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異能】搜神新記 作者 : 往往醉後(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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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o0929 2013-8-16 12:01:4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2 57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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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集 第二章 兄弟

  「禱杌?」本來懶洋洋趴在吧檯上的相繇瞬間出現在我身前,張開一道藍色光幕,將我和後面的寡婦珍一起籠罩在內,還好水吧裡沒客人,窗戶玻璃又是有顏色的,從外面不太能看到裡面,不然事情就麻煩了。

  相繇卻對這點毫無知覺,注意力全部集中到禱杌身上,「正想去找你呢,居然敢自己送上門,我要替主人出這口氣。」

  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相柳同樣在我身旁出現,兩手虛抱成團,一個人頭大小的晶瑩水球在雙掌之間慢慢成形,懸在半空中緩緩轉動,球面上不時鼓起一道道水柱的痕跡,看來馬上就要發動攻擊。  我在一旁看得微微搖頭,心中暗自替禱杌祈禱了兩句,他連姜薇都打不過,相柳姐妹倆卻被稱為最強的屬神,要是真打起來,以這姐妹倆不知輕重的性格,別說禱杌的媽媽,就是他祖宗十八代一起來認屍,恐怕也來必能把他認出來。

  「先等等!」臉上的傷痕還在隱隱作痛,本來我應該很樂意見到禱杌被狠摟一頓,可惜現在地點是在珍珍水吧之中,時間倉促,無法像前幾次一樣將這片地方隔絕起來,打起來恐怕麻煩不小。  再加上寡婦珍心情不大好,看禱杌的樣子也不像是個有錢人,多半沒錢賠償店裡的損失,要是寡婦珍一怒之下,把所有砸爛的東西都算到我頭上,窮困一生的這個詛咒就會立刻實現了。考慮到其中的厲害關係,我不甘不願的伸手阻止了相柳姐妹倆的進一步行動,「他現在沒危險,先搞清楚他想做什麼再說。」

  「他不是來抓你的嗎?」相繇回過頭不解的問我,雖然沒有收回光幕,不過也暫時停下攻擊的打算,旁邊的相柳同樣有些迷惑,抬起的雙手也放了下來,水球失去她力量的支撐,嘩的一聲灑得滿地都是。

  「他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選在你們倆都在我身邊的時候大搖大擺的跑來抓我?」我後退一步,坐到身後的一張椅子上,好整山暇的看著禱杌,「有什麼事就直說吧,我不想以後到哪裡都要提防著你突然跑出來抓我,不過話說在前面,要是你還是想用我去換你弟弟的話就免談,我雖然窮一點,但現在還活得很開心,不想去做虎飼料。」

  又看了禱杌兩眼,相繇收回光幕,和相柳一起走到我身邊坐下,這時寡婦珍也從後面走上來,搬了張椅子坐到我身旁,還順手把相柳拉到身邊,不過眼睛還是沒有看我。  從進門開始,禱杌就站在那裡沒有任何動作,只是面無表情的看著身前發生的一切,不知道他想幹什麼。甚至是相柳姐妹倆想要攻擊他時,也沒有要防禦的舉動,彷彿一切都與他無關一般。只是當寡婦珍走過來的時候,他的瞳孔才微微一縮,顯然對她昨晚的行為心有餘悸,連看都不敢多看她一眼,立刻將目光移開了。

  看到他的表現,寡婦珍的心情好了一點,臉上出現一絲頑皮的笑容,再次用上昨晚的那種腔調:「禱杌先生……」

  「別這麼叫我!」禱杌像被毒蛇咬了一樣,神情驚懼的往後退了一步,「麻煩你直接叫我禱杌好了,還有,不要用這種聲音,我不太習慣。」

  「想不到這傢伙還很害羞啊!」相繇指著他吃吃的笑起來,「我也要玩!」

  「不要鬧了,先聽聽他說什麼。」我忍著笑將相繇拉到一邊,招手讓禱杌坐下,「你不用理她們,要不要喝杯水?」  禱杌卻沒有依言坐下,而是側著身子站在門口,兩手交握在身前搓來搓去,表情有些猶豫不定,似乎有什麼話不好意思說出來,好幾次明明張開了嘴,可又把話嚥了回去,一張臉也越來越紅,看上去倒像個姑娘。

  「你到底想說什麼啊?」等了半天都聽不到他發出什麼聲音,連寡婦珍也有點不耐煩了,「不要忸扭捏捏的好不好。」

  聽她一催,禱杌的臉變得更紅了,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一般,猛的抬起頭,走到我面前,眼睛直視著我,右手卻伸到大衣裡面,好像在掏什麼東西。

  「你想做什麼?」看到他的動作,我不明白他想幹什麼,本能的向後縮了一下,旁邊的三個女人也立刻從座位上站起,相柳更閃身擋在我面前。

  「給你!」禱杌沒有理會我們的動作,在大衣裡摸索了半天,掏出一根半米長的木棍,平舉著遞到我面前,然後直勾勾的盯著我,保持著這個姿勢不動了。

  「這是什麼?」看他不是想對我不利,幾個人都鬆了口氣,隨即好奇的圍到他周圍,觀察著這根棍子,可是看了半天都看不出有什麼特別。

  不過,有桃木牌的先例在前,加上連禱杌這樣的屬神都鄭重其事的把它收在身上,我也不敢輕看這東西。自己觀察沒結呆之後,我忍不住向他發問,「看起來像根棍子,它有什麼用處嗎,還有,你把它給我做什麼?」

  「對啊,真的看不出有什麼不同的地方,難道寶物都這樣?」相柳也是一臉好奇,還伸手摸了摸棍子表面,然後放到眼前仔細查看,相繇和寡婦珍也把腦袋湊了過去,三個人在那裡竊竊私語。

  「你們沒看錯!」禱杌面無表情,身體紋絲不動的站在原地,「這就是一根棍子,是我剛才在巷口撿來的,什麼特別的地方都沒有。」

  「切!」圍著他的三個女人興味紊然的回到座位上,留下我一個人孤零零的面對著禱杌。看著他一本正經的樣子,我有些哭笑不得。

  「我說禱杌老兄,你能解釋一下為什麼要送根棍子給我嗎?」歎了口氣,我無力的和他對視著,偏偏從禱杌的表情看來他不像是在開玩笑。

  「拿著!」禱杌沒有回答我的話,看我一直沒有接過棍子,乾脆一把抓住我的手,將棍子硬塞到我手裡,然後往後退了兩步,仰起頭閉上了眼,「打我!」

  「你神經病啊!」我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好半天才回過神,忍無可忍的爆發了,「一大早跑來就是想給我根棍子讓我打你,你是不是吃錯藥了,大哥,我只是個普通人而己,還要上班吃飯的,你這麼有空去救你弟弟啊,拜託你不要再來煩我好不好?」

  「他是不是瘋了?」看到這一幕,寡婦珍和相家姐妹也吃驚不己,悄悄的走到我身邊,附在我耳旁小聲問我。

  「我沒有瘋!」禱杌依然保持著剛才的姿勢,連眼睛都沒睜開,從聲音裡聽不出他的心情,「昨晚我打了你,現在就讓你打回來。你沒有神力,我就讓你用棍子打我,就這麼簡單。」

  「原來是這樣!」我鬆了一口氣,把棍子放在了一邊,「不用了,你弟弟的事我也有點責任,你也是一時心急,我不會放在心上的,只要你以後不要再來抓我就好了。」

  「這麼說你不生氣了?」禱杌睜開眼睛,靜靜的看著我,臉上還是沒有表情。

  「我沒那麼小氣!」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看了一眼寡婦珍,她本來也在看著禱杌,感覺到我的目光後哼了一聲,轉過身向吧檯那邊走去。相柳姐妹倆看沒有了危險,也跟著她走開了。  我搖搖頭,又將目光移回禱杌身上,「你回去吧,昨天的事我不怪你,你還是想一下怎麼去救你弟弟更好。」

  撲通。

  就在我也轉身向吧檯走去時,身後卻傳來奇怪的響聲,正面對著我這個方向的寡婦珍吃驚的張大了嘴,目光牢牢的盯著禱杌所站的地方,好像見到讓她非常驚訝的東西。

  「怎麼了?」我一邊嘴裡發問,一邊迅速的將身體轉了回來,立刻同樣也被眼前的情景嚇到了:在得到我的原諒之後禱杌並沒有離開,而是就這麼直挺挺的衝著我跪了下來,兩手撐地,額頭一直低到地板上,竟然給我行了一個磕頭大禮。

  「你這是做什麼?」我伸手想把他扶起來,可是他的力量太強,無論我怎麼用力都不能讓他改變姿勢,「難道你真的這麼想我揍你,你該不會是個被虐狂吧,禱杌老兄,現在有很多開在隱密地方的女王俱樂部,我建議你去那裡試試,花樣也比較多啊。」

  「你說什麼啊!」寡婦珍朝我扔過來一個杯墊,然後吩咐相柳過來幫我。

  「你既然不生氣了……」禱杌依然低垂著頭,卻伸出一隻手阻止了我們的動作,「……那我求求你,幫我救我弟弟!」

  時間已經臨近中午,可街上的行人卻來見減少,即使是室外不到十度的氣溫也無法降低耶誕節的熱鬧氣氛,路人的笑語聲和打鬧聲一直傳進水吧裡,但店內始終冷冷清清,五個人一時之間都不知應該說些什麼,只有正在加熱的咖啡壺傳出咕嗜咕嗜的水沸聲音,為店裡添加了一點生氣。要是有人在這時上門,感受到現在的氛圍,恐怕會以為今天是清明節。

  明白了禱杌的來意之後,寡婦珍放下懸著的心,這才想起還在生我的氣,跑到旁邊去煮咖啡了,不過明顯在豎起耳朵聽這邊的談話。相柳姐妹倆對禱杌的事沒有興趣,趴在旁邊的桌子上打瞌睡,只有我和禱杌面對面的坐著,不知應該怎麼開口。

  「你為什麼會想到找我救你弟弟呢?」憋了半天,我受不了現在的氣氛,再加上心裡的確有些好奇,還是先他一步開了口,「你也知道我沒有力量,根本幫不上什麼忙。就算我答應幫你,恐怕也沒什麼用處。」

  「我也是沒有辦法。」禱杌黯然搖頭。剛才我們費了好大的工夫才把他從地上拉起來,從那以後他就一直坐在椅子上不說話,眼睛盯著地面,神情中居然帶著一絲絕望,「什麼辦法都試過了,我始終不能救出我弟弟。可能過不了多久,神荼就會帶著弟弟回度朔山,那時弟弟就死定了。昨天我突然想起你們身上既然有神荼的桃木牌,應該和他有些關係,哪怕只有一線希望,我都不可以放棄,所以……」

  「所以你跑來抓我,想用我把你弟弟換回來,對吧?」我微微搖頭,對他多了幾分同情,「有件事我不明白,你弟弟到底是偶然碰到我,還是專門跑來找我的呢?」

  「我也不清楚。」禱杌還是看著地上,「本來我一直在照顧他們,可是上個月我得到一些關於父親的消息,就單獨出去查證,回來時他們已經出事了,幸好魍魎跑了出來,我才知道你的事情,不過他自己也說不清是怎麼回事,只說是窮鬼說碰到了害得我們失去父親的那個人,所以想找你把父親還回來。」

  「怎麼可能有這種事?」寡婦珍端著三杯咖啡走過來,聽了他的話後忍不住插嘴,「只有小孩子才會有這樣的想法吧?」

  「他們本來就是小孩子!」禱杌終於抬起頭,嘿嘿的笑了起來,可這笑聲聽起來卻直教人心酸,「當初父親死的時候他們全都不到六歲,我那時也不到十歲,根本照顧不了他們。沒過多久,他們就接著一個一個的死掉了,而且因為怨氣作祟,他們全都不能轉世,一直留在人間,連長相都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可是他們的思想跟一個六歲的孩子沒有區別,所以才會以為只要找到害死父親的人,就可以把父親救回來。」

  「原來是這樣!」我和寡婦珍都明白了,「難怪他們老是叫著『把爸爸還給我』。可是那塊桃木牌是伯益送我的,我根本就沒見過神荼,更沒辦法幫你,你幹嘛不去找你父親以前的朋友幫忙,或者直接找神荼要回你弟弟,好歹你也是個神吧?」

  「我說過了,神荼雖然是個大神,可他是后土的屬下,而后土是共工的兒子,我父親就是因為共工而死,我們兩家有解不開的仇恨,他又怎麼可能放人呢?」

  「當初主人和顓頊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相柳聽到共工的名字,也湊過來發問,「我聽說顓頊是個天帝(注一),他的兒子怎麼會搞成這樣?」

  「找還是從頭說起好了。」禱杌的神情有些恍惚,「不過那時找還小,很多事情也弄不清楚。」

  「那是四千七百年前的事情了,黃帝升天為神之後,將帝位傳給我父親,甚至還讓他代行神權。可是父親登上帝位後就變得很忙,整天和他的屬下們東奔西走,經常很多天都看不到人影,那時我才十歲,弟弟們也只有四、五歲,基本上平時都是我在照顧他們,所以我們的感情很好。」

  「看得出來!」我摸摸臉上的傷,想起他昨晚的表情,「你的確很疼你弟弟。」

  禱杌尷尬的笑了笑,才繼續說下去:「後來有一天,父親突然回來了,還很高興的對我說,他找到一個法子可以讓族人們以後都過得很快樂,不用再擔心吃不飽穿不暖了。我什麼都不懂,只是跟著高興了一陣子,也沒問要怎麼做。

  「可是沒過多久,共工……」他又看了一眼相柳姐妹,「……共工就帶著他的手下打了過來,和我父親交戰了很久,結呆你們也知道了,共工被盤古壓在不周山下,我父親回來後什麼都沒來得及交代就忽然去世了,連元神都找不到,他的屬下們失蹤,族人們也四散逃離,我一個人影都找不到。從那天開始,我就一個人帶著弟弟四處流浪,但不知為什麼,所有的人都像躲瘟疫一般躲著我們,有的還追著我們打……」

  說到這裡,禱杌突然停了下來,轉過頭擦了一下眼角,「那時我雖然有了屬神的身份,可畢竟只有十歲,根本沒什麼力量,有時候連食物都找不到。弟弟們又還小,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整天問我爸爸去了哪裡,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後來為了活下去,我開始去搶別人的食物,還裝成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這樣弟弟們就不會被欺負(注二)。」

  「可是就算我怎麼努力,弟弟們還是一個接一個的死掉了,他們才只有六歲就吃了那麼多苦,魂魄裡充滿怨氣,也不肯去轉世,始終還想著要把父親找回來。我沒有辦法,就把他們帶在身邊,為了不被神荼和鬱壘發現,東躲西藏了好多年。沒想到,最後還是沒能躲過去……」  話說得太急,他的臉都變得有些蒼白。咳嗽了兩聲後,禱杌抬起頭看著我:「我昨天本想抓住你,看能不能把弟弟換回來,結果被那個女人破壞了,現在你身邊又有相柳她們保護,我已經不可能再用這個辦法了。我沒有朋友,再也想不到其他的辦法,只好厚著臉皮來求你,你……」說到這裡,禱杌的身體一陣抽搐,忽然歪歪斜斜的倒在地上,牙齒也咬得咯咯作響,露出極為痛苦的表情,卻還是掙扎著想把話說完:「……你一定……要幫我!」

  「你怎麼了?」我們吃了一驚,全都圍上去。

  禱杌此刻已經說不出話來,躺在地上蜷成一團,連大衣的扣子都在掙扎中鬆開了,露出裡面的灰色毛衣,一團血跡緩緩浸透了他胸口處的衣服,接著流到地上,而帽子和圍巾也掉到一旁的地上,脖子下面顯露出繃帶的一角。

  「主人,他傷得好重!」仔細查看了一下之後,相柳驚叫起來。

      ***

  注一:顓頊為五方天帝中的北方天帝,據《淮南子?天文訓》記載:北方水也,其帝顓頊,其佐玄冥,執權而治冬,其神為辰星,其獸玄武,其音羽,其日壬癸。

  注二:根據《山海經·大荒西經》記載,禱杌是帝顓頊的兒子,在西方橫行霸道,路人一提到他就驚慌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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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集 第三章 失蹤

  「我看看!」要相柳退到一旁,我蹲在禱杌身前,解開他的大衣仔細查看,「真的傷得很重,虧他還忍著這麼重的傷和我們說了半天。難道是昨晚姜薇把他打成這樣的,可是他離開的時候明明還中氣十足的罵人啊!」

  禱杌的神智已經有些模糊,雙目緊閉,嘴裡發出低低的呻吟;胸口和背上的傷口已經破裂,鮮血不斷從包紮得緊密的繃帶中滲出來,將他穿的衣服都浸透了一大片。普通人受了這麼重的傷恐怕早就支撐不住了,就算他是個屬神也夠他受得了,看來禱杌應該是用了某種方法強行壓住身體的傷勢,硬撐著來求我幫他救人。現在事情說完了,心裡一放鬆,就再也撐不下去,大小傷勢一起發作出來。

  「喂,大哥,你沒事吧?」我不知所措的抓住他衣領,「找還沒答應你去救人呢,你現在昏過去擺明是想把事情推到我身上,連醫療費都要我來出,我是不是上輩子欠了你們兄弟幾個啊?」

  「幫……幫我!」人已經是半昏迷的狀態,可禱杌嘴裡依然翻覆的念著這句話。

  我無奈的歎了口氣,鬆開手想站起來,身子一動,才發現衣角被禱杌緊緊的抓在手裡,使勁拉了兩次,還是無法讓他鬆開。

  「主人,你就幫幫他好不好?」在我和寡婦珍驚訝的注視中,相柳也抓住我的一隻手,眼眶紅紅的求我,「在我們沒遇到主人以前,我也和他一樣的照顧著妹妹,我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如呆他真的救不回他弟弟,一定會比死還難過的。」

  「小柳……」寡婦珍走了過來,將相柳摟在懷裡,輕撫著她的頭髮,眼睛卻看到我這邊,目光中全是詢問的意思。

  「不是我不想幫他,而是我根本幫不了他!」看了看已經昏過去,卻依然不肯鬆開我衣角的禱杌,我苦笑著搖頭,「你們真的以為我是共工啊,我只是個什麼力量都沒有的普通人.他也說了,神茶是個大神,跟大禹差不多強的傢伙,我拿什麼去救人,這根棍子?」

  「那現在怎麼辦?」寡婦珍也知道我說的是實話,輕輕的歎了口氣,「也不知道是誰把他打成這樣,若非真是姜薇干的?」

  「現在想那麼多沒用!」我又低下身把禱杌扶起來,「先幫他治傷再說,去把藥箱拿來。」

  「真的沒辦法了嗎,主人……」相柳偎在寡婦珍懷裡,神色黯然的看著禱杌,眼中珠淚盈盈欲滴,彷彿失去弟弟的那個人是她一樣,「要不然我和妹妹去找神茶試試看,或者看在共工主人的份上,他可以把人放出來。」

  「沒用的,姐姐!」相繇從裡面拿著藥箱走過來,開口打斷她的話,「我聽人說神荼這個傢伙是出了名的死板,抓鬼又是他的本職,一定不會放人的。我們還是想想其他辦法吧!」

  「珍姐!」正當我們在說話的時候,水吧的大門被推開,唐家儀急匆匆的跑了進來,「我們對面的那家新公司開張了,也是做房地,的,你要不要去打個招呼……啊!」

  看到禱杌渾身是血的躺在椅子上,唐家儀被嚇得一聲驚呼,隨即伸手摀住了嘴,驚慌失措的向正在為禱杌敷藥的我看過來。

  「怕什麼?」我面不改色,手裡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看清楚了嗎,欠高利貸的就是這個下場……」

  「最可能欠高利貸的那個不是你嗎……」

  胡亂解釋了兩句,唐家儀還是將信將疑,嘴裡和寡婦珍說著話,眼睛卻不停地往這邊嘌過來,顯然對禱杌的事非常好奇,弄得我無法專心上藥,只好對寡婦珍使了個眼色,她會意的朝我微微點點頭。

  「好吧,我會去和那家的公司老闆打個招呼。」寡婦珍一把拉住正想往這邊走來的唐家儀,不容多說的拖著她向門口走過去,一隻手卻伸到背後,在唐家儀視線達不到的地方衝著禱杌指了指,示意我繼續處理這邊的事。  「正好找還有些事情想跟你談談,你跟我一起去吧!」

  「呼……好險!」我擦擦額頭上的冷汗,「差點被發現,剛才太大意了。」

  為了不引入注目,我在相柳的幫忙下將禱杌搬到放貨物的小屋內,又吩咐相繇將水吧店面裡的血跡打掃乾淨。畢竟現在還是營業時間,要是再有人像唐家儀一樣闖進來看見,恐怕會惹來麻煩。

  要相柳回店面那邊照看以後,我將禱杌搬到桌上,這時他已經完全失去知覺,除了還有點微弱的呼吸外就跟死人無異。

  猶豫了一下,我伸手將他的上身衣服全脫了下來,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禱杌的上身大大小小起碼有二十多處傷痕,看起來像是被人用亂刀砍過一樣,不過仔細看上去又不像是刀傷,更像是他掉進了一堆玻璃渲中,被碎玻璃紮成這個樣子。傷得最重的地方在右胸,一條十幾厘米的傷口斜斜的劃下來,幾乎可以看到骨頭,大概開始時失血過多,此刻已經沒有多少血流出來了。  從傷口看上去他應該受傷沒多久,也許是為了不耽誤時間,他只是胡亂包紮了一下就趕來水吧,有很多地方根本就沒處理到,要不是他不知用了什麼方法止住流血,恐怕也要像相家姐妹一樣再修個四千年才能出現了。

  「主人,他怎麼樣了?」相柳的聲音在背後響起,聽起來有些緊張。

  「傷口很多,但都不致命!」我沒有回過頭,相柳曾經有過和禱杌差不多的經歷,同病相憐之下,自然會多關心他一點,此刻她不肯離開也是很正常的事,「現在他昏過去應該只是因為失血過多,休息兩天就好了,看來打傷他的人不想要他的命。」

  「他真是可憐!」相柳走到我身邊,幫著我替禱杌清洗傷口,然後噴上雲南白藥的噴霧劑,受到藥性的刺激,禱杌呻吟了一聲,眼皮動了動,但還是沒醒過來。

  看著他的樣子,相柳有些不忍,悄悄的轉過頭,「要是他醒來後知道弟弟救不了了,不知會有多傷心?」

  「那也沒辦法!」我拍拍她的手,隨即轉過身繼續為禱杌止血,「我們的確沒能力幫他,這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這樣,無論是人還是神,能力都會有極限,不是說你想做就可以做到,強行去追求不可能達到的目標,只會造成更大的傷害。我當初見到你們時就曾經說過,適當的時候要學會放棄。」

  「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嗎?」相柳還是不死心,「要不然主人你裝成共工主人去騙騙神茶,說不定可以成功。」

  「現在我連你珍姐都騙不到了,怎麼去騙一個大神?」我從藥箱裡拿出乾淨的紗布和繃帶,順手敲了一下她的頭,「要是被神荼發現,雖然姜薇說他的虎不吃人,但他自己吃不吃人還沒人知道,我可不是一個願意為了真理而犧牲的人……」

  「主人……」相柳開始對著我撒嬌。

  「你不用說了!」我打斷她的話,將繃帶遞到她手上,「你這麼想幫他的話,就幫他包紮好了,其他的事我們無能為力。再說,你也不想讓你珍姐擔心吧?」

  「哦。」她接過我手裡的東西,委屈的應了一聲,將禱杌扶起來,開始細心的為他包紮傷口。

  「我去前面看看.包紮好了就讓他在這裡休息一下。」我站起身,小聲的吩咐相柳,「等你珍姐回來了我們再想想怎麼安頓他,知道了沒有?」

  「主人!」就在我將要跨出房門的一刻,相柳突然出聲叫住我。

  「什麼事?」我停下來回頭向她望去,雖然在和我說話,可是她並沒有回過頭看我,依然在專心的忙著手裡的工作。

  「我真的很想幫他!」

  「我知道.或者我再想想有沒有什麼別的辦法。」笑了一笑,我轉身走出房間。

  「咦,你這麼快就回來了?」走到水吧裡的時候,我才發現寡婦珍正背對著我站在吧檯裡擦杯子。店裡還是沒有客人,相繇坐在門口的椅子上打著呵欠,地面上乾乾淨淨,禱杌留下的血跡也已經被洗掉了,「那家公司的老闆怎麼樣?」

  「不知道!」寡婦珍沒好氣的回答我,聽起來她的心情很不好。

  「你沒見到他嗎?」我沒發覺氣氛不對,走過去趴在吧檯上問她,「這個老闆還真是有氣派,自己的公司開張都不到場。」

  「別問我!」看到我過來,她又把身體轉了個方向,依然用背對著我。

  「主人!」

  相繇在身後小聲的叫我,我詫異的回過頭,才發現她一直在對我做手勢,示意我過去。

  「怎麼了?」又看了寡婦珍兩眼,我走到相繇身邊,同樣壓低聲音問她,「出了什麼事,」

  「珍姐從剛才回來心情就不好!」相繇咬著我的耳朵囑咐我,「一定是剛才碰到什麼討厭的人了,你不要去惹她!」

  「討厭的人?」我吃了一驚,在我的記憶中寡婦珍工作時向來十分圓滑,除了那些被她宰過的凱子之外甚少和人結怨,一般人根本就不會被她放在眼裡,找還沒見過有什麼人能影響到她的心情,看來這次這個傢伙一定不簡單,「你知不知道是誰?」

  「不知道!」相繇搖搖頭,跑到旁邊打瞌睡去了。

  我扭頭看看身後,見寡婦珍還在那裡生氣,便識趣的待在門口這邊,以免成了出氣筒,順便在心中盤算一下,看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幫到禱杌。

  時間一分一分的過去了,我們三個各想各的事情,誰都沒有說話。寡婦珍一直站在吧檯內,反覆的擦著同一個杯子;相繇趴在桌上,睡眼蒙  的樣子;相柳待在貨物房裡面沒有出來,大概還在照顧禱杌。店裡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聽不見,與外面街上的熱鬧景象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孟軻!」

  想了半天也沒結呆,正當我也昏昏欲睡的時候,卻被寡婦珍的呼喚聲嚇得身子一抖,又驚醒了過來,「什麼事?」

  寡婦珍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轉過了身,面朝著門口的方向,手裡的杯子和抹布都放到一旁,臉上又有了笑容,而且是以前那種釣凱子時的笑容,讓我一見之下心裡立刻警鈴大作,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她從吧檯裡面走出來,笑盈盈的來到我身前,雙手背在身後,側著頭看了我一會兒,臉上的表情神秘莫測,卻沒有繼續說話。不過這樣反而讓我更加不安,心底裡寒氣直冒,全身不自在的在椅子上扭來扭去。  猜不出她的用意,腦子一轉之後,我決定先爭取主動再說。看見她的嘴微微張開,似乎馬上就要開口,我立刻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轉頭看著牆上的掛鐘:「啊哈,已經這麼晚了,我們出去吃午飯吧,肚子真的好餓……好餓……好餓……」

  「說一次就夠了,叫那麼多遍幹什麼?」話沒出口就被打斷,寡婦珍也不生氣,臉上的笑容卻變得越發勾人心魄。

  「我覺得加上回聲比較能讓人印象深刻……」

  「對啊,肚子餓了,珍姐……」聽到吃飯兩個字,趴在一旁桌上的相繇立刻從沉睡中醒來,左右看了一眼,馬上撲到寡婦珍懷裡,「什麼時候可以吃飯?」

  「不急!」寡婦珍摸摸她的頭,目光卻集中到我身上,「等我把事情說完,就帶你們出去吃大餐!」

  「小強!」我突然發出一聲慘叫,用手指向門外,拔腿就往外面跑,「你支撐一下,我馬上就送你去醫院。」

  「你就留在醫院照顧它吧.晚上我不做你的飯了。」她笑嘻嘻的在我身後指出殘酷的事實——現在的我無家可歸,不管怎麼跑,總歸要回她家去睡覺。這就是所謂的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在門口僵立了片刻,我一聲哀歎,老老實實的走回來坐在椅子上,準備迎接來知的命運。

  「別那麼擔心,不是什麼壞事。」寡婦珍也在我面前坐下,好整山暇的整理一下頭髮,先用手拍拍相繇,「小繇,去把你姐姐叫出來,我們馬上出去吃飯。」

  等到相繇走開後,她才清了清喉嚨,擺出一副嚴肅的表情,面對面的看著我,「水吧開了好幾個月了吧?」

  「對啊!」我摸不清她的意思,只好先順著她的話頭應付兩句,等有什麼問題了再見招拆招,「差不多兩個月了。」

  「生意一直都很好,是吧?」

  「這個……」我眼睛看著空無一人的店面,不知應該說什麼。

  「所以……」寡婦珍的聲音一下子高了起來,用不容置疑的語氣發表她的決策,「……我決定再開一家分店!」

  「不是吧?」我木然望著她,「就這麼一間普通的小水吧還開分店?」

  「誰說不行了?」她惡狠狠的盯著我,從牙縫裡一字一句的吐出話,「我是老闆,我說可以就可以。」

  「是.開就開吧。」寡婦珍能在短短幾年時間裡由白手起家變成一個在C市裡的小富婆,除了交際手腕了得之外,她做生意的眼光也很厲害,很少會有投資失誤的事情發生。現在有這個決定如呆不是她昏了頭,就一定是另有目的。從她剛才不懷好意的目光看來,這件事一定和我有關,想及此處,我提高了警惕,看她究竟想做什麼。

  「不過,在C市水吧已經太多了,開起來沒什麼賺頭。」她話風一轉,眼睛裡透出狡詐的光芒,應該是快要入正題了,「所以我打算把分店開在外地!」

  「這種店不管在哪個城市都很多啊.開在哪裡都一樣吧。」雖然明知她另有目的,找還是忍不住反駁了一句,殊不知是非只為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我馬上就付出了代價。

  「對啊,目前比較現代化的城市都有很多這種店了,再去開也賺不了錢。」寡婦珍臉上又出現我熟悉的媚笑,「所以我決定在那些還沒來得及開發的城市裡開分店……」

  「你不會是打算讓我去吧?」我小心翼翼的問她,看她的樣子不像是在開玩笑,想想那樣做的後呆,我就從心底裡感到發涼。

  「放心,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去的!」寡婦珍笑著拍拍我的肩,「你先去找好地方,我留在這邊把房地,公司的事處理完,然後就帶小柳她們來找你。老闆親自帶你創業,是不是很感動?」

  「你今天是不是受到什麼刺激了?」考慮再三,找還是決定問問她原因,否則不明不白的被流放邊疆,找死都不甘心。要是可以知道她為什麼會突然有這個決定,或許還有挽回的餘地,「早上明明還好好的,怎麼出去一趟過後就打算去為山區百姓送溫暖了?」

  「這你不用管!」寡婦珍聲音有些不對勁,還轉過頭不讓我看見她的表情,「總之你明天就去,我處理好事情就會過來。等……等分店上了軌道,到時再回來也可以。」

  不等我說話,她就站了起來,大聲招呼相柳姐妹倆:「小柳、小繇,出去吃飯了!」

  「主人!」片刻之後,貨物房那邊傳來相繇驚慌的叫聲,「姐姐……姐姐她不見了!」
theo0929 發表於 2013-8-16 12:46
第五集 第四章 救援

  「怎麼回事?」聽到相繇的叫聲,我和寡婦珍都大驚失色,一起向貨物房那邊跑過去。

  「主人、珍姐,你們快來啊!」相繇只知道在裡面不停呼喚我們過去,叫喊中已經帶上哭音,大概她這麼久以來從沒有碰到過相柳不辭而別的情況,而且也沒什麼處世的經驗,突然找不到姐姐,一時心慌之下居然亂了方寸。

  等我們跑進貨物房的時候,只看見相繇不知所措的站在房間中間的地方,連手都不知道放在哪裡才好,滿臉都是淚水,看到我們進來,立刻一頭撲到寡婦珍懷裡,嘴巴一扁,就要放聲大哭。

  「小繇乖,先不要急,告訴我們怎麼回事?」寡婦珍顧不得觀察屋裡的情況,急忙摟著她小聲安慰。我卻在屋內仔細查看了一番,希望可以找到什麼蛛絲馬跡。

  禱杌此刻依然躺在桌上昏迷不醒,不過身上的傷口已經用繃帶仔細的包紮好了。藥箱也收拾得整整齊齊,擺放在一邊,除此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和我剛才離開時一模一樣,屋內沒有任何打鬥過的痕跡。

  「我剛才一進來就沒看見姐姐,還以為她只是出去一下,很快就會回來。可是在這裡等了半天也等不到她。」相繇吸吸鼻子,眼圈紅紅的向我們解說剛才的經過,「我們是孿生姐妹,只要離得不是太遠就可以感應到對方,我看見姐姐這麼久都沒回來,就試著看看她在哪裡,結呆無論怎麼感應都找不到姐姐,心裡一急,就叫起來了。」

  「會不會是小柳出去買什麼東西了?」寡婦珍輕撫著她的背,雖然嘴裡說得輕鬆,可在這寒冷的天氣中,她的額頭居然出現了細微的香汗,眼神也顯得有些慌張,「小柳身上不是有手機嗎,撥打一下試試看。」

  「撥打過了,她的手機沒開!」相繇雖然是屬神之身,但著急起來和一個普通的小女孩沒什麼兩樣,只知道在那裡低聲哭泣,「姐姐以前從來不會這樣一聲不吭的離開,一定是出了什麼事。」

  「我剛才一直在前面,沒有感覺到什麼異常,而且這裡也不像有人打鬥過,這只有兩個可能。」

  我的心中也很焦急,不過看見她們倆的樣子,不得不深吸一口氣,強行讓自己鎮靜下來,為她們分析情況,「一是有個非常厲害的傢伙趁我們在前面的時候隔離這裡,然後把相柳抓走了。不過能在從我離開到她失蹤這麼短的時間內將這裡隔離,還不讓相繇發覺,恐怕只有大神才做得到。要是這樣的話他根本就不必避開我們,反正我們也反抗不了,所以這一條排除……」

  「你是說……」寡婦珍畢竟也是見慣了大場面的人,只不過太關心相柳,所以剛才才會不知如何是好,此時最初的驚慌過去,又經我這麼一說,也開始明白過來,「……小柳是自己離開的?」

  「嗯!」我衝著她點點頭,無奈的歎了口氣,「剛才她說很想幫禱杌時,我就覺得她的表情有點奇怪,只是沒有細想。現在看來,應該是因為相柳和禱杌有過相同的經歷,所以被觸動了心境,決定不顧一切的幫他;但她又不想讓我們牽連進來,就乾脆自己一個人悄悄的跑去救窮鬼他們了。」

  「這個笨丫頭!」寡婦珍剛剛鬆了一口氣,忽然又緊張起來,「那個神荼是個大神,小柳不可能打得過他。要是他堅持不肯放人,兩人打起來,小柳會不會有危險?」

  「應該不會吧,再怎麼說他們之間也有點關係,神茶不至於會對她怎麼樣的……」話雖如此說,不過我心裡還是有些擔心。相柳雖然在我們面前是個乖乖女,在外面卻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腦筋也有點迷糊,要是說僵了一定會動手硬搶。神荼的為人我也完全不清楚,就算他看在共工的面子上手下留情,但萬一有個閃失,恐怕相柳也有危險。

  「不是啊!」聽到相柳是自己離開的,相繇本來已經停止了抽泣,此刻聽到我的分析,顧不得臉上的淚痕還沒擦乾淨,立刻朝著我們叫起來,「我聽人說過,神荼雖然是后土大人的屬下,不過人非常古板,要是有人阻止他抓鬼,誰的面子都不會給。姐姐如呆和他動手,不死也會被打成重傷的。」

  「那怎麼辦?」寡婦珍一向把她們兩個當命根子,聽到這個消息後再也冷靜不下來,手忙腳亂的從包包裡掏出電話,「我叫公司的人幫我一起找。」

  「沒用的,你先不要慌!」我按住她的手,又示意相繇安靜下來,「相柳是自己跑出去的,以她的力量,如呆不想被人發現,普通人又怎麼可能找得到她?」

  「那我們現在可以做什麼?」大小兩個女人都紅了眼圈,淚珠盈盈欲滴,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裡看著我。看來所謂關心則亂,即使是寡婦珍這樣的女強人,碰到關心的人出事時也會驚慌失措。

  「人海茫茫,如呆我們只能像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碰,就算能找到人恐怕也晚了。」相柳現在生死來卜,我同樣心急如焚。不過現在寡婦珍和相繇都亂了方寸,如呆連我也靜不下心來,恐怕就更救不了人了。

  閉上雙眼,我用力的呼吸了兩下,頭腦開始恢復清醒,將雙手抱在胸前,右手豎起來摸著下巴,「與其去找相柳,不如去找神茶,既然她想救窮鬼他們,就一定會去神茶那裡,只要我們比她先到,就來得及阻止她做傻事,想來神荼也不會為難我們。」

  「對啊,只要找到神荼,就可以找到姐姐了,那我們快去!」終於有了個主意,兩人的心也定了不少,相繇離開寡婦珍的懷裡,拉著她朝外面跑去。

  「等一下!」我急忙叫住她們,「你們知道神荼現在在哪裡嗎?」

  「不知道!」兩人一下子楞住了,轉過頭用詢問的目光看著我,隨即想起來一件事,「但是姐姐也不知道啊,現在只好比誰找得快了。」

  「那倒不用!」我伸手指了指還躺在桌上的禱杌,「我們不知道,可是這個傢伙一定知道,現在我們要做的事,就是把他弄醒……」

  不知是因為傷得太重還是其他的什麼原因,我們三個連拍帶打,幾乎讓禱杌的傷又加重了幾分,可是他始終躺在那裡一動也不動,毫無知覺,讓人又急又氣,也不知道他早上來的時候哪來的力氣說那麼多話。

  「主人,再打下去他會死的。」看到禱杌目前的狀況,相繇都有幾分不忍了。

  「不管了,現在情況緊急,說什麼也要讓他醒過來。」我掐禱杌的人中掐了好久,他卻依然沒有反應,我一時之間怒從心起,小聲吩咐相繇,「你找個不重要的地方再割他一刀,一定可以把他痛醒。」

  「不可以!」寡婦珍在一邊叫起來,一把將相繇拉了過去,「你怎麼可以這樣教小繇?」

  「事急從權嘛.反正他身上傷口已經不少了,再加一條也沒什麼關係。」我兩手一攤,做出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何況我們沒那麼多時間等了,多耽擱一下,相柳就多一分危險。」

  「這……」寡婦珍也有點猶豫了。

  「要不然給他灌辣椒水?」

  「有人在嗎?」

  沒等寡婦珍答話,水吧大門那邊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熟悉,我卻一時想不起是誰。

  「我去打發她走,你們再想想有沒有其他辦法。」寡婦珍臉色變了一下,丟下一句話後就匆匆的跑了過去,似乎知道來的人是誰,留下我和相繇兩個在這裡大眼瞪小眼,不知接下來該怎麼辦。

  「主人,現在該怎麼做?」呆立了片刻,相繇小聲的問我,臉上還掛著兩道淚痕,找不到往日的笑容。看來,相柳的失蹤,讓平日不知憂愁為何物的她也第一次嘗到擔心的滋味。

  「還是用辣椒水吧!」又看了一眼昏迷著的禱杌,我心中暗自向他道歉,「你在這裡等著,我去店裡看看有沒有什麼有用的材料。」

  「都說了我們現在有事不做生意,你們快點回去吧!」

  沒等我走進水吧裡,寡婦珍略顯焦急的聲音便傳了過來,話裡的意思更是毫不客氣。我不禁心中好奇,寡婦珍做生意一向是和氣生財,不管對方有多討厭,她最多也只會暗地裡下工夫。就算要拒絕,也是用委婉的口吻,很少會這樣當面的回絕,看來這個人一定有什麼特殊的地方。不過現在我滿腦子都是相柳的事情,實在是沒心情去追根究底,否則一定要見識一下是何方神聖,居然可以讓寡婦珍大失常態。

  「你好啊,孟軻!」雖然我不打算招惹,可對方老遠就看見我從後門進來,熱情洋溢的和我打了個招呼,中間還央著寡婦珍的一聲冷哼。

  「是你啊!」我停下腳步,尷尬的朝著她點點頭,終於開始明白寡婦珍為什麼會這麼反常了。

  還是一身黑色女式西服的姜薇在一個女性朋友的陪同下正站在水吧的大門口,笑嘻嘻的看著這邊。  如同寡婦珍喜歡穿緊身的衣服一樣,姜薇似乎對黑色衣服配紅色皮鞋有特殊的偏好。雖然款式和昨天那件不同了,不過,色的搭配卻並無二致,甚至連裡面的襯衫都依然是白色。齊耳的短髮被梳到腦後,精緻的鑽石耳環吊墜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不過臉上卻沒怎麼化妝,樸素的裝扮反倒讓她女強人的派頭越發明顯。

  「今天我的公司開張,才發現原來和你們是鄰居。」不理寡婦珍難看的臉色,她笑瞇瞇的向我們解釋來這裡的原因,「上午葉小姐來時沒有說上兩句話就走了,我聽其他人說你們在這裡開了問水吧,就過來光顧一下生意,順便和你們打聲招呼,沒想到葉小姐說馬上就要關門了,真是遺憾!」

  「我們的確有重要的事要做,你還是下次再來吧!」沒心情想她說的是真是假,說完這句話後我就在吧檯裡翻箱倒櫃,不再理她了。

  「你找什麼呢,」一直在旁邊生悶氣的寡婦珍好奇的問,「禱……那傢伙醒了嗎?」

  「沒有,我就是在找有沒有什麼辣的東西。」翻遍了吧檯都沒有找到,我猶豫著要不要去市場買瓶辣椒油。

  「我可以幫什麼忙嗎?」聽了我的話後,姜薇依然沒有離開,連心情都沒有受影響,反而走過來插了句話。

  「你……」我剛想打發她走,卻突然醒悟過來,「對了,你也是個屬……」話說了一半,我又停下來,眼睛望向陪她進來的那個年輕女人。

  「放心!」姜薇明白我的意思,「小馨是我的好朋友,雖然只是個普通人,但這些事她早就知道了,你有什麼就直說吧。」

  「那就好!」我想了一下,還是決定試試看她能不能幫上貯,「你有沒有辦法讓一個受了重傷昏迷的屬神醒過來?」

  「受傷的屬神?」姜薇神色中毫無驚訝的意思,看來知道我指的是誰。呆然,她接下來的話證明了我的想法,「你是說禱杌,他跑到你這裡來了?」

  「裝什麼蒜啊?」寡婦珍在一邊不屑的哼了一聲,「你會這麼清楚,說不定就是你把他打傷的,現在怕他死不掉,又找上門來了。」

  「我也只是個屬神,沒那麼大的本事把他打成那樣!」聽到寡婦珍的指責,姜薇的心情一點都沒有變壞,「再說我根本就殺不了他,之所以會知道他受了傷,其實是因為我們這些轉世的神之間有一些特別的聯絡方式,消息是傳得很快的。只有相家姐妹這種幾千年沒出來過,或者禱杌這樣非常孤立的傢伙才會資訊閉塞。」

  「這麼說打傷他的不是你!」怎麼說姜薇也救過我們,怕寡婦珍繼續糾纏,我急忙岔開了話題,「難道他昨晚又去救人,結呆被神荼打傷了?」

  「也不是神荼!」姜薇搖搖頭,臉上第一次出現了迷惑的神色,「我們只知道打傷他的是一個大神,卻不知道是誰,可能又有一個我們不知道的大神來到這個城市了。」

  「現在先別說這些了,先去看看禱杌吧!」她很快就將雜念排出腦海之外,和那個小馨一起走進來。  寡婦珍猶豫了一下,似乎想要阻止,不過對她來說,找到相柳的事情畢竟更為重要,最後只瞪了我啊,就不再說話了。

  「現在是他的神力本能的在為他療傷,所以將一切的感覺都封閉了起來,除了那些大神,恐怕誰都弄不醒他!」仔細檢查一遍禱杌的狀況,姜薇對我們搖搖頭,「很抱歉,我無能為力。不過你們為什麼要急著把他叫醒呢?」

  「我們要找神荼!」相繇在一邊早就不耐煩了,聽了姜薇的話後更是失望。要不是被我拉住,恐怕早就跑出去找人了。

  「你們怎麼不早說?」姜薇笑了起來,「我知道神荼在哪裡,用不著弄醒他。」

  「神荼真的在這裡,你不會騙我們吧?」站在大門口處,我狐疑的望著四周的景色,忍不住問姜薇,旁邊的寡婦珍也跟著湊了過來,一臉好奇的等著她的回答。

  既然禱杌不可能醒過來,所謂病急亂投醫,我們只好將信將疑的讓姜薇指路去找神荼。可不知道她是感情太豐富還是閒著無聊,在聽我簡單說了一下禱杌的事之後,居然感動得熱淚盈眶,拍著胸口對我們說她要親自為我們帶路,還說要幫禱杌救出弟弟。最後留下她的朋友替我們照顧禱杌,自己則帶著我們三個開著車七拐八拐的來到這座位於C市郊外的兒童公園。

  「感覺不到,姐姐應該不在這裡!」閉著眼感應了一會兒,相繇鬆了一口氣,「如呆神荼真的在這兒,那我們就來得及攔住姐姐。」

  「沒錯.根據我從其他神那裡得到的消息來看,神荼自從來到C市之後一直都在這裡。」姜薇站在路中間東張西望,「聽說他很喜歡小孩子,不管去哪裡都會待在與小孩子有關的地方。  」

  「他難道是個戀童癖……」

  相柳的事正讓我心中著急,可以吐出來的當然不會是什麼好話,不過剛嘀咕了一句,就被寡婦珍一拳敲在頭上,「快點找人啦.要是小柳有什麼事,看我怎麼收拾你!」

  「怎麼找啊?我們又沒見過他,連他什麼樣子都不知道。」我現在才想起這個問題,和寡婦珍面面相覷,「難道在這裡大叫『神荼神荼我愛你,就像老鼠愛大米』!」

  「不用!」姜薇在一邊捂著嘴咯咯嬌笑,引得路人紛紛注目,「我見過神荼,幫人幫到底,就替你們把他找出來好了。對了,待會兒我們是先救人,還是先等相柳?」

  「當然是先等小柳了!」不等我開口,寡婦珍已經做了決定。

  「好吧!」姜薇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帶頭往公園裡面走去,「我們這就進去看看!」

  「你們是在找神荼叔叔嗎?」一個聲音在身邊響起,將我們全都嚇了一跳。

  神荼不會在人間用自己的本名,能夠知道這個名字的絕對不會是普通人。他居然能無聲無息的走到我們身邊,卻沒有被姜薇和相繇發現,要是心懷惡意,恐怕我們都要吃大虧。

  一驚之下,我們四個人立刻向四周跳開,回頭望過去,卻什麼人都沒看到。正在驚疑不定的時候,一隻手拉了拉我衣服的下擺:「我帶你們去找他!」
theo0929 發表於 2013-8-16 12:47
第五集 第五章 綁票

  冬日午後的陽光灑在身上,本來應該覺得暖洋洋的我此刻心中卻是一片冰涼。這個看不見的傢伙難道又是一個鬼,想起窮鬼的力量,我連打了兩個寒顫。可神茶的桃木牌明明還在身上,而且我身邊還有兩個屬神,什麼鬼這麼大膽,居然大搖大擺的跑出來嚇人。聽他的口氣似乎和神茶很熟,英非神茶監守自盜,也養了幾個鬼來當打手。

  「你在哪裡,出來讓我看看。」我的聲音有點發顫,身體僵在原地。畢竟現在的情景太過詭異,明明聽到聲音又感覺到他在拉我,卻看不見人影,要說不覺得恐懼那是騙人的。

  目光平平的掃向周圍,卻發現站在周圍的寡婦珍她們神情古怪,目光全都集中到我身體下方,似乎想笑又忍住的樣子。

  「我一直都在這裡啊!」那個聲音再次響起,同時又拉了拉我的衣服,「你往下看!」

  「搞什麼啊?嚇我一跳!」聽了他的話後,我將目光下移,這才發現我看不見他的原因——他的身高剛到我的腰部,又緊挨著站在我身邊,我剛才一直平望,自然見不到人了。

  「好可愛!」三個女人這時終於反應過來,齊齊撲到我身邊,七手八腳的摸著那人的臉蛋,恨不得把他抱起來狠狠親上兩口。看來知道相柳還沒出事之後,她們又有了玩鬧的心情。

  「的確很可愛啊!」看著眼前這個恐怕六歲都不到的男孩子,連我都不由自主的讚歎了一句,緊繃著的心情也放鬆了不少,蹲下身子面對面看著他。

  胖乎乎的小臉,烏黑油亮的短髮梳得整整齊齊,襯托著白裡透紅的的皮膚,嬌嫩得彷彿要湧出水來,大大的眼睛正以天真的目光觀察著周圍的女人,嘴角邊始終掛著那種甜甜的笑容,讓人一見之下便生出喜愛之情;左手拉著我的衣服,右手還拿著一包著片,瘦小的身軀被一件很大的黃色羽絨服緊緊包裹在內,看起來有些滑稽;憑著這副洋娃娃般的外表,相信足以讓所有看見他的女人失去理智。

  所幸我不是個女人,雖然有些吃驚,卻沒有被他這副外表所迷惑。剛才明明從他嘴裡吐出了神茶兩個字,那就表明他和那些古神一定有些關係。再說,以相家姐妹這麼可愛的外表下,隱藏著的是一條猙獰可怕的九頭蛇,誰知道這個小孩原形是個什麼怪獸。

  「喂,你們冷靜一點!」看著三個女人興奮得忘記來這裡的目的,只知道在那裡搶著要抱這個孩子,我覺得一陣無力戚襲來,「忘記我們是來做什麼的嗎?」

  被我這麼一提,三人才想起現在的狀況,訕訕的收回手,不過目光還是戀戀不捨的在這個孩子身上來回打轉,熾熱得想將他一口吞下。

  「小弟弟,你怎麼會知道誰是神茶的?」擺出一副和顏悅色的表情,我開始套這個孩子的話。

  從禱杌的經歷看來,即使是屬神,在來成年以前力量也不可能有多強,身邊有姜薇和相繇兩個,我倒不擔心安全,只是現在相柳還沒到,要是可以從這個孩子嘴裡多打聽到一些有關神茶的事情,等一會兒交涉起來我也多了幾分把握。

  「我當然知道了。」那個孩子的小手一直抓著我的衣服不放,看來對我很有興趣,聽了我的話也不疑有他,想都沒想就做出了回答,「從我出生開始,就一直和神茶叔叔在一起,是我爸爸托他照顧我的!」

  「難怪神茶會喜歡待在小孩多的地方。」姜薇在一旁恍然大悟的說,「原來他還兼職做保姆……」

  「這麼說他很疼你了?」我眼睛一亮,心下暗喜,看來窮鬼的詛咒只影響到我的財運,其他方面還是不錯的,正在發愁怎麼和神茶交涉,立刻就有餡餅從天而降。

  「對啊!」男孩一臉的得意,「神茶叔叔非常疼我的,我說什麼他都會聽!」

  「你想幹什麼,怎麼笑得這麼奇怪?」到底和我認識了這麼久,寡婦珍一眼就看出我的不對勁,悄悄走到身邊小聲問我。

  「噓……」我轉過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她少安毋躁。

  「那你也是個屬神嗎,還有啊,你為什麼願意幫我們?」為了保險起見,找還是決定問清楚一點,雖說是個小孩,難保不會有什麼特殊的能力,要是他也像窮鬼一樣,可以讓我以後都要忍受窮苦之類的,那就把事情推給姜薇來做,反正她也說希望幫助禱杌,付出點代價也是應該的。

  「不是,我當然不是屬神了!」小男孩沒有察覺到我的險惡用心,把頭搖得像波浪鼓一樣,「我剛才在那邊玩,一看見你就覺得很親切了,我想應該不會是壞人。又聽到你們說要找神茶叔叔,我就帶你們去好了。對了,你們找他幹什麼?」

  「乖孩子.待會兒告訴你,你等我們一下。」我摸摸他的頭,站起來對旁邊的幾個女人使了個眼色,帶著她們走到一旁商量。

  「主人,幹嘛不趕快讓他帶我們去找神茶?」相繇性子最急,還沒走到就迫不及待的發問,「再耽擱下去,說不定姐姐就要找來了。」

  「對啊,你問那個小孩這麼多事幹什麼?」寡婦珍也有些不解,「而且還笑得那麼陰險,一定是想做什麼壞事情!」  姜薇在旁邊卻沒有說話,雙手抱在胸前,皺著眉又看了那個小男孩幾眼,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看來是多多少少猜到一點我的用意。

  「我問你們……」鬼鬼祟祟的掃視了一下四周,我招手讓她們湊過來一點,用小得幾乎聽不到的聲音問她們,「……小柳為什麼要來找神茶?」

  「這還用問,當然是為了幫禱杌救弟弟啊!」相繇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不過被我的表情感染,聲音也不知不覺的低了下來,「但這和那個小孩有什麼關係,只要他能帶我們找到神茶就好了啊!」

  「難道你想……」寡婦珍突然明白了過來,話說了一半又嘎然而止,伸手摀住自己的嘴,有些慌張的向左右看了看,臉上全是不敢置信的神情。

  「就是這樣。」我露出一個陰險的笑容,伸手撫摸著下巴,「以小柳的性格,決定了的事誰也攔不住,就算這次我們把她帶回去,難保下次不會再跑出來。既然這樣,乾脆就幫她完成心願,將窮鬼他們救出來,這也算做了件好事。」

  「可是神茶是個大神,我們加在一起也打不過他,而且他人又古板,不會跟我們講人情的。」相繇還是不清楚我要幹什麼,憂心忡忡的看著門口的方向,「我們說不定連姐姐都救不了,又拿什麼去救窮鬼他們?」

  「笨蛋!」我用手敲了一下她的頭,低聲喝罵了她一句,「誰說我們要和神茶打,我們這裡有兩個屬神,打不過神茶沒關係,難道連一個五六歲的孩子都打不過?」

  「他?」相繇扭頭看了看還站在路中間四處張望的那個孩子,還是不太明白,「我們為什麼要打他?」

  「就是綁票!」姜薇在一邊做了最後的註解,此時她兩眼閃爍著興奮的光芒,連喘氣聲都祖重了起來,「這個小孩和神茶關係那麼密切,我們抓住他以後就可以逼神茶和我們交換人質了,這樣就用不著和神茶正面交鋒也能救人,成功的機會很大。真是好刺激,想不到一回國就做了綁匪。我呆然沒有看錯,你這人的確很有趣.我決定了,以後都要跟你們一起玩。」

  「不要自己隨便做決定!」寡婦珍似乎對姜薇有些成見,在旁邊冷冷的回了她一句,隨即轉頭看了我一眼,「以前整天騙人,上次對人下迷藥,這次又綁架小孩,你這傢伙還真是無惡不作啊.人家好心為你帶路,你卻這樣回報他嗎,你就不怕神茶以後找你算帳?」

  「為了一個高尚的目的可以釆取一些卑鄙的手段,這就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最多我們不用抓的,只需要把那個孩子騙到跟我們在一起,效果也是一樣。到時我們逼神茶發誓不會找我們秋後算帳。上次小柳說過,這些神發的誓是很靈驗的,應該不會有問題。」辯解了兩句後,我嘿嘿的乾笑兩聲,轉開了話題,「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我們誰來動手?」

  三個女人相互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轉過頭,一聲不吭的望向其他地方,把我晾在原地。

  「算了,看你們也沒有騙人的能力,這次還是由我親自出馬吧……」

  一切商議己定,我們又走回那個孩子身邊。已經等了我們這麼久,他卻一點不耐煩的神情都沒有,只是一個人在那邊靜靜的觀察著周圍的人群,看來神茶把他教得很有教養,這個孩子的父親還真是找對了保姆。

  看到我們過來,男孩的臉上又出現了甜甜的笑容,跑到我身邊,再次用他的小手抓著我的衣襟,仰起頭看著我。那種天真純潔的模樣讓心懷鬼胎的我感到面部一陣燥熱,差點想要扭頭就走。不過相柳的面容隨即在我心中浮起,讓我不得不硬起心腸繼續下去。轉頭看看身後,三個女人心中有愧,站得遠遠的不肯過來,連目光都移到了遠方。

  暗歎了一聲,我堆起滿臉的笑容,蹲到地上輕輕撫摸著他的頭:「小弟弟,你叫什麼名字?」

  「伊鳴!」他回答得很快,頓了一下之後,又反過來問我,「我們現在就去找神茶叔叔嗎?」

  「這……」如呆就這樣直接去找到神茶,恐怕我們什麼機會都沒有了,所以必須在那之前騙伊鳴和我們待在一起,而且不能讓神茶找到他。我又回頭看了看,那三個女人甚至連身體都轉了過去,只肯用背對著我,當然也看不見她們的表情。稍微思考之後,我一咬牙,對著伊鳴露出最具誘惑力的笑容,甚至還挑了眉毛兩下:「伊鳴是吧,你喜歡看金魚嗎……」  大概是耶誕節的緣故,兒童公園的午後依然有不少遊人,一對對父母帶著他們的孩子坐在道路的兩旁輕聲說笑,不時愛憐的替正在吃零食的孩子擦擦嘴角,看起來甚是溫馨。遠處各種各樣的遊樂設施旁邊擠滿了人,驚叫聲和哄笑聲彷彿從來停止過,連走在我身邊的相繇都受了感染,頻頻把目光往那個方向投過去,滿臉的羨慕神色。

  「快點啊,就在前面了!」伊鳴拉著我的手,蹦蹦跳跳的帶著我們往公園深處的那座小山跑過去,一點都沒意識剛剛才上了我們的當。

  其實說上當也不那麼準確,在剛才的交涉中,我深深的體會到人不可貌相這句話的真諦:這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小傢伙居然比很多大人都要狡猾得多。在聽我說希望他暫時跟我們待在一起,不要去和神茶見面之後,他連原因都不問,立刻劈哩啪啦的提了一大堆條件,說只要我答應就聽我的話,反應之迅速讓我措手不及,先前準備好的說辭全都沒用上,糊里糊塗就損失了一大筆錢,然後他就興奮的拉著我們往這邊跑。

  「為什麼我反而有種上當的感覺。」在我不滿的嘀咕聲中,一群人跑到小山前面。

  這座小山是公園專門為了替那些喜歡爬山的孩子準備的,山體恐怕比一棟十來層的樓房高不了多少,佔地的面積也不大,只有一條水泥修的台階路彎彎曲曲的直通向山頂的涼亭;山體上稀疏的種了些樹木,因為是在冬天,樹上已經沒有幾片葉子,光禿禿的有些難看,地上厚厚的鋪著一層落葉和雜草腐爛所化的爛泥,連水泥路面上都有不少枯葉,空氣中有股腐具的味道,卻不讓人覺得難受。

  不知道什麼原因,此刻小山周圍一個遊客都沒有,顯得十分幽靜,喧嘩聲已經離我們很遠了,不仔細聽根本就聽不到。想起山上還坐著一個大神,我們幾人的心裡都有些緊張,連呼吸都急促了不少。

  「神茶叔叔就在山頂的涼亭裡等我。」伊鳴一手拿著我剛才為他買來的哈根達斯冰淇淋,一手指向山頂,小臉上全是滿足的神情,「他要我玩夠了就過來找他。」

  「現在要怎麼做?」寡婦珍走到我身邊,雖然已經有了計劃,但事到臨頭,她又有些擔心。

  「相柳還沒來,我們先找個地方躲一下,要是我們要了人之後她又跑來就麻煩了。」我鎮定一下心神,看了一眼正和相繇一起玩鬧的伊鳴,心中已經有了打算,「總之,在相柳來這裡之前,我們不能動手。」

  涼亭裡呆然坐著一個男人,而且是個猛男。本來黑龍接近兩米的身高已經有點嚇人了,可是這傢伙比黑龍還要高半個頭,即使坐在凳子上都差不多和我齊肩;身體壯得像一頭牛,肌肉結實鼓脹,幾乎將他身上那套褐色的休閒服擠破,彷彿全身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一張國字臉輪廓分明,下巴上留了一圈烏青色的渲,眉毛濃得像是用墨畫出來的一般,半瞇著的眼睛不時露出一道精芒;最令人無法接受的是他居然留了個光頭造型,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亮,一時間我彷彿見到了兩個太陽。

  「哇,好威猛!」吩咐相繇帶著伊鳴去其他地方玩以後,我和寡婦珍及姜薇悄悄的躲在離涼亭不遠處的一塊大石頭後面,探出頭觀察他。看到他的模樣後,寡婦珍也不由得讚歎了一句。

  不知姜薇用了什麼手段,神茶居然沒有察覺到我們,我剛問了兩句,她就立刻扯開話題。知道再問下去也沒用,再加上反正也與我們無關,我就不再糾纏了。

  「他不去打剛剛真是可惜了!」看了神茶半天,我也歎了口氣,「這個造型要嘛是殺手,要嘛是球星,如呆兩種都不是,就一定是個殺豬的……」  周邊的空氣被我這番話瞬時凍結。  「喂,還要等多久啊?」神茶的耐性驚人的好,從我們躲起來到現在已經過了三個多小時,他居然就這麼一直坐在涼亭裡,連姿勢都沒變一下,倒是我們三個有些挨不住了,姜薇已經開始抱怨起來,「再等下去天就黑了。」

  「我也不知道。」苦笑一聲,我揉揉已經站得  麻難忍的雙腿,「不過我們可能忘了一件事……」

  「什麼?」寡婦珍也快熬不住了,用力的捶著自己的肩膀,大概是昨晚被戲弄過的原因,她對姜薇的觀感很不好,一直不大肯和她說話,剛才那段時間都沒有出過聲。

  「相柳是小孩脾氣,一衝動就跑了出來,她根本就不知道神茶在哪裡,只會愍無目的的瞎找,很可能一直都找不到神茶。」我剛開始因為太心急,所以忘了這件事,現在幾個小時過去,心裡慢慢冷靜下來,這才想到這個大間題。

  「那怎麼辦?」寡婦珍和姜薇都明白過來,「難道在這裡一直等下去?」

  「可是離開也不行啊。」我無奈的搖著頭,「萬一我們剛一走,相柳就誤打誤撞的跑來了,豈不是前功盡棄。」

  「我們……」

  寡婦珍剛想說話,一陣奇異的感覺突然如微風一般從我們身上掠過,周圍的一切彷彿模糊了一下,不過瞬間又變得清晰起來,但感覺上似乎有什麼不同了。

  「這裡被隔離了!」姜薇臉上出現了驚慌的神色,「這麼快的速度,只有大神才做得到。」

  我們三人不約而同的朝神茶那邊看去,卻發現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了起來,本來半瞇著的眼睛也已經全部睜開,正注視著我們躲著的方向,身體上覆蓋著一層淡淡的金色光芒,沉重的威壓戚如怒濤一般向我們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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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集 第六章 訪客

  一切就像大禹和伯益戰鬥時那樣,在神荼的力量影響下,地面微微顫抖,周圍樹木上的枯枝也劈里啪啦的往下掉,開始還是一些小樹枝之類的,慢慢的連那些比拇指還粗的樹幹都承受不住這樣的震動,紛紛發出一聲脆響斷裂開來,然後順著山坡滾下。有幾棵細一點的小樹甚至從中斷成了兩截,樹冠拖在地上,隨著震動與地面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音。地面上的石子與泥土同樣沿著山體不斷下滑,將遊人丟棄在地上的各種垃圾席捲一空,遠遠看去就像一場小型的泥石流。  壯觀的場面,我們卻沒有什麼心情欣賞,一如上次那樣,我和寡婦珍都在神荼力量的威壓下扶著身邊的大石苦苦支撐,空氣彷彿變成實質一般,能站穩身體是已經耗盡全身的力氣,劇烈的抖動讓我們甚至無法說出話來。沒等神荼走近,我們腳下的地面已經開始龜裂,那塊支撐著我們的大石底部泥土鬆動翻出,變得搖搖欲墜。

  「沒道理啊,老爸明明說只要引發它的力量,就算是站在眼前的那些大神也無法發現,怎麼會突然失靈了呢?」自從神荼開始朝這邊走來以後,姜薇就從懷裡掏出一塊有點像崑崙石的東西翻來覆去的看,一臉疑惑神色的在那裡自言自語,根本沒有注意到周圍的狀況。她嬌小的身軀在這麼劇烈的抖動中卻站得穩穩當當,那巨大的威壓戚彷彿對她一點作用都沒有。

  「喂!」看到大石搖得越來越厲害,我冷汗都冒了出來,要是它就這麼倒下來,姜薇可能沒事,我和寡婦珍動彈不得,一定會被壓在下面。  看來人的確不能做壞事,剛剛想要綁架無辜小朋友,報應立刻就來了。掙扎著將寡婦珍拉住,我用盡全力朝著姜薇叫了一聲,「那……那個問題麻煩你回去再研究,現在先把這傢伙穩住好不好?」

  「啊!」姜薇如夢初醒,這才轉過頭向這邊看來,歉意的對我們笑笑,「不好意思,我一時忘記了你們沒有力量。」

  不待我們催促,她將那東西放回口袋裡,雙手交叉在胸前反握成拳,隨即一道淡淡的白色光暈從她身上散開,將我和寡婦珍都籠罩在內,閃了一閃之後,光暈又不見了,我只覺得身上一鬆,剛才似乎充斥於天地問的巨大威壓戚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雖然地面還是震動個不停,但活動起來已經沒那麼困難。

  「神荼!」身體一恢復自由活動的能力,我立刻從大石後跳了出來,搖搖晃晃的站直了身體,往前走了兩步,朝著已經離我們不到五米遠的神荼大聲威脅,「現在伊鳴在我手上,你要是不想他有什麼事,就乖乖的照我的話去做。我只是想求財……不是,是救人.只要你肯合作,就不會有人受傷,否則我的兄弟就會立刻撕票……喂,你有沒有聽我在說什麼?」

  神荼停在我前面不遠的地方,巨大的身軀上淡金色的光芒不斷增強,顯然是正在積聚力量,目光直直的朝著我這個方向射來,臉上神情肅然,竟像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雖然他和我之間的距離如此之近,卻像是沒有聽到我說什麼,更沒有回答我的話,靜靜地凝視這邊片刻之後,他終於有了反應。

  本來擺放在身體兩側的大手向前伸出,斜斜的一上一下做了個虛握的動作。沒等我出聲追問他在幹什麼,在他雙手之間一道刺眼的銀白色光團瞬間亮起,並且隕慢的向左右延伸,片刻之後已經變成一個接近一米半長,三十公分寬的光柱。當刺目的光華散去,神荼手裡出現了一把黑沉沉的巨大間劍,外形古樸,似乎是用木頭做成的。他雙手握在劍柄上,緩緩地自上而下的劃了個半圓,最後劍尖停在我這個方向。

  「冷靜一點!」我發出一陣難聽的乾笑,雙腿慢慢向後退去,我只是個普通的綁匪而己,用不著動刀子吧,你應該相信法律的力量……」

  「快過來!」我的話還沒說完,姜薇就突然從我身邊出現,一把拉著我往大石後面跑去,聲音中竟帶了幾分驚恐,「你不要命了?」

  回頭走了一半,才發現寡婦珍也正一臉慌張的朝我這邊撲過來,只是她的動作沒有姜薇快,才走了兩步我們就已經回來了。姜薇順手也將她一塊帶了回去,見我安然無恙,她明顯的鬆了口氣,卻沒有說什麼話。

  「那傢伙根本不顧伊鳴的死活啊.看樣子綁錯了對象。」最初的驚慌過去,我見人質沒達到預期的效果,對著姜薇有些懊惱的搖搖頭,「現在反而把他惹火了,你帶著葉珍先走,我留下來拖住他。」

  「不行!」兩人一起叫起來,對望了一眼,還是姜薇先開口,「你沒有力量,留下來也沒用,而且……」

  「好吧!」不等她說完,我就拉起寡婦珍的手向外跑去,「你說得對,普通人留下來沒用,那我和葉珍先走,剩下的事就交給你了,保重.我們會懷念你的……」

  「喂,你們真的走啊……」

  「出來吧!」神荼終於開口說話了,他的聲音低沉沙啞,但其中所含的警惕意味完全不像是在面對沒有力量的廢柴,竟像是把我們當成了可以與他生死相搏的大敵。

  「這次完蛋了!」我和寡婦珍沒跑出兩步就被逼著停了下來,山體己經被神荼的力量震裂,到處都佈滿了半米寬的裂縫,而且還在不斷加寬,連泥土下堅固的岩層都紛紛碎裂開來,我們根本就沒有落腳的地方。不得己之下,我們又跑回了原地。不過剛才所站之處同樣開始出現裂縫,看樣子也不安全,也許要不了多久,整座小山都會塌掉了。

  「奇怪啊,神荼的脾氣雖然不好,但向來是抓鬼不抓人,更何況他怎麼會用神力來對付幾個普通人?」看見我們去而復返,姜薇沒有出言嘲笑,反而皺起眉頭苦苦思索。

  「這還不明白,就是因為他抓鬼不抓人,所以他想先把我們變成鬼,到時抓起來就不會違背原則了……」這時連周圍的空氣都開始加快流動,形成一股強風,吹得泥沙和枯枝敗葉四處亂飛,幾乎讓人無法睜開眼睛。一手拉著寡婦珍,一手遮著臉部,我朝著神荼的方向大叫,「怕了你了,人找還給你,投降死一半行不行?」

  「再不出來我就動手了!」神荼的聲音平平淡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我們明明在這裡,為什麼他老叫我們出來?」寡婦珍現在也不好受,頭髮被吹得亂糟糟的,白皙的臉上沾上一些被風吹來的灰塵,可是她明亮的眼睛裡卻沒有多少害怕的神色,聽到神荼的問話,扯了扯我的衣服。

  「你們快看!」找還沒有回答,姜薇突然指了指身後。

  用手擋著眼睛,我瞇著眼朝她指的方向看過去,終於明白神荼在叫誰出來了。當強風捲起的泥土將天地問染得一片昏暗的時候,離我們身後二三十米遠的一塊跟人差不多大小的地方卻始終不受影響,依然保持潔淨透明,石頭和枯枝一接近那個地方就像被什麼東西阻擋住一樣,不是被反彈回去就是繞了個彎飛開了,看起來十分詭異。

  「那裡還有個人!」寡婦珍也看見了,「原來神荼想對付的是他!」

  「呵呵呵……」隨著一陣輕笑,那個地方的空氣一陣模糊,隱藏著的人終於現出了身形,從體型看屬於那種很常見的中等身材,一件長長的黑色風衣將他身體包得嚴嚴實實,連手上都戴了一雙黑色的手套,衣服的風帽也翻了起來,露在外面的臉部還戴著個小丑的面具,唯一可以確定他身份的就是覆蓋在他身上的淡淡金芒。

  「也是個大神!」神荼還沒作出反應,姜薇已經吃了一驚,反手拉起我們兩個朝旁邊跑去,「快點跑,遲了就糟了。」

  我和寡婦珍也知道不妙,大禹和伯益戰鬥時的情景找還記憶猶新,兩個有著大神力量的傢伙打起來時的破壞力不是我們可以承受得了的。眼見事態緊急,我們也只能一聲不吭的跟在姜薇身後。

  本來山體己經破壞得很嚴重了,到處都是裂縫,根本無法下去,可是不知道姜薇用了什麼辦法,當我們踩到裂縫上時,就像有什麼東西托住了一般,無驚無險的就讓我們跑到山腳。

  「好了,這裡應該安全了!」一直到跑進離小山足有兩三百米的那片小樹林中,姜薇才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神荼那邊,「我就奇怪為什麼會被發現,原來神荼根本就沒看見我們,是那個傢伙把他驚動了。」

  「現在怎麼辦?」寡婦珍也看了那邊兩眼,沒興趣理那些問題,反而回過頭來問我,「要不要先回去再說?」

  「先看看吧!」我考慮了一下,相柳到現在還沒來,窮鬼他們也沒救到,就這麼走了我實在是不放心。

  既然神荼要對付的不是我們,那留下來也沒什麼危險。正好不知從哪裡跑出來一個大神,雖然不知道他想幹什麼,但看他連臉都不敢露出來,鬼鬼祟祟的藏在一邊,應該不會是來找神荼喝茶聊天的。要是等會兒他和神荼交起手來,說不定還可以渾水摸魚,將窮鬼他們救出來。  寡婦珍嗯了一聲,沒有繼續堅持,轉過頭不說話了。姜薇卻還有些不放心,又從口袋裡摸出一塊石頭,握在掌中快速做了幾個動作,一道肉眼幾乎看不到的綠色光圈隨即擴散開來,像鍋蓋一樣將方圓十米左右的地方全部籠罩在內。

  「好了,這下不管他們打得多厲害都影響不到我們了。」得意的笑了笑,她也轉過身去觀察神荼那邊的狀況,「這塊崑崙石裡有我老爸的力量,除了五方天帝,誰也不能打破這個護罩,你們儘管放心吧!」

  「你總算還有點用!」我撇撇嘴,「拿完一塊又一塊,難道你家是挖石頭的……」

  距離有點遠,神荼和那個傢伙的身形都看不太清楚,不過根據上次的經驗,這些大神的嗓門一個比一個大,我倒不擔心會聽不見他們說什麼。

  奇怪的是,自從那個傢伙出現以後,到我們來到樹林裡躲好為止,他和神荼都沒有做出任何的動作,只是一直保持著剛才的姿勢靜靜的對峙著。神荼的力量已經提升到頂峰,小山上像是刮著一個小型的龍捲風,山體上全是裂紋,不時有幾塊磨盤大小的石頭聲勢驚人的滾下來,他身上的金芒也亮得有些刺眼,遠遠看去,就像是個巨大的燈泡。聯想到他的光頭,即使是情勢緊張的現在,我也有股想笑的衝動。  但後來出現的那個傢伙似乎沒受什麼影響,在這麼強大的壓力下,他卻始終將雙手插在風衣口袋裡,靜靜的懸在半空中。但無論什麼東西,只要一接近他身體周圍一尺左右的範圍就會立刻被彈開,身上的金色光暈也弱得幾乎看不見,要不是他懸著的地方太過平靜,與身體周圍狂風呼嘯的氛圍大相逕庭,我們幾乎無法發現他在哪裡。可是不知為什麼,神荼卻遲遲不敢展開攻擊。

  「我不是來找你打架的!」對恃了半晌之後,那個傢伙終於開口說話,不過聲音非常古怪,一聽就知道是刻意改變過了,「我們之間沒有戰鬥的必要!」

  「那就露出你的真面目!」神荼不為所動,依然保持著警戒的姿勢,低沉的聲音中不帶一絲感情,「既然蒙著臉,又改變了聲音,說明你不想讓我知道你是誰。這麼說我以前見過你,我的朋友中沒人需要蒙著臉來找我!」

  「這傢伙看起來很粗曠,其實還蠻細心的啊!」就像我開始預料的那樣,兩人的聲音雖然並不響亮,卻能清晰的傳到我耳朵裡,聽到他們的對話,我不由得讚歎了一句,「一句話就能找到問題的重點,看來兩人都不太好騙啊!」

  「我有必須這麼做的理由!」那個傢伙同樣很精明,神荼的激將法沒有起作用,「我這次來找你,只是為了向你要回顓頊的幾個兒子,你要什麼條件才肯放人?」

  「咦?」

  我們這邊的三個人都發出一聲驚呼,沒想到這個傢伙的目的居然和我們是一樣的。可是禱杌不是說他根本就沒有朋友,而且他父親的屬下又全都失了蹤,所以才會不顧一切的跑來找我幫忙的嗎,難道眼前這個傢伙和顓頊有關係,可是他怎麼會知道窮鬼他們被神荼抓去了,想到此處,我隱隱覺得這些天來發生的事情有些古怪,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想要聽聽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是說窮鬼他們幾個?」神荼也有些驚訝,口氣緩和了幾分,「人死如燈滅,他們既然沒有成神,死後就應該重入輪迴,像這樣留戀世間只會害人害己。如呆他們還不肯放棄心中的怨氣,我就只能讓他們魂飛魄散。何況這麼多年來被他們害到的人也不少,我已經追查了四千多年,好不容易才抓住他們。即使是無心之失,我也不能放了他們。」

  「你也知道他們是無心之失,為什麼不給他們一條生路?」那個人似乎還想多勸兩句。

  「不用再說了,我受后土大人之命追拿孤魂野鬼,職責所在,絕對不會答應的!」神荼一聲暴喝,讓他把後面的話吞了回去。接著神荼用單手握著劍,另一隻手伸進懷裡摸索了一陣,取出一顆壘球大小、環繞著七彩流光的珠子,舉到自己胸前,「窮鬼他們就在這裡,想要的話打贏我再說!」

  「真的沒有其他辦法?」那個人還不死心。

  「有!」神荼毫不猶豫的回答,「如呆你肯以盤古之名發誓,有辦法讓他們肯自己去輪迴,我就可以放過他們。」那人沉默下來,半晌後才搖搖頭,「我做不到.既然如此,我就只能硬搶了!」  神荼不再說話,將珠子放回身上,再次用雙手握住了劍柄,不過這次他沒有繼續等待下去,發出一聲幾乎要將我耳朵震聾的大喝,人往前跨了一大步,闊劍自下而上的揮出,小山的山頭在巨響聲中炸裂開來,幾十塊比人還大的巨石順著他揮劍的軌跡發出刺耳的尖嘯聲,朝著半空中的那人飛去。

  「你不是我的對手,還是把人交出來吧!」面對聲勢如此驚人的攻擊,那人卻一點都不顯得慌亂,聲音聽起來還是從容不迫。巨石飛到他面前不到一尺的地方就被彈開,他連身體都沒動一下,似乎這些巨石和剛才那些被風捲起的小石子沒什麼分別。

  「那倒來必!」神荼腳在地上一蹬,人也躍到半空中,雙手把闊劍高舉過頭,朝著那人直劈而下,不過聲音裡卻帶著一絲得意,「我的力量的確不如你,可是你沒發現我剛才為什麼要拖那麼久才進攻嗎?」

  「什麼意思?」

  那人話音來落,他腳下的地面突然無聲無息的裂開,一道比人還祖的巨大金色光柱從地底沖天而起,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已經準確的擊中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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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集 第七章 暗算

  「鬱壘!」  那人只來得及吐出兩個字,身上被擊中的地方便爆出一團強烈得讓人無法張開眼睛的白光。

  來不及合上眼簾,時間我只覺得眼前白茫茫一片,什麼東西都看不見了,而且眼珠被這道光刺得脹又痛,淚水不受控制的流了出來。

  「葉珍,你怎麼樣,有沒有被傷到?」等不及恢復視力,我慌張地叫著寡婦珍的名字,手也朝著剛才她站的地方伸過去,在空中到處亂抓,卻什麼都碰不到。

  「我沒事!」一隻柔軟的手伸了過來,和我的手緊緊握在一起,掌心中傳來的溫度讓我安心,寡婦珍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剛才我[白見到血,所以把頭轉過來了,沒有被這光傷到眼睛,你還好吧?」

  「不要緊,被晃花了眼而己,我幫他治治就沒事了。」這次說話的是姜薇,聽聲音她也走到我身邊。不等我答話,她的手已經放到我眼睛的位置,一道暖流來回轉了兩圈,那種刺痛的感覺立刻消失了,「下次注意一點,神力的攻擊常常附帶有很強的閃光,連我們這些屬神有時都會受不了。」

  「難怪電視裡那些高手都喜歡戴墨鏡……」嘀咕了一句,我用空著的手揉揉眼睛,眼前的一切又逐漸清晰起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寡婦珍帶著關切神情的臉。等我對著她笑了笑,示意自己已經沒事了之後,她才又把頭轉了過去,可是握著我的那芊手卻沒有再鬆開。

  「想不到鬱壘也在這裡!」姜薇就站在我們前面,背對著我們在那裡喃喃自語,「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收到,還有,那個傢伙是誰?」

  「管他是誰,現在兩個打一個,又被人偷襲,他恐怕自身難保,看來是救不了人了。」我拉著寡婦珍往前走了兩步,與她並肩站在一起,呆呆的看著神荼他們所站的方向,「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想個法子把那顆珠子偷過來……」

  剛才爆炸所捲起的灰塵慢慢散去,露出那裡的景象,被鬱壘的攻擊波及到的東西全都化為烏有,本來比一棟大樓還高的小山硬生生的被炸掉了一大半,覆蓋在山上的樹木花草甚至是泥土全都被掀掉了,現出下面光禿禿的岩層,看起來就像一個被開釆了很久的釆石場,四處飄灑的石粉把所有的地方都染成了白色,這樣的攻擊威力實在讓人驚歎。

  那人剛才站著的地方已經變成黑濛濛的一片,一團大概半徑兩米左右的灰黑色煙霧在爆炸形成的強風中凝而不散,讓人無法看清內部的情況。如果不是可以明顯的看到當中空氣的流動,我幾乎要以為那是個懸在半空中的大球。

  神荼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退到爆炸範圍之外,就這麼靜靜的懸在半空中,身上的光芒已經沒有了,那把巨大的闊劍也垂在身旁,目光牢牢的盯著身前那團猶來散盡的煙霧。雖然給了敵人重重的一擊,可他的臉上卻看不出有什麼高興的神情。

  就在他對面幾十米遠處的地面上多了一個大洞,一個人影不知何時出現在洞口旁,與他一前一後的將那團煙霧包央在中間。幾乎和神荼一樣高大的身材,一身寬鬆的牛仔服此刻已經看不出本來的,色,除了臉型比神荼稍微長一點,其他的地方幾乎和神荼一模一樣,不過他的頭頂還留著半寸長的短髮,像刺蝟一般根根向上豎起,看起來多了點野性。

  此刻他也單手握著一把同樣的闊劍,劍尖斜斜的指向地面,不時有一道道細小的金色電弧從劍身上閃過,顯然他並沒有放鬆警惕,依然在凝聚著力量準備再次攻擊。

  「那就是鬱壘了嗎?」剛剛吃了他的虧,我對他沒什麼好感,「居然藏在地底下偷襲別人,他是鼬鼠變的?」

  「別胡說!」姜薇看起來有些緊張,額頭上都有了細微的汗跡;聽了我的話後低聲斥責了我一句,不過目光依然沒有收回來,「你是普通人當然感覺不到,那個傢伙的力量太強,恐怕只有幾個天帝才能贏得了他。就算后土在這裡,勝敗都是來知之數,神荼他們如果不是先引開他的注意力再偷襲,兩人一起上都沒有勝算。」

  「那樣不是更好,反正他也是來救人的,要是可以把窮鬼他們救走就不用我們花工夫了。」我不以為然的搖搖頭,「居然替我們的敵人擔心,你到底是站在哪一方的……」

  正當我們說話問,對面的情況又起了變化,自從被擊中後就一直沒了聲息的那人忽然發出一聲長笑,圍在他身體周圍的煙霧紛紛散開,露出一個比人的身體略大一點的繭狀物體,銀白色的表面上閃爍著金屬的光澤,看來他應該是靠這個擋住了鬱壘的偷襲。

  「真是可惜!」隨著他的話音,金屬繭發出一聲刺耳的厲鳴,突然碎裂成無數手掌大的小塊,從空中落了下來,不過還沒掉到地面上就已經消失不見。  受了那一擊之後,那人似乎沒有受到什麼傷害,說起話來依然中氣十足,連身上的衣服都沒有損傷,「幸好我事事小心,一直都有防備,不然就要在這裡丟臉了.好了,神荼大人,你應該很清楚,既然我沒有受傷,你們兩個一起上也來必是我的對手,為了免傷和氣,還是把人交給我吧.其實找也是受人之托,絕對沒有惡意,你儘管放心!」

  「有沒有惡意都好,既然后土大人把這個職責交給了我們,我們就會盡力把事情做好!」雖然形勢不利,可神荼卻不見得有多緊張,將本來已經垂下的闊劍又舉了起來,指著那人的方向,「打不打得過為什麼不試試再說,如果你能毀了我們的身體,自然可以將人帶回去!」

  「得罪了!」知道再勸下去也沒用,那人也就不再堅持,右手平放到胸前,光芒一閃之後,手上己出現了一把曲尺,來見他做出什麼動作,身體周圍就再次出現剛才那種巴掌大的金屬碎片,數量多得驚人,層層疊疊地把他的人都給遮蓋住了。  隨著一陣聽起來像是什麼咒語的聲音在空氣中響起,這些碎片就像飛舞的蝴蝶一般自動分成兩股,發出嗤嗤的破空聲,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朝著兩入射去,遠遠望去,它們飛行的軌跡彷彿是一道道銀線,一時間漫天都是銀色的光芒,絢爛奪目,比放煙花還漂亮。

  剛一看見那人取出曲尺,神荼和鬱壘就已經大吼一聲,揮舞著闊劍攻了上去,不過那人的攻擊實在來得太陝,他們還沒進入那人身邊十米的範圍,對方就先攻了過來,逼得他們轉為了守勢。兩人身上金光閃耀,大劍連揮,將射來的碎片一一擊飛,啪啪聲響個不停,但是每擋一下,他們身上都微微晃動,顯然碎片上帶著的力量太大,他們擋得頗為吃力。  對望了-l{P~,兩人又是一聲大吼,雙雙退了開去。可是那些碎片像是有靈性一般,跟著轉了個方向,對他們緊迫不捨,兩人的退避竟然完全沒有作用,只能不停的揮舞著闊劍,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就這樣邊擋邊退,神荼和鬱壘漸漸走到一起,那人還是懸在半空中沒有動過,可飛射而來的碎片卻似無窮無盡,一點都沒有衰竭的跡象。

  「看來他們輸定了!」我搖搖頭,雖然那人贏更符合我的心意,不過看見兩個彪形大漢被人打得這麼淒慘,也不禁覺得他們有點可憐,「這樣也好,我們只需要找到相柳,把她帶回家就行,其他的事不用再操心了。」

  「來必!」旁邊的姜薇卻反駁我的話,臉上還微微出現了迷惑之色,「神荼他們太鎮定了,一定還有什麼招數沒用出來。」

  「可現在看起來他們只剩下一招了……」我也不生氣,笑瞇瞇的望著還在戰鬥的幾人,「……就是走為上策!」

  這邊鬥著嘴,那邊卻打得更加激烈,在漫天飛舞的碎片攻擊下,神荼和鬱壘的動作漸漸的慢了下來,好幾次都險些被擊傷,兩人不得不背靠背的站在一起,才能完全抵禦那人的攻擊。不過也許真的像姜薇說的那樣還有招數沒用,兩人的臉上沒有一絲慌亂的神色,平靜得有些詭異。

  「神荼大人,你們這是何苦呢?」看見兩人只是自顧自的抵擋,那人也忍不住再次出聲相勸,「我都說過沒有惡意了,最多我以盤古之名發誓,會盡全力讓他們放棄心中的怨氣,只是我無法保證一定能成功而己,這樣你可以把他們交給我了吧?」

  神荼還是沒有答話,卻在抵擋碎片的過程中對鬱壘使了個眼色,彷彿在商議什麼對策,鬱壘微微點點頭。

  因為角度的關係,那人無法看清他們的動作,但正對著那個方向的我們卻看得清清楚楚,心中不禁好奇,兩人的力量明顯不如對方,剛才出其不意的偷襲都沒能起到作用,現在還有什麼辦法可以扭轉乾坤呢,

  沒等我細想下去,神荼就發出一聲大吼,身上金光大盛,闊劍舞成一個圓圈,硬撐著將攻向自己和鬱壘的碎片全部接了下來。鬱壘看來和他早有默契,一聲不吭地將手中的闊劍直直地插入地底,直沒至柄,跟著放開劍柄,俯下身軀,兩手都按到了地上,低吼聲中,手掌接觸到地面的地方強光一閃而沒。

  猛然問,地面劇烈震動,發出隆隆的聲音,並像波浪一般起伏起來,連身在遠處的我們都可以感受到強烈的震戚。緊接著喀喇一聲巨響,神荼他們周圍升起一道厚厚的石牆,將兩入團團圓住,射來的碎片來不及改變方向,全數被石牆擋了下來,啪啪聲中,石屑四處亂飛,甚至不時還有火花飛濺而出。

  「荷!」

  神荼早有準備,石牆剛剛升起,趁著那些碎片還沒改變方向,他就狂吼一聲,身體高高躍起,雙手握著闊劍朝著那人的方向平平斬出,一道巨大的月牙形金色光波立刻向那入席捲而去。

  「沒用的!」那人毫不慌亂,連一點躲避的意思都沒有,可正射向鬱壘那邊的金屬碎片卻突然分了一股出來,以極快的速度在他身前盤旋了幾圈,在光波到達之前再次聚在一起,形成一塊一人多高的大盾牌,將他擋在後面。

  「還有呢!」神荼似乎早就料到剛才的攻擊沒用,光波剛剛發出就立刻將手中的劍朝著那人擲出,巨大的劍身被一道金色的光華包裹著,發出刺耳的破空聲,聲勢十分驚人。

  「啪!」

  金屬盾擋不住這麼強的攻擊,被射出一個大洞,不過那人也有了準備,手中的曲尺揮動,準確的擊在劍身上,將闊劍打得朝天上高高飛起,但他的身體也是微微一晃,顯然接得並不輕鬆。

  「咦?」沒等那人回過氣來,一根巨大的石刺已經無聲無息的射到他腳邊,就算他的力量再強,也不禁被鬧了個手忙腳亂。

  下面的鬱壘臉上出現了一絲得意的笑容,顯然這是他的傑作。

  「這才是你們真正的攻擊嗎,可惜還是沒用。」聲音裡聽不出什麼感受,那人勉強將身體一側,石刺擦著他的身體射向了半空中,將他的風衣都撕掉一截。

  「當然不……」神荼冷冰冰的聲音幾乎就在他耳邊響起,那人大驚之下回過頭,才發現神荼居然已經靠到他身邊,斗大的拳頭央著刺目的金芒正當頭襲來,顯然是在將劍擲出彼人立刻就跟著撲了過來,連環三擊,加上鬱壘的配合,連自己都沒能躲過,「……這個才是!」

  眼見這次再也無法避開,那人也動了真火,重重的一聲怒哼,在拳頭打到他臉頰之前,身上本來淡淡的金芒突然問千百倍的增強,遠遠看上去,他的人就像太陽般,放射著讓人無法直視的光芒;盤繞在他身體周圍的那些碎片速度也猛然增加了數倍,飛快的向他臉部前面聚集過去,要神荼打到他之前就形成盾牌。

  「啊!」

  慘叫聲中,那人像塊隕石般從半空直落而下,將本來就塌了一半的小山又砸出一個大洞,紛飛的碎石中還帶著一股血霧。漫天飛舞著的金屬碎片失去他力量的支持,立刻從空中落下,像剛才一樣,還沒碰到地面就又消失不見了。

  「奇怪!」姜薇發出一聲詫異的歎息聲,我也深有同戚。剛才我們都看得很清楚,神荼的一拳正中那人面門,可是那人本該來得及擋住的,但不知為什麼,那些碎片在快要凝結成盾牌的一,那卻突然停了下來,結呆神荼的拳頭沒有受到任何阻礙,結結實實的落在那人的臉上。在那一刻,我明顯感覺到那人的吃驚和憤怒。

  「難道是鬱壘?」我皺著眉猜測,神荼已經落下來查看戰呆去了,他臉上沒有半分吃驚的神色,似乎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呆,這麼說他從一開始就是針對那人沒有足夠的警覺性這一點來展開攻擊的,「看不出他一副大老粗的模樣,居然這麼陰險!」

  「不可能!」姜薇斷然否定,「想要做到這一點,至少力量要和那個人差不多才行,鬱壘有這個本事的話,就不用打這麼久了。」

  「那會是誰?」我總覺得事情有些古怪,「要是他和神荼是一夥的,為什麼不直接出來和那人打,非要躲起來暗算別人呢?」

  「跑掉了!」這時神荼已經查看完了那人落下的地方,滿臉輕鬆轉過身和鬱壘打了個招呼,並朝這邊走了過來。  鬱壘也捎去了石牆,默默的點點頭,還是沒有說話。  「算了!」又看了那邊兩眼,我拉著寡婦珍轉身就走,「我們還是走遠一點去等相柳吧,這裡不太安全。」

  「為什麼,剛才他們打架時你都不怕,現在打完反而心虛了?」寡婦珍沒有說話,姜薇卻有些不解。

  「就是打完了才糟!」我加快速度走了幾步,「剛才那傢伙在的時候,他沒心思注意我們,現在那傢伙被打跑,說不定他就想起來了。何況看來我們根本投機會撿便宜,而且神荼他們兩個雖然看起來一臉老實像,實際卻又是偷襲、又是詐騙,這麼陰險的傢伙,還是離遠點安全些,窮鬼的事以後再想辦法好了。」

  「原來你只會騙老實人!」寡婦珍輕輕的敲敲我的頭,「碰到狡猾的就沒轍了?」

  「錯。是老實人比較好騙。現在是現實社會,做什麼之前都要經過仔細考慮……」

  「等等我!」姜薇側著頭想了一會兒,也跟著跑過來,「現在我們去哪裡?」

  「到這裡來一下!」找還沒回答,就聽見神荼在遠處不知和什麼人說著話,低沉的嗓音裡竟帶著一絲溫柔。

  「不知道他在叫誰?」姜薇回頭張望了兩眼,臉上多了幾分好奇,「莫非就是剛才幫他的人?」

  不等我開口,神荼自己就給了我們答案:「那位綁匪朋友,請你到這裡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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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集 第八章 保姆

  「怎麼辦?」當神荼的聲音傳來,寡婦珍拉著我的手猛地一震,腳步停了下來,臉上多了一絲惶急的表情,「人家找上門來了。」

  「姜薇,你帶葉珍先走。」心念一轉之下,我已經做出了決定。

  神荼的聲音平平淡淡,甚至還帶著一絲友好的感覺。不過他既然叫我綁匪朋友,就說明我開始時說的話都被他聽在耳裡,我實在想不出他有什麼理由會對我友善。

  剛才的戰鬥我看得明明白白,這傢伙雖然長得一臉憨厚,實際上卻精明狡詐,誰知道他會有什麼打算。等一下會發生什麼事很難預料,寡婦珍留在這裡來必安全,反正神荼找的是我,她離開時應該不會阻攔。回頭招呼了姜薇一聲,為了避免寡婦珍擔心,我不讓自己顯露出害怕的情緒,「我去應付他。」  話音來落,我頭上一痛,已經被寡婦珍狠狠敲了一下。愕然轉頭看過去,她剛才的驚慌神色已經變成怒容,兩道柳眉都豎起來:「你說什麼呢,要去就一起去,不就是個抓鬼的嘛,我看他能把我怎麼樣?」

  「不要太擔心。」姜薇也不同意我的做法,附和了寡婦珍兩句,「剛才神荼只是為了對付那人才會動手,你們只是普通人,他不會把你們怎麼樣的。」

  「這話你剛才就說過了……」我用懷疑的目光看著她,「何況我們現在被綁架了……對了,我們手上還有人質,到時大不了一拍兩散。這樣吧,葉珍和你躲在後面不要出來,我一個人去和他交涉。」  寡婦珍嘴唇一動,不過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姜薇拉開了,「他說得對,我們先在一旁看看情況,到時有什麼狀況也方便救他。」

  「放心吧,既然他肯好言好語的和我們交涉,就說明人質還是有用的。」我輕輕拍拍寡婦珍的手背,給了她一個自信的笑容,「雖然犯罪份子很狡猾,但只要他和我說話,我有把握騙到他。邪,是不可能勝正的!」

  「但現在邪的那個好像是我剛剛這麼說我們死定了……」

  「……其實理想和現實是有差距的。」

  費了一番唇舌,終於讓寡婦珍答應由我單獨去和神荼談判。不過神荼多半知道我們不止一個人,何況剛才姜薇還在他面前出現過,就是不清楚他到底有沒有發現寡婦珍的存在。但我也明白寡婦珍這時是不會單獨離開的,既然勸也沒用,現在只能希望能說動神荼放人,實在不行的話就把伊鳴交還給他,他應該不會太難為我們。

  神荼的耐性很好,我們在那裡討論了半天,他也沒有出言催促,只是一個人靜靜的站在小山前面,不知在想些什麼。鬱壘則坐在遠處的一塊石頭上閉目養神,對這邊的事不聞不問,看樣子是不準備參與我們之間的對話了。

  時間已經快到傍晚,一場激戰之後,周圍全都一片狼籍,大塊大塊的碎石散落在地面上,原本那座小山的體積足足少了一半,山腰以上的部分憑空消失了,剩下的部分也全部裸露著青白色的岩層,上面全是大大小小的裂紋,風一吹就不停的掉落石塊。夕陽的光輝把所有的東西都鍍上一層淡淡的金色,神荼高大的身軀背對著陽光站立著,面容的部分顯得有些陰暗,可是身體的輪廓周圍卻映出一圈金色光暈,雖然已經收起了力量,但依然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戚,讓我有些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看到我走到身前,他粗豪的臉上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即使明知我綁架了伊鳴,他卻一點生氣的意思都沒有,看上去居然還有點開心,一雙眼睛在我身上來回打量。

  「這個……」我在他身前三米多遠的地方站定,畢竟是第一次當綁匪,心裡有些緊張,剛才隋況緊急,那些從電視裡學來的對白很自然的脫口而出。現在受害人家屬站在面前等我開口了,卻反而不知如何勒索,再加上他的反應讓我好奇,沉吟了一下,找還是決定先探探他的口風再說。要是情況不對,也可以插科打諢的矇混過關。

  「伊鳴在你手上?」找還沒來得及說話,神荼反而搶先開口。奇怪的是,他笑瞇瞇的,完全沒有一點受害人的自覺,讓我感到很大的挫折戚。

  「這個……是的!」摸不清他想幹什麼,我索性順著他的話頭接下去,暫時不提要讓他放窮鬼的事,看他接下來怎麼說。

  可是神荼只問了這短短的一句,得到我肯定的回答之後,他點了點頭,然後長長的出了口氣,臉上居然出現一種如釋重負的輕鬆戚,轉過身大步的走開了,弄得我站在那裡英名其妙,不知怎麼辦才好。轉頭看看鬱壘,他還是閉著眼不說話,連看都不看這裡。

  「給你!」還好神荼很快又走了回來,手裡拿著不知從哪裡提出來的一個大旅行袋,裡面脹鼓鼓的裝滿丁東西,就這麼直直的遞到我面前,「拿去吧!」

  「這麼好?」我吃了一驚,想不到人質家屬這麼配合,何況對方還是個大神,不過……

  「找還沒說想要什麼呢!」疑惑的看了這旅行袋一眼,我沒有伸手去接,「再說,一顆珠子不用這麼大的袋子來裝吧?」

  「什麼珠子?」神荼也有些迷惑,看來不明白我在說什麼,「這是伊鳴的換洗衣服。」

  「衣服?」我更是好奇,先前準備好的說辭一點都用不上,反倒被他弄糊塗了,「你把他的衣服給我做什麼,我又不是要……」

  「伊鳴就交給你照顧了。」神荼硬把旅行袋塞到我手裡,臉上像是要笑開了,完全不理我想幹什麼,自顧自的說著話,「他就是喜歡吃好一點的東西,其他沒什麼特別的愛好。雖然你很窮,但你既然連相柳姐妹倆都養得起,養他應該沒問題……」

  「等等!」我回過了神,伸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你知道我是誰?」

  「當然知道,長得這麼像共工大人的只有你一個。」提到共工這個名字的時候,他收起了臉上的笑容,「伯益來找過我,提過你的事情。為了抓窮鬼他們,我跟了你好幾天,你是個什麼樣的人我也瞭解一點,伊鳴讓你照顧我很放心。」

  「誰說我要替你照顧他?」我忍無可忍的爆發了,「現在他是我的人質,你趕快把窮鬼他們交給我,我就把伊鳴還給你,否則……哼哼!」

  「他是自己跟你走的吧?」神荼也不生氣,沒有理我的威脅,反而笑瞇瞇的問了我一句。不等我回答,就接著說了下去,「要不是他自己願意跟著你,誰也不能帶他走。既然難得他找到一個願意跟著的人,我又何必把他要回來,你以為當保姆很好玩啊?」

  「你怎麼可以這樣?」我被他的話嚇到了,「身為一個大神,人家把孩子托給你照顧,你居然隨隨便便就把他交給一個陌生人,而且是一個綁匪.這樣做人是不行的,你還是把窮鬼交出來,大家人貨兩訖不是更好……」

  「不行!」他板起了臉,毫不猶豫的拒絕我的要求,「窮鬼他們不能放,你也是受害者之一,應該身有體會,要是這次讓他們走了,不知還有多少人受害。」  看著他一本正經的臉,再想到剛才他戰鬥時和那人的對話,我也明白要他放過窮鬼是不太可能了,但看在相柳的份上,找還是決定再試試。微微一笑之後,我岔開了話題:「照顧小孩子很辛苦吧?」

  「對啊!」似乎說到了他的痛處,神荼的臉一下子蒙上了一層陰影,「以前他還不懂事的時候就不說了,現在……唉,我一個大老粗整天待在全是小孩子的地方,真是彆扭得要命。」

  「所以你把他推給我!」聽到他的話,我心裡有了底,也沒那麼緊張了,對著他伸出了手,「那就拿來吧!」

  「什麼?」他一下子變得警惕起來,往後退了一步,「你別指望我會給你窮鬼!」

  「誰說我要窮鬼了!」學著寡婦珍的商業式笑容,我步步緊逼,「我是要贍養費!」

  「贍養費?」神荼瞪大眼睛,瞠目結舌的望著我,光頭上出現了微微的汗跡。

  「當然了!」我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既然現在不算劫匪了,說話的聲音也大了幾分,「你照顧那個小孩是應該的,可是我和他非親非故,為什麼要收養他,再說現在這個社會,做什麼都是要錢的,尤其是養小孩,你要我來照顧他也可以,拿錢來……」

  「我……我哪有錢啊?」神荼沒料到找還有這一手,說話都結結巴巴起來,「以前我們都是住在山上的,這次下山還是找別人借的路費,買了兩件衣服就花得差不多了,伊鳴他還到處吃東西……晚上找還睡公園呢。」

  「這麼說你就是個窮光蛋棉?」我得勢不饒人,氣焰沖天高漲。這傢伙硬來是行不通的,現在正好他有求於我,不抓住機會窮追猛打,實在是對不起寡婦珍多年來的教誨。學著電視裡大亨的樣子點了支煙,再對著他吐了個煙圈,我用居高臨下的不屑目光看著他,「沒錢還敢求人辦事,你以為我是東北人啊。」

  看到我轉身要走,神荼急得汗珠直冒,看來撫養小孩這件事的確給他心理造成了很大的陰影,此刻好不容易有機會脫手,說什麼也不願意放過機會。不過他也是老奸巨滑之人,腦子一轉之後,已經明白了我的用意。

  「我懂了!」他冷靜下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雖然不太明白你為什麼要救窮鬼他們,不過以你的為人,應該不會有惡意。人我不能放,不過這樣吧,我讓你把窮鬼他們帶走,如果你能在一個月之內將他們身上的怨氣除掉,就不需要我來動手了。但如果你在這一個月內做不到這件事,找還是會把他們帶回度朔山喂虎,不過無論如何,伊鳴還是要由你來照顧。」

  「三個月?」

  「一個月!」

  「兩個月零二十九天?」

  討價還價了半天,神荼始終不肯鬆口,無奈之下,我只好先答應下來。不過當我點頭的那一,那,神荼的嘴角隱隱出現了一絲笑容,讓我有種上當的感覺。左想右想之下,我無法發現有什麼不妥,也就投放在心上。

  走之前我順便交代了一下相柳的事情,神荼剛剛甩脫了個大包袱,心情好得不得了,滿口答應一見到相柳就要她回家,讓我們回去等消息。見一切妥善解決,寡婦珍也放下了心;姜薇的表情卻有些奇怪,似乎想要跟神荼問什麼事情,但到最後也沒開口,跟著我們一起離開了。

  從神荼隔離的範圍裡出來之時,天已經幾乎要全暗下來,公園裡的人零零落落,遊客們已經走得差不多,看來已經快要關門了。相繇拉著還在笑嘻嘻地吃著片的伊鳴,正在那裡焦急的東張西望,身邊站著個像是工作人員的大媽,似乎在問她為什麼還不和家長離開。

  「主人!」看到我們幾個走出來,相繇眼睛一亮,不再和那位大媽說話,拉著伊鳴就朝這邊跑,眼眶中淚水盈盈,「你們到哪裡去了,怎麼一直找不到你們?」

  「沒事的,我們回去再說!」我輕輕地拍拍她的背,寡婦珍更是把她摟了過去小聲安慰,可相繇依然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這也難怪,先是姐姐不見了,現在又這麼長時間找不到我們,恐怕從出生到現在都沒碰到過這種情況,以她的小孩心性,自然不知如何是好。

  打發走那個工作人員,我將伊鳴拉到了一旁,打算仔細盤問一下。從神荼剛才的話來看,這個小孩身上大有古怪,也許又是哪個神的後代。再加上出了這麼多事,他卻一點擔心的神色都沒有,看樣子早就知道些什麼,如果不問清楚一點,我實在放心不下。

  「神荼叔叔要你照顧我?」不等我開口,伊鳴就笑嘻嘻的問我,小手還不停的往嘴裡塞著片,嚼得喀吧喀吧直響。

  「你怎麼知道?」我被嚇了一跳,連寡婦珍都還不知道這個消息,我正發愁怎麼和她解釋呢,這孩子根本就不在現場,為什麼會知道這麼多事,

  「這有什麼難猜!」他的小臉上全是輕鬆的神情,從外表上看起來和一個五六歲的孩子一模一樣,可我總覺得他有一份與其年齡不相稱的精明世故,和他話說得越多,這種感覺就越明顯。想到神荼最後的那個笑容,我心裡著實有些緊張。

  伊鳴卻沒注意到自己說的話和一個小孩子有多大不同,繼續吃了兩塊著片,才慢悠悠的說出原因,「神荼叔叔是個老光棍,抓鬼有本事,照顧孩子卻要了他的命。要不是我父親逼他照顧我,他才不會把我帶在身邊,現在好不容易我自己跑去跟著別人了,他怎麼會不趁機把我送出去?」

  「你父親?」我順著話頭套他,「你父親是誰,可不可以告訴我?」

  「不行.現在還不可以告訴你。」伊鳴狡猾得緊,一說到重要地方就停了下來,怎麼也不鬆口,「總之,你一定是拿了神荼叔叔什麼好處才答應的吧,既然這樣,你就一定要遵守約定,否則他會來找你算帳的哦!」

  「這都能看出來!」我剛悻悻的站直了身體,突然想起一件事,又彎下腰面對面的看著他,「那你為什麼願意跟我在一起?」

  「因為……」伊鳴仰起頭,望著天空想了半天,終於找到一句準確的回答,「……因為你像我爺爺!」

  「哈哈哈……」姜薇不知什麼時候走到我們身邊,聽了他的話後再也忍不住,在那裡放聲大笑,眼淚都流了出來。寡婦珍和相繇被她的笑聲吸引,也轉頭向這邊張望。

  「回去了!」對著他這副小孩子的模樣,我不好發作,只能扭頭朝大門口那邊走去,伊鳴伸手拉著我的衣角,寸步不離的跟著我。

  「怎麼回事?」寡婦珍放開相繇,加快速度走過來,伸手指了指伊鳴,小聲的問了我一句,「他怎麼會和我們一起走,你不打算把他還給神荼了?」

  「其實是這樣的……」我剛打算跟她解釋一下和神荼的約定,耳邊卻同時傳來身後姜薇和相繇的驚呼,一道藍色的光幕突然出現在我身體周圍,將我包裹在內。

  「怎麼回事?」我和寡婦珍一驚之下正想回頭看看,前方的空氣卻一陣模糊,剛才落敗逃走的那個蒙面人再次在前面十幾米遠的地方出現,惡狠狠的向我撲過來。

  幾道銀線央著嘶嘶的破空聲,在他撲到之前就已經到我眼前,相繇布下的光幕根本阻攔不了,剛一接觸就被擊穿了個大洞,銀線瞬間就到我身前,我的身體甚至可以感覺到那些金屬碎片上的溫度,心中自知無法倖免,竟然生出萬念俱灰的感覺,僵直的站在了原地。

  「不要!」在所有人都以為找死定了的時候,寡婦珍一聲尖叫,撲到我身上,打算用身體為我擋下這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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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集 第九章 伊鳴

  看到寡婦珍的動作,本來已經絕望的我被嚇得手腳冰涼。想要用力把她推開,但那幾塊碎片實在來得太陝,手指都沒來得及動一下就已經射到我們身前,眼看就要打在她的背上。

  從剛才那人和神荼交手時的情況來看,這些東西威力恐怕比子彈要大得多,寡婦珍一介血肉之軀,被打中後絕無生還的可能。剎時間,一股巨大的恐慌從我心頭升起,張大了嘴,卻無法發出任何聲音,腦子裡一片空白,完全喪失了思考的能力。

  「閃開!」

  一切都在短暫問發生,眼看最前面的那塊碎片就要擊中寡婦珍的身體,她還是將我緊緊抱住,毫無鬆開的意思。當我的心幾乎跳到嗓子眼裡,卻沒有任何辦法可行時,一股巨力從旁邊斜斜的推過來,我們身不由己的順著這股力道飛了出去,碎片貼著我們的身體射過,將袖子劃出一條大縫。

  身體還在半空中,我懸著的心已經放了下來,顧不得為死裡逃生喜悅,立刻扭頭朝剛才我們站的地方看過去。剛才那聲嬌呼是姜薇的聲音,看來應該是她把我們推開了,但她只是個屬神,連身為大神的神荼都接得很辛苦的攻擊,她又怎麼抵擋得住呢,

  剛剛轉過頭,一團鮮艷的的血花就在我眼前爆開。為了將我們救下來,姜薇不知用什麼方法迅速衝到我們身邊,可是就在把我們推開後,她自己收不住身體,恰好撞在碎片射來的路線上。雖然她在自己身前布下一道綠色的光罩,但似乎毫無用處,第一塊碎片輕易穿透了她的防禦,從左肩射入又從背後穿了出來。而緊隨而來的其餘幾塊對準了她的頭部和腰部,一旦打中,恐怕她立刻就要重新轉世。

  我和姜薇認識還不到兩天,不明白她為什麼會捨命來幫我們,不過此時此刻我己無暇想那麼多事情,看著一個人為了救自己而死,絕不是什麼愉快的經歷,可是我又根本沒有力量,一點忙都幫不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發生。在半空中無助的握緊自己的手,我突然開始痛恨自己的無用。

  身受重創,姜薇被碎片的衝力打得微微後仰,她臉上卻沒有什麼恐懼痛苦的神情,平淡得好像這個身體不是她自己的一樣。不過她並沒有就此放棄,左手一動,似乎想從口袋裡掏出什麼東西,可左肩上穿了個大洞,她的手也受了影響,略略一抬又落了下去,垂在身體旁邊無法動彈。

  「姜……」寡婦珍也從驚喜中回過了神,將埋在我肩膀上的頭抬了起來,隨即也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又發出一聲尖叫。

  沒等她叫出後面的那個字,現場的一切突然有了變化。

  一種說不出的感覺籠罩了這裡,所有人的動作全都變得緩慢起來。姜薇身上飛濺而出的鮮血,閃閃發光的金屬碎片,那人直撲而來的身體,一切都依照剛才的軌跡運行著,卻被放慢了無數倍。就像電影裡的慢鏡頭一般,剛才還疾如星火的碎片此刻卻慢的像是蝸牛在爬一般,一點一點的在半空中往前移動,連我和寡婦珍身體下落的速度都一樣,就這麼保持著剛才的姿勢懸在空中,卻沒有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托住我們。

  「還好來得及!」一隻小手伸到姜薇面前,將那幾塊馬上就要打到她身上的碎片拿開,當所有人的動作都慢得幾乎看不見時,他卻完全不受影響,「剛才差點被打個措手不及!」

  伊鳴!嘴裡出不了聲,我心中卻驚呼了一句。早就猜到這個小孩不那麼簡單,卻沒料到他居然有這麼大的力量。別說神荼,恐怕連大禹都比不上他,難怪神荼說除非他自己願意,不然誰也不能帶他走。

  「是你!」那個戴面具的傢伙身上爆起一團金光,本來緩慢下來的動作又變得正常了。不過他沒有再撲過來,身形一晃之下,人已經遠遠的退開,脫離了伊鳴力量的籠罩範圍。將曲尺護在胸前,他的目光驚疑不定的望著這邊,「剛才就是你暗算我?」

  我這才看清他的模樣,除了臉上那個小丑面具,他的風衣已經變得破破爛爛,很多地方都露出了皮膚,上面鮮血淋淋,看來剛才神荼那一拳把他傷得不清。就是不知道他為什麼強撐著這麼重的傷勢不肯離開,反而躲在一邊等著攻擊我。  伊鳴還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樣,手上放著片的塑膠袋都沒有丟掉,羽絨服的衣領翻上來,遮住他的下巴,看起來說不出的可愛。

  聽了他的問話,伊鳴先轉頭看了我們一眼,才伸出手指對他搖了搖,「本來我很生氣,不過既然我剛才暗算了你一次,現在他們也沒受太重的傷,這次就算我們打平。回去告訴要你這麼做的人,要嘛他自己來,要嘛就放棄,下次我不會再放嘍囉離開!」

  「你!」那人有些生氣,似乎想要罵人。不過他明顯對伊鳴有些忌憚,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估量了一下自己的狀態,再恨恨的盯了我一眼後,他的身影逐漸透明,慢慢的消失不見了。

  伊鳴的反應有些奇怪,那人離開後,他什麼都不做,只是看著他剛才站著的地方怔怔的發呆,臉上已經沒有了笑容。過了半晌,他才回過頭,走回姜薇的身邊。

  我和寡婦珍本己幾乎停住的身體卻砰的一聲摔在地面,幸好我在半空中轉了個圈,將自己墊在下面,不然以寡婦珍那麼嬌小的身軀,這一下就有得受了。

  沒見他有什麼動作,周圍的一切突然問恢復了正常。姜薇身上的鮮血一下子灑出來,人也朝後倒去,卻被伊鳴的小手接住,扶著她慢慢坐到地上。

  「你這個笨女人,知不知道剛才在幹什麼?」顧不得背上的傷痛和查問姜薇的傷勢,找還躺在地上時就大聲罵了出來。剛才事情緊急,找還來不及想那麼多,現在事情過去了,我卻越想越害怕,居然有生以來第一次責罵起寡婦珍。

  寡婦珍從我身上撐起半個身子,她出來得太急,此刻依然穿著那身白色的服務員衣服,剛才神荼和那人戰鬥時已經沾上了不少灰塵,加上剛才那個動作,頭髮也被弄亂了,雪白的臉頰上都有幾塊污垢,大概因為第一次聽到我的喝罵,居然呆在那裡忘了回嘴。不過她的神色慢慢從吃驚變成了害怕,臉上血色盡褪,應該是想起剛才的狀況,也開始害怕起來。

  不等我罵第二句,寡婦珍突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就這麼坐在我身上拚命用手捶打著我,不過沒用什麼力氣就是了。我無法起身,為了避免被她傷到眼睛,只好伸手蓋住自己的臉。

  「珍姐!」相繇這時也跑了過來,連寡婦珍都被嚇到了,她自然更是不堪,一頭撲進寡婦珍的懷裡,兩人一起抱頭大哭。幸好天已經黑了,周圍沒有其他人,不然場面就熱鬧了。

  「先讓我起來好不好!」看見她們的模樣,我不敢再罵下去,伸手輕輕拍了拍寡婦珍的肩膀,語氣比較溫和了。

  「你凶什麼?」寡婦珍身體一震,終於恢復了常態。臉上淚痕來幹,聲音還有些哽咽,卻已經惡狠狠的罵了回來,「你欠我那麼多錢,要是死了我找誰去要……」

  「是是是……」積威之下,我不敢還嘴,只能順著她的語氣連連點頭,「那你先讓我起來好不好,我想看看姜薇怎麼樣了。」

  「對了,姜薇受了傷!」寡婦珍驚醒過來,神情變得有些複雜,默默的從我身上站起,伸手抹了抹眼角,鼻尖紅紅的樣子,看得我有些失神,一時忘了起身。

  「主人!」相繇邊哭邊把我扶起來,肩頭一抽一抽的說著話,「我真的好害怕!」

  「沒事!」我歎了口氣,「主人還要窮一輩子的,沒這麼容易死……」

  剛才那一下摔得不輕,找到現在都沒回復過來,走起路來都很辛苦。寡婦珍嘌了我一眼,走到另一側,和相繇一左一右的扶著我走到躺著的姜薇身邊。

  姜薇此時被伊鳴扶著半躺在地面上,還沒有失去神智。在左肩被打了個大洞的情況下,她連一聲呻吟都沒發出來,不過看她牙關緊咬,額頭上全是冷汗的樣子,就知道她身上的痛苦究竟有多大。看到我們過來,她還勉強露出點笑容,但嘴唇有些顫抖,還是說不出話來。  放開雙手,我在她身前蹲下,仔細查看她的傷口,立刻有種觸目驚心的感覺。那塊射傷她的碎片有半個巴掌大小,從她肩窩下方斜著射入,留下一個十來公分長的傷口,周圍的肌肉都被撕裂了,因為失血過多,已經有些泛白。背後同樣的位置也有一道這樣的傷口,從部位來看,恐怕骨頭都斷了好幾根,甚至傷到了肺葉。半個身體上全是血跡,裡面穿的白色襯衫都變成了紅色。

  「我無法醫治她!」伊鳴從剛才開始就在替她檢查傷勢,小臉上全是凝重的神色,看見我過來,默默的搖搖頭,「死是死不了,不過要躺好一陣子了!」

  「先送她去醫院吧!」寡婦珍突然插了句話,不管她對姜薇有多大成見,畢竟也是為了救我們才受的傷,看得出她的心裡也不好過。

  「送我回家!」姜薇這時卻聲音微弱的掙扎著說了句話,看見我們猶豫不定的神情,她又補充了一句,「醫院治不了我。」

  坐在裝潢得豪華氣派的客廳裡,我和寡婦珍都有些侷促不安,不知道待會兒怎麼向姜薇的家人解釋。只有相繇是小孩性格,又天生好奇,看見新奇的東西就暫時忘了憂心的事情,在偌大的客廳裡轉來轉去,摸摸這個又碰碰那個。伊鳴則恢復了小孩子的神態,乖乖的坐在沙發上吃著傭人端來的點心,眼睛不時往這邊嘌上兩眼。

  先前姜薇堅持要我們送她回家,但沒過多久終於支撐不住暈了過去。我們根本就不知道她家在哪,最後打電話問她還在水吧裡照顧禱杌的那個朋友,才知道她還住在昨天開舞會的那棟別墅中,這才由寡婦珍開著她的車把她送回來。或許是看見姜薇車的關係,門衛遠遠看見就打開了大門,直接放我們進去了。

  但當這些人發現姜薇受傷昏迷了之後,整棟別墅都像沸騰的滾水,那邊手忙腳亂的通知主人,這邊十幾個保鏢把我們團團圓住,問都不問就要將我們送到警察局去,要不是我攔得快,心情本來就不好的相繇恐怕已經把他們全都扔出去了。

  幸好昨晚主辦舞會的那個老人正好在家,他似乎知道姜薇的身份,出面喝退了保鏢們,然後讓人帶我們來到這問客廳接受招待,自己則去查看姜薇的傷勢。

  門口處腳步聲傳來,然後是那些站在門口的保鏢們恭恭敬敬的稱呼聲:「邢先生!」

  「原來這個老頭姓邢!」看到寡婦珍坐在那裡發呆,顯然還沒有從剛才的驚嚇中回復過來,我故意岔開了話題,和她談論其他的事情。

  「嗯!」寡婦珍雙手交疊放在膝上,目光卻空空洞洞的不知望著哪裡,聽了我的話後,輕輕的應了一聲,也不知她有沒有聽清楚我說的是什麼。

  找還打算再說兩句分散她的注意力,這時客廳的門突然被打開了,邢先生在一大堆人的簇擁下昂首闊步的走了進來。雖然世侄女受了重傷,他的表情卻平平淡淡,看不出有什麼特別憂心的樣子。

  在我們對面的沙發前坐下,他將手往後揮了揮,那群人立刻一聲不吭的又從門口退了出去,還順手將門帶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動作整齊得像是受過專業訓練一般,看得我佩服不己。,時間,客廳裡就又只剩下我們幾個人了。

  「好了.現在沒外人在,有什麼問題我們可以攤開來說。」邢先生的年紀已經不小,可看起來還是精明幹練得很,目光在我們身上來回轉了兩圈之後就留在我這裡不移開了。

  「以小薇的力量和她身上那些保命的東西,就算是大神也不可能把她打成這樣。要嘛是她被人偷襲,要嘛是她因為什麼原因來不及使用那些東西,到底原因是哪一個,還有,打傷她的人是誰,為什麼要這麼做?」邢先生問

  「其實事情是這樣的……」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這個邢先生看來也不是普通人,姜薇又在昏迷中,要是有了什麼誤會就不好辦了,對他說清楚事情對大家都有好處。

  「這麼說,小薇是為了救你才受傷的?」在我述說事情的時候,邢先生一直皺著眉,不過他沒有插嘴問東問西,只是靜靜的坐在那裡。好不容易聽我說完,他立刻向我發問,「但是那人為什麼要襲擊你?」

  「我想,他是為了搶走窮鬼他們吧。」我從懷裡摸出那顆珠子給他看,因為禱杌還沒醒,我打算先不把窮鬼他們放出來,就將珠子一塊兒借來,神荼倒是很大方,二話不說就把它給了我。

  「原來如此!」邢先生點點頭,不再問下去了,「你真的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嗎,他有沒有什麼特徵?」

  「不知道!」我想了一會兒,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他,「他全身都蒙起來,只有眼睛露在外面,根本什麼都看不到。不過他用的武器是一把曲尺,還有攻擊和防禦都是用一些金屬碎片,這些訊息有沒有用?」

  「等我查查吧!」邢先生臉上還是沒有表情,看不出他心裡的想法,「事情找大概清楚了,既然和你們沒關係,那你們可以回去了。」

  「你就這麼相信我?」我吃驚的張大了嘴,本以為還要解釋半天,想不到他這麼爽快就讓我們走,旁邊的寡婦珍也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我不是相信你們!」邢先生苦笑了一下,抬頭看看天花板,看來姜薇就被他安置在樓上,「我是相信小薇。這的確是她的脾氣,一旦認定了就不計後呆的去做,誰也阻止不了,而且完全不顧及自己。再說事情已經這樣了,找還能把你們怎麼樣?」

  「那我們回去吧!」寡婦珍回過了神,拉拉我的衣服,在我耳邊小聲說了一句,又轉頭招呼相繇和伊鳴過來。

  「等等!」當走到門口的時候,邢先生忽然又出聲叫住我們。

  「還有什麼事?」我有些警惕的看著他,有點擔心他突然改變主意,找不到兇手就拿我們來出氣,不說力量如何,以他的財力,整起人來可不好捎受。

  「別緊張,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他難得的露出個笑容,「你的命是小薇救回來的,記得好好珍惜,不要辜負了她的心意!」

  「其實你也不是普通人吧?」他的話讓我有些尷尬,寡婦珍又在一邊虎視眈眈,我乾笑一聲扯開話題,「還有那個園丁老伯也是!」

  「什麼老伯?」他突然露出了吃驚的神色,「我這裡請的人都不超過四十歲!」
theo0929 發表於 2013-8-16 12:48
第五集 第十章 賭約

  「伊鳴暫時和你住同一間房,我有點累,先上去睡了。」一進家門,寡婦珍就低聲說了一句,然後連頭都沒回一下,逕直往樓上走去。

  在姜薇家的時候,邢先生聽了我對那個老伯的描述,站在那裡想了半天,突然面露喜色,跟我們打了聲招呼就興匆匆的一個人出了門,只吩咐司機把我們送回家。

  雖然對那個老伯的身份有些好奇,不過今天發生的事太多,加上相柳還不知下落,我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想起禱杌還留在水吧裡,就請司機直接送我們去水吧。

  姜薇的那個朋友在電話裡知道她受了傷,正等得心急如焚,看到我們回來,立刻就搭著那輛車走了。我本想把禱杌帶回寡婦珍家照顧,可是寡婦珍怎麼都不肯同意,爭得急了,居然板起臉訓了我一頓,說她家全是女人,怎麼可以讓一個男人住進去。

  直到看見我用哀怨的目光看著她,才改口說家裡住不下了,讓我把禱杌送到她的另一棟公寓裡養傷,還利用老闆的特權將呂先調來照顧他。至於伊鳴,大概因為他的外貌的原因,寡婦珍倒不介意讓他和我們住一起。

  就這樣又忙了好一陣子,等回到她家時,時間已經快到晚上十二點了。其實從姜薇受傷開始,寡婦珍心情就不怎麼好,在回來的路上更是連話都沒說兩句,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現在回到家裡,更是什麼都不做就跑回了房。  找還想和她討論一下今天發生的這些事,見到她的反應後不禁有些意外,以她平日的性格,就算擔心相柳,也不會像這樣一聲不吭的躲起來,反而會急著和我商量該怎麼辦,現在這樣實在是有點不合常理。

  「主人,我們現在怎麼辦?」相繇眼巴巴的看著我,相柳的失蹤和寡婦珍的反常讓她有些不知所措,只能盼著我替她拿主意。  伊鳴卻還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樣,站在客廳裡左顧右盼,對我們這邊毫不留意。  「你先去睡覺。」我拍拍她的頭,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笑容,「放心吧,神荼都答應我們了,你姐姐不會有事的。」

  「嗯!」相繇點點頭,她一向對我和寡婦珍毫無保留的信任,聽了我的話後放鬆了不少,跟著寡婦珍跑上樓去了。

  「我睡哪裡?」伊鳴笑瞇瞇的走了過來,還用小手捂著嘴打了個呵欠,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平時我都九點就睡覺的,現在眼睛都要睜不開了。」

  「地板。」斜著眼冷冷的瞧著這個傢伙,我的氣就冒上來,明明是個大神,居然一直裝幼齒騙人,性格還不是一般的惡劣,現在還死皮賴臉的跟了過來。要不是剛才他救了我們,我才懶得理他。

  「為什麼?」伊鳴瞪大了眼睛,眼眶中水汪汪一片,似乎馬上就要哭出聲來,「人家只有六歲,你居然在冬天裡讓一個這麼小的孩子睡地板?」

  「別和我裝可憐!」發生了那麼多事,我的心情也不好,「否則我把你賣到山區去,要是跑回來就再賣,這樣用不了多久我就發財了……」

  「喂,我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用不著這樣對我吧?」見純情攻勢無效,伊鳴終於收起那副幼齒嘴臉,開始一本正經的和我討價還價。

  「不可以啊!」我伸手揉著他的小臉,變成種種奇怪的形狀,「你不要跟我裝糊塗。給我老實說吧,為什麼要跟著我,別用我像你爺爺這種借口敷衍我,你的爺爺少說也有幾千歲了,我的樣子像古董嗎?」

  「我爺爺叫共工!」小臉被我躁躪得不成模樣,伊鳴也不生氣,連將我的手撥開的意思都沒有,睜大了眼睛靜靜的看著我,「我爸爸叫后土。本來不想這麼早告訴你,不過看樣子你不弄清楚是不打算讓我睡床了,找還正在發育……」

  「搞什麼啊?」我放開了手,哼哼了兩聲,「又是一個找共工的,我說過很多次了,我不是……」

  「你是不是爺爺投入比我更清楚!」伊鳴打斷了我的話,被我揉得紅嘟嘟的小臉上出現了個奇怪的笑容,「你難道忘了我是怎麼救姜薇的嗎?」

  「什麼意思?」我有些愕然的看著他,回想起傍晚時那一幕,的確覺得有些古怪。

  那樣的力量明顯和我見過的其他神不同。像相柳姐妹倆是水屬神,平時用的法術多半與水有關,在有水的地方更是力量大增。大禹的神力由治水而來,所以力量往往在於開山劈石這方面。但后土明明是土地之神,他的兒子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力量,那並不是強行用神力將攻擊阻攔住,而更像是……

  「爺爺被關起來的時候找還沒有出世,所以他並不知道我的存在。」伊鳴伸出手,從茶幾上拿起一個杯子,在我不解的目光中,將杯子高高的往上扔去,幾乎要砸到天花板。

  在空中翻了幾轉,杯子又落了下來。不等我開口問他要做什麼,傍晚時那種感覺就再次出現,周圍的一切似乎都慢了下來,正在半空中加速下落的杯子一下子頓住,就這麼凝在半空中,與其他大神散發出神力的時候相比,我感覺不到絲毫的壓力,反而更像是時間被放慢了一般。

  「你……」望著伊鳴輕輕鬆鬆的伸出手去將懸著的杯子取下來,又放回茶幾上,我覺得嘴裡發苦,只能勉強從喉嚨裡擠出一個音節,卻再也說不下去。

  「我的本名叫噎鳴。」噎鳴正視著我的眼睛,緩緩的告訴我他的身份,「和父親不一樣,我是時間之神(注一)。所以除非身上有比我更強的神力,這四千多年來,在時間長河裡所發生的一切事情,都不可能瞞過我的眼睛!」

  「你這個偷窺狂!」出乎他意料的是,我立刻爆發了勃然大怒,「說,你還偷看過多少女人洗澡?」

  「我不是指這個……」噎鳴被我的反應嚇了一跳,揮舞著小手要辯解兩句。

  「你不用說了!」我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立刻伸手指著樓上,「馬上去給我睡覺.明天我再來收拾你!」

  噎鳴歎了口氣,臉上露出黯然的神色,沒有再說什麼,搖著頭上樓去了。

  「從小就不學好,看你長大怎麼辦!」忿忿的罵了兩句,等他的背影消失在通道裡,我長長的出了口氣,一下子坐到沙發上。想要喝口水,直到端起杯子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的手居然抖個不停,怎麼都停不下來。

  不想上樓睡覺,就在沙發上坐了半天,我居然迷迷糊糊的睡著了。隱隱約約中,我似乎聽到有人在我身邊低聲哭泣,伸出手摸了兩下,卻什麼都沒摸到,以為自己是在作夢,又睡過去了。  早上醒來的時候,寡婦珍和相繇她們早己起床,連噎鳴也正坐在飯廳的桌子前等著吃早飯,看到我起來,調皮的朝著我眨了眨眼睛。

  「你昨晚搞什麼啊?」寡婦珍端著一大缽稀飯從廚房走出來,兩個眼睛下方有些黑影,即使她上了濃妝都沒能掩蓋住,顯然昨晚也睡得不好。  「有床不睡睡沙發,病了你自己出錢治啊.我可不管。」

  我這才發現身上多了床棉被,心中一陣感動,不過想起昨晚的事,又開始懷疑起哭的人是不是她。仔細看看寡婦珍的表情,卻不像是有什麼傷心事鬧得要偷偷哭的樣子,再說相柳雖然還沒找到,但以她的力量,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寡婦珍也沒必要擔心什麼。搖搖頭,我把這個念頭排出腦海,先考慮起如何解決噎鳴的事。

  沒等我起身,寡婦珍的手機就發出一陣悅耳的音樂聲,我看看噎鳴鎮定自若的模樣,心裡也安定了不少,不再那麼著急了。

  「真的!」正在接電話的寡婦珍聲音一下高了起來,臉上也有了笑容,「我馬上就去,你叫他們等等。」

  「找到小柳了!」放下手機,她一臉喜色的向我們宣佈。

  原來相柳昨天跑出去後才發現自己根本就不知道神荼在哪裡,又不願意回來,就一個人愍無目的在市區裡亂闖,結呆當然是找不到了。到深夜的時候,巡邏的警察看見她這麼一個小姑娘還在街上走來走去,以為又是個離家出走的孩子,就把她帶回警察局。

  幸好平時我教她們不到萬不得己時,不可以使用自己的力量,相柳又比相繇懂事得多,知道那些警察是好意,掙扎了兩下就跟他們走了,不然今天的報紙就又多了一宗襲警案可以報導,說不定可以刺激一下銷量,說起來這是警察的大幸,卻是報社的大不幸。

  到了警察局裡,無論這些人怎麼問,相柳就是不肯說出住在哪裡,這更加讓他們肯定相柳是離家出走的想法,誰知道等他們在資料庫查詢時,才發現根本沒有相柳的檔案,這下頓時讓他們緊張起來。

  後來終於有個來珍珍水吧光顧過的傢伙認出了相柳,但當時已經是深夜,他又沒有水吧的聯繫方法,只好拖到今天一早才派人來店裡詢問。雖然水吧裡投入,不過卻輾轉找到了房地,公司,這才由公司的同事打電話通知寡婦珍。

  聽完寡婦珍轉述的經過,我也不由得覺得有些好笑。不過相柳的事還有些麻煩,寡婦珍雖然也小有名氣,能不能擺平這件事還是個來知數,就算解決了,恐怕相柳她們也不能再留在店裡工作,現在又多了個噎鳴,將來的事還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我們快去吧!」相繇卻沒有考慮那麼多,聽到姐姐找到了,在一邊又蹦又跳的叫個不停,拉著寡婦珍就要往外跑。

  「等等!」我把她又拉了回來,按在沙發上坐下,「我們去就行了,你們兩個留在家裡。」

  「為什麼?」相繇不滿的噘起嘴,拉著寡婦珍衣角撒嬌,不過寡婦珍的想法和我一樣,這次沒有理她。

  「你在警察局有沒有關係?」我望著她有些擔憂的樣子,心裡也沒底。

  「沒有!」她搖搖頭,不過找到相柳的喜悅還是大過了一切,「不管了,先去看看再說,走一步是一步吧。」

  「說是你生的行不行?」

  「那還不如說你其實是女人,她們是你女兒,反正你看起來也快四十了……」

  吩咐不甘不願的相繇和噎鳴照看好家裡,寡婦珍和我用最快的速度趕去公司。相繇不用說,噎鳴的態度很奇怪,什麼話都沒有,臉上卻又出現了那種很奇怪的笑容,不過時間緊迫,我也沒時間多問。  本來有想到要把他一塊帶去,多個時間之神在身邊,有什麼事發生時也可以派上用場。但轉念一想,這位時間之神多半也沒戶籍,屬於幽靈人口一族。警察正在查這件事情,要是再看見他跟著我們,一問之下,時間之神要嘛大發神威,為狗仔隊增添光榮戰績;要嘛就此常住育幼院,從此立志為兒童謀幸福,還連累我們多個拐帶兒童的罪名。權衡利弊之下,找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聽打電話的那個同事說,相柳現在依然還在警察局裡,只有兩個派來詢問的警察還在公司等我們。和寡婦珍商量了半天,我們始終拿不出什麼辦法,只好讓寡婦珍向其他部門的熟人打了個電話,看能不能幫上點忙,不過估計多半沒轍。最後我們也只能做最壞的打算,認罰走人,希望那些警察不會太難為我們。

  從電梯裡出來,一眼就看見公司門口圍丁一大群人,有男有女,除了那些熟悉的同事之外,還有不少的生面孔,看來就是姜薇公司裡的人。想起姜薇的傷,我心裡也多了幾分黯然,幸好並不致命,不然我真不知道要用什麼去還。

  「這次小柳也做得太過分了。」寡婦珍卻沒我那麼多想法,欣喜之餘也有幾分惱怒,「一聲不吭的跑出去,等會兒人領出來一定要好好教訓她一下,不然以後就不好管了。」

  「對啊!」多想無益,我清空雜念,附和著她的話,「包在我身上好了,我一定讓她以後都不敢亂跑。」

  「珍姐、孟軻!」唐家儀眼尖,最先發現我們走過來,笑嘻嘻的和我們打招呼,「你們來了!」

  聽到她的叫聲,所有人一起回過了頭,不管認識不認識,全都用很奇怪的眼神打量著我,有的還在那邊交頭接耳,對著我指指點點,就像在看一個稀有動物一樣。

  「人呢?」寡婦珍沒有注意到這些,還沒走到就開始發問。

  還投入來得及回答,一陣清脆的笑聲就從公司裡傳出來,正是相柳的聲音。可是她不是還待在警察局裡嗎,我和寡婦珍都有些吃驚,加快腳步走進公司裡面。  在我以前坐的那張桌子上,此刻擺滿了各種點心,一個女孩正坐在那裡狼吞虎嚥,仔細一看,不是相柳還是誰。她身上還穿著件我們從沒見過的白色毛線衣,應該是新買的,雙手和嘴都忙個不停,顯然昨晚在警察局把她餓壞了。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的女人背對著我們坐在她面前,饒有興味的看著她吃東西。

  「主人、珍姐!」相柳這時也看見我們,嘴裡還含著東西就開始含糊不清的叫起來,臉上還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你怎麼出來的?」看看周圍沒有其他人了,那個女人應該就是警察了。

  「是我把她保出來的。」那個女人將頭轉了過來,給了我們一個笑容,「早上好!」

  「姜薇!」我和寡婦珍都一聲驚呼,往後退了一步。

  昨天她明明受了那麼重的傷,怎麼短短一晚之後立刻就生龍活虎的跑來上班了。禱杌同樣也是屬神,傷得還沒她重,此刻卻還在床上昏迷不醒,不知道她是不是貓變的,有九條命,「你沒事了?」

  「沒事啊,治好了!」姜薇臉上掠過一絲不自然的神色,隨即站起來笑盈盈轉了個圈,「連疤都沒留。」

  「這個醫生一定很貴……」我嘖嘖兩聲,畢竟她也救過我,禮貌上還是要關心一下,「幹嘛不休息兩天再來?」

  「我說的事還沒做呢,當然不能老待在家裡。」姜薇的笑容越發燦爛,目光卻望向我身後的寡婦珍,「從今天開始我要努力了。」  寡婦珍臉色一變,哼了一聲,卻沒有說什麼,逕直走到相柳面前把她拉起來,「小柳,跟我回家了。」

  「哦!」相柳乖乖的應了一聲,戀戀不捨的看了那堆點心一眼,才跟著她走了出去。

  姜薇只是笑嘻嘻的看著她的動作,什麼事都沒做。我向她做個再見的手勢,卻故意放慢了速度,等到寡婦珍她們走遠之後,才將唐家儀叫到身邊,小聲的問她:「知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不知道嗎?」唐家儀看了寡婦珍的背影一眼,表情顯得很神秘,連聲音都壓低了,「上次那個姜薇公司開張時逼珍姐和她打賭,如果這次她承包的工程能比我們公司棄得好,就要珍姐把你調到她手下去工作。珍姐當時氣不過,就答應了。」

  「……原來找還這麼值錢啊!」

  「不是,依我看,重點還是工程,你只是賭注而己……」

      ***

  注一:根據《山海經》記載:共工生后土,后土生噎鳴,噎鳴就是中國的時間神。后土還有個兒子叫信,誇父就是信的兒子。
theo0929 發表於 2013-8-16 12:49
第五集 第十一章 故事

  「為什麼要答應和她賭?」從公司出來,我們決定先去看看禱杌的傷勢。寡婦珍一路上都氣呼呼的不說話,我思前想後,還是忍不住問了她一句,「你不是說以後不管房地,公司那邊的事情了嗎?」

  「誰叫她那麼囂張?」寡婦珍一直拉著相柳走在前面,沒有回過頭來,我只能看見她的背影和半邊雪白的頸項。

  由於出了這麼多事情,今天水吧不打算營業,所以她出門時沒有穿工作服,而是披了件淡青色的大衣,卻依然遮不住她的好身材,從我們身旁經過的路人都忍不住要多看她兩眼。不過她早就對這樣的目光習以如常,腳步沒有絲毫的停頓,「仗著自己家裡有錢就在我面前耀武揚威。神有什麼了不起,我就先做完這筆生意再走,看她以後怎麼再來胡攪蠻纏?」

  「那也不用拿我賭吧?」我雙手插在褲兜裡,慢悠悠的跟在後面。看她情緒似乎不大好,不敢反駁,只能小聲的嘀咕了一句。  「要是輸了的話,我豈不是要變成她手下,這種千金小姐可不好伺候。」

  「我怎麼可能會輸?」我的聲音雖小,可是她的聽力極好,被她聽到了,突然轉過身怒氣沖沖的瞪著我,「又不是我要拿你賭的,有意見你去找姜薇啊!」

  「不用這麼生氣吧!」被她的氣勢嚇到,我往後退了一步,「再怎麼說她昨天也救了我們,就算不喜歡她也沒必要和她鬥氣啊!」

  「你以為我想啊?」寡婦珍恨恨的回過了頭,拉起相柳繼續往前走,「她一定有目的,這麼個千金大小姐,還是個屬神,剛剛回國便整天纏著我們不放,第二次見面就不顧自己安全的救我們,不知道想幹什麼?」

  「人家家裡有錢,就算做主意做不過你,到時用錢砸下來,你還是要輸啊!」我扁扁嘴,指出問題的重點,「你打賭的時候就沒仔細想想?」

  「輸了就算了!」寡婦珍被我說到痛處,身子一震之下又停了下來,呆呆的站了一會兒後,還是找不出話來反駁,終於惱羞成怒,「反正你也沒什麼用,把你調到她那裡工作還幫我省不少錢!」

  「要是這樣的話,你昨天幹嘛急著把我調到外地去?」我慢慢的踱著步走到她面前,側著頭看著她的臉,「我就奇怪為什麼你突然有這個念頭,原來是這樣。一定是你本來就對她有成見,結呆當時被她一激就氣昏了頭,什麼都沒考慮就答應了下來。回來後想想覺得不對勁,就打算先把我調走,到時就算輸了也可以賴帳。看來你真的捨不得我離開……」

  「我管你去死!」寡婦珍本來看著遠處,好像根本不在意的樣子,但聽了我說的話後,卻突然面紅耳赤,伸手把我推到一邊,拉著相柳就往前跑。

  看著她們的背影,我微微的笑了笑,回頭看著公司的方向。此時我們離商務區已經有一段距離,城市中高樓林立,已經將那棟大樓遮住了,只能勉強看見寫著珍珍房地,那四個大字招牌的一角。身邊的馬路上車水馬龍,嘈雜而熱鬧,連空氣中的灰塵和汽油味都如此熟悉,讓我心頭有一股暖意。

  「還在看什麼呢,快點走啊!」寡婦珍跑了一陣才發現我沒有跟上來,回頭看看,發現找還在望著公司那邊發呆,就這麼站在馬路邊朝著找大叫,惹的路人紛紛把目光投向她。

  「來了!」我回過了神,轉頭對她笑笑,加快速度跑到她身邊,拉起相柳的另一隻手,「走吧!」

  寡婦珍和從出來開始就一直愁眉苦臉的相柳都被我的動作嚇了一跳,平時我雖然也很疼她們姐妹倆,但從不會有這種行為。像這樣拉著她們的手走路,姐妹倆曾經要求了好幾次,都被我以不符合形象拒絕,久而久之她們也習慣了,想不到今天我會主動這麼做。寡婦珍看了看我拉著相柳的的那芊手,臉有疑惑之色。

  「怎麼,不習慣啊?」我若無其事的看著她們,「那放開好了。」

  「不是!」看到我要鬆手的樣子,相柳一把將手握緊,臉上出現了甜甜的笑容,看看我又看看寡婦珍,拉著我們朝前走,「我們走吧!」

  「怪裡怪氣!」寡婦珍低聲嘀咕了一句,不過我當聽不到。

  等我們趕到寡婦珍的另一問公寓時,禱杌的傷已經好了不少,人也恢復了清醒,勉強能開口說話了。看來屬神的身體的確和普通人不大一樣,這麼重的傷只休息了一天就好了不少。不過他似乎知道呂先只是個普通人,對自己的身份絕口不提,呂先也以為他只是寡婦珍的一個親戚,不小心受了傷後來找她求救。他的性格本就善良,照顧得盡心盡力,一點都沒起什麼疑心。

  看到我們進來,禱杌面露焦急之色,眼巴巴的望著我,掙扎著就想下床,幸好他還算清醒,顧及倒呂先還在屋內,沒有問出聲來。

  「放心吧!你弟弟暫時沒事了。」找個借口支開呂先,我在他床前坐下,示意他不要亂動。接著從懷裡掏出關著窮鬼他們的那顆珠子給他看,「他們就在裡面,等你傷好了以後自己放他們出來吧!」

  「謝謝你!」禱杌狂喜之下,聲音都變得有點哽咽。

  不顧自己身上的傷,禱杌伸手把珠子接過去,緊緊的摟在懷裡。因為動作太大,身上的繃帶又滲出紅色,看來傷口處又被撕裂了,可是他恍如不覺,只是反覆的念明著同一句話:「太好了,實在太好了!」

  「先不要高興得太早!」看到他欣喜若狂的模樣,我都有點不忍心打擊他,「我的話還沒說完呢!」

  「主人,還有什麼事啊,不是已經救回來了嗎?」相柳還不知道昨天發生的事,本來她跑出去就是為了幫禱杌,此刻見人己被救回,正為禱杌高興不己,卻被我的話嚇了一跳,急忙湊過來抓住我的衣服,「難道還少了幾個?」

  「那倒不是!」看見禱杌一臉惶急的就要將窮鬼他們放出來查看,我伸手制止了他的動作,「你先聽我把話說完好不好,事情其實是這樣的……」

  「我哪有辦法讓他們自己去轉世?」聽我說完神荼的要求,禱杌怔怔的在床上坐了半天,目光一直在那顆珠子上留連不去,臉上卻多了幾分自嘲之色,完全沒有了開始時的狂喜,「如果我能做得到的話,還需要等到今天嗎,看著自己的弟弟被怨氣折磨得從一個個天真的小孩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你以為很好受,我現在唯一能做到的只是盡力保護他們,不讓他們魂飛魄散而己,就算只是這樣,我都已經精疲力盡了……」

  「主人,你幫幫他!」相柳拉著我的手不停搖晃,滿臉期盼之色,「你這麼厲害,太章也好,大禹也好,從來沒有什麼事能難倒你的!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對啊,你有辦法就幫幫人家!」見到禱杌的可憐模樣,寡婦珍也有些不忍,在一旁插了句話,「平時鬼主意那麼多,關鍵時候就沒轍了?」

  我沉默了下來,半晌之後,在三人的目光注視下搖搖頭:「對不起,我幫不了你!」

  不理禱杌和相柳那一臉失望的神色,我站起來朝門口走去:「你把他們帶在身邊這麼久,應該很清楚他們究竟想要什麼。如果連你自己都做不到的話,我也沒有辦法。別把我想得那麼厲害,其實找是一個連自己都救不了的人。」

  「主人……」相柳幾乎要哭出聲來,剛想再求我兩句,卻被寡婦珍一把拉到身邊,輕輕掩住了她的嘴。

  「窮鬼他們先放在你這裡!」我打開房門時想起那個蒙面的大神,回頭提醒了禱杌一聲,「有一個不認識的大神也想救他們,不過我想你也不知道他是誰,否則也不會來找我幫忙。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你還是小心一點好。」  禱杌魂不守舍的應了一聲,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沒有聽清楚我在說什麼。歎了一口氣,我招呼寡婦珍和相柳和我一起離開,直到我們走出門口的那一刻,看到禱杌還坐在床上發呆,雙手卻將那顆珠子死死抓住,似乎只要稍微鬆手就會消失不見一般。

  「今天不上班了,等會兒做什麼呢?」走出公寓的門口,寡婦珍對剛才的事絕口不提,更別說跟相柳一樣求我幫禱杌了,連見了姜薇後的壞心情都似乎消失不見,俏臉上滿是笑容,讓我感到有些奇怪。

  沉吟了一下,看了看還是悶悶不樂的相柳,我也對她們笑笑,「既然現在沒事做,乾脆回家找相繇她們一起到郊外去烤肉吧!」

  「好啊!我先去買材料,你帶小柳回家,等會兒一起從家裡出發。」寡婦珍點點頭,臉上似笑非笑的熟悉表情讓我心神為之一滯,「不許沒等我就自己去喔!」

  「我能跑哪裡去,連計程車的車費都拿不出來……」

  烤肉的地點選在C市南郊外的長江邊,那裡是一片鵝卵石構成的河灘,離市區大概有半個小時的車程,附近全是荒山,連樹木都很少,燒烤用的木炭都要自己帶去。

  這裡平時沒多少人來活動,以前還出過幾宗搶劫殺人的案子,這樣一來,連白天都甚少有人從這裡路過了。不過我們這裡有兩條九頭蛇外加一個時間之神,不去搶劫別人已經是仁至義盡了,想來除非衰神付身,否則那些劫匪同志應該不會找到我們頭上。  相柳姐妹倆和噎鳴都是第一次烤肉,顯得有些興奮,一到目的地就搶著搬石頭生火,忙得不亦樂乎。相柳畢竟是小孩心性,玩了一會兒之後就把禱杌的事暫時,到腦後,和妹妹兩個打鬧成一團,而且兩人重見之後比過去更親密了幾分,怎麼也不肯分開,一起纏著寡婦珍問東問西,研究著燒烤的技術。不過寡婦珍吸取了前幾次的教訓,教歸教了,可真正實際動手時還是堅持要自己來做,只讓她們姐妹倆做些無關緊要的小工作。

  倒是噎鳴這個傢伙,仗著自己的一張娃娃臉在三個女人中穿來穿去,裝成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又吃又拿,看得我鬱悶無比,拿了一瓶飲料走得遠遠的坐下,來個眼不見心不煩。對我的動作,寡婦珍只是微微的嘌了一眼,卻沒有說話。

  仔細想想,從碰到相柳那天開始,發生的事情已經太多了,平靜的生活似乎已經與我無緣。每當我解決一件事之後,另一個麻煩就會接踵而來,而且一個比一個厲害,好幾次都差點連累到寡婦珍,要不是運氣好,恐怕早已經出事了。

  雖然她始終沒有怨言,但我心裡一直不太好受。這些麻煩都是因我而起,或者說,是因為一個叫做「共工」的傢伙而起,即使是在四千多年以後的現代社會,他依然可以影響到我們的生活,想及此處,我也不由得搖頭苦笑。

  「在想什麼?」噎鳴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將我從沉思中拉了回來,「珍姐讓我把這個給你!」  我勉強笑了笑,從他手中接過烤好的雞翅膀,轉頭看看寡婦珍那邊,此刻她正背對著我給相柳姐妹倆分派烤好的東西,似乎沒有注意這邊。

  「你該不會在想怎麼把我撇掉吧?」噎鳴手裡抓著一瓶呆汁,小臉因為跑動漲得通紅,額頭還有些汗珠,大眼珠裡閃爍著純真的光芒,說不出的可愛,怎麼看也不像個很厲害的大神。

  「要是把他賣出去,應該值不少錢吧……」即使心事重重,找還是惡意的猜度了一下,嘴裡卻急忙分辯:「當然不是,我是在想共工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是嗎?」他又露出那種奇怪的笑容,凝視了我半天之後,走到我身邊坐下,端起呆汁慢慢的喝了一口,「我沒有見過爺爺原來的樣子,不過從我出生的那一天開始,很多人就經常提起他……」

  「他們怎麼說?」聽到他的話,我也有了興趣,畢竟以前碰到的那些神不是共工的仇人就是他的屬下,要不然根本不是一個時代的人,很少能聽到有人沒有偏頗的談論起這個傢伙。

  「對啊!我們也想知道。」相柳她們不知什麼時候也跑到我身後,連寡婦珍都跟了過來,「原來你是主人的孫子,難怪這麼厲害!」

  「快說快說!」還沒坐下,相繇就連聲催促著噎鳴。

  「爺爺具體是怎麼樣一個人,其實找也不太清楚!」噎鳴想了一會兒,伸手指指相柳手上的雞腿,相柳露出掙扎的神色,終於將雞腿遞了過去。以前連我都從來在她們手上搶到過食物,想不到一點共工的消息就可以做到這一點,讓我這個現在的「主人」又羨又妒。

  「聽神荼叔叔他們說,當年顓頊將自己的神力與不周山結合在一起,利用天柱的力量將日月星辰都固定在天空上,從此以後世界上的其他地方都水墮黑暗,唯有他自己在北方的領地永遠陽光昔照。結呆只有他的族人才可以在太陽下面生活,而那些其他地方的老百姓慢慢的都因為飢寒交迫而死。很多大神都對這件事不滿,但連黃帝都沒辦法,也阻止不了。顓頊本來就是五大天帝之一,結合了天柱之後力量甚至超過了黃帝,除了盤古之外,恐怕誰都不是他的對手,所以大家都敢怒不敢言,任由這個隋形繼續下去。」

  「原來禱杌的父親想出來的辦法就是這個!」寡婦珍無語搖頭,「他就不怕自己的族人被哂死?」

  「原始社會嘛!」我替顓頊申辯,「哪會知道這些東西,所以說沒文憑就是吃虧……」

  「後來……」噎鳴兩眼發亮,神情有些興奮起來,「……後來我的爺爺看不下去,就帶著自己的手下前去向顓頊挑戰,結呆兩人打了很久,爺爺不知用什麼辦法將不周山撞斷了。顓頊的神力和不周山是結合在一起的,山既然斷了,他也就失去自己的神力,沒多久就死掉了,連轉世的機會都沒有。從此日月星辰就從東往西運行,變成了今天這個模樣(注一)。可是爺爺因為撞斷了天柱,被盤古關了起來……」

  「跟我學的不一樣啊!」寡婦珍嘀咕起來,「太陽也可以固定嗎?」

  「估計是讓地球不自轉了吧?」我為噎鳴的話做出合理的解釋,「科學知識太匱乏了,原來顓頊是個文盲……」

  「總之,是爺爺犧牲自己拯救了世界,他的領地本來也在北方,根本不需要這麼做的,很多人都說他是個大英雄。」噎鳴越來越興奮,聲音都高了起來,不過隨即就  了氣,「不過爸爸老說爺爺是個不知所謂的笨蛋,所以我一直想看看爺爺是個什麼樣的人……」

  「主人好偉大!」相柳姐妹倆已經感動得熱淚盈眶,眼中全是崇拜的光芒。

  「也許他是因為被太陽曬得睡不著覺才這麼做的呢……」在他們崇敬的眼光中,我用所有人都聽不到的聲音嘀咕了一句。

      ***

  注一:根據《淮南子·天文訓》記載:「昔者共工與顓頊爭為帝,不勝,怒而觸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維絕。天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滿東南,故水潦塵埃歸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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