放心；藝術教育，那紅的專業素養，那也是頂呱呱；像學校的吃喝拉撒睡外加文字工作，阮校長頭頭是道。這一次給陳玉鳳加3分，讓她感受到學校的誠意，至於中高的指標能不能再增加，我再爭取。保底是7個指標，已經是全市指標最多的學校了。但是我還在想新的辦法，希望能夠給學校的老師們一個驚喜。甚至，說不準陳校長的事情也能解決了，這樣，她就不至於恨我太深。」
　　
　　阮少修說：「你能爭取這4個指標，老師們就已經驚歎你太了不起了。如果再能爭取幾個，大家一定會以為方校長是神仙！」方圓說：「多為老師們做一點有意義的事情，也算是我對學校、對大家一個交待。畢竟我不可能一直兼任東州5中的校長。」於雅倫一愣：「方校長，您有可能調走嗎？現在，東州5中沒有您在坐陣，我看還真是不容易風平浪靜啊！」方圓說：「任何一個工作人員，其實都是黨的一塊磚，什麼時候需要、哪裡需要就往哪裡搬！哪怕是廳級幹部，也不經常從這個城市當市長，調到另一個城市當市委書記嗎？」於雅倫說：「是啊！」
　　
　　正說著，方圓的手機鈴聲響起來。方圓看了一眼，連忙站了起來，恭敬地說：「市長，您找我？」給方圓打電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市長宋雲生。宋雲生說：「小方，好久沒有聯繫，你現在還好嗎？」方圓說：「市長，謝謝您的關心，我現在工作比較順利。」宋雲生說：「到千島湖療養，就是為了更好地工作。相信經過20多天的休養，你現在又能更好地為東州教育事業發展做貢獻了。」方圓說：「一定努力工作，不辜負市長的期望和培養。」宋雲生哈哈大笑：「小方啊，你岳父晉升的事情，你聽說了嗎？」方圓說：「我聽岳父說過，是平調，不是晉升吧？」宋雲生說：「級別還是正廳，但位高權重，是省委黨校副校長、副書記，以後就是培養處級幹部和副廳級幹部的最高首長了。今天晚上，我和鄧市長，為你岳父擺個面子，你也過來吧。」方圓說：「好。謝謝市長。」宋雲生說：「好好幹，你岳父在東州和不在東州，我和鄧市長，都會關心你成長的。」
　　
　　方圓說：「太感謝您和鄧市長了。」宋雲生說：「晚上還會有幾個客人，說起來你都認識。晚上一起交流一下，對你，還是很有好處的。」方圓說：「謝謝市長。」
　　
　　方圓掛斷電話，看了看於雅倫和阮少修，忽然心中有了主意：于雅倫是不是翟新文的人？如果是翟新文的人，那麼自己把這個消息告訴於雅倫，是不是就相當於間接地告訴了翟新文？
　　

2285、請方圓吃飯的不止一人
　　
　　
　　方圓看著於雅倫，說：「剛才，宋雲生市長給我打了一個電話，說晚上要請我吃飯。于書記，職稱評審推薦的事情，抓緊時間出方案，不管是在7名之內，還是7名之後，這個分數到時候一定都排得精准無錯，確保每一個人面對最後結果的時候，至少都能夠接受。」於雅倫驚訝地看著方圓，嘴上答應著：「是，校長，我和阮校長一定會做好這件事的。」心裡卻著急起來：一定要把宋雲生請方圓吃飯的事情，第一時間告訴翟新文。
　　
　　方圓說：「我到教育局，還有一些工作要處理。有什麼事情，給我打電話。」
　　
　　方圓匆匆地趕到了教育局，終於能夠見到孫紅軍了。昨天忙了一天，竟然沒有擠出見孫紅軍的時間，這實在是太不像話了。方圓敲開孫紅軍的門，孫紅軍站起來與方圓握了握手，說：「方書記回來了，快請坐。」
　　
　　話是很客氣，但臉上的表情卻沒有熱情，讓方圓的心裡一愣。方圓馬上想到了什麼，說：「孫書記，實在不好意思。昨天忙得暈頭轉向，本打算是一定要先見見孫書記的。」孫紅軍淡淡一笑：「聽說方局長又為學校增加了幾個中高職稱，不簡單呢！今年的職稱指標非常好，翟局長這一回可真大方！」
　　
　　方圓這一回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孫紅軍肯定是誤解了。爭取一個中高指標不容易，他一定懷疑自己跟翟新文之間重新達成了怎樣的共識。如果自己與翟新文穿一條褲子，就算是誰來當教育局的黨委書記，恐怕都會被徹底架空。孫紅軍如果不擔心這件事，那反倒奇怪了。
　　
　　方圓說：「凡是有利於東州教育發展的事，我都支持；凡是不利於東州教育發展的事，我都不支持。我的態度與以前一樣。」
　　
　　孫紅軍說：「其實每一個人都是熱愛東州教育的。誰不希望把東州教育辦好呢？翟局長也希望把東州教育辦得出色，那麼副市長就有可能是他的。」
　　
　　方圓的理由，還真是站不大住腳。方圓看著孫紅軍，覺得孫紅軍有些陌生了。但又不能直截了當地說孫紅軍，畢竟孫紅軍是上級。
　　
　　方圓說：「孫書記的人品、黨性，更讓我欽佩。」孫紅軍說：「是嗎？嚴格要求自己是應該做的。但我也沒覺得自己有多麼突出。方書記，謝謝你專程來看看我。」
　　
　　真地是疏遠了呀！方圓說：「孫書記，我一切都沒有變。」孫紅軍說：「也不能說一點沒有變。方書記在千島湖，休養得還是相當好的。作為黨委書記，我必須要提醒方書記，你是一名領導幹部，更要特別注意生活作風問題。謠言傳得多了，信的人也就多了。」
　　
　　是批評的語氣，但卻透著關心。看起來，這一回宋思思去了千島湖，還真是給自己帶來了無窮的後遺症啊！方圓真不知道該怎樣來解釋這個問題。這樣的問題，越解釋越麻煩，越描就越黑。方圓說：「謝謝孫書記教導。我一直以來都很節制自己，今後會更加節制自己。」孫紅軍說：「但願如此。我也是希望方書記不要在這些生活問題上出現什麼事情，你確實是東州教育難得的優秀拔尖人才。要希望東州教育好，你的作用很大，這一點我是很清醒的。我希望方書記記著自己剛才的承諾，讓大家齊心協力，把東州教育辦得更好。」方圓說：「會的，請孫書記放心。」
　　
　　方圓回到辦公室，周玉潔敲門進來。方圓說：「大半個月不見，玉潔變得更漂亮更年輕了。」周玉潔臉微微一紅，批評方圓：「方局長，你出去20天，怎麼變得油嘴滑舌？當領導的也不能挑逗無知少女啊！」
　　
　　語氣是嚴肅的，但周玉潔眼角的笑意已經出賣了她的內心世界。哪個少女不懷春？周玉潔能得到方圓的誇獎，自己也是心花怒放。
　　
　　方圓說：「你看看，我只不過說了幾句實話，就成了挑逗無知少女了。」周玉潔說：「關鍵是方局長太成功了，現在是人見人愛。像方局長隨便暗示一下，我相信倒投懷送抱的，恐怕得一個加強連。」
　　
　　方圓隱約感覺，周玉潔的這個評價，恐怕是真實的想法。唉，這個時代啊！哪一個成功的男人，都會非常非常吸引各個層次、各個界別、各個水準的少女們！有的因為崇拜而愛，有的因為愛錢而愛，有的因為想少奮鬥二十年而愛，有的就是喜歡成熟有眼光的成功人士，就像是美女愛上大英雄一樣。自己現在還算不上是成功人士，至少也就是進步的腳步比其他教師快了一點點，但是且不說現在身邊的孔雙華、宋思思和蘇睿涵，還有不少暗戀的人，自己數也數不過來吧。像眼前的這一位，就是一個。
　　
　　方圓說：「中國的法律規定了一夫一妻制。我現在就想維護好自己的婚姻與愛情。」
　　
　　周玉潔眼睛裡似乎多了幾個疑惑和鄙視：「方局長，你是個言不由衷的人。」
　　
　　方圓大吃一驚：「我什麼時候言不由衷？」周玉潔說：「千島湖的故事，教育局裡都傳得沸沸揚揚，我也不是個聾子。」
　　
　　唉，這樣的事情連周玉潔都知道了。方圓有些痛苦，臉也有點紅。周玉潔吐了吐小舌尖，說：「其實有很多事情，想開了就沒有什麼，但如果虛偽，就不好了。」
　　
　　周玉潔的話裡含著話啊！方圓有些不解地看著周玉潔。周玉潔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笑眯眯地說：「方局長，我爸讓我給你帶個話，我們全家想隆重地邀請你到我家吃頓晚飯，行嗎？」
　　
　　周鵬有請吃飯？方圓覺得自己在外面呆了20天，腦子轉得都慢了。實在是不知道周玉潔是什麼意思，更不知道周鵬有什麼意思。
　　
　　方圓說：「今天晚上好像不行。今天晚上，我已經有安排了。」
　　
　　周玉潔的臉色有點不好看了：「就是今天晚上，我爸爸才有點空。你的那個別的活動，能不能推遲或不參加啊？」
　　
　　天？我敢不去參加嗎？宋雲生、鄧雲聰兩個常委啊！方圓說：「對不起，今天晚上真不行。」方圓不願意當面跟周玉潔提宋雲生，怕她有其他一些想法或看法。方圓說：「本來，我不想告訴任何人，但請你一定轉告周市長，今天的活動，是邀請我岳父當主賓的。我岳父不再擔任東州大學校長，改任清江省委黨校常務副校長、省行政學院常務副院長了？」
　　
　　周玉潔說：「好吧，我一定如實轉達。方局長，我突然想起一個問題：省委黨校，不就是培養各級領導幹部的學校嗎？」
　　
　　方圓也突然意識到，岳父當這個黨校的常務副校長，將對自己的仕途產生新的積極影響。而宋雲生為什麼急著請岳父吃飯，恐怕還有更深層次的政治目的在裡面吧。
　　

2286、酒店風波起
　　
　　
　　方圓按時赴宋雲生擺的酒宴。考慮到肯定少不得喝酒，就讓司機甯中原開車，提前了半小時離開教育局。當方圓到達酒店的時候，遇到了他這一生都不想看到的人：東州富豪房地產公司董事長嚴松。
　　
　　不知道嚴松要請誰吃飯，正與一位年齡相當的人在酒店的大廳裡有說有笑。當嚴松看到方圓，愣了一下，隨即笑著走了幾步，伸出手：「方局長，還認識老朽嗎？」方圓也微笑謙和、彬彬有禮，絲毫看不出對嚴松的厭惡：「嚴董事長，很高興見到您。」嚴松說：「哈哈，方局長記憶力還真不錯。」那個中年人也走過來，與方圓握手，說：「方局長，你好。」眼看著嚴松，說：「嚴董，介紹一下方局長。」嚴松說：「方局長是東州市最年輕的縣處級領導！說別的你可能不認識，宋大成你該認識吧？」中年男人說：「跟大成很熟啊！」嚴松說：「大成的漂亮女兒，就是方局長的二老婆。」
　　
　　方圓的臉騰地一下就紅透了。真是萬萬沒有想到，嚴松說話竟然如此不講章法；更是萬萬沒有想到，宋思思與自己的關係，竟然地球人都知道。接著惱怒在方圓的心底升起：今生要是不殺了嚴松，自己就不是個男人！不僅僅是拯救蘇睿涵脫離苦海，更是要報這大庭廣眾之下的羞辱之恨！今天的晚宴，恐怕嚴松肯定要在他們那一桌酒席上講自己跟宋思思的淵源和故事，自己現在可真算是「臭名遠揚」了。
　　
　　中年男人若有所思地看看方圓，不知道是誇獎還是羡慕還是諷刺：「方局長好福氣啊！」嚴松似乎還未盡興：「要是沒有眼前這位本領通天的女婿幫忙，宋大成的公司恐怕連5月都挺不過，就倒閉了。唉，可惜我是沒有女兒，如果我有女兒，也送給方局長當小老婆，也不至於現在房地產市場不景氣，我的公司運轉這樣艱難。」中年男人哈哈大笑：「方局長，很榮幸見到你。我是宋大成的老朋友。宋大成的閨女，很不錯，方局長很有眼光。」方圓怒火中燒，但表現出來的幾乎沒有半點。連方圓自己都奇怪，除了剛才臉紅，方圓竟然沒有發火的半點兆頭。方圓平靜地說：「謝謝。」
　　
　　中年男人拿出名片，遞給方圓：「方局長，能互換一下名片嗎？」方圓也拿出一張名片，交給中年男人。中年男人說：「改日，方局長方便的時候，一定賞光，我請方局長喝杯酒。」方圓看看名片，名片上寫著：東州市達人建材公司董事長童亮。方圓說：「謝謝童董。」
　　
　　嚴松介紹說：「方局長，童董事長可了不起，東州最大的建材市場所有者，我們房地產企業可全看童董事長的眼色呢！」方圓說：「很榮幸見到童董和嚴董。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方圓！你怎麼在這裡？」很驚訝的詢問，很好聽的聲音。方圓實在是太熟悉了，轉臉一看，美若天仙般的蘇睿涵，款款走來。嚴松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小涵，你跟方局長很熟啊！」蘇睿涵面不改色：「爸，方局長是我的老領導啊！我當老師的時候，方局長是副校長。」嚴松說：「童董，小涵，我們先回房間了。」說著，拉上蘇睿涵的手，直接走人。蘇睿涵回頭沖方圓一笑，豔媚狡黠，讓方圓怦然心動。看到那麼讓人噁心的嚴松，拉著一夜夫妻的蘇睿涵，方圓的心裡要多難受就有多難受。
　　
　　童亮很客氣地跟方圓握手：「方局長，我童亮就喜歡交朋友，特別喜歡交像方局長這樣年輕有為的朋友。過幾天方局長能擠出點時間的話，一定賞光，我請您吃個飯。」方圓說：「謝謝童董。」
　　
　　方圓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在這樣的情況下，竟然還能沉得住氣。不過，心情確實不太好。自己跟宋思思的事情，現在已經是全城皆知，真不知道，自己的教育同行們會怎樣看；不知道，東州5中的幹部、教師們又有多少人知道！
　　
　　方圓來到了預定的房間前，服務員立刻給殷勤地打開門。方圓走進去，看到在沙發區，坐著岳父、鄧雲聰，還有統戰部長常友強、副市長廉松。廉松看到方圓，堆滿笑容地站起來：「哎呀，小方局長到了，歡迎。」走過來，熱情地與方圓握手，還用手輕輕地拍了拍方圓的肩膀，透著一股熱情勁兒。
　　
　　剩下幾個人都站了起來。方圓逐一問候。鄧雲聰說：「小方現在是越來越出息了。老孔啊，我們都很羡慕你有個好女婿呢！」孔子田說：「小方還是比較爭氣的。」方圓真地好慚愧啊！剛才在大廳裡，被嚴松羞辱，連反擊的話都講不出來。什麼叫二老婆？幸虧是跟商人講！如果是跟市領導們講，那可就真是丟人丟到太平洋裡去了。方圓說：「我的每一點進步，都浸潤著爸爸對我的教誨和培養，都離不開在座各位領導的關懷和厚愛。」廉松說：「在我當縣委書記的時候，我還想調小方到延平縣當教育局副局長兼教研室主任。現在看來，當初如果真地調過去了，恐怕還限制了小方的進步。」常友強開口：「我忽然覺得，小方跟著你岳父到省裡去發展，更好。層次決定發展潛力。縣裡的發展潛力肯定比地級市要小，地級市的發展潛力肯定要比省要小。孔校長去了省委黨校擔任常務副校長，小方去省裡的話，機會更多。老孔，你要好好考慮考慮我這個建議喲！」
　　
　　孔子田是人精啊！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常友強的意圖：是啊，方圓去了省裡，有關他在東州的流言蜚語，恐怕很快就消失。那些與方圓勾勾搭搭的女人女孩子，恐怕也沒有那麼多的機會了，這或許會鞏固女兒與方圓的婚姻關係。但是，春曉糕點在東州；方圓的根基在東州，去省裡，行嗎？
　　
　　孔子田說：「我一向尊重小方的意見。如果小方願意去杭江的話，那邊我安頓好了之後，就來聯繫和落實這件事；如果小方不想去，我看留在東州也挺好嘛！」
　　
　　正說著，房間的門又開了，市長宋雲生、市委組織部長盛治仁，還有市政府秘書長徐華有，笑容滿面地出現在眾人面前。大家迎上去，與宋雲生、盛治仁、徐華有熱情握手。宋雲生一把握住了孔子田的手，說：「子田，你知道我聽到這個消息，我有多高興嘛！過去這兩年，我最高興的事就是你晉升省黨校常務副校長了。」孔子田說：「謝謝雲生的關心。」宋雲生說：「咱們這個年紀了，喝酒一般都比較節制。我提議，今天晚上放開喝，子田你也多喝幾杯。」孔子田說：「好。」
　　
　　盛治仁與孔子田握手：「孔校長，我真為你高興。您離開東州，是東州的一大損失！當然，對您來講，卻是天大的好事！我祝福孔校長！」方圓說：「治仁，我就是一個書生，無足輕重，你可不能誇大其辭啊！」盛治仁說：「孔校長不但是學者，更是有眼光的政治家啊！」孔子田說：「治仁，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客氣了？」盛治仁說：「我心裡一直都很敬重孔校長。」
　　
　　方圓也向新來的幾位領導問好。宋雲生說：「子田，將軍出虎子啊！你的女婿，不簡單呢！」孔子田說：「這都是雲生、老鄧、治仁部長精心培養的結果。眾人拾柴火焰高。我真地希望，我離開東州後，各位還能多幫助、多關心我家小方。」宋雲生哈哈大笑：「放心吧。我相信，以後關心小方的人會越來越多了。來，大家請坐吧。子田、治仁，你們坐我身邊。雲聰，今天你來當副陪。華有當三陪。」徐華有說：「我真是太榮幸了，有機會當一回三陪。」
　　
　　房間裡一片笑聲。
　　
　　酒宴開始。宋雲生、鄧雲聰們，圍繞著孔子田的晉升，紛紛敬上祝福和祝賀的酒，場面的氣氛很熱烈。孔子田也敬酒答謝，看起來一桌的人都親情濃濃，友情深厚，一派其樂融融的場景。方圓是只喝酒，不說話。在這除了徐華有和他不是廳級，剩下都是廳級領導的情況下，方圓多聽多學，還是很有益處的。上一次陪著馬良禾與兩個省委常委、一個省人大副主任喝酒，方圓同樣收穫不淺。今天，方圓更是打定主意，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酒宴上，大家談笑風生，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是笑容。宋雲生還深情地回憶起當初與孔子田、鄧雲聰上大學時的一些往事。
　　
　　大家好像忽略了方圓的存在。方圓也樂得這樣默默無聞。成為焦點，就充滿危險。這樣看著幾位市領導互動，真能學到不少東西。就像宋雲生為什麼要回憶共同上大學的往事，又何嘗不是刻意拉近與孔子田的關係嗎？孔子田的級別雖然仍然是正廳，但省委黨校常務副校長絕對不得了。省委黨校的校長，一般由省委副書記兼任，有的地方是由省委常委、組織部長兼任，一個能跟省委副書記或省委組織部長親密合作的黨校副職，恐怕比其他任何幹部都更有機會接觸省委副書記或組織部長。這個位置，是真正的熱門啊！看著常友強、廉松、徐華有一個一個搶著離開座位給孔子田敬酒，方圓深深地感慨：岳父的能量，突然之間比當東州大學校長，擴大了許多倍！以後，再也不能頂撞岳父了；再也不能忽視岳父了！
　　
　　這個時候，副市長廉松接了一個電話。他嗯嗯了幾聲後，捂住電話，向宋雲生請示：「市長，富豪房地產的老總嚴松、達人建材公司的老總童亮，想過來給各位領導敬個酒，不知道是否方便？」宋雲生看看孔子田：「子田，你的意思呢？」孔子田說：「多一個朋友，多一份收穫。也就是來敬個酒，喝完了，我們再接著聊。」宋雲生說：「讓他們來吧。都是東州市的納稅大戶，是政府的財神爺呢！廉松，囑咐一下，讓他們不要再傳播我們在這裡。」廉松說：「明白。過一會兒我囑咐一下。」
　　
　　廉松親自到房間的門口，把嚴松和童亮給迎接進來。嚴松進來後，沖著方圓邪惡地一笑，方圓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2287、要學會聽懂領導的弦外音
　　
　　
　　嚴松臉上堆滿笑容：「宋市長，鄧市長，盛部長，廉市長，孔校長，常部長，徐秘書長，方大局長，各位領導，今天我能有機會，一下子見到這麼多大領導，真是三生有幸。感謝各位領導一直以來對我、對富豪房地產的關心，今天我來這裡，就是要誠心誠意地敬每一位領導一杯酒。有什麼需要我嚴松的，老嚴我一定兩肋插刀。宋市長，我先敬你！」
　　
　　宋雲生風度優雅地與嚴松碰杯：「嚴總，這幾年來，你對東州經濟和社會發展，做出了很多的貢獻。我來敬你，希望你財源廣進，蓋更多的好房子，讓東州老百姓住得更好。」嚴松說：「一定按照宋市長的指示，多建房子！」
　　
　　嚴松仰脖就把杯中酒喝下。宋雲生也把杯中剩下的紅酒喝下。嚴松說：「謝謝宋市長！」宋雲生微笑著坐下。嚴松走到了鄧雲聰面前：「鄧常務，我敬你！」鄧雲聰對嚴松印象一般，說了聲「謝謝」，淺嘗輒止。嚴松依舊是滿滿一杯進肚，好像絲毫不介意鄧雲聰沒有喝多少，又敬盛治仁。盛治仁瞭解嚴松的歷史，甚至還瞭解到嚴松不但睡了兒媳，甚至還讓兒媳生了他的野種，內心要多噁心有多噁心。盛治仁保持了組織部長的嚴肅，對嚴松的敬酒也是點到為止。嚴松又敬廉松，或許嚴松真地不知道，目前在座的，官最大的正廳有兩位：宋雲生和孔子田。要按照敬的順序，孔子田應該是第一或第二。而副廳當中，盛治仁和常友強都是掛了常委銜的，要排在廉松的前面。
　　
　　嚴松說：「廉市長，感謝你的關照，什麼都不說了，感情都在酒裡面。」廉松說：「嚴總，你今天敬的順序不太對。孔校長可是正廳級的領導；常部長也是市委常委。」嚴松抱拳：「孔校長，常部長，真是抱歉。我平常跟廉市長接觸得多一些，沒搞清楚各位領導的級別。我敬完這一杯，我向孔校長、常部長自罰三杯。」
　　
　　廉松只好喝了這一杯，但心裡或多或少有些忐忑。他非常清楚宋雲生要請孔子田和方圓的真實目的和用心。當前，東州政壇，局勢非常微妙，好多人都盯上了龍灣區委書記這個職務，也有好多人盯上了市委常委這個職務。廉松倒不想再做什麼區委書記，但很想做市委常委。當個常委副市長，或許在自己的仕途上還會再上一層樓，當一任市長或市委書記。如果不掛常委，下一屆估計百分之百進人大或政協養老去了。廉松是非常不希望去養老院的。孔子田這一次調任省委黨校常務副校長，位置很特別，值得要進一步結交、深交；而方圓，那個破工會主席馬良禾請方圓出面，在省裡一下子見了三個省委常委，這方圓的背景恐怕絕對不止是孔子田這一個人了。如果方圓能夠在自己牽牽線，搭搭橋，或許也是一個不錯的新選擇。
　　
　　嚴松真地自罰三杯。這個以前的黑老大，酒量也是驚人哪！接著，嚴松來到孔子田的面前：「孔校長，我是有眼不識泰山，敬你一杯酒。」孔子田臉上的笑意很濃：「嚴總，謝謝。我杯裡的，全喝了。」說著，孔子田從容地把杯中酒喝光。嚴松說：「孔校長，爽快啊！你這個領導，我交定了。」孔子田說：「我馬上要去杭江工作了。歡迎嚴總經常到杭江做客！」嚴松說：「孔校長，你調到杭江啦？」孔子田說：「是啊，剛剛下的調令。」嚴松一拍腦袋：「孔校長，你要是去了杭江，你的女婿方大局長在外面亂搞，還有誰能管得了？」
　　
　　方圓覺得心臟都要飛出去了。在場的其他人，都是大驚失色。說實話，關於方圓的桃色新聞，在座的哪一位沒聽過？但誰也不會說的，特別是不會當著孔子田的面來說，也不會當著方圓的面說。這是規矩！方圓與宋思思的事情，在平常狀態下，是不會有人管的，除非孔雙華或宋思思兩人來投訴。當然，政治上的對手，也有可能在關鍵的時候，拿這樣的事情來做文章。但在平常日子，一個生活作風的問題，是動不了一個幹部的。
　　
　　廉松急忙上前，對嚴松說：「嚴總，看起來你真是喝多了。童總，麻煩你，快扶嚴總回去吧。」童亮很鬱悶：嘿，自己還沒有敬酒，就給攆回去了。這個嚴松，娘西皮還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啊！童亮無奈地扶嚴松離開房間，而廉松此刻已經是一腦門子汗了。廉松想急中生智找個話題引到別的地方去，別讓孔子田和方圓今天晚上吵起來，但急也急不出智來。
　　
　　宋雲生打圓場：「這個嚴松，可真是沒文化沒素養，就是當了企業家也改不了素質低下的本質！」鄧雲聰說：「是啊！這幾年，嚴松蓋的樓盤，拆遷信訪案件最多。狗嘴吐不出個象牙。子田，你可別當真啊！」
　　
　　孔子田笑著看方圓，看得方圓好心虛。孔子田親切地問：「小方啊，嚴總說你在外面亂搞，你有沒有亂搞啊？」
　　
　　方圓毫不猶豫地回答：「爸，我向來節制自己，沒有在外面亂搞。嚴松在那裡胡說八道！」孔子田說：「小方啊，我是相信你的。」方圓說：「我的情況，雙華都非常清楚瞭解。我也相信，我無論做什麼，都逃不出爸您的火眼金睛。」
　　
　　宋雲生說：「是啊，老孔這智商和閱歷，誰能騙得了你？」方圓說：「就是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騙老爸呀！」
　　
　　孔子田說：「沒有亂搞最好，也不枉我和小華對你的好。小方啊，在座的每一位叔叔，都是希望你能走得更穩，走得更高，走得更遠。千里之堤，潰於蟻穴。越是一些看起來不是特別重要的細節和小事，往往就是光明前途上最大的絆腳石。小方，你能聽懂爸的意思嗎？」
　　
　　方圓怎麼會聽不懂？但現在如果要讓自己放棄宋思思，那麼就只能辭職了。我不幹教育局副局長了行不行？方圓說：「爸，我一定會更加嚴格地要求自己，加強自製和自律，同樣的錯誤以後不會再犯。」
　　
　　孔子田心裡有點難受，但證據和神態上依舊親切慈祥：「好，那你敬敬這些長輩們吧。」方圓說：「好！」
　　
　　方圓端著滿滿一杯，來到宋雲生的面前：「市長，我敬您。感謝您一直以來對我的關懷和培養！您對我工作中給予的支持，更是讓我充滿感激！」宋雲生笑著說：「小方啊！我們也很希望各個行業都能湧現像你這樣有才華的年輕人呢！支持你，是因為我欣賞你，能力和人品各占一半。」方圓說：「謝謝市長的厚愛。」宋雲生喊廉松：「廉市長，你不想陪著方圓喝個酒嗎？」
　　
　　廉松說：「太想了。」說著端著酒杯就過來了：「方局長，你敬市長，我敬你。」方圓說：「我想先敬宋市長，再來敬廉市長，行嗎？」廉松說：「那麼我陪著方局長一起，敬咱可親可敬的市長！」方圓和廉松兩個人一起敬了宋雲生。宋雲生拍拍方圓的肩膀：「小方，好好幹。現在你岳父又成了省委黨校的領導，只要好好幹，跟小孔過好小日子，明天一定會更好。」
　　
　　宋雲生說得很含蓄：要想發展好，必須和小孔搞好關係。婚姻存在，才有前途。
　　
　　方圓說：「謝謝市長的教誨。」宋雲生說：「新文一直都很欣賞，從我瞭解的情況，過去你的進步和成長，新文功不可沒。東州教育，改革和發展的任務很艱巨，人民群眾對教育的期望值越來越高。我相信，你和新文團結一心來辦東州教育，東州教育一定能辦好。」
　　
　　方圓聽懂了宋雲生的意思，也知曉了翟新文為什麼會那麼痛快拿出兩個名額的中高指標，甚至提醒方圓，教研室那邊可能還有一、兩個。宋雲生，正是翟新文最堅強的後盾。自己與翟新文過不去，其實就是與宋雲生過不去。宋雲生已經說得明明白白，自己難道還敢與宋雲生當面鑼、對面鼓嗎？
　　
　　方圓說：「我一定配合翟局長，做好分內的工作，支持翟局長發展東州教育事業付出的努力。」宋雲生說：「這就對了嘛！人在官場，稍不留神，就會身敗名裂，死無葬身之地。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多一個盟友多一分保障呢！朋友多了，總是一件好事，對不對，小方？」方圓說：「市長說得太好了。」宋雲生說：「小方敬的酒，我是一定要全喝的。服務員，來，給滿杯。」
　　
　　這一杯，給足了方圓的面子，也給足了孔子田的面子。
　　
　　方圓又給鄧雲聰敬酒，鄧雲聰一直以來都比較欣賞方圓的才華，也是把杯中酒全部都喝下，並勉勵方圓以後好好做，一定會做得更好。方圓倒滿酒，來到盛治仁的面前：「盛部長，我對您的感激也是無法用語言表達得清楚。我敬您一杯酒，祝您萬事如意，心想事成。」盛治仁笑著與方圓碰了杯，說：「我也敬你心想事成。」方圓說：「謝謝。」盛治仁喝了酒，卻拉起了方圓的手，很語重心長地說：「小方啊，我是管幹部的。我深知當前各級黨政機關優秀拔尖人才的缺乏。中國不缺人，缺的是人才。我真地不希望你因為別的事情而永遠地埋沒，沒有施展才華、做出貢獻的平臺。」
　　
　　方圓忽然想落淚，他已經明白了盛治仁的良苦用心，卻沒有辦法解釋自己與宋思思之間的關係。難道自己為了前途，需要跟宋思思一刀兩斷嗎？
　　

2288、方圓算是開了眼界(1)
　　
　　
　　方圓與常友強不熟，敬的一杯酒也是不鹹不淡。雖然看起來，常友強也很熱情，但虛無的眼神讓方圓看到了常友強在應付。算起來，還是盛治仁最真心對自己啊！
　　
　　方圓敬廉松。廉松說：「一直以來，方局長幫了我那麼多。以前我在延平縣，想幫方局長做點事，也幫不了。現在好了，我管城市建設。小方，你東州5中有沒有什麼在規劃、建設方面需要我幫忙和牽線的？」方圓忽然想到了一個很現實的問題：「廉市長，東州5中目前最大的問題就是學校校舍嚴重不足，無法擴大辦學規模，無法容納更多的學生。如果能夠擴建一座教學樓，那麼就可以把東州5中的這個品牌進一步做大做強。」
　　
　　廉松說：「小方，這個問題說起來不難。只要你們市教育局打一個報告上來，報到我這裡，我會立刻批示。我相信宋市長也會同意的。然後我就責成分管的國土資源局、規劃局和市建委三個部門，儘快給東州5中擴建一座教學樓。這座教學樓要蓋幾層，蓋多少間教室？要不要再另外蓋一座輔助樓，比如單獨的圖書館、科技館、體育館等，你都可以一併考慮進來。」
　　
　　方圓感激地說：「廉市長，真是太感激您了。如果在教學樓之外，還能增加一座圖書館、一座科技館、一座體育館，那簡直是太好了！」廉松說：「不要太客氣。我能幫你做的，我肯定會全力以赴。」方圓說：「不知道我能為廉市長做點什麼。」廉松心裡說：趕緊幫助引薦更多的省委常委，對我有個印象，別的就不用你管了。但廉松嘴上卻是另外一番話：「我們既是同仁，也是朋友。朋友之間幫忙，還要講究怎麼樣的回報嗎？我幫你多建教學樓，也不完全是幫你，更是在幫整個東州教育。」
　　
　　鄧雲聰說：「小廉說得很對啊！東州5中確實很有必要進行擴建了。這麼好的學校，規模如果不擴大，一直停留在30多個班的水準，那麼想成為清江省乃至全國的知名學校，還有很遠的路要走。」宋雲生說：「看起來，幾位都有共識啊！那麼，東州教育局馬上準備東州5中擴建這件事吧。準備得差不多了，上市長辦公會研究。」方圓站得筆直，大聲喊：「是。」
　　
　　真是沒有想到，在這次酒宴上，方圓竟然得到了這樣一次意外的驚喜。
　　
　　與廉松均全喝了杯中酒，廉松小聲地說：「小方啊，我相信你在廉哥遇到困難的時候，也一定會盡全力的，對不對？」方圓說：「是的，我一定會盡全力的。」廉松說：「那真是太好了。」廉松把耳朵貼近了方圓的耳邊：「兄弟，這個時代，誰在外面沒個情人呢？不用擔心，這樣的事情，誰也掰不動你的！只要別張揚，低調一點，怕什麼？你還記得雁北度假山莊的小梅嗎？我那就是在公開場合宴請你，對不對？現在，我和小梅的關係依然繼續。我走之後，聽說岑百強也找一個姓池的漂亮女情人，當寶一樣供著。全縣上下誰不知道，但誰還去管了嗎？」
　　
　　方圓有些驚詫地看著廉松。廉松很憨厚地笑：「兄弟，廉哥我說的都是心裡話呢！」
　　
　　宋雲生那邊不滿意了：「小廉，你跟方圓咬了這半天耳朵，難道就不能光明正大地說嗎？」廉松堆起滿臉的笑容：「市長，我在跟方局長研究一個科學問題。」宋雲生說：「滾回你的座位吧。」
　　
　　廉松回到自己的座位。方圓準備給最後一位領導徐華有秘書長敬酒。宋雲生說：「小方，過一會兒再敬吧。今天的第一個主題，是為子田晉升省委黨校常務副校長慶賀。第二個主題呢，我覺得也很有必要扯一扯。竇黨濟逃了，逃得無影無蹤。他這一走啊，他的事算是一了百了了，但卻把東州政壇給搞亂了。最近這個階段，大家都看到了，東州政壇風起雲湧，暗流湧動。咱們在座的，都是自己人。小方年紀小了一點，閱歷少了一點。大家怎麼看最近的東州政壇？」
　　
　　酒桌上沉默了下來。整個房間都很安靜，沒有人說話，只看見煙圈一圈一圈地飄散、融合，讓整個房間都籠罩在煙霧裡。
　　
　　常友強開了口：「不知道為什麼，省裡一直不處理竇黨濟。他們這些領導在等什麼呢？」
　　
　　廉松說：「我考慮過這個問題，處理竇黨濟確實還要抻一段時間。竇黨濟要是徹底不回來了，那就該怎麼算帳就怎麼算帳，新賬舊賬，都要算一算；要是竇黨濟被抓回來了，這賬怎麼算，學問實在是太大了。所以，剛才市長講得好，走得徹底，就是一了百了。否則，真要是回來了，恐怕就會害己又害人了。」
　　
　　場面又有些沉默了。很顯然，多數人都是認可廉松的看法。即便是反對廉松的看法，這樣的場合也不可能當面駁斥。留一分面子，日後好相見，這就是官場。方圓算是開了眼界，跟這些官場老油條們，學了不少東西。
　　
　　宋雲生又打破沉默：「子田，你是咱在座的這些人裡造詣最高的人。我當著你的面，不想說空話，虛話。竇党濟的這個市委常委肯定是要拿掉的。區委書記的職位很重要，但我更想讓小廉能夠變成常委副市長。小廉是我的得力臂助，他晉升了常委，不但能夠在政府開展工作，也能進一步增強常委會的話語權。子田，你馬上要去省裡了，我就算是想找你，也不是那麼方便了。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夠直言不諱啊！」
　　
　　孔子田微微一笑：「雲生，我原來就是一個大學校長，這一回任職還是一個大學校長。東州大面上的情況，我是瞭解的；但一些細節的事情，我不可能瞭解。如果不介紹介紹情況，我恐怕是難以做出一個判斷。」
　　
　　宋雲生說：「這裡沒有外人，我也不含蓄了。現在，從我瞭解的情況看，最想當市委常委兼區委書記的，是總工會的馬良禾。最近他在省裡活動得不輕，聽說小方還幫著引薦了幾位省委常委跟馬良禾見面。市里也很活躍，搞什麼民營企業建工會試點。選的企業有兩家，一家是大成公司，原來沒有工會，現在要建立工會；另一家是納斯集團，原來有工會，改制之後，工會逐漸淡化，不再有專職的工會主席。王國棟那邊，我瞭解的動向是，想讓甌江區委書記梁兆朋到龍灣區擔任書記，市委常委這個頭銜是伺機而動。建委的侯衛東，想去龍灣區當區委書記，能不能掛常委，倒不是看得特別重。我現在的態度是：市委常委我一定要為小廉爭取，區委書記的候選人咱也準備著，就是江南縣縣長王首民。論資歷，首民當縣長的年頭也不短了。當然，還是常委的副市長，除了人民黨派的那一位季賢明，剩下的康大明、周鵬有、小廉，誰不想晉升常委啊？目前，大體的競爭形勢就是這樣。我現在想問子田的是：怎樣才能讓小廉順利晉升市委常委？」
　　

2288、方圓算是開了眼界(2)
　　
　　
　　宋雲生所展現出來的霸氣一覽無餘。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宋雲生直言不諱，絲毫不避諱盛治仁，也不避諱徐華有和方圓，宋雲生所給予在座人的信任，可見一斑。
　　
　　孔子田說：「雲生，當前的政府架構，副市長裡會有兩個常委。也就是說，老鄧和畢全力兩個常委。編制已經滿了，廉市長想晉升常委，恐怕還是挺艱難的。」宋雲生說：「是啊！康大明當過一屆的副市長，資歷很深；周鵬有排在小廉的前面，在市政府裡因為當過秘書長，威望挺高。小廉想晉升常委，難度不小呢！」孔子田說：「事在人為。雲生，如果我們推薦畢全力去任區委書記，肯定就會空出一個常委副市長的位置。至於康大明、周鵬有、廉市長誰能最終勝出，這個因素可就多了。」
　　
　　鄧雲聰說：「子田一出馬，一下子就開闊了思路。畢全力現在缺的就是主政一方的經歷，其實如果他想去龍灣區當區委書記的話，應該是最佳的選擇。但現在的難題是：就算是畢全力空出一個常委頭銜，但不一定是小廉能夠最終勝出啊！」
　　
　　房間裡又安靜了下來。
　　
　　方圓注意到，從宋雲生挑起這個新的話題之後，徐華有可能是因為職位比較低，而一直沉默不語外，組織部長盛治仁也同樣一句話沒有說。
　　
　　方圓注意到的事情，宋雲生肯定是早就注意到了。宋雲生再一次打破沉默的時候，果然就指向了盛治仁：「治仁，你今天晚上很沉默啊！」盛治仁說：「我喝酒喝得有點多，感覺頭和胃有點不舒服。」宋雲生似乎忽略了盛治仁的弦外之音，直截了當地問：「治仁，談談你的看法。」盛治仁說：「市長，我是組織部長啊！我能談什麼？市委常委這個職務，歸省委管；區委書記，肯定是王書記和宋市長和時明祥主席三位正廳級先書記辦公會達成共識，才好上市委常委會。都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事情，對不對？」
　　
　　宋雲生不準備放過盛治仁：「治仁，你在我們的眼裡，一向是小諸葛，智多星。我現在是真心求教：我想讓廉松晉升市委常委，你有什麼好辦法？」盛治仁站了起來：「市長，你們繼續討論吧。我是真地覺得很難受，頭鼓得像要裂了一般。我得回去休息了。大家都坐，不要送我。」宋雲生說：「秘書長，你送送盛部長吧。」盛治仁說：「不用了，如果一定要送，讓小方送送我吧。」
　　
　　方圓連忙說：「各位市領導，我送送部長吧。」方圓知道，盛治仁一定是話裡有話。
　　
　　默默地送盛治仁下樓，在門廳，盛治仁的司機把車開過來了。方圓為盛治仁打開車門，請盛治仁上車。盛治仁坐穩了之後，說：「小方，你也上來吧。」方圓二話沒說，就進了轎車。轎車駛離了門廳，盛治仁說：「一會兒車開出大門，找路邊停下，我要跟方局長交流交流一點事情。」司機說：「好的，部長。」
　　
　　司機找了一個位置停下，立刻下車了。轎車裡只剩下方圓和盛治仁兩個人。盛治仁安靜地坐了一會兒，開口問道：「小方，你和宋大成的女兒宋思思之間是什麼關係？」方圓決定實話實說：「應該算是情侶關係吧。」盛治仁歎了一口氣：「小方，你知道這件事的負面影響嗎？」方圓說：「知道。」盛治仁說：「雖然現在一些官員包二奶、養情人的現象比比皆是，但我一直都希望你不是這樣一個幹部。試想，組織部門在分析一個幹部的時候，對感情不忠誠的人，能對党和人民忠誠嗎？」方圓說：「我和宋思思之間，不是金錢為基礎的情人關係。在我還是東州68中普通一名教師的時候，宋思思就已經暗示過我許多次了，想與我談戀愛。我知道，她是真心喜歡我！甚至我在上省課的時候，她還在家默默地祈禱和祝福我取得好成績。在我娶了孔雙華之後，其實我與宋思思之間就已經斬斷了聯繫。只是今年，國際經濟形勢很複雜，宋思思家的企業差一點倒閉。在幾個月前，宋思思求到我，讓我幫幫她和她們家。我盡了全力，把教育管理學的理論和我管理東州5中的一些心得移植到大成公司，又把網上現學現賣的一些內容在大成公司實踐，最終讓大成公司度過了難關。玩具廠順利地轉型為生產帳篷的工廠；內衣廠也從完全貼牌生產變成了貼牌生產與自有品牌生產相結合；理順了銷售管道，也建立起嚴格的付款和回款制度。大成公司從面上看，走上了正軌。本來我幫宋思思，是出於以前同事時的友情，但宋思思可能是出於感恩的心，也或許是舊情複燃。我也經不住這樣的誘惑，最終跨出了那一步。」
　　
　　盛治仁說：「看起來，我接了好幾封舉報信，內容都是真的了。」方圓說：「內容肯定是編的。沒有幾個人知道我和宋思思之間是怎樣的感情。包養情人，男人是需要花錢的；我與宋思思之間，不存在金錢方面的任何關係，我是真地覺得，我走出這一步，不後悔，哪怕因此而失去了工作，失去了前程。」
　　
　　盛治仁盯著方圓看：「小方，你今天有點囂張啊！」方圓說：「部長，我只不過是在你面前說了心裡話而已。」盛治仁說：「你岳父知道這個情況嗎？」方圓說：「我想，我岳父肯定是知道的。不但岳父知道，我妻子孔雙華也知道。因為我已經當面告訴了孔雙華。從現在的情況看，孔雙華和我岳父都已經接受了宋思思的存在。」盛治仁簡直覺得不可思異：「這個，你岳父也能接受？你老婆也能接受？」方圓說：「事實上，我老婆雖然心裡不情願，但我猜測她還是很愛我的，不願意離開我，離開這個家。我也很珍惜很愛我的老婆。我愛老婆勝過愛宋思思。」盛治仁說：「真地很奇怪，你們年輕人對這個都不在乎嗎？」方圓說：「部長，我真地是沒有辦法。如果我想斬斷與宋思思的關係，宋思思會痛苦一輩子。我能感覺出來我在她心中的位置，今後再也不會有任何一個男人能夠佔領她的心靈了。她的腦子裡，裝的幾乎全是我。」
　　
　　盛治仁歎了一口氣，想了一會兒，說：「小方，都是真感情，想割斷也不容易。不過我還是期望你，多把心思用到工作上。成績是檢驗能力與水準的最□□因素。每一個幹部能不能進步，有人說是看送禮，其實我是組織部長，我很清楚。送禮提拔的幹部有沒有？有！但不會或較少會安置在重要崗位上。真正重要崗位上的幹部，絕大多數都是靠硬氣的成績來說話的。」
　　
　　方圓說：「謝謝部長。我一定會把更多的精力投稿到工作中，在工作中多出成績。」盛治仁說：「好啊！小方，其實我也想聽聽，你對東州局勢的看法。」方圓說：「事不關己，我沒有研究和分析過這個局勢。再說，今天幾位市領導不是都已經分析得很透徹了嗎？」盛治仁說：「誰能真正地分析透徹，誰早就做省長了。好，小方不想說沒關係，我有個問題想問問你。」方圓說：「部長請講。」盛治仁說：「聽說你幫著工會主席馬良禾去省裡，拜會了多位省委常委。有這回事嗎？」方圓說：「我是跟著馬主席去的。真正我引薦的常委，只有盛建波將軍一個人。另外三個常委，東州的兩位肯定是馬主席約出來的；滬市的宣傳部長正是咱東州的老市委書記崔亮。這其實都不是我推薦的。」
　　
　　盛治仁說：「但從四面八方傳遞過來的資訊，卻說都是你引薦的。馬良禾，什麼時候有了這麼大的能量？」
　　

2289、說開了比什麼都好(1)
　　
　　
　　方圓坐著孔子田的車，返程回家。甯中原開著方圓的車，空車回他自己的家。方圓與孔子田並排坐在後座，都安靜得像雕塑。不是不想交流，而是不知道該怎樣切入，從哪個角度開啟談話。
　　
　　在孔子田的面前，方圓多了幾分忐忑，幾分不安。怎麼能踏實呢？自己與宋思思的關係，看起來已經無法再掩耳盜鈴了；而如果孔子田繼續擔任東州大學校長，方圓的擔心會少一些。現在，孔子田已經是清江省委黨校常務副校長。在這個與全省廳、級處幹部命運息息相關的特別領導崗位上，方圓怎能不恐慌自己的行為可能激怒了岳父孔子田。雖然黨校常務副校長不是組織部長，但天天與省委副書記、省委組織部長打交道，省委副書記、省委組織部長也要賣孔子田幾分面子呀！
　　
　　最關鍵的一點，如果現在孔子田逼著自己離開宋思思，方圓覺得自己做不到。為什麼？因為宋思思懷了方圓的孩子，因為方圓實在不忍心在宋思思的心口割上一刀。更何況，宋思思的真情，宋思思的美麗，宋思思的溫柔，宋思思的依賴，都讓方圓戀戀不捨。宋思思是個好女孩，處子之身獻給了自己，自己還能忍心去傷害宋思思嗎？如果真地要分手，那自己還算是一個男人嗎？跟禽獸還有什麼區別？
　　
　　就這樣默默地坐了一路，翁婿二人，竟然沒有說一句話。心靈一旦產生隔閡，再溫情的話語也難抹去心房的傷痕。
　　
　　回到家裡，孔方睿還沒有睡，孔淑芳和孔雙華，都在圍著睿睿玩鬧呢！睿睿看到了外公和爸爸回來，更加興奮，還大聲地喊了一聲「爸爸」。方圓走過去，把孔方睿抱在懷裡，哪知道兒子使勁掙扎，又開始喊「媽媽」！孔雙華把睿睿抱過來，問：「你和爸爸一起吃的飯？」方圓說：「是。今天晚上，宋雲生市長請爸爸吃飯，祝賀爸爸晉升省委黨校常務副校長。我是作陪的。」
　　
　　孔雙華「哦」了一聲，看著孔子田。孔子田說：「明天，我就要去杭江上任了。等我在那邊安頓好，就接你媽過去。你們小倆口，一個忙教育，一個忙企業，睿睿怎麼辦？」孔淑芳說：「我不想過去，我來照顧睿睿。我現在一天不見睿睿，心裡像少了一塊東西似的難受。」孔雙華對孔方睿說：「睿睿，你姥姥可疼愛你呢！快叫姥姥！」孔方睿很聽話，大聲地喊：「腦腦！」孔淑芳心一下子軟到了極致，把睿睿抱在懷裡，親昵地摩擦著外孫小臉蛋，眼裡竟然含著淚花。
　　
　　「睿睿，姥姥什麼時候都不會離開你！姥姥要看著你一天天長大！」這淚水順著孔淑芳的臉頰流淌下來。孔子田對感情和婚姻的背叛，傷透了孔淑芳的心。現在，外孫就是自己最重要的精神寄託，就是自己全部的希望！
　　
　　孔子田說：「淑芳，我一個人在杭江，生活中誰來照顧我呀！」孔淑芳說：「這一年來，我沒照顧你，你不一樣生活得很滋潤嗎？」孔子田老臉一紅：「離開了東州，該斷的就會斷的。淑芳，我們30年的感情，是誰也無法替代的。」
　　
　　暖人心的話，讓孔淑芳再也無法抑制內心的感情，眼淚汩汩而下，比剛才多了不知道多少倍。孔雙華讓保姆抱走孔方睿，安慰孔淑芳：「媽，有些事情你要看得開。只要爸的心還在家裡，還在你身上，這個比什麼都重要！」孔淑芳趴在女兒的肩膀，哭得更厲害了。
　　
　　孔雙華看了方圓一眼，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想到自己與媽媽同病相憐，眼圈也忍不住紅了，淚水在眼眶裡打了幾個轉轉，也像小溪一樣流淌不止。方圓確實有些心虛，想安慰孔雙華，安慰岳母，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什麼最容易打碎家庭的幸福、婚姻的美滿？第一就是婚外情，第二就是經濟窘迫，第三就是婆媳關係吧。
　　
　　孔子田在政治上有智慧，但在處理感情方面，也同樣感到束手無策。自己被學生小麻所誘惑，並且只此一人，在當前官場濁流滾滾的年代，作為一個正廳級幹部，已經算是清官中的清官了。並且自己從來不貪污，收受一些禮品但絕不是受賄，家裡的收入很大程度上靠的是自己做報告、作培訓的正當收入，就像是全國許多的教授、副教授一樣，出去講一節課拿多少錢；就像是演員們一樣，出去唱一首歌掙多少錢一樣，付出勞動，得到收穫。當然，隨著職位的提升和資歷的增長，這作學術報告的報酬也是越來越高，從最初的一節課1000元、3000元，上漲到現在的超過萬元，最多的時候，做一個兩小時的報告，能拿到勞務報酬2萬元！在全國的教授裡，除了像特別的頂尖教授，沒有幾個人的出場費能夠達到這個數。當然，與美國前總統克林頓、英國前首相布雷爾相比，還是有很大的差距的。克林頓的出場費平均在一場20萬美元，一年收入幾千萬美元。克林頓曾經來中國深圳參加了一個商業的演講，40分鐘的演講，拿走了50萬美元，相當於320萬元人民幣！
　　
　　對於孔淑芳像祥林嫂一樣，孔子田的心裡很煩。工作上的壓力那麼大，回到家，孔子田希望得到的是溫馨，是放鬆，而不是看著一張苦瓜臉，讓自己煩上加煩。這一次去省委黨校，機遇難得，但工作壓力小的了嗎？自己是空降過去，原本的副校長們能服氣一個外來者的領導嗎？常務副校長主持日常工作，但省委副書記郭鋒才是校長。黨校的大事，真正的決策，得由郭鋒點頭。說起來，自己還不如在東州大學當個校長的許可權大。而那些副校長們，自然會聽郭鋒的話，而不是聽他孔子田的指揮。下面的處長、教師們，又何嘗不是如此？在外人看來，過去擔任這個常務副校長，可真是臉上有光，但是實際工作的難處，又有誰能看得到？如果自己在省委黨校每天心神俱疲、心力憔悴地回家，再看著一張苦瓜臉，那這日子還怎麼過？
　　
　　孔子田忽然一聲大喝：「哭，哭，哭，就知道哭！哭能解決問題嗎？哭能緩和家庭關係嗎？哭能讓我們的感情回到從前嗎？」
　　
　　兩個女人的哭聲嘎然而止。
　　
　　孔子田說：「好，我自己去，我自己照顧自己。如果我照顧不了自己，或者忙得沒有時間照顧自己，我相信會有人照顧我的！你不想去，就拉倒！」
　　
　　孔子田氣鼓鼓地站起來，要進臥室睡覺了。方圓眼疾手快，一把拉去了孔子田的手：「爸，有話好好說。」
　　
　　孔子田站住了不動。方圓走到孔淑芳的面前：「媽，你也別哭了。看看我，看看雙華，我們兩個，是不是現在關係還比較好？」孔淑芳說：「看起來還是挺好的。你們小倆口，比我和孔子田要恩愛多了。」方圓歎了一口氣：「媽，其實我也有對不起雙華的地方。那個去世的丁春曉，跟我有過一夜情。倒不是我愛她，只是我很同情她。大過年的，看她一個人孤苦伶仃，我可憐她，與她發生了那一次關係，並且懷上了孩子。為什麼丁春曉死的時候，會指定讓我繼承春曉公司，這就是原因。」
　　
　　孔淑芳說：「你……你怎麼能做這樣的事？」方圓說：「我也不想做。但特定的時刻，不得不做。媽，我還要向您坦白，我現在外面還有一個。」孔雙華說：「老公，你別說了。」方圓說：「我對不起雙華，對不起爸爸媽媽。其實這一段感情，雙華在與我談朋友的時候，雙華就知道了。」孔淑芳看著孔雙華。孔雙華點點頭。
　　

2289、說開了比什麼都好(2)
　　
　　
　　方圓說：「本來，結婚之後，與那個人就斷了。但是今年，美國兩房危機、次貸危機發生，她的家族企業面臨著生死的危機。她求我幫助她，我沒有辦法拒絕。因為當年在我準備出省課的時候，她披星戴月，給我准備課件，我忙了幾個月，她忙了幾個月，這份情誼我不能視而不見。我有困難的時候，她真誠幫助我；她有困難的時候，我能不幫助她嗎？在我的幫助下，她家的企業起死回生，還獲得了新的發展。她對我非常感激，是發自內心的感激；她因為我在挽救她家企業的過程中展現出較高的能力和水準，而更加崇拜。她以身相許，我也沒能經得住誘惑，就發生了關係。這就是我現在在外面的那個女人。我沒有辦法離開她，不是因為我不想回歸正常的家庭生活，而是因為如果我離開她，她肯定會選擇自殺。她的心靈柔弱、脆弱，性格中缺少大氣。如果真有了人命官司，恐怕就算我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孔雙華的眼淚再一次止不住地流淌。
　　
　　方圓說：「媽，這樣的事情，雙華能不傷心嗎？肯定是非常傷心的，就像是當你得知爸爸的生活裡多了一個姓麻的女人之後。但從雙華的身上，我看到了一個大家閨秀的心胸和品質。雙華沒有哭鬧，而是推心置腹地與我交流，瞭解我為什麼會走出這一段行程。當她瞭解到事情的真相，雙華大度包容了宋思思的存在，對我只有一個要求：愛雙華，愛睿睿，愛這個家，把這個家擺在最重要的位置上。雙華的大度包容感動了我，我比以前更愛雙華。我和雙華的夫妻感情，比剛剛結婚的時候，不知道要好多少倍。每一次與雙華呆在一起的時候，我都有一種水乳交融的感覺。在什麼時候，在怎樣的情況下，雙華在我的心裡，都是第一位的。」
　　
　　孔雙華激動也好，悲傷也好，淚流滿面。
　　
　　方圓溫柔地拭擦孔雙華臉上的淚水。孔雙華輕輕地握住方圓的手，腫腫的眼睛看著丈夫，無語凝噎。方圓聲音很溫和：「雙華，宋思思永遠都不會取代你在我心中的位置，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孔雙華使勁地點頭，情願也好，不情願也好，勉強接受了這樣一個現實：她要與宋思思和平共處，面對方圓這一個男人。跟宋思思比起來，自己還有什麼優勢嗎？除了多了本結婚證，這跟舊社會的三妻四妾有什麼區別？
　　
　　孔淑芳都聽得直了眼、犯了傻：「小華，你真地可以容得下小方外面還有其他的女人？」孔雙華說：「媽，還能怎麼樣呢？知道方圓在外面有了其他女人，我也很傷心，很痛苦，睡不著覺。那個時候，我真恨不得把方圓撕碎了才解恨。但是我很愛很愛方圓，除了他和我爸爸，還有小睿睿，我似乎再沒有愛過其他任何男人。當然，我與方圓的愛，與我和爸爸的親情，是完全不同的。到現在為止，我仍然認為，方圓是我最愛的男人，沒有任何其他男人能夠入我的眼。方圓能幹，優秀，有才華，很成功。同樣，他也算是一個顧家的人。與方圓離婚，我想都沒有想過；不與方圓離婚，怎麼辦？跟他大吵大鬧嗎？鬧的結果就是離婚，這是我所不願意接受的結果。」
　　
　　孔淑芳說：「為什麼不把那個第三者攆走？」孔雙華說：「趕得走嗎？宋思思長得比我漂亮，原來我結婚前宋思思就很喜歡方圓，是我的競爭對手。這一回方圓救了她家族的企業，就算是把她變成灰，她也不會再愛上其他男人了。我是女人，我能理解宋思思的心情。與其跟她鬧，真不如和平共處。就算是我逼著方圓離開宋思思，對方圓，對咱這個家有什麼好處？宋思思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如果到教育局上訪，到紀委上訪，不但方圓身敗名裂，我們這個家，這個家的幸福，就會徹底一無所有了。」
　　
　　孔淑芳說：「為什麼苦命的都是我們女人呢！」孔雙華說：「媽，想開一點。現在的時代不一樣了。優秀的男人，總會有很多的女人喜歡，並且主動往上貼，倒著追。我想開了，與其守著方圓一輩子，導致方圓整天在外面胡搞，還不如放寬尺度，讓方圓在外面有一個喜歡的情人或二奶。外面胡搞，誰知道會不會惹上性病或愛滋病；但如果只有宋思思一個，至少還是安全的。當然，放寬尺度不是沒有尺度，不是允許方圓在外面隨便搞。我的尺度清楚，除了宋思思，以後再不要找其他女人了，好不好，方圓？」
　　
　　方圓鄭重地點點頭：「以後我不會再找了。」
　　
　　孔雙華安慰孔淑芳：「媽，像爸，像方圓這樣優秀的男人，只要點點頭，往他們懷裡倒的女人肯定數不勝數。方圓原來的辦公室主任，愛方圓愛得簡直無法用語言形容，但方圓一直以來紋絲不動。這充分說明了方圓是有節制的，並不是見一個愛一個。爸只有一個麻阿姨，方圓只有一個宋思思，都是很穩定的那種類型，也不是在外面泡女人嫖□□。媽，幸福握在咱自己的手裡，與其像您這樣天天都不開心，還不如像我這樣，跟宋思思認作姐妹，兩個女人聯手看住自家男人。」
　　
　　孔淑芳一下子還真接受不大了女兒的新潮觀點，呆呆地站在那裡，變成了木樁子。
　　
　　孔雙華輕輕地雙手搭在孔淑芳的肩膀，溫柔地說：「媽，人也要與日俱增呢。爸都準備跟麻阿姨分手了，你不去杭江照顧爸的生活，難道還準備讓其他女人再一次佔據爸爸的生活嗎？」孔淑芳的身體顫抖了幾下，很顯然，孔雙華的話，觸動了她的心弦打到了她的七寸。孔雙華說：「不用擔心我和方圓，不用擔心睿睿。睿睿的爺爺奶奶還有大姑都在東州，他們也一樣能夠照看好的。我看得出來，睿睿的奶奶、睿睿的大姑，都非常非常疼愛睿睿。睿睿跟著奶奶和大姑，一樣受不了委屈。」
　　
　　孔淑芳說：「我擔心睿睿奶奶和大姑沒文化。」
　　
　　嘿，方圓覺得岳母的話可真是刺耳。只不過，現在的方圓很能忍，他保持沉默。
　　
　　孔雙華很敏感地看了方圓一眼，看到方圓無動於衷，這才放了心。孔雙華說：「現在睿睿小。等睿睿上幼稚園後，我會再給睿睿請一個家庭教師。」孔淑芳說：「行，我把我的工資卡留在家裡。我跟著去杭江，照顧你爸。你爸的錢，足夠我們老兩口花。」孔淑芳說：「媽，你看我們還需要錢嗎？春曉公司不管以前是屬於誰的，現在就是咱家的。一個月往少裡說，幾十萬利潤也是有的。這一次爸、媽去杭江，我準備給你們買套房子，作為我和方圓給爸媽的禮物，好不好？」孔淑芳說：「我跟你爸住宿舍就行。」孔雙華說：「住宿舍能舒服嗎？」轉過臉，孔雙華問方圓：「老公，你同意嗎？」方圓想想岳父岳母對自己的恩情，想想未來還有很多地方求助於岳父，很堅決地說：「咱不都已經商量好了嗎？套三房，假期我們去杭江，也給我們留一間。」
　　
　　孔淑芳看著女兒，又看看女婿，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不知道是感慨這春曉公司來歷不是那麼清白，還是感慨自己不得不接受孔子田在外面有其他女人的現實。孔子田說：「好，這套房子我要了。東州的幾套房子都留給你們，包括東州大學的校長房，包括眼前的這一套。」方圓說：「唉，真是住不了啊！」方圓有了打算：他們搬走了，自己就搬到公務員社區住。暗或住一住東州大學的那一套。眼下住的這一套，加上丁春曉留的那一套，全部出租出去。
　　
　　孔雙華說：「爸，媽，你們好好聊聊吧。我準備睡了。」方圓站起來：「雙華，今天晚上在書房睡吧。」
　　
　　孔雙華的心裡湧上濃濃的期待。與方圓在床上的感覺真好，如癡似醉，幾上雲霄，明明死過去了，又活過來，就恨不能方圓一直留在自己的身體裡，進攻不止，永不停歇。每一次**，都會讓孔雙華對方圓無比留戀無比依賴；每一次**，都會讓孔雙華對下一次充滿期待。
　　
　　孔雙華說：「洗個澡吧。」方圓說：「好。」
　　
　　半個小時後，方圓與孔雙華在書房的被窩裡赤裸相對。方圓只輕輕撫摸幾下，孔雙華就已經迫不及待。全身心投入的激情在被窩裡激烈碰撞，一次悸顫，第二次悸顫，第三次悸顫……在雲巔之上，孔雙華緊緊地摟著方圓的脖子，大聲喊：「老公，我愛死你了！我一輩子愛你，都愛不夠！」
　　

2290、生活其實就是這麼複雜
　　
　　
　　第二天一大早，方圓習慣性地先去學校。站在學校的傳達室裡，看著老師們陸續走進校園，方圓點頭就算打了招呼。于雅倫坐著方圓原來的那輛奧迪A6進了校門，看到方圓站在那裡，也急忙下車，來到方圓的身邊：「校長，這麼早！」方圓說：「最近遲到和早退的情況怎麼樣？」于雅倫說：「基本沒有了。」方圓說：「管理要寬嚴結合，不能一味地松，也不能一味地嚴。于書記，在不久的將來，我肯定要離開5中。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裡對5中懷著深深的留戀。」
　　
　　于雅倫細細地揣摩著方圓的話，眼睛一亮。猛然間，她看到了主持這所東州5中最優質學校的希望。但說出來的話，卻是另外一番味道：「校長，東州5中現在離不開您的。您坐陣5中，學校團結有凝聚力，大家都幹勁十足。」方圓說：「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我不可能永遠都留在學校裡吧？」于雅倫說：「是啊。校長前途無量，將來肯定在更高領導崗位上工作。」方圓說：「于書記，陪我在校園裡走走吧。」
　　
　　于雅倫的心莫名其妙地一陣慌亂，內心湧上的不知道是擔心還是期待。甚至連臉都微微一紅。自己大方圓四、五歲呢！這要是陪著方圓在校園裡走走，別人不會有閒話吧？
　　
　　小心翼翼地陪著方圓，在操場上散步，于雅倫的心一直在撲楞撲楞的。陪在這個成功、有魅力的男人身邊，于雅倫情不自禁地想到了自己的男人，一個在市政府大樓幹副主任科員的平庸機關工作者。唉，人比人，氣死人。都三十多的男人了，連個科長都不是，更別提還什麼副局長。如果自己的老公是方圓這樣的男人，那自己還用得著像現在這樣像小媳婦進婆家這樣謹慎小心嗎？那個時候，不但自己臉上有榮耀，恐怕也不會下放到學校，直接就在教育局換一個實權的科長崗位了，夫貴妻榮嘛！到時候，誰敢給我于雅倫穿小鞋，那就是真不知道死是怎麼死的。于雅倫忽然覺得很可笑：自己都在胡亂想些什麼呢？偷偷地看方圓一眼，方圓的注意力竟然不在她這裡，于雅倫的心頓時失望透頂。
　　
　　方圓的目光在操場上逡巡，甚至還看到了操場外的一片樓宇。他在看什麼呢？于雅倫很好奇，卻沒有勇氣問。方圓是上級，自己是下級，等方圓問到了什麼，再來回答，這比較符合規則。果然，方圓開口了：「于書記，你不覺得咱學校現在有點小嗎？」
　　
　　啊？這麼大的學校，還有點小？于雅倫說：「校長，咱學校是東州最大的學校之一了。」方圓說：「但是沒有教室容納更多的學生呢！」于雅倫說：「是啊，還有大量的想進東州5中的學生，進不來。」方圓說：「如果我想擴建學校，于書記你感覺，這新教學樓建在哪裡比較合適呢？」
　　
　　擴建學校？于雅倫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于雅倫看著方圓，目光有些呆愣。方圓說：「咱學校現在最大的困難是規模太小。」于雅倫順著方圓的意思說：「我瞭解到，杭江、寧海的許多學校，班級都在100個班以上。」方圓似乎沒有理會于雅倫的話，指著校外的一片樓房說：「如果在那裡，擴建一座教學樓，增建一處體育館，再建一個圖書、科技綜合館。把高中整體都搬入那座新樓，我們的學校將會有多少個班？」于雅倫迅速地口算，說：「會有72個班，比現在增加了36個班。」方圓說：「學校如果達到這樣的規模，我相信在東州以後再也不會有任何一所學校超越5中了。全市最優質的生源，都會集中在5中。于書記，未來5中的校長一定是全市最熱門的校長了。」
　　
　　方圓的話總是讓于雅倫的心忍不住蠢蠢欲動。于雅倫說：「現在，拆遷很難的。對面的那些樓，確實有些破舊了，與東州5中的形象也不相稱。如果能夠拆除搬遷，把那裡變成東州5中的新教學樓和綜合樓，那5中的發展潛力一定會增大許多，未來的前景會更光明。」方圓說：「我這就準備回教育局，向翟局長、孫書記彙報一下我的想法。」于雅倫脫口而出：「這件事，我完全支持校長。我也會向局領導表達我的支持。」
　　
　　方圓的手機鈴聲響起來。方圓看了一眼，立刻恭恭敬敬地接起來：「王書記，您好。我是小方。」王國棟的語氣很平和：「現在到我辦公室來一下。」方圓說：「我馬上趕過去。」
　　
　　對方的電話掛了。方圓對于雅倫說：「市委王書記找我。我先走了。」于雅倫親自送方圓上車，返回自己的辦公室。坐在那裡想了一想，于雅倫給翟新文撥電話：「局長，我是5中的小于。」翟新文說：「小于，什麼事？」于雅倫說：「今天早晨方局長來學校，讓我陪著他在操場轉了一圈。方局長提出一個想法，說想把操場外的那一片老樓房拆掉，增建一座教學樓，一個體育館，一個圖書和科技館。不知道局長是否知道這件事？」
　　
　　翟新文內心震驚，但語氣依舊平靜：「這件事我不太清楚，你跟我詳細介紹介紹。」于雅倫說：「我瞭解的也只有這麼多。剛才，市委王書記給方局長打電話，把方局長叫走了。」翟新文「哦」了一聲，說：「小于，做得不錯。好好幹。」
　　
　　翟新文掛斷電話，內心波瀾起伏：昨天晚上，宋雲生、鄧雲聰為孔子田慶賀晉職，方圓也出席，這足以說明因為東州新港鐵路延長線所造成的隔閡至少在一定程度上被掩蓋或化解；今天，王國棟叫走方圓，至少說明王國棟依舊信任方圓。看起來，自己掌控教育局，還是需要與方圓合作，而不是對抗啊！幸虧自己未雨綢繆，釋放了兩個中高指標，否則真地鬧僵了，恐怕自己的日子也不好過呢！給人情面留一分，日後才能好相見。幸虧自己沒有狠下心來斬盡殺絕，如果真聽了孔麗麗的，恐怕還沒殺死別人，自己就已經成了替罪羊和犧牲品。這一回孔子田調任省委黨校常務副校長，如果自己晉升副廳，恐怕也要在省委黨校學習和進修啊！孔子田以後接觸的人，層次很高，最經常接觸的就應該是省委副書記郭鋒和省委常委、組織部長貝鎮隆了。這都是決定自己命運的關鍵人物了。當然，自然跟省委郭書記、貝部長沒有直接聯繫的機會，有了孔子田，跟孔子田密切關係，就能建立起一座新的橋樑。
　　
　　翟新文立刻給孔子田打電話，卻顯示盲音狀態：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翟新文感覺自己的心一沉：難道孔子田換電話號碼了嗎？接連撥打了幾次，依舊是盲音。翟新文不知道，孔子田此時已經乘坐在東州飛往杭江的飛機上。
　　
　　方圓見到了王國棟。王國棟看看牆上的石英鐘，說：「小方，今天上午，我準備帶著幾個部門的同志，去大成公司看一看。你把手頭的工作安排一下，陪我去調研。」方圓說：「好的，王書記。我打幾個電話。」王國棟點點頭。方圓來到外間，第一個電話打給宋思思：「今天上午，王書記要帶人去大成公司視察調研，馬上安排好。」宋思思說：「好啊！中午用不用安排飯？」方圓說：「做好兩手準備。還有，準備好照相機，多拍幾張。有合影的機會，一定要合影。」宋思思說：「我安排總經辦來落實。」
　　
　　似乎再沒有可打的電話，方圓返回了王國棟辦公室。王國棟說：「時間還早，坐下，我們聊聊。」方圓順從地坐在沙發裡。王國棟問：「小方這一次療養，身體恢復得怎麼樣？」方圓說：「恢復得很好。總工會馬主席找了一個師傅，教了我太極拳和八段錦，我感覺還是比較有效果的。」王國棟說：「聽說，馬良禾正在大成公司搞民營企業建立工會的試點，現在進展到什麼程度了？」
　　
　　方圓脫口而出：「進展很順利，雙方已經達成了共識。」王國棟說：「你能介紹介紹嗎？」方圓把大成公司工會選舉的基本流程向王國棟做了彙報。王國棟安靜地聽方圓說完，問：「這是你想的嗎？」方圓說：「是的。馬主席曾經與我交流過。原本想直接選舉，一人一票，但我認為，必須符合中國的國情，不能突破中國的選舉方式。代表選舉工會委員，委員選舉工會領導，這樣既兼顧了代表性，也能夠在一定程度上讓老闆一方的意見能夠代表。」王國棟點了點頭，站起來，找出電話本，撥過去一個電話：「馬主席，我是王國棟。今天上午我會到大成公司去看一看。你可以跟我說說，在大成公司建立工會試點的事情。」
　　
　　放下電話。王國棟又返回沙發坐下：「今天，孔校長到杭江上任去了，對嗎？」方圓說：「是的。」王國棟說：「從任命到上任，就兩天時間。本來，我昨天晚上也準備約孔校長出來，但我知道有人一定比我更早。」
　　
　　方圓似乎明白了，今天王國棟為什麼要自己過來。一個市委書記，政治上的素養都是經常千錘百煉的。去大成公司，說明王國棟很清楚大成公司與方圓的關係，宋思思的事情已經爛熟於胸；提孔子田，說明昨天晚上宋雲生請客的事情他也知道，也肯定知道方圓出席；讓馬良禾陪同去，這裡面有怎樣的含義呢？相信不會是白去的，一定有他的重要目的。
　　
　　王國棟拿出一個小盒，對方圓說：「孔校長是東州最知名的專家型領導，我對他很敬重。這一次他晉升，我是由衷地祝賀。雖然沒有在第一時間請孔校長吃飯慶賀，但是我還是準備了一份薄禮。這是一個硯臺，它是師者的象徵，也很適合像孔校長這樣的學者寫寫書法修身養性。雖然不值錢，但卻包含了我對孔校長的敬意和祝福。請小方轉送給孔校長。」
　　
　　方圓接過硯臺：「我代表岳父，謝謝王書記。我相信，我岳父一定能夠明白王書記的心意。」王國棟笑了笑：「千里送鵝毛。」剩下的半句「禮輕情意重」王國棟沒說。王國棟看看石英鐘，說：「大成公司那邊你打招呼了吧？」方圓說：「打了。」王國棟說：「走吧，我想車已經等在下面了。」
　　
　　市委大樓的大院，一輛豐田考斯特中巴和一輛黑色的奧迪A8停在那裡。看到王國棟與方圓並肩下樓，許多人迎了上來，紛紛與王國棟握手。也有認識方圓的，走過來跟方圓打招呼並握手。方圓認識其中的幾位：市委秘書長明裕雲、副市長周鵬有、商務局局長張平、財政局局長孫義智。還有幾位都自我介紹了，一位是發改委主任余宗航、經委主委花辛樹等。幾個電視臺和報社的記者，也簇擁在附近，方圓又看到了兩個熟人：東州電視臺的當家主持人兼記者、大美女倪潤清，《東州晚報》社記者任小愛！
　　

2291、誰能把方圓怎麼樣？
　　
　　
　　方圓對倪潤清一直有很好的印象，但並不知道倪潤清是宋雲生包養的金絲雀。看到了熟人，不能不打個招呼。方圓從容走過去，說：「倪姐姐，好久不見，越來越漂亮了。」倪潤清語笑嫣然：「方圓，短短的時間，已經當上教育局副局長啦！你這可是坐火箭哪！」方圓說：「都是領導們培養的結果，能力不行，幹著很累哪！」倪潤清說：「你能力不行，誰能力行？宋雲生市長可是誇獎過你好幾次喲！」
　　
　　方圓聽不出這話裡包含著的深層次資訊，連忙謙虛：「市長過獎了。我有幾斤幾兩，自己很清楚。」如果方圓知道倪潤清是誰，就一定能夠想到為什麼倪潤清會出現在這個場合，可惜的是，他真不知道。
　　
　　方圓又與任小愛打招呼：「任記者，你好。」任小愛苦澀一笑：「方局長，當領導後，都不認識我們這些小老百姓了。」方圓說：「我哪裡是什麼領導？看看這麼多領導，我算哪棵蔥啊？」
　　
　　是啊，在場的領導實在太多了。方圓在這些多領導中間，還真是微不足道的一棵小蔥。但說不顯眼，還真是很顯眼，因為方圓太年輕了。從長相上，方圓跟這些領導們的秘書還差不多。
　　
　　任小愛幽幽地說：「有些人，眼睛長在腦門上。看也看過了，抹抹嘴，仰著脖子就走人了哈。」
　　
　　方圓頓時大駭：我的姑奶奶呀！這個任小愛，還在拿一年多前的事情在說事情呢！是啊，那一次在任小愛租的房子裡，任小愛脫下了上衣，露出了美麗的椒乳，方圓就算是不想看也真看見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任小愛怎麼說話如此沒有遮攔？
　　
　　方圓說：「任記者，話不能亂說。你是《東州晚報》的資深記者，各個方面都應該展現出高素質。我還有事，有空再交流。」
　　
　　方圓有一點落荒而逃的感覺。
　　
　　倪潤清對方圓和任小愛的對白很感興趣，當然主要是對方圓感興趣，對任小愛沒有絲毫興趣。倪潤清瞭解到一個情況：春曉糕點在老總丁春曉意外去世之後，現在公司好像是由方圓的老婆孔雙華在打理。孔雙華是東州大學校長孔子田的女兒，這個，倪潤清也是知道的。在倪潤清的眼裡，方圓是又有才華，又有金錢，還有地位，更有光明的前程，是任何一個女孩子最理想的結婚伴侶。
　　
　　倪潤清把任小愛拉到一邊相對僻靜的地方，笑吟吟地問任小愛：「小任，你跟方圓很熟啊！」任小愛說：「熟有什麼用？已經過去時了。」倪潤清說：「方圓都看過什麼呀？能不能告訴倪姐？」任小愛沒好氣地說：「女人身上有什麼呀？我最恨就是吃完了抹抹嘴就溜走的男人！一點責任感都沒有，不像個男人！」
　　
　　倪潤清立刻誤解了：呵，原來方圓跟任小愛還有一腿啊！這個情況可是個新情況，得告訴一下雲生，不知道他那裡是否用得著這個資訊。倪潤清說：「方圓能力突出，又有才又有金，這麼年輕就已經是副縣級，前途遠大，值得女孩子去追的。」
　　
　　任小愛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唉，可惜他已經結婚了。」
　　
　　倪潤清說：「結婚還可以離婚。再說了，哪個大老闆一輩子隻守著一個女人？哪個當領導的沒有情人？自古以來，不怕困難大，就怕沒恒心、沒毅力。只要有決心，鐵杵也能磨成針嘛！」任小愛說：「倪姐，你也別光說我。你要是喜歡，你就去追吧。」倪潤清心裡一動，嘴上卻說：「老啦，姐老啦。要是我再年輕幾歲，那是一定要追的。」
　　
　　倪潤清想起了自己曾經做過的春夢。當時，因為宋雲生工作忙，也因為宋雲生年紀大了，當倪潤清用塑膠的器具自我滿足的時候，也曾經幻想過，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根本不是宋雲生，而是方圓。只是因為方圓當時在市黨代會上是一顆耀眼的明星。現在，方圓更是耀眼的明星了。倪潤清作為一個閱歷豐富的知性美女，更從與方圓短暫的接觸中，感受到了方圓的成熟男人味道。雖然方圓依舊比她年輕好幾歲，但這並不能改變方圓已經卓而不群於同齡男性的那份經歷過太多風霜所磨礪出來的那種讓女人著迷的味道。自己也不老嘛！比方圓大3歲。不是說，女大三，抱金磚。誰要是能夠找一個大三歲的老婆，那是這個人的榮幸啊！
　　
　　王國棟這一次沒有坐考斯特中巴，而是選擇坐自己的轎車。王國棟看看來的人，說：「大家坐中巴吧。小方，你坐我的車，有事找你。」
　　
　　領導常常是惜字如金。在眾人的目光中，方圓有些忐忑、有些難以言表滋味地坐進了王國棟的轎車。周鵬有說：「秘書長，您先上車吧。」明裕雲若有所思地走上考斯特，在第一排坐下。周鵬有也不含糊，坐到了第二排。其他人，誰也不會兩位副市級領導並排而座，都坐到了單座或後面的座位上。
　　
　　記者，秘書，坐上了另外一輛考斯特。
　　
　　一輛轎車、兩輛中巴的小型車隊，向大成公司進發。轎車裡，安靜沉默。王國棟忽然開口：「小方，最近到處流傳你和大成公司老闆的女兒之間的事情，是真的嗎？」方圓想了一想，沉穩回答：「王書記，我不瞭解傳言的內容，但知道有些事情越描越黑，越解釋越解釋不清。索性我就當什麼都不知道吧。」王國棟說：「我希望你能說真話。」方圓說：「我和宋思思之間的關係，源遠流長。在68中我當語文老師的時候，她是電腦老師，是同事，是好朋友。我在獲得清江省初中語文優質課比賽一等獎第一名的時候，我的備賽所用課件，有許多都是宋思思加班加點製作出來的。再後來，我成為青聯委員，宋思思也是青聯委員，在青聯的活動中經常碰頭，特別是青聯希望小學的奠基、竣工交付等活動中有過接觸。見得多了，走動得多了，肯定會給別人以遐想和聯想。今年，大成公司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難，差一點倒閉。宋思思求天天不應，求地地不靈，有一次向我哭訴。我伸出援手，對外，爭取了訂單；對內，用我管理學校的經驗移植創新到企業管理，對大成公司進行了改革，主旨方向就是建立適應中國特色、家族管理下的現代企業管理制度和運轉機制，並積極推動企業轉型。企業獲得新生有三個關鍵，一是從貼牌生產到貼牌與創建自有品牌相結合，並取得了貼牌商標的國內唯一代理權；二是汶川大地震為大成公司轉型生產帳篷提供了商機，變災難為機遇；三是拓展了銷售管道，變派駐分公司銷售為派駐分公司、代理商和網路電子商務三為一體，提高了影響力，擴大了生產和銷售規模。因為讓她的家族企業起死回生，所以包括她、她爸爸、媽媽在內的一家人，都很感激我。」
　　
　　王國棟說：「你考慮過這些傳言的後果了嗎？」方圓說：「考慮過了。我跟妻子孔雙華、岳父、岳母，也深入交流過這件事。」王國棟臉微微動容：「孔校長也知道這件事？」方圓說：「知道。王書記，我在岳父、妻子面前，是不能昧著良心說假話的。要麼不說，要說就一定坦誠相對。他們都是對我有恩的人，更何況我岳父洞若觀火，我哪裡敢矇騙他呢？」王國棟說：「是啊，在這個世界上，有幾個人能騙得過孔校長！小方，你知道這些傳言對你成長的不利影響嗎？」方圓說：「謝謝王書記的關心。我跟岳父、妻子說得明白。人在官場，職位越高，就會發現每一天的工作很多，每一天的心理壓力很大，每一天的神經疲憊。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見不完的人，還要應對形形色色的人在背後扯腿、下絆子。這樣的日子雖然我從不懼怕，但也心力憔悴。如果有一天，因為種種原因，我不能繼續在教育崗位上工作了，這未嘗不是一種解脫，以後我就可以全身心地辦好企業，當一個企業家，當一個經理人，同樣可以為東州、為國家做貢獻。或許，去當個企業家，比在官場上，更少了許多條條框框的約束，做的貢獻或許更大。」
　　
　　原來方圓不想再幹公務員了，原來他的退路就是誰追查他與宋思思的事情，他就放棄現在的崗位！王國棟遽然心驚：原來方圓根本不害怕別人拿宋思思的事情做文章！是啊，還能怎麼樣？如果方圓沒有經濟上的問題，不犯政治上的錯誤，僅僅有生活作風的問題，按照現在的法律和政策，就是一個道德譴責、黨紀政紀處分。如果當事人舉報，或許還可以用《婚姻法》的某些條款進行制裁；如果當事人不舉報，誰還能把方圓怎麼樣呢？
　　
　　更何況，但凡是個幹部，誰沒有舉報信？誰沒有被投訴？誰沒有政敵？誰沒有生活作風的問題？中紀委副書記在全國各地紀委書記參加的一次會議上，直言不諱：當前被雙規的幹部，95％都有情婦。但現在，在體制內，誰會來查方圓的生活作風問題？誰敢查方圓的生活作風問題？如果真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來查方圓的生活作風問題，這簡直就是在孔子田的臉上煽耳光！官員是講面子的，像孔子田這樣的正廳級領導，更因為在省委黨校副校長這個特殊崗位上，哪一個人要揭方圓的短，就如同是揭孔子田的家醜。孔子田親自處理這件事，可以，但同樣也會低調，最多就是悄無聲息地逼方圓離婚就可以；但是現在，孔子田已經知曉這件事，卻沒有任何動作和表示，這本身就透著奇怪和異常。難道孔子田不聲張，是因為方圓的背後還有更強大的背景？難道這一次孔子田從東州大學到省委黨校，也是方圓背後的力量給運作的結果？或許真是如此哪！
　　
　　王國棟忽然發現，要是孔子田不追究方圓與宋思思的事情，其他人誰也不能把方圓怎麼樣。估計紀委書記黃傑那裡，已經收到了不少舉報方圓生活作風的信了吧？但黃傑從來沒有彙報過，更沒有在常委會上提出過。嘿，這個老奸巨滑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