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魔法與科學的最終兵器 作者:千年帝國海軍上校 (連載中)

 
晨羲 2013-8-25 11:08:5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30 590192
d7906117827 發表於 2017-11-15 13:21
1.變革的狼煙(十四)

  每一秒緊張感,都在增加,心髒的鼓動,隨之加強力度。撲通、撲通、撲通。質感十足的心跳和高亢的血液,一道沖到頭頂。

  四肢攤開,躺在附有華蓋的大床上,床單和地板上鋪滿玫瑰花瓣,少年不由自主地,吞下一口唾沫,以安定心情。由於過於緊張,身體變得僵硬,呼吸也變得紊亂。

  會緊張至如此程度,也是情有可原的,原因就在他的對面——如同貓科食肉動物,逼近獵物般虎視眈眈的女性。

  踩著鋪滿花瓣的床單,魔女悠然走來。

  傾國傾城的容貌、形狀姣好的胸部、縴細的腰肢、略為豐腴的臀、光滑修長的大腿——包裹在白色絲綢長裙下,釋放出幾近頹廢的美感,魔力般的孤高與威嚴,讓人不禁想俯下身去親吻她的足底。與這樣一位兼具美麗與神秘的女性,共處一室,相伴度過漫漫長夜。相信,不會有男人拒絕吧。

  但是——

  魔女摸向下腹,進一步靠近到與少年呼吸相及的距離上,受到舔舐皮膚版魔魅的誘惑,心髒的鼓動到達幾乎破裂的極限。

  但是——

  「吶,由我來教你,何為真正的快樂,一起前往大人的世界吧。」

  蠱惑的呢喃拂過耳畔,戰栗席卷過半個身子,酥酥麻麻的感覺幾乎令少年昏過去。

  但是——

  「來,和我一起,來生育下一代吧。」

  豐滿的胸部,貼上背脊,縴細的手掌,撫上腹部,順勢劃向下方,一路通過肚臍向下,一點點逼近要害腹地。

  魅惑,到這種程度,正常男人,早就化身為禽獸把魔女推到了。事實上,少年也感覺到,腹腔中有一團火焰在撩撥,某個部位,正一點點覺醒過來。

  但是——!

  「這種事,這種事……,怎麼可能啊啊啊啊啊啊!!!!!!!!!!!!」

  伴隨著,不似人聲的慘叫,羅蘭醒了過來。

  視線的前端,是熟悉的華蓋,額頭上滲出大顆的汗珠、連貼身內衣都已經濕透了。

  「原、原來是夢。居然做了這麼可怕的夢……」

  莎樂美以美色誘惑自己,自己居然對此有了反應。這已經不僅僅是品格問題,直接上升到,倫理道德的最核心問題——「是否配做人」的高度。就算因此被人要求,以死謝罪也不值得奇怪。

  「真是見了鬼了,為什麼我會做這種下流的夢啊……?」

  「早上好,你已經醒了啊,剛才叫那麼大聲,是做了什麼好夢嗎?」

  慵懶的聲音,自枕邊傳來,側轉臉孔,莎樂美**的笑容,映上眼簾。

  「看樣子。是做了相當了不得的夢啊。」

  左手撐住臉頰,右手輕彈銀制長煙嘴,絲綢睡袍一側滑落,香肩和乳溝,清晰可見。

  「難不成,做著和性感大姐姐,做色色事情的美夢?」

  「……」

  一秒之後,遲來的慘叫,幾乎把總督府的房頂掀翻。

  「為-為--為---為----為什麼,你會在這裡啊啊啊啊啊!!!!!」

  「這還用問?就像之前說的那樣,引導你進入大人的成熟世界。難道你覺得我很閑,大老遠跑過來就是為了把你弄暈後,脫光擺到床上。然後自己也脫光,點上一根煙。等你醒來後,一邊吐煙圈,一邊告訴你:『從此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我會對你負責?』」

  「原來如此……,不對!這是哪來的超展開?!而且,把我綁起來,算怎麼回事?你到底,打算幹什麼?!」

  「不是說得,很清楚了嗎?」

  擱下煙嘴,性感妖嬈的魔女,猶如騎馬般跨坐在羅蘭腹部之上,羅蘭慌忙將視線別開。

  「引導你進入大人的世界,品嘗天堂般的快樂。」

  「這是什麼鬼啊!!」

  「有了初次經驗之後,你就不會再抗拒。安心的王女殿下她們,生育後代了吧。」

  「你在摸什麼地方啊,快給我住手!」

  「嗯哼,嘴里說著: 『不要不要的』,身體倒是很誠實。我撤回之前,關于無能的發言,這不是相當雄偉嘛。」

  「這是起床時的正常生理現象!話說,你到底要摸到什麼時候?!」

  四肢被拉開,綁住的羅蘭奮力掙扎。繩索紋絲不動,床的四角發出「嘰嘰嘎嘎」的聲響,莎樂美的手搭上了褲腰帶,這樣下去遲早會……,還不如——

  「啊啊啊,古板也給我有個限度,動輒就來自殺衝動什麼的就饒了我吧,搞得我好像是強奸少年的色魔一樣,有夠叫人不爽的。」

  「呃……?」

  「德基爾,把『夢境干涉裝置』收起來吧,我之前,明明有交代要委婉點的,你看看這小子一臉被強奸的樣子。」

  「請別說些強人所難的話,莎樂美大人。現在的我只是q版,光對付感覺操作,就應付不過來了,更不要說,精確操作這玩意兒。再說『夢境干涉』原本就是斯洛斯的特長,為啥讓我來搞這種不擅長的事情。」

  「你小子是出息了?長膽了?敢頂嘴?」

  「沒有,沒有,屬下哪里敢……」

  q版德基爾,咕噥著從一旁閃了出來,手裡抱著一台類似天文儀的古怪機器,機器的頂端,有一個拋物面天線正在不斷旋轉。

  看起來剛才的怪夢,就是這台機器的杰作了,先用夢境燃起慾望,接下來真槍實彈推倒——,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精心設計。要不是,自己神智保持清醒,甚至有以死相逼的念頭,估計已經被得逞了吧。想想,還真是叫人不寒而栗。

  「別搞錯了,讓你在不能自殺的狀態下,失去童貞不是什麼難題,之所以這麼麻煩,純粹是因為,我只負責助攻而已。」

  啪,的一聲脆響,一陣虹光閃過,解除光學偽裝的q版李林,居高臨下俯瞰羅蘭。

  (原來如此。)

  從一開始,羅蘭就對莎樂美,在這裡感到違和。最近李林,完全處于深居簡出的狀態,哪怕是必須出場的場合,也是到場三分鐘就閃。照理說,他完全可以讓尼德霍格或布倫希爾,用光學偽裝代替自己出現在公眾場合,可他並沒有這麼做。現在這個,大玩神隱的家伙,突然變成莎樂美,跑到總督府來。怎麼看,都有點不自然。現在真相大白了,原來是q版李林,張開光學偽裝,再用特殊手段,讓自己產生錯誤的實體感覺。從剛才的對話來看,多半是德基爾的手筆。

  想到這裡,一個奇怪的問題,浮上羅蘭心頭︰是不是該慶幸一下剛才不是實體,自己有幸躲過一劫,而且就算做了什麼,其實也是和空氣做呢……?

  話說回來,既然是由分身,加上光學偽裝和感覺干擾來做這種事,也就是說——

  「要放心,不覺得太早了嗎?我不能做,不代表她們也不能。」

  「她們?」

  「我說過了吧。我只是助攻。」

  半空中的李林,翹起二郎腿,一臉悠哉。

  話音剛落,從房間一角傳來嬌羞的聲音。

  「羅蘭兄……」

  「呃?鎭鎭鎭鎭鎭鎭鎭鎭鎭鎭?!!!!!」

  循著聲音抬頭的羅蘭目瞪口呆,在大床對面是葛洛莉亞。

  立志成為光榮的騎士,思想比羅蘭,還要正統古板的泰利耶家族旁系少女,緊貼著,將臥室一分為二的鐵柵欄,身上僅穿著一件單薄的睡衣,好像渴求著什麼似的,目不轉楮地緊盯床榻。一旁的薇妮婭、法芙娜、蜘蛛。還有密涅瓦和狄安娜,也攥緊睡裙,呼吸急促。緊緊咬住下嘴唇。

  這個樣子,和之前在馬車上,大搞「露出play」、「襲胸摸臀」的密涅瓦和狄安娜,一摸一樣。

  該不會——

  「媚藥界的革命——痴汗2.0!」

  q版德基爾,抱起包裝極為煽情的小藥瓶,模仿欺詐推銷的語調嚷嚷。

  「您的伴侶,不舉嗎?您的伴侶,不想擁抱你嗎?房事次數稀少、未能盡興嗎?至今未能產生愛情的果實嗎?不用擔心,不用愁,由痴汗2.0,來解決您的煩惱,不同于傳統媚藥,見效快、時效長、不濫情、只對特定對象產生效用、無毒、無副作用。是居家旅行,夜晚生活的必備良藥。只要998,只要998!痴汗在手,性福你有!」

  「這什麼欺詐廣告啊!不對!給她們下媚藥,是怎麼回事啊啊啊啊啊?!」

  迄今為止,李林為了羅蘭的下半身問題,沒少動腦筋,但用上媚藥,還是第一次。上一次,馬車里的事情,已經夠過火了,可這一次,簡直就是發瘋。

  對包括王女和書記修女在內的,一大群女孩下藥?就算李林是超越種,不怕攤上事,大不了滿世界種蘑菇,可這毫無理性的舉動,一點也不像他的作風。難道說,這家伙終于肝艦娘肝出病,吃錯藥後,準備和畫死神小學生的漫畫家,一起住院了?

  「糾正,不是下媚藥,正確來說,是她們在知情的情況下,主動喝下『能和羅蘭促進關系的藥』。這種大無畏的精神,連我也為之肅然起敬。」

  「這不還是騙人嗎?!」

  「肉體關係,也是人際關系的一種,從結果上來說,肉體發生關係,也能促進戀愛關係。」

  「听你鬼扯——!!」

  「總之,『與羅蘭更進一步』是她們的心願,該做的我都做了。接下來,是你們年輕人之間的事情,我先退場吧。啊,對了,第一次。別搞太激烈,對腎不好,請按照提供的教材操作。」

  「你個混蛋!!」

  羅蘭的怒罵聲中,李林和德基爾,早已消失不見,鐵柵欄一點點升起。

  不等柵欄完全升起,少女們迫不及待的,撲了上來。葛洛莉亞,第一個衝上床榻。

  「喂喂,你們都是未出閣的淑女,別做什麼傻事啊啊啊啊!!」

  猶豫了一秒鐘左右,葛洛莉亞用全身力氣大吼回去。

  「才不是傻事呢!!!」

  猶如台風過境一般,玻璃窗一起顫抖起來。

  「雖然媚藥什麼的,是有點過分,但是……但是……真的很想和羅蘭兄……生孩子什麼的……。」

  聲音越來越小,說到最後,和蚊子叫差不多。

  「可惡,區區人類,不過是無毛猴子。可……現在,腦袋里都和你交尾的想法!」

  「少爺,我想和你一起生猴子……不用擔心,就算是逆o狀態,我也會讓您上天堂的。」

  「身、身為尊貴的王族,還是未出閣的淑女,不能有**的行為。可、可和未婚夫h什麼的,就是母神,也會理解吧。」

  「沒關系,密涅瓦殿下。身為母神,在人世間的代理人,我在這裡,接受您的告解。我們一起和兄弟.羅蘭做h的事情,分攤這份罪孽吧。」

  「那,修女,母神也能原諒薇妮婭嗎?」

  「沒有問題,母神愛著世人。一起做h的事情是被神所允許的。」

  少女們的對話,越來越滑向危險的方向,這已經不是h的問題了,根本就是以「和羅蘭h」為核心宗旨的邪教組織啊!而且教祖,就是被綁在床上動彈不得的羅蘭。

  「給我冷靜一下!」

  「煩死了,就讓薇妮婭先來吧。」

  吞了口唾沫,下定決心的薇妮婭跨坐在羅蘭的左臂上,羅蘭忍不住側目,瞪大的雙瞳映出的是身穿深藍色學校泳裝的小蘿莉!包裹著平坦胸部的學校泳裝——在兩處頂點附近,直徑大約3公分的布料被剪掉了,白皙的肌膚和淡粉色的某物,從圓洞中暴露出來。

  (沒有看!以母神和我的人格,起誓。我什麼都沒看見!!)

  「教材上,說的清清楚楚。」

  漸漸脫離蘿莉的邊界,向少女邁進的薇妮婭,像是要把腰折過來一般,猛力挺著胸。一邊用粉紅色的凸起,摩擦羅蘭的臉頰,一邊發出誘人的喘息。

  「男人,都很喜歡這個吧?」

  「某部分,有特殊嗜好的家伙,或許很喜歡這種事情,但我絕對不喜歡!堅決反對!」

  羅蘭大聲否定。同時,努力安撫著每分鐘160下狂跳的心臟。

  「開著洞的地方,還不止胸部哦。一共要有三處地方開洞。教科書上,是這麼寫的……」

  配合著解說。從手臂上,傳來足以讓神經崩斷的異樣摩擦感。

  「嗯……,摩擦裂縫的感覺……,這個感覺……,唔嗯……,羅蘭要看人家的那里嗎?」

  「stop!我不用看了!快點停下!!!!算我求求你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

  不光是胸部,死庫水的胯部,也切掉了一小塊。在那種地方開洞,實在是太犯規、太危險了!這不是連不該看的地方,都一覽無遺了嗎!盡管只有一瞬間,看到了雪白的肌膚,不過羅蘭發誓,絕對沒有凝視著那里。

  「如何……,羅蘭……,有興奮起來嗎?」

  「才、才沒有興奮!我才不是那種,會對著小女孩興奮起來的變態!」

  「嗯嗯,根據教材。這種發言就是『嘴上說不要,其實心里喜歡的不的了……』。原來如此,真是神秘。」

  (神秘個鬼啊!應該還和h知識無緣的薇妮婭,為什麼會連續說出,這麼成熟的驚人發言來?那個「教材」上,到底寫了些什麼,教壞小朋友的東西?!)

  薇妮婭的小手,緩緩翻動小本子,標題是《如何從肉體上征服!top100!》。著者——還能是誰,當然是李林。

  這是作為,十幾年如一日研究「羅蘭成長生活」的專家,同時背負精靈人口增長委員會主席之職的李林,所撰寫的書籍。完全可以視為,關于正確h方法的指導書籍了。據說,好像還打算向各國後宮,進行推銷,根據私下進行的市場調研,完全有可能,成為市場排行前三的暢銷書。

  (那個混蛋……,就算人不在現場,也能遠距離操縱這種事情嗎?!)

  「順便一提,現在翻到的是《晨勃!睡意朦朧中的摩擦生熱大作戰!》這一章節。雖然不是很明白,到底什麼意思,但感覺好厲害的樣子。」

  (一點都不厲害!這都起的什麼破名,那家伙起名字的水平,還是爛的一塌糊涂!不對,在這之前,我都干了什麼啊?!雖說是不可抗力……,可觸踫幼女身體什麼的,這不是不配做人的變態,才干的事情嘛!就算,立馬被拖出去砍了,也不可能抱怨……。不對,拿著柴刀、汽油、火把的大隊人馬,可能已經在路上了!)

  這邊廂,還在吐槽。沒有察覺到羅蘭煩惱的薇妮婭,又緊緊地抱住了羅蘭的臂膀,像是撒嬌的小貓一樣,用頭發磨蹭著羅蘭的脖子,輕聲說道︰

  「再繼續撫摸,讓我舒服起來吧……。」

  「那種事情,根本不可能吧!饒了我吧~~~!!」

  連捂臉都做不到的羅蘭,放聲慘叫。

  「總……總之,開始吧!!!大家一起上!!」

  彷彿對眼前這一幕,忍無可忍一般,葛洛莉亞將被褥拋向羅蘭。得到信號的少女們,一擁而上。所有人爭先恐後地,鑽進被單,只露出頭部。

  少女們的臉,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那、那麼開始脫衣服吧!」

  以法芙娜的話,為開端。少女們,開始在被單下悉悉索索地脫衣服。

  「如果敢朝被單里偷看,把你眼珠摳出來哦!」

  「雖然我更想讓少爺幫我脫,但這樣好像也不錯」

  「神啊,請寬恕……」

  隨著七嘴八舌的說話聲,一件件長裙、睡衣,被脫下來,扔到被單的外面。少女們,已經成了只以內衣遮體的狀態。沒有任何停留。她們把手伸向羅蘭衣服的紐扣。

  「那、那麼羅蘭兄,也脫了吧,嗯,做這種事,不脫不行的。」

  少女們的手臂,伸過來,飛快地,剝光了羅蘭的衣服。

  「內、內褲就免了吧!你們做這種事情,真的會嫁不出去的啦!!」

  呼吸陡然急促的羅蘭,拼命懇求,但內褲還是被毫不留情地撕掉了。

  雖然蓋著被單,但里面的羅蘭,已經一絲不掛,與僅著內衣的少女們,緊貼在一起。

  密涅瓦、葛洛莉亞、法芙娜、狄安娜、蜘蛛、薇妮婭,都是國民偶像級別的超級美少女。和這幾位,赤裸躺在床上——,說不會心跳加速完全是強人所難。

  就在羅蘭內心狂念「煩惱退散」、「色即是空」來穩定心跳的檔口,軟綿綿的溫熱肉體,貼了上來——葛洛莉亞抱住羅蘭的身體。爆乳,貼在羅蘭胸膛上。結實豐滿又彈力十足的柔軟觸感,傳了過來,僅僅如此,就讓羅蘭的心跳瘋狂加速。而緊致腹部和光滑大腿的觸感,也同時傳來,羅蘭立即感到血涌上腦,精神恍惚。

  「等、等等,給我停一下,這種……,嗚哇哇哇!!!」

  剩下的5位少女,也依次貼了上來。密涅瓦修長美麗的大腿的觸感。身為修女,卻有著十分壯觀的胸部,同時有著不輸葛洛莉亞的柔軟。蜘蛛的手臂縴細卻有力。法芙娜看似豪爽,此刻動作,卻十分羞澀,若即若離的動作,反而更能撩起慾望。再加上薇妮婭,那正在發育的,軟綿綿的身軀……。少女們姣好的身軀,緊緊糾纏在一起。侵蝕著羅蘭所剩無幾的理性。

  (糟糕……,這實在太舒服……,不,太糟糕了!!)

  不僅如此,由于在體溫升高的情況下,抱在一起,被單里,變得非常炎熱。睡在床上的所有人,都大汗淋灕。女孩們甘甜體香,從被單中彌漫出來,撩撥羅蘭的鼻腔,更使其精神恍惚。

  「按照教材所說,這樣做,男人就會感到高興……,羅蘭兄,你高興嗎?」

  微沁出一層薄汗的胸部,擠壓羅蘭,葛洛莉亞凝視的延伸,與羅蘭對到了一起。她的表情,看上去極為妖艷,甚至使人感到目眩。

  (我到底在想什麼啊?居然對友人,抱有這種想法……)

  心里發出一陣哀鳴,身體卻一點也不買賬。

  和赤裸少女們,糾纏在一起,又承受了緊密無間的接觸,羅蘭的那個,產生了明顯的反應……

  「哎呀。」密涅瓦驚呼出聲。

  「怎麼了?」

  「剛才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大腿附近動了一下?究竟是什麼啊?」

  順著密涅瓦所言的方向查看,葛洛莉亞的臉色,一下變得更加通紅。

  「……原、原來,男人興奮起來,就是指這麼回事啊!」

  「變得好大了呢!」

  「這就是,人類的那話兒……,也、也沒什麼了不起的,不過是根粗一點的牙籤罷了。」

  「用教材上的專業術語來講,就是『很雄偉』、『做好生育後代準備』的狀態。」

  「也就是說,終于可以開始了?」

  說話間,幾雙小手,紛紛貼到羅蘭身上。有幾雙,還觸踫到了那個「非常精神的部位」。情況非常不妙!

  這樣下去,自己真的會犯下,不可挽回的錯誤。一瞬間,下定決心。全身的力量,瞬間集中於手臂爆發。隨著一聲鈍響,束縛行動自由的繩索,被掙斷了。

  「亂來什麼的根本不可能,你們就饒了我吧!」

  匆忙披著毯子,跳出窗外,羅蘭的哭喊聲,響徹整個總督府。

  「……真是的,都創造了那麼好的條件,那家伙,又給我臨陣脫逃了。」晃蕩著酒杯,李林輕聲呢喃著。

  浮在空中,整個總督府的情況,盡收眼底,加上各處布置的監視裝置。視界之中,沒有任何死角。

  到目前為止,還算按照設定好的劇本在進行。剛才,只差臨門一腳的狀況,多少有些可惜,不過這也在預期之內。

  「閣下,目標似乎已經出現了。」

  「是嗎?俗話說好的,客人總是最後來,看來也是有一點道理的。德基爾——」

  「是的,閣下。」

  「好好招待人家,這一次,可別再讓嘴邊的鴨子飛了。」
本帖最後由 d7906117827 於 2018-11-4 00:33 編輯

d7906117827 發表於 2018-3-12 02:52
1.變革的狼煙(十五)

  ——我晝夜以眼淚當飲食,人不住地對我說︰「你的神在哪里呢?」 (舊約.詩篇42︰3)

  不知不覺間,風變得十分柔和。

  記憶裡,風是冰冷的,總是充滿鐵銹和陰溝爛泥的臭味,如今吹拂在臉上,卻帶來一陣陣的清涼意,鼻腔裡也充滿了略帶甜膩的香味,額頭、脖頸、腋下香汗淋灕。

  ——情況糟了。扶著牆角勉強站穩,壓抑住呼吸的貝爾,確認到身體接近極限的現實。

  滲入身體的媚藥,效能比想象中還要來的強。通常來說,很多藥物可以對情緒產生影響,不過「那方面」的衝動,似乎是由非常復雜的機制構成的產物,所以幾乎不可能操控。通常,所謂媚藥,其實大多是興奮劑或致幻劑,效果有好有壞,產生的感覺也大多並非真正的需求衝動。

  自己身體內湧動的,絕不是興奮劑帶來的亢奮,意識極為清醒,同時「那種衝動」也非常明確。顯然,這是貨真價實的媚藥。就連自己嘗試過各種微量毒藥,培養出耐毒性的身體都法抵御。

  (好想……好想把肚子里的空虛填滿。)

  既然這麼想要,那麼去做不就行了?找個男人,讓他擁抱自己——。極度饑渴的聲音在頭蓋骨下爬動,腹腔那個焦慮、空虛的洞里,彷彿爬出另一個自己——。無視教義、道德、倫理,充滿魔力的誘惑在耳畔低語。

  扶住牆壁的手,緊緊攥住,邁出的腳步險些踏空。

  (身為異端審問官,居然有了不知廉恥的念頭……!!)

  強烈的羞恥心和快感攪在一起,燃起的情慾被進一步放大,以至于連下嘴唇被咬出血的痛楚,都感覺不到了。

  深吸一口氣,貝爾再次邁出步伐。

  「必須盡稟告聖女殿下。這個特區里,居然潛伏著那樣的怪物……!」

  「居然說我們是怪物,還真是不客氣吶。不過要我說,拒絕繁衍後代的本能和義務,將神聖的自然法,貶低為羞恥的狂信徒更像怪物。」

  輕佻的插話,飄了過來,小小的、讓人以為是兔娃娃的惡魔,自牆角空一物的黑暗中現身。

  「慾望是丑陋的?結合是墮落的?正因為有所期望。有慾望存在,才會產生前進的動力,生命因此延續,世界因此進步。比起空洞的道德說教,赤裸裸的慾望和忠實于本能,更能帶來幸福,你不這麼覺得嗎?」

  裝模作樣似地,鄭重地行了一禮,q版德基爾重新抬起的臉上,浮現猙獰的笑容。

  「晚上好,異端審問官小姐。這種形式的再會不錯吧!歷經辛苦才找到希望,卻又立刻絕望的滋味……。真是好險啊,差一點,游戲就在進入高潮前結束了。要是變成那樣。未免也太乏味了。」

  貝爾沒有回答——,和這個惡魔沒什麼可說的,雙手各取出三枚短柄夾在指間,冷冷地瞪視對方。

  「教會的人,腦袋里都是石頭嗎?事到如今,你覺得那種東西,對我會有用嗎?」嗤笑一聲,德基爾搖搖頭。

  雖然現在,與貝爾對峙的是q版分身,身高和力量都縮水很多,可要收拾一只虛弱的小貓,還是綽綽有餘的。

  沒有理會德基爾的挑釁,貝爾手中的短柄,變成6支利劍,一口氣全部投出。

  在追加術式「魔彈」的控制下,劍刃化為子彈。撕裂黑暗,準備刺穿傲慢大意的敵人。

  德基爾冷笑著,背後延展出觸手揮舞起來,所有劍刃就像玻璃工藝品一樣,被輕易粉碎了。

  不斷扭曲的觸手,散發出無機質的反射光,之前沾滿粘液,猶如藤蔓和章魚觸手的奇怪混合形象,被漆黑的晶狀體結合物取代,彷彿是給晶石注入生命一般。

  眨眼之間,q版德基爾像炮彈一樣飛了過來。

  貝爾的呼吸微微一亂。

  不是誇張。對方真的是像炮彈一樣衝了過來,而且帶來的威壓感,甚至還在真正的炮彈之上。

  明明只是一個縮水版的分身,這是何等壓倒性的力量,這就是自己與之為敵之人的力量!

  但是早已對此有所覺悟了。

  為了神所愛的世界,為了人人純潔信仰。沒有痛苦和淚水的世界,她度過了迄今為止,滿是血汗的人生。

  因此沒有恐懼,不曾後悔。

  抽出的劍刃,貝爾毫不猶豫地擲出右手三枚鍵刃,受到「魔彈」的引導,長劍描繪出蜿蜒曲折的軌跡,分別撲向德基爾的背後、胸口和小腹。

  不止這樣。

  緊接著左手擲出的劍刃跟進攻擊,目標是那些風車一樣不停轉動,將一切接近之物粉碎的黑色觸手。

  幾乎是同一時間,右手重新扣上三枚劍刃,在左手擲出的同時,為了進一步封鎖目標閃躲防御的空間,而一道擲出。合計九枚劍刃迎向直闖而來的惡魔。

  這只能稍微牽制一下他,經過之前的交手,貝爾很清楚,光靠這樣,不足以干掉對方。不過面對如此密集凶猛的攻勢,勢必也會出現手忙腳亂的一剎那。貝爾瞄準的,正是德基爾來不及反應的間隙。

  她是如此打算的,不過——

  衝向劍刃之林,理當避無可避的德基爾,彷彿被什麼東西拉住一般,身體姿勢沒有任何變化,垂直拉向上方,9把鍵刃從下方通過。

  拉住德基爾的,是其背後的觸手。令人難以置信的是,那些觸手除了堅韌鋒利之外,還保留了彈性與靈活。通過射入天花板或牆壁,然後全速收縮,可在飛行過程中,實現脫離常規的立體機動。

  原本就是q版,體積小,難以瞄準,有了這種機動能力,更加難以應對。

  化身利刃炮彈的德基爾,開始最後階段的加速,他和貝爾的間距已經不足公尺了。利刃組成的觸手,像鑽頭一樣旋轉起來,被這種東西命中,眨眼間就會被攪成肉片。

  「嘗嘗我突破天際的鑽頭吧!!」德基爾大喊著。

  貝爾再次擲出劍刃。或許是信仰塑造的執著個性,或許是精神上已經宣告投降,明知毫無效果,還要堅持的垂死掙扎之舉。這個舉動,只是招來德基爾的譏笑,讓他更加確認自己的勝利。

  然而——

  「什麼——?!」德基爾忍不住發出尖叫。

  刺入天花板和牆壁。準備牽引身體,進行立體機動的觸手沒有動作,而是在空中扭曲著,末端連著一整塊被剜出來的石塊。

  「誠然,你的觸手是很堅固,可是支撐點沒那麼堅固。」修女冷冷的說著,美麗的面容猶如貼在臉上的面具一般。在她的腳下,是已經組合完畢,呈現出包圍三角的圓形魔法陣,獲得「啟動」指令的魔法陣,綻放出青白色的流動光芒。

  直到此時,德基爾才發現那9枚劍刃,落地的聲音一直沒有傳來。而此刻在地下、牆壁、天花板裡,都出現了瑪那的反應。

  「你這個狡猾的母狐狸啊啊啊啊啊啊!!!!!」

  「潛伏之刃,以母神之名,貫穿吾眼前之敵,荊棘槍林!!」

  魔法陣發出耀眼的閃光,瑪那的旋風貫通整條走廊,超過500枚劍刃噴涌而出,不留一點死角,自360度全方位衝向德基爾。

  「嗚嗷嗷嗷嗷嗷!!!!」

  觸手全速揮舞,形成漆黑的龍卷。和覆蓋整條走廊的劍刃海嘯正面衝突,「叮叮當當」的金屬碎裂聲中。飛來的白刃盡數粉碎,一支不剩。

  這是何等荒唐又可怖的力量。

  人類的力量和魔法,在他面前就像微風一般,輕輕一拂,便化為齏粉,消失無蹤。

  而且,這還僅僅只是體積和力量都劣化的分身而已,如果站在貝爾面前的,是德基爾的本體的話,勝負早已揭曉了。

  這般賭上全部力量,所能做到的,也不過是拖延一下下他的腳步,制造出零點幾秒的停滯。

  對貝爾來說,這剎那間的空隙便已經足夠了。

  修女擺動身體閃過一條觸手。順勢放低身體,衝向德基爾。

  移動其它觸手進行攔截,已經來不及了。

  縴細的手臂,像蛇一樣穿過觸手的間隙,貼上德基爾,相當於一枚重磅炮彈的力量,集中爆發。

  轟——

  鈍重的爆音,在走廊里回響,煙塵散去,走廊盡頭的牆壁上,出現了一個,直徑超越半米、深度30公尺的焦黑凹坑。坑的中心,是手腳觸手扭做一團的德基爾。從停止痙攣抽搐的肢體和順著牆壁滴下的血量來看,他不會再動了。

  體驗著自拳頭傳來的死亡觸感,貝爾長長吐出一口氣後,跪倒在地。

  「追加『魔彈』控制劍刃潛入地下,瞬間激活五百支以上劍刃,運用『瞬發』強化身體機能,最後將強化型火焰術式集中在拳頭上,形成定向爆炸……。難怪身為女人,在這個年紀就能幹上異端審問官,果然有一套。」冷靜的分析,從黑暗料理中飄了過來。

  「環環相扣的陷阱,準確的判斷、豐富的實戰經驗、出色的體術和魔法運用能力。不論從何種角度來評價,都是極為優秀的人才吶,德基爾連續兩次在你手上吃癟,也情有可原。嗯嗯,特別是那記『瞬發』,隨機應變控制全身,是難度相當高的操作,會造成看起來像消失的效果。但比這種視覺效果,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將『痴汗』對神經的刺激效果,轉化為提高反應速度的輔助,以及拐德基爾上當的陷阱。這份毅力和隨機應變能力,以人類來說,真是厲害啊,太厲害了!」

  身穿黑色禮服、黑靴子、黑領帶的三頭身小人浮在空中,表情和語調,滿是讚賞。讓人不禁覺得,如果此刻不是互相廝殺的場合,他恐怕還會鼓掌祝賀。

  「毀掉你這樣的人才,是一件很遺憾的事情,如何?要不要趁現在背叛教會,為我們服務呢?以親衛隊外籍志願者的身份投身戰場,也挺不錯的。」

  間不容髮地連續三投,代替話語,衝向背後褻瀆自己信仰的惡魔。

  從對方說話的內容和語氣來判斷,他恐怕是更強的敵人,這種程度的攻擊,根本不放在眼里。但對貝爾來說,這個人的話語,比德基爾的行為,更加突破自己的底線。

  瀆神者,唯一死而已。

  放著褻瀆神之教誨的褻瀆者不管,算什麼異端審問官,算什麼依斯卡略?

  迎著貫徹殺意的利刃,對方的笑容更加加深了。

  一聲脆響,9把劍刃,在半空中碎裂,發光的瑪那粒子隨風飄散。

  「『崩壞』……。」貝爾瞪大了眼睛。

  將術式結構粉碎,將組成回路的瑪那,分解還原的伎倆,兄弟.羅蘭的特技。

  「不是哦。」q版黑衣男人搖搖頭。

  「阻止瑪那、破壞魔法的方法,有很多。崩壞、紡輪、腦量子波屏蔽、釋放干擾都是。除此之外,還有一種不太常用的方法——『熵減』。」

  以黑衣小人為中心,半徑5公尺內的所有物體,都被覆蓋上一層白霜,一朵盛開的鮮花跌落地面,如同玻璃一般粉身碎骨。

  「像這樣,剝奪分子運動能量,將氣溫降低至接近絕對零度的話,瑪那也會轉為惰性,無法再組成回路。順帶一說——」

  絲毫不理會解說,貝爾往前邁出一步,擲出小刀,以金屬的刀刃在即將觸踫目標之際,偏離了軌道,刺入牆壁之中。

  「……被奪取熱量的物體,會進入超導狀態,根據邁斯納效應,會被我這個磁體所排斥。簡而言之,無論是瑪那、還是實體兵器,都觸碰不到我。」

  說到這裡,黑衣人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啊啊,我說這些也沒有意義了。」

  無論是否願意承認,他所說的乃是實情。甚至不需要多費功夫,只要像剛才德基爾那樣,快速移動、魔法、刀劍、乃至貝爾自身便會被極寒結界所吞噬。

  一切都已結束。

  一直按著左臉的手,緩緩放下,黑衣小人眼眸露了出來。

  「……!!」

  黑暗中閃現的紅瞳,令貝爾亦發出低吟,猶如紅寶石一般清澈的瞳孔中,蘊含著鮮紅的光芒。那是比鮮血更加鮮紅,猶如從灰燼中展翅重生的不死鳥之翼一樣的紅色。由左眼深處釋放的光芒帶著無形的壓力,使得她無法動彈。

  黑衣男人靜靜地說到︰「作為你精彩表現的回報,特別贈予你一份禮物。」

  眨眼間,世界被改寫了。

  現實的一切,轟然倒塌,定理和邏輯,化作可笑的奇異。

  所有的矛盾隨風而逝,死寂的空間內,回響起八音盒的律動,連自己都不禁想要屈膝、想要乞求救贖的異常神聖感,在不斷膨脹。

  「以齊格菲.奧托.李林之名,在此下令,汝——」

  伴隨著改寫世界,帶來的違和感,黑衣男人命令到,鮮紅的光芒猶如振翅的火鳥,注入貝爾的眼中。
本帖最後由 d7906117827 於 2018-11-4 00:35 編輯

d7906117827 發表於 2018-3-13 02:43
1.變革的狼煙(十六)

  對遠離戰火的各國人民,特別是隔著塹壕對峙的軍人來說,這一年的芽月和「平靜」、「無聊」是同義詞。

  踏上卡斯蒂利亞後,阿爾比昂人、查理曼人、獸人士兵們不約而同地發現,這兒的生活條件和本土完全不同,戰地生活條件,也比國內訓練營,要惡劣的多。

  戰亂讓這片土地貧瘠,村莊和城鎮荒廢。放眼望去,見不到多少壯年男子,只有少數戰爭致殘者,戰地村鎮的所有工作,都由女人和年長男人來做,而這些人普遍營養不良。這著實讓少了女人和伏特加,就活不下去的毛熊大兵失望了一把,原本還指望找人類「花姑娘」開開洋葷,結果滿城皆是「白骨精」,讓認定女人就該像小母牛一樣豐滿健康的毛熊,倒足胃口。

  下半身問題還是小事,更頭疼的,還是蹲塹壕裡等著發霉和敵人進攻的日子,這一點,雙方士兵都一樣。

  在瓜達拉哈拉戰役後,雙方都失去了打破僵局的能力和決心,沿著實際控制線,修起塹壕開始對峙。在完備的塹壕工事前,任何大規模步兵攻擊,都是自殺行為,這已經被大量的實例所證明。橫貫卡斯蒂利亞國土,連接東西海岸線的連綿防線前,運動戰已經變得不可能,大兵們只能蹲在塹壕裡,重復日復一日的單調作息。

  塹壕里的生活,遵循著固定模式︰拂曉前,司號兵把所有人喚醒,開始準備戰斗,士兵們罵罵咧咧進入陣地,防範另一方拂曉突襲。這個階段往往伴隨著「早怒癥」,雙方都神經質的開火射擊,朝對方傾瀉彈藥。在此期間,雙方都很小心地避免抬頭,傷亡微乎其微。

  備戰時間一過,平靜隨之而來。士兵們有的生火做飯,有的刮鬍子洗漱,刮臉和洗漱用水,只能靠自己抬進塹壕。水總是很缺乏,食物倒還算充足,可大部分都是倒胃口的醃製食品,其中還有上百年的文物級醃肉。大家都對新鮮食物望眼欲穿。在個別地段,雙方會不約而同的達成一些默契,比如在清晨時分不開炮,午後時間,大家一起出來曬太陽曬褲襠什麼的。大家都沒有濫用炮火,因為這只會招來對方的炮火報復,沒有任何意義。

  剩下的時光里,大兵們通常會有放鬆一下,比如聊天或睡覺什麼的。不過常常難以如願︰其他人走動踩到腳、軍官檢查陣地、上頭布置的任務,冷不防飛過來的炮彈或子彈。

  黃昏,戰鬥準備和「早怒癥」再次上演,接下來就是一天中最愜意的晚餐時間。有些部隊,甚至可以得到從後方送來的熱騰騰的飯菜和朗姆酒、伏特加。晚餐結束後,如果塹壕兩頭的關系還不錯,往往會出現,夜幕下高歌一曲的情形。雙方輪流引吭高歌,歌聲穿過塹壕之間的無人地帶,回蕩在雙方陣地上。換成關係不怎麼好的。基本就是寂靜無聲,默默等待天明。

  塹壕戰的最直接後果,不是死了多少人。而是雙方的士氣,都被這種枯燥的生活消磨掉了,雙方士兵對戰爭前景,不再抱有信心,對塹壕對面的同行,也沒有開戰初期那麼憎恨了。正是在這種背景下,他們對戰線相對平靜時,接到進攻命令抱有抵觸情緒。結果前線開始流行「自己活著,也讓別人活著」的現實主義態度,以避免無謂的流血犧牲。在新年祭,雙方士兵甚至在沒有官方承認的情況下,自發進行了一周的休戰。大兵們,來到兩軍戰線之間的無人地帶,互相交換香煙和帽徽,一起合影留念,舉行球賽,相互之間整整一個星期沒有射擊。直到雙方高層下達嚴令,才停止了「自發休戰」。不過在一些地區,雙方仍然極有默契地,共用同一個水源。

  對於部下們的「不良風氣」,將領們是非常痛恨的,可他們更痛恨塹壕戰本身。這是一種,違反一切戰術信條和戰術原則的消極戰爭模式,任何一個渴望建功立業的指揮官,都不會去喜歡。可面對堆滿刺刀和大炮的壕溝,他們也沒有好辦法,只能枯等上級指令和形勢發生變化。

  可能是他們的虔誠和執著,感動了母神,一潭死水般的國際形勢,終於可以出現了變化。

  形勢一片大好,而且還不是小好。

  查理曼和亞爾夫海姆的內部報告書上,都是這樣的觀點。根據常識,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一定有一邊在說謊。可這一次兩邊都沒說錯,形勢確實發生了變化。

  對查理曼有利的是,公國軍隊前線司令換人了。尼古拉大公因病離職,接替他的,是另一位皇親國戚——葉夫根尼.伊萬諾維奇.阿列克謝耶夫海軍上將。尼古拉二世的另一位叔叔。

  這個人事調動,看上去沒啥問題,可對公國軍隊來說,不啻于一場災難。

  有多糟?看看陪同大公,回到聖彼得堡,再次回里加要塞述職之前的勃魯西洛夫中將和維特大長老的對話,就明白了。

  大長老一臉憂愁地說到︰「要塞工事完備,物資充足,軍隊士氣高昂。想要守住要塞應該不難,但要協同新盟友行動,擊敗首要之敵,需要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陸軍中將不解地問到。

  「將軍到了要塞後,立即逮捕阿列克謝耶夫上將,將其押解進京。否則軍隊難以按照計劃,那樣行動起來。」

  「感謝您的建議,但這是不可能的,陛下最信任的將軍就是海軍上將閣下,而且他是我的上官,長老們也說過:『大公和上將以下的人擔任前線司令,是不可想象的。』」

  大長老一臉絕望,幾乎是呻吟著,總結了這個人事調動的意義。「母神在上,怎麼會發生如此荒謬的事情,讓這麼一個白痴,統帥數十萬士兵,士兵們太可憐了!」

  眾所周知的是,阿列克謝耶夫海軍上將是個十足的蠢貨,曾經有過,給每一個營配備一位將軍的舉動。沒有聖彼得堡的指示,什麼事情也不敢做,每年檢閱的手段都是徒步行走,理由是身為海軍將官不會騎馬,可這位海軍上將又從來不上船,據說是因為暈船……。他能爬到今天的位置,僅僅因為——他是已故的亞歷山大一世的私生子、尼古拉二世的叔叔。如果這個顢裡顢頇的蠢貨,能指揮公國軍隊打贏戰爭。那麼一定是母神顯靈,但實際上,母神站在她的代理人那一邊。

  所以局勢的走向非常明顯,照現在的情形,一旦戰爭突然爆發,公國軍不可能迅速行動起來,牽制查理曼的地面作戰力量,阿爾比昂在一段時間內,不得不獨自面對查理曼的壓力。對一直煩惱「反查理曼包圍網」、「兩線作戰」的查理曼軍人來說,這是一份從天而降的大禮。現在,他們只要專心搞掉阿爾比昂王家海軍艦隊,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多了。

  查理曼軍人,據此認為形勢大好。「確定天佑」、「王軍能耐大大的有」、距離「全面勝利」已經不遠了。

  無獨有偶,他們的防衛軍同行,也是根據這一點認為形勢大好。

  所謂「勝利」,是對於目標而言,沒有確定的目標,如何判斷「勝利」?查理曼的軍人們,殫精竭慮的準備挑起全面戰爭,可目標是什麼?打到哪兒,才算完?恐怕他們自己都說不清楚。

  納粹德國的中二元首,進攻蘇聯時,也沒有想過把毛子的地盤全吞下去,計劃推進到,從南方的阿爾罕格林斯克連到北方的阿斯特拉罕的A-A線就收手。至於在打到A-A線以前,就先被撂倒,則是另一回事。可查理曼的A-A線在什麼地方?準備打到什麼地方為止?面對瓜達拉哈拉的塹壕體系,提坦斯寸步難行。換了陸軍,能討得了好?就算突破了防線,攻佔了烏爾薩利亞乃至卡斯蒂利亞,之後呢?真準備一直打到倫迪紐姆和聖彼得堡?是不是查理曼太君們,比中二元首還要瘋狂?

  「戰爭一旦開始,最大的課題,就是怎樣結束。」——舊日本帝國陸軍大將兒玉源太郎的格言,沒有被他的徒子徒孫們記住,結果日本四處點燃戰火,最終戰敗,成了米國鬼畜的寵物,被用來叫喚,用來咬人,用來放血,還用來賣。查理曼的軍人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這種「失敗主義」的言論,他們的末日也就注定了。

  歸根到底,除了軍國主義、雞血上腦和財團煽風點火外,最關鍵的,還是軍官們,想要升官發財的小心思在作怪。

  軍人想要向上爬的手段,無非打仗和行賄。像提坦斯和陸軍中的新晉軍官、士官,不像貴族出身的長官們,那樣有門路和閒錢。只能選擇打仗。至於和誰打,倒不是問題,只要是能打得起來就行。至于政治形勢、綜合國力對比,他們根本不在意,或者說不想去看。誰敢說個「不」字,對不住,只能死啦!死啦!

  「這群家伙,為了早日戴上將軍肩章,什麼事都敢幹,在他們那兒,可沒有『不可能』這個詞。」合上報告書,q版李林一臉遺憾。

  「還不都是你搞出來的。」少女輕輕哼了一聲,把臉別向一旁。

  「別總擺出一張臭臉,那麼漂亮的臉,全被糟蹋了。」

  「你以為這是誰的錯啊啊啊啊啊啊啊!!!」被戳到痛處的少女,一口氣爆發了。

  「對密涅瓦下媚藥、捆綁、無遮大會……,先不管這些亂七八糟的,把媚藥直接倒進供水系統,是怎麼回事啊!!!」

  「那個啊,本來只是,對姑娘們的閨房供水管路下藥,用完之後,就擱在淨水池邊上了。沒想到,狄安娜修女陷入情慾暴走後,影響到使魔。那隻白貂到處亂跑,不小心把『痴汗2.0』的瓶子,撞到水池裡,喝了水的人,自然也和王女殿下她們一樣了。」

  「別用那種輕鬆的語調,說這麼嚴重的事情!你知不知道,這給我添了多大麻煩?!你要不要出去試試,給一群男男女女外加各種野獸追逐的味道?!!!「」

  少女……,不,化身為貞德的羅蘭,抱著雙臂顫抖起來,不分種族、年齡,總督府上上下下,高呼著他的名字,一臉饑渴的撲上來——,那副堪稱壯絕的景象,讓他到現在還害怕不已。

  一大群喪屍逼近,已經足夠恐怖,可羅蘭遭遇的情形,還凌駕這之上。渾身肌肉盤根錯節,老遠就能聞到汗臭味的中年大叔;滿臉橫肉,臉上、胸部、腹部、臀部堆積過多脂肪和皺紋的大媽;貓、狗、馬匹、獅鷲之類的野獸;還有像花螳螂這樣,頂著一張女人面孔,那話兒卻超越「雄偉」達到「巨大」範疇的偽娘……。雖說雄螳螂在交配時,就算被雌性吃掉腦袋,還能持續一小時的交尾,混有螳螂成分的藥物,能顯著促進男性器官增大。可不管羅蘭是男是女的狀態,那種巨型攻城槌,顯然都不是可以承受的……。

  「沒辦法,只要攝入微量『痴汗2.0』。就會對你的荷爾蒙氣味起反應,刺激大腦分泌內啡肽。想要解決當前的危機,最快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斷絕男性荷爾蒙,換言之,就是掛掉或者帶上手環,變成女性,然後等藥效過去。」

  「原來掛掉和變性是同一級別……。不對!話說回來,你不做這種下流的東西,根本就沒這問題吧?!」

  面對質問,事件的元凶不慌不忙。

  「下流這個詞很奇怪吶。羅蘭醬。」

  「什麼『醬』啊!你這個——」

  無論如何,今天,一定要把他那扭曲的個性矯正過來——,下定決心的羅蘭,深吸一口氣,可沒想到李林搶先一本正經的開口,他只能先閉上嘴。

  「我覺得將和性有關的事情,統統都視為不能談、不能做的禁忌,這種想法大錯特錯。畢竟延續生命,是生物的基本和本能吧?如果不去做的話,羅蘭也好,密涅瓦也好。都不存在了吧?從這層意義上來說,應該說是非常崇高的行為。」

  「呃。或、或許你說得對……。」下一秒,羅蘭回過神來。

  「不對!我說的,是你搞的那些破事!下媚藥,弄得連禽獸和同性,都對我發情,這到底算哪門子的崇高?!」

  「……,這才是問題的癥結所在啊!」李林輕輕嘆了口氣。

  「真心相愛的兩人,因為性別和種族問題,不能生孩子,你不覺得,這是一件很讓人傷感的事情嗎?」

  「會對這種事情傷感的你,才奇怪……。」

  「理想和現實之間,總是充滿矛盾,為了讓世界更接近理想。就必須更加努力才行,好不容易有了『魔法』和『技術 』,解決這種程度的矛盾,也不是不可能。」

  「少給我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解決這個問題,是要鬧哪樣?!」

  「沒什麼,只是我覺得,要是解決了基佬和百合的受孕問題的話,應該可以在醫學、生物學、道德學,引起一場大變革。宗教界,不必再整天喊著『基佬必須燒死』。魔法師們也可以安心尋找真愛。」

  「不要把這種掰彎人倫道德的變革,帶到這個世界上來。」

  「這樣一來,就算你不踫女人,我也可以讓花螳螂、帕西法爾、特里斯坦、卡斯帕爾,來和你一起研究真愛。」

  「目的果然還是這個……。」

  長長嘆了一口氣,羅蘭抬起頭問到︰「鬧也鬧夠了,關於我提出的那件事,你到底怎麼說?」

  「籌辦新式軍校……,是嗎?」李林微微一笑。

  查理曼軍隊,從財團那裡,引進了辦學的傳統,連「幼年軍校」的概念,也一並引進,從小學開始,一直到士官學校,專門負責培養軍人。這種從小學開始培養的軍人,作為軍人來講,還算過的去,至少在戰術理論層面,他們的表現還算稱職。但是這群人,不懂政治、不懂社會,只知道打仗。他們的考試成績肯定優秀,合格者的很大一部分,是這種人。這種對政治和社會一無所知的人,一旦到了重要崗位上,又沒有制約他們的力量時,他們會幹出些什麼,是可想而知的。

  更要命的是,就這樣的軍校,財團暗地裡,還動了不少手腳。

  最直接的,就是課程安排。

  不論是陸軍還是提坦斯的軍校,步兵、炮兵、騎兵、工兵一應俱全,唯獨少了輜重兵。對輜重兵的規定,是這樣的︰如果是士官學校,騎兵科畢業的可以報考,但畢業後回騎兵。也就是說,查理曼軍隊上下,壓根就沒有想過,要搞兵站參謀,上上下下對兵站的態度,就是不屑一顧。部隊後勤系統裡,就設了個運輸課,來進行一站式管理。

  說起來,古來兵匪一家,地方領主們,多少都會花錢招募雇佣兵,佣兵們,得自己去解決吃飯問題,這些大兵,哪會老老實實的買賣?多半是強買強賣,或者乾脆就是抽刀子打劫。延續了這種光榮傳統的查理曼軍隊,自然不會去重視兵站建設和後勤管理,反正這事財團包辦了,實在不行,就去用刺刀搞糧食,誰去操那份閒心。

  查理曼軍隊裡,流傳著這樣一句口頭禪︰「輜重如果能算兵,蜻蜓也能算老鷹。」說的就是,後勤兵不是兵,兵站參謀不是參謀。可見他們對後勤管理,輕視到了什麼程度。

  其他課程的安排,也邪門的很,軍校設定課程分「普通學」和「軍事學」兩類。普通學包括,交通、歷史、數學、統計、國際公法、法律、外語,共608課時;軍事學,分為學科和術科兩種,學科包括馬學、衛生、會計、兵器、建築、參謀學要務、戰史、戰術、海戰術、地形、沙盤、要塞戰術,共1796課時。術科包括馬術、參觀、野外測量、實戰戰術、參謀演習拉練,戰史旅行、基層勤務、秋季演習、特別大演習,不算馬術共304天,馬術是806小時。

  光從課程設置上,看不出什麼問題,但課時安排,就很有問題了。戰術課時為10的話,戰史相關課時只有3,而真正的參謀業務課時只有1。

  這軍校,到底要培養什麼人?這種戰術第一的課程安排,只適合用來培養旅級主官和師級副官,根本培養不出真正的參謀人才,更不要說,像防衛軍總參謀部,那樣精密復雜的戰爭機器。指揮師級、旅級部隊,倒是夠用了,遇上大軍團大縱深,諸兵種協同作戰完全抓瞎。遇上全面大戰,完全不能指望這群人,做出好的作戰計劃,更不要說協同指揮。

  最後,最叫羅蘭覺得不可思議的是,查理曼的軍校,教戰術、教戰略,唯獨不教戰爭。亞爾夫海姆少年軍校,一年級生都會背誦的戰爭論核心教條——戰爭是政治的延續,戰爭是政治的升級。在查理曼軍校裡,是決計看不到的。

  這種辦學方式,擺明了就是一個坑。很大、很深,能讓查理曼萬劫不復的那種。
本帖最後由 d7906117827 於 2018-12-19 02:16 編輯

d7906117827 發表於 2018-3-14 03:36
1.變革的狼煙(十七)

  李林為查理曼軍校設定的課程,是照搬舊日本帝國陸軍大學的那一套,最多根據實際情況,稍作調整而已,但查理曼軍方,對這套東西格外歡喜,譽為「量身定做的優良教育體系」。

      皇軍那一套,放到查理曼鬼子身上,怎麼會這麼合身?原因很簡單,這兩支軍隊的建軍目的,可說大同小異。引用山縣有朋的得意門生,時任陸軍省軍務局長的桂太郎少將,在描敘建軍計劃的原話︰「建軍的目的有兩種,一種是保衛國家,不受外敵襲擊,維持中立的二等國;一種是威武輝煌,在需要時能訴諸武力、一決雌雄,不受外國欺侮,在海外也能自由行動的一等國。日本建軍,雖然歷時甚淺,但不能停留在第一個目標上,而要和歐洲列強追求同樣的目標。因此,從征兵開始的所有事項,都應該為這個目標服務。」

      從建軍開始,就把向外擴張作為目標——這一點,查理曼和鬼子完全一致。為了實現這個目標,培養大量少壯參謀軍官,確實需要這種戰術第一的教育。滿腦子「擴軍」、「大戰」、「晉升」的查理曼軍人,接受這一套教育,自然也不怎麼費力。

      不過,受過現代化薰陶,也接觸過現代戰爭理論的日本人,在運用這套軍事教育體系的結果,是被鬼畜徹底收拾,換了查理曼人去嘗試,結果只能是更慘。

      不扯工業指數和資源之類的數字,看看這套教育體系,培養出了什麼「人才」,大致就能明白一二了。

      名聲顯赫的,如匪號「遠東勞倫斯」的大特務,土肥原賢二(陸大24期,甲級戰犯)、皇姑屯,炸死張大師的河本大作(陸大26期)、從「九一八」開始發跡的板垣征四郎(陸大28期,甲級戰犯)、匪號「馬來之虎」的山下奉文(陸大28期,乙級戰犯)、愛好搞政變,匪號「陸軍叛逆兒」的橋本欣五郎(陸大32期,甲級戰犯)、匪號「豺狼參謀」的政信(陸大43期,軍刀組)。名氣小一點的,有東條英機的心腹——「三奸四愚」︰「三奸」是指甲級戰犯,鈴木貞一中將(陸大29期,甲級戰犯)、北支那憲兵司令,加藤泊治郎中將、東京憲兵隊長,四方諒二少將;「四愚」是指甲級戰犯,木村兵太郎大將(陸大28期,甲級戰犯)、佐藤賢了中將(陸大37期,甲級戰犯)、陸軍省軍務局長,真田瓖一郎少將(陸大39期)、陸軍省軍務科科長,赤松真雄大佐(陸大46期,軍刀組)。此外,還有號稱昭和參謀代表,戰時私扣重要電報,戰後當上綜合商社「伊藤忠」董事長的瀨島龍三。

      「人才」濟濟吧?很不幸的是,裡面有戰犯、有憤青、有二百五,有才的卻沒幾位,還都是小才,基本都是些喜歡「下克上」的馬鹿。真正有才、有戰略眼光的兩位學霸——反對「九一八」和對蘇開戰、主張「逐次佔領」的永田鐵山,早早被皇道派憤青砍了,沒來得及混成戰犯;反對擴大大陸戰事,撰寫《國防國策大綱》和《戰爭史大觀》、指出「裂變炸彈」和「怪力光線武器」重要性的石原莞爾,被馬鹿們踢出中樞,到戰後自告奮勇投案自首。卻被米鬼當神經病,轟了出去,連戰犯都沒能混上。

      想想學霸們,當年在德國巴登巴登開小會時,可是叫後來當上陸軍大臣、首相、甲級戰犯的東條英機把門。理由就是這位學弟,雖然智商都被老爹吸走,是個不折不扣的學渣,但人家自幼學習神刀流劍舞,耍的一手好太刀,當個把門的二等兵綽綽有餘。可後來的人生際遇……,叫人實在不得不感嘆,日本的軍事教育體制,從來都是學渣吊打學霸,學霸永無出頭之日。

      總之,這種軍校體育,教不出人才,也教不出合格的參謀,只能量產戰犯。而亞爾夫海姆需要的,恰恰就是被戰犯劫持的查理曼,以便破解戰略困境。

      單看現在的世界政治版圖,查理曼的安全環境依然還不到「嚴峻」的程度︰羅斯聯合公國,還沒從里加戰役的激烈消耗中恢復過來,尼古拉二世和維特大長老的注意力,都被境內此起彼伏的民族衝突和起義所吸引,盡管派出了「志願人員」參加阿爾比昂主導的國際縱隊,但他們並不想在現在,就和查理曼翻臉。阿爾比昂和查理曼之間的關系,雖然日趨緊張,但阿爾比昂尚未進入全面動員備戰狀態,沒有多少誠意的談判,也還在進行。如果有一天達成什麼協議,也不值得奇怪。至於王家海軍,則要應付星羅棋布的海外殖民地和貿易航線。伊密爾時不時地,發表「關注」、「譴責」、「遺憾」之類的外交辭令。賽雷斯則是保持了一貫的低調。王冠領和奧斯托利亞,已經被查理曼強大的軍事力量馴服。拉普蘭還是查理曼忠實的小跟班。

      總的來說,查理曼遠未取得其國內沙文主義者、極端民族主義者期望的「領袖地位」。但在當前,這個衝突係數尚止步於稍高水準的時代,查理曼在軍事和經濟方面,還是有一些相對優勢的。只要不做出一些太過出格、甚至是作死的事情,安全尚可保障。哪怕精靈陣營暴起發難,雖然短時間,會失去一些國土和人口,但大可用種族和信仰的大義,獲得各國支持,甚至是直接出兵相助,進而挽回敗局。正是顧慮到這一點,亞爾夫海姆才遲遲沒有動手,耐心的等待時機。

      現在時機終於出現了,只要再等上一個月……

      在此之前,還有一些小麻煩要解決。

      「可以問一下,設立軍校的理由嗎?」

      一個成熟的政治家,不會放過任何潛在危險,不論多麼微小,都會做出反應。至於會摻沙子、下絆子,還是往死裡整?就看每個人的氣量和實力。

      軍校,往往是容易招來最後一種處理模式的行為。

      舉個不怎麼好的例子,那位在地圖上,畫出10萬英哩鐵路,換女人如換衣服,近代中國最大蘿莉控、人生贏家——外號「大炮」的孫國父。他老人家一輩子,為革命招兵買馬。早年謀反的時候,甚至連忽悠人,說是招衙役的賤招都用上了,可「革命王師」總是「屢敗屢戰」,忽悠來的「革命鬥士」一上岸,就被縣太爺帶人驅散了……,到後來反袁大頭、反軍閥,人家也沒拿他當根蔥。喜歡耍大炮的大帥們,才不把耍嘴炮的國父放在眼裡,手裡有槍沒槍,直接決定你說話時腰桿子硬不硬,說話有沒有人聽。吃盡了手裡沒兵苦頭的國父,痛定思痛。定下「聯合老毛子、泥腿子,打斷狗腿子」之策,建立了赫赫有名的黃埔軍校,翻開了某大國近代史的新篇章。至於黃埔軍校,最後便宜了常凱申,師生們在抗戰內戰裡的那些事,則是另一回事了。

      羅蘭和孫國父,在理想主義這方面有點像,人生贏家那方面,也有點類似,但羅蘭對實務的了解和態度,和國父不是一個檔次。原因很簡單,他接受過系統的參謀教育。

      亞爾夫海姆的軍官培養體系,從一開始就有別於諸國。培養的,不是困坐斗室的學究、頭腦簡單的武夫、能力片面的幕僚,而是塑造具備健全的知識結構、洞悉時代的精神、獨立思考能力和較高專業素質的參謀軍官團,使之成為戰爭機器的日常維護者和操縱者。

      是故,除普通軍事理論外,政治、經濟、社會課程,也列入正式教育課程,並安排實踐、實習活動。而羅蘭在此基礎上,又有數年游歷諸國的經歷,對地理、人文、社會、民情,都有相當的了解。要辦什麼事情的話,比眼高手低的孫國父,靠譜的多。

      有經驗、有理論、有明確的志向。只要李林點點頭,撥款、撥人、撥地皮,事情就可以成了?

      沒那麼簡單。

      李林不擔心羅蘭,以軍校為基地,搞出個反精靈陣營的大本營或者人類現代化基地。這不是電腦游戲,就算有足夠的決心、毅力和投入,也不可能鼠標一點,就出現生產基地暴兵。需要大量的時間來積累,還要祈禱養成期間,不會被突發狀況打斷。

      李林是通過各種手段,隱蔽自身,同時不斷制造事態,轉移列強注意力的手法,來度過長達十多年的養成期,中間可以說只要走錯一步,就會導致所有努力付諸流水。以他的資源和能力,尚且需要小心翼翼地等待,如此漫長時間。羅蘭同樣不可能繞開這個時間跨度,以及當中可能發生的問題,只要李林有那個意思,隨時都能打斷進程。

      比起軍校本身,這個軍校,要.做.什.麼?或者說羅蘭打算做.什.麼,才是值得關心的重點。

      稍微有點政治頭腦的,都清楚設立軍校和培養私軍,經常是同義詞。

      ——你要反抗我嗎?

  鮮紅色眸子彷彿在如此說著,類似嘲弄的視線,緊緊盯著羅蘭。

      (果然來了。)

      承受著幾乎化為實質的壓迫感,羅蘭放在背後的手用力攥緊。

      一般說來,當今的戰爭觀分為兩種,防衛軍的軍校教授的《戰爭論》回答了「戰爭是什麼」的問題,得出了「戰爭是政治的繼續。軍事,僅僅是國家目的達成的手段之一」的結論。同時代的查理曼軍校,卻著眼於回答「如何進行戰爭」這個問題。和直觀、實際、實用的,專門研究戰爭的規律、戰略、戰術、軍隊建設的查理曼軍事理論相比,防衛軍的學說,很哲學、很抽象、很不好懂。

      查理曼的軍人們認為︰凡是和敵人接觸上了,以後的行動屬於戰術,接觸距離之外的行動,是戰略的範疇。為了實現這些行動,所作的工作,叫做戰務。這個定義裡面,除了戰術之外,其他都很難理解,起碼那個戰略和戰務,到底怎麼區別,沒人說得清楚。為了黑軍費和把文官的手,從軍隊裡踢出去,高級軍官們更是隨心所欲地解釋這些東西,弄得越復雜越好,折騰得文官們,一看那些單詞就頭暈為佳。一句「外行指導內行」、「書生不知兵」把文官攆出去,軍隊還是軍頭們把持。

      可如此一來,教導出來的軍人們,知道了作戰用的戰術、要如何策劃和進行作戰,卻不知道「為什麼要作戰」這個問題。換句話說,就是不懂戰爭是怎麼回事。

      如果是一支被文官統治的軍隊,作戰軍官不懂戰爭,倒也不算大問題。至少大方向,自有文官和政府在把持。可軍國主義國家裡,國家掌握在軍人手裡,這幫軍人卻不懂什麼是戰爭,把戰爭和作戰混為一談,徹底失敗是遲早的事情。

      精靈們的夙願,是復興吉爾曼尼亞。查理曼的戰敗,是達成這一願望的重要條件。為此,不惜煽動兩大陣營間的對立、陣營內部的對立與分裂,以此創造契機。任何可能成為障礙的,不管是人還是物,都會遭到無情的殲滅。李林更是不會放過任何破壞他計劃的人,迄今為止沒有例外。

      可是——  「重要的是戰後的事情。」

      「哦?」故意拖長聲音,眼神沒有絲毫變化。

      李林的表情在宣告著︰我沒那麼好騙。

      「查理曼與全世界為敵的局面,已經不可避免,即便現在開始培養合格的參謀,也不可能趕上開戰,在未來的戰爭中,派不上用場。更不要說扭轉狂熱的氣氛,所以重點是,戰後查理曼武裝力量的重建。」

      相當合理的說辭,分析也很精闢。

      亞爾夫海姆,人口資源不足的特性,決定了他們不希望樹敵太多,也不希望得陷入長期消耗戰的基本戰略。以防衛軍的戰鬥力,攻下整個查理曼,毫無問題,但這勢必招致其它國家的側目。經歷過軍國主義,查理曼帶來的災難後,任何人都不會歡迎一個更強大的大帝國——無論其是否有擴張的意向或行動,其強大的力量本身就會讓人產生不安。哪怕明面上沒有實際的敵對行為,私下支援各種反抗組織。用「代理人戰爭」的方式,拖對手的後腿,乃至讓精靈們淹沒在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可是沒什麼難度的。

      所以戰後查理曼,依舊會以某種形式存在,還可以保有一定程度的武裝力量。

      ——前提是這支武裝力量,在物質和精神上都不會威脅精靈陣營。

      「從現在開始培養,符合未來需求的參謀嗎……?從長遠戰略的角度來考量,確實是很有必要的舉動——」

      攤開手,笑容變得譏刺起來。

      「為什麼我覺得這個說辭,像是指責和借口呢?」

      羅蘭的潛台詞很明確——戰爭很快就會爆發,亞爾夫海姆會全力推動戰爭。

      從些許蛛絲馬跡中,推導出戰爭爆發,並不是很困難的事情,即使防衛軍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查理曼軍隊對羅蘭,卻是單向透明的,從那些不自然的調動中,很容易嗅到火藥味。至於是誰在背後慫恿查理曼,他心里清楚的很。

      所以,這是一個隱藏的指責。而他本來是不用說出來的。

      另一方面,雖說是為了培養符合亞爾夫海姆戰略需求的參謀和預備軍官。但只要時機一來,這些人也能成為恐怖分子或全新查理曼軍隊的骨干,投入和精靈陣營的戰爭之中。

      或許羅蘭本人,不大可能會這麼幹,誰也無法保證這樣的事情不會出現。只要政治上,有一點信不過,再怎麼保證,都無濟於事,而人類和精靈間的互信,幾乎是不存在的。

      從精靈的視角來看,羅蘭的建議,只會被視為查理曼重建軍事力量,用於反精靈活動的借口。

      「如果沒有密涅瓦的話,這的確可以算是借口。」

      不慌不忙,羅蘭反將一軍。

      李林和亞爾夫海姆高層,已經將密涅瓦內定為戰後新查理曼的最高領導,儘管那只是個傀儡的位置,剝奪查理曼的武裝和交戰權之類的條款,十有八九也會出現在戰後的條約之中。可不管怎麼說,哪怕是一個名義上的主權國家,為了維持社會秩序和自身的國土防衛,最低限度的軍事力量總是要的。至於是叫「警察預備隊」、「保安隊」還是「自我防衛隊」什麼的,那是另一回事,反正會以軍事組織或準軍事組織的形式,存在下去。

      既然如此,盡早進行投資,是不可避免的。比起戰後查理曼人對精靈反感達到頂峰時期開始招人,不如現在就培養起來,到時候也能節約時間和投入。

      「即便如此,你也不能保證軍校生未來的去向,不是嗎?你不會讓他們簽宣誓誓詞,也不能保證他們,會把那個誓詞放在心上,就連密涅瓦的心思,你也不能完全掌握,不是嗎?」

      交疊的雙手撐起下巴,無邪的笑容,送出惡魔般的低語。

      面對善變的局勢和人心,比起靠不住的保證,確實的掌握,才是最穩妥的。洗腦、人質、金錢、信仰——相比這些確實有效的手段,保證什麼的,根本不值一提。

      「可是,這也意味著沒有任何信任,今後任何協作,都無從談起。」

      「政治的世界裡,『信任』這個詞的重量,不用我說,你也清楚。如果需要從政治學基礎開始補課的話,現在就可以提出申請。我會從『比起不切實際的要求,還不如要求對方必須遵守的事情』開始授課,需要嗎?」

      「……」

      無需多言。羅蘭很清楚,從一開始,這個要求,很難獲得李林的許可。

      沒有太多的籌碼,也缺乏適當的局勢和可借助的外界壓力,更重要的是,李林那根深蒂固的「不管什麼事,不掌握在手裡,就不放心」的思維模式。

      以上要素撮合在一起時,構成了難以逾越的屏障。

      可即便如此,他也還是想爭取一下。

      不光是為密涅瓦、為夏爾、為查理曼的人們,也是為了即將到來的「次世代對話」中,多少為人類爭取一些籌碼……。

      「話說回來,妥協,也是基本的政治技巧吶。」

      意外親切的聲音傳來,羅蘭就要整頓好的思考戛然而止,忍著質詢的衝動,裝著若無其事般,等待下文。

      惡作劇似地沉默了數秒之後,一份文件拋到羅蘭面前。

      「……基礎設施投資銀行?」

      「高興一下吧,我們這邊還沒準備好,要是查理曼現在大鬧起來,亞爾夫海姆才是最頭疼的那一個。為了讓『對話』的進程,按照預定進行,現在有必要對局勢踩一下剎車。」

      查理曼種種異動,除了右翼極端思想,一個很大的誘因,就是各國采取金本位和貿易封鎖,給其帶來的巨大經濟損失。銀價每天都在貶值,查理曼的財富,每天都被巨額軍費和基礎貨幣崩盤所吞噬。由此引發的經濟損失和社會問題,已經到了必須用戰爭手段,進行解決的邊緣。

      說道勝銀行的設立和金本位的實行,是「通向戰爭的最後一哩路」也不算過分。

      反過來說,只要能緩和這個矛盾,戰爭風險也會隨之降低。

      因此,需要一個契合點,讓雙方的利益產生交集,以「共贏」的方式來綁定利益,任誰也不敢輕啟戰端。

      「基礎設施投資銀行,就是那個契合點。」

      「戰爭,可不只是帶來毀滅,也會帶來經濟的運轉。這裡說的,可不是軍火銷售。那點蠅頭小利,戰後重建基礎設施賺的錢,可比賣槍炮彈藥要多得多。而被戰爭打到滿目瘡痍的卡斯蒂利亞,正好需要這些東西。不過,由於基礎設施投資的資金,需求量大、實施的周期很長、收入流不確定等因素,光靠財團或者單一國家的財政,進行大量投資基礎設施項目是有難度的。」

      「所以,搭建一個專門的基礎設施投融資平台,以充分利用各國的資金。結合財團的完整產業鏈,實現共贏。」

      「基礎設施投資銀行的理念,是合理分擔風險、利益共享、促進卡斯蒂利亞基礎設施的建設。只要有資金、技術、人力,就可以加入這個股份制銀行。」

      羅蘭微微皺眉。

      股份制銀行,出資較多者,可以掌握更大的話語權,當今世界最不缺錢的就是財團。看上去,還是一貫從經濟層面,迂回介入的方式,只不過——

      「你想要什麼?」

      「交換。」

      盛滿紅酒的酒杯憑空出現,赤紅的眼瞳俯瞰羅蘭。

      「王女殿下支持基礎設施投資銀行。作為回報,我們將支持私立軍校的設立,並且提供人員、資金、器材等方面的支持。你覺得這主意怎麼樣?」

      ###########

      一聲響徹天際的轟鳴,身高達50公尺的原子恐龍掀起滔天巨浪,龐然巨軀笨拙又威猛的登上陸地。

      通了高壓電流的鐵絲網、高聳入雲的鐵塔、集火射擊的戰車和飛機——。在巨獸面前,全部如同玩具一般可笑,只是揮揮爪子和尾巴,那些人造之物,便像紙牌一樣飛散。

      緊閉的房間裡,和黑色髮絲連接在一起的顯示終端,正放映著地球上舊時代的黑白電影。

      這是有名的特攝電影,某種程度上,可說是特攝電影的開山之作。雖然做設定的老兄,物理和生物老師死得早,搞出身長50公尺,體重2萬噸,在生物體內搞核反應堆之類的奇葩設定,而且讓演員穿上橡膠衣,扮演怪獸的方法也很拙劣。不過其影響力和在電影發展史中的特殊地位,並不因此顯得遜色,不但發展出一整個系列電影,還讓大洋彼岸的好萊塢翻拍了兩次,順帶讓已經厭倦了外星人的人類,希望帝國王師再次戰個痛快。

      李林不是特攝迷,也沒什麼懷舊情結。

      他所關注的,只是「展現極大力量的個體」。

      人類不管怎麼齊心協力,對方都完全不屑一顧,壓倒性的存在。

      看到強大的東西,用它異常強大的力量來蹂躪別人,這會讓觀眾們覺得非常興奮——。不過,當然是身為觀眾的時候,坐在安全位置上的觀眾們,一點也不想在實際中被卷進去。

      因此,當這種「脫離常識的強大存在」出現在現實時,人們最優先的想法,可不是膜拜。基于生物自保的本能,竭盡全力反抗,直到徹底被滅絕或者絕望為止。

      這個「脫離常識的強大存在」,可以是巨大的原子恐龍,可以是某個軍國主義強國,也可以是某個代行星球意志的超越種。總之,只要出現壓倒性的存在時,反抗總是會出現。

      當然,以他的實力,要撲滅反抗,是非常輕鬆的事情。人類,不,這個星球上所有生物和他的實力差距,遠大於霓虹自衛隊和原子恐龍的差距。一夜之間,把所有生物,從地表上一掃而空,也不是什麼難事。可身為代行星球意志的管理者,「滅絕」從來都是放在比較後面的選項。首要目的是實現「管理」,如同管理家畜一樣,一味動用鞭子,只會調教出壞脾氣的犟驢,鞭子和糖果結合,才是最好的辦法。

      「基礎設施投資銀行」,正是施舍給家畜們的糖果,正所謂「有錢不賺王八蛋」,通過利益,分化潛在的反精靈同盟,是成本最低、獲利最大的花招。相信這個計劃一旦拋出,其他國家暫且不說,向來慣當攪屎棍的阿爾比昂,一定第一個跳出來,遞交意向創始成員國申請書。一旦有誰開了頭,其它國家勢必也會爭先恐後地要求加入,這之後利用出資比例、董事席位等等,進行分化瓦解也就容易得多。

      羅蘭預想中,各國利益捆綁,而無法行動,倒也符合實情,可以說判斷的相當準確,但有一點搞錯了。

      這個計劃,可不是用來阻止戰爭的,基礎設施投資銀行的成立,是在查理曼倒下,亞爾夫海姆成立之後。其作用,是防止各方因為眼紅精靈陣營,獨佔重建查理曼的利權,回避出現反精靈同盟,所準備的一道大餐。用查理曼的屍體,喂飽那些禿鷲,然後用平台和規則,再對他們進行分化瓦解。

      「年輕真是好啊,能夠那麼簡單的去相信勝利。」

      嘴角微微上翹了一瞬,面具般的笑臉融入黑暗之中。
本帖最後由 d7906117827 於 2018-11-4 00:36 編輯

d7906117827 發表於 2018-3-14 16:56
1.變革的狼煙(十八)

  報告堆積如山,雪白的打印紙,幾乎從文件籃溢到地面上,新的報告以每5分鐘一份的速度加入。

  這種狀態,已經持續超過20小時以上,令人吃驚的是,如此高強度的信息量下,批示完畢的文件,依然遠遠高於待處理的那些。長時間高強度工作中,還能「抽」出時間陪羅蘭聊天鬥心眼,順帶督促幾個分身,開展查水表圍捕專項工作,這份「精」力和能力,實在叫人嘆為觀止。要知道電訊室裡的譯報員和通訊參謀,已經輪了三班,往往換崗後一走進宿舍,全員就「玉」碎在「床」上了,可見工作強度之大。

  之所以如此忙碌,一方面固然是能力過人,另一方面則是因為計劃,已經到了最關鍵的階段,實在沒什麼休息的想法。

  按李林的標準,查理曼軍人很難劃進「優秀軍人」的範圍之內,隨便拉出來一個,都能放進博物館去當軍國主義活標本,那種制式的狂妄短視和無邏輯思維,是別人學都學不來的。這票以「常勝鐵軍」、「無敵王師」自詡的家伙,充其量,不過是群連自己被人操縱都察覺不到,認為發動戰爭是基於他們自己意志的傻瓜。不過這一次,傻瓜們卻展現出了同行們都要為之贊嘆的業務素質。

  火箭特攻機、人操魚雷的生產皆已接近尾聲,盡管因為人員培訓方面的問題和財團以「新式裝備產能不足」的借口,查理曼王家海軍只得到了40枚氧氣魚雷和80架特攻機,水下突擊只能發動一次,之後就全部交給特攻機和主力艦隊補刀了。不過在高強度訓練下,突擊隊的命中率還是挺不錯的。

  可光有高命中率還不夠,要將突襲計劃成功付諸實施,除了仰仗突擊部隊和艦隊主力的出色表現外,必要的情報搜集也十分重要。所需的情報,包括奧克尼群島的水文航道信息、守軍對空、對海防御設施的配置、兵力分布、飛獸、戰艦的數量、種類和駐泊位置、阿爾比昂軍平時和節假日的活動規律、以及襲擊期間北冰海的海情、特別是攻擊目標——王家海軍大艦隊主力,是否確實在斯卡帕灣?

  上述情報,無法通過一般渠道獲得,唯有派出海軍軍官前往第一線偵察,但這絕非一件輕鬆的事情。

  過去,每逢戰爭期間,阿爾比昂都會對滯留本土的外國人進行調查、監視和隔離。眼下雖未正式開戰,可是,以阿爾比昂和查理曼當下,難稱「友好」的兩國關系,想要從沃爾辛厄姆眼皮底下,潛入重要的軍港設施進行偵察,簡直難如登天。

  好在精明的紅衣主教,早早便想到了這一點,窮十數年之功。培養了一批阿爾比昂本土和阿魯巴、艾琳籍間諜,花費高昂代價,將其中一部分送入上流社會與一些關鍵領域。這些「鼴鼠」平時不聲不響,與查理曼保持單線聯系,相互之間不知彼此的存在,只在需要的時候,才會得到指令。上次米萊迪潛入倫迪紐姆時,黎塞留都沒捨得動用這張王牌,現如今到了這些人發揮作用的時候了。

  很快,一個與上層大人物們有些交情的布列塔尼亞人,在梅恩蘭、霍伊等島嶼出沒。此公體型勻稱,神情從容,長著一張商人的精明臉孔,配合那一口布列塔尼亞口音的阿爾比昂語和闊綽的出手,誰都會認為,他是來此采購鱒魚、豬肉、牛肉、雞蛋、乳制品的商人之一,只有左手短了一截的食指,顯示出其過去不俗的經歷——富有的「菲維爾先生」,真實身份是海軍第五課(負責對阿爾比昂情報)的費爾多.勒魯瓦預備役少尉。在「采購商品」的過程中,他陸續查看斯卡帕灣的艦隊駐泊地、霍伊島的海岸炮台、南羅納德塞島的飛獸畜圈等軍事要地,細致地把每天停泊在港內的艦船類型、數量等,用符號記錄下來。後來他還通過關係,在梅恩蘭主島的妓院裡包下房間,整天泡在里面。一邊和妓女交歡、一邊細致地打量,進出霍伊海峽的王家海軍艦艇。

  一直到雨月為止,梅恩蘭島的妓女們幾乎都睡過了的「菲維爾先生」才離開,取道布列塔尼亞,再偷渡回呂德斯的海軍總部大樓。在那裡,勒魯瓦填寫了一份有97個問題的問卷,其中包括斯卡帕灣內停泊艦船的總數、類型、位置、主力艦和輔助艦船的動向、停泊艦艇最多的時間、飛獸巡邏隊的航線、南羅納德塞島飛獸駐屯地和常駐兵力、感應術式陣列的位置等等。勒魯瓦根據過去幾個月,苦心收集的情報資料,通宵填寫了這份問卷。第二天早上,這份詳盡的答卷上交給海軍第五課時,斯卡帕灣的命運已經確定了。

  至於準備對布列塔尼亞發起攻擊的陸軍,更是早早就把阿爾比昂語翻譯手冊和地圖打包,就等著開展下發,戰役規模的彈藥儲備也基本完成,就等著開打了。

  查理曼已經準備完畢,亞爾夫海姆同樣如此。

  阿登地區的森林裡,已經隱蔽著7個裝甲師,在他們身後有12個機械化步兵師,正在隱蔽集結,裝備、彈藥都已調撥完畢。一旦開戰,a集團軍群麾下,超過1200輛戰車和突擊炮,將在2500門大炮、278架攻擊機、120架戰略轟炸機、800架mds、14條航空裝甲艦的掩護下,從阿登森林中衝出,運用空地協同作戰,突破脆弱的防線,迂回到查理曼軍隊後方與守衛齊格菲防線的b集團軍群,合圍查理曼軍隊。

  可能是這場決定國運之戰的壓力實在太大,總參謀部對a集團軍群的實力還不夠放心,還為裝甲集群增添了一支很特殊的部隊——「大吉爾曼尼亞步兵團」,來增加「右翼鐮刀」的鋒銳。這個團,前身為亞爾夫海姆警衛團,是防衛軍拱衛首都,擔負各政府機關護衛及儀仗任務的禁衛軍。下轄4個營,1營是首都警衛團的老部隊,其餘3個營均來自陸軍教導團。為執行阿登地區的突破作戰,又增添了1個摩托化突擊工兵營和一個突擊炮連(裝備7輛「獵豹」突擊炮),加上團屬炮兵連、戰車炮連、榴彈炮連和突擊炮連,其實際兵力,相當於一個機械化步兵旅。

  連拱衛首都的精銳都派出去,加強突擊集群,精靈陣營對此次作戰,的確是下了血本。說是「皇國興廢在此一舉」,一點也不過分。

  戰事一起,第2裝甲師掩護右翼,第10裝甲師掩護左翼,第1裝甲師則在中央,擔當整個a集團軍群的尖刀,計劃用3天時間,推進至馬斯河東岸,架起浮橋進行渡河,然後與大吉爾曼尼亞步兵團,一道直取色當,切斷查理曼人的退路。

  之前,被認為是大難題的交通運輸問題,通過行軍演習和參謀作業已經獲得解決,參謀們制定了嚴格、詳盡的交通管制措施,並且協調空軍參加輸送作業。之前「七日戰爭」中那種部隊爭搶道路、物資堵塞在鐵路幹線上的問題,不會再次出現。在演習中,部隊還嘗試了,利用探照燈照射雲層,然後由雲層反射下來的光,給部隊照明的新奇方法,實驗證明完全可行。利用這種方法,步兵突擊時間,從原計劃的上午11︰00提前至凌晨5︰30,整整多出5個半小時,保證了突擊時間,也加大了突然性。

  齊格菲防線,同樣在這段時間進行了加強,地雷、電網、探照燈、要塞防御用奇美拉、混凝土防御層、裝甲堡壘、機場、空中戰艦洞窟、升降機、地下醫院、電影院、軍官餐廳、會議室、劇院、酒吧、地鐵……,一應俱全。去參觀的總參謀部參謀,差點被嚇傻了,他怎麼也想不到,居然還能躺在彈簧床上、吹著空調、喝著雪莉酒打仗。這究竟是打仗還是度假?守軍都是豪門少爺不成?

  罵歸罵,參謀們也承認,齊格菲防線固若金湯。是當今世界最難攻克的要塞,沒有之一。別說裝備單發步槍和前裝火炮的查理曼軍隊,就是讓防衛軍自己上,也沒有誰,見過那群鋼筋混凝土堡壘,不發怵的。別的不說,光是平均厚度達一公尺的混凝土層,就夠讓人頭疼了,要塞炮等重點區域,還被厚達40公分的裝甲保護。300mm以下的重炮,只能給堡壘撓撓癢。

  防防禦力固然懾人,火力更是驚世駭俗。除原本已有的1個800mm「古斯塔夫設備」連、8個280mm列車要塞炮連、3個600mm自行迫擊炮連及大量常規火炮和防空炮之外、最近還加入了15套「無線電制導防空火箭」、2個420mm重榴彈炮連(下轄4門420mm榴彈炮)、8個305mm自走榴彈炮連(下轄24門305mm拖拉機地盤榴彈炮)、4台新型ma、上百門210mm遠程榴彈炮和88mm高射炮……。

  如此強大的火力守住防線,不存在任何懸念,事實上,總參謀部想的,已經不只是堅守齊格菲防線的問題了。在參謀次長法爾肯海因中將的腦袋裡,齊格菲防線將成為一個巨大的血肉磨盤,守軍無需主動出擊,只需等待查理曼軍隊進入射界——為人類們精心挑選的「屠殺地」,利用炮兵優勢,將查理曼人從地表一掃而空。當查理曼軍隊的脊梁,被炮彈砸斷時,裝甲集群也已經完成迂回包抄,剩下的,就是如何讓這場殲滅戰,有一個完美的收場而已。

  能做的已經都做了,接下來,唯有盡快消除不安要素,期待局勢,如預期般發展……嗎?

  也不盡然。

  雖然沒有期待……,或者說,從一開始就沒有期待過什麼,縱然兩大陣營、亞爾夫海姆、智慧種、古代種——這星球上的所有物種滅亡也無所謂。只要他還在,就算生物滅絕,也可以再造,被賦予的使命,依舊可以繼續履行。以身為「被制造之物」的立場而言,這並不矛盾,可以說相當合理。

  一切都是合理的。

  繁榮也好,衰敗也好;生存也好,毀滅也好。

  因其存在故而合理。

  是故,「毀滅一切舊種族,製造新種族取而代之」這個選項、這個事態、這個現象,本身也是高度合理的。

  不過事到如今,還是對某個問題在意。

  輕輕撫過臉頰,嘴角向上方歪斜。

  「我說期待……,是真的。不管怎麼說,『文明白紙化』的幾率,實在太低了吶。」

  淡然的笑容,不知為何,和人性險惡一詞,重疊在了一起。

  #########

  看完最後一行字,密涅瓦將文件擺在一旁,閉上眼睛,好一會兒之後,長長出了一口氣。

  基礎設施投資銀行。

  全新的創意,合理的構想,且極具可行性。唯一的問題是,這個構想並非她或查理曼政府裡,任何人的創意,而是源自齊格菲.奧托.李林那個黑色的頭腦,或者說精靈陣營的意志。

  人類社會的安定,需要靠精靈陣營釋放善意和創意,才能維持下去——這聽起來,簡直就是個充滿惡意的笑話,但卻是千真萬確的現實。

  充滿現實意味的笑話,笑話一般滑稽的現實,听上去一點都不好笑,冷得叫人頭疼。

  不管怎麼說,這個創意,如果真能成為現實,那麼至少今後20年的和平,算是保住了。就算軍部可以劫持國家,但追根究底,他們是在大義名分的掩護下,為一己私利而決心掀起戰爭。如今大義名分被剝奪,瘋狂如軍部,也不可能站到本國人民在內的絕大多數人意見的對立面去。

  原本,已經是一觸即發的緊張狀態,僅僅因為「某人」的一句話,一個念頭就大幅度緩和。這種彷彿世界和人心,都在某人手中起舞的感覺,實在是非常惡劣。

  「簡直就像給世界寫劇本一樣。」

  「大致上,也就是那樣了。」羅蘭微微嘆了口氣。

  李林的任何計劃和創意,都是如此,目光長遠到,讓所有人看上去,都成了傻瓜,或許這不是他的本意,但無疑會造成這種效果。

  對那些自尊心旺盛或對自己充滿自信的人來說,尤為如此。

  「嗯……,盡管不舒服,但計劃本身沒有問題,就這樣通過吧。我們也終於,可以喘口氣了。」

  「那可不一定。」

  李林所描繪的景象,密涅瓦的推論,遭遇羅蘭明確的否定。

  「所謂自由操控世界,很大程度是一個幻想,或許理論上有可行性,可前提是軍人們願意配合……。現如今,那些嚐過權力滋味的軍人,願意乖乖回到原點,就此沉寂嗎?」

  少年囈語般的問話,猶如凜冽的北風寒徹心扉,密涅瓦想要出聲反駁,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嚐過「獨走」、「暴走」的甜頭後,再想把軍部這個妖魔關回瓶中,已經是難如登天。不說軍隊自身強大的力量,被日復一日煽動,宣傳灌輸「查理曼人高人一等」、「天授命運」、「戰爭帶來繁榮」等念頭的民眾。屆時,不但不會支持王族和首相,還會全力支持軍部開戰。接著,狂熱的群眾、軍隊,就算廢掉國王,換一個聽話的傀儡上去,也不是夢想。

  「退一步說,計劃順利通過,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解決經濟困難和龐大軍費開支造成的赤字,社會如果對遲遲未能改善的現狀,產生怨氣的話,還是可能被軍部利用。到頭來只會回到原點,甚至比那更惡劣。」

  擰緊的戰爭發條,不可能一直緊繃著,要麼釋放其能量,要麼在持續的緊繃中崩壞。沒有真正的緩和,一時的利益集合,根本無法解決問題。最終,查理曼經濟還是會被龐大的軍事開支拖垮,在戰爭和貧窮之間抉擇。

  從根本上來說,什麼都沒緩和,或者說,從一開始就不存在緩和。

  畢竟亞爾夫海姆,要的不是「緩和」,而是「拖延爆發戰爭的時間。」

  ——國家,不是靠施舍得來的,尊嚴,不是從嘴皮子裡出來的。想要屬於自己的國家,想要獲得真正的自由和尊嚴?那就用槍炮和謀略去獲取吧!

  從結論來說,沒有比這更正確的了,一如既往地,正確到讓人厭惡。

  「那麼,阻止戰爭的手段……。」

  「……,只能盡人事了。」

  房間內的空氣瞬間陷入窒息。

  答案並不意外,只要仔細思考時局的發展,了解歷史運轉的巨大慣性。不難得出「阻止戰爭是徒勞的」這一結論。

  情報操作、技術轉移、經濟結構調整、地理大發現、政治斡旋……。數十年的積累下來,一切都已經,走上不可逆的軌道。

  「……,就算不發生戰爭,恐怕,還是會進入預設好的狀況。」難以呼吸的房間里,少年的低語,引來密涅瓦的側目。

  「我也是最近,在和矮人工匠們交流時,才理解到的。」

  矮人工匠們,一句無心的抱怨,挑動了思緒,一路延展為,近乎可被視為瘋狂的假設。

  完成了齊射炮之後,帶著些許快意和昂揚的矮人們,如此說到︰——總算沒有被他們申請專利的玩意兒,被我們發明出來了。

  輕飄飄的一句話,揭開了極為可怕的前景。

  那就是——

  「技術專利的弊害……,亞爾夫海姆的文明變革,不,應該稱之為『純技術文明變革』。」

  「純技術文明?」

  羅蘭點點頭,對密涅瓦問到︰「殿下,知道現如今世界上,充斥著多少出自財團的發明?」

  「應該……,有很多吧?」

  「具體數字難以統計,不過用『所有領域』來概論,一點也不過分。」

  天空、大海、大地;

  民用、軍用;

  衣、食、住、行;

  社會的所有角落,早已被v.e的技術所滲透,方方面面,都充斥著新技術帶來的便利。並且很快,就有更新的技術取而代之。

  這速度太不尋常了。

  如果將亞爾夫海姆納入視野,仔細審視的話,便會對這異乎尋常的技術發展速度,有更深的體會。

  「幾千年來,一直停滯的技術,突然在最近的幾十年裡,爆發式發展,這一點都不合理。」

  不同的時代,自有其「符合時代特色的技術水平」。

  如果,水準只能對木料和石頭進行加工,自然難以想象復雜的金屬機構,就算有人想到,也只會被譏諷為白日夢。所謂「技術開發」,原本便是將所能達到的技術水準之構想、工藝等加以組合,形成體系,經過反復嘗試後,進行提升的行為。

  李林卻是反其道而行之。

  一開始就構思出明確的結果,然後從這個結果,降低到符合時代的水準。

  「以槍械為例,從發明前裝滑膛槍,到前裝線膛槍,再到後裝槍……,你知道用了多少時間?」

  「大概2年吧。」

  「如果沒有財團介入,你覺得需要多少時間?」

  「這……」

  「是幾十年,甚至幾百年。從構想槍的概念。論證,解決問題,實際制造,測試,根據測試修正,投入戰場,進一步完善……。這些流程,用上幾十年,一點都不奇怪,而這僅僅只是一代的時間跨度,現在卻只用了2年時間就完成了。當然,這畢竟是財團淘汰的技術,可亞爾夫海姆那邊,是只用了十幾年時間,就從弓弩,演化到了具有『槍族化』、『模塊化』、『廉價量產』、『連射性』等特性的自動步槍,……這已經,可以算是把幾百年的歷程,全部都壓縮到這十幾年裡了。」

  由此引發的最大弊端,便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人們對跨代發展的新舊技術隔閡,不會抱有任何疑問。

  技術之間的傳承,有著緊密的關聯。連鎖、反作用、累積……,還有通過比較,發現全新的領域。李林的技術,不但一開始就是完成品,並且用申請專利的辦法加以隔離,技術與技術之間,已經失去關聯。人們只是不斷獲得成品,沒有時間和能力,去思索技術傳承過程中,本應積累的東西。

  按照羅蘭通過設計、制造新式槍械獲得的經驗,新技術融入社會,至少會經歷3個階段。

  第一階段為「思考、構想」,通過反復思考,論證構想、理論的可行性。

  第二階段為「開發、實用化」,將原本只是構想的技術,以試做的形式實現,解決各種基本技術問題。

  第三階段為「普及、淘汰」,技術相對成熟後,流入社會經歷大眾的考驗,順應文化潮流後,作出選擇。

  上述每一個階段,都應該耗費數年乃至數十年時間,李林卻在瞬間將其完成。對他而言,第一和第二階段,都是不必要的,思考之後,就立即可以投入實用化。以極短時間接連出現的新技術,完全不給大眾思考的時間,缺失了第3階段,人們就毫不懷疑地,邁入享受新技術的社會……。

  「如今,我們所掌握的新技術,真的都加以理解了嗎?給了之後就接受,連是否需要,都不曾考慮,被龐大的數量所迷惑,連質疑的能力都失去了。到最後,即便想出了什麼,也發現,早就有財團的專利,在前面等著。」

  「你到底……,想說什麼?」密涅瓦輕聲反問,冷汗順著臉頰滑落。

  「這就好像園藝,把剪刀和鐵絲換成『專利』,用『發布新技術』取代肥料和水,隨心所欲地培養出,符合自己理想的系統樹和社會樹。」

  所有的技術,都已經被開發出來;

  所有能發明的都已經被發明出來;

  自己耗費的時間和精力,不過是在重複他人早已完成的東西。對技術研發者而言,沒有比這更大的挫折了。所有技術者被殘酷的現實壓倒,再也沒有人,有興趣研究技術,世界徹底成了離開財團的技術,就無法維持的僵硬系統——

  「到那時,就算不用戰爭,『將世界變革為理想形態』這一目的也已經實現了。盡管不那麼明顯,也更加迂回曲折,但目的確實達到了。」

  是故,戰爭爆發與否,對精靈陣營來說,其實是個偽命題。只要有擴散出的技術和系統理論持續發酵,哪怕沒了亞爾夫海姆這個平台,甚至就算發生李林死亡,這樣超低概率的事件。計劃本身,依舊能繼續推進下去,以近乎自律的方式,朝向設定好的終點前進。

  戰爭,不過是讓這種支配,更加確實的手段罷了。

  想到這裡,無力感從心底裡,翻涌上來,席卷密涅瓦全身。

  這算什麼?

  雙方差得太遠了,不管是眼光還是構思,都不是一個層次。甚至就連瘋狂,也差得遠,更遑論那離譜的力量。

  和那樣的怪物為談判對象,真的有哪怕百萬分之一的勝算嗎?

  「就算只有千萬分之一、億萬分之一,那也已經足夠了。只要不是零,就不能輕言放棄。」

  發出打斷絕望的強硬聲音,羅蘭迎著密涅瓦驚訝的目光,站了起來。

  「現在,事態還沒有發展到最糟的情況,不到最後一刻塵埃落定,就不能放棄。」

  「真是……,只有你,才會說出口的話呢。」

  「什麼?」

  「沒什麼。對了,明天的日程安排是?」

  「上午出席總督府工作會議報告,下午下基層視察民情,要去的村鎮……,叫塔爾斯村。」

  溫言回答的羅蘭,未曾料到,命運的洪流,正朝著他涌過來。
本帖最後由 d7906117827 於 2018-11-4 00:37 編輯

d7906117827 發表於 2018-3-15 03:30
2.春日里的十七個瞬間(一)

  旅行者眼裡,塔爾斯是一處悠閑愜意、綠意盎然的村落。

  違禁品交易者眼裡,塔爾斯是安全隱蔽的中轉站和交易場所。

  身居高位者眼中的塔爾斯,則是地方領主因循守舊,以一己之私抗拒政令和時代潮流,導致發展水平嚴重滯後的具體範例。

  泥土和稻草混合後,塑成的土壁,白色泥灰塗層大片剝落,鮮紅的「共存共榮」、「王道樂土」標語顯目刺眼,壓著石塊的木板屋頂,草草扎成的籬笆,大片荒地之間,點綴著有限的耕地。在土地上勞作的盡是衣著粗糙、蓬頭垢面的老人、婦女和兒童,青壯年難得一見。這裡的人們所能依靠的,只有腳下這片土地,有限的幾個親人,以及忠實的牲口。其它的一切——包括從面前駛過的女式馬車,都不能引起他們的興趣。

  「……官方資料記載,塔爾斯沒有值得一提的特產和名勝,由於領主米凱爾騎士拒絕引入柏油公路、新型農法、供水系統、郵政傳遞等新政,現代化產業也無從提起。現在整個塔爾斯村的經濟,以小農經濟為主,基本維持自給自足。」

  用兩匹馬牽引的女式馬車內,透過帷幔,羅蘭漫不經心地看著窗外麥田,蜘蛛報告中的某個詞組,將密涅瓦的視線拉回馬車內。

  「領主?」

  提坦斯攻入卡斯蒂利亞時,相當多的貴族戰死沙場,為了震懾原住民,一些原領主也被砍了腦殼。剩下來的「和平派」在貴族中,所佔的比例不算高,對查理曼主子的指令,也很少陰奉陽違。所以,盡管一開始他們對羅蘭的新政頗多微詞,還是照辦了,後來從新政中,獲得不少實質上的好處後,那一點反對的聲音也煙消雲散。像這種鄉下地方,居然能冒出一個,抵制新政如此徹底的騎士領主,令密涅瓦有些意外。

  「是原來的領主嗎?」

  「正是,科爾多瓦.費爾南德斯.德.米凱爾騎士。隨處可見的清貧鄉村騎士,薩爾巴杜被攻陷後,最早一批投降的領主。」

  強烈的矛盾和疑問,從心底湧上來,密涅瓦微微蹙眉。

  既然是投降的領主,那麼這個人應該和「和平派」一樣,不敢違抗象徵查理曼意志的總督才是,可這個人,不但堅決抵制羅蘭的新政,而且到現在還一點事都沒有……。

  羅蘭不是那種,對任何反對派施以鐵腕手段的獨裁者,一、兩個村莊,對他的整體計劃影響也有限,就算放著不管,隨著時間推移,也會被潛移默化地改變。不過,提坦斯不是什麼有耐性的組織。每天不惹出點事,都是母神開眼,那群狂熱份子,居然會眼睜睜放過米凱爾騎士這種刺頭,簡直叫人不敢相信。

  由於,幾乎整個貴族階層的堅持,查理曼高層對提坦斯軍官授予爵位一事,格外吝嗇。別說男爵、子爵的封號,就是騎士封號,也是千難萬難。唯一例外的是,無法世襲的「邊境貴族」封號,根據累積的軍功和資歷,一部分傑出軍官,會被授予「邊境伯爵」之類的封號,成為新領主,去管理新征服的領地。

  當然,前提是,那片土地是無主物。至於是原本便沒有主人,還是原主人因故身亡,是沒必要糾結的。

  所以說,提坦斯沒有以「悖逆總督」的名義,把米凱爾騎士害死,實在是一件滿奇怪的事情。

  「表面上的理由,是擔心教會的抗議,這裡的教會勢力,比查理曼本土要強很多,就算是提坦斯面對教會,也不可能無動於衷。沒有任何過硬的理由,害死一位和教會關係匪淺的貴族,難免會招來不必要的麻煩。真正的理由嗎?應該是那個。」

  馬車開始減速,順著蜘蛛苦笑的表情,密涅瓦朝前方望去。

  沿著大道,村莊的另一段,一座圓柱型軍事堡壘,睥睨整座村莊。頂端,插著金色鳶尾花旗幟和小一號的提坦斯鷹旗,俗稱「炮樓」的堡壘下方。準備出入塔爾斯村的人們,拿著「居民證」安靜的列隊,等待接受檢查。幾個國民衛隊的士兵,沿著隊列來回巡查,不時用槍托、皮鞭和刀鞘,把某個試圖插隊的家伙,打回隊列裡。

  兩股人流的交界處,是一個木頭搭建起來的崗亭。外面刷著綠色油漆,幾個提坦斯士兵拄著槍,瞪大眼睛,審視每一張,從自己面前走過的面孔,生怕從自己手上,走脫了一個外國間諜或抵抗份子。在他們的前面,有一個穿著軍官制服,領口上別著三級突擊隊小隊長領章的大塊頭,坐在一張折疊行軍椅上,拄著軍刀,眯著眼楮,左臂戴著一道12公分寬的白色袖章。

  「憲兵隊?」

  「沒錯,就是憲兵隊。作為對提坦斯軍人晉升貴族的讓步,貴族和陸軍同意提坦斯建立自己的憲兵隊,來擴大職權。」

  「可憲兵,不就是專管軍人的警察,怎麼會直接來管老百姓呢?」

  通常意義上的憲兵,也就是所謂的軍事警察,主要負責維持軍隊紀律、保障軍令的執行、組織軍事法庭,是名副其實的軍中警察。但提坦斯的憲兵,卻有所不同,從誕生之初,這個部門就擁有超乎想像的巨大權力。即使是憲兵中最低級別的上等兵,也可以對掛滿勛章的高級將領實施逮捕。

  「況且,憲兵令裡有明確規定︰憲兵為軍隊兵科之一,受所屬軍種最高指揮管轄,職掌軍事安全及軍紀維護,兼掌司法警察之業務。請殿下特別注意最後一句——兼掌司法警察之業務,也就是說,憲兵可以兼管司法警察的職責,不但可以管軍人,也可以管平民。」

  這實際上,還是第二王子伯納德為了組建自己的特務警察機構,所耍的一個花招。既然不讓我弄特務,那我整憲兵吧!軍隊沒有管紀律的,還不亂套?難道學皇軍,戰場紀律就是戰敗後切腹?有了這麼個台子,以軍事安全的名義,折騰特務,擴展業務,還不是小事一樁?

  事實,也正如第二王子和他的高級幕僚所推想的那樣。幾乎是一夜之間,掛著憲兵袖章的提坦斯,就在大街小巷出沒了。而在佔領區,除薩爾巴杜特區之外,推行的都是憲兵政治。本土的提坦斯憲兵,被稱為敕令憲兵,只負責國內治安;在本土之外的佔領區的憲兵,則稱之為軍令憲兵。軍令憲兵直屬於佔領軍司令,負責保障作戰區域內以及已佔領區域內的安全、防止敵人的反戰宣傳和剿滅諜報、游擊作戰、對可疑份子的檢舉等等,都是軍令憲兵的常規工作。甚至潛入敵方收集情報、執行暗殺等活動,也是憲兵的工作範疇。

  彷彿嫌這還不夠,憲兵隊最近又成立了一個新的下屬部門——特別高等警察,通稱「特高」。兩夥半路出家的特務,在佔領區橫行霸道,根本不把那些落魄貴族放在眼裡,只要跟他們合作,保住小命什麼的,壓根不是問題。至於那個有名無實的「邊境貴族」頭銜,這幫大爺暫時還看不上眼。比起當個窮貴族,想辦法先把錢包塞滿,可重要的多。

  一般來說,提坦斯弄錢的路子,除了搶和倒騰物資,主要也就是設卡收買路錢,再不然就是收稅。畢竟,作為新式軍隊,訓練士兵、發放軍餉和購買軍事物資的開銷,需要大量資金,光靠第二王子和國內增加預算,不可能填上資金缺口,要想解決這個問題,最快最簡單的辦法,就是「以戰養戰」。具體來說,就是在佔領區構架起一套,以軍隊為主導的官僚管理體系,推行高效且強硬的稅收體制。

  在羅蘭就任之前,佔領區最大的稅收來源,是農業稅。自從提坦斯將軍費開支增長的壓力,轉嫁給原住民後。農民承受的稅賦壓力,大大增加。此外,由於提坦斯進駐後,一時缺乏兵營,於是讓士兵住進農奴家中,住進去的士兵,連同軍馬一道,都要農奴家庭負責供養,稱之為「糧秣費」。雖然,糧秣費可以抵充軍事稅款,但農民供給士兵和軍馬的糧秣,是按照事先規定,比市場價低得多的價格折算的,因此農民損失很大。當部隊往別處調動時,也要用農奴家的馬匹運送行囊物件(即所謂「腳力」),往往使農奴損失不少耕畜。

  賦稅、糧秣費和腳力,使佔領區農民背上沉重的負擔。另一方面,查理曼頻繁的用兵,使得對糧食、葡萄酒、肉牛和羊毛的需求劇增。因此,很多投降的「和平派」貴族和地主,收回租給農奴的土地,改為自己或與提坦斯、財團合資經營。通過這種方式打通關節,免除運輸過程中的過境稅和繁瑣的檢查手續。獲得更多收入的同時,獲得某種程度的政治安全保障。此一行為,導致農奴在地主土地上,服免費徭役的時間,也增多了。絕大多數地主,認為農奴每星期出三天徭役太少,索性采取數量不定、依照需求隨意分配的勞役制度。甚至連地主自營地出產的糧食和葡萄酒,也要由農奴趕著馬車長途跋涉,運至提坦斯收糧站或財團控制的港口倉庫。

  與農民的水深火熱,相對的是,提坦斯和大貴族都發了財。他們將大量錢財,用於奢華生活和大興土木,最近隨處可見的新古典主義風格建築,就是明證。大貴族的莊園不再具備防禦功能,而是用來享受和炫耀排場,大莊園內往往建有畫廊、劇場和音樂廳,還有專門的狩獵森林,供主人和賓客消遣娛樂之用。巨大的貧富差距,更令人感到憎惡,進一步點燃農民們的反抗之心。

  社會矛盾激化的直接後果,就是此起彼伏的起義與恐怖活動。在特區新政實施之前,沒有哪一個星期,不曾發生過暴動、暗殺和報復。走投無路的農民,殺掉賣國求榮的地主、窮凶極惡的士兵,提坦斯則執行殘酷的人質槍決法案,槍殺平民作為報復,或把整村、整村的人投進集中營。

  直到羅蘭開始推行新政後,上述情形才得到遏制。軍費開支被納入政府管理,剝離了提坦斯征稅權、釐清財政系統、導入工業化之後,隨著商業活動的興起,越來越多的貴族開始參與商業投資,或者通過代理委托投資,或者在自己的土地上興建制造工廠和商店。如今,大家對土地的興趣逐漸開始淡漠。羅蘭終於可以騰出手來,替天天到總督府陳述疾苦的農民代表,解決一些實際問題了。

  「這可是個大工程,要知道卡斯蒂利亞的貴族,是世界上腦袋最僵硬的一群人。對這些滿腦子『正統』、『體面』的家伙來說,土地就是生命。誰動土地或者搞人口普查,就是要他們的命。他們是不會介意,在這種時候扯起『愛國』的大旗,掀起叛亂的。」

  伊蓮娜用一貫的諷刺口吻揶揄著。盡管,同樣是卡斯蒂利亞貴族,但她卻是為數不多的開明派,天性叛逆的她,早早就和「必須遵循」的思想作了徹底的決裂。不喜歡本國貴族,也不喜歡查理曼,但擁護羅蘭的新政,希望這場溫和的社會變革,能給封閉了幾百年的卡斯蒂利亞帶來清新空氣,帶動整個民族覺醒。

  正因為立場微妙,所以她更能清醒地看清,如今特區的成就和問題。

  「除了貴族,提坦斯也是個問題,懾於財團的影響力和政治盟約,他們不敢對你說什麼,不過他們對剝奪了參政和稅收權力,依然相當不滿,以保衛邊境、防止恐怖分子越境的名義,變相收過境稅,就是例子。另外,有傳言說,提坦斯和一些領主合伙從事走私違禁藥物等不法行為。」

  「給我等等,這種事情……!」

  「毫無根據的流言嗎?殿下,我是不知道,查理曼那邊的貴族是怎麼樣,我們這邊的,可是早就爛了。早在開戰之前,很多貴族就參與對查理曼的走私活動了。其中包括「獨眼大公夫人」安娜.德.門多薩、伊特拉.塞爾達、卡爾皮奧侯爵、卡斯塔內達伯爵、阿斯科利大公、阿爾克斯公爵、梅迪納.塞里公爵——這樣屈指可數的大貴族。對他們來說,為了錢,背叛國家都不算什麼,更何況區區違禁藥物。」

  伊蓮娜無所畏懼的笑著。

  無意識地,將那種帶有譏刺意味的微笑和某人重疊在一起,密涅瓦的心頭閃過一陣不快。

  ——為了百分之三百的利益,人們敢於踐踏世間一切法律。

  耳邊,彷彿再度響起,那個嘲弄的聲音,從高處俯瞰他人、否定他人的睿智與殘酷。

  「另外,如果不是確認了流言的真實性,總督大人需要像參加化裝舞會一樣,這麼低調的,來這種小村莊視察嗎?擺足排場的話,可就什麼都查不到嘍。」

  似乎是覺得戲弄一國王女,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只要一有機會,伊蓮娜就會發起挑釁。咄咄逼人的姿態下,依稀可見身穿黑色披風義賊的影子。

  不過,她的游戲,也就到此為止了。

  「洛麗塔小姐,請注意您的發言,就我的立場而言,這些話語會讓我感到困擾。」

  「那可真是抱歉,總督。」

  「謝謝您的諒解,如果今後連稱呼也能改正的話,實在是感激不盡。」

  「明白了,少爺。」

  朝伊蓮娜點點頭,苦笑從臉上褪去。

  誠如伊蓮娜之前所說,他的確是有限制提坦斯和領主們過分貪婪的想法。不過,那只是此次出行的一部分理由。

  最近的氣氛,有些不對。

  不只是特區,整個世界,彷彿都彌漫著安逸又詭異的空氣。沒人知道,在和平對峙的表象下,究竟在發生些什麼事情,異樣的物資調動、偽裝成訓練的軍事調動、外交特使的私下活動……,種種跡象,越來越明確的指向戰爭,在這種背景下,財團卻沒有任何表示,這怎麼也說不過去。

  是真的沒準備好?只怕未必。

  或許亞爾夫海姆的普通市民,也像其它國家的民眾一樣,感受著這十多年來的巨大繁榮,新技術、新生活、金融景氣、經濟繁榮,一切無不令人驚嘆,一切似乎都在無止境地蒸蒸日上。沒有經歷過戰爭的人民,似乎只要煽動一下,就會狂熱的投身戰爭,直到奪取勝利,或是高舉戰旗消失於歷史的水面之下……。可事實上,精靈們的思考方式和同時代的人類有著巨大的差異。除了價值觀取向不同外,一個很重要的差異,便是對戰爭的覺悟。

  從地理上來說,亞爾夫海姆控制的區域,是大陸心髒地區,稱得上「四戰之地」。從所處的地緣政治環境和軍事安全態勢來說,更是「四面楚歌」,但從國防實力,尤其是軍事理論和技術裝備來說,亞爾夫海姆卻絕對稱得上是一個軍事強國。無論獨立與否,精靈們都必須面對,剛建國就要應付周邊幾乎全是充滿敵意國家的狀況。一旦出現主權獨立的精靈國家,恐怕周邊國家無一不想,把這個新生國家從地圖上抹掉,而精靈控制的區域,本身國土狹小、缺乏戰略縱深、邊境線漫長且易攻難守、本土又自然資源匱乏、嚴重依賴海外殖民地和對外貿易。以上種種現實問題,加上歷史因素,使精靈陣營歷來有一種強烈的憂患意識和對改善生存空間的本能追求,從政府到平民的各階層,都有一種根深蒂固的謀求軍事優勢,以安國固家的抗爭意願,在心理上,隨時都保有一種「臨戰」心理狀態,比起不知戰爭為何物的查理曼人,他們可謂理性的多。

  但理性,並不意味永遠拒絕戰爭,甘於潛伏在人類陣營的巨大陰影裡,當個影子國家。只要有合適的機會,這台戰爭機器便會全力開動,碾碎阻攔在其面前的一切。

  以防衛軍的實力,只怕全力猛攻之下,查理曼這個看似無比強大的巨人也會被放倒。之所以遲遲沒有采取行動,無非是沒有遇到合適的時機。如今查理曼境內的種種異動,真的只是軍方一如過去的獨斷行動,還是亞爾夫海姆在背後推動狂熱軍人行動,創造契機呢?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還真是難說……。

  要想求證這一點,相當困難。李林就不用說了,財團那邊,早早就下了緘口令,要想繞開史塔西的監視和保密系統,獲取相關信息是不可能的。查理曼軍部也不能指望,他們甚至不知道亞爾夫海姆的存在和自己被影響和誘導的事實,對自己的政治立場,也不怎麼感冒。教會,倒是可以試著接觸,不過他們的情報,只怕比自己還少。

  再怎麼不情願、不舒服,這件事的調查,也只能暫且止步於此。如今,唯有先調查提坦斯和陸軍,看看他們究竟在謀劃些什麼。

  塔爾斯村,正是調查的第一個切入點。

  一直以來,就有報告聲稱塔爾斯村,是違禁藥品的交易中轉站,有提坦斯高層人員參與其中,如果能抓住什麼把柄,以此進行交涉的話,說不定能打探到什麼情報……。

  正順著思緒,開始規劃接下來的計劃和行程安排時,馬車停了下來,一陣響亮的叫罵,從前面傳來。

  「混蛋!敢要錢?!別說拿你幾個臭雞蛋,老子城裡下館子、城外吃西瓜,從來不給錢的!!」

  羅蘭的表情,一下變得險惡起來。

本帖最後由 d7906117827 於 2018-6-21 14:55 編輯

d7906117827 發表於 2018-5-18 11:44
2.春日裡的十七個瞬間(二)

  微弱衰老的哀求與呻吟,不斷被高分貝髒話打斷,中間夾雜重物擊打的沉悶聲響,偶爾插入周圍的屏息與小聲詛咒。

  即便沒看見實際情況,聽到這樣的背景音,大家不難推測,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並且在第一時間,在動手打人的壞傢夥腦袋上貼上「王協軍」的標簽。要知道這波人渣流氓可是惡名在外,對付自己人比佔領軍還兇狠。迄今為止,似乎還沒什麼壞事是這幫惡棍幹不出來的。

  馬車上的幾位,也是抱著固有印象去揣測的,可很快就發現不對勁,因為罵人者用的是查理曼語。

  難道是憲兵?的確有這個可能。由於急於彌補前期作戰損失及擴大部隊規模,提坦斯的徵兵門檻被大幅降低。除了憧憬漂亮的軍裝、優渥的軍餉以及英雄故事的年輕人之外,大量社會閑散人員也湧進了兵營。要不是還有點理智,伯納德王子甚至準備採納奧斯卡.迪勒旺格爾博士的諫言,將刑事犯單獨編成一個旅,專門用於巷戰和鎮壓游擊隊的掃蕩戰。此事,最後因為黎塞留首相和提坦斯高層軍官的集體反對而作罷。饒是如此,提坦斯新招募士兵的來源,依舊復雜到了極點,只要能證明自己是純正的查理曼人,願意效忠國家、第二王子和提坦斯,並且符合年齡要求的,通通都能混進去。一時間,軍營內,熱血憤青有之、販夫走卒有之、地痞流氓有之。稱得上是一個超級大雜燴。

  由於形形色色的人充斥部隊,提坦斯整體素質,不可避免的出現下滑。憲兵的情形雖說好一點,但一來同樣難以避免此類影響。二來手頭掌握的權力過大,缺少約束,所以憲兵腐化墮落的更快,欺男霸女,乃至犯罪的事情,比起一線部隊只多不少。

  管軍紀的憲兵都是這幅德行,其它部隊簡直不用說了。

  想到這一點,正準備探出車窗外的密涅瓦,輕輕嘆了口氣,將帽檐拉的更低了,當她看清前面發生什麼事情後,她的喉嚨彷彿被掐住了。微微張開的薄唇,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一名老嫗跌倒在道路上,雙手死死抱住腦袋,身體蜷成一團瑟瑟發抖,一隻軍靴又踢又踩,每踢一下,瘦小的身軀便在塵土裡滾來滾去。

  行刑的,是一個粗壯的魔頭,圓滾滾的腦袋、滿臉橫肉、身體結實的像石頭一樣。身上套著提坦斯制式軍服、衣領上掛著三級小隊副的領花、領口掛著瓜達拉哈拉戰役紀念章和戰傷獎章,別著憲兵袖章的左袖空蕩蕩的,隨風輕飄飄地甩來甩去。

  滿臉猙獰的三級小隊副,像是冬眠被打斷的熊一般咆哮著。似乎是在憤怒,為什麼還有這麼多「天殺的卡斯蒂利亞佬」居然還活著。活得還如此舒適,而他自己,卻被游擊隊打斷了一條胳膊。

  傷殘軍人。

  如今的卡斯蒂利亞,可謂各種新式武器的實驗場,諸如發射霰彈的塹壕槍、人體炸彈、特攻飛艇、反步兵地雷等「不人道武器」,被肆無忌憚地濫用。同時,又威脅要槍斃對方使用這些武器的士兵。且不論這些死亡威脅都沒認真執行過,那些「生猛」的新玩具,在製造大量屍體的同時,也在批量製造殘廢。

  一個傷殘士兵,需要佔用至少兩名士兵,消耗一人份的藥物、糧食,卻無法對戰鬥產生正面效應。其慘狀和哀嚎,還會折磨其他士兵,打擊士氣——武器供應商是如此介紹的。毫無疑問,他們是正確的,並因此賺得盆滿缽溢。在瓜達拉哈拉戰役期間,每天都有滿載屍體和缺胳膊少腿的士兵的專列駛往後方,騰空的列車滿載士兵,重新開赴前線。v.e公司製造的義肢供不應求,軍火生產線日夜不停,公司高層對此心滿意足。

  可國家,對這種事情可是一點都笑不出來。如今前線已經相對平靜,死傷和致殘大幅縮小,可之前造成的損失,印象尚在,且不說眾多失去丈夫、兒子、兄弟的家庭,光是傷殘士兵的撫恤和安置,就足以讓財政部集體失眠。

  正如武器供應商所言,除戰場上的影響外,失去勞動能力的傷殘軍人,還會給敵國帶來經濟和政治上的負擔。一個弄不好,搞出什麼群體事件,有可能還會激化社會矛盾,造成國家動蕩,甚至是大規模兵變。

  顯然,不論從哪種角度來看,都不能把傷殘軍人放著不管,可似乎也沒什麼工作適合他們。體力勞動肯定不行,這群老粗也不可能放到鄉下學校當老師,行政部門也不需要一幫大兵來幫忙。最後經過討論,決定從傷殘軍人中,挑選一部分殘疾程度較低、有一定文化的人員,去士官學校傳授作戰經驗,或者去憲兵隊從事治安輔助工作。其餘人等,要麼去新成立的榮軍院,要麼回老家參加「在鄉軍人會」,也算是發揮餘熱。現在正在施暴的那位,正是第一種情形,丟了一條胳膊,並不影響他對手無寸鐵的老百姓發威。

  查理曼官僚們的想法還算有創意,可正如同大家都知道的那樣,所有餿主意,被發現是餿主意之前,看上去都很不錯,實踐起來,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軍人脾氣火爆,從前線撤下來的,更是如此。讓一群暴脾氣軍人幹特務的活,完全是在自找麻煩,如果還是一群因為身體殘疾造成心裡扭曲的軍人,麻煩還會以幾何等級增長。

  用形象的比喻,那就是地獄。

  搶劫、強奸、殺人……。相比之下,毆打已經是「很輕」的了。普通憲兵們,一邊抽煙、一邊聊天,偶爾投去漫不經心的一瞥。百姓們,低著頭,一言不發,生怕一句話,把那個魔頭的邪火,引到自己身上。只是如同羊群一樣,默默看著。

  「戰爭總是不停地掠奪每個人最寶貴的東西。」

  「你說什麼?」

  「沒什麼。」

  收起苦笑,羅蘭低聲說到︰「交給我吧。」

  「該死的母豬,劣等民族雜碎……」

  三級小隊副打了個酒嗝,對準老婦人的脛骨飛起一腳。

  「知道為什麼要打你們嗎?知道嗎?我告訴你們!卡斯蒂利亞人必須死!我們才能活!!哈哈哈……!」話一說完,又是一腳。

  可能是厭倦了這種遊戲,又或者對觀眾們的反應不滿意,獨臂男人罵了幾句後,手一點點伸向腰間的手槍。

  「先生。」

  有人搭上他的肩膀,回頭一看,一張年輕的面孔,正衝自己露出微笑。

  「什麼事?!」

  深陷的灰色眼睛,冷冷的瞪過來。布滿血絲的眼球,彷彿能噴出火來,臉上的傷疤,像蚯蚓一樣扭曲、抽搐著。頭發裡,散發出一股刺鼻的威士卡味道。這個人,明顯有些醉了,非常地疲憊,而且完全沒有耐心,似乎一點刺激,都能讓他拔槍射擊。

  商人打扮的少年,對盡在咫尺的危險,渾然不覺。依然保持著無可挑剔的儀態,慢條斯理地說著。

  「我們已經等了很長時間了。請問還要多長時間輪到我們?能不能快一點?」

  瞬間,鴉雀無聲。

  商人們像重視金錢一樣重視時間。為避免耽誤時間,蒙受損失,向把守關卡的士兵要求通融,也很常見。可這個毛頭小子,一上來,既不塞錢,說話還那麼衝!對象還是那個殘暴冷酷的勒內三級小隊副!這不是找死嗎?到底是年輕人,沒出過門,膽子又賊大。這下,攤上事兒了!至於是被毒打一頓,還是會丟了性命?那就要看勒內的心情了。

  「你這個……」

  勒內大罵著,拔出手槍,女人們遮住小孩的眼楮,男人們發出低沉的驚呼。

  啪——!

  清脆的聲音擴散開來,手槍跌落在地,眼冒金星的勒內,摔倒在地。還沒等他和其他人反應過來,勒內已經被揪著衣領,從地面上,被拉了起來。

  「混蛋!」

  「白癡!」

  「弱智!」

  「不成才!」

  滿臉怒容的少年,左右開弓,每罵一句,扇一個耳光,而勒內像是條件反射般,每挨一下耳光,都會大聲喊著「是!」。直到連吃了5、6個耳光後,其他憲兵才反應過來,他們叫喊著,把少年和勒內包圍起來。

  「不許動,舉起手來!」

  被十幾支步槍瞄準腦袋,少年卻毫無懼色地,掃視著憲兵們,被猶如實質般的冰冷視線掃到的憲兵,微微一抖,差點就開槍了。

  「把槍放下,士兵。」

  少年冷冷地命令到︰「叫你們的上司,來和我說話,如果你們不想被發配到北方,去修碉堡的話,就照我說的做。」

  「我就是這裡的指揮官,立刻放開我的部下,否則你會為此後悔。」

  憲兵的包圍圈分開一道口子,一個三級突擊隊小隊長,也就是相當於陸軍準尉的傢伙,走了出來,手裡攥著軍刀,滿臉憤怒。

  在這個村子,他就是主宰,猶如國王一樣的存在,村子就是他的采邑。他和他的士兵,走了上千公里的路,來到這片陌生的土地,想要搞個女人玩玩,或者拿點東西,難道不是理所應當的?這個外地來的小鬼,居然敢對自己的部下動手,簡直不可原諒,待會兒,一定要把他在廣場上當眾絞死,讓其他人看看,膽敢冒犯憲兵的下場。

  就在他滿腦子琢磨要如何處死少年的時候,眼尖的三級小隊長,看見了少年脖子上閃閃發亮的東西。

  那是一枚……,國家騎士勛章。

  這是什麼鬼?!!

  憲兵隊長達格斯,差點抱著腦袋叫喊起來。國家騎士勛章,可是由提坦斯總帥或第二王子親自頒發的。現在,脖子上掛著這種勛章的人,全查理曼也就只有幾個而已。達格斯忘了,具體是哪幾位,獲得了這種最高榮譽,但得罪其中任何一位,都可以預期慘不忍睹的下場。

  一分鐘前,還在琢磨要如何折磨死少年的憲兵隊長,一下緊張起來。但他還是覺得難以置信,且不說這個少年的年紀,不可能有與勛章相襯的功勛,一個平民打扮的傢伙,怎麼可能佩戴提坦斯的勛章?

  很明顯,這個小鬼是冒牌貨。不是破壞分子,就是間諜或者逃兵。竟然囂張到,敢在自己的管區裡冒充軍隊,看來,是得手多次的老手了。可他這次,不太走運、太得意忘形,遇上了精明的達格斯隊長。如果自己能抓住他,不光能讓這個小子,為侮辱了自己付出代價,還能立下大功。屆時,晉升和勛章都不是問題。

  達格斯隊長,對自己的判斷很滿意。就在他準備招呼手下,一擁而上之際,少年從上衣口袋掏出一本小冊子,丟給達格斯。接住小本子,一翻,冷汗刷的一下,從達格斯腦門上,湧了出來。

  「弗朗索瓦.熱內爾,二級突擊隊大隊長……」

  「預備役。可以把證件還給我了嗎?還有,你忘了見到長官時,應有的禮儀了嗎?憲兵三級突擊隊小隊長閣下?」

  「非、非、非常抱歉……啊!全體立正,敬禮!」

  「sieg.heil!」

  憲兵們連忙立正、行持槍禮。那個眼冒金星的三級小隊副,也急急忙忙地行舉手禮。

  羅蘭冷冷望著憲兵們,為臨時起意的點子,所獲得的效果感到滿意。如今,在查理曼軍隊中,勛章還是稀罕玩意兒,就連很多上校少將的胸前,還都是光板一塊。那枚,因為護送聖女,獲得的國家騎士勛章,還是足以鎮住一個普通軍官的。另外,自己本來就有提坦斯的榮譽軍銜。那本證件,也是通過正常手續獲得的正規文件,只不過,在提坦斯的檔案沒有存檔罷了。

  正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這邊,可是高出整整七級,外加一枚高級勛章,囂張殘暴的憲兵們,也不得不有所收斂。在裝模作樣的訓斥了一番,又進行了官腔十足的寒暄後,羅蘭以自己還有公務在身為由,甩掉了殷勤邀請他,參加宴會的憲兵隊長,回到了馬車上。

  「真是精湛的演技,有沒有考慮過,卸掉總督的職務後,去當個演員?」

  車門剛一關。伊蓮娜就毫不客氣地嘲弄起來,其中有天性的緣故。更多的,則是對提坦斯的厭惡,哪怕是編造的謊言,涉及到提坦斯,依然會讓她感到很不愉快。

  儘管理解她的心情,自己對提坦斯,同樣沒什麼好感。可密涅瓦還是查理曼的公主、羅蘭的未婚妻,對伊蓮娜的冒犯,她回敬以嚴厲的眼神。不過,後者並未因此收斂,反而挑釁似得回瞪過來。

  (饒了我吧……)心裡哀嚎著,羅蘭不得不出來打圓場。

  「……提坦斯的問題,與其說是軍事管理,帶來的弊端,不如說,是意識形態問題。」

  「意識形態?」

  咀嚼著新詞匯,被轉移注意力的伊蓮娜,饒有興趣地問到︰「什麼意思?」

  「簡單的說,就是認為自己比其它種族高貴。其他人,應該無條件的接受奴役。」

  「哦,原來如此。」

  點點頭,伊蓮娜有意無意地,朝窗外投去嘲弄的一瞥。憲兵正在驅散村民,戰戰兢兢的民眾、粗暴的憲兵、不遠處的教會盡收眼底。

  ——我們,是被神選中的種族,我們是最優秀的。抹殺異端,給劣等種族帶去文明的光芒。此乃,母神賦予吾輩人類的神聖使命。唯有這一點,萬萬不可忘記。

  從很久以前開始,神官們,就在不厭其煩地復述這些話語。如今,查理曼把這一套篡改後,對國民和士兵大肆宣揚。御用右翼學者、箭十字黨黨棍們,用濫情的調調,在小冊子裡寫到——查理曼人,不僅是東方文明的承擔者,也是西方文明的保衛者,我們還擔負有,將高等文明向劣等民族傳播的使命——諸如此類的宣傳,灌輸進人民和士兵的腦袋裡。隨著一系列軍事冒險接連勝利,開戰初期,卡斯蒂利亞的迅速潰敗,都在查理曼人心中,強化了「卡斯蒂利亞人及這片土地上的其他民族,都是劣等民族」的先見。在宣傳機器的鼓噪下,士兵們,更是將佔領區人民,一概視為「群畜」。

  然而,事實上,還是有不少平民,尤其是巴斯克地區的人相當歡迎,這些前來將他們從「卡斯蒂利亞的恐怖統治」下「解放」出來的異族人。

  「開戰初期,居民們,都像歡迎解放者一樣,歡迎提坦斯,絕大多數人,表現出來的善意,是真誠的。在以前,我來過卡斯蒂利亞,既能說卡斯蒂利亞語,也能說查理曼語,見過他們的生活。因此,很瞭解這裡的農民們,是多麼憎恨欺壓他們的地主和作威作福的教會。再後來,為了進行工業化和增加國防開支,農民的負擔更重了,他們對政府的怨恨,也更大了。開戰後,對俘虜的審訊,顯示有相當一部分的俘虜,熱誠的希望加入提坦斯,向卡斯蒂利亞開戰。不少地區的民眾們,則和朋友一樣,和佔領軍打交道。但是,自從提坦斯,開始對佔領區實行軍事管制。將這片土地,作為殖民地進行對待後,他們的態度,也就急轉直下了。」

  「拜你們愚蠢的佔領政策所賜,卡斯蒂利亞渣一樣的宣傳機構,終於扳回一分,成功喚醒了,每個卡斯蒂利亞人,內心深處的愛國熱情。對於他們而言,這場戰爭,已經不是國王之間的戰爭,而是偉大的衛國戰爭。他們願意,為獲得最終勝利,付出一切。這一切,都是你們自己造成的,真是諷刺。」

  「雖然很不舒服,事實,卻誠如您所言。」

  揚手,制止想要反駁的密涅瓦,羅蘭肅容說到︰「不過,事情還有挽回的餘地。」

  「……也是,畢竟查理曼佬裡,還有你這樣的異類。」

  不同於提坦斯愚蠢的佔領政策,羅蘭那相對溫和的特區政策,雖不至於徹底化解仇怨,但至少特區內兩國人相處的還算融洽。總督府賦予治下民眾相當程度的平等與自由,民眾也默認了,查理曼人現有的統治事實。恐怖活動和高壓報復大幅減少,商業活躍,生活水準顯著提升。

  在普通民眾眼裡,特區與提坦斯轄區的差別對比,就是天堂和地獄的對比,如此強烈的反差,使得周邊地區的人員大量流入特區,無法進入特區的民眾,也產生了一絲期盼——如果總督的職權擴大,自己的生活,是否也會像特區那樣改善?

  這些微妙的心理和「堅決抵抗到底」的民族生死戰爭意志,形成了微妙的平衡,其具體表現就是,一方面提坦斯轄區內的抵抗運動蓬勃發展,但百姓對游擊隊的支持卻是有所保留的,另一方面抵抗運動內部,也因為圍繞是否要重新評估薩爾巴杜特區總督,是否應當與之進行接觸,而發生了分裂。儘管尚未發展到公開分裂的程度,意見分歧造成的影響,卻一點點顯現出來。

  羅蘭的進退直接決定著特區,乃至整個卡斯蒂利亞的去向。

  更進一步,查理曼將順利推廣,在佔領區的統治,朝世界霸權的道路,邁出堅實的一大步。

  退一步,卡斯蒂利亞人將徹底放棄最後一絲幻想,卡斯蒂利亞將成為吞噬查理曼野心與其士兵的巨大泥沼。

  「在這個年紀,就能撬動世界局勢的可不多哦,要我看,大概也就那位總裁大人算一個吧。」

  「不一樣。」

  羅蘭搖搖頭,語調格外堅定。「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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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蛾在空中飛舞,與習性悖逆的翅膀,緩緩拍動,僅僅一瞬間,翅膀的顏色與花紋接連變換,融入到周遭的環境之中。

  經由特殊手法進行變色擬態,無聲無息地穿行於大街小巷,整個塔爾斯村的一舉一動,盡在數百雙複眼的監控之下,各式各樣的情報,匯總到一處掩蔽的所在。

  那是一處非常陰暗的場所。

  潮濕、冰冷、狹窄,能讓人感受到黑暗狹小的要素全部齊備。四周點燃了蠟燭,在那微弱的燭光下,影子延伸扭曲,更為空間增添一份神秘詭異的氣氛。

  在黑暗逼仄的空間內,一個年輕人,正愉快的哼著小曲。

  這個年輕人,有著一頭雪貂般光滑的白發,脫凡出塵的端正容貌,在光與影的變換之下,不時還會演繹出老人似的深邃。

  「嗯哼?」

  不知何時,一隻飛蛾,憑空出現停在青年的手指上,散發微弱的綠色熒光,現實中不可能存在的飛蛾。

  和那只蛾心靈相通一般,玩弄著手指,青年快活地笑出聲來。

  「這可真是……,那傢夥拼命的嚴防死守,千方百計防止風聲走漏,最重視的玩具,還是憑自己的意志到了這裡。要說,這是命運的安排,也未免太諷刺了吧!」

  按照規章制度,以及身為下屬的義務,這種事情,應該立即上報,容不得半點耽擱才是。

  可是——「這樣也不錯,不,應該說,棒極了!才對。」

  把玩著飛蛾,青年——亞爾夫海姆執政官的直屬部下,最強親衛隊「七宗罪」的首席,「傲慢」的沃爾格雷沃笑了。

  極度愉悅的笑了。

  「重要的玩具,偏離設定好的軌道,朝完全背離目標的方向全力狂奔……,見到自己多年辛苦的結果,變成這種情形時,那張總是淡定的臉,會露出什麼樣的精彩表情呢?」

  靜靜地嗤笑,陶醉於想像中,沃爾格雷沃並未注意到,自己的小手指,正微微顫抖著。

本帖最後由 d7906117827 於 2018-11-4 00:38 編輯

d7906117827 發表於 2018-6-16 05:08
2.春日裡的十七個瞬間(三)

  天堂與地獄,只有一線之隔。

  這樣的比喻經常被引用,當比喻變成現實呈現於眼前時,帶來的震撼遠遠超出密涅瓦的預想,之前做好的心理準備,瞬間化為烏有。

  自羅蘭就任總督以來,特區實現軍政分離,提坦斯受到嚴令束縛,除了憲兵,基本還算安分守己。特區之外的駐軍沒有這層束縛,完全是用憲兵政治和恐怖手段來治理佔領區。

  在佔領區,提坦斯將當地的學校統統關閉,成千上萬的人作為奴隸勞工送往查理曼。戰事開始以來的半年內,大約有20萬成年男性被裝上火車,為查理曼的工、農業服務,僥倖逃脫的卡斯蒂利亞人,也要面對佔領軍的殘酷剝削,食物、牲口、車輛一無所剩,違反宵禁命令或在外被查出沒有通行證,則難逃一死。為了有效遏制游擊隊的活動,可能藏有游擊隊的農舍,統統被付之一炬。在冬季和初春,農民的處境就更危險了,零下十幾度的寒冷天氣裡,很多農民被剝得一絲不掛,隨後被趕到荒野和樹林裡等死。此外,提坦斯還實行殘酷的人質槍決法,比如在洛格羅尼奧地區,一輛提坦斯運輸馬車壓上了地雷,附近幾個村子的男性居民全部被處死,所有的房屋都被夷為平地。

  提坦斯的暴虐,並未帶給他們期盼的那種「安寧」。相反,由他們自己一手挑起的種族仇恨,如同工廠流水線一般,源源不斷地生產出恐怖活動和抵抗組織。與此同時,普通刑事案件成倍增長,由於佔領軍直接參與黑市買賣和走私活動,加上原有的地方治安機構被裁撤或弱化,社會秩序瀕於崩潰,搶劫、偷盜的行為日益猖獗,一些治安混亂地區,大白天都鮮有人跡,形同廢墟一般。

  失去秩序和法律的世界裡,唯一通行的,是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

  強者生,弱者死。僅此而已。

  對無力的弱者們而言,這個人間便是地獄,還是最底層的那種。

  密涅瓦彎著身子拼命乾嘔,明明已經連酸水都吐不出來了,臉孔也泛著綠色,眼前恐怖的一幕,依舊像一個魔鬼一樣,緊緊攥著她不放,一旁攙扶著她的格洛莉亞,也是一臉的噁心與憤怒。

  這是距離塔爾斯村僅20公里的阿爾塞村,2小時之前,一群不速之客剛剛光顧這裡,留下一副野蠻血腥的景象後,揚長而去。房屋的門窗都被砸開,街面上到處都是破爛的傢俱和餐具,大部分房屋和倉庫都遭到了縱火,現在還在冒著煙,到處都是死氣沉沉的斷壁殘垣。女人們赤裸的屍體就在廢墟邊上,身上的衣服被撕得四分五裂,其中很多還是不到十五、六歲的女孩,還有很多是老年婦女,對二足禽獸而言,年齡不是問題。女人們的脖子上還套著用來絞死她們的繩索,一些婦女的頭被埋在墳墓的泥坑和糞坑裡,殘留有施暴痕跡的下體,裸露在陽光之下。一個老人,被倒釘在馬廄的梁上,還有一處廢墟的牆根下躺著一排人,全是老人與小孩,被利刃割斷喉嚨,倒在那裡。

  這樣瘋狂血腥的屠場,就算在戰場上也不多見,幾個見慣了鮮血和死屍的護衛,也無法承受,扭頭嘔吐起來。

  羅蘭站在一旁,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魔女釜底式的地獄風景,將他的思考覆蓋上一層空白,猶如空殼般的身體,在風中微微顫抖。

  通過各種管道,他對佔領區內的種種,早已有所瞭解。當中不乏令人作嘔的照片和影像資料,但親眼看到那種慘狀後。他才明白,文字和圖片,根本無法描述其中殘忍程度的萬一。那種震撼人心的恐怖,可以把一個勇敢者,變成一個懦夫,甚至會將塵封在內心深處的記憶重新喚醒。

  燃燒的天空,屍橫遍野的村落,倒在血泊中的人們,鋪天蓋地的黑鑽——

  當他回過神的時候,發現自己貪婪地呼吸著空氣,身體冰冷,四肢顫抖,就像一個快要淹死的人。

  呼,吸、呼,吸、呼,吸。

  連續三次深呼吸後,知覺終於恢復,羅蘭搖搖頭,轉身走到狄安娜身旁,懇切地說到:「姐姐.狄安娜,一時間找不到神官,你看能不能……」

  「這是我的榮幸,雖然沒有塗油式,也沒有最後告解,不過,至少希望我的祈禱,能為亡魂指引,通往母神身邊的道路。」

  「拜託你了。」

  望著牆根下那一排屍體,羅蘭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會是誰做的?提坦斯?強盜?游擊隊?在佔領區,軍隊和盜匪沒什麼區別,往往比盜匪更壞。那些披著制服的雜碎,完全有可能「一時興起」毀滅這個小小的村莊。盜匪也差不多,殺人屠村是他們的拿手好戲。至於游擊隊——如果某個村子將藏匿起來的游擊隊員交給提坦斯,或者為進行掃蕩作戰的部隊提供嚮導帶路,他們完全可以期待游擊隊的報復。

  誰都有嫌疑,看上去,要調查清楚似乎需要一段時間,光是跨區域的文件傳遞、審批流程,就要花掉一個月時間,加上官樣文章的扯皮推諉……,調查多半會不了了之。

  可不到天黑,羅蘭一行人就知道了真相。

  「小哥,你說阿爾塞村啊,動手的是『大砍刀』胡安的手下,但背後,是提坦斯的查理曼大爺們。」

  胳膊和大腿一樣粗,腰間別著手槍和匕首的路邊飯店老闆,悠然攪動湯鍋,一臉滿不在乎的表情,湯裡翻騰著的胳膊和眼珠子,似乎沒有影響他的心情,邊上留著莫西干頭的夥計,正把一具褪去毛髮的屍體倒吊起來,大廚穿上一打鋼環的舌頭舔了一下剁肉刀,隨即滿臉獰笑地,開始分解工作。洋溢著肉香的風中,店外「鮮肉高湯」的招牌搖來晃去,店內一角的貨架上擺著明碼標價的各類武器。

  身處幾近驚悚的環境中,羅蘭強忍著吐槽,繼續聽老闆的訴說。

  「提坦斯的大爺們,一直在透過地下管道搞走私,從軍用罐頭、鴉片、武器到活人,只要能用來換錢,他們什麼都賣。不過最近一批鴉片和押運的人,進入特區後無緣無故消失了,進入特區前最後一站,就是阿爾塞,為了調查以及報復,就派了胡安的匪幫進村了,嘿,一群倒楣蛋。」

  「您是怎麼知道的?」

  羅蘭將一枚埃居金幣擺在桌子上,老闆收起金幣,冷笑了一下。

  「那群王八回來的時候,有幾個自稱是幹部的傢伙,在我這裡落腳,說什麼下館子從來不給錢,又砸東西又要放火,真是煩都煩死了,乾脆就把這些下三濫宰了,燉湯。估計待會兒就會有大隊人馬,來報復吧!要不要來一碗我們的招牌高湯?」

  「匪幫?」

  羅蘭把端上來的高湯,推到一旁,儘量不去看碗裡套著金戒指的爪子。

  「你是第一次出門?以後見多了,就不會覺得有什麼啦!」

  老闆油膩的手指拔下戒指,咧嘴笑到:「大概還有提坦斯吧!這種事情,在這裡已經是家常便飯了,如果小哥你有興致的話,等會兒就能看見,我們把那群雜碎殺個片甲不留,做成通心粉的樣子。」

  「那還真是……,讓人期待。」

  丟出一枚金幣,羅蘭快步走回馬車上,馬車前腳離開,後面已經傳來滾雷般的馬蹄聲,飯店夥計們,抄起剁肉刀和斧頭正衝出來,嘴裡還在喊著「嘻哈,有鮮肉上門啦!!」

  「這都是哪裡的世紀末啊……?」

  拉下窗簾,將吐槽和血肉橫飛的風景,一起留在身後,羅蘭開始整理那些情報。

  情報的真實性,大概只有一半的程度,付了錢,收到假消息的事情,比比皆是。更何況,對方還是開黑店的,其信譽好不到哪裡去。不過關於提坦斯操控匪幫、參與鴉片走私的描述,和之前獲得的情報相當吻合。因此,至少這部分是真實的。

  可這些事情,在本地黑道,恐怕也是人盡皆知的秘密,只要多打聽一下,不難獲得相同的資訊。關鍵是鴉片及輸送鴉片的人員突然消失,提坦斯為了報復及調查,操控土匪襲擊村落——這條消息的真實性,有多大?

  走私鴉片是掉腦袋的勾當,囂張如提坦斯,也只能偷偷摸摸進行。其輸送路線,大致有兩條,一是通過海軍的船隻,這條線路雖然快捷,不過卻要和海軍分一杯羹,且市場規模較小;二是通過薩爾巴杜特區向各國輸送,在各國均已對查理曼關閉貿易的背景下,這條通道無論運輸量還是市場份額,都占了一半以上的比例,一旦發生什麼意外,確實會讓參與鴉片走私的罪犯們神經緊張,更何況是人和貨突然憑空消失,又不能大張旗鼓進行搜索,出動熟悉環境的本地匪幫進行調查,也在情理之中,而這個決定,又直接導致了阿爾塞的悲劇……。

  所有的事項,似乎都能聯繫到一起,但這也只是臆測和口頭情報,缺少決定性的證據支持。要想查清事實真相,只能先從那批所謂「憑空消失的鴉片」入手,只有掌握了這批證據,瞭解事情來龍去脈後,他才能對提坦斯採取行動。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匪幫襲擊阿爾塞村,是因為這裡是鴉片進入特區前,最後出現的地方,距離阿爾塞最近的特區人口密集區域是——)

  羅蘭猛地抬起頭,一邊用力跺地板,一邊大聲叫喊到:「掉頭!我們回塔爾斯去!」

  #############

  「還算不錯。」把報告書丟在一旁,李林小聲評價到。

  作為指揮官也罷,作為家長也罷,最怕遇到的,就是報喜不報憂的報告,因為脫離真實的報告,做出錯誤判斷,最終招致悲劇的案例,舉不勝舉,一份準確真實的情報,有時候甚至抵得上一個集團軍群。

  子女教育也是一樣,不能正確把握教育物件的種種情況,對其心理、生理變化有確實的瞭解,教育者也不可能制定出切實有效的教育方針,教養成功的概率也會縮小。

  萬幸,羅蘭在這方面,還算省心。除了對擴大後宮、繁衍後代一事,不太上心之外,其它方面的成長還算順利。至於這種成長,是否符合「讓子女和自己一樣,甚至更成功」這一判斷教養成功的標準,那就見仁見智了。

  羅蘭與其生父一樣,骨子裡是個率直的理想家。在這個充斥著拜金主義、現實主義、極端主義的腐敗世界,持有這種個性的人,可是稀有品種。雖然有點過於優等生及老好人。不過,只要在恰當的時機搭好舞臺,不止是卡斯蒂利亞,就連國際舞臺,都會歡迎他的登場吧。

  儘管,其中不乏自己精心謀劃,引導大眾輿論作用的關係。但主要原因,並不止於此,其自身的行動和魅力,也是不可忽視的要素。

  在他這個年齡,正義感強烈、熱血上頭、不管不顧為他人強出頭的毛頭小子,一抓一大把。能仔細的拿捏局勢發展,把握力量對比,謀求最佳結果的,可是少之又少。做到這一點的同時,很克制的,不將自己的想法強加於人,可是又拼命的傳達著資訊:停止歧視和暴力活動,人與人之間,種族與種族之間。除了殺戮之外,還有共存,只要坐下來對話,一定可以做到的——能做到這一點,確實難能可貴。

  「而且,潛在的性能,淩駕於李拿度.達爾克之上呐。」

  雖然大家都知道,羅蘭在各方面都表現出極高的天賦,可是其它能衡量羅蘭實力的資料,基本沒有。李林手上有的,也只是去年,羅蘭和奧斯托利亞獨立運動份子對戰時候的影像和最近的觀察記錄了。不過,如果要判斷的話,有這些已經足夠了。

  結論——就實力層面而言,羅蘭已經大致接近或超過李拿度.達爾克,但在精神層面尚有欠缺。

  身為前任神意代行者,李拿度在陰暗的世界中,不停做著骯髒的工作。羅蘭的境遇,則完全相反。在公眾世界的注視下,被眾人期待。這是幸福還是不幸呢。

  「無論如何,兩者經歷的修羅場,在質和量兩方面的差距消弭之前,是沒辦法進行那個驗證的。不過,方法還是有很多的……。」

  摧毀他的理想,使其變成不相信任何人的男人呢?還是說,用殘酷的現實扭曲他呢——?

  現在,有一個正在進行的計劃。如果想要順利進行的話,還需要做一些準備工作……。總之,先期待七原罪,能夠完成任務吧。
本帖最後由 d7906117827 於 2018-11-4 00:38 編輯

d7906117827 發表於 2018-6-21 14:50
2.春日裡的十七個瞬間(四)

  一望無際的蒼穹。

  無限延伸的海洋。

  若不是瑞利散射和水折射之間,扭曲光線產生的色差和漂浮的白雲存在,幾乎遺忘聯繫兩者通往世界彼端的地平線,被宏大的「無限」所吞沒。

  在這片蒼藍的海天中,點綴著一連串,大大小小綠寶石般的島群。

  所羅門群島。這顆南大洋的瑰寶明珠,讓每一個途經這片海域的旅者,發出由衷的讚歎,為塑造出這片仙境的偉力所傾倒。對自然之美有著幾近偏執追求的精靈,更是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甚至不惜砸下重金,在這裡安家。

  布倫希爾不否認這種說法的部分正確性,但她更清楚,亞爾夫海姆之所以看重這裡,興建大量設施,諸如電子偵查監聽設備、機場跑道、軍港、船塢、軍營、潛艇洞窟……,可不是用來欣賞秀麗風景的。

  所羅門群島,偏離現存的商業航道骨幹,其位置恰好與查理曼及其殖民地,形成一個巨大的三角形。戰時,以此為基地,防衛軍海空力量,可輕易切斷查理曼本土與海外殖民地的聯繫,阻止查理曼獲得海外資源。

  一直以來,在防衛軍的戰略規劃中,執行此類破襲任務的,都是航空戰艦和潛艇,而在不久的將來,將會有更「正規」的力量,加入這個作戰體系的序列。

  眺望著遠方的船塢,布倫希爾向正在成型的大型水面艦艇,投去複雜的一瞥,刹那間,恍惚的感覺拂過身體。

  防衛軍海軍艦船設計委員會,是大艦巨炮主義者出沒的巢穴,5座6聯裝406㎜主炮、4座雙聯裝800㎜主炮的怪物戰艦肖像畫,在那裡隨處可見,對堅信「億萬炮塔,億萬光芒」、「口徑即真理,數量即正義」的大艦巨炮原教旨主義者而言,設計、建造一條,渾身上下插滿管子的超級巨艦,幾乎是他們人生的唯一意義。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是荒謬的邪道。

  可正如一切理想主義者,終究要面對現實一般,對大艦巨炮的狂信徒和海軍工程師們來說,最高指揮官和預算,是他們始終揮之不去的夢魘。

  李林的態度一向明確:轟木頭船,用46大根,是鬧哪樣?你們這些,喜歡瞎琢磨有的、沒的,日裡、夜裡,指望大建出奇跡的,統統給我去非洲當提督!

  一道搶預算的空軍、陸軍,更是立場鮮明:未來的戰爭,就是我們的事情,海軍沒啥表現的機會。乾脆把潛艇也砍掉一半,給我們擴軍騰地方吧……!

  受形式所迫,工程師們被迫轉變思路,冥思苦想期間。不知是誰,抄起一本經濟學書籍,並立刻從第一頁得到了啟發——名為「邊際效用遞減」的天啟。

  所謂邊際效用遞減,是指在生產中,單位資源投入,對產品產出的效用,是不斷遞減的。簡言之,在同一個物品上,花的錢越少,每一分錢帶來的效益越高。反之,錢花得越多,單位金錢,所帶來的效益就越低。對造艦而言,其意義就在於,大艦或許並不划算。

  受到啟發後,海軍工程師們豁然發現,在最高指揮官劃定的框框裡,還是有不少貓膩可搞的。

  海軍當前的戰略方針,是「執行破襲任務的存在海軍」。可並不會總是如此,隨著國內需求的增加和殖民地開發的深入。亞爾夫海姆同樣需要維護自己的通商航道和海外殖民地,這就不可避免的,會和他國海洋利益發生衝突,在這類衝突中,潛艇和空中戰艦,是難以發揮作用的。此外,即便是純粹的破襲艦隊,也很難保證自己撞見的,都是沒有護航的無武裝商船隊。一旦遇上護航艦隊,勢必要先解決煩人的牧羊犬,之後才能放手獵殺羊群一樣的商船。

  考慮到上述需求,結論就明瞭了。防衛軍需要的,不僅是以獵殺商船為目標的襲擊艦,更需要能擊殺為商船護航的護衛艦,並且能在島嶼爭奪戰中,擊破敵軍巡洋艦群的「巡洋艦殺手」。

  想法本身沒有問題,但工程師們在具體落實時,還是忍不住夾帶私貨。第一個「巡洋艦殺手」,設計代號「O級大型巡洋艦」,其設計指標為:標準排水量31652噸,最高航速335節,搭載6門380㎜主炮(3座雙聯裝)、8門105㎜高炮、8座730近防炮、20門20㎜高炮,以及2座6聯裝533㎜魚雷發射裝置。其裝甲帶在機艙和彈藥庫部位的厚度為190㎜,其餘部位厚度100㎜,可抵禦210㎜以下口徑艦炮的直接炮擊。

  按照設計師們和海軍參謀部的設想,O級大型巡洋艦的用兵方略,應當是與其捕殺的目標——敵國巡洋艦一樣的:散佈在茫茫大海之上,單艦出航或是與輕巡洋艦、驅逐艦一道,組成小編隊,擔負分遣、哨戒任務。保護本國海上運輸線,消滅在海上從事破交戰或護航任務的敵國巡洋艦和私掠船。

  應當說,這種「比我快的沒我強,比我強的沒我快」的戰術及設計思路,是符合實際需求的。憑藉高大上的設計指標,O級大型巡洋艦碾壓一票風帆戰艦,可謂毫無懸念。然而,正是由於這個性能指標,或者說3萬噸艦體和380㎜主炮,讓這個設計,被最高指揮官槍斃了。一句「380轟木頭船?這是最新的花樣式敗家方法?」就把設計草案駁回。其三年的建造週期,也讓海軍覺得委實太過漫長,期間要是發生點什麼意外,海軍將會面對無船可用的窘境。於是乎,O級大型巡洋艦就此胎死腹中。

  之後,又嘗試過排水量23700噸,最高航速33節,搭載6門280㎜主炮的P級袖珍戰列艦計畫;排水量46900噸,最高航速34節,艦艏安裝2座3聯裝280㎜主炮,上層敷設有197公尺長的飛行甲板,安裝兩部電磁彈射器,搭載80架攻擊機,90架ds的「北冰洋型航空巡洋艦計畫」;排水量27000噸,最大航速34節,搭載3座3聯裝305㎜主炮的「大型巡洋艦b計畫」……等等,方案不一而足,但均因這樣、那樣的問題,而被迫放棄。最終,對海軍艦船設計委員會失去耐心的李林,親自批示了新造戰艦的指標後,這場風波才告一段落。

  滿載排水量1萬噸,主炮口徑155㎜,最大航速30節以上——圍繞著李林定下的螺螄殼,工程師們一頭鑽進去,研究該怎樣做好這個道場。最終,代號「K級巡洋艦」的方案出爐,並順利通過。新年過後,所羅門基地造船廠,開始切割第一塊鋼板的時候,這艘巡洋艦的未來面貌,將會以如下形式呈現:水線長18222公尺,標準排水量9767噸,配備5座3聯裝155㎜主炮,舷側裝甲厚100㎜,最高航速325節。為了能在船體上塞下5個炮塔,K級巡洋艦以品字形堆砌艦艏炮塔組,即2號炮塔與1號炮塔採用背負式設計,炮口均指向艦艏,安裝位置較低的3號炮塔指向艦艉。

  毫無疑問,這是自這個世界出現海軍以來,性能最為高杆的大型水面戰鬥艦隻,其火力、航速、防護,遙遙領先於外國同行,無論是破襲,還是艦隊交戰都能勝任。以該型艦為基礎,艦船設計委員會還提出了排水量11000噸,最大航速355節,全部4座210㎜主炮設置於艦艏,配備4座3聯裝533㎜魚雷發射器,搭載8架水上偵察機的「偵查航空巡洋艦計畫」。目前,尚在審議之中,照情形看,有很大機率通過。為了凸顯自豪感,以及紀念第一級大型水面艦隻,防衛軍海軍授予該型巡洋艦首艦,一個具有特殊意義的名字——柯尼斯堡號。

  如今,人類和獸人的語言中,「柯尼斯堡」已經是個死語,唯有古代文獻的隻言片語留下,關於精靈最早建設的城市之一,舊吉爾曼尼亞王國時代,選王侯弗裡德里希三世,在柯尼斯堡城堡大廳把王冠戴在了自己頭上,隨後,又給自己的妻子加冕。藉由這次「柯尼斯堡的加冕」,吉爾曼尼亞王國開始邁入其輝煌的巔峰年代,從這一層意義來說,「柯尼斯堡」是最能勾起精靈們往昔美好回憶的單詞之一。

  但從王國崩潰的那一刻起,這個名詞,就和「屈辱」聯繫在了一起。且不提那些久遠的大屠殺傳說,如今更名為加里寧格勒的城市裡,只有大約10座吉爾曼尼亞王國時代的建築物尚存。昔日的34座神殿,只有4座保存下來;老城門還夾在厚厚的城牆之間,即使是蠻族祭司的魔法,也沒能摧毀它們,老音樂廳(stadthall)也還在,老市場區現在是加里寧格勒的中心市場。對那些,在獸人大軍圍攻中死去的精靈,哪裡沒有一座墳墓或紀念碑屬於他們。城市周圍的鄉間,昔日生機勃勃的大約300個鄉鎮,早就徹底荒廢,曾經的「魚米之鄉」,徹底消失在了歷史塵埃中。

  柯尼斯堡,將這個代表失去故鄉的傷感的名字,賦予一艘戰艦,其中究竟包含怎樣的用意,幾乎是不言自明。眼下那塊土地,還未成為主權領土糾紛議題,今後一段時間內,亞爾夫海姆也還不會祭出「自古以來」的大殺器。但柯尼斯堡,無疑是卡在精靈和獸人之間的一根刺,未來的某個時間,遲早會挑動雙方的敏感神經,演變成潛在的衝突。

  甚至不用以後,現在國內就有一小撮激進派,成天鼓噪「收回昔日王國的全部領土」,其中就包括柯尼斯堡、梅梅爾等,由公國控制的布魯茨(bruzi)地區。這群雞血上頭的傢伙,全然不顧當前的地緣政治環境,四處散播沙文主義和民族社會主義的譫妄,要不是執政官,採取手段防止流毒擴散,只怕多年來的努力,都會付諸流水,運行至今的時間,將會被倒撥到淒慘的過去。

  事情要按先後順序、按部就班的進行才行,狂飆猛進不光吃相難看,還容易拉仇恨。這方面,查理曼就是個很好的標本,只有腦袋壞掉的傻瓜,才會去沿著失敗者的道路前行。

  不過,很多人被虛幻的表像蒙蔽,認為查理曼只是遇上了一點麻煩,遠未到窮途末路的地步,但受困於各種問題,也無力再前進一步。世界局勢將在對峙和僵持中,慢慢走向緩和,和平的日子還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

  要治癒這種「和平病」並不麻煩,很快,查理曼人就會把人們喚醒。

  「查理曼王家海軍機動部隊的進度,比我們想像的還要快,除了去年年底完工的貝亞恩號、霞飛號、克萊蒙梭號、聖保羅號,四艘空艇母艦外,最近又加入了潘勒韋號、夏爾號,幾乎是剛成軍,就立即投入高強度訓練中,也真是難為他們了。」

  「大型空母6艘嗎?這下,發動攻擊還是防空自衛,多少都增加了勝算呢!」

  接過李林手裡的報告,翻閱了一下,布倫希爾微微點頭。

  她所說的勝算,是指3個月前,查理曼王家海軍大樓內,進行的斯卡帕灣作戰特別兵棋推演,圖爾維爾親自擔任「紅軍」(模擬查理曼軍)指揮官,第一艦隊司令亞伯拉罕迪凱納中將擔任「藍軍」(模擬阿爾比昂軍)指揮官。紅軍在接近敵方基地的過程中,被偵察部隊發現,雖然圖爾維爾迅速派出攻擊隊,擊沉擊傷敵軍40%以上的戰艦,但對方的反擊,也使紅軍的4艘大型空艇母艦戰沉3艘,重創1艘,機動部隊相當於全軍覆沒。

  恰在此時,潘勒韋號、夏爾號的入役,緩解了圖爾維爾的困境:空中打擊力量和機動防空力量,都得到了加強,頭重腳輕、航速較慢、搭載量較少的三艘西北風級——西北風號、托內爾號、迪克斯美德號,也不必冒長途跋涉的風險,可以轉用於攻擊諾曼第、布列塔尼地區的作戰。至此,查理曼海軍內部最後一點反對聲,也消弭於無形,從這個角度說,沒有那兩條大型空母的加入,奇襲斯卡帕灣的作戰,能否如期進行都會成為問題。

  不過,潘勒韋號、夏爾號的加入,是在三個月前,如果到此時才開始進行艦載攻擊隊的編組和訓練,無論如何也趕不上花月的開戰預定時間。因此,早在去年,為其所屬航空戰隊編練飛行隊和地勤人員的工作,就在陸上基地全面展開了。

  可以說,查理曼為即將打響的戰爭,已經做了一切能做的準備,其深入和細緻程度,叫人歎為觀止,就戰術角度而言,堪稱完美的範例。

  「只是戰術的程度,從戰略來講,這是通往深淵的臨門一腳呐……。既然他們都準備好了,我們也差不多,準備參加狂歡吧!」

  「您要啟程回本土嗎?」

  「沒錯,該辦的事情,都辦的差不多了,沒必要繼續呆在這裡。再說,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有些傢伙仗著小聰明,似乎有不安分的舉動……。」

  輕輕撩起前額的劉海——出眾容貌的襯托下,這樣一個普通的動作,都格外優美。

  「我容許提意見,但絕不容許反抗。這一點,就算是我的分身,也絕不例外。」

  面對彷彿提議遊樂般,輕鬆寫意的語調,布倫希爾並未覺得有何不妥,彷彿天經地義。
d7906117827 發表於 2018-7-10 01:23
2.春日裡的十七個瞬間(五)

  布倫希爾在所羅門基地內,對新造戰艦大發感慨之際。查理曼王家海軍艦隊總司令圖爾維爾海軍元帥也在拉羅歇爾審視他麾下的戰艦。不同於布倫希爾多少有些輕鬆悠閒的心境,三段飛行甲板的空艇母艦從面前駛過時,圖爾維爾心中除了自豪之情外,緊張忐忑的大蛇也糾纏在艦隊總司令心頭。

  一直以來,阿爾比昂是公認的海軍強國,靠著火炮戰列艦的出現,查理曼終於有機會和老對頭在海上一較長短,而且絕大多數人認為,憑藉工業總量的優勢,如果沒有條約的束縛,查理曼很有可能,最終在這場軍備競賽中勝出。

  可像圖爾維爾這樣,深知內情的高級軍官卻很清楚,查理曼固然有產能優勢,可憑藉搶佔海外殖民地的先機,阿爾比昂在資源方面,同樣有自己的優勢。只要有需要,即便被殲滅一兩支艦隊,甚至丟掉布列塔尼亞,阿爾比昂依舊能阻止查理曼進行跨海登陸的同時,分兵對查理曼進行海上封鎖,配合外交手段,截斷查理曼獲取資源的通道。隨著時間的推移,讓原本持平的綜合國力天秤朝阿爾比昂傾斜,查理曼空有工業卻無資源,最終在封鎖絞殺中慢慢貧困,最終窒息這樣的前景,在提坦斯入侵卡斯蒂利亞之後一系列的事件中,已經展現得足夠明確了。

  這就是海權的差距,這種差距,靠一兩場海戰勝利也無法弭平,相反,戰爭拖得越長,取得收益的可能性越小。唯一的可取之策,是「一擊媾和」,戰爭初期便全力摧毀阿爾比昂王家海軍主力核心,迫使阿爾比昂掂量戰略反攻的成本後,接受與查理曼媾和、由查理曼獨佔大陸霸權的既成事實。

  用以執行這一戰略的工具,便是大型空艇母艦。

  查理曼的空艇母艦追溯源頭,可以追尋到提坦斯的武裝飛空艇。當提坦斯的改裝飛行船,滿載康格裡夫火箭彈肆虐布達城時,海軍工程師們受其啟發,提出有必要建造海軍自己的「火箭搭載艦」。後來在實踐中發現,火箭裝填速度比炮彈慢,準頭也差,而且密閉的船艙也限制了這種武器的使用。為了讓這個方案起死回生,工程師們又提出了,讓小艇和飛獸掛載火箭,由大型母艦搭載的方案。按照他們的設想,這種戰艦應該容納60~80頭獅鷲或數目與之相近的突擊艇,平時擔負遠程偵察任務,充當「艦隊之眼」,海戰時,給獅鷲掛載康格裡夫火箭彈,不斷攻擊、騷擾敵艦隊,使敵軍疲勞。運氣好的話,還能幹掉幾艘戰艦,削弱敵艦隊整體實力,為艦隊決戰創造有利條件。

  這個方案,因為獅鷲掛載火箭彈後,飛行品質下降以及發射火箭時的安全問題,而作罷。最後,只建造了一艘搭載25頭獅鷲的小型艦西北風號,進行論證和測試工作。

  到海軍軍備控制協定簽署前,事情發生了變化,其時凍結主力艦建造已成定局,為避免浪費。各方商定,可將未完工的主力艦艦體改為輔助艦艇,輔助艦艇的建造,不受條約限制。通常意義來説,輔助艦艇指的是訓練艦、宿舍艦、醫療艦、補給艦等非戰鬥艦船,可查理曼抓住這個空子,以「哨戒艦」這樣模糊曖昧的名稱,將兩條未完工的諾曼第級戰列艦改裝為空艇母艦,之後又以「漁政船」的名義,建造了兩條克萊蒙梭級中型空艇母艦。

  這種犯規過頭的做法,當然引起了阿爾比昂的強烈不滿。作為回應,阿爾比昂先是將大型巡洋艦「勇敢」號和「光榮」號改裝成曼提柯爾載艦,接下來又將「暴怒」號巡洋艦改為浮空艇載艦。最近,又推出了強化防護能力和高海況適航性的「王家方舟」號防護空艇母艦。

  由於空母這種新生事物,尚處於研究摸索階段,兩國工程師都採用了一些實驗性質的設計,同時又抄襲、攀比外國同行的創意,以至於雙方空母在某些地方,都存在莫名的相似。

  例如,兩國空母都保留了舷側炮廊火炮,身為載機艦,卻有著等同於二等巡洋艦的火力;阿爾比昂的「暴怒」號有兩層飛行甲板,查理曼則從「貝亞恩」號開始,就沿襲三層式飛行甲板;查理曼在克萊蒙梭級,安裝了蒸汽鍋爐和連杆劃槳機構,阿爾比昂立即聯繫技術供應商,在「王家方舟」號上安裝了同樣的東西……。

  這種似曾相識的事情,比比皆是。據稱,有財團幹部在亞爾夫海姆喝多了之後聲稱:如果那些戰艦是少女的話,有一天,她們在海上相遇,只能使用她們的母語,精靈語來進行溝通。

  這話,固然有誇大的成分,但兩個大國的空母是如此相似,一般外行人,很難對其進行區分,可她們的相似性也僅止於此。除了技術細節外,雙方海軍高層,對空母的運用,有截然不同的想法。

  阿爾比昂自始至終,只把空母視為海戰中的輔助力量,即作戰時專職遠端偵查、對敵騷擾。他們從未指望,這支為和查理曼「別苗頭」打造出來的平底船艦隊,能在爭奪制海權的作戰中,發揮決定性作用。查理曼最初的想法也無甚差別,只是為了鑽空子和別苗頭,才被動建造空母。在這個,海軍軍官都是大艦巨炮原教旨主義的時代,提出和接受「全甲板攻擊」的概念,可不是容易的事情,輕則被人視為異端,重則丟官去職。

  原本,照這個軌跡發展下去,未來的海戰,必定是戰列線對轟的激情演繹。可面對「如何避開敵人的耳目,發動大規模襲擊,摧毀敵海上力量」的課題,顯然不能指望大隊人馬千里迢迢,去堵大門、砸明火。地理條件,決定查理曼海軍主力艦隊一出港,就會刺激到阿爾比昂,整個航行過程,都會在對方的陪同監視下度過,作戰的隱蔽性和突然性,完全無從談起。幾經研究探討,決定採用少數艦隻、偽裝成演習訓練、分批前往集結海域,然後一舉殲滅斯帕卡灣內停泊戰艦的方案。

  要實現突襲斯帕卡灣、在最短時間內,打垮阿爾比昂王家海軍大艦隊的目標。笨重遲緩的戰列艦,顯然不是最佳工具,唯有依靠不那麼顯眼,同時擁有遠端打擊能力的空母。問題是,空母投射的火力,是否能滿足完成目標的需求?對這個沒遇到過的問題,誰都無法回答。

  在此之前,除了高等級魔法師,幾乎沒有哪條戰艦,是被飛獸搭載的戰力擊沉的,誰都不敢保證,那些火箭能幹的和大魔法師一樣漂亮。更何況,按照兵器推演,就算空母機動部隊全滅,最多也只能摧毀對方四成戰力,距離海軍設定的擊沉八成,還有相當差距。一番折騰後,整個突襲計畫,似乎又要回到明火執仗、上門強攻的老路去了。

  就在此時,新造的兩條空母,也順利完工,組成了第5航空戰隊。委託開發的瞄準儀器和用炮彈改裝的炸彈,也研發成功,經過實驗證明,技術好的投彈手可以達到,在1000公尺高度投彈,誤差不超過30公尺的水準,這就等於保證了80%的命中率。加上改良版特攻火箭、訂制的淺水特攻魚雷,都已經完成。之前看上去,還是毫無希望的空中突襲計畫,如今,居然出現了幾分希望。

  但僅僅是有希望和大致意向,是不夠的,要將這樣一個近似賭博的計畫付諸實施,要做的東西還有很多。航線的制定、集結海域、緘默航行的注意事項、出擊的先後順序、途中的補給等等……。可在花崗岩腦袋遍地的查理曼海軍,參謀和艦長們不去反對空襲計畫,都是母神開眼。讓他們為一種陌生的、自己堅決反對的作戰方式,制定詳細的作戰計畫,實在是難為人家了一點。説實在的,放眼全世界,這種方案,只有變態才做的出來。

  冷眼旁觀的軍官們忘了一件事,這樣的變態還真有。而且,就在他們身邊。

  這個變態,就是王家海軍艦隊首席參謀。讓.德克上校,人送外號「仙人參謀」、「怪人參謀」、「怪物」。

  如果説,圖爾維爾的設想,還有那麼一絲浪漫。德克上校就純屬變態。要知道「浪漫」和「變態」之間,重合的部分,可能還多於不同的部分。

  德克上校出身赤貧,幼年被過繼給打鐵的姑父,性格孤僻內向,長期以來都不被人重視。大多數人,認為他是個優秀的炮術理論家,適合辦公室,而不是實戰,當個後勤處長,就是他的極限。這種觀點,直到德克遇上圖爾維爾這個伯樂之後,才被糾正過來。

  雖然德克是知名炮術專家,雖然德克過去的表現可圈可點。但無論資歷和表現,並不乏超越其上之人。而圖爾維爾卻獨獨選中德克,這在海軍內引起一場大地震。之後圖爾維爾又把偷襲斯帕卡灣的初步方案,交給德克去做成可執行的方案,德克不負所托,在完善和審核計畫中貢獻良多。尤其,是在使用特攻魚雷方面,發揮了相當的作用,按照德克的提議,空襲將同時使用魚雷和炸彈。因為要炸沉停泊在港內的敵艦,對水下部分具有更大破壞力的魚雷,效果要好於獅鷲投下的炸彈及特攻火箭。此外,德克支持全部6艘空母,全部用於進攻的方案,還親自提出了一些具體的,解決海上補給的計畫。

  當然,作為首席參謀,德克不會只專注於偷襲斯帕卡灣一隅的計畫。他把相當的精力,投入到整個艦隊的作戰方案之中,沉浸在那些計畫的審核與推演之中。

  大白天,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點著一盞油燈,抽著香煙。這是他身上唯一的奢侈品,不斷把煙點上又掐滅,掐滅又點上,反覆研究到深夜,早晨醒來時,衣服上盡是煙灰和浮塵。如果勤務兵不幫他換,他就會這麼一直穿下去,整個房間裡永遠彌漫著一股惡臭,為了驅散惡臭,就噴香水頂著。最終,這位「仙人參謀」搞定了偷襲斯帕卡灣的「z計畫」大綱,為了讓海軍部通過這個計畫,「仙人參謀」也來了一回「下克上」。

  德克帶著據説是圖爾維爾親筆信的信封,來到呂德斯的海軍總部大樓,言明如果不同意「z計畫」,艦隊總司令就摜烏紗帽,誰有能耐打阿爾比昂鬼畜,誰去打!本老爺不伺候。

  海軍部在圖爾維爾的威脅下,屈服了。整個海軍開始圍繞著z計畫全速運作。

  事實上,圖爾維爾沒有給予德克那樣的授權,但是德克出於對上司用心的理解,獨自決斷,説出了那樣的話,來威脅海軍部,最終完成了任務。事後,海軍相當多人,對圖爾維爾在識人和用人方面的獨到眼光頗為感慨,對「z計畫」的成功,又多了幾分信心。

  接下來,就是長達數月的高強度訓練,各個訓練基地內,都混編有屬於不同空母的空艇、獅鷲,地勤的訓練強度實際上已與實戰無異。實戰練習的間隙,整備員還會對突擊艇、特攻火箭、特攻魚雷的機械部分,進行全面檢查,並且為機體更換黑灰相間的碎塊迷彩塗裝。各基地,對來訪者的盤查極為嚴格,只有高級將校、飛行士和搭乘員進出,還算自由。大家紛紛猜測,是在為下半年例行的秋季大演習做準備。

  此刻,空母機動部隊即將進行正式參戰最後一次大規模演習,攻擊隊從150海浬外的母艦上起飛,對停泊在港灣內的戰艦群進行模擬攻擊。之後,便會分批以「遠航訓練」的名義南下,表面上是前往南方殖民地進行訓練,實際上,中途會與早已等候的補給艦匯合,裝載防寒用具,之後按照大圓航法北上,避開主要航線,前往終年苦寒的北冰海,航行中全程實行燈火管制,舷窗未經許可不得開啟,也不准向海中丟垃圾。完成集結後,在開戰日「x日」,對斯帕卡灣展開奇襲作戰。

  這將是一場顛覆海戰常識的大戰,更是決定阿爾比昂和查理曼兩國命運的豪賭。如果可能的話,圖爾維爾寧可辭去艦隊總司令職務,親任機動部隊總司令,而不是把這個至關重要的位置,交給性格有些優柔寡斷的雷諾堡侯爵。不過,作為之前「下克上」行為的代價,他已經沒有繼續和海軍部討價還價的本錢了。如今,唯有目送耗費心血積攢起來的家當航向遠方,然後待在旗艦的房間內,等待漫長又短暫的時間一點點過去,將自己和祖國的命運,託付給機動部隊和母神的手上,直到最終結果出現。

  查理曼,阿爾比昂,神明究竟會垂青哪一方呢?

  心底劃過苦惱的疑問,海軍元帥朝空母甲板上列隊的飛行士敬禮。此刻,一張張從眼前流過的年輕面孔之中,有多少人能平安回來,又有多少人會成為軍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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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漫小說愛好者......兼妖怪控、兼林賾流書迷 大概是從2009年年初開始看網路小說至今(鮮網→說頻→冒天→定居卡提諾、偶而去起點逛逛)。不太喜歡看愛情、恐怖比例太重的書、其他甚麼都看(雖然有爽文看太多一般小說看的艱難的傾向),但是常因一些奇怪原因棄書,偏好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