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魔法與科學的最終兵器 作者:千年帝國海軍上校 (連載中)

 
晨羲 2013-8-25 11:08:5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30 590187
yuyosan 發表於 2014-12-17 09:26
24.少年總督(八)

和他國同行熱衷于制造刺殺這一事實不同,黑手會的憤青殺手們是抱著“七生報國祈戰死”、“不毋寧死”的決意行動的,雖不至于像熱衷人體炸彈的阿薩辛派那麼瘋狂,但行動中往往帶有濃厚的“特攻玉碎”色彩,這次也不例外。

向車隊投擲炸彈,從室內發射康格里夫火箭彈,偽裝成歡迎的市民上前近距離槍擊或者用涂了毒藥的匕首行刺,爆破大橋,從高處狙擊——傳統的和現代的手段一應俱全。但要在人口密集的城市,又是由體貌特征明顯與原住民不同的異種族實施,這就意味著無論行動成敗與否,刺客們都不可能逃出生天,他們只能在自殺、被當場打死、審判后被處刑——這三種結局中選一個。

沒人對此感到不滿或恐懼,他們的胸膛被神圣的使命感和高亢振奮所填滿,不可救藥的激情在體內猛燃,年輕的刺客們迫切盼望著目標盡早出現,以便實現一項偉大祖先們都不曾達成的歷史功績——再次引爆人類與獸人之間的大戰。

之前兩大陣營在里加要塞的攻防戰一度給予貓族這樣渴望、苦于實力不足而一籌莫展的小部族以希望。在他們看來,人類固然是邪惡的異教徒,但在他們頭上作威作福的熊族明顯更壞。如果異教徒和毛熊相互廝殺到兩敗俱傷,那當然最好不過。如果無法達成此種理想狀態,那麼損耗熊族的實力,讓毛熊們顧此失彼也不錯。無論怎樣,只要戰爭拖得越長。他們距離實現的機會就越接近。

不過讓這些懷揣之夢的人始料未及的是,他們臆想中曠日持久的對壘消耗居然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閃電般的結束了。當知道阿爾比昂和公國簽訂停戰協定時,黑手會和白手會的幹將們當時就凌亂了。

不應該這樣結束,絕不能就這樣結束。

在悲愿達成之前。動亂和紛爭絕不能就這樣平息,如果動亂結束了,那麼親手制造一個新的動亂就好。為了實現偉大的目的,祭品總是必須的。

抱著這種邏輯,黑手會決定針對查理曼王族下手,只要奉上“王族成員被獸人刺殺”這一完美的借口。野心勃勃的查理曼勢必會采取行動,戰火將在北方重燃,一度停滯的事態將重新步入設定好得軌道。

“真是——可愛的夢想呢。”

立足于圣英格拉西亞教堂的尖頂,李林發出一聲冷笑。

無法實際體驗“可笑”的感覺,對所謂“夢想”也無法產生認同。更徨論人類那不合理有缺乏條理的“感情”。迄今對智慧生物的觀察研究記錄表明,這時候用冷笑應對似乎最為恰當——相比“憐憫”、“無視”之類的回應,冷笑更符合雙方的地位察覺,也更能讓對方產生“酸爽”的感覺。

此刻對象并不在他的面前,他也無從觀察對方是否真的感受到“酸爽”,但他大可斷言,這幫激進分子和他們的夢想、實現夢想的手段,全都愚蠢至極。且毫無價值。

小國利用大國間的矛盾沖突謀利,這是常有的事情,其中不乏成功的案例。亞爾夫海姆就是典型。但在少數成功者的背后,更多的是被卷進大國對抗的狂潮,死無葬身之地的倒霉蛋。至于用暗殺等手段挑釁大國的,那純屬自尋死路。

話說回來,貓族獸人為了報復毛熊,實現建國。潛入卡斯蒂利亞暗殺查理曼王子……這件事光用聽的都覺得不可思議和腦殘了,就跟在諾門坎被露西亞揍得滿地找牙的“皇國武士”怨恨上和毛子簽訂《露獨互不侵犯條約》的獨逸志。下決心刺殺獨國元首一樣腦殘。

當然,其他人利用刺殺謀利的想法也一樣愚蠢。只不過貓族殺手們的想法最腦殘……

“腦殘這種病是無藥可救的呢,萬幸,諸位今后再也不用擔心自己的智商了。”

嘴里嘟囔著,視野內幾張年輕面孔的登錄名由“觀察”變更為“抹殺對象”。

“……鬼箭。”

隨著詠唱出術式名,瑪那組成回路,化為浮在Q版李林面前的碟形術式陣列。

Q版分身的實力沒有本體那麼恐怖,水平大致比羅蘭稍微強一點。不過承襲自本體的優越素質,有著出色的遠距離操作瑪那能力。能夠使用數公里之外的瑪那組成術式回路,非常適合遠距離搜索和攻擊——換言之,是偏向于偵察和狙擊的類型。

根據戰場經驗,來自感知范圍外的攻擊往往一擊斃命。不過和高等級魔法師對戰時,這條經驗論需要打點折扣。

五角等級及之上的魔法師能發動的術式之中,有好幾種能回避物理層面偷襲的術式。依據魔法師的經驗、素質水平,除防御攻擊外,有時甚至能鎖定攻擊者的位置,發起反擊。因此,防衛軍戰斗手冊中明確要求:和五角和之上的魔法師對戰時,除非干擾粒子達到戰斗濃度,或者有搭載光束兵器的機體在場。通常情況應避免正面沖突,使用狙擊手也應謹慎。

此刻,狙擊、干擾粒子、光束兵器都被擁堵的人群封住了,只要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或者自己打自己的臉,就只能放棄這些手段。不過,要想無聲無息間讓什麼人“意外身亡”,手段還是有不少的。

“鬼箭”正是為了應對這種狀況所開發的術式。碟形術式陣列射出的并非實體槍彈或能源光束,而是人耳無法聽到的低頻次音波,將聚焦收束后的的次音波直接打入人體,與心肺等臟器產生共振加以破壞。

由于聽不見聲音,也不發出煙霧和光芒,只要確實命中腦干引發猝死,在當事人都無法察覺的狀況下。暗殺就完成了。之后就由熱心人把“突發疾病者”帶上早已配置完畢的醫療馬車,事情就能告一段落。

計劃、配置、目標全部就位,現在只差兩個人到場,狩獵便可以正式開始了。

一位是今天的焦點人物,眾多殺手覬覦的對象——第四王子夏爾‧德‧波旁。

另一位是在薩爾巴杜特區叱咤風雲的義賊、叛亂分子、卡斯蒂利亞人的英雄、提坦斯占領軍的噩夢——“狐貍(zorro)”。

其實后者來與不來。結果都是一樣。再過一會兒,薩爾巴杜特區的抵抗勢力就將不復存在。只不過,讓卡斯蒂利亞人自己將他們英雄拉下神壇,將外國總督供上那個位置——這樣的沖擊畫面會讓勝利更加完美——李林的勝利。

“以人類的價值觀來說,這算是壞心眼吧?”

閉上左眼,淡漠的笑容沒有分毫變化。

他的行動不針對任何人。還沒露臉的“狐貍”,心潮澎湃的黑手會,潛伏在人群中的他國間諜,正在進入攻擊位置的反抗份子,藏身薩爾瓦多大教堂鐘樓內。身穿黑色長袍,用骷髏面具遮住臉孔的阿薩辛教徒——所有這些人僅僅只是“目標”,是促成目的的過程,僅此而已。

(做好覺悟了嗎……)

低喃著自問,羅蘭的心中泛起苦笑。

從馬車內放眼望去盡是擁擠在街道兩側的人群,喧囂化為浪潮席卷過來,這是一副用群眾一詞就能概括的風景——就支配者的觀點來看。

男女、老幼、人種、種族、個性,全部都毫無意義。全部以同等的價值觀予以對待,就好像應對從流水線下來的零件,公平的加以區別。將之分配到應去的所在——這便是最為合理的治世手段。

誠然,這種觀點未免太過嚴苛無情,而且以一人的價值基準去衡量眾生是否合理,本身就有待商榷。然而,由“永遠正確”的李林提出、實行、取得成功后,想要反駁這套理論難免底氣不足。充其量也只能用“這是特例”來反抗一下。

為了反駁這個理論,他倡議建立特區。試圖摸索出一條能令各方接受的共存路線,通過實際展示。最大限度讓大部分人接受與異種族共存的理念。然而隨著李林和財團介入暗殺夏爾的陰謀,事態的進展開始和原先的預定脫節,或者說,正朝著李林式的規劃靠攏。

羅蘭清楚政治并不能用通常的倫理道德進行衡量,面對棘手的特殊狀況,勢必需要采取非常手段,縱然是骯臟不堪的伎倆也在所不惜。

這就是現實,要麼向其妥協,要麼被其壓垮,對此,他早已了然于心。

但這并不意味著可以沒有底線,也不代表急功近利的做法任何時候都通用,更不要說通過成功,潛移默化地偷換執政理念。

羅蘭承認李林的手段更有效率,足以徹底有效的掃清一切抵抗勢力,可如果照著他的計劃進行,勢必會在無形中扭曲特區的發展方向,最終很可能會變成一個不完全版的亞爾夫海姆。

或許,這才是李林為此次夏爾王子來訪出力甚多的真正緣由。無需太多投入,便可將特區的發展方向納入軌道,稍后只要利用資本輸出和物流,便能掌握到整個特區。

(真是服了他了。)

臉上險些露出苦笑,艱難的保持著嚴肅端莊的面孔,思緒繼續運作。

以上只是沒有證據支撐的猜測臆想而已,不過卻也很難說不會變成事實,所以眼下最緊要的是,應當如何應對這個局面?

反擊?這是最蠢的選擇,且不說這形同恩將仇報,會在輿論上造成多大問題,剛有起色的特區恐怕眨眼間就會灰飛煙滅。

無視?只比反擊好一點的選擇,最終只會演變成之前臆想的狀況。

進亦不能,退亦不得。

那麼,干脆利用這個狀況吧,比起坐以待斃和無謀的反擊,這個選擇固然艱難,且問題重重,但終究還是要去做的。

“似乎已經下定決心了的樣子呢。”

磐石般的聲音響起,羅蘭收回思緒,將視線投向前方。
yuyosan 發表於 2014-12-17 09:34
24.少年總督(九)

身材魁梧,肩寬體厚,沉默寡言。

前呂德斯衛戌司令給人以磐石般的印像,光是坐在面前就仿佛一座大山矗立眼前,德爾茲將軍挺直背脊緊盯著羅蘭。

作為“流血星期日”事件的替罪羊,德爾茲被解除職務,勒令閉門思過。要不是首相出來說話,這位平日里為人處世公正嚴明,因而得罪不少權貴的耿直武人恐怕連軍籍和爵位都保不住,直接被趕回家啃老米飯去。

如今,失去權勢的將軍面無表情的看著過于年輕的特區總督。

情況真的非常微妙。

不光是羅蘭,一向置身政治權力斗爭之外的德爾茲心中也有類似的感覺。

誰控制了財團繼承人,誰就將未來的財團掌握在手中,而能否獲得財團的支持對任何一個覬覦王位之人都是至關重要的。

正因為如此,王族才早早安排才能出眾、容貌靚麗的密涅瓦王女和羅蘭訂婚,瞄準的就是李林之后,下一個世代的王族對財團的影響力。反過來,財團也看中通過聯姻對王室的巨大影響力。在微妙交錯的利益結合下,婚約很容易就通過了。

此事過程順理成章,且早已有種種預兆,德爾茲得知消息時也并未感到吃驚。但當他得知首相決意將年幼的第四王子培養成新的王位繼承人時,他立即感到麻煩來了。果不其然,消息傳出沒多久,針對夏爾王子和密涅瓦王女的暗殺、甚至是公然恐怖襲擊便接連發生。最嚴重的一次幾乎要了密涅瓦的性命。

想起了密涅瓦的德爾茲嘴角泛起一絲苦笑。

由於是庶出,又是女孩,加上上頭還有三位王子。密涅瓦長期不受重視,查理四世將絕大部分精力放在治理國家和培育合格繼承人之上,投注在女兒身上的關愛雖不至于沒有,但也是非常稀薄了。

可能是極度缺乏父愛的關系,當極具武人氣度的德爾茲成為密涅瓦的騎術、劍術教師后,嚴格又和藹的老師自然成了女孩心中類似“父親”的存在。而德爾茲過去就有收養從戰場上撿回來的孤兒之舉,對柔弱小生命總是充滿保護欲,對密涅瓦的依賴也并未在意。

如果事態按照這種情況發展下去。兩人之間很有可能發展出超出君臣、師徒之上的關系。身為舉手投足皆受世人關注的王族。這種發展可謂極度兇險,稍有不慎便會讓兩個人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但出人意料的是,密涅瓦與德爾茲的關系一直保持著亦師亦父的微妙狀態,除了仰慕和信賴之外。并沒有更多的東西摻雜其中。這之中除了德爾茲本身沒有野心和欲念。密涅瓦的自尊自律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因素。

就這個意義上看來。第三王女可說是非常優秀。

不過——

(那孩子或許跟自己很像也說不定。)

德爾茲有時候會這麼想。

雖然身份地位有著巨大的差別,不可能以同樣的標準看待……不過接受德爾茲的教育,密涅瓦和其師一樣都有在某方面特別笨拙的部份。至少他們都不適合狡猾地鉆營名利。所以在籠絡財團繼承人這一任務上,德爾茲并沒有對密涅瓦抱太大期待。他所關心的僅僅只有王女殿下是否幸福——只是這種程度而已。

決定密涅瓦是否幸福的最大要素,就靜靜的坐在對面,坦然的看著自己。

(……他的表情已經變得挺不錯了,不過——)

德爾茲一邊打量著著羅蘭的臉龐,一邊在心中的呢喃著。

他和羅蘭打交道的次數不多,對其印象僅僅停留在國立魔法學院開學典禮中的匆忙一瞥。當時他對羅蘭的感官并不好,除財團這個因素外,當時的羅蘭并沒有與身份相符合的氣質,總是流露出些許稚嫩——不過經歷了一系列事件,承受過各種沖擊和困難后,羅蘭的表情已經露出些許“男人”的模樣了。

還不壞——

德爾茲這麼想到。

如果要將王國和王女殿下的命運托付給一個唯仰仗父母才能生存,無法的懦夫或軟弱之徒,那無論如何也無法忍耐了——站在各種立場上,德爾茲斷言到。就算不是以武人、王女的老師、王國的將軍來思考,德爾茲也希望未來足以左右查理曼之人是能夠以一個男人的身份自主的人。

原本就是信奉以自己的力量排除擋路的障礙物而繼續前行的武人,對于將自己和重要之人的未來交給他人——硬是讓他人背負自己的未來一事,德爾茲無可避免的有著強烈抗拒感。更何況不管德爾茲再怎麼看,那位少年都像是在與賭上性命的斗爭無緣的世界里成長的人類,不用說像其養父那樣近乎異常的殘酷冷漠,距離黎塞留那般將感情和理性分割開來思考也還差的遠,是否值得托付,尚存疑問。

如果可以替換的話,德爾茲很想換掉他。

不過另一方面,德爾茲也很清楚,過于自主也會招來來自內部的危險。和外界的敵意相比,那位總裁的好惡更具影響力,這種影響力大到足以左右羅蘭和密涅瓦,乃至整個國家命運的地步。

李林并不是一個寬容的人,在必要時,他也會做出一些寬容的姿態。但究其本質,身為強權主義者的李林絕不會容許事態脫離自己控制,他是那種喜歡自己下決定,將事態完全掌控在手中的類型。很難想象像他那樣的人會容許別人從自己手中瓜分權力,或許他眼下會欣賞羅蘭在特區取得的成績,還會給予各種支援,可這種支持會持續多久?或者說當羅蘭越來越展現出足以取代李林的才能和野心時。那份支持恐怕立刻會轉化為敵意。

這只是一種臆測,誰都無法斷言未來是否會如此演變,只是站在權力者的立場上,親情之類必須和理性分割,唯有做好最壞的準備,才不至于落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必要時,還要有覺悟。

李林的風評不怎麼樣,能力手腕卻是有目共睹,迄今為止,試圖挑戰他的人大多已長眠于地下。想要挑戰他。光有覺悟固然不夠。可若是連覺悟都沒有,那就什麼都不必談了。

此刻的羅蘭未必有挑戰李林的覺悟,卻也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的樣子,正積極著手采取某些行動。

(這個繼承人還真是有意思啊。總裁先生?)

磐石般的臉上露出些微笑意。老邁和無力的感覺同時在身體內泛起。

“決心麼……確實可以這麼說吧。”

回應的微笑與苦笑無異。但紫瞳里流露出某種與決然類似的色彩。

德爾茲輕輕點了點頭,默默注視著羅蘭,等著他的下文。

羅蘭也默默忍受著測試般的視線。

人群的喧嘩。治安人員和軍人的呵斥透過加固的墻板傳入,隔了一層膜一般的雜音令車廂內的寂靜更顯異樣。

緊繃的對峙還在持續,忍受對方迫力十足的視線,羅蘭紋絲不動。如果要問他為什麼這麼做的理由,其實他自己也不清楚。要挪開視線再容易不過了。說不定扮演一個“膽小又容易擺布的男人”還會讓往后更方便行事。不過一旦從對方那“測試”般的眼神就不妙了——羅蘭本能地領悟到這一點。

“——哦?”

德爾茲微微扯起嘴角。

羅蘭還未反應過來那是笑容,只聽德爾茲問到:

“你打算接下來做什麼?”

德爾茲固然是主動來觀察王女的未婚夫的,此刻羅蘭安排他單獨乘坐馬車,多半是有什麼盤算,需要他予以協助。

“將軍,我的目的始終只有一個——和平,堅定不移的和平。”

“或許身為武人的您會覺得不舒服,但我不得不說,眼下局勢險惡,對諸國乃至查理曼自身來說,和平彌足珍貴,且重要性比以往任何時候都來得更高。”

羅蘭審慎的挑選措辭,仔細觀察著德爾茲的表情。

為應對亞爾夫海姆的崛起,為了即將到來的對話,人類和其他種族必須找出一條可行的共存之路——羅蘭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這麼對德爾茲說,吞下去的唾液混雜了一絲苦澀。

“關于國家大政方針,在下不便多做議論。在此需要明確指出的是,薩爾巴杜特區正通過各種實踐改善經濟民生,以不流血的手段消弭反抗運動的土壤,王國本身也能從中得益。”

“嗯……”

德爾茲瞇起了眼睛。

羅蘭感覺到投向自己的視線增添了幾分穿透力。

冒失或沒有誠意的回答會讓自己的立場惡化。德爾茲或許會察覺到自己并沒有把全部的想法和盤托出,可不論如何,現階段讓德爾茲留下“和李林一樣過分熱心政治”或者“別有用心的小滑頭”之類印象絕非上策。可羅蘭也不能老實地全盤托出,畢竟還不確定德爾茲是不是足以信賴的對象,也不清楚他身邊究竟有多少史塔西的眼線。

深吸一口氣,羅蘭說到:

“眼下局面很好,但由于各項支出的增加,特區政府遇上了一些資金難題,因此希望能獲得更多渠道的融資。”

一聽就是鬼話。

的確,在前階段的市政建設投入和征地過程中,總督府確實支出相當高。但隨著開發的深入,初期投入通過房地產熱潮和商業興旺帶來的商稅早已實現收支平衡,甚至還有盈余。在這種狀況下,他居然喊沒錢,簡直是在侮辱別人的智商了。

退一步說,就算他真的沒錢,大可向財團求助,打聲招呼不就行了?

“特區政府的財政確實沒問題,但總督府即將投資興建鐵路,基于之前鐵路建設遇到的種種障礙,必須考慮遇到各種困難時需要的備用資金……預算總額勢必會比過去要多得多。因此,光靠財團和總督府出資是不夠的。”

(原來如此,是要用這一招麼?)

德爾茲暗暗點頭,他大致已經理解了羅蘭的想法。

羅蘭考慮的并非資金問題,而是主導權問題。

建設鐵路確實會面臨資金問題,但以財團的財力,以及利用股票投機匯攏的資金,結局起來也沒有多大難度。問題在于,如此一來,鐵路建設的發言權完全掌控在財團手中,哪怕他們再像之前那樣來一次股票詐騙,也沒人能把他們怎麼樣——又是大戶又是莊家,財團從一開始就立于不敗之地了。

為了避免再出現錢被財團卷光,鐵路卻只修了幾公里的狀況。最簡單最直接的辦法,就是吸引其他有資金的勢力加入,成為鐵路建設經營的股東,平衡財團的能量。如此一來,除非董事會中的股東們聯合起來,否則就沒有任何人可以干擾總督行使權力。

“但有誰會愿意卷進來,和財團對抗呢?”

德爾茲問到。

就算是不怎麼懂商業的他也能看得出來,羅蘭的做法其實是給財團一直維持的壟斷經營地位撕開一道口子。盡管眼下并不起眼,但有了這個先例,人們很快就能將其復制改良,應用于其他領域。對這一點,李林不可能會不預見到,一定會出手阻攔,屆時又有誰敢參與到這個計劃中呢?

“卡斯蒂利亞人、拉普蘭人、塞雷斯的銀行家、首相大人、提坦斯、第二王子。”

停頓了一下,羅蘭繼續說到:

“還有王太子、陸軍、教會。”

“什麼?!”

前面幾撥人還能讓人理解,卡斯蒂利亞人在反復經歷侵略后,對鐵路的重要性有切身體會,拉普蘭人需要投機,塞雷斯除了投機,還有遏制財團的想法。首相、提坦斯、第二王則是基于對占領區的掌控以及軍事需求,有動機和立場出資。

至于后面那些人……

“沒問題,我可以像您保證教會會愿意參與這一次的投資活動。而陸軍和王太子,就需要德爾茲將軍的人脈了。”

眺望著車窗外“彼得.施特拉賽”號龐大的艦影,羅蘭自信十足地說到。
yuyosan 發表於 2014-12-17 09:46
24.少年總督(十)

“讓教會和王兄們出資建設鐵路?太荒唐了,他們不會同意的。”

先導馬車的車門剛一閉上,羅蘭便開始敘述已經和德爾茲說了一遍的東西,還沒等聽完,密涅瓦便開始頭痛。在她看來,羅蘭顯然太過樂觀,忘了兩位王子的矛盾以及教會頑固反對一切新事物和社會進步的保守立場,讓他們資助一項自己反感甚至憎恨的事業,其難度媲美某大國國足世界杯奪冠。

他應該更現實一點,把難度降低到打進32強……

“他們會同意的。”

羅蘭篤定的說到:

“為了自身利益,他們有很大機會放棄不必要的爭執,加入到投資計劃里。”

頑固份子、有獨裁傾向的權力者經常會下達非理性的決斷,但只要他們的智商不掉到水平線以下,就不會白白錯失把手伸進競爭對手的領域,既能扯對手后腿又能從中獲利的機會。

合資修建鐵路就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眼下占領區實際上是提坦斯獨占的區域,除了財團,所有的商業機會和資源都被第二王子欽點的御用商人及占領軍當局瓜分。這種狀況除了破壞商業和生產環境,還嚴重阻礙了其它勢力獲利的機會,對這種情況大家早就嫉妒地快要發瘋了。因此當薩爾巴杜特區打開一道口子後,早就餓瘋了的利益動物們立即蜂蛹而至,羅蘭倒也沒讓他們失望,炒房地產和基礎建設讓大家大賺了一票。

但薩爾巴杜畢竟是內陸城市。而不是港口城市,其物流很大程度依賴陸路和空中運輸。想要維持經濟繁榮勢必要確保交通通暢,現有的土路——畜力輸送模式很快就會趨于飽和,空中運輸的成本又相對高昂,構筑完善的鐵路網經濟的需求已成迫在眉睫之勢。但由于占領區的治安狀況以及多山的地理環境,光靠總督府出資是不現實的,財團剛用股票詐騙把一大群人送進地獄,短時間指望民間集資也不大現實——在這種合情合理的名目及現實需求下,那些有實際需求的、樂意發財的、更愿意扯財團后腿的人們是不會錯過這種既安全,回報又豐厚的機會的。

“的確。王兄向來喜歡打擊財團。只要德爾茲將軍通過陸軍的人脈放出風聲,他一定會有所行動。不過教會那邊——”

“朝聖鐵路。”

羅蘭微微揚起嘴角,自信的說著。

“計劃的鐵路網中,包括一條延伸往伊密爾。主要用于朝聖者的鐵路。教皇猊下未必喜歡鐵路。但他老人家愿意看到虔誠的卡斯蒂利亞朝聖者塞滿伊密爾的景象。”

其實教皇更喜歡看見信徒們將用于長途旅行的錢省下來塞滿教會捐贈箱的美好景象。在過去,哪怕是卡斯蒂利亞的中產階級也由于出行太過遙遠、道路難行、旅費高昂的問題而難以前往伊密爾朝謁。一旦這條朝聖之路成功通車,普通中產階級也能承受廉價、快速的朝聖之旅。也會有更多的多餘資金貢獻給教會。教皇猊下和樞機主教們對此當然樂見其成。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侍奉母神的人們真的不食人間煙火的呢。”

密涅瓦咧嘴一笑,這個俏皮舉動差點讓羅蘭笑出來。

有那麼一回兒,他想把李林說過的冷笑話說出來:“只要智慧種存在的地方,就沒有哪里是聖潔的,哪怕是受人尊敬的神官和學者,他們并不比政客更乾凈,不少時候還會更加陰暗。”

一個不怎麼好笑的冷笑話。

搖搖頭,把李林的刻薄話丟到角落里,這時,密涅瓦再次問到:

“財團那邊怎麼說?”

語調和之前一樣平靜,但仔細聆聽,便能分辨出少女嗓音中的些許焦慮和不安。

這個問題才是核心,之前那些充其量不過是細枝末節。在商業領域,和名為“V.E財團”的深海巨獸相比,提坦斯、陸軍、教會之流不過是人畜無害的引水魚。

眾所周知,財團財力雄厚,說是富可敵國都是小瞧了他們,只要總裁點頭,拿錢砸死人也就是一句話的事兒。要和他們比財力,教皇、王太子、第二王子等等實在有點不夠看。

更何況財團對付競爭對手的手段向來非常激烈,在其崛起的過程中,可沒少爆破過競爭對手的工廠作坊,最激烈的那幾次甚至讓滿載炸藥的小型浮空運輸船撞擊競爭對手的住宅,近一噸炸藥在正在用餐的一家人面前爆炸……

以財團一貫強勢的作風,會對羅蘭的拆臺計劃做出什麼反應,光用想得都會覺得毛骨悚然。

縱然李林放縱目前羅蘭在特區的各項政策,但那也絕不會是毫無保留的,李林的底線,正是財團的利益,任何人——包括羅蘭,觸碰這條高壓線的下場都會很有看頭。

“財團對此事同樣樂見其成。”

羅蘭的回答很短,但卻份量十足。被這枚重磅炸彈嚇到的密涅瓦瞪著羅蘭,一臉的不可思議。

這……聽上去太過匪夷所思,一貫以強勢面貌出場的財團居然對羅蘭的拆臺計劃表示“樂見其成”……要不是羅蘭過度思考出現了神經錯亂,不然就是天可憐見,母神顯靈,財團高層嗑錯了藥,正處于神志不清的狀態。除此之外,沒有其它理由能解釋這種天地逆轉一般的離奇事件。

然而,羅蘭和財團高層都沒有精神問題,解釋這個狀況的理由也確實存在,且合情合理。

“財團這次確實想把鐵路修好,考慮到過大的風險,他們覺得吸引更多資金分擔風險是符合需求的。”

財團的野心遠不止修筑新的鐵路線,他們還盯上了卡斯蒂利亞現有道路系統的改造。

之前七日戰爭中。鐵路系統的表現不盡如人意,除調度混亂之外,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低估了卡斯蒂利亞鐵路的原始性。

其他國家的鐵路大多采用財團提出的1.435公尺標準軌距,唯卡斯蒂利亞和羅斯聯合公國采用的是1.528公尺的寬軌。他們這麼做的理由,自然是為了給潛在的敵人制造麻煩,但對防衛軍來說,這個問題不是不能克服的,實際運用中也證明了雙軌轉換體系完全可以應對這個困難。不過,雙軌轉換體系在輸送步兵、輕裝備的過程中表現尚可,在運送戰車之類的重型裝備時卻曝露出車廂重心改變帶來的種種問題。此外配套設施不全、后勤保障無力、單軌線路過多、橋梁承受能力不足、高速公路為0等問題也引起總參謀部的高度重視。借著此次提坦斯占領卡斯蒂利亞北部的東風。精靈們決心將占領區的交通系統升級改造。使之徹底納入自己交通網絡,為未來可能的軍事行動做好鋪墊。

如此大規模的工程,其投入和風險在和平時期對財團來說也處于較高的水平,在集中精力準備“黃色計劃”的背景下。更是不可能過多投入資金和勞動力。秉持現實主義思維。他們放棄了吃獨食的打算。決意讓其它勢力的資金也參與進來,以便為自己的戰略交通系統建設分攤成本和風險。

羅蘭并不清楚防衛軍的打算,卻也預見到財團對占領區道路有興趣但難以承受風險和成本的問題。正是掌握了這種微妙的心態。他才順勢提出吸引各方勢力的資本進入特區的交通改造工程,以此為突破口,一點點打破特區經濟以財團主導的局面。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那家伙以前這麼說過,財團也確實是以經濟力量為手段,對政局施加影響力。若是想要真正展現出特區的獨特價值,這一步是必需走出的……”

不過,這一步究竟能走多遠,老實說,羅蘭心里不太有底。

就在這會兒,李林已經開始從政治和輿論層面入手布局了,這個迎接儀式,各國間諜和反抗勢力的行動都是其中一環。

李林和羅蘭的著眼點都在特區的安定上,但具體做法和理念上卻有著巨大差異。羅蘭想要的是用富足生活換取占領軍和人民的和解,將特區打造成展現不同種族也能和平共存之理念的櫥窗;李林則是先粉碎占領區人民對反抗運動的認同,然后再給予相對富足的生活,使特區成為廉價勞動力工廠。

為實現這一目的,李林給予羅蘭相當大的自由行動權力,還提供各種方便。當羅蘭取得成績之后,他就順勢利用這些成績,將外國勢力和反抗分子逼到死角。經過這段時間的運作,這一目標已經基本達成。

如今,他把目標放在最后,也是最難對付的抵抗分子——“狐貍(zorro)”身上。

根據潛伏進間諜組織的內線發回的情報,抵抗分子已經將第四王子來訪的情報泄露給了“狐貍”——這是李林的計劃,他的目的正是為了把這個最有名也是最堅強的抵抗者逼入死角。

特區的總督是羅蘭,夏爾王子則是以“見習治國之道”的名義薩爾巴杜,實際上誰都清楚,這個特區可說是夏爾王子的變相封地,說夏爾比羅蘭更像是特區象征和王牌都不為過。考慮到他的王族身份和象征意義,沒有比這位年幼王子更值得暗殺的對象了。

但陷阱恰恰就在此處。

羅蘭的各種舉動都展現出妥協和解的姿態,尚在稚嫩之齡的王子從未、也不可能展現什麼鷹派作風,懷柔和解政策將會得到延續——如果這時由第四王子親口下達對“狐貍”的特赦,邀請他協助特區的建設的話,屆時以除暴安良、抑強扶弱的英雄游俠形象而聞名的“狐貍”又該如何應對遞過來的橄欖枝呢?

“狐貍”究竟會不會做出回應呢?如果相信羅蘭貫徹特赦的意向和誠意,在參加特區的情況下,狐貍和大多數抵抗者的人身安全將得到保護。但另一方面,如果服從特區,他們會被完全解除武裝,從精神和事實兩個層面成為查理曼殖民政策的贊同者,占領區人民最后一點反抗的念頭也會隨著他們的投降而湮滅。

要拒絕提案同樣困難,眼下很多民眾的心態十分微妙,由于自身利益和特區息息相關,他們對總督的種種政策采取默認或合作的態度,但心底里并未真正放棄抵抗意志。對優渥生活的期盼和反抗外國侵略者的心思正處于微妙的平衡狀態。貿然出手只會做實李林準備好的“以愛國之名,行牟利之實”的輿論陷阱,甚至有被當成民眾之敵的風險。

大部分人認為“狐貍”最穩妥的應對之道是靜觀其變,畢竟羅蘭的轄區僅限于薩爾巴杜特區,其它占領區依舊繼續著提坦斯的高壓暴政。換言之,“狐貍”大可不必針對特區指手畫腳,而在別的地域繼續反查理曼的活動——通過這種迂回的方式來指責查理曼的虛偽,只不過由于在特區的退避,會讓這種輿論攻勢難免顯得底氣不足。然而在很多人看來,“狐貍”實際上可能根本沒有除此之外的選項。

無論如何,迎來第四王子駕臨的薩爾巴杜特區今后將會倍受世界矚目。即使是不斷進行演繹般華麗犯罪的“狐貍”,面對李林悉心撰寫的劇本,也會為是否要登上這個舞臺承受聚光燈而感到頭疼吧。

——無論怎樣都是他的勝利。

對養父的謀略生出苦澀的感言,正當他想岔開話題擺脫陰霾時,驚呼如同海浪一般從前方席卷過來。

這陣聲音不是發生暗殺時慣有的慘叫尖嚎,而是當某些極具沖擊力和戲劇性的事件發生后,人們難以掩飾內心的震撼時才會發出的傾吐,這之中甚至包括了護衛車隊的提坦斯士兵和負責維護道路通暢的王協軍士兵。

幾乎在聲音響起的同時,羅蘭已經沖出馬車,右手伸進大衣內,下一秒就能對準目標射擊。

當他看清楚車隊前方的情形時,一時間也不由自主的愣了一下,眺望著前方那一身威風凜凜的黑衣,少年勾起的嘴角泄露出混雜亢奮和難以置信的呢喃。

“這家伙……還真是膽大包天啊。”
yuyosan 發表於 2015-1-5 19:41
24.少年總督(十一)

晴朗的蒼穹中隱約浮現出一個黑點,隨著距離不斷拉近,黑點逐漸放大膨脹,浮現出具體的輪廓——健壯的黑色飛馬,大長腿,結實又不失優雅線條的肌腱,雙翼拍打著空氣。在黑色飛馬的背上,一個體格修長的黑衣人睥睨著下方的總督車隊。

黑衣人的身形修長優雅,但毫無柔弱之感,身上的披風、頭套、寬邊帽皆為黑色,既讓人感到樸素,也會醞釀出華麗的氛圍,包裹在這個騎手身上的氛圍,無疑是后者。

“和傳聞中一樣,有著和那家伙一樣的戀色癖,做事也很高調。”

羅蘭小聲咕噥著,卡斯蒂利亞占領區赫赫有名的恐怖份子、眾多占領區人民心中的英雄、提坦斯占領軍欲除之而后快的對象——“狐貍”的衣著打扮讓他情不自禁地想起某人來,但和“狐貍”猶如舞臺劇一般的華麗不同,在那個人身上的黑色沒有感性介入的余地,只是極為純粹的主張著功能性。

(不光顏色雷同,連喜歡搞出人意料這一套也挺相似。)

握持佩劍和手槍的手加上了一份力,在人群的驚呼聲中,士兵紛紛舉槍瞄準空中,指揮官們一邊約束著士兵,一邊偷偷瞄向羅蘭。

以現場的火力配置,加上在暗處瞄準的狙擊手,要干掉牌一樣招搖的“狐貍”不存在任何難度。但是現場最高指揮官沒有下令的情況下,誰也不敢貿然行動。

所有人緊盯著羅蘭,又不時抬頭仰望空中的“黑衣男人”,不安和焦慮一點點在空氣中積淀。

唯有一人沒有卷入共鳴的漩渦。冷徹的分析著狀況。

(以一介恐怖份子而言,這份決斷力和果敢稱得上極為出色。)

大部分恐怖份子為了宣揚自己的主張,經常會做些導向性宣傳,譬如散播流言、散發傳單、印刷地下報紙什麼的,斬殺人質之類的也是其中一環。但這些間接性宣傳所能引起的共鳴并不多。除了社會底層的中二和擼蛇,愿意回應“別人的事情”的人,總是少之又少。

相對的,敢于在公眾場合正大光明地提出訴求的反抗份子也同樣鮮見,除開反體制和當局不接受、不認可的態度這個大前提外,反抗者自身的人格——不論左翼右翼。能稱得上君子的實在罕有,很難指望他們用紳士式的手段做出回應。

可一旦出現這種人——大無畏的、猶如殉道者般挺身而出的人物,他的言行對民眾所產生的感召力是常人難以想象的。或許他們不能直接改變世界,但他們思想、主張會成為催化劑,為死氣沉沉的社會產生注入一劑催化劑。引發出種種化學反應,最終釀成社會變革的浪潮。

李林還不能斷言“狐貍”是否會成為那樣的人物,但毫無疑問,現在射殺他一定會造成那種效果。

“塞拉斯。”

“是的,閣下。下官已經確認目標,隨時可以狙擊。”

女聲沿著無線電傳來,冷漠的讓人心寒。

從“彼得‧施特拉塞”號飛船上眺望,只能隱約窺見天空中細小的黑點。加上城區紊亂的氣流,想要狙擊2公里外的目標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最優秀的狙擊手搭配高精度狙擊步槍也難以完成。

受限于生理極限,1500公尺左右就是智慧種狙擊手能夠實施狙擊的極限距離。

塞拉斯并非智慧種。智慧種的極限對她沒有意義。

豪華飛船的隱蔽炮位上,親衛隊少將單手舉起71倍徑88㎜戰車炮指向遠處,人類眼中比蚊蟲還要細小的一點在龍之瞳中浮現出猶如近在咫尺般清晰的影像,將黑衣騎手納入炮瞄鏡的準心,裝備無線電近炸引信的高爆榴彈已經上膛,只待扣下扳機。便會將“狐貍”變成一堆燒焦的爛肉。

只差一個命令、一個扣動扳機的動作而已。

“保持監視狀態,待機。”

“是的。長官。”

回答簡潔有力,和之前一樣冷漠。仔細分辨卻還是能聽出一絲不情愿。

她大概非常想就這樣打爆“狐貍”吧?可以想見,忍受扣扳機的對她這種好戰份子來說和折磨無異,可惜眼下并非合適的時機,她還必須忍下去。

“狐貍”是通緝榜上不論死活都值5萬埃居金幣的重犯,現在自投羅網般出現在總督和駐軍面前,就算被打成漏勺也純屬活該,查理曼人大可以說是為了保護第四王子,開槍擊斃可疑人物。至于他究竟是否有這個意圖,那不是重點,哪怕他身上沒有攜帶武器,給他弄一把也就是了。

然而現在卻絕非這麼干的好時機,只要他在沒有做出主動攻擊的狀況下被殺或者死在戰場上,他都有很大機會成為卡斯蒂利亞人的英雄。而不是如同李林計劃好的那樣,被他熱愛和守護的民眾背叛,在唾棄和詛咒中死去。

為了成功完成這項極具顛覆性的作業,他暫時還不能死。

“那麼,會怎麼做呢?”

凝視著逐漸接近的倆人,李林以輕松的語氣問到。

該怎麼辦?

這個問題同樣盤旋在所有人腦中,不分立場、地位,每個人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士兵們一邊瞄準一邊偷瞄自己的長官,軍官們的視線不時掃過躁動的人群,攥著手槍或魔杖的手心沁出大把汗水,一些官員們正慢慢朝人群靠攏,準備“萬一”時立即躲入人群。市民們看看天空,又瞄瞄總督,茫然和焦躁寫在他們的臉上。

相較之下,挺身而出的總督和正在降低高度的黑衣騎士顯得太過鎮定,其強烈的存在感甚至把周圍的大眾都吞沒了,人們唯有看著那兩個人,一言不發。

在緊張不安的視線注視下。黑色飛馬緩緩著地,兩人默默打量著對方。

在羅蘭看來,對方身高與自己差不多,因為身穿黑衣,體格看上去顯瘦。但厚實的身體輪廓顯示出他有經過嚴格的鍛煉,從馬背上從容不迫的坐姿來看,馬術和劍術都有不錯的造詣。

羅蘭暗暗嘆了口氣,還不清楚對方在魔法上的修為有多深,估計也差不到哪里去。以他敢于孤身一人在此現身來看,除了膽量過人之外。多半也準備了什麼妥善之策。之前的評價需要修正,“狐貍”比預期中更加難纏。

“不要露出那付真是麻煩的表情,財團的少爺,當你們踏上不屬于你們的土地時,就應該想到會有各種麻煩光顧你們頭上的。”

難辨男女的聲音擴散開來。似乎是使用風屬性術式干涉空氣傳導實現變聲的樣子,經過變聲后的卡斯蒂利亞語依舊吐字清晰,顯示出他對術式精細控制的高水平。

一個穿著西裝和馬褲的翻譯官匆匆跑了過來,羅蘭朝著那個尖嘴猴腮的家伙搖搖頭,轉過頭說到:

“麻煩固然存在,但總有解決之道。這個世上沒什麼是永恒不變的,麻煩也是一樣。”

流利的卡斯蒂利亞語在人群中掀起一陣小小的波瀾,第一次聽到總督的聲音。而且還是用卡斯蒂利亞語說出口的話語,多少讓市民們感到意外。在他們的概念里,查理曼人都是粗魯的、機械的、裝腔作勢的家伙。操著聽不懂的語言,在翻譯官和王協軍的帶領下四處橫行霸道的野蠻人。當聽到年輕的總督用他們的語言發言,內心除了沖擊之外,還產生了一點點的親近感。

“嚯——”

“狐貍”感到意外似的瞇起了眼睛,盡管有所準備,但羅蘭的回敬實在太過漂亮。讓他也不禁想要稱贊。

其實羅蘭大可以不懂卡斯蒂利亞語為掩護,在翻譯官復述的時候接機獲得更多思考時間。但他看破了這邊故意用卡斯蒂利亞語發言。并且用“財團的少爺”而非“總督”來稱呼羅蘭,喚起市民民族認同感的同時否定了查理曼統治的合法性。當羅蘭以坦坦蕩蕩的姿態用卡斯蒂利亞語回答,既展現了正人君子的做派,也用尊重卡斯蒂利亞人的姿態拉攏市民。

另外,羅蘭的發言中還有另外一層潛臺詞——沒有什麼東西是永恒不變的,這其中也包括國境線和國民的認同感。

——真是完美的回應。

“羅蘭先生。”

稱呼變了一下,但冷硬的語氣絲毫未變。

“你的話同樣也適用你自己身上哦,你的治世可能一直持續下去嗎?”

(果然來了啊——)

內心咕噥著,羅蘭毫不吃驚地接下尖刻的反擊。

“我無法保證那種事情。”

人群再度騷動起來,等翻譯官將話語轉述完畢后,官員們也投來詫異的目光,密涅瓦從馬車里探出頭,注視著羅蘭的背影。

不知為何,他人眼中太過老實、近乎愚蠢的回答,在她看來合情合理。

就像羅蘭之前自己所說的,沒有什麼是永恒不變的,他的治世同樣如此。

盡管他小心翼翼,盡量在不觸及各方利益的情況下謀求整個特區的均衡,盡己所能的改善人民的生活水準。但這種治世的根基是建立在財閥、政客、軍閥的基礎上的,當他們覺得羅蘭對卡斯蒂利亞人太好,或者卡斯蒂利亞人覺得他過于照顧財團,忽視弱勢群體,沖突將不可避免。

就在昨天晚上,他通過公司內部渠道得知,由親衛隊隊長尼德霍格親自督導的“鎮壓工人運動用巨型危險種項目——酷斯拉”已接近投入實用化階段,大資本家鎮壓工人運動和左翼分子的歷史即將翻開新的一章。同一天,在聖塞瓦斯蒂安,一群礦工駕著滿載炸藥的馬車沖入提坦斯軍營駐地發動自爆特攻,上百名軍人殉職。

在這種雙方時刻斗爭著,或時刻準備斗爭的背景下,要實現持久的和解,簡直和笑話一樣。

但是——

“那麼。我就不應該把更好的生活給予這片土地和這里的人們嗎?”

答案是明確的。

“或許會有很多問題,也許最終會失敗,可不能因此就不去做自己能做的事情吧?”

沒有行動,自然也不會有任何變化,哪怕暫時無法得到令人滿意的結果。但不代表永遠如此。

少年撩起披肩,淡然說到:

“那麼,你又如何呢?”

“我?”

“對你的特赦令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簽字生效,如果你愿意,可以在完成重組的特區政府內出任官職。也可以普通的生活下去。”

“該說你是一個難得一見的好人嗎……”

黑衣人拉了拉帽檐,嚴肅的說到:

“羅蘭先生,你知道你剛才說了什麼嗎?”

夢想、善意之類的詞匯不能和現實混為一談,權謀不是世界的全部,卻在確實推動世界運行。

招安。正是權謀的一種。

對民眾自立而言,比起實施暴政的暴君,開明溫和的獨裁者要可怕的多。

即使民眾什麼都不做,恩惠之雨也會自行降下。而且單就特區來說,在過去的圍城之役時響應領主和神官的號召參加了城市保衛戰,可守衛城市的正規軍和民間義勇軍最終卻敗給提坦斯。之后也有各種反抗起義,卻無一例外被鎮壓下去,當時的總督對反抗回以高壓恐怖政治。基于過去的經歷。現在的薩爾巴杜人對于反殖民斗爭表現得相當謹慎。他們害怕如果再次揭竿而起,能否成功先不說,萬一失敗——這種情形的可能性相當大——之前種種恐怖鎮壓可能會再次來臨。相比那段血腥的時期。現任總督大人的統治還要好得多。

現在就算“狐貍”喊出“趕走查理曼佬”的口號煽動起義,恐怕也難以再現過去那樣一呼萬應,滿城皆起的狀況。話雖如此,倒也應該不會有積極去保護總督和卡斯蒂利亞人。如果現在發生起義,恐怕有四成人會響應,剩下六成則是靜觀其變。響應的那四成中正真是因為民族感情而行動的,恐怕還不足一成。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是因為自從現任總督上任以來,他們的生活環境確實得到了改善。甚至比戰前還要好的緣故。要讓因政策收益的人們冒著失去優渥生活乃至性命的風險,去反對統治當局,實在是困難了一點。

鞭子之后給予糖果固然是強國管理殖民地的慣用手段,不過實際上也是包括“狐貍”在內的反抗者無法坐視不理的狀況。假如現在“狐貍”這桿民族獨立斗爭的旗幟再被招安,薩爾巴杜特區的反抗運動真的只能關門大吉了。

“知道嗎?財團的小少爺,你那些動人的話語,在我聽來,只是覺得心里發寒。”

“把更好的生活給予這片土地和這里的人們——你是這麼說的吧。可是,對于我們卡斯蒂利亞人而言,把這片土地和安穩生活奪走的,不正是你們查理曼嗎?”

平心而論,這話對于確確實實為薩爾巴杜特區盡心盡力的羅蘭顯得過于苛責,可既然對方不顧自身安危,像個真正的男人一樣堂堂正正前來面對自己。那麼,自己不拿出同樣的覺悟,是無法與之對抗的。

不,那樣的話,自己將留下某種決定性的、無法抹去的后悔——“狐貍”的直覺如此訴說。而這,是不惜舍棄一切投身民族獨立斗爭的自己所無法承受、也無法認同的……

“小少爺,對我們而言,你,還有查理曼就是那樣的存在,代表查理曼坐上支配者之位的你,說什麼給予更好的生活,說什麼特赦,這本身就是最大的欺瞞和詐騙。”

呼——

羅蘭慢慢的把郁積在肺葉里的空氣吐掉。

“即便你這麼說,我也不會放棄現在的政策。”

“是啊……”

“別會錯意,對過去已經發生的那些事兒,我沒辦法再做什麼了。可是,現在和未來,卻是能改變的。我是這麼認為的,也一直這麼相信著。所以——”

少年褪下手套,白手套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落在黑衣人的手中。

“像個男人一樣,痛痛快快幹一架吧。”
yuyosan 發表於 2015-1-5 19:50
24.少年總督(十二)

決斗。

與智慧生命歷史同樣悠久的暴力解決問題手段,不限貴族、平民,但凡遇上打嘴炮、打官司不能解決的問題,除了謀殺之外,人們最容易想到的、被認為最公正的解決辦法,就是決斗了。

李林的歷史資料中也有關于決斗的相關記錄,除了古代那些暴力血腥的,還有近代的——以某個“人類希望帝國”、“民主燈塔”為例,第七任大統領,“老山核桃”安德魯杰克遜年輕時干過訟師,在處理一樁訴訟案時和對方律師爭執不下,和對方決斗將之重傷……更有名的是亞當伯爾先生因為80年的總統大選被擺了一道,滿腔怨氣沒處撒,向印在10美元鈔票上的、允文允武的米鬼第一任財政部長亞歷山大漢密爾頓先生發出決斗,結果副大統領干掉了前財長。因為漢密爾頓臨終時的原諒,伯爾免于被起訴,但這位不怎麼安分的先生后來向英國公使提出對他財政和軍事支持,以便進行推翻杰弗遜大統領的造反事業,順便領取了10000個五美分作為活動經費,事不機密,最終還是沒能逃脫被“鎖拿進京”的下場……

無論從效率、結果、影響哪一方面來看,“決斗”當之無愧是最愚蠢的解決問題手段,對于崇尚“理性戰爭”的人們來說,更是如此。

“少爺他到底在想什麼啊!和反抗份子決斗?開玩笑也不能這麼胡來吧?!一槍打爆那混蛋的腦袋,之后再進行輿論操作不就好了嗎?!”

“你那樣會事倍功半哦。塞拉斯。”

無線電里傳出冷澈的聲音,唾沫滑過紅龍的喉間。

“這可不是普通的治安事件,也不是左翼份子活動,而是國家與國家、民族與民族之間的戰爭,不能簡單套用軍人的思維。”

這正是包括防衛軍在內,不少軍人的盲點。

軍人不能干預政治,這是不變的鐵則,但這不代表軍人可以不懂政治,特別是占領區的總督。他即是最高軍事長官,也是行政首腦。因此在訴諸武力手段之前。需要更多考慮行動產生的政治影響。

羅蘭之所以耐著性子和“狐貍”交流,向其遞出橄欖枝,與其說是對這個反抗分子持有善意,不如說是對整個特區的卡斯蒂利亞人示好。為此還不惜做出“總督和匪徒單挑決斗”這樣千古罕有的事情。其用意正是為了吸引人心。

“畢竟這樣比較浪漫主義嘛。”

“呃。羅曼蒂克?”

“呼呼。塞拉斯,有空的話去研究一下槍炮之外的事情,比如哲學之類的。浪漫主義最重要的影響之一就是民族主義吶。”

“……雖然不大明白。但感覺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如果說有很多炮塔的船是浪漫,你就明白了吧。”

“原來如此,下官十二分的理解了!”

隔著無線電,依然能清晰感受到到快要噴出火的亢奮,炮塔教徒的熱情真不是蓋的。

事實就是如此,浪漫主義并不局限于事物對象。有人喜歡玫瑰花盛開背景下的“皂滑弄人”,有人喜歡百合怒放中的“少女與少女純潔之愛”,有人高呼“億萬炮塔,億萬光芒”、“口徑即正義,數量即真理”,有人對一切以燃料噴射推進之物禮膜拜,有人對電風扇推進的飛行物無比推崇……隨著不同的價值觀,人們對“浪漫”、“美好”的標準也有所差別,但這并不影響他們對某些共通之物的推崇。

特別是“武”之一道,人們對以戰死沙場為榮的無上勇武,對以忠誠為榮耀的行為都充滿崇敬之情。這種古老又血腥的浪漫甚至可以跨越國界和種族,近乎永恒的持續存在下去。

“卡斯蒂利亞人骨子里也是很崇尚浪漫主義的,在他們的詩歌和斗牛之類的民俗中都可以看見羅曼蒂克的痕跡。只要善加利用,效果遠比武力鎮壓和經濟政策來的要好。”

特別是“決斗”——這種“男人的浪漫”。沒什麼比這個更能搔到卡斯蒂利亞人的癢處了。可以說,無論勝敗,只要不在決斗中耍什麼太過分的小手段,羅蘭“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男子漢”形象都將在占領區乃至整個卡斯蒂利亞傳開,對今后的施政都將帶來莫大的好處。

如果羅蘭能在決斗中擊敗“狐貍”,那麼效果還會更好,可說是理想中利益最大化的狀況。屆時抵抗運動將偃旗息鼓,外國勢力的介入也會轉入低潮,市民的配合度將大幅度提高,在薩爾巴杜特區被證明成功的政策會在各占領區一口氣推廣——

那麼,問題就來了。

“少爺他能擊敗‘狐貍’嗎?”

單純的紅龍道出了她最關心的問題,這也是斗牛場內每個人都在思考的問題。

“‘狐貍’是少有的風水雙屬性變化系魔法師,在強化系和操作系也有不錯的修為,不過——”

嘴角微微揚起,貌似愉悅的話語脫口而出。

“我們家羅蘭可是我一手調教出來的吶,從各種粗細的管子到形態各異的觸手,那孩子都平安挺過來了……推到鄉下貴族家的女孩子啪啪啪什麼的,應該比喝水還輕松。”

“女孩子?”

“看盆骨的形狀還是非常適合受孕的安產型吶,該怎麼辦呢?直接抓來讓他們啪啪啪?還是調教,無慘凌辱.rvb?嗯,這真是個問題……”

依舊對那些神秘關鍵詞不明覺厲,但憑著本能和對執政官的了解,塞拉斯清楚的理解到——誰家的孩子要倒霉了。

毫無預兆的惡寒掠過脊背,羅蘭差點哆嗦起來。

他十分熟悉這種感覺。過去遭遇巨型危險種與之搏斗時,被敵人伏擊時都曾感受到從暗處射出的惡意視線。特別是當某人展示他“無私的、毫無保留的、純潔的、像山一樣的父愛”時,比被毒蛇猛獸乃至怪獸盯上還要強烈的惡寒就會席卷全身。

(該不會……)

餘光掃過周圍,還好,周圍并沒有出現某人笑吟吟的臉。想想也是,就算是那家伙,也不會在眾目睽睽之下搞什麼奇怪的花樣吧。

決斗的規則從未指定場所,只要有被雙方認可的見證人,哪怕是小巷子里也行。當然,羅蘭的身份以及這場決斗的重大意義是決不允許“有傷體統”的情況出現。哪怕是大街上都不行。最后。大家只得移動到能容納數千位觀眾的斗牛場,照顧了“體面”,也滿足了政治影響最大化的需求。

在精心設置的政治秀舞臺上,藏身暗處窺伺的李林也不能隨意玩弄手段。把自己的計劃搞砸。

(畢竟他是個結果優先的人嘛。)

輕輕吐了口氣。羅蘭將注意力集中到面前的黑衣人身上。

之前已經預計到“狐貍”是個出色的劍術家。此刻觀察其站姿,越發堅定了他的判斷。從周圍瑪那聚起的回路框架判斷,恐怕是擅長對風或水之類的流體進行操作的變化系魔法師。

與其以上的敵人。但不是沒辦法戰勝。

沒錯,“狐貍”雖然很強,但和某人比起來,差太遠了。

更何況,對方還離開了最大優勢——飛馬。

防衛軍也有騎兵,但只興旺了一段時間就日漸式微,由裝甲部隊的鋼鐵軍馬取代了他們。就算是巔峰時期,精靈騎兵承擔的也只是偵查、游擊、驅逐之類的輔助任務,遠沒有像其他陣營的同行們發展出槍騎兵、驃騎兵、胸甲騎兵、龍騎兵、獵騎兵等諸多分支。畢竟有了威力、性能、可靠性遠勝于戰馬的戰車、DS之后,誰還會在意落后時代的東西呢?

由此衍生出一個問題,那就是……受教于亞爾夫海姆軍事教育體系的羅蘭,馬術非常差。

倒也不是說對馬兒完全沒轍,連上馬都做不到的程度,在周游諸國時,他也從不同的人那里學習過駕馭馬兒的辦法,只不過在接受過正規系統教育,幾乎達到人馬合一境界的騎士面前,那些三腳貓功夫實在拿不出手,更不要說進行馬上作戰了。

現在“狐貍”主動離開馬背,而不是要求和羅蘭進行騎馬戰,可以說還未開戰就已經先輸一半了。

能贏。

“看起來財團的小少爺更擅長地面作戰啊。”

閉上一只眼睛,黑衣人猶如真正的狐貍那樣笑了起來。

“請別在意,我沒有故意放水的意思,就算沒有佩洛豐,我也不見得會輸。”

“這真是……自信啊。”

“哪里,身為總督卻敢于對身份不明的叛逆發出決斗邀請,閣下這份勇氣和自信,我也不禁想要稱贊呢——如果沒有立場問題的話。”

“真遺憾。”

“同感。”

兩人一起拉開斗篷前襟,慢慢拔出長劍。

“以母神之名!在公正的見證之下!這兩個年輕人將賭上榮譽和性命爭斗,只求一個公正的結果!我宣布——”

布告官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大喊:

“決斗開始!”

還沒等觀眾們切換思維,兩柄劍交錯在一起,遲了一秒后,海嘯般的歡呼席卷整座斗牛場。

接連遞出長劍,互相攻防,長劍在空中不斷劃出銀色弧線。當“狐貍”刺出第五劍時,兩人已經大致對彼此的路數有些清楚了。

此刻兩人使用的都是正統派劍術,但“狐貍”的劍法更為端正,不同于羅蘭從各種戰斗中汲取經驗教訓,加入不少兇狠使用招數的劍技,“狐貍”的劍招是經過嚴格指導和不懈鍛煉的結果。即便是最挑剔的劍術教官,也會乖乖閉上嘴巴。

不光是劍術教官,魔法導師此刻也會閉嘴。

(又錯開了?)

目測到利刃從黑衣周邊滑開,羅蘭咋舌不已。

他對自己的技術有充分的自信,在這種距離下,絕不會目測失誤。

——是風。

只在劍刺出的那一刻,操作局部的氣流形成高速的橫向或縱向風,讓劍如同受到側風干擾的子彈一樣偏離軌跡。

(原來如此,用風來組成防御的鎧甲。)

這并不是已知的術式,是家傳秘術,還是對風屬性術式的改良運用?這一尚不明確,不過可以確認的是,光是用劍或者粗糙的攻擊,根本傷不到他。

不僅如此。

左腳猛蹬地面,以右腳為中心,身體急旋閃過劈砍,劍刃距離身體啊公分處滑過。

一記漂亮的閃避——

衣服右胸位置裂開一道口子,肌膚曝露在空氣之下,羅蘭極速后躍,水平持劍,重新擺出對峙的架勢。

“不光是防御,攻擊時能也成為輔助嗎?”

“正是如此。”

黑衣劍客淡然回應,絲毫不為自己占據上風所動,繼續擺出無懈可擊的迎擊姿勢。

一般的劍士會因為優勢產生松懈,動作幅度也會因此變大,從而產生致命的破綻。“狐貍”似乎對此頗有心得,并未輕易上鉤。

“小花招差不多也該到此結束了,小少爺,若你還不拿出真正實力,非但辱沒了這場決斗,恐怕連小命都會不保。”

“你說……真正實力?”

“小少爺是少有的使用‘崩壞’的專家,也即是‘專門對魔法師’的戰斗專家——這件事情我們卡薩帝利亞人也是有所耳聞的。”

“這真是不勝榮幸,都有受寵若驚了。”

“不過從剛才開始,你一次‘崩壞’也沒使用過。”

“是過度自信?還是說不屑在這里使用?在下實在弄不清楚你的想法,不過既然走上了決斗場,用盡全力作戰可是最基本的禮儀。如果繼續搞些不像樣的小花招,那麼,就請你去另一個世界為自己的輕率后悔吧。”

“……這說法還真是苛刻,真是的,簡直跟那家伙一個德行。”

羅蘭揚起嘴角,以同等沉靜的聲調回答,但是那之中透出絕不后退的堅決。

“放水什麼的,我連想都沒想過。”

“那麼,就請施展你最得意的‘崩壞’絕技,讓我們一決高下吧。”

“當然要一決高下,不過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我可從來都沒說過,我的王牌只有‘崩壞’這一招而已啊。”

高舉手中的利劍,少年大喊到:

“以吾之名,賦予汝靈動之軀,于此起舞吧!水妖!!”
yuyosan 發表於 2015-1-5 20:13
24.少年總督(十三)

“什麼‘水妖’啊,不過是‘水鞭’吧!”

看臺上圍觀的魔法師們紛紛搖頭,上年紀的幾位面露不屑之色。

包裹著劍刃,在空氣中猶如生物觸手般延展扭曲——這顯然是變化系水屬性術式“水鞭”,如同字面意思一樣,將水流擬態成類似鞭子的形狀,對敵人發起中距離攻擊。在水屬性術式中,這也算是中上等級的術式了。

以羅蘭的年齡能使出“水鞭”,并且在空中自由變化形態,也算是才能出色了。不過,在此時選用“水鞭”卻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狐貍’是少有的風、水二重屬性魔法師,對于流體操作的實戰經驗相當豐富,冒然使用這兩種屬性的術式,只怕會被對方耍得團團轉。”

一位須發皆白的老子爵捋著胡子說到,一旁的卡斯蒂利亞貴族們紛紛點頭。

不使用對方擅長領域的術式——這是魔法師對戰的鐵則,稍微學過一點魔法的學徒都明白這個道理,羅蘭卻故意無視這一真理,犯下難以挽回的錯誤。在他們看來,這是羅蘭缺乏實戰經驗,太過自信導致的愚蠢之舉。

這是“專家”們的看法,觀眾們聽不見這番高論,也沒興趣深究,他們只在意誰贏誰輸,還有……自己是賺是賠。

“目前買羅蘭的是1賠9,‘狐貍是1賠2。”

“有那麼多?”

薇妮婭有些驚訝,從不參與賭博的她也被如此巨大的差異嚇了一跳。

“畢竟誰都沒見過少爺發飆的情形嘛。”

蜘蛛隨口應到,手里緊攥著票根,眼睛死死盯著賽場內。

“這下我們賺大發了。”

法芙娜不光手里攥著大把票據。腳下還放著一籮筐,雙眼迷離的龍族公主殿下嘴邊掛著一條不雅的哈喇子。

“黃金別墅、黃金馬車、黃金游艇、黃金澡盆、黃金便器、金箔廁紙……還不夠,每一個都要雙份,一份自用,一份留著養蚊子。”

“你太貪心了。”

蜘蛛搖搖頭。想象著那副窮奢極欲的畫面,再看看賽場內為他們的英雄歡呼助威的卡斯蒂利亞人,天知道比賽結束后會有多少人去上吊。

“別管我。”

法芙娜沉浸在妄想之中,雙手微微顫抖。

“這一次,這一次一定能把那條黑皮混蛋比下去……”

顯然,除了龍族對黃金的特殊熱愛之外。公主殿下還沒忘了攀比財富敗給尼德霍格的恥辱,她正不遺余力的搜刮黃金再次發動攀比戰爭,一定要壓倒那個黑龍混蛋,一雪前恥。

這股近乎怨念的執著面前,薇妮婭等人也只能退避三舍。沉默了一下,格羅莉亞換了個話題。

“那個……真的是‘水妖’嗎?”

之前她們曾一度目睹過“水妖”的威力,當時由阿茲達哈卡施展出來的水妖展現出驚人的威力和廣泛應用方式,若不是有羅蘭在,恐怕根本無法應對。因此對這種術式的印象相當深刻,此刻羅蘭施展出的術式卻與當日所見到的“水妖”迥異。聚集的水量差距就不必多說了,單單一條水柱和當時經歷的水刃之網更是無法相提并論。

“也許是在哪里做出了修改吧,可究竟……”

話音未落。觀眾席再次爆發出震天響的歡呼聲。

或許是感到失望,或許是覺得被侮辱了,亦或是打算抓住時機。“狐貍”一腳踢開地面,像炮彈一樣沖向羅蘭。

沒有任何夸張修飾,強勁的暴風推動黑衣劍士疾馳,纏繞在劍尖上的風極速旋轉——無論形體還是動能及旋轉加速,與炮彈可謂毫無分別。一旦命中,不會比被大口徑火炮直擊命中好到哪里去。

在加速度和旋轉加速氣流的庇護下。敵方無論閃避還是攻擊“狐貍”都是不可能的,其本人和觀眾們都對此深信不疑——

轟——!

在所有人都認為勝負即將分曉的剎那。大氣炸裂了,白色的霧隨著沖擊波極速擴散開來。

“這……這是!”

被沖擊波吹離設定好的軌跡。倉促間勉強站穩腳跟后,“狐貍”的視野已經被白色封鎖,匆忙召喚出強風想要將濃霧吹散,但任憑強風呼嘯,濃霧絲毫沒有散開的意思。

“難道是利用水汽制造出爆炸……!”

“正是如此。”

飄忽的聲音在霧中回響,難辨左右前后,仿佛在身邊,又好似在遠方,明顯是利用空氣振動類的術式干擾聽覺。

“真叫人意外,原來你也知道‘水蒸汽爆炸’。”

羅蘭剛才所用的招數,和阿茲達哈卡過去利用水蒸汽爆炸形成類似反應裝甲的效果來偏轉炮彈是同樣的,只不過用強電磁波取代了光束劍。

對清楚內情和個中原理的人來說,透過現象猜出實情并非難事,但“狐貍”之前并未接觸過那場戰斗的詳細情報,也不可能去亞爾夫海姆學習相關知識。

也就是說,是靠自己的學識判斷出來的。

“別把我和因循守舊的老爺爺們混為一談,自從七日戰爭之后,我就在不斷自我精進了。為的就是有朝一日,和你們這些貪婪的查理曼佬一戰。”

話音依舊平靜,熾熱的熱度在空氣中發酵。

無從想象其經歷,也無法得知其磨難,附著在話語中的恨意和執著卻能確實感受到。

恐怕一直以來支撐這個人前進,乃至生存下來的,不光光是樸素的愛國心和民族感情,恐怕還有更為純粹的恨意。以這股怎樣都抹不掉的恨意為糧食,不斷精進,不斷努力,甚至不惜舍棄魔法師的固有觀念和榮耀。一直努力到了如今的地步。

“復仇嗎……”

“正是,這正是對你們這些手上沾滿無辜者鮮血的魔鬼的復仇,是正義的裁決!”

暴風伴隨著怒吼席卷賽場,劇烈的上升氣流一口氣將濃霧卷上高空,當風暴平息。煙霧盡散時,黑衣劍士卻被眼前的風景弄到目瞪口呆。

“我不是不能理解閣下的心情,也能明白您的想法,可在此之前,我已經說過了——”

20、30或者更多個羅蘭同時舉起手中長劍,如同一人發出的聲音傳來。

“在下無意在此退讓。我一定會堅持下去。”

驚呼聲接連響起,不只是觀眾,貴族魔法師和密涅瓦她們也為眼前的景象發出訝異的呼聲。

“是操作系術式嗎?!”

“不、不對!怎麼可能同時對在場所有人同時施展術式?那可是七翼級才可能做到的,就算再怎麼天才,他才這個年紀……!”

“是不是找了幫手假扮自己?如果是這樣。這可是嚴重褻瀆決斗精神的行為!”

“不可能!通往賽場的門都緊閉著,保護觀眾不受波及的結界也完好。”

“那這究竟是……”

“半自律型附加式妖精樂園——”

所有人都揣測為太過非現實的景象之際,黑衣劍士平靜宏亮的解讀令人們安靜下來,所有人屏息凝神,等著接下來的發言。

“用水塑造出自己的形態,折射光線在表面放映出外貌,之后加入效果維持和妖精樂園的附加式,使之成為半自動的水之傀儡。大致原理是這樣沒錯吧。”

“誠如所言。”

所有傀儡一起回答到。臉部表情的變化全然一致。

原本“水妖”就是一種半自律型的術式,其自動搜索、反射攻擊的機能充分反應了這一點。不過由于意識容量負擔過大,且對使用者的應變能力要求過高。因而終止了開發,除了阿茲達哈卡不大成功的運用過一次之外,“水妖”并沒有其它實戰機會來檢驗其價值,它將和防衛軍研發部門其它失敗作一起在某個保險柜里慢慢被遺忘,然后腐朽、消失——

原本應該是這樣才對。

“塞拉斯,你覺得那孩子最大的才能是什麼?”

“……應該是‘崩壞’的使用吧?”

“這麼說也沒錯。但是太膚淺了。正確來說,那孩子的才能是對事物的理解力。”

學習“崩壞”固然需要常人難以想象的毅力和執著。才能將猶如浩瀚海洋般的術式結構及其破壞方式全部記憶下來,可這只能算是死記硬背。充其量不過是實現紙上談兵的靜態戰斗,面對動態的戰場變化和敵人的調整,這些小花樣一點用處也派不上。

唯有徹底理解術式的原理,準確把握對手的思維模式和戰場變化,“崩壞”才能順利啟動,發揮出預想的效果。為此所需的,是理解力、觀察力、創造力——這些與生俱來的才能。

“‘水妖’的基礎動力來源于壓力,應對不同的需求,通過內外壓力的變化塑造水的形態,使之成為偵查之眼,防御之盾,攻擊之刃,迷惑之霧,在理論上達到攻防兼備。但缺陷也很明顯——自動程度低下,意識容量需求過高,水的物理特性限制等等,只要對手不是常識外的存在,不論針對哪一點攻擊,都可以獲得效果。不過——”

羅蘭把那些缺陷改良了。

“在數個水人偶之中附加‘假想意識領域’,可以進行一定程度的代理指揮機能,降低了意識消耗,又增加了人偶的靈活性和數量。加上大量水傀儡給對方造成的心理混亂和全方位出擊,使水之鞭單調的攻擊模式也變得難以躲避——真是不錯的創意。”

“真的,真是個聰明的孩子吶。”

一個開心的聲音‘插’了進來,還未等塞拉斯反應過來,那個聲音突然一變。

“啊啊,真叫人家嫉妒,怎麼辦?要殺了他嗎?”

“也就你這樣的慫貨會連那種小鬼都會去嫉妒了,真是難看啊,杰勒斯。”

“那樣的帥哥殺了可就太可惜了,啊,真想看看他被壓倒床上。分開雙腿被侵犯時,臉上會露出什麼表情,又會發出怎樣動人的叫聲呢?”

“別把你惡心的癖好說出來!德基爾!想讓老子把你的**焊死,然后在腦袋上開天窗代替**嗎?”

“別吵了,雷吉。我都不能仔細觀察他了,哎呀呀,真是想要啊,想要的都快忍不住了——”

“唉,能吃就好了……”

“太煩了,我想回家睡覺。一大早就起來,很困。”

突然插入通訊頻道的7個聲音交錯著,從炮瞄鏡窺見教堂頂端7個旁若無人的身影后,塞拉斯的臉色也為之一變

“你們是……”

——誰能比這獸,誰能與它交戰呢?(啟示錄13:4)

那是。聖書中的一節。

一位預言者,幻視海中跳出的怪物之后留下的一句話。

塞拉斯亦記得關于那怪物的描繪。

——我又看見一個獸從海中上來,有十角七頭,在十角上戴著十個冠冕,七頭上有褻瀆的名號。(啟示錄13:1)

以那怪物為原典,由特殊成員促成,成員冠以神所定義的7項大罪之名,堪稱亞爾夫海姆最強、最精銳的7人部隊——獸。

——問汝之名。必將成為七宗罪。

他們是恐怖。

他們是瘋狂。

他們是作為原罪的七宗罪。

他們是——絕對無法克服之災禍的顯現。

傲慢之沃爾格雷沃(Orgulous);

嫉妒之杰勒斯(Jealous);

憤怒之雷吉(Rage);

惰怠之斯洛斯(Sloth);

貪婪之格利德(Greed);

饕餮之格拉托尼(Gluttony);

色慾之德基爾(Desire);

每一名成員都擁有能將一座城市化為煉獄的能力,且只接受執政官的指令,地位甚至高于直屬親衛隊。在亞爾夫海姆各種明的暗的力量全部轉入總動員體制。準備來年的大戰之際,這支特殊部隊將承擔起絕大多數外勤任務,就在賽場內觀眾們被決斗吸引全部注意力之時,他們已經將設定為目標的恐怖份子全數肅清,現場全數清理完畢,其實力可見一斑。

不光實力出眾。更重要的是——

“哎呀,你們就這麼想要嗎?那個孩子。”

“啊啊。當然。”

穿著聖職衣(Cassock)的中年人浮現出恍惚的表情,莊嚴肅穆的聖職衣上浮現出許多臉孔。可能有幾十、幾百張臉,所有的眼睛都在捕捉賽場中的少年,帶著粘度的飢渴從中年人口中飄出。

“想要……當然想要……想得早就忍不住了……”

“這是當然的,你們乃是吾之影,吾之耳目,吾之手足,吾之爪牙,你們是我研究人類的成果,作為七宗罪的吾之分身。會有這樣的,才是理所當然。”

結合煉金術和尖端科技,由李林親手賦予肉塊以新的生命,比起人造人(Homunculus)更接近神所創造的生命,甚至擁有獨立的人格,堪稱完美的分身。

“不過現在還沒到時候,給我先忍著點吧。杰勒斯和德基爾留下繼續監視,其它人立即著手完成各自的任務。”

“遵命。”

五個黑影齊齊躬身,下一刻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好了,讓我見識一下吧,你要為這場演出安排一個怎樣的結局。”

三頭身的Q版小人支起下巴,歌詠般說著,在他的背后,兩團黑影不約而同的咧開嘴,無聲的笑著。

那種仿佛要伸出舌頭,讓粘著唾液的牙齒反射出寒光的笑容,絕不屬于人類。

任誰也不會覺得幾十個打一個的局面還會有什麼懸念,可偏偏這又符合決斗規則——只要沒有第三者介入,魔法師大可驅使使魔戰斗。更何況羅蘭使用的是術式構成的水塊,連使魔都不是,誰都沒有對此置喙的余地。

話雖如此,和恐怖截然不同的危機感,正在“狐貍”的體內擴散。

黑衣劍士應對過不少操作系魔法師制造的幻覺,很清楚他們要達成的效果就是動搖對手的內心,意圖制造機會。只要調整心態,一般都能應對過去。

眼前的壓力和過去遭遇的那些截然不同。

“水妖mk.2”是變化系術式,這意味著除了用水傀儡干擾對手之外,還能運用物理手段直接攻擊對手。

數十條水流卷了過來,水流的速度遠未達到能夠切割鉆石的程度。卻也蘊含著足以一擊讓人喪失行動能力的力量。靠著數量優勢,完全能放倒“狐貍”。

“沒完沒了的……!!”

劍尖釋放出一道雷擊,水柱紛紛在雷光中崩潰,可令人驚奇的是雷擊造成的效果也僅此而已,少數水傀儡發生了扭曲,大部分毫發無損。那些發生扭曲的也很快恢復了原樣。

“怎麼會這樣?”

這完全背離了常識,通常只要用雷電攻擊水之魔法,不論是多麼厲害的術式,都會因為水的導電特性遭受重創,即便不能讓術者當場斃命。也會令其無法行動,同時徹底摧毀整個術式。可眼前……

“這是純水。”

有著羅蘭面孔的水塊一起開口。

“去除了各種雜質,導電率大幅下降,足以應對一般程度的雷擊。”

“這種小把戲……!!”

“最好放棄繼續施展雷擊。”

“什麼?”

“剛才的雷擊電解了一部分水,將水還原為氫和氧……非常容易燃燒和爆炸的氣體,現在一點電火花就能點燃這些氣體,誘發爆炸。此外電解水還會產生有毒的氯氣,在打到我之前。你就會因為爆炸或有毒氣體倒下。”

其實剛才的雷擊電解的水量并不多,距離誘發爆炸和致死還差的遠,可如果堅持要采用雷擊的的話。迎接“狐貍”的就只有大爆炸和高濃度氯氣了。

“真是溫柔體貼呢。”

吐了口氣,黑衣劍士問到:

“這是你獨創的招式嗎?恕我直言,這并不像你這樣的年紀能想出來的復雜術式,倒像是專業魔法研究機構的成果。”

他的意思很明確,“水妖”并非羅蘭個人的成果,而是其他人的心血。羅蘭很可能只是剽竊并進行了一點加工。

這個諷刺很大程度沒說錯。

“呃,這是公司研發團隊的成果。我進行了一些改進……”

聲音漸漸變低,倒不是對此感到羞恥。而是觸動了一些不太愉快的回憶——某人“干脆用水銀算了”、“塑造成性感的女性形象不錯哦,很有從未來穿越來的殺人機器的感覺哦”之類的冷言冷語……

他怎麼不去弄個戴眼鏡的女僕長,手持偽裝成雨傘的霰彈槍,另一只手上拎著裝有機槍和榴彈發射器的旅行箱,裙子下邊掛滿手榴彈和匕首,最后還有一口能咬碎鋼刀的好牙口……別說是未來的殺人機器,就算說是州長官都有人信啊。

“總之……閣下差不多也該拿出真正的實力了吧?”

甩開感嘆和煩惱,少年問到。

正如羅蘭留有餘力一樣,“狐貍”同樣沒有百分之百全力以赴,事實上,身處重重包圍之下,毫不懷疑地相信對手的承諾,不準備一點突圍時需要的體力才是奇怪的反應。可如今繼續保留實力已經毫無意義,唯有全力一擊,才能決定勝敗。

再說了,要想取得真正的勝利,也唯有這一著。

“我們并不能代表所有人,但此時此刻,我們確實背負著各自的東西而戰。再這麼虛耗時間,在下會覺得很羞愧。”

自成為特區總督,開始著手實現和解開始,羅蘭一直在思考有關“狐貍”的事情。

“狐貍”是自詡為戰士之人,在如今這個個人勇武開始沒落的時代,他依然像手持長矛朝風車沖鋒的騎士一般,孤高清廉的行走于炎涼世間。自己思考、選擇、作出決定,以獨行俠的做派反抗著查理曼的統治——這樣的人必定有著無比堅韌的意志,想要令其折服,靠小手段是行不通的。對于他來說,戰斗即是與敵對之人的意志碰撞,并且將其戰勝的的行為,想要真正擊敗他,唯有堂堂正正的戰斗,以明確的理由、堅強的意志將其挫敗。

羅蘭吸進一口氣。

“在下……我,并不想輸,我有無論如何也要守護的東西,為此就算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狐貍”一言不發。

沒關系。只要傳達出了自己的意志就好。

少年滿溢著覺悟,宣言道:

“我以我心之意志,持我身一切武力,于此時此地,將你擊敗。”

ps:雖然不是教徒,但這里還是恭祝諸位平安夜快樂,希望單身的親早日找到另一半!
yuyosan 發表於 2015-1-5 20:28
24.少年總督(十四)

“無論如何都想守護的東西?真是大言不慚啊。要說那種東西,我們卡斯蒂利亞人也是有的,我們同樣不會後退一步!”

怒吼聲中,大氣的的流動越來越快,不到一分鐘時間便形成肉眼可辨的氣旋——裹挾著雪花的龍卷。

雷擊被氫氣爆炸的風險和“會產生劇毒氣體”的謊言封住,普通的冷卻術式趕不上制造水蒸汽爆炸的速度,表面凍結的冰塊還會增加爆炸時的破壞力,想要破解這個困局,唯有制造出能快速凍結物體的強風,即便對手制造出一兩次爆炸,也趕不上強冷風冷卻的速度。

再怎麼變化,水始終是水,只要針對特性下手就行——

銀色的光弧將龍卷和“狐狸”的思考一道貫穿,衝擊波震碎了凍結起來的冰人,栗發少年在滿天閃光的冰屑中穿行。

利用高速移動摩擦空氣產生的熱和強風遮蔽寒風,純水之柱交錯縱橫組成保衛羅蘭周邊的球型,以羅蘭為中心,半徑50公尺皆為絕對防衛圈,接近的物體——落葉或冰塊——全數一刀兩斷。

“主動防御模式。”

羅蘭平靜地說著。

“接近防御範圍的物體,全都會遭受水之刃的攻擊。”

這也是他的獨創之處,原版的“水妖”是利用超高壓驅使大量的水形成幕牆,將攻擊遮蔽,這種模式消耗大,對冷凍、雷擊之類的迂回攻擊防御效果不佳。向來推崇防御勝於進攻的羅蘭在探索改進“水妖”時,很自然地想到需要強化防御力。在反復論證、實驗、失敗的過程中他想到了李林的“片刃之翼”。

——既然被動承受防御效率低下,弱點又多,那麼像片刃之翼那般,將接近的物體全部切斷又如何?

盡管材質不同,但利用動能切開物體這一點上,水之刃和流體金屬沒有任何區別,從理論上來說行得通。當然,說到底這也不過是“理論上可行”的事情,要准確把握迎擊目標的數量、方位、速度、軌跡,操作對應數量的水之刃以最佳角度、速度攔截——其計算量是人腦所無法負擔的。任誰都不會相信可能實現。

然而羅蘭突破了這層障礙。

模擬人格假想控制意識——在短時間內故意讓自己處於多重人格狀態。借此分擔意識容量的負荷。但如果長時間處於此種狀態下,精神力再強的人亦難以區分精神界線,最終導致出現真正的人格分裂,一如曾在查理曼聲名大噪的“開膛手傑克”一般。

必須在一瞬間分出勝負。

抱著相同的決心。龍卷和水刃在空中碰撞、爆炸。然後——

——結束了。

淡淡做出結論。一直微閉的雙眸張開,赤紅眼瞳映出辦公室的風景。

透過分身的雙眼,遠在卡斯蒂利亞的戰鬥從頭至尾,沒有一處細節遺漏的傳輸入本體的意識之中,在結局到來之前,李林已經收回了意識。

一般人看電影時絕少有人會有耐心把制作人員名單去看完,同理,李林對完全知曉的結果及影響也不會去關注。

戰勝“狐狸”;特區的進一步發展;展示共存制的可能性;可能遇到的困難;各方勢力的介入和博弈——這些都是羅蘭自己的事情,他沒必要繼續介入干涉了。在即將到來的戰爭動亂面前,這些根本不值一提,就是和羅蘭自身的成長相比,也顯得微不足道。

可是。

“……相當漂亮的反擊。”

自語的聲調依然平靜,評價依舊客觀、確實。

就算現在讓李林來評價,他也會毫不客氣地指出羅蘭的人格太不成熟,太不完全。

可……正因為不成熟,反而擁有成長的余地,正是瞅准這一點,李林才會做出各種安排,以恰到好處的程度制造出各種狀況來刺激羅蘭的成長,通過各種事件淬煉那個少年。從目前來看,羅蘭的成長的確超乎李林的想像和期待,超乎的有點過頭了。

近來,羅蘭身上的自主性急速地成長——有時甚至還表現出把牽著財團鼻子走的動向。這不單只是經歷過各種狀況,而是經過自主思考後獲得的自主和自信。

以這次決鬥為例,原本已經設下完全之策,最後還是被並入羅蘭設定的軌道。盡管其中有“狐狸”這個意外因素的緣故,但毫無疑問,特區正確實的朝著共存制的方向邁出了關鍵的第一步。縱然還難以預測將來可能發生什麼變故,在即將到來的戰火中能否幸存下來也是個問題,但畢竟提供了一個具有可能性的選擇。

對李林的計劃而言,這是不能忽視的狀況。

他被賦予的使命是“管理智慧種社會”,讓世界以相對平和的狀態存續,想要實現這個目標,唯一的手段就是打破現有的局勢,重新構築起一整套社會運作體系,讓人們相信“這個體制是所能達到的最好的體制”、“除此之外沒有其它選擇”、“其它體制只會比這更爛”,加上強大的軍事力量和他壓倒性的力量為輔助,誘發群體性的思考停滯,使之對自己接受管理的事實不產生疑問,視之為正常,理解為無法躲避的宿命——至此,母神所期望的“永久和平”也就實現了。

在所有方案中,這是效果最好,且最有實現可能的計劃。但這個計劃的前提,可能會因為特區昭示的可能性出現動搖。

要誘發思考停滯,前提是讓對像認知到“沒有其它選擇”,處於無從選擇的極端逆境下,只能像現實妥協——這是智慧生物的自我防護機制。可如果出現“其它的可能性”……恐怕民眾未必會乖乖就範,至少。不會像之前預期的那樣干脆。

這絕非精靈陣營樂見的情況。

是否有必要現在就把特區終結?

武力就不說了,在武力之外,利用經濟、政治壓力搞垮特區也並不困難,更甚者,利用操作系術式給羅蘭植入強制性暗示,指示他“殺光卡斯蒂利亞人”,用他自己的手為特區帶來最糟糕最血腥的結局也不是難事。這就和開玩笑一樣簡單……

【否定。】

成本過大,後遺症的影響範圍也難以掌握,更重要的是,眼下根本沒那種時間和精力來處理特區的問題。局勢也不允許。

瓜達拉哈拉戰役已經結束。死傷枕籍的兩軍都無力打破僵局,且沒有能力和興趣繼續朝那個血肉磨盤裡砸進更多的性命。雙方現在隔著戰壕進入對峙狀態,國家重臣和外交官們開足馬力,各種斡旋和交易正在水面下進行。就目前來看。要達成妥協絕不容易。

開啟談判的引子相當奇特。一周前,兩位反戰親查理曼的阿爾比昂馬裡諾修道院傳教士沃爾什主教和特勞德神官造訪呂德斯,會晤了包括黎塞留樞機主教在內的一票高官。並向查理曼當局提交了一份非正式文件《特勞德備忘錄》,提議雙方在劃分大陸勢力範圍的基礎上進行談判。三天前返回倫底紐姆的傳教士見到了伊麗莎白女王和沃爾辛厄姆國務秘書,為了撮合雙方,使阿爾比昂高層相信查理曼的“誠意”,他們又提交了一份與《特勞德備忘錄》內容相去甚遠的文件,文件宣稱查理曼“願意放棄對卡斯蒂利亞的領土要求,從占領區撤軍並維持大陸現狀”。

女王和國務秘書都對此表示懷疑,但也不妨一試,聊勝於無。黎塞留也在積極挑選特使,准備和阿爾比昂等國展開談判。

然而除了黎塞留和他的心腹,幾乎沒什麼人對查理曼改變政策的可能性抱有信心,談判的目的只是羈縻而已。由於受到錯誤誘導,加上前線戰事僵持,國內政局不安,查理曼以極大的熱情——相對於撤軍一事——推進談判。就在1小時前,李林已經收到了名為《查理曼、阿爾比昂諒解案》的談判提綱,以查理曼外交部門向來拖沓的辦事效率而言,這次動作快得簡直叫人不敢相信。

“出生在地下醫院且雙親不明的嬰兒。”

這是史塔西情報分析官們對《通過阿爾比昂私人媒介向查理曼提出的建議》——諒解案冗長而古怪的全名——的形容,不得不說這番刻薄話極為得體。

其主要內容包括:阿爾比昂聲明對大陸事務的介入只涉及維護本國利益和安全;阿爾比昂出面調停查理曼和卡斯蒂利亞的爭端,查理曼自卡斯蒂利亞撤軍,卡斯蒂利亞不賠款,但須承認阿拉貢和巴斯克地區“自治”,賦予其高度的自治權利,否則阿爾比昂應停止援助卡斯蒂利亞;回復各國正常經貿關系;查理曼保證在大陸南方不以武力改變現狀,但阿爾比昂應確保查理曼應得的權益;兩國首腦在永久中立國塞雷斯舉行會談。

這樣一個要價過高的方案當然不可能得到阿爾比昂的積極積極回應,但黎塞留還留出了一條底線:在尊重各方關切和利益的前提下,占領區將實施門戶開放政策,各國機會均等。

對阿爾比昂來說,“機會均等”是一個十分誘人的香餌,足以讓他們認真考慮談判的可行性。

之前卡斯蒂利亞和阿爾比昂名為盟友,關稅壁壘和貿易保護主義卻並未因為政治上的結盟而消除,在由宗教信仰和海外利益引起的對立激化後,關稅和進口限制依舊沒有做出任何讓步。相比之下,從薩爾巴杜特區嘗到種種甜頭的阿爾比昂人認真的考慮盟友的商業政策問題。

查理曼控制下機會均等的占領區;

盟友卡斯蒂利亞的關稅壁壘和無底坑一樣的援助;

該如何選擇調和兩個選項,阿爾比昂人需要好好想一想……

在這種情況下,薩爾巴杜特區根本就是查理曼的特大號廣告牌,除非神智錯亂,他們是不會去毀掉這個變相的籌碼的。

外因之外,內部動向也不可忽略。

隨著大量投資進入特區,加上低商稅和對各國開放的優惠措施,使得整體商業環境得到改善,出資者們從中獲得不少好處。因此眼下搞搞小動作,在框架內進行一些小競爭倒還無所謂,硬是要掐死特區這只會下金蛋的鵝,只會過早撕破臉罷了。

最後,亞爾夫海姆也實在沒什麼空去管卡斯蒂利亞的事情了,精靈們的精力和資源正越來越多的轉向戰爭准備。

總的來說,精靈陣營一直在准備戰爭,但其內部並未真正為“總體戰”做好准備——尤其是心理層面的准備。按照“閃擊戰”的設想,防衛軍將集中所有可用的機動兵力,以集中使用的機械化部隊和空中力量實施快速突擊,以最快的速度消滅敵人的抵抗力量,摧垮其抵抗意志,從而結束戰爭。在這種情況下,精靈們只要在開戰時能夠集中起足夠的兵力和兵器就可以達到目的了。由於戰爭很快就會結束,人員武器的損失也不會很大。基於上述認知,亞爾夫海姆民眾並沒有做好經濟全面戰爭化的覺悟,行政官員們對是否在必要時征召14歲以下青年團員上前線之類也多有猶豫。即便如此,和其它陣營相比,亞爾夫海姆的軍事力量仍有相當大的優勢。

如果說軍備上亞爾夫海姆相對其它國家還只具備相對優勢,那麼在作戰思想上防衛軍就比他的對手們領先了至少2個世紀。當人類和獸人被塹壕前的屍山血海所震懾,集中精力研究如何完善築壘體系時,精靈們早就從李林那裡學到了機械化作戰的精髓——集中使用裝甲力量突破敵軍防御體系的一點,全速向縱深發展,切斷敵軍後方交通補給線,消滅後方指揮部和集結中的預備隊,割裂敵人各部分之間的聯系,進而分割包圍消滅之。

這是最適合精靈的戰法,除了“用技術換人命”的概念符合精靈兵源有限的特性之外,其核心思想也更對精靈的胃口。閃擊戰這種看似革命性的軍事戰略,除了在戰爭工具的使用上有了領先同時代軍隊的飛躍之外,在戰爭原則和軍事思想上和傳統機動戰略思維並沒有本質區別,即利用軍隊的高機動,實施以切斷切斷敵方交通線為目的的包圍性殲滅戰。這完全符合精靈們對戰爭一貫的認知和構想,也符合未來對戰爭的需求。

在這10年裡,防衛軍共組建了10個裝甲師,多次在公國普羅霍夫卡地區的秘密實驗區進行了從連一直到師級規模的戰術合成演練,還通過七日戰爭實際檢驗了閃擊戰戰術理論和軍隊編制,使相關戰略戰術得到進一步完善。

正在公國境內受訓的裝甲師正在抓緊最後一點時間訓練,已經完成訓練和整備的裝甲師正秘密朝阿登地區東部移動,提前熟悉環境,那裡有茂密的森林,對防衛軍進攻前躲避敵方偵查和攻擊提供了重要掩護。從阿登地區至索姆河的高速公路網也正以“財團物流網”的名義有條不紊的建設中,到明年完全可以投入使用。技術兵器的生產、裝備亦如預期般進行。

可以說到現在為止,亞爾夫海姆已經從物質到理論上都做好了戰爭准備,剩下的就是准備客觀條件——特別是為實施總動員所必需的精神和輿論條件了。

【特區和羅蘭交給傑勒斯和德基爾監視就好,眼下最重要的是調整國內的輿論風向……果然,還是要靠這個嗎?)】

視線落在桌面上,幾份印刷精美的文件上赫然印著《皇紀四千六百年紀念活動提請報告》、《紀元4600年特別紀念觀艦式》的字樣。
yuyosan 發表於 2015-1-5 20:35
25.皇紀四千六百年(一)

皇紀4600年,也即是說,從古吉爾曼尼亞城邦升格為吉爾曼尼亞王國,初代執政官腓特烈登基成為國王腓特烈一世開始,精靈政權已經在世上存在了4600個春秋。

事實上,這種曆法只有精靈在用,其它陣營根本不承認,在過去十多個世紀中,精靈一族連基本的生存問題都難以保證,自然無法大肆慶祝。如今遇上這百年一遇的大日子,生活水平又大幅提高,似乎沒理由不放縱狂歡一下。

不過這種事情從亞爾夫海姆最高執政官齊格菲‧奧托‧李林嘴裡說出來,著實有些驚世駭俗,誰都知道這位大人是出了名的工作狂,過著比清教徒還節儉的日子,還把工作當娛樂……這麼一位以瘋狂工作為樂事的大人物突然跑進評議會,對議員們宣布:“咱們搞個慶典來狂歡慶祝一下吧”。說實話,確實有那麼點嚇人。

【吃多了?】

【撐糊塗了?】

【腦袋被龍拍了?】

【羅蘭要結婚了,刺激太大了?】

【發現兒媳婦其實是夢中情人,風中凌亂了?】

【兒媳婦其實是羅蘭未曾謀面的異母兄妹,有情人終成兄妹了?】

【發現正太變叛逆騷年,養成計劃失敗,傷心欲絕了?】

一群上百歲的老爺爺們面露驚訝之色,腦袋裡不斷閃過各種天窗大開的猜想,一時間尷尬、詭異的氣氛橫亙在會場之中。

不能說議員們太八卦。只是執政官平日裡實在是太一本正經了點,這麼多年連“我要休假”這種話都沒說過幾回,一下子提出要搞全民狂歡這麼大,當然會把議員們的小心臟給嚇著。

“先生們。”

不理會老爺爺們腦袋裡的胡思瞎想,李林以低沉嚴肅的聲音宣告:

“請注意,這不是一件小事。”

沒錯,這是百年一遇的大事,在經濟發達,事業蒸蒸日上的大背景下,確實可以好好慶賀一番……

“這是一個讓人民從國際和平的迷思中清醒過來的絕佳契機。”

若有若無的微笑下。那雙宛如紅寶石般的雙眸比平時更為冰冷銳利。默不作聲地坐著的議員們被突如其來的發言噎得說不出話來。

從和平的迷思中清醒過來。換言之,就是做好戰爭的准備,進入動員狀態。其目的自然是……

“您……是要對查理曼發動戰爭嗎?”

霍亨斯道芬議員呢喃著從座位上起身,話音因為激動發顫。

評議會成員裡不少是鐵杆的李林死忠。但不是絕對多數。大多數議員們表現的猶如哈德良皇帝時期的羅馬元老院——被皇帝壓的動彈不得。整日抱怨“那個皇帝不打仗,鎮壓異議卻不手軟。”

老爺爺們不敢對神意代行者、超越種閣下的行動做出什麼實質性的反抗,但他們希望看到這樣一副畫面:勇猛的精靈軍隊在超越種閣下的指揮下大殺四方。用大炮和戰車恢復過去舊吉爾曼尼亞王國的版圖……

這真是非常符合老爺爺們“追尋昔日榮光”的思維模式,但無論李林還是現實,都不允許這種陳腐的構想成為現實。

亞爾夫海姆的基本國策就是要奪取“生存空間”,而不是追逐“陽光下的地盤”。不是說徹底放棄對外擴張,成為一個安分守己的小國就好,是依據客觀現實限制,冷靜的規劃、執行,最終以最低風險和成本實現全部戰略目標。

奪取“生存空間”是所有戰略中的第一個周期性目標,然而這一目標面臨兩方面的阻力:東方的拉普蘭、羅斯聯合公國;西方的查理曼和阿爾比昂。從當前的國際局勢來看,首先解決西面——尤其是查理曼無疑是比較明智的選擇。

由於無節制的擴張和種種無視國際慣例的行為,查理曼正處於有史以來最孤立的時期,不光與老對頭阿爾比昂、卡斯蒂利亞關系緊張,塞雷斯和伊密爾對屢屢暴走、獨走的查理曼也為之側目。國內的屬地,如奧斯托利亞、聖伊斯特萬王冠領正積極謀劃分裂獨立,其它諸如波西米亞之流也頗不自安;加上四處征戰,軍費開支節節攀升,國家經濟命脈除財團壟斷的部分之外幾乎沒有任何起色,最高決策層深陷黨爭,難下決定,更難以貫徹執行……

一言以蔽之,查理曼已經擴張到了頂點,就像一個被吹到極限的氣球,只要一點點刺激,這個虛腫的巨人就會“乒”的一聲爆炸。

毫無疑問,施於決定性一擊的不是別的什麼人,不是沒有下定決心全面開戰的阿爾比昂—羅斯聯合公國同盟,不是影響力越來越虛弱,思想和時代越來越脫節的教會,更不是那些被查理曼軍隊壓得喘不過氣來的屬地。而是亞爾夫海姆,還有關鍵時刻猶如救世主一般閃亮登場的防衛軍。

“形式已經逐漸明朗,命運的洪流正比任何時候都更朝著有利於我們的方向。”

李林舉起左手,隨著優雅的動作,竊竊私語聲消停下來。議員們屏息凝神,等著執政官的下文。

“查理曼實際上已經為他們自己挖掘好了墳墓,表面上他們四處進攻,積極擴張,實際上是在拱手讓出戰爭主動權和大義名份。一旦進入戰爭,他國必將做壁上觀。一千多年來,精靈第一次無需兩面甚至多面作戰。但誰也不能預測這樣的有利情況能持續多久,也許1年半之後就完全不一樣了。”

這其中也有羅蘭帶來的“可能性”,但這些並非關注重點,就算說出來,思想還停留在黨爭、正統之類上的老爺爺們能否理解,也值得懷疑。

他們只需要知道一件事就夠了。

“差不多該是准備點起狼煙。宣告我們歸來的時候了。”

“您是說,要進入動員狀態嗎?”

恩斯特議長嘴巴微微顫動,難以掩飾的驚慌和惶恐根本無法和平日裡總是冷冰冰地強調“精靈主體性”,譴責“軍方太過軟弱”的強硬派旗幟人物聯系到一起,仿佛不是同一個人似得。

說起來,這種人哪裡都有。在普法戰爭之前,普魯士議會的議員們拼命抨擊俾斯麥是“戰爭販子”、“該死的軍國主義者”,戰爭結束之後,議員們敞開懷抱擁抱軍國主義,天天叫嚷著要對法國和俄國發動預防性戰爭。等俾斯麥冷笑著要求議員們“拿起槍和士兵們一起實踐理想”時。議會立馬安靜了。類似的還有舊日本帝國海軍的一些人,譬如機動艦隊司令南雲忠一,光看取消偷襲珍珠港第三次空襲、回航時拒絕攻擊中途島、中途島海戰魚雷換炸彈、炸彈換魚雷等一系列畏首畏尾導致其個人乃至整個國家的悲劇時,誰曾想到這位小心謹慎到近乎膽小的艦隊司令。在戰前是知名的主戰派。也是攻擊不主張對美開戰的山本五十六、吉田善吾、井上成美等人最起勁的右派急先鋒?

一切色厲內荏者的共同點在於。他們總喜歡用最大的嗓門宣揚最激進的東西,但真的遇事之時或者鴉雀無聲,或者顧左右而言他。

沒有嘗過戰爭的味道。認為戰爭乃是甜蜜之物的人。

躲在安全的地方大放厥詞,鼓噪戰爭之人。

任何時代,任何地方,任何種族都不缺少這類存在。

為了掩飾內心的不安,回避風險,接下來會用的招數必定是——

“可……可是,執政官閣下,現在查理曼尚且沒有針對我們采取行動,要在不知何時可能爆發戰爭的情況下長期保持動員體制,負擔也是相當大的,恐怕市民們會……”

馬蒂亞斯議員的聲音越來越小,一點也不像他平日裡的表現,在審議限制擴軍和針對“被統治種族”的法案時,他的嗓門可是大到能讓玻璃窗發抖的。

在紅色眼瞳的注視下,蚊蚋一樣的細小聲音完全消失,會場內只剩下呼吸的聲響。

拿各種理由來回避責任也不是太稀奇的招數,特別是用“人民”、“民意”來做擋箭牌,只要有點智商的政客都會用這一招。不過馬蒂亞斯說得倒也不是完全沒道理,長期的優渥生活會降低市民的忍耐限度,不論他們是否從心底裡支持一場大戰,當戰爭給他們的生活帶來負面影響時,現實總會促使他們思考戰爭的意義,動搖他們對戰爭和政府的支持。

“正因為如此,才要借著這個機會促使市民們從國際和平的迷思中清醒過來。”

李林一邊環顧評議會全體成員,一邊說:

“到明年春天之前,亞爾夫海姆將徹底進入動員狀態。”

會場再次嘩然。

這是評議會第一次從執政官口中得知開戰的准確時間,依照李林一貫的作風,這顯然不是什麼心血來潮之作,必然是經過長期謀劃後的決定。

事實也正是如此,依照氣像局的預測,秋冬兩季天氣將會變化,空中支援將會大打折扣。此外國際局勢固然不利於查理曼,但尚未真正到達臨界點,有必要等待其與諸國矛盾進一步激化。最後為發動進攻所必須的作戰物資尚未就位,新編成的裝甲師、摩托化步兵師正在調整集訓中,新的武器和軍事設施仍在緊張地生產建設……

種種客觀原因的考量下,最終開戰日期被定在來年5月初,屆時防衛軍的鋼鐵洪流將化作巨大的鐮刀,將查理曼人的軍事、政治力量一掃而空。

在此之前,最重要的就是實施動員,將亞爾福海姆納入戰爭的軌道。為此所需的第一步,便是實施精神總動員,手段便是一系列皇紀4600年紀念活動。

“我們有義務讓公民們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通過宣揚國體意識讓他們知道為何而戰,提高對國民士氣動員,加快總體戰准備。要知道,我們可只有一次機會。”

沒有誰提出異議。畢竟就算觀點有若干不同,李林所言依舊是大家的共識。

國際規則依舊是簡單粗暴的叢林法則,想要獨立建國,靠的不是真理是否在你手裡,而是手裡的槍杆子夠不夠硬。精靈陣營貌似實力強大,可終究沒有太多的家底可以拿來敗,他們的機會只有一次。

皇國興廢,在此一戰。

雖然是陳腐的話語,用來形容亞爾夫海姆的狀況倒是一字不差。明白了這一點,自然也就能理解“諸君努力,奮戰到底”指代的精神總動員的意義所在。進而對用“觀艦式”、“閱兵式”之類的活動激發民眾愛國熱情的用意也會認可。

“不過……觀艦式之類的活動會不會太過激烈?能不能用平和一點的手段?”

“太過平和的話,恐怕難以收獲效果,還可能招致一部分國民會對此表示不滿。”

埃米爾爺爺點點頭坐下,有意無意的瞥了“可能對此不滿”的保守派議員們一眼,竭力忍耐著大笑的衝動,其他支持執政官的議員同樣辛苦的忍耐著。

漂亮的回敬,這下子保守派可以徹底閉嘴了。

其實他們所不知道的是,確實存在相對“平和”的宣傳手段,那就是舉辦奧運會這樣的大型體育賽事,但李林壓根就沒考慮過要搞體育活動過。

亞爾夫海姆不是正常國家,不可能去邀請其他國家選拔運動員來參賽,就算治下領土內各種種族都不少,以精靈的身體素質想要摘金奪銀……除了射箭、射擊之類的項目外,貌似都不怎麼有戲。結果就是不光大家承受中國球迷一樣的煎熬,種族主義者還要像拒絕給黑人運動員頒獎的元首一樣鬧別扭。

最後,李林也沒興趣像納粹那樣糟蹋錢。1936年的奧運會結束後,納粹政府宣布此次奧運會門票收入為750萬馬克,因此是盈利的,但實際上用於興建奧運場館、美化城市、接待奧委會官員和運動員的費用高達3000萬美元,僅柏林市政府就負債1650萬美元。

這又不是搞對外宣傳,何必耗財買臉呢?除了狂熱的賽事愛好者,只有國賊和馬鹿才會喜歡搞這種事情。

“——正如諸位議員所聽到的。”

散發銳利視線的紅瞳環顧在場眾人。

“雖然現況還有部分不明朗之處,不過已經沒有多少能用來進行瑣碎討論的閑暇了,請諸位族長對是否舉行皇紀4600年紀念活動進行表決吧。”

李林如此宣布,朝竊竊私語的議員們露出無可挑剔的優雅微笑。
yuyosan 發表於 2015-1-5 20:46
25.皇紀四千六百年(二)

Es.braust.ein.ruf.wie.donnerhall

一聲怒吼,像霹雷響,

wie.schwertgeklirr.und.wogenprall

像海在嘯,像劍在鳴;

zum.rhein,zum.rhein,zum.deutschen.Rhein

誰去萊茵,誰去萊茵,

wer.will.des.stromes.hutern.Sein

保護她不受侵凌?

lieb vaterland magst .ruhig Sein

親愛的祖國,您放心,

fest.steht.und.treu.die.wacht.am.Rhein!

我們堅定不移守望萊茵!

關上窗戶將童聲合唱隔絕在外面,精神抖擻的《守望萊茵》即使是由孩子們來演唱,依舊盡顯軍營風範,讓人產生置身於童子軍軍營的錯覺。要不是這首歌曲曾被某部黑納粹黑米帝黑到飛起的黑色幽默喜劇《鋼鐵蒼穹》拿來當月球納粹國的國歌,此時此刻應該更有嚴肅之感。

加上譜寫詞曲的某人其實並不懂幽默,這就讓這歌聲更添一層莫名的喜感。

“孩子們唱得很不錯。”

布倫希爾苦笑了一下,這幾天到處都在搞類似的排演。由於場地有限,評議會會場前的大廣場就被各類團體瞄上了。這邊廂演奏《艾麗卡》,那邊吹奏《裝甲兵之歌》,這邊齊唱《旗幟率領我們前進》,那邊和聲《守望萊茵》……整個亞爾夫海姆幾乎成為一座音樂之城,到處都是進行曲和隊列訓練,連貓貓狗狗都快跟著拍子走正步了。

畢竟是百年一遇的大慶,加上經濟景氣,生活水平不斷提高,大家都想辦好慶典。加上之後休假的誘惑。氣氛空前熱烈。

“萬幸,樂隊指揮們下班很准點,目前為止我還沒接到關於擾民的投訴。”

坐回辦公桌前,李林輕松的說著。

“這次慶典的關鍵是閱兵式和觀艦式。部隊的情況怎麼樣?”

“我的執政官。參與檢閱的部隊已經篩選完畢。所有人員全都是各個部隊的精英,全都是英俊的棒小伙,裝備也都經過了嚴格檢查。軍禮服、勛章、獎章也都分發下去了。”

托爾一臉興奮,對和平時期的軍人來說,只有閱兵和對抗演習能激發他們的興趣,更何況還是百年一遇的那種。另外,這也是正式開戰前最後一次閱兵,光是想到之後就要奔赴戰場,就已經叫托爾這樣的純粹軍人熱血沸騰了。

“空中受閱分隊和裝甲分隊呢?他們可是重頭戲。”

“空中編隊正在進行最後的磨合演練,大致上沒什麼問題了,裝甲部隊的演訓基本完成,所有受閱車輛都檢查了一遍,履帶和輪胎都是新的,部分更換了新的零件,車況良好。不過……您確定不用那些閱兵組件?”

“不了,那些閃閃發亮的東西還是留到勝利閱兵時再說吧,到時候就不是吸引亞爾夫海姆市民的眼球,而是吸引全世界的眼球了。”

“誠如所言。”

芙蕾婭點了點頭,從她的表情來看,還是有點不樂意,看上去她真的很喜歡那些像珠寶盒一樣漂亮的戰車。

精靈的民族性裡一直有近似於強迫症的部分,行事風格往往有其極端的一面。說的好聽點是什麼事情都喜歡做到極致,說難聽點,瞎琢磨和把簡單的事情弄到很復雜是他們的天性。這種性格在技術方面的具體表現就是喜歡“奇技淫巧”,比如那一堆結構嚴重超重,精密復雜程度遠超瑞士表,故障層出不窮,生產性嚴重低下的試做型重型戰車。以及——慶典儀仗用組合套件。

接到上級提出的“符合慶典檢閱用的戰車塗裝”這一要求後,總裝備部二話沒說跑去美術學院把老師學生拉了來,請他們提供協助。群策群力下,各種方案被提了出來,槍斃掉諸如“把戰車塗成粉紅色,搭配歌姬表演”之類過於前衛的方案後,最終敲定了新古典主義風格的方案——也就是那種玩命鍍金鍍銀外加各種繁瑣裝飾的惡俗風格。

當改造完的虎式樣車出現在總參謀部軍官面前時,那輛戰車當場就閃瞎了軍官們的氪金狗眼,順帶把他們的下巴驚了一地。

可以想像,總參謀部那些軍官們就像得到了一群新玩具的孩子,迫不及待的想要拿出來炫耀。不過考慮到如今還是備戰時期,改裝工程量固然不大,但拆拆裝裝也要占用不少工人和工時,與其把時間和資源浪費在這種次要事項上,還不如先集中精力做好開戰准備。等戰爭勝利之後的閱兵上再拿出來,不但更從容,效果也更好。

“也就是說,准備工作一切順利。那麼——”

手指交疊在一起,話題被切換了。

“查理曼和阿爾比昂的談判怎麼樣了?”

看似毫無關聯,但其實兩者卻緊密聯系。

查理曼和周邊國家的關系直接決定亞爾夫海姆的開戰時間,其地緣政治環境惡化的越快,開戰時間也就越早,反之戰神降臨的時間則會延遲。但精靈們希望可以自己掌握那個時間。如果開戰太早,他們的准備尚未完成,開戰過遲,則會錯過閃擊行動需要的良好氣候環境,過早進入動員狀態也會對士氣產生影響。

是故,緊密觀察查理曼與諸國的互動。乃是當前緊要的事項。

不過,作為當事者的查理曼似乎對此沒有任何自覺。

“不知是通過什麼渠道,首相與阿爾比昂的秘密談判被王太子知道了,就連阿爾比昂人猶豫不決的情況也一清二楚。他似乎認為黎塞留的方案就是阿爾比昂可以接受的條件,在關於今後談判方向的朝廷會議上提出發揮‘非常精神,冒險提高要價,以壓服阿爾比昂接受。然後,這個愚蠢至極的想法得到了絕大多數大臣的支持。”

提爾下意識的想要聳聳肩,猶如滑稽劇一般非現實的情形,讓堪稱軍人模範生的他都有點忍俊不禁了。

盡管早就知道查理曼上層除了極少數人。大部分都是腦袋發熱之輩和附庸附和之徒。會出現這種提案是早晚的事情,隨著這類人占據大多數,強行通過議案也是必然的趨勢。不過這一刻來的實在有點太快了。

“無需為此感到奇怪,親愛的提爾。王太子和陸軍樂見對手掉進戰爭泥潭裡慢慢淹死的情形。第二王子和提坦斯則是不願把吃下去的東西再吐出來。並且覺得自己還有餘力改變戰局——這兩撥人都不樂見和平降臨。我們沒必要對小孩子一樣的黨爭去一一關心。重點是追加的新要求是什麼。”

“除了之前黎塞留提出的幾項要求,還用和拉普蘭的盟約和並未取得實際進展的對公國貸款、援助協議作要挾,要求阿爾比昂承認查理曼有在大陸和海洋上采取自由行動的權力。立即勸卡斯蒂利亞求和,同時解除事實上的對查理曼貿易禁運,締結新的商貿條約。”

“一群蠢貨。”

布倫希爾評論到。

縱然母神顯靈,也別指望阿爾比昂人會答應上述和主動投降無異的要求,除了讓談判終結,開始戰爭的倒計時,查理曼人別的什麼都得不到。

如此一來,接下去的事情大致也可以預測了。

毫無誠意的談判注定不可能得到理想的結果,而雙方也尚未做好開戰的准備。繼續談判以掩飾戰爭即將爆發,做好先發制人的准備就成了雙方的必然選擇。至於精靈陣營要做的,則是促使查理曼先開第一槍。

“我們必須制造出這樣一種狀況:查理曼利用談判為掩護,掩蓋出動軍隊偷襲,後用偷襲拉開戰爭的序幕。如此一來,查理曼便會激起普遍道德仇恨,就算我們日後主動發動閃電戰也成了合情合理,是被允許的迫不得已行為。”

人類希望帝國的殘疾人大統領就干過類似的事情,在認識到戰爭即將打響時拒不采取先發制人的措施,而是被動的等待著日本人打出第一槍,希望把挑起戰爭的道德譴責加在日本人頭上。雖然百密一疏,算來算去沒算到日本人敢千里奔襲太平洋防御的心臟,搭上了艦隊主力。不過日後靠強大的工業實力反推成功後,不管是無差別爆擊還是種蘑菇,包括孤立主義者或和平主義者在內的米國人民都表示喜聞樂見,個中原因就在於此。

黎塞留為首的穩健派必然會竭力反對,但他們注定會失敗,面對整個國家的“暴走”,部分中樞人士的理性聲音已經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最多遲緩一下進度而已。

同樣的戲碼總是不斷上演,首相大人可說是查理曼迄今為止最偉大、最冷酷無情的政治家和國家主義者,但受限於環境和認知水平,他卻未能將“國家至上”的理念貫徹到底。當初首相默認“七日戰爭”的既成事實時,確實是迫於形勢,但不能否認的是,他多少也有信心在提坦斯尾大不掉時將之摧毀,在可以為查理曼帶來利益時,不妨將之視為便利的工具,之後再拋棄銷毀也不遲。事到如今,或許黎塞留也依然有這個能力,但樞機主教顯然忘了,軍隊終究是國家的暴力機器,是國家的肌肉也是國家的工具,可刀子有了思想時,還是否還會像過去一樣按照主人的想法行動?在他決定放提坦斯一馬的時候,他就已經違背了自己的理念。

歷史一次又一次證明,當軍隊有了自己的想法和主張時,他們是不願意繼續接受節制的。而當政府連約束軍隊都做不到時,必然會出現軍隊軍閥化和國家軍隊化。如今查理曼的情形很好的詮釋了這一點,陸軍、海軍、提坦斯只是在名義上服從國家,事實上則是兩位王子和首相的私軍。除因利益訴求不同產生的齟齬,軍人們的想法並無本質區別——將查理曼建設成一個以軍隊為核心的軍國主義國家,國家一切事物都要為軍隊服務。所以,不論首相是否能搞掉提坦斯或陸軍,這都不重要了,關鍵在於,軍隊已經越來越和國家成為一體。除非整個國家經歷一次總崩潰式的清洗。徹底根除軍國主義的土壤,否則事態總會發展到原先的軌跡上。

當然,對精靈們來說,他們——提坦斯、陸軍、首相、王族、查理曼、阿爾比昂、人類、獸人——全都是用於實現目的的工具。工具的命運從來都只有一個。不再符合主人利益時。就會立即被丟到一邊。

“不過我們也不能太依賴敵人自身的問題,更不能把所有的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裡。”

抓准了交流間的短暫寂靜,李林低聲說到。

與會的心腹們將視線集中到最高的執政官身上。停了一兩拍後,李林繼續說:

“總參謀部遞交上來的《關於左翼漸減作戰可行性》,你們都看了吧?”

大家一起點頭,對這份幾乎引發總參謀部撕逼大戰的報告,他們不可能沒看過,布倫希爾和提爾看得還是原文手稿。

事情的起因是A集團軍群參謀海寧‧特雷斯考夫上校向上峰遞交了一份關於左翼防御作戰的個人見解。在這篇私人研究性質的報告中,特雷斯考夫對“黃色計劃”整體並無意見,認為這是戰爭史上罕見的傑作,尤其是右翼自阿登地區出擊的“鐮割攻勢”將開創機械化長距離奔襲作戰之先河,將戰爭帶入新紀元。接下來,集團軍群參謀筆鋒一轉,對左翼,即齊格菲防線表示不滿。

“不用懷疑,齊格菲防線是個天才的設想。但是!它只能帶給我很少的安全感,我認為我們可以干得更好,而不是把錢扔進地下,並且按照僵硬的時刻表行動,我們大可以更加彈性的組織防御,為部隊執行作戰計劃時留出更多靈活發揮的餘地……齊格菲防線最危險之處在於心理上,它會造成一種錯誤的安全感,躲在牢不可破的鋼鐵堡壘之中的感觀,一旦這種感覺被打破,部隊的作戰意志將會受到重創。”

這是報告書中的一段話,正是這種“大逆不道”的觀點激起了總參謀部的強烈反應,在他們看來,一介前線參謀不專注自己的正面戰場,對其它戰線的布防和作戰計劃指手畫腳已經是極為嚴重的僭越行為,居然膽敢批評最高執政官制定的用兵方略簡直形同造反。如果不把這個“刺頭”打下去,日後形成歪風邪氣,導致軍紀蕩然無存,還能指望軍隊打仗麼?於是乎,總參謀部當即要求召開軍事法庭,以“藐視上級”的罪名審判特雷斯考夫。而特雷斯考夫也有不少朋友同僚,或是贊同其作戰計劃,或是對總參謀部小題大做看不過眼,紛紛出來聲援特雷斯考夫上校,一時間鬧得風雨飄搖,幾乎從口角發展成決鬥。最後還是執政官親自出面,各打五十大板,才把事情給壓下去了。

撇開事件本身造成的影響不談,僅以純粹的戰略戰術角度來看的話,特雷斯考夫的意見確實頗有革新之處。

黃色計劃中,左翼的任務用“固守夾擊”一詞便可概括。按照總參謀部的設想,依托齊格菲防線一系列要塞工事,守軍完全能堅守半年以上,而右翼閃擊部隊最多只需幾周時間就能完成迂回包抄。在此期間,查理曼軍隊主力將被吸引到齊格菲防線上,屆時守軍大可利用炮兵力量減少敵軍的數量和士氣,最終和迂回部隊圍殲敵人。

從理論上來說,這沒什麼不對的,充分利用己方的各種優勢削弱甚至消滅對手本來就是用兵基礎。但特雷斯考夫尖銳的指出:左翼顯然沒有考慮到,如果敵軍在堅城壁壘下損失慘重卻寸土未得,轉而掉頭迎擊機動部隊時,防線守軍該如何處置?萬一最終決戰時,包圍圈內的敵軍數量依舊龐大,且抱定必死決心死戰到底時,又該如何處理?

說到底一句話,總參謀部給予左翼的彈性空間不足,萬一發生計劃預測外的狀況時,極有可能因為一環脫離誘發連鎖反應,導致整個作戰功敗垂成。

針對這一問題,特雷斯考夫提出了他的解決辦法——“漸減邀擊,機動防御”。

所謂漸減邀擊,是利用機動性強的小部隊和航空兵,在查理曼軍隊前進至齊格菲防線途中發動不間斷的遭遇戰,使本來擁有數量優勢的敵軍無法集中全部兵力攻擊齊格菲防線,必須抽調部隊防御不知從何處來的奇襲,同時萬一敵軍轉向時亦可對其進行牽制。

至於機動防御,則是當敵軍攻擊時,主動放棄次要地區,拉長敵軍補給線,當對手後勤難以為繼時發起反擊。充分利用運動戰消耗、牽制對手,使之無法輕易進擊或撤退。

“特雷斯考夫上校的設想很有創意,也充分利用了敵我在通信和機動力上的巨大差距,但他忽略了他那種戰略必須的兩個條件。”

搖晃著食指和中指,李林悠然說到:

“廣大的戰略空間,以及近乎理想化的事態發展。”

在地球的戰爭史上,漸減作戰不是什麼新奇的東西,游擊戰、運動戰都有類似特征,二戰前的日本海軍更是發明了空前絕後的“九段截擊”,而機動防御更是在二戰時被蘇聯人玩得滾瓜爛熟,至於轉進如風的凱申公,好歹也算是聽了蔣百里先生“空間換時間”的箴言,加上他老人家總算沒學汪精衛當漢奸,這裡也把抗戰時期的潰敗算進機動防御的案例裡。

以上案例都有一個共同之處:防御方擁有足夠廣闊的空間縱深。

毛子和天朝就不用說了,就算是島國的日本,在設定“九段截擊”時,戰區從美國西海岸一直劃到中太平洋的馬紹爾群島。精靈的地盤可沒大到那種程度,加上查理曼軍隊從集結地到齊格菲防線的區域也玩不起那種敗家戰術。

另一方面,漸減作戰固然可以有效牽制敵軍,但抽調機動部隊顯然會削弱右翼作戰力量,這和“強化右翼”的戰略大前提明顯背道而馳,故而可行性不高。

“話雖如此,我們也不必全盤否定新方案的意見。像運用小部隊襲擾,加以航空力量對行進中的敵軍進行轟炸——這些想法就很有現實意義與可行性,配合要塞的列車炮群,加上作為要塞核心的伊謝爾倫炮台……”

李林起身在辦公桌上鋪開作戰地圖,拿著鉛筆在地圖上勾畫起來,心腹們連忙圍攏過來仔細聽取李林的戰術構想。

“報告!”

突兀的報告聲傳來,大家都抬起了頭,只見親衛隊隊長快步走了進來。

“執政官閣下,阿爾比昂國務秘書沃爾辛厄姆閣下發來緊急聯絡要求。”

尼德霍格面容嚴肅的報告到。
yuyosan 發表於 2015-1-5 20:58
25.皇紀四千六百年(三)

“許久未能聆聽國務秘書長官的聲音,如今聽來,閣下健康依舊,在下也可以放心了。”

“勞煩總裁閣下關心了。”

毫無營養卻又必要的開場白過後,阿爾比昂的重臣徑直奔向主題。

“總裁閣下應該還記得吧,當初確立合作關系時的約定。”

當阿爾比昂和查理曼發生戰爭時,財團將會在查理曼北部起事,將查理曼分裂這是阿爾比昂和V.E財團建立合作關系時定下的前提條件。

正是有了共同的敵人查理曼,雙方才能建立起一種相對平等的合作關系。財團提供情報、經濟、技術的支持,阿爾比昂提供資源通道和情報共享如此相安無事、各取所需地合作了那麼多年。

“現在差不多是履行約定的時候了。”

紅寶石裡,傳出鋼鐵般堅硬的聲響。

這可說是極為突兀的要求,根本沒有喘息的餘地,甚至連停頓發呆的餘地也沒有,沃爾辛厄姆繼續逼問道:

“總裁閣下應該沒有問題吧?”

“有哦。”

不見膽怯,也沒有謙卑,李林吊起了嘴角。

“貴國准備好了嗎?”

“……”

承受了預料之外的一擊,沃爾辛厄姆停了一下,隨即做出了回敬。

“正是做完了各種各樣的准備,才特意向總裁提出履行約定的要求,怎麼?貴財團另有打算?”

“怎麼可能?只不過如果僅僅只是為了掩蓋秘密備戰的事實。同時為了削弱對手而把至關重要的棋子拋出去,這可不是什麼高明的棋路吶。”

“時機是否恰當,是由棋手判斷的,棋子只要移動到指定的位置就好,不論是否願意。”

“哦哦,真可怕。沃爾辛厄姆卿,以一介後生晚輩這麼說可能不中聽,不過請您注意,衝動是魔鬼。被激烈感情左右的人是成不了事的,不論下棋還是別的什麼,需要的是和感情分離的理性思考。”

“……”

沉默了大約十幾秒鐘。紅寶石中有些急促的呼吸慢慢沉穩下來。冰冷的反詰再次傳來。

“那麼,閣下的回答是?”

“一年。”

手指在桌上敲出聲響,李林不緊不慢地說著。

“在不引起查理曼政府注意的前提下,制定作戰計劃。完成人員、物資的調動和儲備等相關事宜最起碼需要一年時間。完成上述工作後。我們才能確保起事順利。”

“時間太長了。4個月足夠完成上述工作,要知道查理曼分兵四處,國內空虛。眼下正是起兵的絕佳時機。”

“國務秘書長官閣下,黎塞留和王太子正盯著我們呢,倉促行動根本無法達到預期的成果,分散力量也不是貴國期望的事態吧。”

“……我明白了,一年是吧?”

“誠然,這是我們需要的最低時間跨度。閣下難道不是為了確認這一點,才特意聯絡我們的麼?”

“那麼就請貴公司抓緊時間准備吧,這一年間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祝願你們不至於措手不及。”

“請放心,我們一定抓緊時間准備。”

“那我就期待了。”

代表沃爾辛厄姆的紅寶石晃動著,瑪那之光漸漸暗淡最終消失,聯絡室的燈光重新亮起,工作人員撤去通訊寶石,布倫希爾、尼德霍格等心腹側立在辦公桌兩側。

“真得感謝慷慨的沃爾辛厄姆老爺才行呢,不光給了我們還需要的10個月,還多附贈了2個月吶。”

“確實,他真是個老實人。”

布倫希爾帶頭,精靈們紛紛附和笑出聲。

黃色計劃設定的開戰日期是明年牧月前後,如今則是果月末,整整多出兩個月。萬一發生什麼事情,完全可以對此進行調整。

“別太刻薄了,諸位。國務秘書長官其實是個優秀的人才,以人類來說真的非常優秀。”

沃爾辛厄姆不是莽夫,不可能一時頭腦發熱突然來找財團發飆,剛才那乃是他精心設計好的表演。

一上來就用強勢的態度要求履約,看似莽撞,卻是非常實用的試探招數。再怎麼合作愉快,大原則是沒有任何商量余地的。如果剛才李林的回答表現出任何遲疑或者顧左右而言他,恐怕國務秘書長官會毫不猶豫的將“財團暗中進行反查理曼行動”的相關信息散布出去,無論其中真實成分有多少,對一心想要扳倒財團的人來說都是天賜良機。屆時最壞情況下只能提早開戰,哪怕是較好的情形也會嚴重牽制戰備工作。

不愧是心狠手辣的阿爾比昂國務秘書長官,上手就是逼人上賊船的招數,一不小心就會著了他的道。

誠然優秀傑出,可終究只是人類的水准。

突如其來的一連串逼問,會讓人陷入思考的空白狀態,可對人造生命行不通。

沒有感情,自然也不會因為感受到衝擊而導致思考停頓,加上思考的效率和速度存在巨大差異,在沃爾辛厄姆等待回答的1秒內,李林的思考回路不但理清了前因後果,連對計劃細節的影響調整都計算好了。

簡單地說,阿爾比昂已經決定要和查理曼攤牌了。

沃爾辛厄姆對查理曼的情勢可謂洞若觀火,通過各路間諜調查物資流動和兵營進出,他清楚地知道查理曼軍隊正在調動。然後正如精靈陣營之前預測的那樣,沃爾辛厄姆和女王陛下對談判不再抱任何希望,但決定將談判繼續下去,以便為做好准備籌措時間,同時也是為了證明“錯誤在誰”。

在此期間,給查理曼弄出點亂子。既能在談判桌上占優勢,又能削弱對手,順帶還能爭取到時間這種一箭三雕的好事交給財團再好沒有了。

說到底,財團在他們眼中不過是在關鍵時刻能派上用場的棋子,棋子存在的意義不過是依照自身的價值和棋手的思路去行動罷了。

“沃爾辛厄姆卿對棋子和棋手的評價非常到位呢,我也深有同感,不過他顯然弄錯了什麼。”

正因為是人類,會被情感蒙蔽雙眼,才會一廂情願的去相信某些信息和固有觀點,導致原本應該看清的東西也無法客觀分析。

世界的真實。自己的定位。合作伙伴的真正實力,甚至老對手的變化對這些本該有全面了解的阿爾比昂只看到其中一部分罷了。

“‘棋子只要按照棋手規劃的路徑行動就好’沃爾辛厄姆卿和他的國家對這一點可真是身體力行。”

接過尼德霍格遞來的茶杯,執政官定格在16歲的臉上浮現出微笑,不可思議地有一種平易近人的感覺。

然而。從其口中說出的話語卻沒有絲毫溫情。

“兩頭瞎了眼的史前巨獸在沼澤廝殺的戲碼固然賞心悅目。但查理曼不是傻子。他們也有自己的下棋思路。”

兩國如今的表演可說是既認真又可笑,雙方都清楚談判不過是幌子,但都在私下進行軍事准備。但阿爾比昂出於老謀深算被動的等待查理曼打響第一槍,指望占據大義名分,為今後的行動提供道德支持。查理曼在干同樣的事情,只不過他們決定先動手,而且要從阿爾比昂意想不到的地方發出痛擊。

正如阿爾比昂清楚查理曼的心態,查理曼對死對頭的戰略思維同樣拿捏的十分精准。阿爾比昂一直奉行“聯合陸地第二強國及其它小國,圍毆陸地第一大國‘的攪屎棍戰略,基於歷史和現實因素,查理曼常年占據著被圍毆的位置。隨著時代的進步,經濟和技術取得了長期發展,如今阿爾比昂在執行此一戰略時,其戰略觀念越來越偏向所謂“有限戰爭(limited.war)‘,即通過津貼體制資助查理曼的敵人,如卡斯蒂利亞、羅斯聯合公國等,使其在陸地上與查理曼死拼,自己則專注於海上作戰和封鎖,一旦能在某次決定性海戰中摧毀查理曼艦隊,對方便無法取得長期戰爭所必須的海外財源,只能認輸了事。基於這一戰略構想,阿爾比昂王家海軍的戰略決策戰術制定、訓練大綱明顯傾向於奪取某一決定性窄海(narrow.seas)的制海權,保持自身進退自如的想法。

查理曼高層及海軍對此心知肚明,但苦於卡斯蒂利亞的存在將查理曼的海岸線一分為二,導致其艦隊整體規模雖與阿爾比昂相去不遠,卻必須一分為二。除駐扎海外的殖民地艦隊外,主力艦分別專守西北的北海和東南的大綠海。戰時,從馬賽利亞和土倫出發的大綠海艦隊想要北上與北海艦隊彙合,勢必要沿著卡斯蒂利亞海岸線繞一個大圈子,中間還要穿過阿爾比昂控制下的布列塔尼亞,航行全程處於監視之下,毫無隱秘性可言,途中還要面對無敵艦隊的騷擾甚至艦隊決戰,在直布羅陀、比斯開灣、布迪加拉港和勒阿弗爾港外可能還將遭遇阿爾比昂王家海軍的截擊。這種情況下,想要集結艦隊,與阿爾比昂進行勢均力敵的艦隊決戰無疑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最終,不論查理曼是否遵守,其地理上的固有缺陷都讓其海上力量無法集中起來對付主要對手。一旦爆發全面戰爭,不論如何掙扎,查理曼最後一定會陷入海陸兩個方向同時遭受夾擊的命運。正是出於這種背景,盡管黎大主教對提坦斯的“南進”氣得吹胡子瞪眼,海軍內部卻沒有多少反對之聲。畢竟這是一個改善海軍戰略困局,將海岸線連起來的絕佳機會,他們內心對此是樂見的。

然而天不遂人願,提坦斯的“南進”被國際縱隊和卡斯蒂利亞軍隊遏制,陸地戰場正趨向膠著停滯。海軍只能在戰略痼疾仍在的困境下,著手思考戰勝阿爾比昂的辦法。圖爾維爾海軍元帥的“一擊媾和”戰略。正是在這種環境下誕生的。

以大搞“銀壇試驗”、“月月火水木金金”式高強度訓練聞名的圖爾維爾海軍元帥屬於海軍中的好鬥派,整天在海軍部興風作浪,要求撕毀,建造更多戰艦,每次發言開頭總是“查理曼海軍必須把阿爾比昂王家海軍當做自己最主要的敵人,並時刻准備消滅它……”。但他在戰略戰術上卻是一位知名的謹慎派,除了艦隊決戰外,對所謂“存在艦隊(fleetinbeing)”戰略也頗為推崇。

不知是長年的海上生活,還是王家海軍傲世群雄的恐怖實力造就了他這樣一種矛盾的個性。總之面對王家海軍時,圖爾維爾元帥從不敢有一絲一毫懈怠。在仔細分析兩國海軍的優劣後。海軍元帥提出:一旦開戰。查理曼應在短時間內傾盡全力發動突襲,哪怕是不名譽的不宣而戰也無所謂,而且應當擴大初期戰役的規模。不僅要摧毀布列塔尼亞和諾曼底地區的軍事力量,還要使以阿爾比昂的重要軍港斯帕卡灣為基地的王家海軍艦隊喪失反擊能力。這樣一來。查理曼可以從容切斷阿爾比昂本土和海外殖民地的聯系。如果條件允許還可以直接奪取那些殖民地。而阿爾比昂失去海外殖民地。掂量戰略反攻的成本後,將接受與查理曼媾和,承認由查理曼獨占大陸和海外利益的既成事實。

李林和他的高參們對這種極度一廂情願的戰略嗤之以鼻。但圖爾維爾的具體戰術在他們的眼裡還是有不少亮點的。

圖爾維爾元帥的戰略核心是突襲斯帕卡灣,在最短時間內打垮王家海軍主力艦隊。為實現這一目標,笨重遲緩的大型戰艦顯然不是最佳工具,圖爾維爾看上的是小型化的浮空突擊艇。

秉承遠程打擊、一擊制勝的戰術原則,圖爾維爾計劃組建一支由4~6艘母艦搭載至少兩百艘突擊艇組成的空中打擊力量,利用暗夜掩護秘密接近斯卡帕灣,於拂曉時分出動突擊艇,對敵艦隊實施突襲。攻擊目標的順序依次是戰列艦、巡洋艦、驅逐艦、護衛艦。戰術實施方案有2個,方案1是“全轟炸”,在獅鷲部隊的護衛下,所有突擊艇掛載重磅炸彈,通過反復轟炸消滅敵主力艦。方案2是空爆合一,一部分突擊艇掛載“櫻花”特攻機和最新的黑爾火箭,形成水平和垂直的交叉立體打擊。靠著自身強大的影響力,海軍元帥的設想正隱秘而緩慢的向現實靠攏。

“挺有創意的,不是麼?和我們的設計師想到一塊去了。”

紅色眼睛眨了幾下,這個俏皮的動作把軍官們逗樂了,一直板著臉的將校們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防衛軍也在設計類似的戰術,不過他們用的是魚雷,搭載平台則是搭載88炮的攻擊機,把那些笨重的大炮拆掉後,那些4發大鳥可以輕松掛載2枚魚雷對水上目標實施攻擊,為了解決空投魚雷攻擊淺水港灣容易提前觸底爆炸的問題,工程師們設計了一種可快速安裝的木制尾鰭,以便調整魚雷入水後的姿態。比起人操特攻火箭,這種魚雷對戰艦的水下部分破壞力更大,使用起來也更加安全至少不用搭上一個駕駛員的性命。此外亦可根據需要改掛炸彈進行俯衝轟炸,在2噸的載彈量內,1000公斤~50公斤航彈皆可搭配選擇。

“無論如何。”

重新恢復嚴肅的表情,李林一字一句說到:

“受限於即將到來的秋冬兩季海上惡劣天氣,查理曼和阿爾比昂都不會輕易采取行動,即便有所行動,也不會早於明年4月。我們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抓住最後的短暫空隙,做好戰爭需要的一切准備。然後給予世界以新秩序,讓亞爾夫海姆的子民得到陽光下的土地,為我們的祖國獲得生存空間。”

“一切為了祖國!”

鞋跟並攏的聲音和低沉的吼聲在房間內回蕩,一雙雙眼睛裡湧動著狂熱和飢渴,經過空調系統精心調控的室內空氣此刻燥熱地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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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漫小說愛好者......兼妖怪控、兼林賾流書迷 大概是從2009年年初開始看網路小說至今(鮮網→說頻→冒天→定居卡提諾、偶而去起點逛逛)。不太喜歡看愛情、恐怖比例太重的書、其他甚麼都看(雖然有爽文看太多一般小說看的艱難的傾向),但是常因一些奇怪原因棄書,偏好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