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魔法與科學的最終兵器 作者:千年帝國海軍上校 (連載中)

 
晨羲 2013-8-25 11:08:5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30 590202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5 18:12
2.春日里的十七個瞬間(十六)

    “很奇怪?當然是很奇怪的事情啊,小少爺。奈亞托拉提普可是把周圍一帶完全封鎖了,別說活人,就算是一只螞蟻也不可能鑽進來。你們是怎麼進來的?”

    德基爾奮力搖著頭,月光照耀下的面孔不僅充滿好奇,還包含著強烈的警戒心。

    “ 基生命。”

    “……”

    脫口而出的單詞讓德基爾安靜了下來。

    “無機生命體的基礎是一種能控制微觀物質間作用力的裝置,也就是那家伙的絕技——能將物質和能量重組轉換的‘沸騰鏡界的根源。這里被稱為‘奈亞托拉提普和‘猶格索托斯的個體則是將這種能力施加在 元素上,使其具備‘記憶和‘知性,能夠分析、執行指令,並掌握自我進化、提升效率的機能。最終進化成以 元素為基礎構成物質的生命體,這就是 基生命。”

    羅蘭的話,和無機生命體的振翅聲重疊在一起。

    “一旦知道了真相,無機生命體的生態體系和弱點也就大概能揣測了。它們的成份和水晶很接近,性質上也很類似。他們就是利用這特性,高頻率震動身體發出超音波取代耳朵、眼楮、嘴巴去進行地形探查和交流,就像海豚和蝙蝠一樣。因此只要像這樣——”

    抬手指向閃爍著紅光的 基生命之牆,微弱的青色光芒一閃而過,站在羅蘭前方的奈亞托拉提普一下子混亂起來。仿佛沉浸在痛苦中一樣到處亂飛以至于發生撞擊墜落地面。勉強從地面上爬起的也失去了方向感,到處亂竄亂撞,最後發展到相互撕咬攻擊的大亂斗。

    “釋放和 基生命同樣波長的超音波嗎?呼呼。雖說是人耳听不見的超高頻音波,但對奈亞托拉提普來說卻和震耳欲聾的噪音一樣。哦,對了,對感官敏銳的野獸也是一樣。”

    一口氣把羅蘭為何會注意到這里的答案揭開,從喉嚨深處發出冷笑的德基爾,此刻終于露出了認真的表情。

    “不過我還是有點不明白,依據資料記載。連同這一次算在內,你目擊到無機生命體的次數只有三次。就算再怎麼聰明過人。怎麼可能通過有限的幾次接觸中獲得情報推論到這個地步。要知道就算是天才學者,缺乏樣本、設備以及相關專業知識的前提下,究其一生可能也不可能窺破無機生命體的秘密。你是怎麼知道的?是自行理解到的?還是這之前就已經知道了?”

    姿勢依舊輕松,德基爾的眼神卻變得格外銳利。

    “理由很簡單。那種東西造成的地獄只要看過一次,就再也忘不了。只要閉上眼楮,就會出現那些玩意兒。再怎麼愚鈍,這麼些年下來,多少也應該掌握一些蛛絲馬跡了。”

    羅蘭保持著嚴峻的表情轉過來,與德基爾對上,除了眼楮稍稍眯細一點,臉孔幾乎紋絲不動。

    就這樣對峙了幾秒鐘後,羅蘭開口問到︰

    “已經暴露了行蹤。 基生命也幫不上什麼忙,這種情況下,我可以听听你對此次事件的解釋嗎?”

    “嗯哼。心跳數有上升哦,那我就不老實告訴你了。”

    “你,不,應該說你們究竟有何目的?如果是那家伙的指令,絕不可能要求一邊隱秘行動,一邊任由你們搞出這麼大的事態。到底是怎麼回事。”

    目前透出的種種跡象來看,塔爾斯村一系列事件顯然是財團的杰作。目的多半是為了躺在地上的怪物,可眼前這片亂局卻透出迥異的企圖。說得明白點,在財團意圖抹殺怪獸的企圖背後,還有什麼人,巧妙地偽裝手段與目的,想要將事態擴大化以實現某種目標。

    能夠在李林的眼皮子底下玩花樣,對方顯然不是泛泛之輩。多半是對財團內情相當熟悉,掌握大量魔法、技術的高等知識,且坐擁相當程度武力的人物。他巧妙的利用了財團跟提坦斯,借此實現自己的目的——這個人,不是一般的棘手。

    會是德基爾嗎?雖然他迄今為止的行動都沒有顯露出前面說的傾向,但也不能證明他就是清白的。更不要說他還對蜜獾動手,想要殺人滅口。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原原本本地說出來吧。”

    “情義上,我應該對你和盤托出,如果您願意的話,我們可以在床上好好深入的交流情報——各種各樣的呢。可這次不行。至于你能不能強迫我說出來,那恐怕還很難說呢。”

    話音未落,之前還亂作一團的 基飛蟲重新填滿空間,振翅聲變得更加響亮。

    “指望用數量來彌補缺陷?”

    “我可沒天真到這種程度,既然能做到定向發射特定頻率的超音波,擴散放射自然不在話下。只要他們能把門看好,也算是完成任務了。”

    德基爾的背後鑽出更多的觸手,兔耳和山羊形狀的犄角也從頭頂冒了出來。

    “因為時間很緊,不得不采取一些簡單粗暴的做法——”

    尖利的聲音在小巷內擴散,七八條觸手一起刺向攤在地上的異形,勉強再生完畢的腿踢開地面避開了這一擊,觸手劃過牆壁,“嘩”的一聲,牆壁化為塵埃散落在地。未等塵埃落地,拖著火焰的晶體刺穿煙塵,在空中轉向後再度落向地面,巨大的爆炸瞬間吞沒半毀的村舍,火光中一個躍上半空的影子被一道光束貫穿。

    嗤——

    白色蒸汽從德基爾的背後噴出,隨著熱量卸出體外,通紅的晶體觸手漸漸暗淡下來。

    “居然連激光都有,德基爾,你究竟是——”

    “沒必要驚訝成那個樣子吧。我只是比其他成員更注重適應性罷了,像這樣根據戰場需求進行不完全的變化,不過是小菜一碟。”

    七原罪每一名成員都具備足以壓制甚至毀滅一個國家的實力。但正是由于過于強大以及性格上的缺陷,使得他們一進入戰斗形態,戰斗結果無一例外都是敵方勢力和領土徹底毀滅、寸草不生。從結果上來說,應用在世界大戰級別的總體戰沒什麼問題,但應對低烈度的有限戰爭和突發事件顯然過剩,且難以適應復雜多變的戰場環境,以人形姿態應對卻有力量不足之嫌。

    在德基爾身上卻不存在這些問題。作為七原罪中唯一具備“部分變身”能力的成員。他完全能夠根據戰場環境來調整力量大小和形態。

    與此同時,“感覺操作”的能力也繼續發揮作用。

    綿軟無力的感覺從頭頂上灌下來。視線模糊、強烈的耳鳴伴隨著眩暈一陣陣襲來,試圖從背後發起突襲的蜜獾少女跪倒在地面劇烈嘔吐起來,羅蘭的臉色也越來越差。

    “用音波擾亂對手感覺可不是你的專利,那是我的特長。”

    “兔角”功率全開的之下。不要說戰斗,就連站立都很困難。在全身遍布武器,且有支援在側的狀況下,依舊不露絲毫破綻。德基爾的謹慎可見一斑。

    還不夠。

    從人類身上,德基爾得到的教訓便是“直到對手咽氣,絕不可有一絲一毫的懈怠。”

    “豺狼”、高周波切割、感應飛彈、激光發射端口全部對準異形,這次不會再有人礙事了。

    “殺……殺了……”

    躺在地上掙扎的異形發出嘶啞的聲音,不知是因為用來發生的組成器官——鼻子和嘴已經分裂,還是受極度亢奮的殺意和怨念影響。從吐著血沫的大口中發出的聲音格外嘶啞、可怕。

    “殺了你們!殺了你們!明明只想安靜的生活!明明只是想和她們團聚!因為你們這些混蛋!把我搞成這樣子!!”

    滿是悲哀的詛咒從遍布利齒的嘴中吐出,充滿憎恨的聲音在大氣中震顫。

    “是是是,這就讓你解脫。”

    一臉嫌麻煩的樣子。德基爾開始用力。

    然而——

    “讓他說下去。”

    攔阻在異形面前,少年說到。

    聲音很沉靜。

    沒有強加于人的剛愎。但飽含讓人不得不傾听的“重量”。

    “……”

    即便是德基爾,在剎那間也有要後退的念頭,但指令的絕對優先還是壓過了沖動。

    火光轟然迸發,二十枚感應制導導彈同時發射。

    不以紅外、無線電、激光為制導手段,純粹以使用者的腦量子波為指引和設定起爆時間。依靠燃燒金屬氫產生推進力的超高速導彈,可以算是感應炮的導彈版。

    用這個牽制住羅蘭。用激光消滅實驗體——這就是德基爾的戰術。15道火光刺向蜜獾少女和縮在街角瑟瑟發抖的母女,5枚導彈遮斷可能得反擊路線,早已蓄能完畢的觸手亮起光芒。

    描繪著蛇一樣的軌跡,導彈撲入地面爆炸,激光束也同時發射出去了。

    “怎麼可能?!”

    幾近慘叫的驚呼自德基爾口中發出。

    將周圍民居也一並卷入的爆炸現場可謂一片狼藉,但躺在焦黑土地上的並非燒焦的人體,所有人都好好的站在原位,在火焰中扭曲碎裂的,是奈亞托拉提普。

    導彈和光束全部偏離了目標,原本應該殲滅證人的火力全數打到了無機生命體的包圍網上。

    “怎麼會這樣?這絕不可能!”

    德基爾露出了動搖的表情,隨即射出更多的感應飛彈,已經冷卻的光束炮口再次迸發出光芒。

    那不過是剎那間發生的事情,轟鳴再度響起,位于彈著點附近的無機生命體又一次被打到灰飛煙滅。

    這簡直不合情理,不說感應飛彈,要想偏折激光就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雖說理論上來講,激光也是電磁波的一種,且具有波粒二象性,利用強電磁場是有可能使其產生偏折的。但那個磁場的輸出功率完全是天文等級。中子星的數百兆特斯拉的強電磁場才能讓用于傳輸的激光光線偏轉一點點,太陽的引力場,也只能讓星光偏轉17秒(角度單位秒)。像一些科幻作品中用鏡子和電磁防護罩來折射激光的構想根本不現實。除非是強大到足以歪曲空間的力場——例如黑洞和空間相位移防御那種等級——才可能讓激光在這種距離上偏差那麼多。

    現場並沒有偵測到那麼強的能量反應,不論規模多小,時間多短,能足以扭曲空間的力場總會造成影響,但任何一種偵測手段都沒察覺到蛛絲馬跡。

    如果不是光束遭到干涉,那麼答案顯然只有一個了。

    “該不會……電子干擾(ecm)?”

    要想使對手射偏,最簡單的手法莫過于使其無法觀測。或者觀測失誤。像偽裝、釋放煙霧都屬于此列。要想騙過雷達、紅外之類的偵測手段,唯有釋放電磁波進行擾亂。在現代戰爭中。電子領域的對抗可謂最前沿最尖端的戰線,防衛軍開發的干擾粒子散布裝置,嚴格意義上也是電子干擾設備。

    “水晶體。也就是 基物質具有蓄能和對電磁場會產生反應的特性,會釋放脈沖信號。晶體振蕩器就是根據此原理制造的產物,在雷達導航系統中有廣泛應用。而你正是用體內的晶體——也就是頭上那對角釋放出電磁波和超音波干擾敵人的感官,同時進行索敵和瞄準。”

    羅蘭深吸一口氣,舉起右手,套在食指上的戒指正閃閃發亮。

    “一旦被拆穿,就成了毫無意義的把戲。”

    “哈哈哈哈!原來如此,你之前明明都說過看穿奈亞托拉提普,沒能想到連‘兔角’也已經被看穿的我真是愚蠢呢,呵呵呵。哈哈哈哈!!”

    德基爾捂著額頭狂笑不止,周邊的 基生命開始逐漸退卻。

    “仔細想想,我有點理解為什麼那位會對你抱有濃厚的興趣了。這種令人戰栗的成長速度、這份敏銳的感性。沒準就是為了追上那一位而降生到這個世界上的!呼呼呼,既然這樣,我也不能再抱著‘只要認真作戰就能解決’、‘盡可能控制殺傷範圍’的幼稚想法作戰了。”

    狂笑停止,德基爾以無表情的冷俊美貌環視周圍。

    嘎達嘎達嘎達嘎達嘎達嘎達。

    奇妙的聲音開始在巷子里回蕩,很快羅蘭就意識到那是什麼聲音,臉色也為之一變。

    那是玻璃顫抖的聲音。

    地面上的、窗框上的、他的戒指、無機生命體——所有以 元素為主要成分的物體都在顫動。

    “知道嗎?電磁波雖然可以干擾。但要防御可不太容易,特別是高功率輸出的電磁波。直徑140公分、探測距離400公里。峰值輸出30千瓦的真空電子管雷達可以將幾十公尺外的兔子烤熟。在這個距離上,被300千瓦電磁波照射有多酸爽,要不要體驗一下?”

    帶著殘酷的微笑,德基爾提問。

    呼應他的邀請一般,周圍的玻璃發出哄笑般的鳴動——這是高強度強磁波釋放的前兆,下一個瞬間,足以令血液沸騰、髒器腦髓烤熟的熱量即將席卷整個空間。

    “建議你最好停手。”

    輕描淡寫的話語自頭頂落下, 基物質的騷動也為之平息。

    羅蘭抬頭望去,只見一名身穿長衣的銀發青年站在遠處的房頂。書卷氣十足的臉龐,微微卷曲的銀發、溫和的眼神,攤開在手中的書本,每一個動作和組成部分都流露出為人和善的氣息。

    然而。

    在青年的腳下。

    花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昆蟲和飛鳥自空中墜落,匆忙從地下跑出來的老鼠只跑出幾步便吐著白沫倒下了。

    無數枯葉散落飛舞,將化為尸骸的蟲鳥動物掩蓋起來,站在淒涼風景中心的青年,宛如美麗的死神。

    死神的名字喚作雷吉(rage),七原罪之一,‘憤怒’的雷吉。(未完待續)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5 18:13
2.春日里的十七個瞬間(十七)

    “喂喂喂,怎麼了,堂堂教會聖女只會躲來躲去嗎?”

    三個杰勒斯一起哄笑,伴隨著雷鳴般的巨響,電漿球接連轟向姬艾爾。

    巨龍和螞蟻的戰斗。

    不是什麼好听的比喻,但卻是對戰況的最真實寫照。

    電漿的可怖之處在于其溫度,10萬度的超高溫本體和輻射熱自不必說,高溫加熱空氣所產生的沖擊波同樣殺傷力十足,在那股暴風面前,不論是火焰之壁還是炎之矢全部會被彈開,連電漿本體都踫不到,遑論杰勒斯本人,

    即便沒有高熱的干擾,攻擊那三個幻影一般的存在也不可能產生什麼影響。

    這根本算不上戰斗,不過是巨龍碾壓螞蟻一般的單方面娛樂罷了。

    為什麼會這樣?

    縱身躍起的瞬間,疑問不斷在姬艾爾腦海中重復。對這超出她認識範圍的現象,她全然不知該如何反擊,事實上,就連杰勒斯說的那些單詞,她都是一頭霧水。

    電漿、太陽表面溫度、100萬度、1萬億度,這些究竟是什麼?更重要的是連對方實體都不清楚,反擊和防御更是無從談起。

    弱點……究竟弱點在哪里?

    (都到了這份上還沒有放棄,該說不愧是教會最強麼,不過這也就是她的極限了。)

    感應到姬艾爾的想法,杰勒斯暗自冷笑。

    橫亙在七原罪和人類之間的,不光是實力的差距,更有認知上的絕對差異。

    魔法是使用瑪那的力量所喚起的神秘,以瑪那感應為原動力、通過詠唱與瑪那同調並將其召喚到由術式編織成的回路上,借此產生現象——這是人們對魔法的認知。而他們對現象的認知僅僅停留在普通自然現象的程度,像姬艾爾這樣壓縮提取純氧達成類似乙炔焊槍的效果。已經算是非常了不得了。

    稍微高深一點的物理化學,他們就完全不明所以,形成等離子體的條件,如何將電漿發射出去——光是這些就足以把一大票自詡魔法專家的老爺爺老奶奶折磨進瘋人院。至于產生三個不受物理條件限制,可發射電漿球的分身,這對他們來說全然屬于神之領域。

    差不多也該為這場無聊的鬧劇拉上帷幕了。雖說只要繼續拖延下去。中子彈就會自動將麻煩一掃而空,但這種低水平的戰斗實在沒興趣繼續。

    三個杰勒斯一起朝天空舉起雙手。

    小小的光球出現在距離地面300公尺的空中,不斷將周圍空氣吸入,迅速膨脹至1公尺大小。媲美正午太陽的強光之下,午夜化為了白晝。

    攝氏100萬度。

    100萬度的電漿1秒內每平方公尺會放出14兆kcal。要把一平方公尺的岩盤熔化一公尺深,只要51萬kcal。這個直徑1公尺的電漿球1秒內可以熔化2萬7千公里厚的岩盤,也就是說047秒內可射穿地球。

    無論是否命中,這一擊都將是最後了。

    “能不能就此停手?杰勒斯。”

    從一旁的陰影中飄出一個輕松的聲音。

    “……你也想要壞我的事嗎?格利特。”

    “你在說什麼呢。”

    從喉嚨深處發出“咕咕”地嗤笑。

    隱藏著惡意,教唆他人觸犯禁忌的陰暗氣息。包含在那個聲音之中。

    一個男人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猶如岩塊般堅實的身軀,臉上掛著初老的皺紋和輕浮的微笑,身穿聖職衣的高大男人。

    七原罪,貪婪之格利特。

    “想要取下聖女殿下項上人頭的心情,我們可是完全一致的,可什麼事情都要看場合,你覺得我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出來橫插一杠子?難道是真的很閑?”

    “……”

    “作為同僚兼老友,我建議你停手。至于願不願意听。是否愛惜自己的小命,那是你的問題。每個人只能對他自己負責。不是嗎?”

    杰勒斯冷冷地看著格利特,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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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頁隨著手指翻動,漆黑書皮,燙金的rashomon(羅生門)標題遠遠就能看見,大衣的口袋里也裝滿了書,什麼《紅字》、《小婦人》、《安妮日記》、《罪與罰》塞滿了衣袋。緊貼胸口位置的是一本用未見過的文字撰寫標題的書本。在羅蘭眼中,白色封皮上的《人間失格》漢字標題猶如一條扭曲的大蛇,叫他心中莫名發寒。

    “大老遠的跑過來就是特意來壞我好事嗎?雷吉。”

    “我沒興趣高那麼麻煩的事情,倒不如說——啊,真是麻煩。描述好麻煩,呼吸也好麻煩,啊,我對這個麻煩的世界絕望了,等我找到了可以殉情的對象,馬上就去跳河自殺。”

    “給我等等!不要隨隨便便就把別人拖去自殺!!女性尤其是處女絕對禁止!要自殺也把事情都處理完之後再說,死得干脆利落一點,別給別人添麻煩!!你以為你每次自殺,出來善後的都是誰啊啊啊啊!!!!”

    一口氣把抱怨和吐槽大喊出來,德基爾半彎著腰喘息,仿佛剛剛坐過什麼劇烈運動。雷吉歪著脖子,像是在琢磨什麼,過了一會兒才呆呆地回了一句“明白了。”

    這兩個人,到底是什麼關系?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不禁冒出疑問,其中輕松和嚴肅的成份各佔一半。

    “那位大人的命令是抹殺目標,此為最優先事項。”

    雷吉面無表情的說著,之前的呆萌氣息已經蕩然無存,抑揚頓挫的聲調在空氣中震顫。

    “為達成目標,允許一定程度的犧牲,少爺是在止損點範圍之外的。在緊急事態下,我被賦予權限,接手對目標的處理工作。”

    忿忿不平的德基爾終于安靜下來,露出了認真的表情。

    “我明白了。接下來就交給你吧。”

    德基爾聳了下肩膀,轉身消失與黑暗之中,動作沒有一絲拖泥帶水,干脆的一點也不像他的風格。

    是因為下命令的那個人?還是恐懼雷吉的能力?思索著這個問題的羅蘭提升了戒備,全神貫注的盯著繼續埋頭翻書的雷吉。

    “‘人們只想忘掉壞的東西,而去相信那些捏造的好的東西。那樣做很容易——對這句話,小少爺怎麼看?”

    安詳的聲音,不知為何,在無機生命體的振翅聲和遠處傳來的爆炸聲中,顯得特別清晰。

    該說他神經太粗,還是過于沉迷文學,對眼前的狀況渾然不覺?又或者,他對自己的實力太過自信,覺得任何時候都能輕松擊潰一切阻礙。

    手放到腰際打開槍套。羅蘭回答到︰

    “會得出這個結論,那個人想必是個堅定的性惡論者。”

    “誠然如是。”

    翻閱書本的青年極其安詳的說著。

    “人性本惡,神又何嘗不是如此呢。殘酷地要求兒子當祭品、故意讓兄弟相爭、慫恿大屠殺的神,會因為一個被稱為‘救世主的預言者之死從嫉妒的神轉變為有愛的神嗎?那位救世主在即將被處刑時,不是也高呼‘為何離棄我嗎?通過救世主之死,劃分出舊的契約和新的契約——這些不過是人類利己的妄想罷了。”

    聲調依舊毫無起伏,但誰都能感覺出來,冰點一樣的話語中寄宿著危險的氣息。

    “最初的創世也是如此。如果在第六天之後再堅持一天,那麼世界無疑將變得更為美好。如果有誰要說‘如此一來神要做的只是寫一個故事。而不是創造世界。此人想必是過得無比幸福,與世界毫無關聯,不然就是高高在上,以睥睨螻蟻的視角俯瞰眾生。要問為何如此激烈批評的話,在此用一道迷題予以解答。”

    短暫的沉默,雷吉問到︰

    “神公平給予世人的。是什麼?”

    “博愛?自由?正義?非也。神給予世間萬物唯一平等之物乃是死亡,唯有死亡會不加區分的造訪眾生。由此引申出結論——”

    仿佛在嘆息,又仿佛在悲傷。

    然而,羅蘭已經無法從自問自答的論述中感覺到可以被稱為“感情”的成份。

    (真是空洞……)

    從講義中什麼也感覺不到。

    連謊言都算不上,提出主張時應有的情緒、貫徹的執著。絲毫感受不到。仿佛機械一般,將迥異常理的觀點邏輯吐出來。

    即便外觀和人類毫無分別,同樣具備理性和智慧,那也是和人類迥異的存在。

    啪的一聲合上書本,雷吉按住自己的胸口,悠然導出答案。

    “神是存在的,只不過他並不愛自己的創造物罷了,因此留下了‘死作為救贖之道。”

    雷吉大大張開雙手,以此為信號,以他為中心的死亡圓圈迅速擴大。與此同時,槍聲與閃光在小巷內炸裂。

    9槍彈連發射擊,不到一秒,5發子彈朝雷吉發射。

    帕拉貝魯姆手槍彈一向被詬病停止作用不足,和45acp彈相比的話,這個弱勢就會更加凸顯。但即便是身材魁梧的男人在兩肩、雙膝和右手腕同時被命中的情況下也只有跪的份,沿著筆直的軌跡,彈頭刺向毫無戒備,臉上滿是狂熱喜悅的雷吉。

    鐺——

    子彈在雷吉前方被彈開,猶如擴散波紋般的八角型金色光芒浮現空中。

    “嘆息之牆?”

    “正確。”

    面對蹙眉的羅蘭,雷吉靜靜展露微笑。

    “不過這東西是用來保護你們的,要是沒有這層空間之盾,諸位在看見我的瞬間就往生了。大概就像這樣——”

    交疊在一起,猶如蜂巢般緊密餃接的金色幾何圖形出現一個指頭大的空隙,躺在地上快要再生完畢、伺機溜走的異形發出不成聲的慘叫。

    “20萬毫西弗的輻射感覺如何?再怎麼強的再生能力,在中子輻射面前,唯有接受平等的死亡而已。”

    “中子?你說是中子輻射?!”

    臉孔一下變得慘白,羅蘭的嘴唇微微顫抖起來。

    中子(ron)是與質子一道組成原子核的核子之一,是一種不帶電的中性粒子,足以擋下γ射線的圍阻體也阻擋不了中子。從某些方面來講,中子堪稱最強的輻射。

    1945年8月21日,地球上出現第一個受到嚴重中子輻射的人——哈利達格連。他承受了5100毫西弗中子輻射,21天後去世。路易斯亞歷山大斯羅達博士陪在他身邊,看著朋友在死亡邊緣痛苦掙扎了三周。

    九個月後斯羅達成為第二個死于嚴重中子輻射的人,由于用手分開兩塊發生接觸後開始臨界反應的鐶,斯羅達博士承受了21000毫西弗的中子及γ輻射。他在冷靜的畫出了當時在場的每個人的位置並標出所承受的可能輻射劑量,告訴別人還安全,自己不行了。在還清醒的情況下記錄了自己的癥狀。一離開實驗樓就劇烈嘔吐,經過奮力搶救,于9天後痛苦的死去。

    “正常情況下,超過1000毫西弗的輻射就足以致命。20萬毫西弗的中子輻射足以斬斷任何對生的眷戀,得到死亡的救贖!!!”

    (可就算是這樣好了,那麼強的輻射到底是從哪里來的?中子的半衰期只有10分鐘,要保存起來再釋放是不可能的。能產生這麼強的輻射的。只有……)

    推導出答案的瞬間,羅蘭的臉孔變得蒼白。

    “總算察覺到啦,沒錯,中子輻射的來源就是我,我就是一個會移動的快中子增殖反應堆((fbr))啊。”

    槍聲再度響起,連續5發槍響和子彈擊中金屬的沖擊重疊在一起,無法直接對準護壁空隙開槍的羅蘭選擇用跳彈進行間接攻擊,一發、兩發擊打在光盾上彈飛。剩余3發穿過縫隙命中雷吉的雙肩。

    “……沒用的。”

    雷吉冷笑起來,大衣上的彈孔沒有流血。他的臉上也沒有痛苦的神色,從彈孔中飄散出類似塵埃的微粒,雷吉的身形也開始慢慢縮小。

    “少爺,你知道‘核力嗎?”

    “電磁力、萬有引力之外,第三種穩定物質結構的作用力,使核子組成原子核。並為之安定的強相互作用力,那就是‘核力。”

    “不愧是那位大人一手調教出來的理科學霸,了解的很清楚嘛。簡單來說,核力正是核能的源泉,只要能對核力進行操作。粉碎和重組物質易如反掌,像這種事情也能輕輕松松做到。”

    大衣啪的一聲跌落在地,雷吉的身影完全消失,無數塵埃一樣的細小顆粒在嘆息之牆內游動。

    “將身體還原為基本粒子塵,回避攻擊及潛入各處——這就是我的能力‘粒子分解,中子輻射則是順帶的副產品。拜此所賜,我完全沒辦法進入社會,走到哪里都是尸橫遍野。不過應用在戰斗時倒是挺方便的,你瞧,這不就排上用場了?”

    冷笑聲中,粒子塵分裂為幾個團快,嘆息之牆亦隨之變化。包裹著5團粒子塵的五個球體遠遠看去就像是放大的發光細胞核,但形似細胞壁的球狀嘆息之牆並非用來保護脆弱的細胞囊液與內核,而是與之相反,強大到連光線都歪曲的空間相位移正將名為“中子輻射”的最強劇毒封鎖在內側,只要有頭發絲那麼細的裂縫出現,10萬、20萬甚至上百萬毫西弗的強輻射便會沖出牢籠奪取一切可觸及的生命。

    這樣危險的球體有5個,而且就浮在頭頂上。

    明白雷吉要做什麼的羅蘭急忙凝聚瑪那,但終究遲了一步,倉促間形成的“障壁”在不同角度射出的中子射流面前形同無物,髒器和腦髓同時被中子輻射照射,沸騰的血液從異形口中噴出。

    “結束了。”

    化身為中子感應炮的粒子塵一起發出哄笑。

    #########

    將死之人的眼前會將一生的點滴片段如同連續的風景畫一般在眼前回放。

    說這話的人是陣亡的戰友,是看不見面目的惡魔,還是被吞下肚子的獵物?

    記不起是誰說得了,總之,**和精神都被徹底蹂躪的他身上,並沒有出現被稱之為“走馬燈”的現象。

    燒灼。

    仿佛地獄之底的業火在皮膚下、血管里、髒器腦髓直至靈魂深處翻騰。刺痛刺痛刺痛——把每一寸**刺穿翻弄的痛苦正一點點提升強度。

    在這種情況下還能保有清醒的意志,是奇跡呢?還是一直以來吃人的報應呢?

    承受疼痛信號的腦袋已經無暇去思考這種問題了,視野漸漸模糊,其他五感也開始麻痹。

    大限已至。

    領悟的剎那,絕望、沮喪、悔恨、怨恨一道從心底里升起,更多的則是眷戀和遺憾。

    (還沒有……還沒有回到那里……她們的身邊……不能就這樣……)

    腦子里冒出斷斷續續的念頭。視野內被血紅色的“危險”、“心跳減弱”、“血壓低下”等文字佔滿,寒冷沿著指尖開始擴散。似乎有人在爭吵什麼,好像還有人在拉扯自己——這些都在變得朦朧,和紅色文字一起逐漸消失。

    意識一點點向深淵墜落,到最後,眼前只剩下一串紅字。

    ——生命反應低下,術式運作低下,符合狀況判定條件c6,10秒後開始刪減程序。9、8、7……

    數字在減少,最後一切都會歸零,所有的一切都會消失的無影無蹤。

    (只有那個,絕不容許……!!!)

    是怨念使然,還是最後的毅力,抑或別的什麼理由?身心都已不再屬于人類的男人絞盡最後一絲氣力舉起爪子,對準頭蓋骨狠狠地插了下去。完全感受不到鑿穿頭顱的痛苦,手指攪動腦髓也無法感知。只是一味的攪動摸索,直到在倒數計時僅余1時。將某個堅硬的物體從腦袋中摳出來為止。

    (這下……終于……)

    記不起自己名字和樣貌的男人在心底里發出呢喃,仿佛心願已了,仿佛斬斷了執念,心里充滿了不可思議的的平靜和溫暖,等待著最後一刻的降臨。

    就在放棄了一切,稱之為剎那也嫌太長的時間縫隙中。一道光芒自黑暗中蔓延,潔白的光輝如同祝福一般包裹著自己,疼痛、饑餓、恐懼、悔恨、執念——所有苦難煩惱全都剝離,溫暖的光芒中浮現出兩個身影。

    (啊啊,沒錯……)

    男人的臉上劃過一道清淚。臉上浮現出笑容,平靜的朝著光芒彼岸前進。

    ——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

    心滿意足的說出那句話的瞬間,男人的意識被白色光芒吞沒了。

    ################

    中子彈爆發的閃光吞沒了塔爾斯,借由無機生命體傳送的影像被雪花覆蓋,李林睜開了眼楮。

    最終,目標被干掉了,那個村莊也確實被抹掉了。然而這次的作戰,根本談不上成功。

    ——那群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笨蛋。

    準備了最高級的場所和材料,投入了相當于10萬人軍隊的戰斗力,最終達成的結果卻慘不忍睹,最需要隱瞞的對象接觸了目標,並且可能獲得了一些信息。其中固然有教會搗亂以及突發狀況的因素,但參與作戰的七原罪成員絕對難辭其咎。

    尤其是沃爾格雷沃。究竟是創造過程中哪里出了差錯,還是說“傲慢”的本性使然,沃爾格雷沃似乎自認為能取代李林,並為此在暗中搞了不少小動作。這種愚蠢的行徑是導致此次作戰失敗的最直接原因,他的罪責是逃不掉的,眼下卻沒有時間去追究了。

    依據現場影像記錄,羅蘭似乎並未真正掌握到核心的情報,對實驗體及背後一系列內幕具體了解到了什麼程度還有待確認,但這邊卻不能因此掉以輕心,不去做最壞打算。

    ——畢竟那孩子的正義感比一般人要來的強,明哲保身之類的概念也相對淡薄。真要發現了什麼,一定會采取行動。

    毫無起伏地做出評語後,李林按下了艦內通訊的按鈕。

    “布倫希爾?立即聯絡待命中的歐根親王號、塞德利茨號兩艦,讓他們做好攔截的準備……對,陸地上也要嚴加戒備,已經到了最要緊的關頭,絕不能再出什麼⼳蛾子。另外告訴艦長,調整航向……沒錯,就是這樣。”

    切斷通訊,李林的笑容變得更深了。

    盡管為時稍嫌早了一點,可如果那孩子真的要反抗命運的話,倒也是正中下懷。在確認他的想法之前,不如先看看在那兩條被幸運所眷顧的戰艦面前,那孩子究竟能走多遠。

    思考的同時,臉上的笑容沒有絲毫變化。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5 18:13
3.縱使天堂隕落(一)

    花月二日。

    全世界近八成的人沐浴在和平的陽光下,所有人對未來充滿了樂觀的、美好的憧憬。

    有什麼理由要去懷疑眼下的太平之世?查理曼和阿爾比昂的談判正在順利進行,卡斯蒂利亞前線趨于平靜,北方的消息也是日復一日重復“前線無戰事”的枯燥語句。查理曼大型郵船“星輝”號以“第二次撤僑船”的名義開出布爾迪加拉,駛向普利茅斯。148名乘客中有35名外國人,其中包括塞雷斯駐查理曼代辦夫人。查理曼上下都知道這件被官方渲染為“兩國親善象征”的航行,加上海軍還宣布將會放假,至少有3000名軍官和水手走上呂德斯街頭,腰里掛著鼓囊囊的錢包,在繁華的首都尋歡作樂。早早得知消息的商? 家們正摩拳擦掌準備大賺一筆,進貨的馬車幾乎導致交通癱瘓。就連艦隊也都停泊在港灣內,僅有幾艘訓練艦進行遠洋航海訓練,目的地也是遙遠的南方殖民地。

    這樣的氣氛下,有誰會有閑情逸致去質疑眼前的和平?

    只有極少數人知道,眼前虛偽的和平不過是用來掩蓋作戰部隊已經出發的煙霧彈。

    “星輝”號的船員全部配發了槍支,一旦開戰他們就會控制船上的外國乘客,讓郵輪返回國內。準備去呂德斯的所謂海軍軍官都是海軍軍校的實習軍官和士官生。偽裝成訓練艦的機動部隊正保持緘默,秘密北上。各艦除艦長以外,連副艦長都不知道這是一次重要的軍事行動,一般官兵在看了船上裝載的防寒用具後,也只是以為要去終年苦寒的北海進行遠航訓練。

    早在芽月3日,海軍軍令部總長讓阿爾芒德麥勒布雷澤便向圖爾維爾下達了關于對阿爾比昂作戰的《大海令第一號》(即“大本營海軍命令第一號”的縮寫)。宣稱“王國為了自存自衛,已處于不得不對阿爾比昂、卡斯蒂利亞、羅斯聯合公國開戰的境地。鑒于此,要在花月上旬以前完成各項準備。”作戰計劃指導《大海指第一號》也同時下達。

    查理曼和阿爾比昂的最後交涉期限是花月1日,故而對開戰具體日期的“x日”的選擇,圖爾維爾進行了以下考量︰首先,由于德雷克正在南方殖民地訓練新編成的艦隊。駐扎斯卡帕灣的艦隊交由代理艦隊司令查爾斯麥登海軍上將負責,這位代理艦隊司令總是在周末將艦隊停泊在港灣內,因此星期日上午所有艦只將全部在港內,且只有半數官兵留艦,不會進入戰備狀態。

    其次,發動偷襲的路線必須經過海況惡劣的極北之海,可供艦隊編隊航行的窗口期只有初夏而已。此外,橫亙在兩國之間的拉芒什海峽終年氣候惡劣,屬于無風都有三尺浪的特別海區。只要首戰突襲成功,端掉大艦隊一半以上的兵力,同時陸上戰事順利,那麼只要撐過夏季,秋冬兩季惡劣的海況足以讓任何登陸反擊的作戰計劃化為泡影。查理曼大可以一邊消化戰果,一邊鞏固海防和加強艦隊力量,迫使阿爾比昂接受退出大陸,承認查理曼獨霸大陸的既成事實。接下來就只要搞定北方戰線即可大功告成。最後圖爾維爾反復提醒,軍事行動一定要與外交行動相互配合。“一秒也不得提前”,務必使整個攻擊行動“堂堂正正”、“名正言順”。

    至芽月23日上午,謎底終于揭曉,在旗艦“貝亞恩”號的艦長室內,圖爾維爾司令和蓋博特中將幕僚長向各部隊指揮官、幕僚以及艦長們公布了作戰計劃︰機動部隊將取道波濤洶涌、鮮有航船的極北航線向斯卡帕灣逼近,在目標以北80海里處放飛兩波攻擊隊。對港灣內的王家艦隊主力和岸上設施進行空襲。如有必要,還應對造船廠、鑄炮廠、火藥倉庫做補充攻擊。至此,一直以來迷霧重重的“訓練”終于真相大白。

    第二天,各空中編隊指揮官和飛行隊長輪流登上貝亞恩號接受訓話。難捺激動的總司令用了“史無前例的大空戰”、“一生之榮光”、“生死存亡關頭”等等驚悚字句,要求各攻擊隊“精誠團結。同心協力,慷慨捐軀,以報君恩”雲雲。至于萬一突襲不成,是否有緊急應對方案,艦隊主力是否“看在同為王國效力的份上,拉兄弟一把”。在當下只能鼓勁不能泄氣的重要關頭,自己也心里沒底的司令大人當然是不會說出答案的。

    查理曼的小動作並沒有完全瞞過阿爾比昂,但王家艦隊對查理曼的進攻意圖產生了嚴重的誤判。芽月27日,海軍作戰部長弗里曼特爾上將在戰爭警告中表示︰從查理曼地面部隊的人員、裝備,以及海軍陸戰隊的組成來看,敵人的意圖可能是對海外殖民地以及卡斯蒂利亞南方發起陸海軍協同作戰。只字未提對斯卡帕灣發動攻擊的可能性。沃爾辛厄姆的情報部門在分析查理曼艦船的位置時,也推斷“敵艦隊主力在本土港口”,殊不知圖爾維爾的機動部隊正殺氣騰騰地朝北方航行。

    相對于查理曼的隱秘行動,阿爾比昂的麻痹大意,亞爾夫海姆的戰前表現則是安穩且緊繃。

    李林很清楚,“黃色計劃”乃是脫胎于一戰前德意志帝國陸軍的“施利芬計劃”的產物,兩者的核心思路都是謀求利用強大的兵團快速突破敵軍防御,切斷敵軍交通線後迂回包圍敵軍重兵集團,力求在正面決戰中殲滅敵軍主力。在這一點上,亞爾夫海姆執政官和德意志帝國陸軍總參謀長是不謀而合的。受困于國力和客觀地理環境的限制,他們都把希望寄托在大兵團穿插的機動性上。

    不過作為後來者,李林也很清楚伯爵大人的失誤在什麼地方。

    首先在戰略層面,施利芬就錯得一塌糊涂。與率領普魯士軍隊贏得普法戰爭的老毛奇不同,以施利芬為代表的新一代軍人受過良好的專業教育,是真正意義上的現代職業軍人。但卓越的職業素質也妨礙了他們以更寬闊的視野審視自己乃至戰爭。老毛奇那種哲學思辨能力不存在于他們身上,更不能理解克勞塞維茨關于“戰爭是政治的延續”的論述。對戰爭以外的政治問題全無興趣,並不將之納入戰略考慮範疇。

    說到底,這是一群經受過嚴格軍事教育,為戰爭而生的戰爭狂。老毛奇對軍人和文官政府之間關系定位錯位的種子最終在他的繼任者身上結出了惡果。

    正是基于這種對戰爭的膚淺理解,施利芬制定了他的偉大戰爭計劃。或者說是一篇軍事論文更形象些。其基礎是算術、地圖和鐵路時刻表,而不是國際環境和對手可能運用的反擊手段——這正是典型的參謀人員盲點。他們是純粹的技術專家式軍人,是工業革命的產物,視戰爭為簡單計算基礎上的大規模暴力決斗,而不是服務于政治的暴力手段。

    基于此種心態,施利芬可以為了完美的執行自己的作戰而排除一切政治考量。他輕率地決定讓部隊通過中立的比利時和荷蘭進軍法國,卻全然不考慮如此踐踏一個中立國,將會引發何種後果,特別是英國人對此會有什麼反應。

    戰略上已經一塌糊涂。戰術上同樣也是漏洞百出。

    作為技術專家,施利芬事無巨細地制定了計劃的每個細節,幾乎連吃飯的鐘點以及火車發生故障時該去哪里找黃油紙包著的零件都設定好了。卻不給部隊留下任何彈性空間,克勞塞維茨早已指出戰爭中的不確定性因素,老毛奇也總是把關注的重點放在開戰之前部隊的展開上,之後的行動則根據形勢的發展而定。而施利芬那份按照鐵路時刻表制定的作戰計劃龐大繁雜,一旦執行中出現差錯,勢必導致連鎖反應。最終令整個計劃功虧一簣。他為了彌補這個缺陷所采取的措施居然是制定更加詳細復雜的指令,約束上百萬軍隊的行動。意圖排除一切不確定因素的干擾。但他既不能掌握敵人屆時的反應,更不能預料己方軍隊對敵方行動可能產生的反應。最終,那些指令只能淪為不切實際的教條。

    事實證明,鐵路確實可以用于進攻作戰,但只有在防御作戰中才能真正發揮能量,只要敵軍撤退時破壞鐵路、橋梁。部隊只能靠步兵的雙腳和騾馬進行機動。此時敵我雙方的機動能力大致相當,靠步兵的雙腿無法在對方反應過來前穿越遼闊的敵方領土,最終無法實現進行迂回包抄的戰略目標,只能在達成一定突破後跟敵軍形成對峙。

    歸根結底,施利芬忽視了人的因素。他可以在地圖上隨意擺弄沒有生命的兵棋。可以照著鐵路時刻表推演軍隊進攻的速度。可執行計劃的,終究是充滿不確定性的活人,一切難以預料的事態都會在真實的戰爭中得到體現。他無法預料比利時人和英國人的反應,更無法預料己方軍隊官兵遭遇未曾預料到的問題時會有什麼反應。正是因為忽視了人的因素,忽視了不確定性,導致了施利芬計劃在戰略與戰術層面的雙重盲視。此乃施利芬計劃失敗的根源。

    有了德意志帝國做標本,李林和精靈陣營自然不會再去犯那種低級錯誤。

    軍事上的種種準備自不必多說,在戰略層面上,之前種種布局正開始發揮作用,局勢正一點點朝有利于精靈陣營的方向發展。

    戰爭一旦爆發,開始階段,依靠奇襲,查理曼可能會佔據一些優勢,但四處開戰必然帶來戰力分散的問題。加上阿爾比昂和羅斯聯合公國都是相當可觀的對手,前者有海峽天塹為屏障,依托海外殖民地的“輸血”以及海上戰爭的特性,總能緩過氣來。後者則坐擁廣袤土地和眾多人口,“用空間換時間”是他們最擅長的戰略。與上述哪一國交手,難免會陷入持續消耗戰之中,更何況同時開戰。可以說哪怕精靈陣營不出來搗亂,查理曼也無法擺脫覆滅的命運。

    當然,開戰之初,憑借多年的累積,查理曼必然會佔據相當的優勢。能看出只要堅持就一定會迎來勝利的人也並不多。在諸國陷入危難的關鍵時刻,擊敗窮凶極惡的查理曼,力挽狂瀾的白馬騎士——舍亞爾夫海姆其誰呢?

    有查理曼這個頭號打手沖鋒在前,人類和獸人兩大陣營對**精靈國家的容忍度將會有大副提升。退一步說,即便除了精靈自己,幾乎沒有人對這個國家表示歡迎——戰敗的查理曼想要復仇雪恥,羅斯聯合公國會為失去對查理曼內部的政治影響力惋惜不已,甚至之前和亞爾夫海姆如膠似漆的阿爾比昂也會對新崛起的精靈陣營滿腹狐疑。但經歷了那樣的戰爭後,見識了精靈陣營的強大軍事力量後,他們又能如何呢?配合軍事威懾,加上外交手腕,創造出一個有利于精靈陣營的外部環境並非不可能。之後就可以慢慢休養生息,等待下一個機會。

    在此之前,是容不得半點差錯的。

    “那麼,最近他有什麼變化嗎?”

    左手叩擊桌面,李林朝通信界面問。

    “我正準備遞交書面報告……”

    “我要直接听你的感想。”

    李林仿佛看穿心中的躊躇般說到,一切皆被對方洞悉的感覺讓少女不禁縮了一下……但她的飼主繼續用貫穿他人心靈的語調問到︰

    “你對他在此次事件中的表現是怎麼評價的。”

    “他是個正直之人,並不適合政治。”

    蜘蛛挺直身子斷言。

    此時此刻不容絲毫猶豫。監視羅蘭的行動,對此作出評價是她的主要任務之一。虛度光陰卻無評價或者拖泥帶水的回答,都會立即被認為是無能或者心懷異志。根據蜘蛛的經驗,得到這兩種評價的人都會迎來悲慘的結局。

    “受到事件本身的沖擊,多少有些不穩定,對財團和閣下也抱有些許疑問,不過精神和**都沒有特別異常之處。”

    “……是這樣嗎。”

    李林的微笑扭曲成了苦笑的樣子。

    對蜘蛛而言,這是極為罕見的光景。

    她甚少見到李林除微笑之外的表情,一方面這是作為飼主和所有物的關系使然,另一方面李林確實也是甚少露出豐富的表情。

    這是某種預兆,還是說他察覺到了什麼?

    “繼續維持現狀即可,記得定時報告。”

    就在蜘蛛思索的當口,李林已經從通信界面上消失,兀自感到戰栗的少女深深吸了一口氣,將恐懼一點點從身體中驅離,過了幾秒,她朝一旁問到︰

    “這樣就可以了嗎?”

    在通訊裝置的視界觸及不到的死角,一直默不作聲的羅蘭點了點頭。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5 18:14
3.縱使天堂隕落(二)

    “我要去一趟土倫。

    面對羅蘭不咸不淡,充分詮釋“淡定”為何物的發言,三名araid成員都說不出話來。

    他們是史塔西執行部隊成員,級別還不夠知道組織的高級機密。但有關“研究所”的傳聞太過“著名”,她們自身也是“研究所”下屬機構的產物。在得知塔爾斯村發生的事件,結合羅蘭太過突然的決定以及那個目的地,此行是奔哪里去,干什麼,簡直一目了然。

    猶豫了一下,花螳螂怯生生的開口。

    “這個……要不要通報……”

    “不需要。”

    聲音依舊淡定,但多了幾分斬釘截鐵的決然。

    “官方、財團一概不予聯絡,特別是總裁和史塔西那里。”

    “這是違反規定的。”

    表情僵硬的花螳螂回答,為了凸顯問題嚴重性,他又補充道︰

    “那位大人是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的。”

    “人體實驗就是被允許的嗎?”

    “……”

    承受著嚴厲的視線,花螳螂縮了回去。

    語調和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但紫瞳深處寄宿著激烈的怒意,視情況而定,羅蘭甚至有可能會把花螳螂打得滿地找牙——如此險惡的氣氛正不斷從羅蘭身上散發出來。

    手段並非一切,政治活動和政治家有著不同于常人的道德原則。

    李林如此教導他,這些年來的經歷也證明了這句話的正確性。

    想要參與政治游戲,除了家世、資歷、資金、能力,最重要的前提就是將自己變得和其他游戲參與者一樣邪惡與陰險——最好是比他們更邪惡與陰險。任何想要“潔身自好”、“愛惜羽毛”的家伙最後往往落個慘淡收場。羅蘭已經見過好幾個這樣的人了,有那麼一陣子他還想用“馬克”的筆名去寫一本政治諷刺來紀念那些從天堂落入地獄的家伙。

    與政治相比,世間一切事物都是光明與美好的。

    但這並不意味可以沒有底線!

    那塊天晶的保密措施做的非常徹底。即便在最後關頭切斷了維持運作的生體能源供給,靠著內置的緊急處理部件,大部分數據還是成功刪除了,只剩下一些零星破碎的片段。

    如果是普通的魔法師,此時唯有搖頭嘆息。羅蘭卻不一樣,他在認知和對現象之理的理解上早已超過人類或獸人的魔法師。某些方面還超過了精靈的高級技師,加上對此次事件真相的執著和毅力,他一點一點將天晶內的術式回路還原了。

    魔法乃是利用瑪那展現“現象”的技能,在施展之後難免會產生各種“歪曲”和“違和”,就像被揉過、絞過的布匹無法立刻撫平一樣,使用術式的痕跡也會在現場殘留一段時間。像天晶這樣的固體媒介,痕跡會更加清晰,殘留時間也更長。只要詳細調查,不管是誰。以何種手法,使用了什麼樣的術式,都能查清。

    調查的結果證明了他的猜想。

    這個男人,或者說曾經是男人的生物,是接受了改造調整後的合成生物——奇麥拉。說得更透徹點,是以人體為素材調制而成的試做型生物兵器。

    擁有這等技術實力的,除亞爾夫海姆不做他想。至于理由,也不難想象。此次事件中。德基爾等人的表現更是說明了一切。

    推測出答案的瞬間,羅蘭心中燃起了怒火。

    渴求力量並非羞恥之事。個體也罷,組織也罷,為了生存下去,為了實現理想,力量是必須的。這個道理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刻骨銘心地理解了,並且遵循這個道理前進至今。

    可是。

    在大義的名義下。不擇手段的追求力量,甚至毫不在乎的褻瀆生命,那是邪魔外道。

    “我要去親眼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天晶內僅剩的可讀取信息是行動記錄,可能是重要程度較低。又或者是為了在發生術式相互干擾等緊急狀況下所做的記錄備份,異形的移動路線被保留了下來。盡管只有零星片段,羅蘭經過修復後還是大體掌握了研究設施所在的區域。

    大綠海沿岸,查理曼瓦爾省首府,港口城市土倫附近。

    “我知道你們的職責是通報我的一舉一動,但我有我的目的,雖然這個目的尚未完全成形,但為了這個目的,我非得去土倫不可。為此,我必須強迫你們做個決定。”

    “這……這……”

    “您應該清楚這麼做的後果吧。”

    代替茫然無措的花螳螂,兜蟲說到︰

    “誠然,我們無力阻止您的行動。就算我們三人加上城中的史塔西全部行動部隊,也不是您的對手。但您也應該清楚,這里發生任何異常都會引起總部的警覺,那位大人不會對此默不作聲,到時候就算是你也——”

    “我當然清楚這一點,所以我想知道,我該給你們什麼?我該付出什麼東西,才能獲得你們的忠誠?因為我是個笨蛋,不擅長拐彎抹角,所以告訴我吧。”

    “呃……就算您這麼問,也……”

    花螳螂依舊深陷驚慌失措中不能自拔。

    羅蘭提出的問題不但突然,對長期接受忠誠教育,將組織放在最優先地位的araid成員來說,這個問題的回答似乎只有回絕……

    “羅蘭少爺。”

    一直保持沉默的蜘蛛開口問到︰

    “你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向你索要獎賞嗎?”

    “沒錯,只要我能拿的出來,就算現在暫時無法,以後也必定竭盡所能支付。”

    “既然如此。”

    蜘蛛點點頭,臉上浮現出一抹妖媚的笑容。

    “我想要少爺您的精種。”

    “……”

    花螳螂和兜蟲對蜘蛛的開放做派都有所了解,但听了這個對她而言太過理所當然的要求時,還是被嚇得說不出話來。

    繁衍子嗣是生物的本能。越是高等級的araid成員就越接近改造模仿的原型。連生物本能的那部分也是,可此時此刻提出這種要求作為背叛的代價也實在是……

    要麼她毫無誠意,要麼她是個只用下半身思考的傻瓜,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解釋。

    “可以,我答應你。”

    羅蘭點頭說到。

    “羅羅羅羅羅羅蘭少爺——!”

    花螳螂幾近悲鳴般的嚎叫著,門外傳來重物撲倒在地板上的沉悶聲響以及女孩們的尖叫。

    誰都知道在李林百般算計之下羅蘭依然堅守貞操如故。把節操和貞操看得比性命還重要的羅蘭,居然會如此輕易的應承蜘蛛……屋內屋外都彌漫著非現實的感覺,就連兜蟲都露出了吃驚的表情。

    “我說過了,只要是能支付的代價,都可以。”

    “……”

    “……”

    屋內的兜蟲和花螳螂,屋外偷听的少女們,或是困惑,或是狼狽,或是焦慮。不約而同的陷入緘默。

    一般外圍職員也就罷了,間諜本來就是談不上節操的職業,背叛跳槽實屬家常便飯。但araid這樣專門處理“濕活”的特殊部隊卻有所不同,不談忠誠教育,僅憑他們對組織規模和行事手段的了解,還有對最高首腦力量的認知。要讓他們現在就做出決定也實屬難事。即便是在場最容易溝通,且對羅蘭抱有好感的這三人,說不定也會產生“現在立即向高層密告羅蘭反叛之意更現實”的判斷。畢竟好感歸好感。話說得再漂亮,實力的巨大差距也擺在那里——想要對抗神意代行者、超越種的。不過是一介人類少年。

    在這天與地一般的差距面前,該如何判斷,似乎已經很明確了……

    “僅僅只有我是不夠的,我需要更多人的幫助,哪怕多一個伙伴也好。”

    停頓了一下,少年逐字逐句說到︰

    “我需要你們。”

    連身邊這些監視者們都無法拉攏。並且讓他們提供協力的話,羅蘭也不過只有這種程度罷了。根本無法違逆李林的意志,更不要說去達成自己的目標。

    假如真心發自肺腑地想要改變什麼,挽回什麼,要是連這點程度的事情都無法辦到。羅蘭終究無法朝那條注定遍布荊棘的道路邁步前進。

    “我理解你的意思了,不過——”

    兜蟲嘆了口氣。

    “假設我只是假裝服從小少爺,背地里還是對那位大人宣誓忠誠的話,小少爺也無法判斷吧?”

    “沒錯。”

    羅蘭老實地點了點頭。

    “不過我也只能相信你說的話了。”

    “您願意相信我嗎?”

    兜蟲臉上的譏笑與苦笑無異,信任這種東西廉價又昂貴,對她這樣的人更是如此。

    背叛和出賣對隱秘世界的居民來說是家常便飯,可以依賴和相信的,唯有自己而已。相信別人就意味著把最脆弱的背後交托給別人,沒有比這更危險的了。

    “我沒有其他辦法,畢竟我也不能為了封口——而把你們給殺了吧。”

    “……”

    兜蟲再度沉默不語。

    這無疑是一個威脅。

    也是一個有極大幾率化為現實的威脅。

    araid之中號稱“最強”的兜蟲,擬態系最佳獵手的花螳螂,還有極少數進階至lv4的蜘蛛——以上三人一擁而上,同時攻擊羅蘭,勝算也是微乎其微。如果他真的想要封口,她們幾個連逃走的機會也沒有。

    之所以沒那麼做,是本性純良,還是擔心引起“那一位”的警覺?在這種狀態下,她們究竟該如何自處?

    沉默壓在一行人的頭上。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我明白了。”

    再度打破僵持的是蜘蛛。

    “不是以間諜的身份,我以個人身份宣誓效忠于羅蘭達爾克少爺。”

    “你……”

    花螳螂呻吟似的呢喃。瞥了花螳螂一眼,蜘蛛接著說︰

    “可能是忠誠教育不過關,也可能是調制過程出了問題,我呢,是所謂規格外產品。對組織和那一位可沒有嘴巴上說的那麼忠誠。比起忠誠心。本能要來的更為優先。啊,說起來,只有花螳螂你是純粹的宣誓效忠組織呢。”

    “你是認真的?”

    “畢竟我們所處的立場可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樣安定,差不多也是該表明立場的時候了。”

    “謝謝你,你真是幫了我個大忙。”

    听到蜘蛛這番很有個人風格的見解,羅蘭苦笑著點點頭。

    “那麼——你們打算怎麼辦呢?”

    蜘蛛擺擺手。緊盯著兩位同伴。

    “當時說起來很輕松似的,真正面對時,還真是狼狽不堪啊。”

    吞下一整杯涼水,帶著被壓迫的余韻,蜘蛛說到。

    上位者總是會帶有一些高深莫測的感覺,一部分人是因為自身能力有限,故作高深。另一部分則是與生俱來具有超凡魄力,僅僅是靠近就會給人壓力。李林可以算是後一種,而且還是非常出色的一個。

    不論是手下還是敵人。任何人想要和他做對前都必須仔細考慮後果——這樣的壓力。

    “眼下公館內近八成的眼線已經在你的掌握下,杰勒斯和德基爾行蹤不明,剩下的也就是蠍、巨針蟻幾個……”

    蜘蛛停頓了一下,以嚴肅的口吻說到︰

    “少爺。”

    “怎麼了?”

    “請務必提防那二人。”

    蜘蛛逐字逐句的說著。

    “那兩人不但和我一樣是lv4級別的殺手,而且嗜血成性,籠絡我們的手段對她們是行不通的。”

    araid成員絕大多數是人格有缺陷之人,經過改造手術後又被進一步激發殺戮沖動,可以說嗜血是普遍現象。但即便在那樣的部隊中。蠍和巨針蟻也是極為異常的戰斗狂。

    她們只能活在滿是鮮血和烈火的地獄,她們也只想活在被尸體覆蓋的地獄里。通過殺戮來求得自己存在的價值。正如組織其他成員私下賦予的稱呼那樣,這兩人是不折不扣的“前線豬”。

    對這樣等人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純屬白費功夫。

    “您要打敗她們是很輕松的,但那兩人都是和總裁定時單線聯系的‘眼楮,只要通訊一斷絕,或者幾份報告相互比對發現不一致。總裁立即會察覺總督府出了問題。”

    從不信賴從單一渠道獲得的情報。這是情報機構的基本,在監視他人這方面也是一樣。雖然麻煩了一點,但可以最大限度的預防間諜變節或被捕獲帶來的危害,就算像現在這樣察覺到哪些人是眼線,要想在不驚動李林的情況下處理眼線也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只有慢慢花時間安排……

    “我們沒有太多時間。”

    羅蘭搖搖頭。像是要看穿窗戶似的眺望著北方。

    根據羅蘭迄今為止對李林和亞爾夫海姆的觀察來看,以這群連拆遷都會出動拖拉機大炮的家伙的性格,為了湮滅人體實驗的證據,消滅個把村子也不是什麼不能想象的事情。

    問題在于此次行動不但出動了德基爾、杰勒斯等實力足以匹敵師團規模軍隊的強力作戰單位,連大規模殺傷性武器都用上……這種幾乎違反保密原則的行為已經不能簡單的用“性格強勢”來解釋。唯一能促成這種狀況的理由,是“他們很急,為了趕在某個時間點前結束這件事,不得不這麼干”。

    某個時間點——能調動如此戰力,不惜冒著暴露的風險的時間點。除了“開戰”,羅蘭想不出別的理由。

    亞爾夫海姆的所有行動都是圍繞“建立**精靈國家”開展的,想要達成這個目標的路線有兩條︰政治經濟手段和軍事手段。前者雖然艱難,但如果有意向和耐心,窮百年時光未必不能實現。後者則是**裸地賭國運,但亞爾夫海姆的賭本也不少,未必沒有機會以小博大,殺出重圍。如今防衛軍軍隊建設已經到達相當的高度,所需的,只是一個合適的時機而已。

    盡管羅蘭還看不出這個“合適的時機”究竟在哪里,但從這次事件表現出來的焦躁感可以看出,恐怕就在最近。

    必須盡快采取行動了。

    可就算有這種想法,如今也被李林部下的監視網壓制地動彈不得,要是貿然采取行動,反而會引發難以預料的事態。唯一的可行之道只有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特區,前往土倫。這很困難,但卻必須做到。

    “幫我找幾個可靠的醫生,最好是專治疑難雜癥的專家。”

    “男性疾病專家?泌尿專科?不孕不育?”

    “這個……視情況而定吧。”

    羅蘭苦笑著點了點頭,遞給蜘蛛一張紙條。

    “另外去這個地方,和那里的主人聯系一下,請他們盡快準備好船只。”

    “您是要……”

    “行動要慎重、確實,也要迅速。拜托你了。”

    感受著少年目光中的真摯,少女默默點了點頭。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5 18:14
3.縱使天堂隕落(三)

    “生病?”

    敲擊桌子的手指停了下來,亞爾夫海姆最高執政官回味著報告上的詞組。

    花月三日,備受矚目的薩爾巴杜特區總督羅蘭突然告病不能理事,引起不大不小的騷亂。

    對羅蘭突然生病,查理曼的官僚貴族們不過是關心了一下,佔領區的卡斯蒂利亞貴族和平民則是實打實的感到不安和緊張。

    整個特區的繁榮和安定,並不是由年幼的第四王子決定的,而是直接維系在那位少年總督的身上。正因為仰仗了羅蘭的人脈和手腕,特區才能展到今天這個模樣。對一般百姓來說,羅蘭本人溫和的性格與照顧百姓的施政方針所帶來的好處,他們深有體會,對這些經歷過戰亂和提坦斯暴政的人來說,誰都不想換上一位不熟悉的新總督,更不要說鬧不好還要重返提坦斯治下的日子。

    除了一小撮“有心人士”,誰都不想再回到那種活地獄般的生活。

    正因為與切身利益相關,所以幾乎沒人有余裕去思考一下,總督大人的“病”是不是來得太巧了一點。

    “會不會是慪氣?”

    布倫希爾放下報告,皺眉問到。

    塔爾斯村生的事情,她已經听過了一些。作為軍人,她對“研究所”和umbre11a干的那些事情沒有一絲好感,加上作為母親的心情,在這件事情上。她對羅蘭是有相當認同的。

    罷工是孩子氣了一點,但踫上這種混蛋事,誰能沒脾氣?眼下軍國大事要緊。就不要予以追究了。

    布倫希爾要表達的意思大致如此。

    不過。

    “你還真是寵他啊。”

    “閣下——”

    “別太小看他,布倫希爾。他可是羅蘭達爾克。勇者李拿度達爾克的兒子,獨自一人堅持在荒野穿行,在敵視的目光下以軍校第一名成績脫穎而出,由我們一手教導出來的人類之子。太小看他可是會吃大虧的。”

    5歲時敢對毀滅自己村莊的越種揮動拳頭,12歲時敢和權勢無雙的養父爭辯,放下優渥的生活離家出走。游歷諸國。這種孩子表達抗議的方式是慪氣罷工?不管別人信不信,李林絕對不信。

    羅蘭是個好孩子。還是正義感特別強烈的那種,又處于敏感的青春期。這是似水年華的年紀,也是容易想太多,犯中二病的年紀。說得直白點。是容易出現無腦憤青的年紀。

    當然了,羅蘭是不會變成雷吉那種整天琢磨“我要干翻所有智慧生物”的文藝範憤怒青年,在即將席卷全世界的慘烈大戰前,憤青個體的力量似乎也微不足道。不過在特定情況下,單個憤青是完全有可能給世界帶來巨大變化的。

    不說薩拉熱窩干挺斐迪南大公的塞爾維亞恐怖分子,也不說帶領第三帝國和全世界開戰的中二元,就是一個普通日本警察也能在俄國皇太子腦袋上砍一刀,差點讓日俄戰爭提早爆。

    一介憤青的妄動毀掉一國政府苦心安排的例子實在是太多太多,李林一點也不想去體驗這種事情。

    “可是。他眼下正在特區,就算想做什麼也……”

    “所以說,這病的時機實在是太好了。好到讓我懷疑他到底有沒有病。”

    幾乎是約定俗成一般,但凡謀劃“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之輩,經常都會使出“詐瘋魔”這一招。被曹阿瞞叫去喝酒的劉皇叔差點被那句“天下英雄唯使君與操耳”嚇尿褲子,第一時間靠賣萌裝傻蒙混過關,然後回家折騰菜園子,趁著曹丞相不留神跑路扯呼。司馬懿被曹爽折騰到欲仙欲死的時候也是詐病。裝著又聾又啞還帶老年痴呆,一轉身就把風光無限的大將軍給扳倒了。法蘭西帝國那位矮子一世在奧斯特里茨戰役時也是裝瘋賣傻。狠狠涮了毛子一把,打贏了第三次反法同盟。

    光靠手頭上的情報還無法判斷羅蘭是否也在玩這種把戲。只是,說心懷鬼胎之人看其他人也會覺得形跡可疑也好,說自始至終從不相信別人也好,說太過了解羅蘭也好,這個要緊關頭不防不行。

    這是賭上國運之戰,容不得絲毫疏忽。

    “那麼,假設,我是說假設羅蘭真的打算要離開特區,他會選擇什麼路線?”

    布倫希爾有點被說服了,在“國運”這種暴力的大義以及對李林近乎無條件的信任和服從面前,加上對羅蘭的了解,她也不得不認真思考最糟糕的狀況。

    “如果他真的打算那麼做的話……他一定會選擇阿甦格拉納到土倫的空中航線。”

    沒有一點停頓猶豫,李林斷言道。

    ##########

    “我們將取道阿甦格拉納至土倫的空中航線。”

    羅蘭手持教鞭,在連接卡斯蒂利亞西北和查理曼東南的海域上畫出一條弧線。

    從薩爾巴杜到查理曼,大致可以分三個方向︰從比斯開灣至拉芒什海峽的西部航線,翻越畢利牛斯山脈穿越國境的6地線路,穿越大綠海至查理曼西南港口的東部航線。

    三條線路中,6路雖有火車,度比過去快的多,但鐵路網、普通道路和海關都在財團監控之下。東部航線水道較為狹窄,加上阿爾比昂和查理曼兩國的艦隊都在那片海域巡航,同樣難以突破。西部航線海上不光面臨查理曼海軍的盤查,目的地土倫港還是一座軍港,戒備森嚴,空中則有危險的“霧礁空域”存在,經常有航空船在那片空域遇難失蹤。

    三條通道各有各的缺陷,6路和東部航線的問題是不利于隱蔽。且耗費時間太多,此刻戰爭危機迫在眉睫,他們沒有太多時間可以浪費在趕路上。西部的空中航線雖然危險。但節約了時間,而且一般情況下也沒什麼人會想到有人敢駕駛飛空船穿越“霧礁空域”。

    “可是,這麼倉促決定好嗎?是不是應該再討論一下?”

    可能風險系數實在太高,也可能是不適應這種高效率,密涅瓦舉手問到︰

    “畢竟我們對那里一無所知,這樣一頭熱的沖進去是不是太危險了?”

    在王女殿下印象中,軍艦的航行、部隊行軍都要經過仔細的勘探、偵查、討論、權衡利弊之後再決定。那種拿著鉛筆在地圖上畫條直線就叫部隊前進是極端無腦的行為。士兵的體力、裝備的重量、道路情況、水源、宿營地……盡管不是每一樣都能在事前調查清楚,規劃出萬全的方案。但大致情形是可以把握的。海上和空中的情形她不是太了解,多變的海上和空中需要更多的臨機應變,不過總體來說基本層面是一樣的。

    這種倉促間的決定,真的沒問題?

    “有兩個理由。”

    羅蘭豎起兩根手指。

    “依據戰略學慣例。快指定且簡單的計劃才易于理解,便于執行,收獲的效果往往最佳。那些精妙復雜的計劃大多數只是看上去很好,實際上經常會因為環境更易而變得過于死板僵化。更重要的是,我們現在沒有太多的時間去調查、規劃了。”

    密涅瓦點了點頭。

    一系列遭遇褪去了過往那些虛榮和想當然的成份,已然成長不少的王女能充分理解羅蘭說的那些話。

    當她從羅蘭口中得知精靈們可能有異動時,“不可能”的反射一閃而過,隨後聯系到最近查理曼國內,特別是軍隊的種種異常征兆。她立即明白到精靈們和那位越種為什麼會選擇現在有所動作。作為一位接受過系統教育的王族精英,她明白這個時間點對查理曼來說是多麼糟糕。

    正如羅蘭所說,他們沒有太多時間。

    “第二。現在亞爾夫海姆應該已經準備啟動動員機制,海空力量正朝本土集結,相對于徹底掌控交通物流網的6地,海上和空中的監視會相對薄弱。像‘霧礁空域那樣險惡,且雷達難以揮優勢的地方更是不會去關注。”

    “雷達?”

    “射電波,借由反射回來的電波感知物體的大小、形狀、與自己的距離。進行定位的裝置,安裝大功率雷達的艦船可輕易感知百公里外的船艦。”

    “有這種裝置?”

    密涅瓦不禁驚訝地呢喃。

    之前的亞爾夫海姆之行令她對精靈高度達的經濟、技術有相當直觀的認識。軍事技術並未對她開放,因此她對精靈陣營軍事力量的評估完全是依據些許片段為基礎的想象。在密涅瓦想來,精靈陣營的軍隊也就是一支技術領先諸國1o~2o年,兵力稀薄,缺乏實戰經驗的畸形軍隊,唯一需要關注的也就是那位能在瞬間顛覆整個戰場的越種。

    真正從羅蘭那里得到關于精靈軍事力量的只言片語後,才現錯的有多離譜。

    在這個命中靠信仰,導航靠肉眼的年代,根本無法想象對百公里外的目標定位。光是想想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敵人監視之下尚且渾然不覺的情景,陣陣惡寒就止不住的從腳底竄起。

    和掌握這等技術的家伙交手,真的有勝算嗎?

    “但雷達也不是萬能的,復雜地形和環境同樣會對雷達的使用產生限制,面對反射截面積小的物體,探測的距離精度會下降,也能用特定的手段進行主動干擾。

    “雖然不太明白,但感覺好厲害的樣子……”

    “總之,在到處充滿迷霧和浮游岩的‘霧礁空域,雷達的作用相當有限,體積小的船只完全有機會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穿過那里,在距離土倫附近的野外登6。”

    教鞭用力杵在地圖上,緊盯著畫滿漂浮岩石的區塊,羅蘭用決然的口吻說到︰

    “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

    “霧礁空域。那是千年前大戰留下來的遺跡,由于使用了戰略級的術式,那里的重力生了扭曲。形成了一個半徑8o公里的無重力區域。受此影響,大量的岩石和海水漂浮在空中,水又化成霧氣,終年籠罩整個空域及海面,時至今日依然被視為航行禁區。即便是掌握雷達技術的我軍,要在那里布防也有相當難度,像德弗林格級那樣的大艦更是困難。”

    縱觀戰爭史。睥睨群雄的級戰艦在小水溝里翻船的案例一點都不少。從瓜達卡納爾走老鼠運輸,鐵底灣、甦里高海峽、萊特灣海戰、爪哇海戰。日本人的潛艇、驅逐艦、巡洋艦、戰列艦都被米帝魚雷艇折騰的要死要活的,那些高大上的戰艦一到狹窄復雜的水道,往往只能任由米國鬼畜的魚雷艇用又粗又大又黑又長的魚雷各種吊打調教。

    由于體積長度的關系,大艦進入狹窄航道難以掉頭和閃避。沒有事前詳細的調查和圖紙作業,連正常航行和停泊都很麻煩。在那種狀態下面對小船蜂起攻擊,一不留神就會中招。而復雜的地形會為小艇提供良好的隱蔽,制造大量視覺和電子觀測設備的死角,讓對手難以察覺近在咫尺的危險,等到敵人麻痹大意時,起致命一擊。羅蘭未必能做到這種程度,但要利用這一點成功偷渡倒不會很難。

    “這個計劃成功的基礎是建立在我軍缺少機動力量,且難以對霧礁空域實施全面監控的假定之下。簡單、明確、易于執行。理論上來說沒什麼問題,他手上的資源也能支持這個作戰。實際上這可能是他們唯一的機會,不過嘛……”

    李林攤開手。嘴角微彎,赤色眼瞳中閃爍著與嘲弄、揶揄無緣的理性光輝。

    只听他以冷靜的口吻說到︰

    “大戰迫在眉睫,軍隊正處于集結狀態,可調用的機動力量確實不多——這是6軍的狀況,海空軍完全有余力去監控一個連次要戰場都算不上的區域。”

    精靈陣營的戰略規劃中,查理曼是第一個祭品。也是當前頭號假想敵。整個軍隊建設都是圍繞“最短時間內干挺查理曼”展開的,軍備和軍種的展在很多方面都是針對查理曼軍隊設計的。但這種針對性基本只限于6軍,海空軍並不是那麼明顯。

    究其原因,是因為查理曼和亞爾夫海姆本質上都是瀕海的大6國家,不同于有海洋作為天然屏障,最差也可只靠海軍就能捍衛本土的阿爾比昂,6權才是他們的根本。由于財團別有用心的鼓動,加上智慧種社會那種只看見賊吃肉沒看見賊挨揍的劣根性,查理曼在6地上進行擴張的同時對海外擴張推崇備至,談及國家戰略問題,往往言必稱海軍和海外殖民地的好處,全然忘記阿爾比昂的地緣特征,也未能看清阿爾比昂海軍可以承擔國家防務和海外擴張的雙重使命。不顧一切的走上了一條足以將自己拖垮,同時還刺激到阿爾比昂最敏感之處的海6雙重擴張之路。

    亞爾夫海姆也有海外殖民地,那里不但有他們急需的資源出產地,還有大批的造船工業和重工業,可以說精靈們對海權的需求和重視更甚與查理曼。但亞爾夫海姆高層和防衛軍很早就認清自己的戰略根基是在6地,海外利益不過是從屬。因此海軍的展規劃止步于“存在艦隊”和“破襲艦隊”的程度,只要求戰時能防衛殖民地,順帶打擊查理曼的海上交通線即可。至于空軍,其目標是奪取制空權,對敵戰略縱深目標進行遠程打擊,配合裝甲集群事實快突破,消滅敵軍的空中力量和難以攻克的堅固要塞。

    以上兩個目標固然需要大量兵力,但一來距離“黃色計劃”正式動還有近一個月的時間,再來仰仗技術優勢,防衛軍並不需要像其它國家那樣投入大規模部隊進行封鎖,臨時抽調海空部隊去監控霧礁空域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測試中的‘維茨堡a型機動雷達已經部署到霧礁空域,配合德弗林格級自身的艦載雷達、艦載早期預警mds、安裝對空雷達的潛艇和偽裝貨船平台構成覆蓋整個空余的監控網。進入那片空域的艦船都將無所遁形。另外,我已經讓尼德霍格和芙蕾婭帶著剛完成的弗利茨x制導滑翔炸彈去和封鎖艦隊匯合了,比起不長眼的大炮,那玩意兒用來攔截和威嚇更為合適。”

    布倫希爾不由得屏住氣息,艙室內充滿了壓抑的肅靜。

    這種布置已經不是“以防萬一”,而是認定羅蘭一定會走這條航線所做的布置。

    事情真的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的確,以羅蘭的個性,一旦認準了什麼事情就一定會堅持到底。如果他知道了“研究所”的內幕,他一定會去土倫一探究竟,屆時防衛軍整個戰略也面臨全盤推到重來的風險。

    可那終究只是可能。目前尚未現羅蘭有任何異動,有興師動眾的必要嗎?

    “不用擔心。”

    洞悉自己想法的聲音傳來,回過神來,布倫希爾才覺李林正用明朗的表情看著自己。

    “這種態勢不會太久,本艦正航向霧礁空域,預計與花月5日與歐根親王號、塞德利茨號匯合。如果等過了花月8日,什麼也沒生,一切都沿著既定軌跡運行的話,艦隊將會返回本土。到那時候我會和他好好去說。”

    暗自松了一口氣後,布倫希爾緊繃的身體舒緩下來。不知是高空旅行的關系,還是最近工作太忙的緣故,光是剛才一番思量就給她帶來些許疲勞感。

    光顧著整理心情的布倫希爾並未現,有那麼一瞬間,李林的笑容加深了幾分。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5 18:14
3.縱使天堂隕落(四)

    突如其來的防空警報打破了寧靜,艦內的燈光切換為代表戰斗的紅色,船員們爭先恐後地沖入各自戰位,炮塔、彈藥庫、主機艙內的官兵們戴上防毒面具,一包包射藥和炮彈被彈藥輸送機構送入炮塔內,各種口徑的火炮對準周圍。機庫內穿著磁鐵靴整備士將工具車和彈藥車推到一旁固定,整裝待的mds掛上彈射器,只待表示“出”的綠色信號燈亮起,隨著地勤的手勢,3o多架艦載mds會在3分鐘內彈射升空。

    “11分o9秒。”

    隨著大副“全艦戰斗準備完成”的報告,芙蕾婭按下了秒表,嚴肅的面孔露出了一絲微笑。

    “相當不錯的成績,艦長大人,你把你的部下訓練的很好。”

    “這是我的榮幸,中將閣下。”

    “各哨位有什麼現嗎?”

    “目前為止一切正常,沒有現任何可疑目標。”

    “很好,解除戰斗警報。”

    馬克西米利安約翰尼斯瑪利亞休伯特施佩空軍上校端正的敬過禮,鐵板一樣緊繃的面孔身後的轉向大副下達解除戰斗警報的命令,一旁的芙蕾婭暗自點頭。

    她看過施佩的履歷,這是一個標準的職業軍人。外表嚴肅,在手下面前不苟言笑,13歲就立志成為戰艦艦長,能夠為國家奉獻一生是其人生最大的夢想,為此把自己兩個兒子——奧托斐迪南施佩和海因里希弗朗茨施佩帶入軍旅生涯。對自己的職責有著聖徒一般的獻身精神和狂熱。看上去有些難以交往。但共事過的同僚和手下認為施佩是個很有魅力的軍官,將其視為一位可以信賴的慈父或兄長。在晉升條件嚴苛的防衛軍中能以而立之齡官拜上校艦長,足以證明其能力出色。

    幾天共處之後。芙蕾婭又在施佩和他的部下身上現了一個可貴的優點︰對上級命令不會有多余的問題和反對。對此次任務而言,這個優點可能比艦長自身能力更為重要。

    想到此次的任務,芙蕾婭的神色不禁有些黯然。

    她對羅蘭的悖逆行為並不感到意外,羅蘭個性中的人文主義和理想主義色彩和殘酷的現實政治注定會生沖突。對那個天真迂腐的少年來說,叢林法則和社會達爾文主義的政治倫理觀終究難以接受,加上又是躁動的叛逆期,干出一些出格的事情也沒什麼值得奇怪的。唯一的問題是。在這個一觸即的節骨眼上搞狀況可實在有點不合時宜……

    (事到如今扯這些也沒意義,現在最重要的是確保不出亂子。羅蘭不搞出什麼⼳蛾子當然最好,假如他真的打算沖入這片霧礁空域的話,我也只好狠狠打他屁股了。)

    芙蕾婭伸手捋過鬢,眺望著窗外的僚艦“塞德利茨”號。

    兩條德弗林格級浮空戰艦。總計24門28o主炮,一次齊射就能把人類最大的主力艦從這里轟到北冰海去,而人類們的前裝滑膛炮拿恐怖的35o主裝甲帶毫無辦法,最大12o節的航面前,烏龜一樣的風帆浮空艦連逃走的機會都沒有。

    再加上裝備制導炸彈的艦載mds和最新型雷達的支持,一旦生戰斗,必定會是一場毫無懸念的單方面屠殺,羅蘭一點機會都沒有。

    “這簡直是虐待麼,怎麼看都是恐龍踩小強嘛。”

    如此懸殊的戰力差距下。唯一需要顧慮的,也只有羅蘭會不會來,以及如何完好的俘獲那一行人了。

    這時。一道黑色巨影掠過舷窗,看著正在緊急爬升中的龍翼,一絲嘆息般的苦笑爬上芙蕾婭的嘴角。

    此次執行攔截任務的兩條浮空戰艦同屬德弗林格級,秉持精靈陣營戰艦一貫重視居住環境的傳統,該級戰艦的人居環境遙遙領先外國同行。當其他國家的水手船員擠在大炮邊上打吊鋪,吃著有蛆蟲的爛糊糊。就著海水和基友們撿肥皂時。德弗林格級光普通船員就能享受人均32平方米的居住面積,居住區附帶有洗衣機、熨衣板、干衣機、晾衣架的洗衣房和蒸汽浴室。艦長的住艙還帶有浴缸的浴室和廁所。伙食方面,由于有足以供1o萬人的中小城市一日食用消耗的龐大冷庫,除了頓頓供應豐富的肉類、蛋、水產、牛奶、黃油、蔬菜、水果、咖啡,還有免費的汽水和冰淇淋供應。對比人類的戰艦,德弗林格級已經算得上土豪專用的賓館飯店了。

    然而歐根親王號和塞德利茨號為了安裝包括新型雷達在內的一批新設備,冰淇淋制造機被拆掉了。原本在零度以下的萬米高空,吃不到冰淇淋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可和芙蕾婭一起登艦的親衛隊隊長尼德霍格是個狂熱的冰淇淋愛好者。作為最最堅定的甜黨,親衛隊隊長表示沒有甜品和冰淇淋的日子不能忍。在口腹之欲的直接推動下,尼德霍格跟地勤人員明了一種全新的制造冰淇淋裝置︰將5oo公斤級炸彈拆除引信,倒掉炸藥後兩端開口,在里面放上大量的牛奶和可可粉(偶爾還有冰鎮啤酒)掛在龍翼下。然後,親衛隊隊長飛到15ooo公尺的高空,靠高空的低溫使原料凝固。

    最初這套裝置只能產生很好的冰鎮飲料,但牛奶和可可粉怎麼都不能很好的混合,勤于鑽研的地勤人員和親衛隊隊長挑燈夜戰,最後得出結論︰冷凍裝置在飛行過程中只受到垂直的載荷,並未產生促進混合的離心旋轉力。于是他們改裝了一組5加侖的鋁罐,飛行產生的氣流推動頂部的漿葉,使容器繞著中軸旋轉。讓牛奶和可可粉充分混合均勻。這對小容器裝在龍翼兩側的外掛點,每起飛一次可為近百號人提供優質的巧克力冰淇淋。

    “那種甜到膩死人的東西真虧他能吃下去,冰淇淋什麼的。明明應該澆上醬油和鹽才能吃嘛……”

    頑固的咸黨黨徒用力攥緊拳頭,小聲嘀咕著。就在芙蕾婭琢磨怎樣才能把冰淇淋變成咸味之時,雷達監視員猛然抬頭大喊︰

    “海上監察哨位u-52報告,o73o,方向西南,本艦隊1o點鐘方向,距離8o海里。雷達捕捉到空中飛行物體,長度7o公尺。航24節,有金屬反應,推測為人造物體!”

    刷的一下,指揮艦橋內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芙蕾婭身上。總參謀部中將深深吸了一口氣,低聲說到︰

    “是就要開始了吧……”

    ########

    望著腳下的鐵疙瘩,熟悉的恍惚感再度侵襲密涅瓦,手指下意識地揉壓太陽穴。

    ——奇丑無比的“鐵鴨子”。

    包括王女殿下在內的女士們,對羅蘭大力推進、擁有人類陣營1oo%自主知識產權的第一艘全金屬結構浮空船“奮進號”,第一印象顯然並不好。

    沒有海軍專業知識,對造船僅有幾次參觀造船廠經歷的女士們想來來,浮空船應該是在開闊的露天中,由無數螞蟻般勤勞的工人將上好木料分割、切削、打磨、組裝起來。有著漂亮的飛剪艏和高聳的桅桿,艦艏有鍍金的船艏像,艉樓外有同樣鍍金的繁復花紋以及神話題材的雕飾。除了作為船的基本功能。其本身就是一件極具藝術價值的完美之作。

    就算是齊柏林號那樣顛覆傳統美學的浮空郵輪,仰仗流暢整潔的線條、龐大的身軀以及奢華的內部裝潢,依然可圈可點。

    然而此刻乘坐的這玩意兒……

    還敢不敢再丑一點?

    高聳的煙囪、遍布全船的鉚釘、光禿禿的鐵皮、濃郁的機油味、刺耳的噪音、昏暗狹小的內部空間……構成這條船的要素沒辦法讓淑女們產生一丁點好感,更不要說只比舢板好一點。

    “不得不說,在審美觀方面,你和李林完全是父子。”

    “有時間的話。我也想仔細設計啊……”

    羅蘭苦笑著回答。

    “我只提供技術大方向,外形和技術細節都是交給矮人族的大師們去解決的……”

    涉及新技術展時。大致都是客戶提出需求,技術人員負責實現,政治領袖或者是部門主管負責溝通協調兩端的矛盾,但應盡可能避免將自己的意志強加給兩端,否則就會生外行指導內行,結果研和裝備過程中產生不必要的混亂,甚至是災難。

    某中二元沒有多少藝術天分,卻有著大師級的神經質與偏執狂,他老人家堅信可以把專政用在實驗室和車間,結果雄心勃勃的納粹技術人員們做出了不少引人注目的成績,其中一些概念理論領先時代半世紀以上。然而這些玩意兒既出常人想象力,又出軍事實用範疇,更不具備生產和裝備能力,對急需大量可靠裝備抵抗盟軍鋼鐵洪流的部隊來說根本沒啥鳥用。除了戰後便宜毛子和米帝,也就只能給崇拜德國的軍事迷們用來論證“我大獨逸志科學力世界第一”了。

    另一個例子是冷戰時期的毛子,196o年1o月24日,拜科努爾射場進行洲際彈道導彈射試驗,期間生故障。甦聯第一任戰略火箭軍總司令米特羅凡伊萬諾維奇涅杰林元帥為了保證玉米頭總書記訪美時導彈能上天,竟拒絕了拜科努爾射現場總指揮延期射的忠告,搬了把椅子現場督辦,讓電焊工在滿載燃料的導彈外殼上焊接……如此作死,結果當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不但元帥大人自己燒得連渣都不剩,還順帶報銷了一大票毛子頂尖火箭專家。

    羅蘭不知道那些例子,但卻明白干涉太多反而容易壞事,提供了大方向、技術指標和用于參考的技術樣品後,他就放任矮人工匠去摸索了。

    話雖如此……這個外形也實在太前衛了一點。

    亞爾夫海姆有一整套風洞設施,齊柏林號和其他浮空戰艦的外形都是經過反復吹風後敲定的,奮進號可沒這種便利,在確定外形時除不可避免的借鑒齊柏林號外,還采用手工打造縮小比例模型,貼上紙條彈射出去觀察外形的影響,然後著手修改,反復折騰之後,人類第一艘全金屬浮空艦的外形總算是敲定了。

    作為人類從風帆時代向蒸汽動力時代邁進的先驅,各種創意和腦洞難免集中在一起——正如另一個世界的現行者們一樣。總算羅蘭和矮人們有現成的參照物,使得奮進號不像米國南北戰爭時的“弗吉尼亞”號鐵甲艦和“監視者”號鐵甲艦那麼“骨骼驚奇”、“生具異像”,但也像極了同時代美利堅邦聯的特攻潛艇“亨利”號——加了機翼和四組螺旋槳推進器,載有1o門1o5後裝線膛炮的飛空潛艇。

    潛艇和飛機都是流線外形,有相似也不值得奇怪,為了高空飛行需求,選擇增強氣密性的設計也無可厚非,就算難看點也能用“外形什麼的不過是裝飾”來糊弄過去,不過人均居住面積12平方米、內部空氣渾濁、飯菜一股機油味等等缺陷就有點說不過去了。哪怕是實驗型號,多少也要考慮一下基本生理需求,這種集中營一樣的人居環境實在是……

    “算了,我了解這不過是用來實驗的船,現在又趕時間,不能要求太多。”

    “謝謝。”

    自心底的感激著女孩,少年不好意思地刮了刮鼻子。

    “一切順利的話,後天早上我們就能在土倫郊外登6,接下來就是確認‘研究所‘的位置,搜集相關證據了。”

    “不過你究竟打算怎麼做呢?抓住財團進行不人道實驗的證據,揭他們嗎?”

    密涅瓦壓低聲音,小心翼翼地問到。

    羅蘭掌握著財團和精靈們大部分的秘密,無論是開戰還是交涉,能把他拉到自己這邊都是有利無弊。在此之前,密涅瓦需要確認羅蘭究竟打算做到什麼地步,從而調整自己的策略。

    是受正義感驅使,不管不顧的把黑幕放到陽光之下,就算引起一場大戰也在所不惜?還是打算借這個機會獨立出來,與李林分庭抗禮?抑或……干脆取李林而代之?

    “……交涉素材。”

    微微皺了一下眉,羅蘭以平淡的語氣回答。

    “我打算把那些事情……人體實驗的證據當做素材,用以交涉。”

    “交涉……?”

    密涅瓦還想要再問,卻看見羅蘭猛然抬頭看向上方,還未等她回過神來,艙壁上的紅燈突然亮起,刺耳的警報聲在船艙內回蕩。

    不用任何人告知,密涅瓦也理解到生的事態,一邊靠近牆壁上小小的舷窗,一邊努力讓腦袋和豎起雞皮疙瘩的身體冷靜下來。

    ——有什麼要來了。

    欠缺明確意義的語句在少女的胸膛出鼓動,撫住胸口的右手用力攥緊。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5 18:15
3.縱使天堂隕落(五)

    艦橋內最先察覺到異常的,是雷達操作員。

    人類魔法師為了能在能見度低下的環境中前進做出過不少努力,其中不乏模仿蝙蝠和海豚用聲音進行定位及環境探查的嘗試。但以肉眼視物的人類終究難以想象和理解用音波感知的世界,在感知音波後必須進行換算、構圖等作業才能轉換為可以理解的圖形,耗費的時間太過漫長,精度也差強人意。目不能視的盲人倒是可以快感知聲音帶來的訊息,但要如何把直觀的感覺翻譯成視力完好之人也能理解的字句是迄今也難以解決的課題。今時今日,能見度低下環境中的航行依舊被視為絕對禁忌。

    有了雷達後,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

    電波可以輕松穿透能見度不足1o公尺的濃霧,前方左右漂浮的岩石位置、漂移方向和度盡在掌握,只要追尋脈沖信號描繪出的安全航道,被視為禁忌的空域也與自家後花園無異。

    之前听到自己要駕船駛入被視為艦船墳墓場的霧礁空域,米歇爾阿德里安松德魯伊特海軍中校差點忘了矜持和禮儀,被黎塞留和麥勒布雷澤評價為“一生將在閃耀在無暇的榮譽中”、“阿爾比昂王家海軍未來的噩夢”的海軍新秀當即決心終止這趟瘋狂的旅行,就算死諫也在所不惜。直到親眼目睹了雷達的效果,加上總督與王女的軟磨硬泡,中校才勉強同意此次航行。

    魯伊特海軍中校是一位相當開明的海軍軍官,盡管最終屈服于上級壓力,但他對新技術的包容態度也是重要因素。同時他也很清楚,此次航行的關鍵就在于雷達,與艦橋相連的“獨角獸”的雷達僅能提供大約25公里內的訊息。但對于身形小巧的奮進號來說,也已經足夠,截至目前的航行也證明了其有效性。听到操作員通報生異常時,艦長的臉孔立即變得鐵青。

    “怎麼回事?是出故障了嗎?立即檢查!”

    “正在檢查,可到處都是雜訊,完全無法定位。”

    “全車疾停!”

    車令被傳令兵大聲復誦。四組高運轉的螺旋槳降低轉最終停止,細長的戰艦在慣性作用下滑行了一段距離後靜靜漂浮在濃霧之中,望手一臉忐忑的張望四周,視線所及除了茫茫白霧,就只有偶爾露出崢嶸一角的浮岩陰影。

    在這種連上下左右都無法分辨的環境里,一旦失去雷達的指引,接下來就只剩下觸礁或漂流到死的命運。

    魯伊特的肩膀縮了一下,隨即用壓抑著感情的冰冷語調朝操作員大喊︰

    “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個……屏幕上到處都是電波信號,完全是一片雪花。根本無法觀測。”

    “所以我問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用我听得懂的話來說!”

    “大概是有什麼人釋放出干擾電波屏蔽了我們的雷達吧。”

    從通訊管道傳出的解說讓魯伊特艦長把怒火咽了回去,瞥了一眼如蒙大赦的雷達操作員,艦長起身敬禮。

    “殿下進入艦橋了!全體立正敬禮!”

    通信兵慢一拍的通報在艦橋內回蕩,層次不齊的起立身和佩劍落地的聲音混在一起。

    點頭回禮後,密涅瓦蹬開地面,飄到雷達操作員的身邊,按下通訊按鈕。

    “你那邊檢查的怎麼樣了?”

    “系統無異常,部件運作良好。”

    機庫里的羅蘭連續切換幾個界面後。對通信管進一步補充︰

    “果然沒錯,干擾濃度持續上升。射源和擴散模式也不恆定……是電子戰的老手。”

    “您是說……有敵人?”

    魯伊特無法理解羅蘭口中的術語,但他理解到有人正在這片迷霧中散布能遮蔽雷達的東西,對方的手段和目的尚未明確,再說此處依舊在查理曼王家海軍的絕對防御圈內,很難相信有大規模的山賊和敵軍。但歷經海上生活磨礪的神經在得出思考結論之前已經對明顯的敵對行為做出了反應。一把拉過傳聲筒,魯伊特的聲音響徹艦橋。

    “拉響戰斗警報。準備對空戰斗!打開所有炮門,望手把眼楮給我瞪大了!任何可疑的東西都別錯過!”

    復誦和警報交錯在一起,濾掉嘈雜的背景音,艦長對大副小聲問到︰

    “最近的友軍在哪里?”

    “目前無法取得聯系,就算能聯系……”

    “等他們找到這里。事情早就結束了吧。”

    “艦長!”

    “怎麼了?”

    “通訊寶石有反應,對方要求和總督通話。”

    艦長轉向密涅瓦,等她點頭後出了“接過來‘的命令。

    “身為總督,放著政務不管,帶著一票淑女到這里來野餐嗎?羅蘭。”

    閃爍紅光的寶石送出少女清朗的聲音,雖然話語有帶玩笑的意味,與年齡不符的成熟及被身份不明的對手暗中窺伺的糟糕感覺給內容增添了幾分陰森。

    “是芙蕾婭嗎?”

    “這種場合應該加上‘中將閣下,你這個狂妄的小子。”

    語氣瞬間轉冷,羅蘭不禁在腦海中描繪出披著中將制服,強撐起氣勢的幼女的樣子,嘴角下意識地就要上揚。

    “這里就不套交情了,我方的條件很簡單,貴艦立即調頭返回薩爾巴杜特區。”

    “代價是?”

    “今後航行的安全,有不滿嗎?”

    居高臨下的話語令魯伊特一陣蹙眉,艦橋內其它船員的臉上也浮現出怒氣。面對傻子都能听出來的輕蔑之意,血氣方剛的軍人們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立刻開戰,用新式艦炮教育對方理解何謂“禮儀”。

    “倒是沒什麼不滿。”

    吐出令船員臉色一變的話語,羅蘭淡淡回答︰

    “不過我也不可能就此撤退。”

    苦笑般回以“很像是你的回答”,沉默了幾秒,寶石出冷硬的聲音。

    “話說在前頭,我是不會讓你通過的。羅蘭小子。”

    “那我就硬闖!”

    剎那間。獨角獸與船體分離,背部和腿部噴射出瑪那的光輝與暴風,銀白色的機體化作流星沖向涌出冰冷“氣息”的迷霧彼端。

    那是千分之一秒都不到的瞬間所生的事情,但對已進入臨戰態勢的軍人來說也已太遲。

    深紅曳光劃過舷窗,腳下的世界劇烈顫抖起來。

    視界狹小加上周圍霧氣彌漫,當奮進號察覺到敵襲時。爆炸的沖擊幾乎也在同一時間造訪。

    “敵襲!”

    望手的喊叫沿著管道傳入艦橋,青白色閃光在船身周圍不斷閃現,6顆火球自上下左右包夾住奮進號,漂浮于空中的岩石在爆炸中碎裂,火焰和碎岩如同火山爆般朝四周迸射。相互交疊干涉的沖擊波吹拂船身,嶄新的油漆剎那間干枯剝落,裹挾著碎石的暴風敲擊外殼,金屬扭曲的呻吟在船艙內回蕩。

    “左滿舵!仰角2o度!迎擊!”

    “可是對手的位置還沒……”

    “別管那麼多,快給我迎擊!”

    魯伊特艦長的怒吼沿著管路傳遍全船。東倒西歪、面色蒼白的船員們飛快的行動起來,嚴格的訓練賦予了他們應對危機的反射本能。警報和爆炸聲中,固定在各處的齊射炮張開火網,艷麗的曳光彈打得到處都是。就在此時,新的火球在戰艦右舷不到1o公尺的距離上爆。

    那些家伙到底在哪里?我們到底被什麼攻擊了?!

    未知的恐懼和疑惑糾纏在所有船員心頭,這些經歷過海上風暴和戰斗的老兵壓抑著情感,一邊繼續讓子彈填滿眼前的空間。

    (果然,還是不適應。)

    眼角余光納入奮進號被集火攻擊的光景。羅蘭不禁咬緊嘴唇,對自己的倉促安排感到悔恨。

    的確。船長和船員都是經驗豐富的老兵,可他們的經驗來自于傳統風帆戰艦,對鐵甲艦和上面的裝備還不熟悉。如今只是靠突擊訓練掌握了裝備的使用方法,還談不上熟練,更不要說頭一次在重力異常的環境中應對從未遇到過的敵人和作戰方式。

    至于防衛軍那邊,使用的似乎是……火箭助推炸彈?

    9架mds以3架為一組。分別從兩舷和下方朝奮進號加,每台機體的翼下都掛有兩枚奇怪的炸彈。

    流線型彈體的中部和尾部都加裝了x型尾翼,尾部的4片翼還用環形框體連接了起來,外形比彈更像是有翼火箭,但這不是重點。

    在這片重力異常的區域。任何方向的加形成的慣性衰減度都比正常環境下來的慢,換言之mds不論俯沖、緊急爬升抑或水平飛行,都可以形成俯沖轟炸的效果。在慣性加度和自身質量的作用下,1oo公斤級的航彈能毫不費力的貫穿奮進號最厚不過3omm的裝甲,更不要說那幾架“肯普法”掛的25o公斤級,完全是一支毀滅性的攻城重槌。

    可問題是,常規航彈在拋出後只會筆直前進,在這個到處漂浮岩石的地方,就算有經過專門訓練,加上雷達和無線電引導,他們也不可能第一輪就投出近失彈,而且沒有一撞上岩石或偏離。

    這一點也不正常!

    (居然……在拐彎!!)

    從機翼下分離,炸彈尾部長長的尾焰,一邊靈巧的避開漂浮的岩石,一邊沖向奮進號。

    不及多想,羅蘭立即取下掛在背後的88無後坐力火箭炮,接連擊。在霧氣彌漫的環境中,光線衰減率大幅上升,比起光束步槍,實彈更能揮效果。兩枚火箭彈飛到奇異炸彈上方起爆,爆的數百粒鋼珠同時襲向航彈,6枚航彈被引爆。自船底死角襲來的3枚起爆。噴的火焰和彈片敲打著小船,裹挾船體的濃霧瞬間被沖擊波撕扯開來。

    ——靈巧炸彈。

    羅蘭的腦海中劃過少年軍校時接觸過的概念,以無線電波或光束為誘導,引導炸彈自行調整彈道,提高打擊精確度。沒想到那時候的奇想,如今化為灼熱的現實風景出現在眼前。

    羅蘭不敢怠慢。不斷擊火箭炮將進行俯沖轟炸的機群驅散。就在此時,宛如初升旭日般耀眼而明亮的光芒自上空噴,16枚橘紅色火球將雲霧轟出一個個破洞,掠過奮進號的前後左右,一頭鑽進小山般的巨岩中。比之前開火的炮口焰耀眼百倍的閃光在岩體上炸裂,烈焰和岩石迸。燃燒的岩石如霰彈般不斷敲擊奮進號的船殼。這番景象看上去就像一葉小舟待在爆中的火山口上一樣。

    “敵……敵艦!1o點鐘方向,仰角4o度!距離1oo鏈!”

    望手變了調的慘叫在船艙內回蕩,艦橋和各處靠近左舷舷窗的船員紛紛朝望手通報的方向張望,隨後他們的臉色變得和望手一樣蒼白。

    “母神啊……”

    魯伊特艦長端著望遠鏡的手不住顫抖,一邊感覺到自己低喃的嘴巴張的老大,雙眼動也不動的緊盯著那條惡魔般的戰艦。

    在出航之前,魯伊特艦長信心滿滿地認為自己那些形似甦打水瓶子、偽稱“阿姆斯特朗式阿姆斯特朗回旋加炮”的後裝線膛炮已經是世界上最先進、最有威力的艦炮。只要不是去和要塞炮對轟,這些艦炮將是無敵的。此刻敵艦的艦炮表現出的威力遠遠凌駕于奮進號的艦炮和他的想象之上,顯然。敵艦艦炮不但口徑更大,而且裝填的炸藥性能也好的多。更叫魯伊特渾身涼的是,敵艦的艦炮艦炮全部安裝在沿中軸線布置的雙聯裝炮塔內,也就是說,敵艦不論朝那個方向都能揮全部火力,而奮進號即便佔據最佳戰位,也只能揮一側全部4門艦炮的火力,如果是艦艏和艦艉。就只有一門炮能迎戰居高臨下可以揮全部火力的敵艦。

    那種戰艦光一條就夠奮進號喝一壺了,讓魯伊特膽戰心驚的是。對方有整整兩條,正以縱隊隊形駛向奮進號船頭方向……

    一股強烈的惡寒襲來,魯伊特艦長仿佛突然想到什麼,一把拉住大副的胳膊大吼起來。

    “兩舷全!右舵2o!快,全駛入霧中!敵艦隊正在搶佔t字橫頭陣位!趕快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

    魯伊特終于想起了戰列艦戰術中最著名的佔據t字橫頭戰術,以一位經驗豐富的風帆戰艦艦長來說。這是一個不該犯的低級錯誤。可如果考慮到中校大人一直只是指揮單艘戰艦,所謂對手大多也不過是些加裝了大炮的私掠商船和海盜船,這種任務從來沒有使用這種戰術的機會,似乎也可以理解了。

    奮進號的船體一陣顫抖,低沉的轟鳴和震動中戰艦開始緩緩移動。就在這每個人都緊張萬分的時刻,望手聲嘶力竭的吼叫再度響起。

    “敵艦似乎彈射了什麼東西出來!”

    “什麼?!”

    “數量4……6……12,持續增加中,正朝本艦正上方接近中!”

    “又是那種炸彈嗎?”

    下意識地抓緊艦長席的扶手,魯伊特艦長問到。

    “不,似乎是人形,疑似魔法鎧甲,有“帶翼的”,也有“乘舢板的”,正在穿過碎岩帶……等等,這種動作……”

    傳聲筒中的聲音透出訝異的氣味,艦長和大副不約而同的望向上方,就在此時,望手道出了驚訝的理由。

    “這怎麼可能……!領先的一架帶角的紅色鎧甲,正以後續部隊的三倍度接近中!!”

    “你說什麼?”

    艦長和大副望著舷窗外不斷放大的紅色光點,肌膚上傳來冰水潑上來的刺痛,切開大氣的檢嘯仿佛近在咫尺。

    紅色mds的度遙遙凌駕于後續跟進的度,將官級機型澎湃的輸出是原因之一,為了盡快打開局面換裝“突擊模式”裝備亦進一步強化了機動能力。可那猶如閃電般敏捷的身手,蹬開岩石進行進一步加的動作,絕非僅僅只是機體性能精良而已。

    一腳踢開燃燒的岩塊,從容不迫的穿過齊射炮的彈雨,“閃電夜鶯”的單眼攝像機出粉色光芒,窺伺著被己方戰艦炮擊弄得手足無措的戰艦,面罩下的面孔扭曲成冷笑的模樣。

    “動作太慢嘍!”

    猶如猛禽雙翼般張開的肩甲分離出8座感應炮塔,8枚漏斗狀炮塔自不同方向推進,不到一秒就已經包圍奮進號,芙蕾婭同時也架起了光束步槍。

    要擊沉是很輕松,不過現在是要捕獲那條船和船上的乘客,小心控制感應炮避開彈藥庫和輪機艙,將準星對準齒輪減機構所在的位置,扣住扳機的手指與感應炮聯動的思維開始用力——

    “休想得逞!!”

    無線電和思維意識同時沖擊過來,下意識閃避的瞬間,防眩暈的光學攝像頭也無法處理的閃光在眼前膨脹開來,感受著熱量從身前奔走的戰栗感,芙蕾婭抓住從袖口劃出的光束軍刀劈向上方,兩把激烈沖突的光刃迸出電閃雷鳴。

    “真是糾纏不休啊。”

    “絕不會讓你們到奮進號那里去!退下吧!”

    “如果可以的話,我倒是不介意陪你玩玩,不過你的對手早就預定好了哦。”

    “什……”

    來不及領會芙蕾婭冷笑中潛藏的意思,尖銳的接近警報聲響起,一邊與閃電夜鶯拉開距離,羅蘭一邊朝上方張望。

    黑煙和雲霧被風吹走,藍色的圓洞中,某個指尖大小的物體不斷放大,當那東西放大到手掌大小時,羅蘭已經能看清人形輪廓了。看清那究竟為何物後,微顫的嘴唇出呻吟般的低喃。

    “黑色的……獨角獸?”

    通體漆黑的mds像高空跳傘般大大張開四肢,沐浴這高空的氣流和陽光,前額延伸出的金色獨角綻放出冷冽耀眼的光芒,左手所持的盾牌張開,綻放出太陽般的金色光芒,那道光芒亦從裝甲縫隙中涌出,頭部復眼感應器閃爍著鮮紅光芒——未完待續。。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5 18:16
3.縱使天堂隕落(六)

    執行捕獲作戰,必不可少的兩大前提是情報支援及充足的精銳兵力。以一艘戰艦為對象的話,作戰範圍勢必不可能僅局限于局部鎮壓作戰的程度。為了堵截目標的退路,盡可能避免目標在作戰過程中被擊毀或自爆,能采取的最佳作戰模式是以艦隊包圍進行同時齊射,然後派遣高長距離移動機型包圍目標,然後搭乘輔助移動裝備的標準機型進行接舷鎮壓戰。

    按此戰術安排,1條搭載3個中隊艦載mds、附帶3架預警mds,總計39架mds的德弗林格級裝甲浮空艦就能滿足對兵力、火力的全部需求。就算受環境等客觀因素影響,需要更多兵力,兩條德弗林格級外加一票u艇和偽裝貨船的小艦隊依然顯得過剩。之所以會如此安排,主要是因為目標艦上存在不確定因素——羅蘭和最新試作型mds“獨角獸”&。

    最初,獨角獸是作為“為次世代mds開定下標準”而不計成本代價打造出來的高端機型,亞爾夫海姆設計師們頭一次在沒有預算限制的情況下,盡情將現有最尖端技術投入到該型號之上,其結果是打造出了一匹幾乎無人可以駕馭的烈馬。要不是羅蘭成功實現與獨角獸的同調,整個計劃恐怕將會以驗證機拆解,相關驗證資料封存收場。精靈設計師們對人類駕馭自己的杰作多少頗有微詞,不過只要論證了自己的成功,他們也就不會在乎更多了。而當防衛軍開始布置霧礁空域攔截作戰時,自詡集高精尖技術與一身的防衛軍赫然現,一旦那台武備、輸出甚至凌駕于部分將官級mds的怪物機體出動,手頭上居然沒有幾架能與之一較高下的機體時,參謀們頓時感到事情麻煩了。

    萬幸的是。大多數驗證項目並不只生產一架測試機,獨角獸項目也是如此。

    與白色獨角獸成對的,是有著金色鬃毛,名為“報喪女妖”的黑獅子。

    其專屬翔士名為——

    ###########

    仔細一看,不斷下落中的“黑色獨角獸”並不是真正的獨角,雞冠或馬鬃似的金色凸起沿中線排列重疊。看上去不光感覺色彩鮮艷,更給人凜然之感。

    “這里就交給我吧,請中將閣下繼續指揮圍捕作戰。”

    冷淡的聲音沿著無線電傳來,听到許久未听見的語音,羅蘭訝異地睜大了雙眼。

    雖然知道“他”是親衛隊成員,也知道如果遭遇到攔截,對方必定是忠誠和戰斗力拔尖的精銳部隊,但羅蘭並未想到會在這里,以這種形式與他再會。

    仿佛洞悉了羅蘭心中的迷茫。又或是感到被冒犯,芙蕾婭冷哼了一聲,閃電夜鶯用力將獨角獸推開。兩機分離之際,又對準羅蘭無防備的腹部賞了一腳,借助作用力,鮮紅機體脫離戰斗,朝著奮進號疾馳。留下“你也真是壞心眼”的話語橫亙在一黑一白兩架機體之間。

    “等一下!”

    “說過你的對手是我了吧?想要趕回女人們的身邊,就得先通過我這一關才行。”

    “卡斯帕爾。你……”

    “我先聲明,現在不是比試。也不是交流。我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像機械運作般冷淡的聲音沿著通信回路傳了過來,與羅蘭對峙的黑色mds裝甲縫隙間閃耀起金色的光芒。

    “以親衛隊的榮譽起誓,我卡斯帕爾格奧爾斯基和這台‘報喪女妖絕不會讓你繼續恣意妄為。”

    不到o1秒,“黑色獨角獸”拔出光劍當頭劈落,千鈞一之際,羅蘭以光束劍檔下逼到眼前的高熱粒子束。相互咬合在一起的兩道光束連續釋放陣陣熱浪。彼此干涉、沖突產生的雷光將黑漆漆的機體完全照亮。惡魔般的黑色鋼鐵面具和童年摯友的面孔在眩光中似乎重疊在了一起,非現實的焦躁與荒唐感覺不斷從腳底涌上來。

    卡斯帕爾。經歷幼年的巨變之後,生死關頭認識的第一個非人類朋友。在亞爾夫海姆時,也是最鐵桿的死黨,以及共同進步的競爭對手。

    12歲時。羅蘭離開亞爾夫海姆周游諸國。從那時開始,他們的人生軌跡開始漸漸遠離,在獲知卡斯帕爾成為了象征精英的親衛隊成員時,羅蘭還自心底的為他感到高興。然而現在——

    冰冷的氣息穿透裝甲,全數潑灑在羅蘭身上。那是一股無法容忍他人意見的頑固和傲慢,讓人覺得無法與之對話的剛愎。強烈的意志作用于腦量子波感應框體,化作物理壓力一點點把兩把光束劍朝羅蘭推過去。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到現在你會產生這種疑問的話,如果不是想象力不夠,那就只能證明——”

    報喪女妖背後的噴射光猛然增強,推進力、質量以及友人的怒吼交疊在一起壓向羅蘭。

    “你只是個長不大的小孩罷了!”

    “什麼?!”

    提前後退卸掉沖擊,羅蘭抽身鑽進卡斯帕爾的側面,從背部掛架取出另一柄光束劍劈向報喪女妖的背部推進模塊。

    “想著阻止戰爭,阻止那位大人的治世降臨,阻止世界按照歷史的路標前進——讓這種沖動支配行動,不是小孩是什麼?!”

    兩道粒子束再度交錯,承受住羅蘭的斬擊,卡斯帕爾怒吼回去。

    “被幼稚的感情和理想驅動,做出這種沒頭沒腦的行為,真叫人看不下去!”

    “那麼所謂長大,就是變得卑鄙無恥嗎?進行慘無人道的人體實驗,並且打算運用這些技術把其它種族規格化,就是成年人的做法嗎?”

    另一柄光劍壓了上來,被交叉成十字的光劍逼得退後了一步,卡斯帕爾啐了一口,左臂架起盾牌,掛在下方的2挺3管光束加特林機槍早已開始旋轉槍管,槍口對準獨角獸的剎那。灼熱的粒子彈雨便傾瀉而出。

    瞄準沒有絲毫偏差,充當子彈的粒子團快也確實擊了,但在光彈的射線上早已有一面盾攔阻著,構成盾的多重裝甲以中間圓柱體為中心,朝四周拉伸滑動,展露出猶如花朵般的形態。粒子彈在擊中盾之前便仿佛被看不見的壓力扭曲了彈道。所有粒子彈全部偏折開來。一邊保持連射壓制獨角獸,報喪女妖增大推力,揮舞光劍沖了上去。

    ——只要破壞武器和推進系統就好。

    再度確認目標,卡斯帕爾一口氣拉近與羅蘭的間距。

    “就算被罵成卑鄙小人也要守護不得不守護之物,推進不得不推進的革新,這才是成年人的做法。無法舍棄道德潔癖,不願弄髒自己的手,空談理想的你,終究只是個什麼都做不了的臭小鬼!”

    出怒吼的同時。光束劍依然高高舉起,就在此時,一道連防眩鏡都無法完全濾掉的強光在眼前炸裂。

    ——閃光彈。

    意識中冒出這個名詞的瞬間,身體在反射神經的作用下迅避開,熱波從身側擦過,在雷達告警的提示下,卡斯帕爾舉劍沖上。相互沖突干涉的四道粒子再度爆出雷光,灼熱的熱浪將兩人身旁的雲霧全數蒸吹散。

    “沒有對話也沒有協調。只是建立在單方面壓迫之上的和平有可能持久嗎?被壓迫之人的反抗有多激烈,卡斯帕爾你最清楚了吧?!如果是真正的革新。那麼應該存在能讓雙方彼此理解妥協的路徑才對!”

    “你這種天真的想法才是問題所在!你到底明不明白?!”

    再度撒下粒子彈雨,卡斯帕爾壓住羅蘭大聲咆哮。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主張和自己的正義,一百個人就有一百種正義和主張。要讓這些彼此不同甚至是尖銳對立的意見融合起來,只會和那些不願融合的人產生新的對立而已。想要徹底的統一所有意見,讓一切紛爭消失。唯有神明能做到這件事,明白嗎?傲慢且不懂慈悲的神明才是終結一切紛爭和悲劇的答案!”

    為了能讓眾多凡庸的腳步一致。擁有絕對權限和力量的存在是必要的,換言之即是“絕對的神”。為了能最大限度的維持整體存續,不懂慈悲、對個別人的說辭充耳不聞的神會毫不留情地強迫違逆者屈服,讓秩序與和平繼續運作下去。

    “這種道理……!”

    “不負責任也沒有擔當的理想,似是而非的可能性。不過是新的紛爭火種!這個世界不需要可能性!!!!!”

    粒子束眼花繚亂地相互交錯,炸裂的雷光朝四周潑灑出火花般的高熱粒子,不知不覺間,自兩架機體裝甲縫隙間滲出的金色與紅色磷光交織在一起,近乎妖艷的絢麗光彩搖曳整個空間。

    ###########

    “新一波敵軍自左舷接近!數量12!”

    “蛇形機動!距離1oo公尺!”

    “敵軍開始俯沖!正上方3架,左舷後方2架!”

    “展開彈幕!左舷在干什麼,彈幕太薄了!!”

    沒有理會復誦,魯伊特布滿血絲的雙眼凝視著舷窗外的戰場,迷霧中閃現的戰火格外冷冽陰森,以至于艦橋內的空氣仿佛也降至冰點以下。

    交戰不過三分鐘,企業號已淪入岌岌可危的境地。敵人並不只是船堅炮利,作戰單位相互之間的配合,與戰艦的配合都展示出高度的嫻熟——換言之,對手是訓練有素的精銳部隊,對自己手中的武器、貫徹戰術理念,對戰況的臨機應變都了然于胸,遠勝過自己這一船新手。

    “不僅僅只是裝備好嗎……”

    小聲咕噥著,魯伊特艦長感到危險越來越逼近,正在進行65度右舵中的那兩條戰艦即將對奮進號形成t字橫頭陣位,拋出“左舵2o,航線28o”的指令後,他拉過二副小聲囑咐到︰

    “你立即去機庫,必要時必須讓殿下做上第一條救生艇。”

    “明白,艦長。”

    二副用力點點頭,敬過禮後正準備走出艦橋,這時,一個年輕傳令兵叫了起來。

    “天哪。他們又開火了!”

    東北方向的天空爆出數道光芒,一瞬間甚至比太陽更燦爛奪目。

    “冷靜!看看彈著點是哪里!”

    魯伊特並不打算責備這個年輕人,如果是己方戰艦齊射,其景象可以稱之為壯觀,但假如炮火來自敵艦,自己又是目標。任何菜鳥都會驚慌失措。

    依照指令,兩條德弗林格級戰艦前部的布魯諾(bruno)和凱撒(caesar)兩個主炮塔同時做了一次半齊射,8枚重33o公斤的28o口徑炮彈以每秒89o米的初飛離炮膛,在十幾秒內征服了12公里距離,巨大的火柱沖天而起,火焰和碎石裹住了奮進號。

    “敵艦對我艦形成跨射!重復一遍!敵艦對我艦形成跨射!”

    望手失態的聲音在船艙內回響,但已經沒有誰在意這些小事。面對28o口徑炮彈在自己身邊落下,沒有幾個人能泰然處之,尤其是自己還呆在一條根本不可能有效還擊的船上。艦橋內已經有人開始小聲禱告。艙室內的作業員可能是看不見那些仿佛用手就能觸踫到的火柱,也可能是惡劣的工作環境讓他們無暇去顧及其他,從輪機艙內還是傳來有條不紊的命令復誦。

    不過這對局勢不會產生任何影響,敵艦連續兩次射擊都形成了跨射,爆炸的炮彈將奮進號包夾其中,說不定下一次就會命中。從剛才展現出的威力來看,哪怕是一靠的比較近的近失彈都有可能造成船毀人亡的慘劇。

    打不過,也逃不掉。至于就此棄船逃生……先不說軍人的榮譽和自尊心。在炮彈紛飛和敵艦、魔法鎧甲滿天飛的情況下放出救生艇,平安脫離霧礁空域的可能性也近乎于零。

    “敵艦打出信號。要求我艦下錨停船!”

    從望塔傳來的訊息令艦橋陷入沉默,如果說之前還有與敵艦戰至最後一炮彈,高舉戰旗沉入大海的覺悟。制導炸彈、連續跨射、奇妙的魔法鎧甲——敵人刻意展現出的絕對優勢已經快把所有船員的勇氣都給轟飛了。

    這不是勝利或死亡的問題,只是敵人單方面選擇如何結束這一切。換句話說,是在單方面屠殺和屈辱的苟且偷生之間做選擇,並不存在第三個答案。

    “不用理會。繼續航行。”

    少女的脆音越過魯伊特艦長有些佝僂的背影,響徹艦橋,一眾船員朝矗立在艦長席後方的密涅瓦投去訝異的視線。

    自古以來,艦長在船上就是等同于神的絕對權威,即便是王族上了戰艦。也沒有權力直接對船員下令。可在此時此刻,身穿配有金邊刺繡的綠色軍服,身披酒紅色斗篷的少女展現出足以震懾一眾水手的驚人氣魄。

    “殿下……”

    “羅蘭……總督還在戰斗,我也沒有放棄的理由。”

    深吸一口氣,翠綠色瞳孔透出堅毅的色彩。

    “投降是很輕松的事情,比起榮譽,性命更加確實。但我不想拋下正在戰斗的戰友,余生中對自己的怯懦後悔,更不願意把自己的性命交給一群連真實身份都不表明的賊人,等到被對方殺了以後到冥府對自己的愚行捶胸頓足。”

    就算投降也沒有安全的保障——理解到密涅瓦要表達的意思,魯伊特壓抑住自己一度動搖的內心,凝視舷窗外的不斷升騰的火柱。

    ——就算這樣,我們有勝算嗎?

    不安的自問橫亙在每個人的心頭,以至于幾乎沒什麼人注意到又有一名少女進入艦橋。

    輕輕蹬開甲板和艙壁,蜘蛛以嫻熟的動作在艙內移動,對早已習慣三次元立體機動的她來說,無重力環境簡直如魚得水。不動聲色地落在密涅瓦身後,蜘蛛小聲說到︰

    “‘石斛蘭(dendrobium)’已經準備就緒,隨時可以開火。”

    “辛苦了。”

    “雖說是用‘獨角獸’的剩余資材做出的臨時產品,也沒做過系統測試,但運作沒什麼問題,那個飛天蜥蜴女和那個‘任性的美女’契合度比預期的還要高,用來驅趕襲擾機群還是沒什麼問題的——至少理論上是這樣。”

    實際效果完全沒保障——咀嚼著近乎不負責任的潛台詞,密涅瓦的眉毛微微皺了一下,隨後又恢復成冷靜的模樣。

    就算不穩定的東西也要來殺出一條生路。對奮進號是如此,對人類也是如此。

    (你也是這麼想的吧。)

    微微側轉臉孔,遠處交織的光束火線以及正在慢慢擴大的磷光之繭映上少女的翠色眸子。

    ##########

    “4omm口徑連射機關炮‘巴爾康寧’2挺,備彈7oo;大範圍壓制用燃料空氣火箭彈‘弗拉基米爾’,25聯裝3omm火箭彈莢艙‘巴拉萊卡’4座;爆導索2條;光束戰艦刀2把……哎呀哎呀,那個小少爺,到底做出了個什麼怪物啊,還說什麼防空火力和人手不足,就把人家派上來當炮塔——這分明是給我下戰書嘛。”

    端詳著手中兩根比成人身高還長上一節的“管子”,少女下意識地想起過去騎士們使用的長槍,同為人類制造之物,同為殺戮之兵器,此刻自己手持這樣的玩意兒卻有著說不出的諷刺,令她忍不住揚起嘴角。

    一旁扛著彈藥箱的兜蟲忍不住吐槽。

    “你啊,明明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樂得要命,不是嗎?難道說龍族都是說話和行動相反的?”

    “誰知道呢?不過,既然被拜托了,那就要干得漂漂亮亮啊啊啊啊啊啊!!!”

    法芙娜仰望著再度開始俯沖加的mds機群,身背有如巨大白色冰箱的武器模塊,屹立于奮進號上甲板的龍族公主高高舉起炮管,豪爽的笑聲和4omm炮彈彈雨一口氣沖上雲霄。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5 18:17
3.縱使天堂隕落(七)

    13齊射炮拉出曳光彈的火線,安置在兩舷和艦艏艉的1o5艦炮也瞅準時機打出一霰彈。張開全部火力的奮進號猶如一只水母,奮力揮舞儲蓄,想要驅趕那些蒼蠅般煩人的mds。可盡管那條戰艦和她的船員已經拼上全力,但在能輕松 出時6、7oo公里的mds面前,這種動作已然太過遲緩。對無視造價,追求性能最優化的將官型來說,奮進號簡直與訓練用的靶子無異——會反擊會規避的靶子

    “哈梅爾隊進入轟炸航道,波舍克隊牽制攻擊,注意,別太上前,也別太投入把戰艦擊沉了。”

    “遵命。”

    斬釘截鐵的回答里有一絲絲不快,弗蕾婭不禁浮現出苦笑。

    防衛軍素來重視紀律和榮譽,官兵們被反復教育“軍人的天職是服從命令”、“可以提問,但不容質疑,更不容許反對”的防衛軍內,抗令和對命令表現出抵觸情緒可謂絕無僅有,即使是像這樣不太露骨的表達情緒也很少見。

    但弗蕾婭也相當理解部下們的心情——翔士們乃是百里挑一甚至是千中選一的精英,之後歷經各種苛刻的訓練、選拔、淘汰,最後配屬給浮空戰艦的必定是最優秀的尖兵。這些驕傲的雛鷹所學所練的都是如何讓敵艦盡快沉下去,盡可◎◇能完好的俘虜一艘敵艦……就算經過了一番趕鴨子上架式的特訓,對這種不太熟悉的作戰方式,他們還是感到變扭。

    手握最尖端技術兵器,且有著數量優勢,卻被一紙莫名奇妙的命令束縛住手腳,不能盡情揮。恐怕沒有一個軍人會對這種情況感到舒服的。

    然而在國家戰略大政面前。軍人的感官只能退讓。即便不考慮羅蘭的問題,為了未來亞爾夫海姆不會陷入治安戰的泥沼或是被周圍國家敵視的戰略困境,現在就不能去擊沉那條船,更不能讓那位貴人遭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無論有多不爽,攻擊力度都不能再增加,只能繼續下去。直到奮進號徹底無力化,自行停船位置。

    萬幸,那條船差不多也已經到極限了。不知是被彈片擊中還是連續高強度工作,奮進號左翼的推進器拉出一道長長的白色蒸汽雲,船似乎也在漸漸降低。

    只要再補上一擊,這個倔強的獵物差不多也該消停了。

    呼應這想法一般,三個俯沖轟炸隊開始進入攻擊軌道,隨著度一點點增加,安裝在翼尖的氣動風笛開始出尖銳的呼嘯。

    艦載轟炸型肯普法與負責防空和空戰的常規型相比。強化了俯沖性能,並且增加了關鍵部位的裝甲防護。這使得其機動性大幅下降,尤其是掛滿炸彈和火箭彈時,機動性糟糕到了只比獅鷲之流好上那麼一點點的水平。如果是低空平飛的話,亞龍之類都能繞著這些笨鳥兜圈子,特別是俯沖時,任何一點外界干擾都可能導致失控,這時候哪怕是個剛學會用法杖放火球的菜鳥魔法師都能像獵火雞一樣把它們變成一堆燃燒的金屬棺材。

    以此為代價。換來的是卓越的俯沖性能和高g力狀態下的改出性能。在戰斗中,艦轟型肯普法能準確的將炸彈投到目標的頭頂。誤差不過2o公尺,經驗豐富的翔士可以縮小至1o公尺,極個別王牌甚至能把炸彈投進窨井大小的圈子里。對那些沒有任何裝甲防護的木頭戰艦和工事而言,這種攻擊是極其致命的。

    更何況這次掛載的也不是一般的炸彈。

    無線電制導炸彈“弗利茨-x”,以25o公斤級航空炸彈為母版進行改裝,加裝無線電接受裝置和聯動式氣動翼。投擲後以雷達和肉眼確認炸彈和目標的位置、距離,操作員以球形操作桿遙控炸彈對彈道進行修正,借此確保在安全距離外投彈也有極高的命中精度。根據任務需求不同,還能換裝不同的引信造成不同的殺傷效果。例如對付步兵集群用的限高空爆引信,對付裝甲防護目標的延時引信。還有就是此刻安裝的,釋放出電波,通過反射脈沖確認炸彈和目標的間距,在最佳距離上起爆的“vt引信”。

    無需直接命中,依靠彈片和沖擊波亦能有效完成任務。有了這一利器,奮進號根本不可能逃出生天。不,不僅如此,此類制導兵器繼續展的話,有可能極大的改變戰爭的形態。說不定有一天,不等成千上萬的士兵走出軍營奔赴戰場,在某處的某人按一下按鈕,長距離制導兵器便將毀滅和死亡帶到千里之外的人群頭上……

    就在弗蕾婭沉浸在感觸之中時,俯沖轟炸隊已經投下炸彈,從俯沖改為平飛,9枚炸彈拖著長長的火焰沖向孤立無援的奮進號。

    這樣一來就結束了——

    亢奮沖上腦髓,即將轉換為滿足和快感時,從奮進號上激出一道冰冷的氣息。

    不是資料和數值,是更加直觀、仿佛要刺穿整個空間般的戰意化作貫穿眉心的閃電,在腦髓上刻畫出痕跡。

    “散開!”的怒吼與弗利茨-x被炮彈打成兩截幾乎在同一時刻生,只一瞬間,6道粗大的橘黃曳光將自甲板上方逼近的同等數量制導炸彈全數貫穿,火花從破口噴出來的瞬間,逼近船底死角的3枚弗利茨-x也遭到了攔截。絢爛的爆炸火球照耀整個空域,屹立在奮進號甲板上的巨影在火光中格外扎眼。

    “那是……ma?”

    凝視小艇大小的身影,弗蕾婭不禁自語道。

    只一瞬間,她就排除了這個猜測。先不說人類陣營的技術遠未達到足以開這種巨型機動兵器的水準,人類的慣用戰略都是建立在物資和兵源的絕對數量優勢之上,ma之類“以質量優勢壓倒數量優勢的高價品”並不存在人類的用兵方略之中。像這種沒有任何根基的浮萍,是不會有機會出現在人類陣營中的。

    話雖如此,可復合探測器上那個玩意兒又是什麼?

    不帶一絲陰影污穢的純淨銀白,在雲霧之中也格外顯眼。其前端伸出兩挺如同騎兵長槍般的大口徑機關炮,炮管後方、機上部,有2座四角箱狀的艙櫃以向左右突出的形態安裝固定。進一步仔細觀察就會現,炮管、艙櫃以及後方白孔雀尾巴般伸出的6組推進噴嘴,都是以穿戴鎧甲般固定在一名體格嬌小的金少女周圍。

    “不是ma,而是ma組件?!”

    除了需要單名或復數駕駛員駕馭的大型ma機體外。尚有配合親衛隊三巨頭這樣身軀龐大的古代種開出來的ma組件,由于龍族體格碩大,瑪那感應能力也非常優秀,因此比起開ma整機,設計制造更接近mds概念的ma組件要簡單的多,可就憑羅蘭手頭的資源……

    “原來如此,用了獨角獸的備用感應框體嗎。”

    理解了那台巨型冰櫃真面目的瞬間,弗蕾婭立即釋放出8門感應炮,同時6台空戰型肯普法從死角包圍過去。

    從外觀推測。那台機體的直線加性能相當不錯,但完成時間太短,以至于姿勢調整噴嘴數量明顯不足。其火力固然凶猛,但死角眾多,尤其是後方的推進模塊,只要那里被打中,整台機體就會成為動彈不得的烏龜任人宰割。

    粒子光束、88火箭彈、127機槍彈、2o機關炮彈交錯襲向白色物體,但在起攻擊的那一刻。白色機體尾部噴出閃光和暴風,化作一道閃電撕裂天空。所有攻擊看看劃過刺眼的白色尾跡。

    “這是什麼加性能?!”

    弗蕾婭忍不住驚呼出聲。瞬間從o加至數百公里甚至上千公里——只要引擎足夠給力,就算是板磚做到這一點,極限狀態下“閃電夜鶯”一樣可以做得到。可如此高的加度同樣會成為刺向駕駛員自身的雙刃劍,想也知道,長寬幅度出2o公尺以上的巨大物體,稍稍移動就會產生數公尺的振幅。未采取抗g力措施情況下置身其中簡直就像把活人扔進調酒器里**尾酒,就算不會骨折或傷及內髒,駕駛員用不了多久也會暈頭轉向。更何況還是倉促組裝起來,從未經過實際測試的東西。

    可眼前是怎麼回事?

    這種瞬間爆力、加性能,幾乎可以媲美獨角獸。區區人類怎麼可能駕馭那種東西?!

    即便存在驚嘆和疑問,但歷經嚴苛訓練的士兵並未因此停下動作,兩個4機編隊立即展開包圍網,齊射的火箭彈編織出致命的羅網將白色機體籠罩。

    剎那間,4omm機關炮彈彈雨再次傾瀉而出,安裝vt引信的霰彈同時起爆,數千枚直徑5mm的鋼珠高撲向火箭彈群,遭受直擊的火箭紛紛炸裂開來。緊接著幾穿甲彈刺破煙霧,削掉最靠前的mds機翼。3架肯普法拖著長長的煙跡,在空中描出凌亂的軌跡。

    “繼續攻擊艦船,別停下!那家伙由我來牽制!”

    弗蕾婭大聲命令著,一邊放出更多的感應炮,試圖用銅牆鐵壁的防線來阻擋這道白色閃電。

    這個對手很聰明,她固然可以擊墜對手,但卻故意不這麼做,反而利用擊傷對手迫使敵軍將一部分精力用于破損機體的撤退和援護。盡管這不一定能令敵軍陣腳大亂,但至少制造的麻煩遠比擊墜更多。

    這樣的獵物,不能交給別人處理。

    嘴里泛起腎上腺素的苦味,弗蕾婭踢開岩石,沖向正在轉向的白色機體。

    ——殺意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

    漂浮在空中的意志,有時會凝聚成帶有溫度的“風”,透過腦量子波感應框體捕捉到等同攻擊前兆的“風”,法芙娜將意識集中到機體上,想象著自己舞動雙翼和手腳的模樣,攫取到意識流動的“石斛蘭”立即產生聯動,噴嘴出力產生偏差,變化的風壓和力矩推動白色機體偏移,自上下交錯而來的粒子束略前一剎那還有目標存在的大氣。不遠處一道紅色從岩塊的縫隙中一閃而過。

    這家伙不一般。

    法芙娜在心底嘀咕著,遭遇到突狀況後亦處變不驚,一邊調撥部下繼續圍攻艦船,一邊靠一己之力來牽制石斛蘭。

    似乎是個大膽且細心的指揮官,身手也相當了得,一不留神恐怕真的會被打下來。

    (我們也是一步也不能退啊。)

    心里苦笑著,法芙娜再度讓機體進行z字機動,機體翻轉的同時,左側的艙櫃打開了,一具六邊形柱體被壓縮空氣推了出去,末端噴射出火焰,撲向布滿浮岩的一隅。

    區區一火箭彈是構不成威脅的——藏身浮岩之後的弗蕾婭如此想著。突然間,那根“柱子”的頂端整流罩彈開,露出內部的25枚火箭彈彈頭。

    咋舌的瞬間,火箭彈已經砸了過來,盡管並未直擊命中,紛飛的碎石卻有著等同彈片的殺傷,舉起盾牌護住頭部的復合感應器。就在此時,視野一隅被銀白色填滿。

    “抓到你了吧!!”

    高亢的喊叫沿著無線電傳來,長槍般的機關炮正對著自己噴吐出火焰。

    “這種東西,只要打不中的話——”

    紅色有角機體亮起單眼,橫轉避開炮彈連擊,毫不減地迎著“石斛蘭”沖過去,揚起安裝在左腕的護盾,安裝在護盾邊沿的光刃生器啟動,高熱粒子束噴射出來,形成以護盾本體為柄、大得可怕的光刃。揮動過機體全長、仿佛蟹螯般的粒子束,閃電夜鶯猛沖過來。面對對手的突擊,法芙娜毫不示弱,從石斛蘭伸出一支巨大的機械臂,從鉗狀爪中間彈出光束軍刀生器,延展出絲毫不輸對手的光束巨刃,由高熱粒子形成的兩柄光束巨刃在兩機交錯的縫隙中沖突,彈出雷光。

    ——只要打下這家伙,局勢就會一口氣扭轉。

    心里吶喊著,法芙娜彈出另一支機械臂,準備給對手致命一擊,一陣強烈的惡寒突然刺入五髒六腑。

    ——你去死吧。

    冰冷的氣息化作“聲音”吹過腦海,倉促間讓機體離開原位,交錯的光束掠過右側艙櫃。分離燒紅的模塊,彈藥近距離殉爆的沖擊波搖晃著機體,視網膜上映出在火光中一閃而過的黑色影子,法芙娜不禁呻吟起來。

    “感應炮?不對……有線的?”

    拖著長長的纜線,兩台鉤爪狀機械臂靈活的上下翻飛,三根鉤爪環繞著光束炮口,像是猛禽利爪和漏斗狀感應炮的奇怪混合體像在嘲笑空有龐大軀體卻動作遲鈍的“獨角獸”一樣,高驅動的有線炮台展開交叉火網,高出力粒子束不斷掠過法芙娜四周。

    ——那位大人注定會君臨世界,連這個都不明白的愚民,想要玷污那位大人理想之花的蛀蟲,統統都要消滅掉!

    掠過頭頂的天空,紫色的異形飛舞而下。奇異的外形和已知的生物都沒有相似之處,硬要形容的話,比較接近張開翅膀的蝙蝠或是舉起前肢的螳螂,裝甲板層層相疊、異常突出的巨大肩膀則讓人想起盛開的薔薇花瓣,遍及全身的裝甲表面布滿無數姿勢調節用的矢量噴嘴及大口徑粒子炮,除了肉身的四肢和尾巴,尚有可自由伸縮的兩只手腕,且隱藏著四只手臂——結合上述特征,全幅近12o公尺的巨體以與形象完全不相稱的高穿越虛空,攔阻在法芙娜的前方,頭部面罩抬起,露出獰笑的黑色龍頭。

    “我等這一天等了好久了,黃金一族的公主,想好墓碑上寫什麼了嗎?”

    尼德霍格的聲音因興奮而走調,線控炮和大口徑粒子炮的炮口同時亮起了光芒。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5 18:17
3.縱使天堂隕落(八)

    三小時前——

    “就算不用這種東西,我也不會輸啦。或許對你們人類來說,精靈的武器很棘手,但對我來說,那種東西沒啥鳥用。”

    仰望著格納庫中被固定的白色“貨箱”,法芙娜搖頭笑道。

    這絕非妄自尊大的狂言,精靈固然有萬惡的干擾粒子助陣,可以令魔法的效力接近于無,但事先已經知曉這一點,以龍族優秀的感應和儲存瑪那的能力,提前采取對策也可以反制對手。法芙娜更是個中好手。

    “你也有自己的立場吧。”

    “……”

    質量感十足的反問奪去了法芙娜的聲音。

    龍族和精靈陣營並非正式盟友,不過在“中立”的名義下,雙方有大量合作項目,當中不乏不能見光的事項。從這一層來說,雙方關系其實應該算“利益攸關的戰略協作”關系。

    這種背景下,身為龍族公主的法芙娜在精靈陣營的內部事務中選邊站,而且還直接卷入戰斗。這件事對雙方關系、還有法芙娜在龍族中的立場沖擊用“極其嚴重”來形容都不為過。

    “所以遇上萬一的1 時候,我也得套上這個鐵箱子偽裝成人類出擊,避免造成外交問題?”

    “這是其一,其二是,如果遭遇攔截的話,對方很有可能是親衛隊。畢竟那支部隊設立的目的就是用以應對各種突發事件,部隊規模較小,但作戰能力很強,對李林的忠誠度更是沒的說,像現在的場合正號能讓他們盡情發揮。要真是演變成這樣,恐怕我們會遇上親衛隊隊長率領的精銳部隊。”

    “親衛隊隊長……你是說那條暴發戶派頭十足的黑龍?那我就更不可能輸啦。賭上黃金龍族的名譽,我絕不會敗給別人當手下的野蠻黑龍。”

    說到最後。法芙娜已經是一臉肅然。心高氣傲的龍族最不能容忍屈居人下,即便是被流放的阿茲達哈卡也是暗地里不斷策劃謀反,最後落得不得善終。像尼德霍格和塞拉斯這樣主動跑到某個智慧種陣營給人打下手可謂絕無僅有,就算頂頭上司是超越種,其它龍族對這件事也是感到匪夷所思和極度不快的。

    更何況尼德霍格是黑龍族,法芙娜是黃金龍族。從兩族長達數千年剪不斷理還亂的恩怨糾葛衍生出的對抗意識影響下,法芙娜就更沒有退讓的可能了。

    “我絕不會輸。”

    法芙娜再次重復,斬釘截鐵地補充到︰

    “萬分之一的可能也沒有。”

    可在羅蘭看來,這種保證似乎意義並不大。

    或許法芙娜的確是龍族之中也罕有的強者,年齡的優勢賦予她更多經歷和經驗。但上述優勢對精靈陣營帶來的前所未見的新形勢所能產生的正面效應並不大,對一直隨侍李林身旁的尼德霍格,更是如此。

    眾多李林的信奉者之中,尼德霍格也是極為特殊的存在。作為亞爾夫海姆為數不多的古代種,親衛隊隊長。其地位可謂尊榮。可它並未因此懈怠,滿足于眼前的一切,將精力投入到權力斗爭當中。一心一意的磨礪自己,將全部奉獻給任何可能幫助執政官的事項當中,那種幾近于狂信徒般的忠誠與奉獻精神,以及以此為基礎,遍及整個親衛隊的強大凝聚力,甚至會令處于旁觀立場的羅蘭感到發毛。

    狂熱。再加上亞爾夫海姆特色的實用主義,這世上沒什麼比這兩者相結合更可怕的了。一個不會拘泥于形式和舊思維的束縛。同時又高度狂熱的對手將是任何人的噩夢。用機械化組件強化自身力量,化身為殺戮兵器——這種龍族眼中與卑劣下賤無異的事情,對尼德霍格來說根本不算個事,只要有人敢妨礙李林,他會毫不猶豫地用一切手段去鏟除那個人。

    “我清楚你的決心和力量。”

    少年以動情的聲調說著,明亮的紫眸中滿是真誠。

    “但我懇求你。如果真的發生最糟糕的情形,請你盡可能纏住敵人,只要能拖住他們15分鐘以上,我就能把局勢扭轉過來。”

    與那雙真摯的、帶有某種決然和自信的目光對視了近1分鐘後,法芙娜鄭重地點頭。

    ——現在。

    粗大的粒子束貫穿空間。如果將獨角獸的光束馬格南擊發時的景象比作“噴發的團快”,那麼眼前這一道光可以稱之為“耀眼的洪流”。

    艦炮等級的粒子束一邊持續照射,一邊緩緩向下方移動,猶如巨大的光劍將擋在前方的一切全部蒸發,最終劈落在小山大小的巨岩上。沒有任何滯礙,空中的小山被筆直剖開,超高溫的余波攪動大氣,灼熱的狂風裹挾著圓球狀的熔岩席卷四周。

    簡直就像戰略級魔法引起的局部天災,不,單就絕對破壞力可能還在那之上。

    法芙娜一邊咋舌,一邊努力控制機體不被暴風卷入。

    “連潮流都不知道,和時代脫節的家伙,終究只有這種程度嗎?”

    尼德霍格的譏嘲在激烈的狂風中震顫。

    “也罷,試圖侵害那位大人理想之花的卑劣蛀蟲,全部由我來清理!”

    巨大ma雙肩的4座炮口噴射出擴散光束,巨體前方的空間立即沐浴在高熱粒子的暴雨之下,空中的岩石群瞬間潰散、蒸發了。

    “……你是白痴嗎?”

    白色機體穿梭在暴風中,瞥了一眼匹敵小型戰艦的異形,法芙娜冷冷地回敬︰

    “把別人的理想當成自己的東西,以為別人賣命為榮,黑龍族的小鬼,你真是蠢得可以。”

    “隨便說好了。”

    幾近憐憫的口吻換來冷笑,數十萬度的光束炮彈削掉法芙娜腳下的空間,雲霧、岩石剎那間消失,龐大如石斛蘭也不禁在風暴中顫抖起來,異樣的聲音和警報一道從各處涌進耳朵里。

    “腐朽的家伙不管說什麼,改變不了潮流的方向也不會撼動大局。明白了嗎?黃金一族的公主。你們是要被排除在時代洪流之外的廢棄物啊!!”

    能源再度匯集,聚焦的光束一口氣打穿整個霧礁空域。

    (原來如此,真是小看不得。)

    擺脫高熱風暴,重新讓機體恢復平衡,法芙娜咬緊了嘴唇。

    龍族公主此刻只想把三小時之前的自己爆揍一頓,當時羅蘭為何擔憂的理由。現在她已經徹底理解了。

    脫離既有常識和經驗之外的強大力量,不會拘泥于尊嚴之類的形式主義,全心全意貫徹殲滅目標的意志——結合這些特點的尼德霍格,是自己迄今為止遭遇到的最強敵手。

    不要說打敗他,光是能從其手中逃脫都可以稱之為了不起的偉業,究竟要怎麼做,才能把這家伙拖住15分鐘以上?

    舍棄人類形態,恢復原形。

    這個似乎理所當然的選項冒出來的瞬間,緊握球形操作桿的手不禁松了一下。

    的確。比起不習慣的人形,以黃金之龍的原型作戰肯定更為有利,可這麼一來,之前所做的一切不就都白費了麼?不對,尼德霍格已經看穿了自己的身份,這種偽裝已經失效。可是只要保持人類姿態,多少總有轉圜的余地……

    各種各樣的思緒夾雜在一起,忽然。少年誠懇的面孔閃過眼前。

    “拖住15分鐘以上嗎……”

    輕聲呢喃著,法芙娜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真是的……還真是個喜歡給人出難題的家伙啊。”

    機體驟然拉起。石斛蘭從藏身的岩塊閃出,避開兩道光束炮後,拖著長長的噴射光從左側沖向尼德霍格。

    “敢開炮的話就來啊!!”

    法芙娜大喊著,在她的身後是正在追擊奮進號的浮空戰艦塞德利茨號,貿然開炮會把己方戰艦也打下來。

    以敵艦為盾,法芙娜猛沖而下。40機關炮爆發出閃電般的閃耀轟鳴,曳光彈的軌跡撕碎天空,金屬凝聚成的風暴撒向靜止不動的尼德霍格。

    “白痴。”

    不屑的冷笑順著無線電傳來,還未理解過來,只見巨柱一般聳立眼前的ma分離成了上下兩節。脫離尼德霍格的上半部分展開機翼。放下噴嘴,以爆炸一般的氣勢一口氣沖上高空。與此同時,下方的尼德霍格釋放出大量火箭彈,定向噴發的無數鐵球和近防炮編織起一張足夠緊密的羅網,將炮彈全部阻攔下來。

    搶先一步射出機械臂炮台已經進入陣位,居高臨下的上半截ma,兩側的機械臂同時開火,三維立體交錯的光線將石斛蘭包夾起來,右側武器艙櫃被擴散粒子炮的余波掃到,倉促間分離燒紅的部件不到一秒就爆炸開來。勉強避開碎片風暴,還來不及調整姿態,有三根勾爪的機械臂刺入左側推進模塊組,零距離發射的粒子束一口氣蒸發掉三台推進機組。

    “我剛才說過了吧。”

    甩動與尾巴相連的向量推進器,姿勢調節噴嘴和背後的雙翼協作,70公尺的巨體一瞬間就調整了方向,下半身披掛著超技術鎧甲的黑龍以悠然的姿態逼近機動力減半的石斛蘭,有著條狀細瞳的琥珀色眼楮反射出冰冷的光芒。

    “你們不過是被時代摒棄的廢棄物啊,別說反抗洪流,哪怕是我和這台‘龍飛也跨越不過去。”

    光束炮炮口亮起蓄能的光芒,帶有某種愉悅色彩的陰險聲音逼了過來。

    “再問你一次,投降?還是就此塵歸塵、土歸土?”

    深吸一口氣,抬頭回望尼德霍格的,是少女蘊藏著憤怒的沉靜表情。

    “要和你說的話,一句就夠了。”

    “……”

    撩起散開的金色長發,少女無畏地笑道︰

    “——去死。”

    尼德霍格點點頭,臉上露出了類似贊同的微笑,那被鱗片和感應框架覆蓋的笑容看上去甚至有些恍惚

    “難得意見一致呢……那你就去死吧,黃金龍族的小丫頭!!”

    伴隨著咆哮,閃光和高熱爆發開來

    ###########

    戰況可謂絕望。

    尼德霍格壓制住了法芙娜。在弗蕾婭的指揮下,兩條德弗林格級戰艦和數十架mds組成的追擊隊正在壓縮奮進號的活動空間,相信再過不久,負責鎮壓的部隊就會登船開展最後的攻堅。這種緊要關頭,奮進號最大的戰力羅蘭卻被卡斯帕爾拖住,只能在一旁眼睜睜的看著事態朝最惡劣的方向發展。

    這是理所當然的。

    防衛軍在此次作戰中的部署具有很高的針對性,投入的戰力也是壓倒性的,以這種態勢還會被對方逃走才是反常現象。所以不管羅蘭他們表現的再怎麼好,對戰斗的結局都不會產生影響,最多損失的數字有些變化罷了。

    然而,這種“理所當然”正是手握優勢者的心理盲點,無論再怎麼慎重的人,在戰況漸入佳境之時也不免出現放松的情形。只要抓住這一點……

    不過,那也要先擺脫這邊的糾纏才行。

    極速翻轉的報喪女妖從身邊擦過,擦身而過的剎那幾枚罐狀物體自腰間分離,搶在意識之前,神經反射采取行動,雙臂護住臉部的剎那,強光和巨響炸裂,填充在內部的金屬粉末和煙霧覆蓋周圍,光學、紅外、雷達等探測手段一時間全部失去作用。

    懸停在迷霧中的獨角獸仿佛迷路孩子般四處張望,絲毫沒有察覺到一道黑影自背後逼近,無聲無息地抽出光束劍,黑影用力劈落火花棒一樣的粒子束。

    熱波切開大氣。連頭也不回,羅蘭以小幅度橫移避開。閃避的同時,右手的光劍自下向上撈起,燒灼對方光束劍的噴射口。不到一秒,相當于劍柄頂端位置的噴射口周邊變成紅色,匆忙間將劍柄丟向羅蘭,趁著爆發的空隙,報喪女妖再度躲入迷霧之中。

    同一型號的機體,通用規格的裝備,對彼此的性格、慣用戰術有深入了解,同時也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以這樣的條件交手,恐怕會演變成漫長的消耗戰——大多數人都會如此想,事態似乎也是朝這個方向發展。但實際上羅蘭還要分神擔心奮進號和法芙娜兩個戰場,掌握心理優勢的卡斯帕爾應該更從容一些才對。

    然而從剛才開始,莫名的焦躁開始從心底涌出。

    ——為什麼,還能這麼從容?

    一般情況下早就應該感到不安露出破綻才對,但卡斯帕爾所有的攻擊全部落空,就連一絲擦傷都沒有。縱然卡斯帕爾有故意留手,這也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難不成……只要他想,隨時都能脫離這里嗎?!)

    這個想法冒出的瞬間,卡斯帕爾不禁咬緊牙關,出擊前執政官的話語在腦海中回蕩。

    ——不用對他客氣哦,如果沒有抱著徹底擊墜對方的意思上場的話,可是贏不了羅蘭的。要知道,那傻孩子就算身陷絕境,依舊頭腦冷靜,能從更高的高度俯瞰整個戰場。

    搭在扳機上的手指不自覺地緊繃,倒吸一口涼氣的卡斯帕爾發出“快點投降吧!”的怒吼,一口氣將光束馬格南的扳機扣到底。

    以貫穿天際的光軸和遠處的爆炸為信號,勝負天平開始激烈搖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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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漫小說愛好者......兼妖怪控、兼林賾流書迷 大概是從2009年年初開始看網路小說至今(鮮網→說頻→冒天→定居卡提諾、偶而去起點逛逛)。不太喜歡看愛情、恐怖比例太重的書、其他甚麼都看(雖然有爽文看太多一般小說看的艱難的傾向),但是常因一些奇怪原因棄書,偏好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