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情仇] 雪洗天下 作者:醉虎 (已完成)

 
surielmoon 2013-9-8 18:27:4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81 185117
ai.wu 發表於 2018-1-26 17:42
第269章 民族的輪迴


  華燈初上,鉤月初顯,在西南聯大學校背後,靠近通圓山的一個小酒吧內,郎治中見到了龍烈血。

  從兩人上次見面到現在,雖然隔的時間不長,但無論對郎治中來說,還是對龍烈血來說,這一段時間,實在是發生了太多的事,這些事,足以讓他們各自在對方的眼裡有了不小的變化。

  龍烈血一身的黑色,在帥氣中,有一種沉默的肅穆。

  小酒吧不大,裡面放著小提琴的輕音樂,裡面的人並不多,只有寥寥的幾個男女,在幽暗的燈光下,還可以看到幾個老外,龍烈血一進酒吧,他身上那種難以言述的特彆氣質就把幾個MM的目光吸引到了他的身上來。

  龍烈血並沒有注意那些,他冷清的目光一掃,就看到了郎治中。

  現在的郎治中,沒有一個人會把他和一個賣燒烤的老闆聯繫在一起——穿上一身考究西服的他完全變成了一個人,水晶眼鏡的後面,是一雙清澈如冰的眼睛,閃著睿智的光,沒有半絲的煙火味。

  龍烈血坐到了郎治中的對面,沒有多餘的客套,在兩個人之間,似乎已經有了一種難得的默契。

  「看到我,你似乎並不怎麼驚訝!」郎治中看著龍烈血,看得很仔細,似乎連龍烈血的一根眉毛都不放過,他的眼神裡,有一種龍烈血看不透的東西。

  「人生總有意外!」龍烈血打開了一罐啤酒,喝了一口,放下了,「感覺還是沒有在你那裡喝過的好喝!」

  「酒一樣,喝酒的人心情不一樣的話味道也就不一樣了!」郎治中自己也喝了一口,語氣有些感嘆,「說實話,我也很長時間沒有在這種地方喝過酒了。」

  「哦!」

  「酒精是一種奇怪的東西,一個人的身體內它的含量多了,那個人就容易把自己當作神,以為自己無所不能,不經過一番煙燻火燎,那個人不容易醒得過來!」

  「那醒過來之後呢?」龍烈血看著郎治中。

  郎治中眨了眨眼睛,有點幽默的味道,「醒過來那個人就會知道,原來一個人想要成為神也並不是那麼困難的!」

  龍烈血嘴角勾動了一下,淡淡的,像啤酒泛起來的泡沫,風一吹就散了,「我還以為你要說醒過來之後才知道自己是人呢?」

  郎治中目光灼灼的看著龍烈血,「那樣的人,即使醒來後也還會再喝醉!」

  「那不是成神了嗎?」

  「不!」郎治中搖了搖頭,「那他只是成為自己的神!」

  「那不是你所說的神嗎?」

  「當然不是,我所說的是成為別人的神!」

  「這似乎有些困難!」

  「一點都不困難!」郎治中笑了笑,笑容裡有兩分狡猾的味道,「只要把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灌醉就行了!」

  龍烈血看著郎治中,良久,突然笑了起來,「我都差點忘了,你的另一個學位可是神學碩士呢,說這些,我說不過你。你知道我在看了你獲得神學碩士學位的那篇論文後最直接的感受嗎?」

  「說來聽聽!」

  「我覺得你最適合的職業是神棍!」龍烈血說得很認真,沒有半絲調侃的味道。

  聽龍烈血這麼說,郎治中也收起了笑容,他做出一副沉思狀,然後肯定的點了點頭,「我的導師曾認為如果我去梵蒂岡的話會更有前途!」

  兩個人相視數秒,然後一起笑了起來。

  「說了這麼多,對於我這次回來的目的,你難道就沒有一點好奇嗎?」

  龍烈血搖了搖頭。

  「為什麼?」郎治中追問了一句。

  「因為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比我更好的支點,你這次回來,大概是想考察一下我這個支點到底合不合格吧?」

  「這麼自信嗎?」

  「不,自信只是一半!」

  「另一半呢?」

  「出於我對你的瞭解!」

  龍烈血看著郎治中,郎治中的眉頭動了一下,「那你想知道我對你的評價嗎?」

  龍烈血點了點頭。

  「如果你這樣的人要專心在商界發展,給你十年的時間,必是商場上的一代梟雄,未來的前途則難以限量。」

  「是嗎?」龍烈血有些自嘲的笑了一下,大口的喝了一口酒,「你是不是太高看我了?」

  「不,一點也不。你走這條路才一年的時間,但這一年裡,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有兩件,足以入選哈佛MBA的經典案例。對於一個像你這樣不到20歲的年輕人來說,你的創業過程,只能用奇蹟來形容。」郎治中侃侃而談,眼中有一種特別的光彩,「你白手起家,用一則廣告就拉起一家房地產公司,這其中獨到的眼光與天才的創意,對人心與市場的把握,實在讓人拍案叫絕。廣告人人會做,但能用幾千塊錢的廣告拉出一家房地產公司,建起一棟憶龍大廈,在這世界上,不說絕後,但絕對能算得上空前。更難得的是什麼,那些看了廣告出錢給你建大廈的電腦城商戶,在現在,沒有一個人不感謝你,在提到億龍地產的時候,沒有一個人不豎起大拇指,現在的電腦城讓他們一個個笑得合不籠嘴,當初錯過了這個機會的人則後悔莫及。」

  靜靜的聽著這些,龍烈血沒有說話。

  「你白手起家的這個過程,要是和你後面的那個大手筆相比,又不算什麼了!」

  「大手筆?」

  「以億龍地產在澄川崛起的過程來看,那確實可以稱得上一個真正的大手筆,在不知道你是震東大學的實際所有者之前,我還有些不明白,在知道以後,我就明白了,一直到現在我才知道,在上一個暑假的時候,一場悄無聲息就席捲了全國的偉大策劃就發生在我的身邊。那時我只感覺在震東大學火箭一樣崛起的背後,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推動,正是在那隻手的推動下,原本默默無聞的震東大學在一個假期之內就變得如日中天,霸氣沖霄,在把全國人民的眼光吸引到震東大學的時候,澄川也隨之躍進眾人的視野,並在隨後的時間內帶給了眾人更多的驚喜,當澄川和震東大學都變得紅得發紫,並且越來越紅的時候,早已經在澄川佈置好一切的億龍地產靜靜的在那裡微笑,靜等豐收的到來。億龍地產與震東大學是這場策劃中最大的贏家,或者說你其實才是最大的贏家,以現在澄川那裡寸土寸金的地價計算,比起半年前,那裡的價值又何止飆升百倍。而無論是澄川還是震東大學,在將來的價值都難以用錢來估量。很多人都在羨慕億龍地產的運氣,有的人則在感嘆億龍地產的眼光,其實他們不該羨慕億龍地產的運氣,也不該感嘆億龍地產的眼光,他們真正應該羨慕和感嘆的,是億龍地產背後那一個擁有著可怕的大腦與眼光的人。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從億龍地產開始在澄川圈地的那一刻起,後面發生的那一切,其實早已在那個人的腦子裡預演好了,所有的人,所有的爭論,所有的一切,當正戲上演的時候,都自覺或不自覺的成為了那個人手中的棋子與可利用的資源。這場遊戲最高明的地方是在哪裡呢?當所有人都在局中的時候,那些棋子都在按照自己的意願在行動,但沒有一個人覺得自己是棋子,他們不知道,棋盤上的那些線條,其實早已經有人幫他們畫好了,他們再怎麼動,也只是在那個棋盤裡。如果單以億龍地產現在所獲得的收益和澄川那個地方的社會效益來衡量,假期裡的那一局棋,堪稱這個國家本世紀最偉大的商業策劃。這一個案例,不要說進哈佛MBA的教材,依我看,如果要圍繞著這一題材來研究的話,就是寫十本書都夠了。你說這算不算大手筆?」郎治中看著龍烈血。

  龍烈血只有苦笑,作為一個局外人,僅憑一點蛛絲馬跡,就能把這件事看得這麼清楚,要說可怕,這個郎治中大概是在說他自己了,「聽你這麼一說,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厲害起來了,還好你不是記者,要不然我都要考慮應該給你多少錢得封口費了。」

  「你知道在這兩件事中我最佩服你的是哪一點嗎?」郎治中問。

  龍烈血搖了搖頭。

  「追求財富是人的天性,因為有這樣的追求,這個世界才會變得精彩,這個社會才會變得不斷向前,財富的追求有兩種,一種是創造,一種是掠奪。一個人可以,也應該變得富有,追求富有與幸福的生活是上天賦予每個人的權力,但一個人或一部分人的富有不能以讓他人變得更貧窮為前提條件,這是社會公正的最底線,突破這個底線,那就是赤裸裸的掠奪,與小偷和強盜無異。而看看我們這個社會,看看我們的周圍,這樣堂而皇之的強盜與小偷又何其之多。而無論是你起家的過程還是你在澄川的這個大手筆,你最讓我佩服的一點,不是你的大腦與手段,而是你在每一次追求財富的時候,都是在創造,從電腦城到澄川,從億龍地產到震東大學,每一次,你都讓大家實現了共贏,你擁有了財富,但你也為別人創造了財富,讓更多得人有了創造財富的機會。原本你可以做得更絕,也可以把所有的好處都攥緊在自己手裡,但你沒有。這一點,在這個社會,在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身上,尤其讓我佩服。可以說,這是我重新回到這裡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我並沒有你說的那麼了不起!」龍烈血淡淡的搖了搖頭,「我的目的是賺錢,但我知道這世界上的錢一個人是永遠都賺不完的,這是一個很簡單的道理。」

  「無論什麼原因,能做到這些,本身就已經很了不起!」

  「因為這個,你覺得我這個支點還算合格?」

  郎治中笑了笑,「只合格了一半。」

  「還有一半是什麼?」

  「在知道你的那些事情之後,我一直有一個疑問,以你現在表現出來的能力,你又何必把那些企業交到我的手上呢?在你的手上,我相信它們也大有前途。就像我剛才說的,要是你投身商界,十年之後,必是商場上的一代梟雄,未來前途則不可限量。就說現在,你就是什麼都不幹,你所賺到的那些錢也足夠你揮霍十輩子有餘。我覺得你這個人有些矛盾,有時候我覺得你很看重錢,有時候我又覺得錢在你眼裡似乎什麼都不是。你現在二十歲都不到就有如此成就,名譽,地位,金錢,一個正常人夢想所擁有的一切,對你來說都伸手可及,你的未來還很長,但是,你的夢想是什麼,你到底想要什麼呢?」

  「這個問題重要嗎?」

  「對我來說很重要。」郎治中點了點頭,水晶鏡片後是一雙嚴肅的眼睛,「每個人都有夢想,如果一個人只為了一點享受而活著,那實在是太可悲了,我自己,也有自己的夢想,我可不想做一台賺錢機器,我相信你也一樣。」

  面對著郎治中嚴肅的眼睛,龍烈血沉默了。

  酒吧裡,在幽暗的燈光下,那幾個老外正一手摟著一個明顯是學生模樣的ZH國女孩,在那裡大聲的說笑著,那幾個女孩在玩著一個簡單的遊戲,輸了的人,則會被那幾個老外贏了的人抱過去亂親一氣,伸手到衣服裡面一陣亂摸。那幾個老外一邊摸一邊一邊用英語毫無顧忌的討論著到了晚上要如何在床上玩弄這幾個做著出國夢而免費送上門的「free girls」,老外們在那裡哈哈大笑,那幾個女孩也在笑著……

  自己的夢想是什麼?自己的未來是什麼?

  龍烈血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看著郎治中,「我們出去走走吧,再在這裡呆下去,我怕我真的忍不住把那幾個賤人和白人垃圾一起塞到垃圾桶裡!」

  郎治中看了那邊一眼,不知想到什麼,無奈的搖了搖頭,在放了兩張百元鈔票在桌子上以後,他和龍烈血一起走出了酒吧,外面的夜風讓兩人精神一振。

  此刻,正是夜生活開始的時候,街上的車流和人行道上的人流並不比白天少多少,整個城市在寂靜中上演著無數的喧囂。

  「你知道我剛去西南聯大的第一天楚校長問我我為什麼會在那裡時我是怎麼回答的嗎?」郎治中自然不知道,龍烈血也沒有等他開口就自己接了下去,「那時在學校食堂裡,我的回答是,這個世界總有些東西需要改變。」

  郎治中深深的看了龍烈血一眼。

  「以前讀書上歷史課的時候,每每在掩卷之時,我都會問自己一個問題,為什麼我們這個國家,這個民族,數千年來,都無法擺脫治亂循環的這個怪局?為什麼燦爛的華夏文明會在歷史滾滾的車輪下漸漸衰落,泱泱中華大地一次次倫為外族的獵場,億萬炎黃子孫一次次在外族的屠刀下變成魚肉與芻狗?是什麼樣的力量讓一群以龍的子孫自居的,自信自己的身體內流著地球上最高貴最神聖血脈的民族淪落到今天這般模樣,沒有了尊嚴,沒有了自信,甚至連所有生物所共有的一點血氣都逐漸失去了?因為想要尋找答案,我報考了西南聯大的歷史系,期望能在那一堆堆的文字中有所發現。一直到最後我回過頭的時候才明白,我要尋找的答案,其實就在我的身邊,今天的一切,又何嘗不是歷史?我又何必去書中尋找什麼答案呢?」

  「你找到的答案是什麼?」走在龍烈血身邊的郎治中不由得問了一句。

  「華夏民族的災難史,其實就是我們這個民族正義感和價值觀的崩潰史,整個民族,整個社會的正義感的淪喪和價值觀的墮落,是我們這個民族一切災難的根源。」

  說到這裡,郎治中已經忍不住停下了腳步,看著龍烈血,「你不覺得我們這個民族的災難是因為儒家文明的落寞所導致的嗎?就算到了今天,我看這個國家最大的問題是因為人們已經沒有了共同的信仰。」

  「儒家文明的落寞只是表象,而不是根源,在人們連最基本的價值觀都崩潰的時候,在一個社會最基本的框架都扭曲的時候,還能奢談什麼共同的信仰?還能奢談什麼民族的崛起?」

  「既然你說我們這個民族正義感和價值觀的崩潰是整個民族災難與沒落的根源,那這個根源的根源又是什麼呢?」郎治中寸步不讓。

  龍烈血淡淡的笑了笑,指著面前這一條在夜風中熙熙攘攘燈紅酒綠的大街,「我以前的一個老師對我說,歷史是宏觀的,而在我看來,微觀的東西更能解釋歷史的真相,一滴水中就能看出大千世界,你看看這一條大街,你就知道我們這個民族這數千年來災難與沒落的根源究竟在什麼地方。」

  兩人一邊走,郎治中一邊看,這是一條普通的街道,不算繁華,稍微有一點燈紅酒綠,街上的人來來往往,各色人等都有,一家高檔酒樓的門前,停放著各色豪華轎車,那些轎車的車牌都被遮了起來,這大概已經變成了省城的一個慣例,酒樓裡燈火輝煌,觥籌交錯,一片盛世夜宴的輝煌景象,而就在酒樓的旁邊,幾個在夜風中吸著鼻涕的小孩正坐在凳子上,眼巴巴看著來往的行人。

  「擦鞋啦,擦鞋啦,一元錢一雙,上油打蠟啊!」

  一個小孩扯著稚嫩而又有些沙啞的嗓音在叫喊著,在夜風裡傳得很遠……

  兩個人路過了一個設在街邊的治安崗亭,裡面的兩個保安正靠在椅子上睡得正酣,剛剛過了這個崗亭沒幾步路,幾個蹲在街邊打毛線的婦女正在那裡見到有人來的時候就開始小聲的叫喊,「光碟VCD,光碟VCD,保證是歐美的!」

  路過一個賣衣服的小店,小店裡的老闆正在叫喊著,「國際名牌,華倫天奴,皮爾卡丹,最新款式,50元隨便挑啊……」

  路邊的一道牆上,貼滿了辦證的小廣告,中間還有些「月薪兩萬」招聘「男女公關」和「替人追債」、「貸款」之類的小廣告,更遠一點的地方,這條街的盡頭處,一棟數十層的輝煌的建築拔地而起,那棟建築正面看像古時候的烏紗帽,又像借風行駛的大帆,側面看則像一個節節高昇的寶塔,稍微學過一點風水的人都能看出裡面的玄機,那棟建築物外面的玻璃反射著各色的燈火,論其豪華大氣之處,比起M國的白宮也差不到哪裡去,而它,只是ZH國西南某老少邊窮的一個省會城市中的區政府而已……

  「搶人啦!搶人啦!」

  對面的街上,一個坐倒在街上的婦女大聲喊了起來,一個手上提著一個包的男子正在瘋狂的跑著,街上的幾百號人看到這一幕,就像根本沒看到一樣,有的人看到那個男子朝自己跑來,還故意讓開了,不到二十秒,那個男子的身影就消失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中了,在龍烈血他們的前面,一個小夥子正要去追,卻被他身邊一個看似他女朋友模樣的人急急拉住了,「你傻啊,要是被人捅你兩刀,誰去幫你交醫藥費,我們單位的老陳就是因為管這樣的閒事被人報復,警察都沒辦法,他現在還在醫院裡躺著呢!」,那個小夥子猶豫了一下,最後停下了腳步……

  兩個人走到這裡,一道模糊的光在郎治中的腦子裡閃過,他覺得自己好像已經有點明白龍烈血的意思了,但又始終把握不住,這樣一條街上,難道真的可以見微知著,看到整個華夏民族這數千年來災難與沒落的根源?他看向龍烈血,龍烈血的眼睛裡有七分清冷,兩分悲痛,還有一分難以掩飾的瘋狂。

  「我有點明白了,但又有些不明白,這條街走到這裡,我滿眼看到的,都是這個社會對法制的淡漠,不知道這是否就是你所指的根源?」郎治中問龍烈血。

  聽了這個問題,龍烈血的眼中閃過一道駭人的光華,龍烈血此刻的眼神讓郎治中都有些壓抑,那是什麼樣的眼神啊,冰一樣的睿智與火一樣的瘋狂交織在了一起,如冰封的火山,「人類社會是一個制度的集合體,在這個集合體中,正義制度與正義原則在所有的社會基本結構中具有無可爭議的優先地位,正義是社會制度的第一美德,一如真理是知識的第一美德一樣,它的作用就如同一條船上的龍骨,其他的一切制度與原則都是建立在這個基礎之上的。這條龍骨一旦被打破或扭曲,這條船也就離沉沒不遠,更別說要遠行,我們整個民族的災難是什麼,就在於我們這幾千年來都坐在一條正在逐漸沉沒的船上。這條床的龍骨已經腐朽崩潰了。在一個規範的社會裡,正義制度的要求具有絕對性,它不允許有任何的特殊和例外,而任何例外於社會正義秩序,制度,與規範外的非正義行為,如果無法得到有效的制止,都將導致普遍的非正義的後果。」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任何社會,從古到今,就算現在是最講法制的西方那些國家,他們也無法從根本上杜絕非正義行為的發生,這難道就是你所說的根源?」

  「不,你沒明白我的意思!」龍烈血沉聲回答道,「所謂正義,其實就是相互性基礎上的利益交換,從社會契約論的角度來看,正義的本質就是建立在社會契約基礎上的權力與利益的對等交換,每個人將自己部分讓度出去的權力託付給國家管理,形成政府的公共權力,而政府則負責代理各社會成員來管理並行使這部分已經公共化了的權力,並承擔相應的職責。凡是在這個範疇之內的社會公民,都有服從和遵守社會正義制度和規範的義務,除非後者改變了原來的約定而失去其正義品質,如果後者這樣做,那無疑也就逐漸失去了其執政的契約基礎,同樣,作為交換,國家同樣有權力維護和保證每一個社會公民的正當權力和利益。現在制度經濟學的研究表明,在某一既定的交易秩序下,採用例外的『交易方式』有可能獲得更多的利益,因為有著巨大利益的存在與回報,因此在任何的社會形態與國家中,都無法從根本上杜絕非正義行為的產生。我所說的根源,不在於一個社會是否存在非正義的行為,而在於這個社會對非正義行為的態度。」龍烈血看著郎治中,在郎治中的腦中,那一點模糊的光越來越清晰了。

  「儒家提倡『以德治國』,『以德治國』這四個字,即是儒學精華之所在,也是其沒落腐朽的根源,『以德治國』作為一種治國的倫理主張,它實際的意思是,治國者以其德行為治理之資,有德且富德者方能治理國家,管理社會,它首先針對的應該是社會管理階層的,然後才是普通的社會大眾,然而實際情況是怎麼樣呢?恰恰反了過來,看看那些封建王朝,那些無德的治國者比比皆是,但那些人偏偏還能佔據道德與正義的制高點,變成『以國治德』,而對普通的社會大眾來說,一個天大的『德』字就能壓得一個人三輩子翻不了身,這是正義嗎?這只是少數人的正義,這是對正義與道德的強姦。任何一個民族的是非觀與價值觀如果被這樣顛倒黑白的被強姦了幾千年,任何一個民族都要患上民族性的精神分裂症與斯德哥爾摩綜合症,任何一個民族都要走向沒落!」

  「在一個社會制度下,官僚管理者階層的政治德行與正義姿態在其中都起著關鍵性的作用,如果一個社會的管理者允許個別或部分階層的非正義行為,那些人的非正義行為得不到制裁,這就勢必造成另一部分社會公民的正當權力受到傷害,一個社會一旦出現對非正義行為的失控或例外『豁免』,則無疑會直接影響到受害者恪守正義原則的規範和心理意願,使其發生動搖,並間接在更大範圍內影響到其他社會成員的行為動機,造成連鎖性的消極反應,由此造成的後果,則是整個社會正義的信用危機,社會成員共同價值觀的淪喪,道德的滑坡和其他一系列嚴重的社會問題,這幾乎就是整個社會問題得根源之所在。到了最後,當社會大眾忍無可忍,要強制解除公共權力管理者的社會契約時,社會革命就爆發了。無論對一個國家和民族而言,無論是對於社會結構還是社會公民的道德精神而言,普遍的『非正義豁免』都是一劑毒藥,特別對於後者,這劑毒藥破壞的是一個國家和民族賴以凝聚的最根本的價值觀與精神紐帶。任何一個社會成員,在自己的合法權益隨時都被得不到制裁得非正義行為侵犯的時候,被侵犯的那些人,沒有幾個人會再愛那樣一個國家,那樣一個社會,沒有幾個人,會再對那樣一個團體保持忠誠。如果國家已經不愛我,那我還要愛這個國家嗎?當這樣的疑問在一個社會的大多數成員的腦子裡出現後,其直接後果,就是那些社會成員的腦子裡只有家,不會再有國。看看這個國家數千年來的歷史,看看那些因為農民起義而更迭的朝代,糾其原因,不正是如此麼。那些朝代即使不是因為內部的問題走上了滅亡之路,最後,也會因為整個國家民族凝聚力的失去而變得不堪一擊,那個時候,即使國家再富有,對外族來說,也是一隻養肥的豬,當外族入侵的時候,也就沒有多少人會去為它流血犧牲了,整個國家都是一盤散沙,很多人想到的只有自己,只有家,沒有國,當一個社會中的大多數人都習慣於『非正義的壓迫』之後,災難也就接踵而至。看看這個國家以往的那些歷史,我們都不難發現,無論哪一個朝代,當『正義』這兩個字對社會大眾來說變得比黃金還要昂貴,變得比處女膜還要脆弱時,大家不是要準備對新的皇帝磕頭,就是要一起做亡國之奴。而無論是外族入侵還是城頭變幻大王旗的內部消耗,對這個國家來說,對這個民族來說,都是苦難與輪迴,幾千年過去了,正義這兩個字在這塊土地上似乎已經被人遺忘了,即使偶有提起,人們所能追溯的,也只是電視戲劇中的一兩個所謂的清官與大俠,這,就是我們這個民族上演了數千年的這場輪迴的大悲劇的根源。這樣的國家,這樣的民族,在無數的悲劇下,它所有賴以驕傲和自豪的東西,都會成為這場悲劇的殉葬品!」

  郎治中看著面前這個面色沉痛的少年,心中湧起了一種難言的敬意,這個少年的身上,此刻有一種不屬於他這個年紀所能擁有的光芒與魅力,這個少年的話,簡直如晨鐘暮鼓一樣在郎治中的腦子裡轟鳴,以往那些盤踞在郎治中腦子裡得不到答案的疑問,迷茫,困惑,在這一刻,在這樣鏗鏘的轟鳴中,一下子轟然倒塌,消失得無影無蹤,郎治中的腦子裡豁然開朗,這就是思想的威力。

  第一次,郎治中覺得那個老頭跟他說的那些東西不是開玩笑的。

  龍烈血看著郎治中,目光中那座冰封的火山爆發了,那座火山爆發出來的熔岩與火光摧天裂地,幾乎要讓讓郎治中窒息,「你問我我的理想是什麼,那我告訴你,我的理想就是要打破這個國家這個民族這數千年的苦難輪迴。天地不仁,我為天地立心,聖人不仁,我為生民立命,神州多難,我為家國開太平。我就要每一個炎黃子孫從此以後都能堂堂正正昂首挺胸的站在這個世界上,活出一番龍騰虎躍的新姿態,十億神龍,翻騰地球500年,巍巍中華,有朝一日,成其宇宙之中,萬世之華的不墜之名。正義之光,在這片土地上遲來了千年,一朝權在手,我就要還這世間一個瑞雪初晴的清靜色!」

  龍烈血把手放在了郎治中的肩膀上,沉著而有力,「這樣的理想,對現在的我來說,實在太遙遠了,遙遠得就像天上的星辰,每當我抬頭仰望,我就會問自己,什麼時候,我可以把天上的星辰握在手中……有時候一個人在夜裡醒來,我也會有這樣的念頭,這樣的目標實在太遙遠了,憑我一個人的力量,在歷史的車輪面前,也就是一隻小小的螞蟻,這輩子也沒有希望了,何必自己給自己找這樣的負擔呢?一個人快意恩仇逍遙一世豈不瀟灑!我死之後,哪管它洪水滔天?但,這個世界,總有些事需要有人去做,總有些東西需要改變,每個人一輩子都在追尋著自己在這個世間存在著的意義,我曾經也在追尋著,當我低頭俯視這片滄桑的土地,抬頭仰望這片燦爛的星空的時候,我就知道,我的意義,就在那裡,我要把那星辰握在手中,我一個人,個子太矮了,手太短了,我抓不到,我需要站在別人的肩膀上才可以離那星辰更近一些!」龍烈血看著郎治中的眼睛,目光一片平靜,一字一句的說完下面這句話,「你,是否,願意,讓我,站在你的肩膀上?」

  不知不覺,郎治中的眼淚掉了下來,對著龍烈血,郎治中鞠了一躬,直起身,郎治中一字一句的對龍烈血說了四個字,「但……憑……驅……策!」 本帖最後由 ai.wu 於 2018-10-6 12:04 編輯

ai.wu 發表於 2018-1-26 17:42
第270章 到達邊城


  「最初的『金三角』不過是泰國、老撾、塔甸聯邦交界處的一塊土地。湍急的湄公河常常夾雜著大量泥沙,倒灌進入夜賽河,久而久之,便在兩河之間形成了一塊小小的三角洲。這塊三角洲,土地肥沃,物產豐富,古代人們將中南半島稱為『蘇萬納普米』,意為黃金之地或黃金半島,在這個黃金半島上的三個黃金之國交界的三角地帶就被稱為『金三角』。今天人們指的『金三角』地區,實際範圍要寬廣得多,它包括塔甸聯邦東部薩爾溫江兩岸,唐邦高原,泰國西北部清萊府、夜豐頌府和清邁府一帶,還包括老撾西北部的南塔省、塢多勐賽省、豐沙裡省、琅勃拉邦省和南塔河沿岸,甚至包括越南和柬埔寨的部分地區。『金三角』總面積在約在18萬至20萬平方公里之間,但其實際面積到底有多大,誰也無法弄清楚。」

  ——節選自《金三角地理概況》

  ……

  「我們遺憾的看到,塔甸聯邦的金三角地區已經成為目前世界上最大的鴉片生產王國,這個地區的鴉片產量至少佔全球鴉片總產量的50%——60%」

  ——節選自《年聯合國禁毒署東元歷2097年年度報告》

  ……

  「金三角的問題,並不是一個簡單的毒品問題,在這個毒品問題的背後,糾纏著的是那個地區複雜的民族問題,經濟問題,歷史問題,和政治問題,世界上的任何一個國家,在那樣多的問題面前,都只能束手無策……當年在這片土地上播種下第一顆罌粟種子的英國人也許沒有想到,他們在這裡播種下的,是在200年後將自己的根系延伸到地球上每一個角落的魔鬼之花。200年前,西方的殖民者打開了這一片土地上的潘多拉魔盒,200年後,那些剛剛脫下沾血外衣的鴉片販子們悠然的坐在聯合國的會議大廳裡,抽著雪茄,傲慢的對我們說,『嘿,小兄弟,現在是你把那個盒子關起來的時候了,不然我會打你的屁股!』」

  ——節選自《中南半島經濟史——塔甸聯邦與金三角地區的過去,現狀,以及未來》

  ……

  從省城MK出來,一路向西,然後向南,在重重的山巒與公路之間蜿蜒而行,遇村過村,遇寨過寨,路越走越窄,山越走越高,路上見得人越來越少了,看到的樹卻越來越多了!

  偶爾,也會有一座光禿禿的山頭躍入眾人的視野,光禿禿的山上沒有樹,有的,只是裸露在外面被太陽曬得發白的石頭,和石頭縫隙間那淺淺的一層將黃未黃,將綠已綠的雜草和低矮的灌木。

  車頂上堆滿了各種貨物的長途客車在早上7點半從省城出來後,已經在崎嶇的山路上顛簸了5個小時了,初看那些山,那些樹,你也許還有點興趣,但那樣的景色要是連續5個小時在你面前重複,在接下來的時間內,也還將重複好幾個「5個小時」,到了此刻,恐怕你也會只剩下麻木。

  在這樣的長途客車上,空氣自然談不上什麼好,特別是到了下午,熱騰騰的太陽在車頭上一掛,長途客車就像一隻在河裡漂浮的死豬,一下子,什麼味道都出來了,即使車上的所有窗戶都打開了,風一緩的時候,一股夾雜著汗臭腳臭的可怕味道還是會往你的鼻孔裡鑽。

  剛剛就有一位大嫂不知道是暈車還是被那股味道給熏的,一伸頭,就朝著窗戶外面吐了起來,一股腦的,把早上吃的什麼稀飯油條什麼的都吐了出來,那股怪味再朝車裡一飄,和以前的那些味道混合起來,一下子,倒把車內眾人正在升騰的食慾壓下去大半。

  從早上上車到現在,大家都還沒有吃東西,開車的師傅說吃午飯的地方離這裡還有40多公里山路呢。

  車開到現在,才剛剛離開省城300公里左右呢!

  蜿蜒的橫斷山脈像一條橫臥千里的巨龍在大地上由南向北延伸著,這條巨龍的頭在青藏高原,而它的尾巴,卻伸到了ZH國與塔甸聯邦交界處的山區,從省城出來的長途客車到了現在,車窗外的景色已經逐漸被這一條彷彿沒有盡頭的山脈遮擋住了。

  路不寬,勉強可以讓兩輛車並排而過,客車緊貼著公里的右側行駛著,客車的左邊的車窗外是陡直的山壁,而客車的右邊,則是亂石嶙峋的V形峽谷,峽谷中陡坡湍流,坐在車上往外看一眼,那峽谷彷彿是在自己腳下一樣,自己好像在空中漂著,腳下沒有地,膽小的人見到這種陣勢,沒有幾個不頭暈的,特別是那些第一次經歷這種陣仗的。

  陳再山的臉色此刻就有點發白,每看一眼腳下那數百米深的峽谷和峽谷中那一條怒吼奔流的黃龍,在小腿有點莫名發軟的同時,他的胃,也開始一陣陣的收縮起來,腦子也有點發沉了,更糟糕的是,他越是提醒自己不要往外面看,他的眼睛就越是會往外面瞟,越瞟這個頭就越沉,胃裡也越來越有造反的跡象——陳再山這時倒有點自怨自哀起來,怎麼自己這麼倒霉,第一次來這個地方,就買了一張靠最右邊窗戶面前的票呢?

  掙紮了良久,陳再山終於有些撐不下去了,他轉頭看向坐在他旁邊的那個少年,有些蒼白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呃……這位小兄弟,我們能不能換一下位子,這個……我坐在窗子邊上有點不習慣!」

  那個少年自從上車來就一直坐在他的旁邊,行程漫長,陳再山開始的時候也和少年搭過兩句話,不過那少年估摸著不是一個健談和喜歡說話的人,陳再山自己吹了幾句,也就閉緊了嘴巴。

  聽了陳再山的話,那少年打量了陳再山一眼,點點頭,起身和陳再山換了座位。

  坐到了左邊的那個位置上,要是不伸頭看,汽車窗外那讓人頭暈的深溝峽谷也暫時不會出現在自己眼前了,陳再山在椅子上扭動了一下,感覺舒服了一點,要不換到這裡,外面那些景色老讓自己頭暈!

  這個年輕人雖然話不多,但看來也不像自己想的那樣難說話。

  已經憋了幾個小時了,現在一有機會,陳再山又馬上打開了他的話匣子。

  「小兄弟是本省人吧?」

  那少年看了他一眼,輕輕的點了點頭。

  「說來不怕小兄弟你笑話,我走南闖北十多年了,也不是沒有坐過車,可這條路我還是第一次走,外面那些東西看了真有些頭暈……」

  陳再山發現說話能緩解自己的緊張情緒,也能轉移自己的注意力,那個少年話雖不多,但卻不讓人討厭,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更是一個極好的聽眾,也因此,這次的話匣子一打開,天南地北的海吹一通,陳再山就一直說了40公里的山路,一直到開車的司機停下車,告訴大家吃中午飯的地方到了。

  「要吃飯的可以在這裡吃飯,想上廁所的也抓緊時間,大家活動一下筋骨,我們在這裡停二十分鐘,下一站要停下來就是晚上了!」司機說完,自己先下了車,車內的乘客也隨之一湧而下。

  現在的時間,已經是下午13點多接近14點了,雖然車上的人大多數早上吃過一點東西,可也經不住這幾個小時的顛簸,肚皮內的那點存貨早就顛得差不多了,做了這麼長時間的車,車內的大多數人已經腳麻腿軟的,有的則憋著一肚子的屎尿,有這麼一個機會,大家自然要抓緊時間了。

  停車的地方在公路邊上,這裡不是停車場,只是依著山坳弄起來的幾間小平房和一個籃球場大小的場子。那幾間小平房就是餐館,小平房外面的桉樹上,掛著一個木板,木板上的正反兩面用紅色的油漆漆出幾個談不上美觀的大字——「歡迎食宿加水」,風一吹,那木板就東搖西晃的,倒也挺能吸引別人眼球。

  停車的場子是用馬牙石鋪起來的,有些粗糙,但也還算平整,在這個場子的左邊,藏在一片樹叢中的,是廁所,男廁女廁緊緊埃著,廁所沒有頂,進到廁所裡面小便的男人一排的把腦袋伸到了外面……

  總的來說,這個地方就只能用簡陋兩個字來形容。

  這個地方有些簡陋,大傢伙吃的東西也很簡陋,十個人圍成一桌,坐在小板凳或草墩上,一盆白菜豆腐湯,一個炒洋芋,一個老醃肉炒綠豆,外加兩個鹹菜,這就是桌子上的全部東西了,那僅有的一個串葷裡面的老醃肉只有肥肥的被炒得烏漆麻黑的幾條,端菜的剛把盤子一放下,幾雙筷子橫空一掃,那幾條老醃肉就消失了,大家吃得稀里嘩啦的。

  能在這車上坐著的,都不會是什麼有錢人,要是有錢人,也不會和大家一起來擠這長途客車了,要是嫌館子裡提供的大眾伙食不好,那也可以自己掏錢讓館子裡的人幫你做,這裡的菜很便宜,6塊錢一個葷菜,明碼標價,但全車的人,除了開車的師傅自己開了個小灶以外,沒有一個人捨得再掏這6塊錢的。

  陳再山和讓他座位的那個少年一桌,陳再山自己一邊吃一邊打量那個少年,當別人的筷子在桌上亂飛的時候,那個少年始終是一碗白飯再加一點白菜湯就著吃了。陳再山覺得那個少年的吃相很斯文,仔細再瞅瞅那個少年的臉,也挺斯文的,除了斯文以外,那個少年那一對飛揚秀氣的眉毛卻總讓陳再山覺得這個少年的身上有一種難以言說的特別的東西。

  吃完了飯,再隨便溜躂一下,半個小時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在大家上車的時候,另外一輛長途客車也在這裡停下了,看來這裡雖然簡陋,但生意還不錯。

  開車的師傅並沒有讓大家久等,當最後一個乘客上了車,開車的師傅清點了一下人數以後,這輛長途客車再一次踏上了行程。

  ……

  三個小時之後,汽車行使到了高黎貢山,這裡的公路兩邊,已經可以看到一些熱帶植被的影子了,路邊的小村落裡,種滿了高大的芭蕉樹,一路上,經常可以看到這裡身著民族服飾的婦女在公路邊擺的地攤,地攤上堆著各色的水果,省城微微有點寒意的天氣到了此刻再也感受不到了。

  車到半途,正在講著自己年前做生意失敗經歷的陳再山有點吃驚的在車裡叫了起來,「怎麼回事?我的耳朵為什麼會響,你有沒有聽到什麼特別的聲音?」

  他旁邊的少年淡淡的笑了笑,「不用緊張,這是因為這裡海拔落差太大,大氣壓強的快速變化導致了耳鳴,是自然現象!」

  「噢,原來是這麼回事,我就說我的耳朵為什麼總感覺不舒服呢?」第一次經歷這種事情的陳再山鬆了一口氣,「哦,對了,剛剛我講到什麼地方了?」

  「你講到你的朋友捲著你的錢跑了!」

  「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我們認識十多年了,可是沒想到,那個人卻在我最困難的時候插了我一刀,讓我血本無歸……」

  數個小時的「溝通」,已經讓陳再山對坐在他身旁的那個少年有了一點瞭解,最起碼,比起早上來,陣再山已經知道那個少年的名字了,那個少年有著一個讓人印象深刻的名字——龍烈血!

  過了高黎貢山,路上的關卡也就多了起來,在一些關鍵的地方,守關的武警常常是一輛一輛的堵著來往的車輛做細緻的檢查,在木卡檢查站的時候,坐在車內的乘客還有幸目睹了緝毒武警在一輛豐田小轎車後備箱的夾層中搜出毒品的整個過程。當搜出毒品的那一瞬間,開車的人還想跑,但被兇猛的警犬一下子就撲倒在了地上,一群武警隨後就衝了上去……

  陳再山有些驚奇,但車內的大多數人則有些見怪不怪,聽了車內眾人的議論陣再山才知道,就這一個檢查站,每年繳獲的毒品都不下數百公斤,有時則以噸論,基本上每天在這裡都可以抓到毒販……

  過了木卡檢查站,長途客車換了司機,眾人也再一次有了上廁所的機會,同時,外面的天色也黑了下來,滿天的星鬥一顆顆的現出了原形,一路上,長途客車路經過幾座地州城市,但都沒有停下來,車上的很多人,能精神抖索撐到現在的已經不多了,陳再山到了此刻已經打起了盹兒。

  晚上十二點多,一座燈火輝煌的城市身影朦朦朧朧的出現在龍烈血視線裡的時候,龍烈血知道,自己此行的第一個目的地就要到了——那座城市,是國家的一級口岸,美麗的熱帶邊城瑞江!而與瑞江這座美麗的城市相鄰的,則是塔甸聯邦,或者更確切的說,是金三角!

  金三角,我來了! 本帖最後由 ai.wu 於 2018-10-6 12:05 編輯

ai.wu 發表於 2018-1-26 17:46
第271章 白魔戰士


  下了車,龍烈血就與陳再山告別了,陳再山是北方人,前幾年做生意虧了本,這次不知道是找到了什麼門路,揣著幾萬塊錢,想來這個地方做木材生意,用他的話說,弄幾塊紫檀木砍回去,就至少可以翻一倍的錢,但到底能不能真像他說的那樣,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瑞江是一座小城,本地的常住居民只有20萬不到,但就是這樣一座小城,卻是整個東南亞最重要的珠寶玉石集散地之一,緊鄰著瑞江的塔甸聯邦出產的翡翠,祖母綠,貓眼石,紅寶石等從這裡銷往全世界,而伴隨著這些寶貝一起出去的,還有讓大多數人聞之色變的東西——海洛因!

  這是一塊神奇的土地!

  瑞江因河而得名,大金沙江流經這裡,當地的少數民族就把它稱之為瑞麗江,有著「吉祥之霧」的意思,因瑞麗江繞城而過,這座城市還有著霧城的別名。瑞麗江一江分兩國,在瑞麗江的南岸,是ZH國和ZH國的邊城瑞江,在瑞麗江的北岸,則是塔甸聯邦的領土,那邊有兩個對方的縣城——木嘎和坎通!因瑞江,木嘎,坎通都同在一個壩子內,因此這裡就形成了「一個壩子,兩個國家,三個縣城」的獨特的邊境風光。

  下了車,雖然已經是晚上,但一點涼意也沒有,隨著晚風一起吹來的,是空氣中一股清新的棕櫚樹的味道,車站外燈火通明,這裡的街道沒有省城寬闊,但這裡的熱鬧卻更勝省城三分,車站的外面,一些身著民族服飾的婦女的水果攤還沒有撤走,水果攤上擺著菠蘿蜜,芒果,香蕉,甘蔗等東西,這些在省外賣得並不便宜的水果,在這裡,你用幾元錢就能把自己的牙齒吃倒。

  提著一個普通馬桶包的龍烈血還在打量著面前的一切,一個男人已經走到了他的面前。

  那個男人三十多歲,身材魁梧,和這裡的大多數人一樣,那個男人有著一身被曬得紫黑紫黑的皮膚,那個男人穿著一件短袖無領的當地少數民族的單衣,單衣下面是一條有印著大花的大短褲還有一雙涼皮鞋,一身的打扮,不土不洋的,不過在這個地方來說,卻地道得不能再地道。

  龍烈血的眼神和那個男人的眼神快速的交錯了一下。

  「小兄弟,從省城來的嗎?是不是來旅遊,這麼晚了,找到住宿的地方了沒有?」那個男人的口氣,活脫脫像一個旅行社在這裡拉壯丁的。

  龍烈血的眼神閃了一下,「我是半路搭車過來的,家裡有一個親戚在這裡,過一陣會來接我!」

  男人的臉上有了一絲笑意,「那倒巧,我二叔他說他家裡有一個親戚正要過來,要我來這裡接他,那個人好像也和你差不多年歲,好像是姓林……」

  「我姓龍!」

  「哦,對了,就是姓龍,你看我這記性。二叔他老人家一定和你說起過我吧!」男人的表現熱情了起來。

  「二爺說家裡有個叔叔在瑞江做生意,姓孫!」

  那個男人大笑了起來,「那就不會錯了,你一出來我就猜是你,現在還沒吃飯吧,走,我先幫你安頓下來,然後咱們再好好聊聊『二叔』的事!」

  一輛皮卡停在不遠的地方,那個男人接過龍烈血的行李,就和龍烈血一起上了車,到了車上,發動起車來,那個男人臉上的笑容才收斂了一些,不過他看龍烈血的眼神,已經有了幾分難以掩飾的驚奇,雖然知道這是任務,但龍烈血的年輕還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雖然好奇,但鐵一樣的紀律要求還是讓那個男人把一腦子的疑問憋到了肚子裡。

  「孫銳高!」

  「龍烈血!」

  兩個人在車上緊緊的握了一下手。

  「我先帶你到你住的地方?」

  「好的!」

  瑞江並不大,到了這個時候,這座邊城最熱鬧,最讓人眼花繚亂的那些所在,除了那眾多的小吃店以外,就是男人的銷魂窟了,在龍烈血經過的一條街上,髮廊,酒吧,KTV,按摩院和舞廳矗立如林,在街上,經常會看到穿著時髦妖豔的女人大膽的抱住過往男人的手臂,要那些男人們請她們去『跳舞』和吃『消夜』……

  在那些緋色的霓虹燈下出沒的,細細一看,除了本國的男人以外,也不乏一些「外國友人」,而停滿街邊的那些奔馳寶馬和各色名車更是向所有的人靜靜展示著瑞江這座邊城不為人知的另一面,可以毫不誇張的說,要論那些名車的密集程度,就是省城也要相形見絀。

  一邊開著車,孫銳高一邊為龍烈血做著導遊。

  「來這裡做生意的人很多,除了很多我國內地和港台的商人以外,塔甸人,越南人,印度人,巴基斯坦人,J國人你都可以看得到。大多數內地人都以為這裡的邊民很窮,其實他們更本沒有辦法想像這裡的有錢人奢侈到什麼程度。這裡有些祖祖輩輩做玉石生意的家族,其家族財富到底累積了多少,誰也無法說得清楚。前些日子這邊一個做玉石生意的老闆兒子取媳婦的時候請客,全寨的人大吃了三天喜筵,這三天喜筵用的酒全是路易十三,僅喝掉的名酒就不下兩卡車,女方那邊的家裡也是做玉石生意的,僅女方的陪嫁的一塊四十多公斤重的家傳翡翠其價值就不下兩三千萬。除了那些做玉石生意的以外,那些做木材生意的,那些膽大涉毒的,那些在境外開賭場的,無一不是腰纏萬貫勢力深厚的角色,還有些和對面那些割據的軍閥勢利有著各種聯繫的人則更加深淺難測,這小小的一座瑞江邊城,你別看它小,這裡可是風雲匯聚臥虎藏龍的地方……」

  開車在小城繞了差不多一圈,時間也剛剛過去半個多小時,在路上,孫銳高和龍烈血講了很多東西,倒讓龍烈血對這個地方有了一個大體的印象。

  皮卡車最後停在了瑞江城南的一個地方,這裡背靠大山,瑞麗江就從不遠的地方流過,屬於城中商業中心的外圈,既不熱鬧,也不冷清,周圍很多地方都掛著各種商號和公司的牌子,皮卡就停在一棟三層摟,佔地不大的院子裡,院子裡種著很多芭蕉樹,院子的外面,掛著富華商貿公司的牌子。

  別人可能不知道,但龍烈血卻很清楚,這個富華商貿公司幕後真正的大老闆,就是總參二部。自己的這次金三角之行,無論是在血龍會,還是在軍隊這邊,幾乎找不到一個持贊同意見的人,但不管怎麼樣,在血龍會已經著手將勢力向南延伸的時候,隋雲也為自己跟總參二部的人搭上了線,有二部的人幫忙,自己在這邊的活動可以獲得他們很大的支持,特別是情報和信息這一塊,這一塊對現在的自己來說尤為重要。

  ……

  半個小時之後,一切安頓好,在小樓一個隱秘的房間內,桌子上攤著一份地圖,孫銳高指著地圖跟龍烈血介紹著情況。

  「……武令彪的拉貢自由軍盤踞在克欽邦的奈塔河,脫落河與胡岡谷地的交錯地帶,其實際控制的地盤面積約在2600平方公里左右,雖然他們打著軍的旗號,但根據我們掌握的情況來看,它的實際人數應該在2200人到2500人之間,在金三角割據的數十股地方武裝中,『白魔』武令彪所掌握的力量不算最強,但卻是最讓人恐懼的一隻,他手下的軍隊號稱『白魔戰士』,這只武裝的最大特點就是殘忍好殺,凡與其交戰者,從不留俘虜,所有的俘虜與傷員皆削頭斷足,不留活口。生活在這一代村寨中的老百姓,無論種族,都畏其如虎,沒有多少人敢和他做對。就是在半年前,有著金三角最大的販毒武裝集團的大毒梟博昆的一批貨在薩萬被武令彪搶了,博昆開始時還調集軍隊準備和武令彪幹一架,但最後也只是雷聲大雨點小,雙方部隊除了小規模的接觸過以外,並沒有發生大規模的衝突,武令彪最終沒有把貨還給博昆,博昆最後也沒有拿武令彪怎麼樣,由此,可見眾人對武令彪的忌憚……」

  龍烈血皺著眉頭,這個號稱「白魔」的男人遠比他想像得更難纏,要是這個男人的情況真如孫銳高說的這樣,那這次他們在省城的損失跟這個男人所擁有的力量對比起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在歷經了兩次失敗以後,可以預見的是,這個男人如果再一次報復起來,則更加的可怕,後果也更加的難以預料,事實上,這個男人這一次的報復行動如果不是沒有算到有自己這麼一個人物存在的話,整個血龍會早已經屍橫遍野了,就連自己差點也九死一生,這個男人的心計,手段,狠辣與實力,實在是自己到現在為止所遇到的所有對手中最可怕的一個,也是唯一可以堪和自己較量的一個。黃翔那樣的垃圾跟他比起來只不過是一坨用黃金包裹起來的放在供桌上的大糞,省城的那些所謂的黑道老大和這種人也完全不是一個檔次上的對手。有這麼一個人在一旁隨時對你處心積的算計,慮虎視眈眈的琢磨,任誰,也無法睡得安穩,不過現在情況也不是完全超出自己的掌握,那個男人可以躲在暗處算計血龍會,那自己,又何嘗不能躲在暗處算計他?敵明我暗,敵暗我明,這樣的遊戲玩起來也才有意思。不論是於公於私,這個男人都是一個值得認真對待且不能迴避的對手。

  「這個武令彪到底是什麼人?」

  「武令彪原本是塔共時代駐守在拉貢的一名團長,是塔共軍事學院第一期的學員,在塔共倒台的時候,武令彪和其他塔共的軍隊領導人一樣,一腳把塔共踢開了,自己率部起義,發表聲明脫離了塔共的領導,和塔共劃清了界限,塔共當時的大多數領導人和軍隊都插手了毒品生意,在塔共倒台後,武令彪輕車熟就,把毒品生意由暗轉明,與以前不同的是,在塔共時代,軍隊的販毒利潤都被少熟的高層私吞了,而在武令彪率部起義以後,那些販毒的利潤都流盡了他的口袋,他用販毒的利潤武裝軍隊大肆擴張,再加上其本人的才能,短短幾年,在吞併消滅了附近的幾股割據武裝以後,它的勢力迅速的在克欽邦壯大了起來,成為整個塔甸北部金三角割據武裝中舉足輕重的一隻,其領導的拉貢自由軍基本壟斷控制著整個金三角毒品向西進入印度的毒品通道,所有想要走那條通道的毒梟,都要向其繳納相應的『抽頭稅』,這個『抽頭稅』要繳多少,完全由他說了算。上次武令彪和博昆的衝突,就是因為塔泰兩國軍隊在邊界交火,博昆向東進入泰國的毒品通道被阻,手上又壓著貨,不得已向西借道所引起的。武令彪要博昆過境貨物十分之三的抽頭稅,這個標準原本只是十分之一,博昆當然不肯幹,想強行借道,結果卻被武令彪帶人把所有的貨都劫走了,貨物損失好幾億,押貨的上百人除了逃掉幾個機靈的以外,其餘的基本被武令彪的拉貢自由軍砍了腦袋,武令彪把那些被砍下的腦袋裝在運貨的馬幫馱隊裡,讓幾個被割了耳朵的俘虜把馱隊帶到了博昆的面前……」

  聽到這裡,雖不是親見,但想到一隊馬幫走在山谷中,每一匹馬馱著的筐子裡裝著七八個面目猙獰血肉模糊的人頭的情景,龍烈血都不由有些心冷,這個武令彪的殘忍已經超出了正常的範圍,要是讓這樣的人知道血龍會的底細,知道自己的底細,就憑他親兄弟死在自己手上的仇,龍烈血真不敢想像自己身邊的那些人會遭到他怎樣的報復,在龍烈血的心中,要除掉武令彪的決心也更加的堅決起來。

  想到這裡,龍烈血心中一動,「除了毒品以外,武令彪控制的拉貢自由軍還有沒有其他的經濟來源?」

  孫銳高笑了笑,「除了毒品以外,在武令旗的控制區內,還有一條玉石礦脈,毒品與玉石生意是武令旗手上的兩大財源。」

  「那他的玉石一般在哪裡脫手?」

  「瑞江!」

  「瑞江?」

  孫銳高點了點頭,「瑞江!」

  龍烈血的眼中閃過一道精光…… 本帖最後由 ai.wu 於 2018-10-6 12:05 編輯

ai.wu 發表於 2018-1-26 17:47
第272章 瘋狂賭石


  所有的事情,都不可能像每個人想得那麼簡單。

  武令彪的玉石礦有很大一部分確實是在瑞江脫的手,龍烈血原本想抓住這條線打開一個突破口,但瞭解了實際情況以後,他才知道,自己還是把事情想得有點簡單了。

  龍烈血在瑞江這一呆就是七天的時間,這七天中,龍烈血除了繼續關注著有關武令彪的那些一鱗半爪的情報,以期能發現一點可以利用的東西以外,其他的事,一時半會兒根本就沒有多少進展。他在等,等一個機會,登一個人!

  一個陌生的面孔想要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接觸到什麼深入的東西,那根本不可能,要不是有孫銳高在,說真的,幾天的時間中,龍烈血就算再有本事,大概也只能像那些遊客一樣,走馬觀花的在這座邊城裡逛一圈而已。

  來到這裡的第二天,一起床,孫銳高就拋了一身的本地「行頭」給龍烈血,「換上這個,你走到外面會方便一點,不然像你這個樣子,一看就是外來人,走到哪裡都會多出幾雙眼睛盯著你。」

  龍烈血換好了那身行頭——無領棉短襯,大花短褲,皮涼鞋後,孫銳高圍著龍烈血轉了兩圈,點了點頭,「要是你能再曬黑一點,那就更好了!」

  孫銳高一句話,在後面的這五天中,在他帶著龍烈血把瑞江周圍的地方都轉過兩圈來的時候,沒有任何遮掩的龍烈血果然被曬黑了一大圈。瑞江地處的亞熱帶位置就決定了這個地方頭頂上的太陽注定不會像省城那樣溫和。

  在外人面前,龍烈血現在的身份變成了孫銳高的一個遠方侄子,在遇到熟人的時候,孫銳高都這麼向別人介紹龍烈血。

  龍烈血「變身」的能力讓孫銳高都大大的吃了一驚。

  要說在瑞江這個地方,誰的眼睛最毒,那無疑是那些從越南,巴基斯坦和印度過來的那些十多歲的孩子了,那些孩子在瑞江的街頭,每日就盯著走在瑞江城裡那些裡裡外外的人,三三兩兩或成群結隊的向剛到這裡的人兜售著他們本國的小工藝品或是一些玉石翡翠之類的小玩意兒,看到外來面孔,特別是來旅遊的那些人,那些孩子就一擁而上,操著半生不熟的漢語和別人討價還價,沒有誰,能比他們更容易一眼看出誰是這座城市的「新人」。

  龍烈血來這裡的第二天,在和孫銳高走在熱鬧喧嘩的瑞江街頭的時候,偶爾還會遇到幾個眼睛毒辣的小傢伙上前來和他推銷「塔甸出產的極品翡翠手鐲」或是那些鑲嵌著各色寶石,做工精緻的「印度寶刀」。當然,要是你相信他們的話真的把那些東西買下的話,說不定,這邊你自認為用2000塊揀了個便宜買了一對「極品翡翠手鐲」,那邊你在城中轉悠的時候,突然發現城裡某個小攤上20塊一對的C貨翡翠手鐲和你買的那對越看越像……

  龍烈血剛來這裡的時候還會有人向他推銷東西,可僅僅五天以後,當他和孫銳高一人手裡拿著一截甘蔗一邊嚼著一邊悠閒的走過瑞江最熱鬧的街道的時候,滿街的小販,都把他給「自動過濾」了——沒有本地人會去買他們的東西。

  孫銳高不得不對龍烈血感嘆,「原本我以為你最快也需要一個月的時間才能把自己融入這裡,沒想到,你只在這裡呆了幾天,可給人的感覺就像已經在這裡呆了好幾年一樣。」

  龍烈血笑了笑,沒說話,其實,任何一種生物,都天生有一種融入周圍的大環境以求讓自己得到保護的本能,因為所有的環境都有排斥「異端」的特性在裡面。這種本能在人的身上也有,只不過對人來說,他要面對的環境除了自然環境以外,還有更加複雜的社會環境,一般人也許無法察覺到自己的這種本能,但通過特殊的訓練,有的人卻可以把自己的這種本能十倍二十倍的發揮出來,在讓自己融入到周圍環境「隱蔽」起來的同時,提高自己的生存能力。

  這幾天孫銳高除了做龍烈血的「導遊」以外,他自己也有許多的事情,並非每時每刻都和龍烈血混在一起,在第七天晚上,孫銳高回來得有些晚,在見到龍烈血的時候,孫銳高告訴龍烈血,「我剛剛得到的消息,那個人明天會在瑞江出現。」

  在瑞江等了七天,龍烈血等的那個人終於來了。

  ……

  第二天早上十點多一點,孫銳高和龍烈血出現在瑞江城南的珠寶交易市場,每天這個時候,這裡已經熙熙攘攘了。

  珠寶交易市場佔地很大,有點像一個獨立的小鎮,並不闊闊的街道兩邊,大多數都是一層的平房,只有少數房子建到兩層或三層。就是這個在外表上看起來並不起眼的地方,雲集著超過800家的珠寶店舖,300多家大大小小的珠寶玉石加工工廠,相關的從業人員達到2萬多人,幾乎佔了這個邊城人口的五分之一,每天來到這裡,操著各種口音的各國客商和各地遊客更是像瑞麗江的水一樣絡繹不絕。

  「這裡,是整個東南亞地區最重要的珠寶玉石集散地!」孫銳高向龍烈血介紹,富華商貿在這裡也有一個用於掩飾的珠寶鋪面,名字就叫做富華珠寶。

  珠寶市場的街道兩邊都是鋪面,街道上有一些零星但茂密的榕樹,通常一棵榕樹的枝葉就能把一小段街道遮得嚴嚴實實的,一些當地的婦女就搭個小板凳圍著榕樹坐成一圈的擺起個小攤,別看那個小攤有些簡陋,可攤上的東西卻不簡單,翡翠、玉石、紅藍寶石、水晶、尖晶石、月光石、橄橄石、碧璽、貓眼、珍珠、瑪瑙、琥珀、象牙等,還有翡翠製做的一些雕件、掛件、手鐲、玉珮、戒指、耳墜,飲具、煙斗、棋子等等,琳瑯滿目,應有盡有。

  穿過幾條熱鬧的街道,七轉八轉的,孫銳高把龍烈血帶到了一個坐落於一條有些僻靜小巷的院子面前,院子外面站著幾個人,其中一個看到孫銳高來了,還和孫銳高打了一個招呼,「這不是孫老闆嗎,怎麼,昨天在廟裡燒了香,今天收到消息要來這裡試試運氣?今天這裡可有不少貨啊。」

  那個人說著,眼睛卻在龍烈血的臉上打著轉。

  孫銳高拇指一彈,一片東西就朝著那個人飛了過去,東西還在空中,那個人利索的一把就把東西接住了,放在手上一看,是一片指甲大小已經拋光好了的綠幽幽的翡翠戒面。

  「這是我侄子,今天帶他來開開眼界!」

  那個人把翡翠戒面裝進了口袋,笑呵呵的,「既然是孫老闆的侄子,那進去看看也沒關係!」

  就這樣,孫銳高就把龍烈血帶到了院子裡,進了院子,孫銳高細聲跟龍烈血說,「做翡翠這一行的,門門道道特別多,既欺生,也排外,如果沒有圈子裡的熟人帶路,一般人就是在這裡摸爬滾打個三五年,也進不了這個圈子的核心,那個人今早帶了一批貨過來,過一會兒,你就可以看到他了!」

  院子有點深,剛剛轉過一道影壁,一陣幾乎要把屋頂都掀掉的聲音就鑽進了龍烈血的耳朵裡,那聲音,幾十個人在喊,只喊一個字,「漲!」、「漲!」、「漲!」……伴隨著這瘋狂的喊聲,還隱隱傳來一陣機器的呼嘯……

  龍烈血終於看到了那裡的情況,一群男人,大概三四十個,聚在一個看起來有些簡陋的木棚裡,幾十雙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木棚裡的那台切割機,正在瘋狂的叫喊著,切割機那裡,一邊有人淋著水,一塊狗頭大小的石頭也正在金剛鋸片瘋狂的轉速中顯出石頭後面的冰山一角……

  「嗚……」的一聲,切割機的鋸片發出的尖銳的聲音消失了,飛轉的鋸片切割到了空氣,有人一把把切割機的電閘拉了下來,機器轉了幾圈後停了下來,所有人的眼睛此刻都盯著那塊石頭的切面,圓鼓鼓的,連叫喊聲都停了下來,現場一下子由極動轉極靜,落針可聞,一個男人用顫抖的手輕輕捧了點水澆在那塊石頭上,把切面上的石漿沖洗掉,霎時,所有人都抽了一口冷氣,幾十號人的肺部一起擴張到極至的感覺,在那個不算狹小的空間裡,就像被一個大風箱把房間裡的空氣一下子抽去一半一樣……

  那塊石頭的切面處,露出拇指大小的一片晶瑩紫綠,似真似幻……

  「老坑玻璃底春帶彩!」現場有的人大聲叫了起來,就像一瓢開水澆到了滾油裡。

  「哇,多少年沒見到了!」

  「老坎,你開一個價,這塊貨我要了!」

  「一口價,180萬我要了,老坎你放不放手?」

  「200萬我要了!」

  「210萬!」

  「220萬!」

  現場沒有什麼拍賣師,大家都在自己喊價,只一會兒的功夫,那塊石頭就被人喊到了260萬,價比黃金。

  龍烈血前面的幾個男人正在議論紛紛。

  「啊,老坎今天算是發了!」

  「我看那塊石頭至少值300萬!」

  「媽的,那塊石頭我也看過,我當時怎麼就沒料到呢?」

  「行了,這是人家運氣好,那石頭看起來是黑烏紗皮,但又有些不像,無蟒無花的,當時喊十二萬的時候大家都在猶豫,不解開來誰知道里面是什麼。你上次不是賭了一塊差不多的結果賠了二十多萬嗎?」

  ……

  孫銳高跟幾個熟識的人點了點頭,打了打招呼,對他身邊的龍烈血,也沒有多少人特別留心,現在大家的情緒,都被老坎的拿塊春帶彩吸引住了。

  孫銳高轉過頭悄悄向龍烈血介紹著眼前的情況,「能坐在這裡的人,都是家財萬貫的玉石商,這個地方一般人都進不來,現在大家是在賭石,這可比在賭場刺激多了,也是最考究一個人眼光和運氣的,有的人買一塊石頭,一刀下去,立刻暴漲百倍,還有的人則血本無歸,這個地方平時賭石的場所不止一個,但真要論起賭石的檔次來,沒有幾個地方能和這裡相比,季登通常都在這裡出貨……」

  就這一會兒的功夫,那塊石頭的身價已經飆升到了276萬,現場的氣氛可謂瘋狂,那個老坎到了此刻仍舊不為所動,他做了一個有些出人意料的決定,但又在許多人意料之中的決定——再解一刀!

  「一塊玉石,很多都不可能整塊都是同一質地的,現在老坎開的那一個小窗是春帶彩,但不能保證整塊石頭都是春帶彩,現在這裡石頭有人喊到了270多萬,要是老坎在那塊石頭的其他部位再開一個窗子,是春帶彩,那這塊石頭還要漲,要是不是,那這塊石頭的價格就可能落下來,在瑞江,每天都有人因為賭石一夜之間變成百萬富翁,每天也有百萬富翁在賭石的時候輸得傾家蕩產……」

  隨著孫銳高的介紹,龍烈血對這裡的賭石的情況也稍微瞭解了一些,不得不說,「賭石」這兩個字取得還真是形象。即使是人類的科技發展到了今天,但依舊,沒有任何一種科技手段可以在不破壞石頭原有物理結構的情況下告訴人們裡面到底有沒有玉,大家看那些石頭的時候,除了祖祖輩輩傳下來的那些對外人秘而不宣,時靈時不靈的相石經驗以外,沒有任何可以倚仗的東西,所有的人,都是在賭,那種看著石頭在自己手裡變成寶玉的激動與興奮,那種一夜之間暴富十倍乃至百倍的快感,讓接觸到它的人,都不自覺的陷了進去,它的威力,不下海洛因。

  在所有人屏息的注目下,那個老坎很小心的在他的那塊石頭上選了一個地方,然後。很小心,很小心的用機器在那個地方重新擦出一塊拇指指甲大小的,薄得不能再薄的窗口——又是春帶彩!人群又沸騰了,新的窗口一出來,就有人開出了新的價錢,320萬,喊價的人也很多,此起彼伏,最後,那塊石頭以378萬元的價格成交,短短幾分鐘內,一塊十二萬元的石頭就讓老坎賺了366萬,老坎笑得嘴都合不起來。看看瑞江城裡的那些好車,你就知道這裡的人為什麼那麼有錢了。

  整個賭石的現場沒有一條板凳,所有人都在站著,那些要賭的石頭在賭之前都會有人把它們抬出來,放到桌上或地上,供所有人圍著它們品頭論足一番,看上的人,都直接報價,價高者得。現場的人圍著那些石頭轉來轉去,或在品評,有的則互相交頭接耳的交流一下意見,整個現場,亂中有序。

  老坎的那塊春帶彩的出現似乎讓現場的人多了幾分狂熱,在接下來的半小時裡,少則三五萬,多則上百萬,又成交了將近十一塊石頭,而成交的那些石頭,紛紛在眾人「漲!」、「漲!」、「漲!」的吶喊中在切割機下露出了它裡面的本來面目——

  不是所有的石頭都會「漲」的!

  好運氣似乎已經被老坎用完了,在接下來的那幾刀中,連續八塊石頭,在切開以後,都是清潔溜溜的,什麼也沒有,伴隨著那些石頭被解開的,還有眾人的嘆息聲,「唉!」。

  有一個人連切四塊,切開後什麼都沒有,四塊一切完,那個人的臉色當時就白了,也是短短幾分鐘,別人是賺了幾百萬,而他卻虧了幾百萬,臉色可想而知。

  還有一個花了一百一十多萬買了塊石頭的,連解三刀,都不見綠,那個人也不死心,在堅持解了六刀以後,終於看到了一點綠色,不過那點「綠色」換成鈔票的話,也就夠他買石頭那些錢的零頭,第七刀後,雖然見了綠,那個人的臉色卻也綠了,比剛才更難看……

  孫銳高搖了搖頭,「那個人現在一定是腸子都悔青了,要是他的第一刀下在第七刀的地方,後面的不要再切下去,他就地一轉手,他那塊石頭的價錢,就算翻兩翻,也有人會接手,唉,不過現在都晚了,這裡有句行話,叫做買得好不如切得好,說的就是他這種情況,瑞江有些經驗老到的師傅,有的人買了不敢切的,去找他,他用筆在石頭上隨便畫一條線,就是十萬塊,還不能討價還價,那真是做美國總統都沒有他們賺錢容易。」

  就在孫銳高說話這當口,賭石的現場有人抬著一塊毛石從屋子後面出來了。

  那塊石頭要四個人才能抬得動,粗一看,就不下兩三百斤,抬石頭的桿子都壓彎了,即使以龍烈血這樣不懂翡翠的人來說,那塊石頭透露於外的翠綠就已經宣示了它的內在。

  那塊石頭一抬進來,所有人都圍上去了,每個人的眼睛裡都發著綠光。

  孫銳高輕輕碰了一下龍烈血,「來了!」

  一個三十多歲,面孔烏黑,身體微微有些發胖的男人從外面走了進來,從外表上看,那個人毫無出奇之處,長得也普普通通,只是一雙細如刀刃的眼睛讓人覺得有些特別!

  「季老闆,你這貨開價多少?」有人叫了起來。

  「這個底價1000萬,這是我剛從那邊木敢弄來的,老坑裡面出的貨色,後面還有一些,大家看看怎麼樣?」

  ——

  這個男人出現的時候,孫銳高前些日子對這個人的介紹幾乎在一瞬間就出現在龍烈血的腦子裡——

  季登,往來瑞江與金三角的玉石商,武令彪地盤上的翡翠玉石基本上都由這個人運到瑞江脫手,其與拉貢自由軍和金三角的許多割據武裝都關係良好,表面上,這個人四海通吃,與武令彪的關係僅僅是生意來往,但實際上,根據我們所掌握的情報看來,這個人極有可能是武令彪與拉貢自由軍放在外面的商業代理人與重要眼線之一,承擔著為拉貢自由軍斂財,洗錢,收集情報的任務……

  在孫銳高提供給龍烈血的那些情報之中,關於武令彪的那些情報,說真的,簡直少得可憐,武令彪一直以來都是金三角地區最神秘的軍閥之一,他唯一的一張照片,還是其做塔共團長的時候留下的,一張戴著軍帽的模糊合影,十多年過去了,這個人現在究竟長成什麼樣,恐怕,除了那些白魔戰士和金三角少數與他打過交道的幾個人還能把他認出來以外,對外界的很多認來說,武令彪這三個字,只不過是一個恐怖的代號而已,這十年時間,他沒有一張照片流傳在外。武令彪對他的地盤控制得非常嚴格,對敵人和叛徒的手段又極其狠辣,一般人想要混進他的地盤摸點什麼情報,不是難比登天,卻也差不了多少,孫銳高這邊曾幾次買通人到武令彪的地盤上去弄情報,結果派去的人基本上是剛到人家的地盤上就被人給發現了,情報沒弄來多少,有一次還斷送了一個眼線……

  對龍烈血來說,對他,對血龍會和他身邊的人威脅最大的,只有一個武令彪,只要武令彪一死,龍烈血相信,即使剩下再多的白魔戰士,也成不了什麼事,因此這次來金三角,龍烈血的第一個目標就是要用最塊的速度,搶在武令彪報復血龍會之前,先把武令彪幹掉。除了黃翔那個垃圾以外,龍烈血這一輩子還是第一次,對一個從未見過面的人產生如此強烈的殺意。不論於公於私,於己於人,也不論是為了血龍會還是為了那些死去的兄弟報仇,武令彪在龍烈血心中,都是必死之人。

  龍烈血想要幹掉武令彪,但這中間卻困難重重,現在不要說是想把武令彪幹掉,就連接近武令彪這個最簡單的目標也有些遙不可及,何況其他。

  但幸好,天無絕人之路,武令彪佈置在外面的這個眼線,這個為他聚財的季登,在龍烈血的眼中,就是一座橋,一根藤,一個可以帶著他接近武令彪的「免費導遊」……

  賭石的場所依舊熱鬧,季登帶來的那些石頭讓大家都狂熱了起來,那塊數百斤的大翡翠,最後被幾個老闆合在一起以1260萬的價錢拿下了,這中間,就連孫銳高也「極其投入」的叫了幾次價,只不過有點可惜,他叫出來的價最後都被其他人壓過去了,一塊石頭也沒拿到……

  賭石的那個地方,並沒有幾個人認真打量一下像龍烈血這樣一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那些石頭並沒有引起龍烈血的多少興趣,當然,龍烈血表面上對那些石頭還是很感「興趣」的,在隨著眾人一起面紅耳赤的大叫「漲!」、「漲!」、「漲!」的同時,龍烈血的腦子裡,一個大膽的計畫正在悄悄的形成! 本帖最後由 ai.wu 於 2018-10-6 12:08 編輯

ai.wu 發表於 2018-1-26 17:47
第273章 狂龍脫鎖


  看著突然像變了一個人的龍烈血,孫銳高有些愣住了,做他們這一行的,化妝變身的本領是必須掌握的,說真的,他自己有時為了執行一些特殊任務也曾自己化妝潛入過金三角,不過看著現在的龍烈血,孫銳高還是沒有辦法把眼前這個人和先前的龍烈血聯繫起來。

  在中午的時候,賭石就差不多結束了,在和龍烈血回到這裡以後,一方面,孫銳高動用他所掌握的力量繼續關注著季登的行蹤,按照以前的經驗來看,季登這次在瑞江起碼還要呆一天的時間,好方便他收集情報,只要季登還在國境線這邊,孫銳高就不怕他跑了。另一方面,龍烈血回來之後,就向孫銳高提出了一個要求。

  「我現在要化妝,需要一點工具!」

  三分鐘後,孫銳高慎重的把一個箱子放在了龍烈血面前……

  十分鐘後,孫銳高看到的就是龍烈血現在的這幅模樣,一張放在這裡豪無出奇之處,甚至還有些「地方特色」的面孔——低矮而突出的眉骨,略顯肥厚的淡黑色嘴唇,不大不小的眼睛,粗重野性的眉毛……

  「怎麼樣?」龍烈血「憨厚而粗野」的笑了一下。

  孫銳高圍著龍烈血仔細的轉了兩圈,「從外形上看,已經看不出任何的破綻,不過……」孫銳高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自己在箱子裡翻了翻,拿出一個小小的瓶子,瓶子裡有一些液體,孫銳高小心的用鑷子把浸泡在液體中的兩片薄薄的東西捻了出來,分別放在龍烈血的眼睛裡。

  「你的眼睛太亮了,這下好了!」看著龍烈血變得混濁的眼睛,孫銳高滿意的點了點頭。

  孫銳高沒有問龍烈血為什麼化妝,倒是龍烈血先說了,「在季登離開瑞江的時候,我要和他一起過去。」

  「季登這個人很精明,他不會無緣無故的就把你帶到武令旗的地盤上的!」孫銳高看了看龍烈血,已經大概猜到了龍烈血化妝的目的,「而且,在那邊,你也很難找到接近他的機會,他的身邊隨時都跟著一大群人,在金三角,像季登這樣有背景有關係的人物,無論在誰的地盤上,他要是想殺一個無權無勢的普通人的話,就是在大街上,他也敢照著你的腦袋開槍!」

  「我有辦法讓季登自願把我帶到武令旗的地盤上!」龍烈血胸有成竹的笑了笑,他心中的那個計畫大膽而瘋狂,但仔細斟酌一下,在金三角那塊陌生的地盤上,那確是最可行,最安全,最有可能接近武令旗的方法之一。

  聽龍烈血這麼說,孫銳高也不再堅持,他皺著眉頭想了想,最後提醒龍烈血,「按照往常的經驗來看,季登會在明天回去,這邊的對面是金三角的敢猛特區,最近敢猛那邊的軍隊內部好像有些問題,他們軍隊的司令和副司令在爭權,現在局勢已經有些緊張,搞不好會大打出手,你自己小心一點。」

  ……

  季登在第二天中午的時候離開了瑞江,在季登離開瑞江後的半個小時,收到最新情報的龍烈血也緊隨著季登的腳步離開了瑞江,踏入了那一塊神秘莫測的土地——金三角。

  瑞江與金三角只是一江之隔,莫卡大橋的這邊是瑞江,莫卡大橋的另一邊,就是塔甸,對於很多住在邊界的本地居民來說,到橋的另一邊去轉轉,就像住在農村裡的村民到鄰村去看看一樣平常,兩邊的邊防人員都不會過問,也不需要什麼簽證和出境證之類的東東,就是政府發的邊民證,也沒有幾個人會帶在身上,特別是這邊山裡的一些少數民族,有的根本就連國家概念都沒有。

  跨過莫卡大橋,龍烈血來到江那邊的時候,以龍烈血現在的這副模樣,那邊檢查站的塔甸軍人甚至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就讓他過去了,太陽正毒,龍烈血倒是打量了一眼跨著步槍,坐在檢查站裡面納著涼的那幾個手臂上掛著「GSIA」(敢猛獨立軍)臂章的「塔甸軍人」,年紀最大的那個看樣子也只是二十一二歲,年紀最小的才十二三歲,穿著拖到膝蓋處的淡綠色軍裝,人剛剛比他背的槍高一點,還抹著鼻涕,眼睛圓溜溜的盯著用摩托或自行車托著東西來往的那些小商販,看到那些運水果的,他就沖上去拿幾個來「嘗嘗鮮!」……

  這哪裡是什麼軍人,分明是還沒長大的小孩!龍烈血在心裡嘆了一口氣?不過嘆氣歸嘆氣,龍烈血可沒把自己當成什麼救世主,在金三角這片土地上,像這樣十多歲就扛起槍的娃娃兵那真是數不勝數,別看他們年紀小,這些娃娃兵也是最不能惹的,動輒,他們就能把槍口對準你,並且毫不猶豫的扣動扳機。在過來這邊的時候,孫銳高曾反覆告誡過龍烈血,在這邊,有三樣東西是極度危險的——毒販,軍閥,娃娃兵。這些娃娃兵多數都是各地軍閥的「烈士遺孤」,在父親死了以後,無力活口,就只有接過父親的槍,穿上父親的軍裝,子承父業做起了軍人。

  過了橋,是一片茂密的樹陰,在這些樹陰下,路邊有幾個小商店和賣水粉的小攤,在這些小攤前,停著幾輛馬車和拉人的三輪摩托,路邊有一堆堆的散開的馬糞,被太陽曬得發著光,空氣中也瀰漫著一股馬糞的味道,幾個赤裸著上身,戴著一頂草帽,穿著拖鞋的車伕懶洋洋的靠在馬車裡打著盹。

  龍烈血隨便一招手,一個機靈的小夥子騎著他的那輛三輪摩托車「吱」的一聲就停在了龍烈血的面前,龍烈血坐上,「去霸街!」

  「到霸街四塊錢!」

  龍烈血點點頭,開車的小夥子喜形於色,摩托車發出一聲歡快的輕鳴,掉頭就開去。

  在金三角,漢語是標準的地方方言!雖然身在異國,但這裡的很多人的祖先都來自ZH國,龍烈血一身當地人的打扮,就連當地的口音也學了個十足,現在又改變了外貌,也沒有人會懷疑他什麼,此刻,就算是小胖站在他面前,恐怕也沒有辦法把他認出來。

  通往霸街的路是用土夯的,四米多寬,剛剛勉強夠兩輛汽車通過,路的兩邊都是樹,一片片的野芭蕉和野甘蔗在路邊瘋長,三輪摩托是ZH國造的,小夥子開得很快,龍烈血坐在後面,小夥子的襯衣被風吹得往後飄,風吹到龍烈血的臉上,微微有一絲涼爽的感覺,聽孫銳高說,自己現在臉上戴著的這個東西是用什麼高分子仿生記憶樹脂做的,國內某科研院所弄出來的寶貝,薄薄的一小張就是一輛小轎車的價錢……

  到霸街有幾十里路,路上還有兩個卡哨,在路過其中一個的時候,龍烈血還交了20元的人頭費,所有到霸街的外地人都要交這個人頭費。

  霸街最早只是一條街,而現在,那裡已經發展成一個小鎮,那個地方雖然不大,但在整個金三角,那裡卻赫赫有名,一個賭,一個色,成為那裡的兩大支柱,每天被吸引到那裡的人,可謂絡繹不絕,僅僅是到那裡玩的人的人頭費,就成為敢猛獨立軍的重要經濟支柱。

  龍烈血在霸街最熱鬧的地方下了車,在他下車的地方,街道的左手邊,是清一色的「溫柔按摩院」、「激情髮廊」、「桃色旅館」之類的獨門獨戶的小樓,而在街道的右邊,則是大大小小的各色賭場,街上最多的是男人,有的從右邊出來滿面紅光去了左邊的,有的從左邊摟著濃妝豔抹的女人去了右邊的,說真的,要不是這裡的一切都是如此的赤裸和坦白,要不是在這裡指揮交通的「交警」都背著槍,看著那滿街的漢字招牌和聽著「交警」對違反他指揮的行人的經典國罵「你媽個B的!」,這個地方,你實在看不出它和國內城郊的那種普通小鎮有什麼區別。

  在街上隨便打量了一眼那些賭場,「怡通賭場」的巨大招牌赫然入目,摸了摸口袋裡揣著的那兩萬多塊的現金,龍烈血笑了笑,昂首就走進了「怡通賭場」的大門。

  在見識過拉斯維加斯的賭場和鏡海的賭場以後,這裡的賭場,已經沒有什麼可一讓龍烈血驚奇的了,要說還有什麼是有些出乎龍烈血意料之外的,那就是這個賭場不用籌碼,放到賭桌上的,全是錢,錢是ZH國的,塔甸聯邦發行的貨幣,在這裡反而沒有人在用,那些堆在桌上一疊一疊的像碼磚一樣碼出來的紅紅綠綠的鈔票,比起那些籌碼來,更能讓人血脈膨脹。

  賭場共一層,沒有什麼貴賓區,只要你想玩,在一個場子裡,下注從最低十元到最高十萬元的賭桌你都能找到,不同的人聚成不同的圈子,在不同的賭桌上搏殺。

  「一二四,七點小,莊家贏!」

  「快快快,百家樂要開了,買定離手!」

  「哎呀,剛才我就說要壓這一家嗎?現在你還有多少錢,我們把它全壓上了!」

  「這把輪盤壓38號,聽我的,準沒錯!」

  ……

  賭場裡人聲鼎沸,幾個跨著槍的大漢直接在賭場裡面轉悠著,龍烈血在賭場裡稍微轉了一下,就發現了他要找的人,季登正在一張賭桌上賭得正高興……

  龍烈血不動聲色,來到離季登不遠的一張賭桌前,這張賭桌是賭大小的,最低籌碼是1000元,把身上帶來的錢掏出來,龍烈血一邊注意著季登的動向,一邊加入了賭博大軍的行列……

  二十分鐘後,「運氣大盛」的龍烈血抱著一捆百元大鈔,不下二三十萬,在眾人一陣陣的驚嘆中,轉移了陣地,來到季登玩的那張賭桌,不少隨著龍烈血一起壓寶贏了錢的賭客起著哄,也隨著龍烈血來到了這裡,期望能繼續「借」到龍烈血的好運氣。

  季登的那一桌在玩牌九,最低下注額是一萬,龍烈血過來的時候,季登剛剛大殺四方,把他的一個對手殺得面白唇青的退了下去,一紮紮捆得整整齊齊的百元鈔票壘在季登的面前,一直壘到了他的下巴那裡,季登滿面紅光。

  龍烈血在季登對面坐下!

  季登打量了一眼坐在他對面那個青年手上的那幾十萬鈔票和他咧嘴笑著的傻不啦嘰的模樣,嘴角露出一絲曬笑,「又來了一個添柴的,也好,就再陪你玩兩把!」

  季登剛說完,不想那個「年輕人」耳朵怪靈的,聽到他嘀咕,毫不客氣的就反唇相譏,「你小心輸得連短褲都沒了,哈……哈……哈……」

  季登不動聲色,在賭桌上,教訓這種狂妄小子的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輸得一個子兒都不勝,最好還欠下別人一屁股的高利貸。

  過程不必詳敘,接連三把,都是龍烈血贏了,一邊摟著錢,龍烈血一邊狂妄的哈哈大笑,「到底是誰在添柴啊?」

  季登的眼裡閃過一道怒色,依舊不說話。

  在外人的眼裡,龍烈血和季登的這場較量除了開始的時候有一點懸念以外,十把過後,局勢完全變成了一邊倒,跟在那個年輕人身邊借運氣的人一個個都罵罵咧咧的走開了,那個年輕人越來越不是那個中年的對手,隨著自己身前的籌碼越來越少,那個年輕人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啪!」的一聲把牌地翻開了,年輕人臉色扭曲,以一點之差,他面前最後的那點錢,都被季登給擄去了,季登哈哈大笑,只覺渾身爽快,「年輕人,現在知道誰在添柴了吧!想跟我賭,你還嫩著呢,再回家去好好練練吧!」

  看到龍烈血面前已經身無分文了,季登就待起身收錢離開。

  「慢著!」龍烈血化妝而成的青年一聲大叫,紅著眼一把按在季登面前的那一堆錢上。

  季登眼色一寒,場內的幾個大漢已經按著槍走了過來,神色不善。

  「你想幹什麼?」季登冷冷的看著他對面這個不知死活的年輕人,「賭輸賭贏不賭賴,把你的爪子給我拿開!」

  「我不甘心,要再和你再賭一把!」龍烈血瞪著季登,那表情,純粹是一幅賭鬼拚命的模樣。

  聽到龍烈血這麼說,那幾個跨槍的大漢神色鬆動了一些,不過還是聚了過來,隱隱把龍烈血圍住,這樣的人,他們見多了。

  季登冷笑了一下,細細的眼睛從上到下的把龍烈血打量了一遍,「你要和我賭,好啊,你把錢拿出來啊!」

  季登這麼一說,龍烈血似乎有些猶豫了,季登的臉色更是不屑,「沒有錢你和我賭什麼?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我把我壓上,要和你再賭一把!」龍烈血一幅破釜沉舟的模樣,聽他這麼說,周圍的賭客有的都暗自搖頭。

  「你知道這個賭場裡賭一個人的價錢嗎?」

  「3000!」

  「看你的身板,要是去挖礦的話到不錯,我給你算5000,陪你賭兩把,怎麼樣?」季登有些陰險的笑了起來,一個沒有本錢的人還能賭什麼呢?以自己現在的狀態,只要能贏他一把,那就夠了。

  「好!」龍烈血同意了。

  龍烈血這一點頭,立刻就圍上幾個看熱鬧的人,雖然說這樣的熱鬧在這裡的賭場裡並不算新鮮,不過也不是每天都可以見到的。

  兩個人還是賭牌九,季登看也沒看就丟了一扎錢到桌子上,洗牌,切牌,發牌……

  一切都按照順序來,第一把,龍烈血運氣很好,被他贏了,周圍的人鬆了一口氣,第二把開始,季登笑了笑,「這一把,把你贏的5000和你算上,我們還是賭一萬塊一把!」

  被剛剛的勝利沖昏了頭腦的年輕人點了點頭,拿牌,放牌,季登只看了一眼自己的牌就把牌翻在了桌子上——雙天之尊!

  龍烈血化妝的那個青年一下子顫抖著手把自己的牌放倒了,已經沒有必要再看了。

  周圍的人看到已經沒有熱鬧好看了,都散了開去。

  季登得意的笑了起來,用一種打量著自己貨物的眼神看著龍烈血,「你叫什麼名字!」

  「牙血!」龍烈血低下頭,聲音有些低沉的回答到,在外人看來,這個叫牙血的年輕人此刻沮喪得不能再沮喪,任誰在把自己賣了以後,估計也高興不起來。沒有人能估摸到龍烈血,也就是此刻化名牙血的他在想些什麼。

  牙血!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武令彪的玉石礦……季登好賭的性格……金三角中賭場可以賭人的規矩……

  孫銳高關於武令彪和金三角的點點滴滴的情報在龍烈血的腦子裡勾勒,打碎,組合以後,出現在龍烈血腦子裡的,是一個全新的行動計畫。

  孫銳高想不到,季登也想不到,武令彪想不到,就連在省城的小胖和嚴昌也想不到,龍烈血,會用這樣一種手段去達到他的目的……

  龍烈血此刻的腦中,出現的是幾個血龍會的兄弟毅然從車後躍出,凝固在槍管噴出的火舌下的血色背影。 本帖最後由 ai.wu 於 2018-10-6 12:08 編輯

ai.wu 發表於 2018-1-26 17:48
第274章 深入敵巢


  化名牙血的龍烈血在霸街呆了一天,倒不是他想呆在這裡,而是季登要呆在這裡。

  賺了錢,還賺了一個免費勞工的季登,連同跟著他的那十多個保鏢都在霸街呆了一天,嫖了一晚的女人。

  像牙血這樣連自己都給賣出去的小人物當然享受不到這樣的待遇,季登他們吃飯的時候,就像喂狗一樣,隨便丟一點東西給龍烈血,讓他蹲到一邊去吃,那些男人在瀟湘館的樓上嫖著女人的時候,就讓龍烈血坐在樓下的小板凳上等著,一直等到天亮。

  瀟湘館裡的女人都是從ZH國這邊過去的,這一點,從她們的口音上就能看得出來,就連這裡的老闆,那個瘦瘦小小的四十多歲的男人,也是ZH國人——HN的。

  牙血剛進去的時候,幾個小姐看他身強體壯的,還來挑逗他,不過在季登說了一句話之後,那些女人沒有一個有興趣再圍著他轉了。

  季登那時一手抱著一個女人,哈哈笑著,用一隻手指著龍烈血向那些小姐介紹,「這個人是我今天從賭場裡贏來的,開始的時候,這個小子還說要讓我光著屁股走出賭場呢,哈……哈……」

  那些小姐都笑了起來,有的則流露出一點同情的神色。在金三角這個地方呆長了就會知道,有時候,這個地方的一條人命真的賤得可以,買一個十三四歲未經人事的小女孩,在地下市場裡,標價一般都是300美元左右,好的可以上到500美元,在賭場裡,一個成年男人也就值2000——3000大洋而已,可以說,龍烈血能把自己「賣」到5000大洋,在這裡,已經算是高價了。那些在賭場裡把自己賣出去的男人下場一般都是被人送到礦上去做免費勞工,做的都是最苦最累的活兒,還沒有一分工錢好拿,有的,也就死在了礦上,運氣好的,幹到五六十歲幹不動的時候老闆發善心,還你自由之身,到那時,你舉目無親,一身癆病,什麼也做不動了,老闆還你自由,也就是告訴你,看著哪裡風水好,自己找個地方把自己埋了吧。

  有些把自己輸了的人也不是沒有過「賴賬」的先例,不過有過這種先例的人的下場一聽就能讓你毛骨悚然——除了少數幾個幸運兒人間蒸發了以外,其餘的人,都被捉去喂螞蟥了。你可以想像一個人身上,鼻孔,嘴巴,眼睛,甚至肛門裡被千千萬萬條大大小小的螞蟥「釘」住的情景……這不是好萊塢的恐怖片,這是實實在在可以發生在你身上的事,這是金三角地區的極刑之一,這樣的極刑,除了用在那些對你來說仇深似海的仇人身上以外,一般,就只用在賴賬的人身上,比起這樣的極刑來,什麼鋼釘灌頂,一箭穿心,吃花生米什麼的可以算得上仁慈了。

  在這裡的賭場,沒有幾個人敢賴賬!

  龍烈血自然也「不敢」賴賬。

  季登和他的那些保鏢們分批在樓上快活,這裡的小姐不夠,那個瘦瘦小小的HN老闆還把其它地方的小姐給叫了過來,龍烈血就坐在瀟湘館樓下客廳的小板凳上呆了一宿,看著那些小姐像穿花蝶一樣忙忙碌碌的從他面前走過。

  枯坐到半夜,一個女人端了一杯水遞給龍烈血,龍烈血抬頭,看著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年歲不大,二十五六的年紀,看著龍烈血,眼裡有些同情的神色。

  「謝謝!」龍烈血接過了水。

  那個女人嘆了一口氣,倒有點語重心長,「看你這麼年輕,怎麼就去賭呢,這男人一沾上賭和毒也就廢了!一看到你,我就想到我弟弟,他也像你這樣,去賭,結果,唉……」

  女人嘆了一口氣。

  「那你為什麼又在這裡!」龍烈血問了一句。

  女人有些放肆的笑了起來,風塵之中有些酸楚,「要是家裡活得下去,一個女人,誰會背井離鄉出來做我們這行呢,為了生活,這個世界對我們來說,在哪裡還不都是一樣嗎?同樣是做小姐,在這邊,還可以做得光明正大,不用躲躲藏藏的。」女人煙波流轉了一下,又吃吃的笑了起來,「剛才你一進來,也不知為什麼麼,我就覺得你和其他來這裡的男人有些不一樣,我伺候過的男人多了,這麼多年來,還是第一次有人對我說謝謝呢,就衝你這一聲謝謝,姐姐我今晚就可以免費送你一次,我住在靠近一樓樓梯最左邊的那間屋子,你晚上要是想要,就過來吧!」

  留下一個風情的眼神,女人扭著腰離開了,走到門口,還不忘再回國頭來瞟現在的龍烈血一眼。

  龍烈血當然沒去,女人走了,霸街依舊熱鬧,端著那杯水,龍烈血陷入長長的沉默中……

  一直睡到了第二天大中午,季登才起了床,和他的那些保鏢一樣,季登的眼眶微微有些浮腫,走路也有些輕飄飄的,這些人吃中午飯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了。

  雖然龍烈血沒有資格與季登同桌,不過季登倒也並沒有太難為他,事實上,這個地方在賭場裡把自己輸掉的人很多,苛刻的老闆也不少,不過那種喜歡像虐待奴隸一樣虐待別人的老闆倒沒有聽說過。

  大概是昨晚龍烈血在樓下老老實實的坐了一夜而沒有跑掉贏得了季登和他的那些保鏢的一點信任,到了今天,龍烈血發現季登的那幾個保鏢中盯著自己的那兩個人今天已經鬆懈了很多。

  果然是老實人容易博得別人的信任,他們大概以為自己不想跑了吧,而自己,又怎麼會跑呢?龍烈血在心中冷笑一聲!不過表面上,龍烈血依舊是一幅沮喪認命的老實人模樣。

  吃完飯,季登帶著兩個人出去了,好像是去拜訪在霸街這邊的敢猛自由軍的什麼頭面人物,像這樣的場合,龍烈血自然沒有什麼參加的份,連跟去都嫌多餘。

  季登出去的時間不長,也就是一個多小時,回來的時候,龍烈血仔細觀察了一下季登,季登的眼角,明顯的壓抑著一層黑雲,話也不多說兩句,捲著東西就走。

  想到孫銳高提醒自己的敢猛自由軍內部有出現紛爭的可能和季登背後所代表的勢力和身份,龍烈血心中一動,難道武令彪和敢猛獨立軍即將有可能出現的內訌有什麼瓜葛?隨後,龍烈血又覺得自己的這個問題想得太幼稚了,像敢猛獨立軍這樣在整個金三角舉足輕重的武裝,它的一舉一動和任何一個變故,自然會牽扯到許多方面的神經,這中間,不要說是作為敢猛獨立軍鄰居的武令彪,就是瑞江的孫銳高不也是在關注著這邊的局勢嗎?沒有確切的情報與消息來源,就難以做出正確的判斷,而不管這邊的局勢如何變化,自己來到這裡的第一個目標,就是要除掉武令彪,其他的,則是見機而行……

  季登一行人再加上他在賭桌上贏來的龍烈血,坐著三輛越野車離開了霸街,龍烈血和一堆東西,被季登塞到了最後一輛越野車裡,看著越野車行使的方向,龍烈血興奮起來,這個方向,正是通往武令旗地盤的方向。

  越野車在山間叢林的土路中奔馳了近一個小時,來到一個無論是規模還是繁華程度都遠遠不及霸街的小地方停下來,然後一群人就換車上馬,把車裡的東西都卸到了馬背上,繼續趕路。龍烈血看了一眼那十多批馬背上馱著的東西,除了少數東西不知道是什麼以外,其他的大部分,都是藥品和針水之類的東東,龍烈血看到了整整五箱的青黴素,在金三角的一些地方,短缺的藥品就如黃金一樣的珍貴,有時候,一盒在大城市的藥店可以買到的普通的消炎藥,來到這裡,你就可以用它換一公斤鴉片。

  所有人對待這些東西都很小心,季登的一個保鏢看龍烈血長得還壯實,就弄了一個竹籮讓龍烈血背上,然後在竹籮裡面放上了兩箱藥品。

  「老老實實給我把東西背上,要是把這些東西給弄壞了,看我不收拾你!」那個保鏢惡狠狠的對著龍烈血瞪眼睛。

  總共有二十多批馬,十多個人押著這些東西就上路了,到了這個時候,季登和他的那些保鏢幾乎每個人都把自己的槍的保險打開了,季登的槍是一把銀白色的勃郎寧手槍,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龍烈血聽孫銳高說過,好像金三角這邊的大人物都喜歡這種銀白色的手槍,一般可以在金三角掛這種槍的人,他們所透露出來的信息,就只有三個字:不能惹!

  一半的保鏢在馬上,一半的保鏢隨著馬匹在走,大家都很謹慎,憑感覺判斷,龍烈血知道他們已經出了敢猛獨立軍的地盤,真正的開始深入金三角的腹地。

  也是真正到了這個時候,龍烈血才知道金三角盛產海洛因,在讓很多人對它狠之入骨的同時,也對它無可奈何。

  在這片土地上,僅大大小小的民族武裝就不下上百支,這些武裝各有各的地盤,也各有各的矛盾,再加上那些毒梟的私人武裝,可以說,即使是最資深的金三角問題專家,恐怕也無法說出金三角到底有多少支武裝。這樣的武裝,少則數十人,多則上萬人,每一支武轉,幾乎都有把那些熱帶叢林和山地變成自己的游擊戰場的本領,整個金三角差不多二十萬平方公里的土地,沒有一處,不是他們的聚嘯之地。這裡交通閉塞,山林縱橫,對任何的大規模機械化部隊來說,在這樣的地形條件下戰鬥,都是一場噩夢。部隊多了,你進不來,部隊少了,你在人家祖祖輩輩生活了幾百年的地盤上和人家打游擊,那純粹是給別人添菜。這裡的地盤在地圖上看是屬於塔甸聯邦的,但因為複雜的民族問題和歷史問題,這裡的割據武轉,卻沒有幾個人把塔甸聯邦的政府軍當自己的朋友的,相反,偶爾抽冷子給政府軍一下這些人倒是非常樂意。對於那些和金三角接壤的外國勢力來說,你惹到他,在金三角,他們是游擊隊,是反政府武裝,而他們一單到了你的國內,那就是毫無顧忌的最可怕的恐怖分子,世界上沒有一個政府和國家願意去捅這樣的馬蜂窩,去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就是號稱世界軍事第一強國的美國,在這片土地上,也無能為力,打落了門牙,也只能合著血吞到肚子裡,很多知道內情的人都清楚,在這片土地上去見了上帝的什麼美國特種兵,什麼突擊隊員,絕對不在少數。美國揮舞了幾十年的毒品大棒,在這片土地上,似乎沒有幾個人鳥他。

  龍烈血就跟著馬隊,和那些保鏢,在這崎嶇的道路上行走著,山谷,河流,叢林,小溪,一路走來,龍烈血都把地形記倒了自己的腦子裡。

  這一路行來,路上還經過了兩個少數民族割據武裝設的關卡,每過一個關卡,按規矩,季登就要在那裡留下一匹馬所駝的東西,在留下東西后,那些人倒也沒有為難他們,把他們放行了。

  約摸五點不到的時候,馬隊休息了半個小時,大家卸下馬上的貨物,讓馬吃點草,喝點水,自己也補充一下,過了繼續上路。

  當天空中出現第一顆星星的時候,剛剛轉過一個山谷,前面的一個谷地裡透出一些模糊的燈光和建築,所有人都放鬆了警惕。

  馬隊前面……

  「什麼人?」迷迷糊糊的,許多人端著槍從石頭後面站了起來。

  「季登!」

  龍烈血聽到季登高叫了一聲後,前面的季登和一個站出來的人說了些什麼,那個人一揮手,端著槍的那些人又消失在石頭和樹叢後面了。

  看著前面那一點模糊的燈光,龍烈血心裡有了一絲激動,如果自己計算得沒錯,前面,就應該是武令彪的地盤了! 本帖最後由 ai.wu 於 2018-10-6 12:08 編輯

ai.wu 發表於 2018-1-26 23:26
第275章 挖礦工


  脫落河,奈塔河與胡岡谷地的交錯地帶是拉貢自由軍的勢力中心,也是龍烈血此行的最終目的地,頭天晚上,季登帶領大家進入了武令彪的地盤,而真正到達拉貢自由軍勢力的中心地帶,卻是在第二天的中午過後。

  發源於喜馬拉雅山山系的脫落河與奈塔河穿越了重重山嶺之後,隔著一座森林密佈的山脊,在這裡交錯而過,然後又各自向南奔去,在脫落河河谷的北岸的山坡上,有一片鬆散的建築群,像一個小鎮,坐落在層層樹影之中,這個鎮子,就是拉貢!武令彪勢力的「首都」!

  現在還不是大煙花開與收割的時節,但這裡的滿山遍野,都是一片片等待成熟的大煙田,進入金三角已經不是第一天了,龍烈血也不是第一次看到罌粟田,但如此大規模的罌粟田,龍烈血還是第一次見到。

  這裡到處都可見到跨搶的士兵。

  作為一個被人從賭場裡面贏回來的人,龍烈血當天並沒有機會進入拉貢,來到這裡的時候,季登並沒有過多的關照他什麼,不知道是出於堤防還是根本沒有把龍烈血放在眼裡,在讓龍烈血把貨卸下之後,吩咐了一個保鏢一聲,就讓那個保鏢把龍烈血帶走了。

  那個保鏢自然不會是把龍烈血帶去住賓館,而是把龍烈血交給了一個身體看起來像五十多歲,而面部看起來像七十多歲的老頭,龍烈血見到那個老頭的時候,那個老頭正在一間木屋裡,斜斜的躺在一張竹床上,拿著一根菸管,就著一個油燈,正吸鴉片吸得過癮,看到有人來了,那個老頭只眯起了眼睛向門口那裡瞟了一眼。

  保鏢沒有多說,只把龍烈血往前一推,「孟老,這個人是季登從霸街的賭場裡贏回來的,叫我帶來給你!」

  那個老頭又睜開眼睛懶洋洋的瞟了龍烈血一眼,也不覺什麼驚奇,「人還挺精狀,倒是一個挖礦的好料,告訴季登,人我收下了。」

  那個保鏢對這個老頭倒挺恭敬,聽老頭這麼說,也沒說什麼,點了點頭,轉身就走了。

  後面龍烈血才知道,面前這個老頭,是武令彪手下負責玉石礦挖掘的礦廠「廠長」,有著特殊的地位,挖玉可沒有一般人想得那麼簡單,要在莽莽群山與數不清的河攤岩石中挖找到玉石,這可是不簡單的事,這首先得有找玉、挖玉的真功夫,玉在哪兒,要挖多深,一般會出什麼樣的貨色,都要做到心裡有譜才行,而說到挖玉,在武令彪的地盤上,基本都由這個老頭說了算。

  房間內有一股淡淡的鴉片煙特殊的香味。

  老頭砸巴了兩口鴉片煙,滿足的吐出一口煙氣,看也不看龍烈血,「你以前挖過玉礦嗎?」

  「沒有!」來到這裡後,龍烈血倒難得的說了一句實話。

  「沒有?那不要緊,只要有力氣就成了!」

  那個老頭依舊躺在床上。

  ……

  武令彪的玉石礦脈在脫落河上游以西的位置,沿河產玉,縱橫越10多里,這個地方並不算金三角最大的玉礦帶,金三角最大的玉脈在霧露河的上游,玉礦遍佈百餘里方圓,在一百年前,霧露河上游的翡翠產量幾乎佔到了全世界翡翠產量的80%,而隨著玉礦資源的日益枯竭和整個金三角地區高品質玉礦的減少,到了今天,武令彪手下的這一個玉礦也就更加的彌足珍貴起來。

  吸足了鴉片的老頭精神抖擻的把龍烈血帶到了他管理的礦廠上,沿途,龍烈血舉目所見,儘是一個個的深坑與土堆,路上泥濘遍地,亂石四散。

  「在我的場子裡,只有兩條規矩,偷懶的沒飯吃,偷玉的斷手斷腳後扔到脫落河裡,明白了嗎?」老頭惡狠狠的對龍烈血說,臉上像枯樹藤一樣密佈的皺紋倒讓他的臉色看起來有幾分老妖怪一樣的猙獰。

  龍烈血假裝害怕的點了點頭。

  老頭似乎很滿意龍烈血的表現,他似乎不想一下子嚇到他,臉色又稍微溫和了一點,「雖然季登把你贏了回來,不過你在這裡也並不是沒有出頭的日子。上次我這裡有一個小子,也和你差不多,是被季登贏來的,不過那個小子運氣好,在這裡呆了三年,他親自挖到的極品翡翠到比他的體重還要重了,為了獎勵他,我們也還了他自由之身。他現在就在拉貢,還結婚生子了,這是你的一條路。還有一條,我看你體格也不錯,在這裡倒有些浪費,只要你好好幹,等武司令一擴軍,我就推薦你去當兵,也算有個出路!」

  龍烈血聽著,臉上自然是一片傻不拉嘰感激涕淋的神色。

  老頭點了點頭,叫過一個工頭模樣的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隨便吩咐了一下,龍烈血的挖礦生涯就一刻也不停的開始了。

  龍烈血所在的那一個礦坑一共有十多個人,就在脫落河邊山上的斜坡上,開下了一個約籃球場大小的凹坑,凹坑分成兩層,所有人就在裡面忙活。

  對這些挖礦的工人們來說,這完全是一個沒有絲毫技術含量的活,所有人都像土撥鼠一樣,只知道往下挖,大家用的工具也和一百年前的人們用的工具沒有多少區別,繩子,槓子,扁擔,鏟子和台鐵鍬,龍烈血這才明白那個老頭為什麼會說「只要有力氣就可以了」!

  底下的人在挖,挖到土以後再把它傳上來倒在坑外,而挖到的那些石頭,則把它堆好,放到第二層,等廠長來挑選。有的玉石,色露於外,一挖到就知道是寶了,而更多的玉石,卻是玉石璞,裡面有沒有貨要切開了才知道,賭石的時候一般賭的都是這類玉石璞。

  在所有挖礦的人中,似乎沒有一個人喜歡說話,大家都在埋著頭幹活,臉色木然,像一台台機器。

  龍烈血被分到的活是把坑底的礦土和石頭運到坑外,這是最累的一個活,不過總要有人幹,似乎是欺生,龍烈血剛來,這個活就落到了他的頭上,也沒有人幫忙。

  龍烈血什麼話也沒說,就像人命了一樣,和那些挖礦的人一起,低著頭幹活,這裡的那個工頭看龍烈血幹得賣力,眼光落在龍烈血身上的時候也就少了。

  在龍烈血獨自一人把一塊差不多重七十公斤的大石頭從坑底抱到坑外的時候,同坑的那些人看龍烈血的眼神也多了一點點敬畏……

  第一天的活,一直幹到太陽落山,所有的人才得休息。晚飯吃的是米飯,管飽,但菜很簡單,不過還有那麼一點油水,大家都吃得淅瀝嘩啦的。

  在這個礦廠裡各個礦坑幹活的人大概有七八十個,到了吃飯的時候基本上都能打一個照面,在這裡工作的年紀最小的人,龍烈血看了一下,有一個人才十二三歲的樣子,大大的眼睛,一臉菜色,手腕細得像一根麻桿,排隊打飯的時候總被人插隊擠到後面,似乎沒有人把他當回事,人小力弱的他雖然奮力掙扎,但在那群大人中間,他就像一片飄在波濤上的樹葉,看著越來越空的大鍋,那個孩子的眼淚也就在眼睛裡打著轉,但他始終咬著牙沒有哭出來……

  到最後,輪到那個孩子的,也就是一層鍋巴再加上一點菜渣了……

  吃完了飯,天也就差不多黑了,勞累了一天的人在這裡基本上沒什麼夜生活,大家都回到自己住的那個簡陋的工棚裡面嘮叨幾句,差不多也就睡了。工棚很寬敞,除了有各種怪味和有些髒以外,倒也不擠,大家睡覺的時候和著衣服往板子上一倒也就睡了,不需要什麼被子。看到龍烈血白天所表現出來的那一把力氣和強壯的身體,也沒有什麼人會故意和他過不去。不過即使這樣,對於一個新來的人,這裡的人似乎也沒誰想要來找他攀談一下的興趣,更不會有什麼「新生歡迎儀式」,龍烈血自己表現得也很沉默。

  作為一個被人從賭場裡贏來的人,剛來這裡的第一天,人生地不熟的,化名牙血的龍烈血自然不可能會興高采烈,更不可能去抓住一個人問東問西,龍烈血幾乎可以肯定,要是他這樣做的話,馬上就會有人去給那個老頭打小報告。

  現在,自己最需要的就是耐心!龍烈血悄悄對自己說。

  耳朵裡似乎可以聽到外面脫落河的河水撞擊在河灘上的那些石頭的聲音,細細的,像樹枝拖在沙地上,工棚裡有人在小聲的說著什麼……

  龍烈血躺在床上,一時竟有些輾轉反側。

  這就是金三角,富者愈富,貧者愈貧的金三角,看著那個十二三歲在礦上勞累了一天才能換一頓飯吃的衣衫襤褸的少年,你就知道,任何關於這個地方的浪漫與溫馨的幻想,都像天堂的童話一樣,是那麼的遙不可及,對生存在這片土地上的很多人來說,很多人一出生,就要面對著生存與死亡的考驗。

  龍烈血在等……

  武令彪大概做夢也沒有想到,他的殺弟仇人,那個千里之外的血龍會真正的老大,此刻竟然會睡在他礦廠的工棚內吧!

  人生總有意外啊! 本帖最後由 ai.wu 於 2018-10-6 12:09 編輯

ai.wu 發表於 2018-1-27 22:23
第276章 絕地刺殺


  挖礦的工作辛勞而無聊,在這裡,你真的覺得自己只是一台機器,而不是一個人。每天,天剛亮,隨著幾聲「當」、「當」、「當」的聲音,工棚內,大家就起床了,外面的那個聲音,是工頭敲著一塊生鐵發出來的,也是這裡的作息信號,每天那塊生鐵都會響兩次,一次是提醒大家起床,一次是提醒大家回來。

  龍烈血每天起床的時候,那時的脫落河還籠罩在一層濃濃的霧氣中,發源於遙遠雪山上的河水冰冷刺骨,泛著白色的泡沫,在河邊,有幾塊粗糙的巨石,大家就排著隊在那裡洗漱,所有的人都有些木然,一個個像霧中的幽靈。

  在這裡,牙膏牙刷毛巾這些東西都是奢侈品,不是這些挖石頭的工人能夠享用得了的,這些人在早上的時候都喜歡咀嚼一種特殊的,帶著細碎的鋸齒狀邊緣的植物葉片,據說可以保護牙齒,有時候晚上有人洗澡的時候,有的人會在燒好的水裡加上幾種難以辨別的植物根莖,據說用那樣的根莖泡的水洗澡不會得皮膚病……

  龍烈血很快就適應了這裡的一切。

  在逐漸熟悉了這裡以後,龍烈血才知道,那些每天與他在一起辛勤勞動的礦工,其中的很大一部分都是在賭場裡把自己輸掉的,有的人直接輸給了季登,就像龍烈血一樣,有的則輸給別人後被人賣到了這裡,說起未來,這些人的眼睛中都很茫然,不知道「未來」是什麼意思。

  除了那些把自己輸了的人,這裡礦工中,還包括兩種人,一種人是在武令旗的地盤上犯了什麼過錯,被罰到這裡來做苦力的,這類人中,武令彪拉貢自由軍中的吸毒人員佔了很大一部分。武令彪是一個大毒梟,但在武令彪的軍中,卻極少有吸毒的人員,武令彪對待吸毒人員的手段極其強硬,第一次吸毒,罰到礦上做苦役半年,第二次復吸,則直接槍斃,沒得商量!當然,像這個礦廠的廠長,那一個老頭,則是武令彪地盤上的一個例外,那個老頭只吸鴉片,他所有的鴉片,都是武令彪為他提供的,至於為什麼會這樣,我們後面會有交代。

  事實上,金三角雖然毒品氾濫成災,但那些毒梟和他們的軍隊,在對待吸毒這個問題上卻是全世界最嚴厲的,武令彪還給了他手下的吸毒人員一次做苦力的機會,在有的毒梟的地盤上,一發現吸毒則馬上槍斃,絕無僥倖。這不得不讓人感嘆!當初英國人在東方大量販賣鴉片,甚至不惜為了鴉片來發動侵略一個國家的戰爭的時候,在英國本土,對鴉片的管制,也相當的嚴格。就如邱吉爾所言,歷史永遠不會指責勝利者!

  除了上面提到的那兩種人以外,這裡剩下的最後一種人,就是本地的土著居民,這些本地居民在礦廠相當於打零工的性質,礦廠的一切規矩,他們都要遵守,而礦廠則每個月發給他們工資,他們的工資,每個月——15塊錢!不要以為自己看錯了,就是兩位數,15元,每個月累死累活的就是15元,別人勞累一年的辛苦錢對你來說,也許就是剛剛夠你請幾個哥們到一家普通的酒吧裡喝一打啤酒而已,在這裡,這些錢足夠讓人為它去拚命了。

  來到這裡的第三天,龍烈血才知道他們住的那個工棚為什麼那麼寬敞,一點都不擠了,就在他來這裡的前一週,一個挖了二十多米深的礦洞突然倒塌,七個礦工,被活埋到了裡面,也因此,工棚一下子空曠了很多。

  一個礦工跟龍烈血說起這個事的時候,眼神中難得的有了一絲淡淡的悲愴與傷感,在礦洞倒塌後,玉廠的孟廠長去看了看,一邊看一邊用煙桿抽著煙,然後眼皮都不撩一下的告訴他們,「礦洞裡的人肯定死了,這個礦洞也差不多挖到底了,也不用浪費力氣再把他們挖出來了,大家都去幹自己的活吧!」

  在這裡,生命的價值往往不如一塊石頭。

  龍烈血自認為不是什麼慈悲的人,他到這裡並沒有抱著什麼悲天憫人的胸懷而來,但這裡生存環境的惡劣,或者說,一個人,在看到同類的生命尊嚴與價值不如一塊石頭的時候,龍烈血的心中,還是有了一點淡淡的惆悵。

  在這裡呆了一個多星期,在所有人對他都失去提防之心,都把他當作和自己一樣的挖礦工之後,武令彪地盤上的各種信息,都源源不絕的跑到了龍烈血的耳朵裡,好多在外人看來難以搞到的消息,在這裡,也不過只是大家休閒之餘的談資而已。

  拉貢自由軍的司令部就在離礦廠不遠的那個小鎮上,很好認,小鎮半山腰上那個佔地最廣,院牆最高,周圍還有士兵把手的建築便是。

  拉貢自由軍的很多高層在那個小鎮上都建有漂亮的房子,但武令彪卻一直堅持住在司令部中……

  拉貢自由軍在小鎮內和小鎮外各駐紮了一個營的軍隊,兩個營總共有600多人,其中駐紮在小鎮內的那一個營的兵力,平時除了維持小鎮的治安之外,就主要負責小鎮內拉貢自由軍司令部的保衛工作……

  每天挖礦回來的時候,在路上,遠遠的,龍烈血都可以眺望到掩映在樹叢中的那一排建築,有時候,龍烈血會忍不住在想,要是武令彪知道自己可以眺望到他的老巢,隨時想著要他的命,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想法。

  佈置在小鎮外面的那一個營的營房離龍烈血的工棚的距離不足800米,在有一次龍烈血把一塊石頭搬運到那個老頭指定的地方的時候,龍烈血甚至可以聽到那些士兵操練的呼號聲。平心而論,對那些士兵在操練場上的素質,龍烈血在內心中只給他們打了個中下的評分而已,雖是中下,但螞蟻多了還能咬死象呢,特別是在這塊土地上,那些士兵個個都是地頭蛇。整體士兵素質比這些士兵強出太多的割據武裝,在金三角,龍烈血還真沒見過幾個。

  說到玉石,在拉貢自由軍的地盤山,龍烈血來這裡見到的那個老頭,那個吸鴉片的孟廠長,可是說一不二的人物,那個老頭眼睛很毒,挖出來的那些石頭,只要一過他的眼睛,他就能說出個三六九來,就是沒有三六九,他也能自己動手把它搞出個三六九來——龍烈血聽人說過,除了眼睛毒以外,這個孟老頭還有一個無人能及的絕頂本事,就是「做皮」!不是幫人做皮,而是幫石頭做皮,一塊普普通通,滿山都是,肚子裡沒什麼玉的石頭,只要在他的手裡轉一圈,馬山就能「光彩奪目」、「身價萬倍」,在把一塊普通的石頭變得比黃金還貴重的時候,財源也就滾滾而來了,那樣的石頭,在賭石的時候,又不知道會讓多少人傾家蕩產……聽說武令彪以前為了把這個老頭搶到自己手裡,曾動用一個團的兵力和克欽幫內的某一支割據武裝幹了一架,雙方都死了不少人……

  事情的發展在龍烈血的預料之中,龍烈血對這片地盤也越來越熟悉,從那幾個礦工的口中,就連拉貢自由軍司令部的換班時間和武令彪住在司令部中的哪一個位置都搞清楚了,行動的條件也越來越成熟。

  不過還是有一件事情讓龍烈血沒想到,那就是,他突然之間多了一個小尾巴。

  小尾巴就是龍烈血剛來這裡的時候看到的那個打飯時總被人擠到後面的小孩,在龍烈血來到這裡的第二天,到了打飯排隊的時候,龍烈血抓著那個小孩的衣服,在那個小孩莫名其妙,以為面前這個大人又要把自己擠開的時候,龍烈血把他放到了自己的前面,自己則排在那個小孩的後面,有人還想插隊,龍烈血一隻手掐著那個人的脖子,就把那個臉色一下子變得漲紅的人提了起來……

  從那天起,每到打飯的時候那個小尾巴就緊緊的跟著龍烈血,也沒有人再去插他的隊,把他擠到一邊了。到了後來,幹活的時候,那個小尾巴就跑到了龍烈血他們這個礦坑,睡覺的時候,他也搬到了龍烈血他們的那個工棚,緊挨著龍烈血的床邊,搭了一個小狗似的窩。

  不知道是龍烈血胳膊上的力氣與粗野把大家嚇到了,還是那個跟小尾巴有著「特殊關係」的工頭默認了小尾巴的行動,更或者這個小尾巴在眾人的眼中本就是一個廉價的大眾寵物一樣的存在,反正大家對這樣的事也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的。

  小尾巴沒有名字,大家都叫他小雜種,原因是他媽以前是個妓女,跟他媽睡過的男人數都數不清,就連他媽也不知道那個小尾巴的爹是誰,這樣的名字叫慣了,他媽給他取的名字倒沒有幾個人記得了。在小尾巴六歲的時候,他的媽媽就死了,一個小孩,獨自生存了三年,在他九歲的時候,他就到礦上來幹活了。小尾巴來這裡的原因有很大一部分是這個礦廠的一個工頭和他的媽媽以前有過一段時間的「香火情緣」,收留他,每天刮點兒鍋底,也就和養一隻不挑嘴,會幹活的狗差不多——這件事在礦上根本不算什麼秘密。

  龍烈血對那個小尾巴不冷不熱的,那個小尾巴雖然似乎是「粘」上了龍烈血,不過,他也始終不敢靠龍烈血太近,有時候龍烈血的一個眼神就能讓他哆嗦起來。

  ……

  前幾天聽工頭說武令彪昨天出去了,不在司令部,龍烈血也就暫時按捺下自己那顆激動的心,兩天前龍烈血去鎮上運石頭的時候,還藉機到鎮上溜了一圈,整個小鎮和拉貢自由軍司令部的大概地形已經被龍烈血牢牢的記在了腦子裡。

  而今天,武令彪已經回來了!這個消息是一個礦工在吃飯的時候說的,那個礦工說他今天到小鎮上的時候看到武令彪身邊的警衛連的連長了,武令彪和他的那個警衛連基本上是形影不離的,武令彪做事很小心,也很怕死,一般情況下,他到哪裡,那個號稱由拉貢自由軍中最出色的戰士組成的警衛連也就會到哪裡。有警衛連出現的地方,武令彪在那裡的可能至少有70%。

  龍烈血找不到那個人騙他的理由。

  龍烈血已經決定今晚行動!

  雖然一直到現在他還沒有機會和武令彪打一個照面,不過龍烈血相信,只要在司令部見到武令彪的時候,他就能把武令彪認出來。特別的人,總有特別的氣場,面目也許可以假造,但一個人的氣場卻無法假造,變異的《碎星訣》在有的時候,簡直就是照妖的火眼金睛,龍烈血此刻正在慢慢總結著一些這方面的規律……

  龍烈血一邊想著,一邊往自己的頭上澆著水,工棚後面,靠近茅坑旁邊那個比茅坑更簡陋的,由兩片木籬圍起來的地方,就是這裡工人的「澡堂」了,龍烈血此刻一邊在裡面用木瓢衝著澡,一邊在腦子裡整理完善著自己的行動計畫。

  不知道是不是工作太累了,這裡的礦工似乎不怎麼喜歡洗澡,龍烈血觀察了一下,在這裡一個星期洗一次澡的礦工可以稱得上是勤快了,不得以,龍烈血也只有「入鄉隨俗」了,來這裡已經十多天,龍烈血還是第一次洗澡。

  在這種地方,在這樣的天氣下幹這樣的活兒,每天出一身汗,一身灰那是免不了的,一洗澡,個個身上都和濟公差不多。

  龍烈血可不希望自己在離目標人物還有十米遠的時候,自己身上的氣味就把自己暴露了。

  澡洗得差不多了,龍烈血的眉頭皺了起來……

  「誰!」迅速得把衣服穿了起來,龍烈血一腳丫子就把一片木籬揣開了,一個瘦弱的身影提著一個與其身材不成比例的熱氣騰騰的大木桶,臉上有點驚慌失措,正有點扭捏的站在外面。

  龍烈血看了這個這幾天來一直跟在自己旁邊的小尾巴一眼,自己在這裡要做的事決定自己不能跟這個小尾巴太接近了,否則只會害了他。

  龍烈血化裝成的牙血冷冷的撇了撇嘴,「你要洗澡?沒看到這裡我在用嗎?」

  「不,不,不!」小尾巴的臉一下子就紅了,他極力分辨,但又有些口拙,小尾巴有些畏懼的看了龍烈血一眼,然後飛快的把頭低下了,「我不是想洗澡……我……我……我是給你送燒好的水來了!」

  「我已經洗好了!」龍烈血一說完,他就看到小尾巴的臉上有一些失望的神色,再看小尾巴提著的那個燒好熱水的桶裡,似乎瓢著一些草根狀的東西,龍烈血似乎明白了一點什麼,但同時也在心裡嘆了一口氣,「這些東西是你弄的!」

  小尾巴點了點頭,有點遲疑,「這些……這些……東西是知道你要洗澡的時候我剛剛到山上挖的,我……我阿媽以前說,用野豬刺的根泡水洗澡不會生病!」

  龍烈血深深的看了這個小尾巴一眼,一陣異樣的感覺在龍烈血的心中湧起,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龍烈血蹲了下來,龍烈血的這個動作倒把小尾巴嚇得往後退了一步。

  「把你的兩隻手伸過來!」

  畏畏縮縮的,小尾巴放下了木桶,按龍烈血說的話,把兩隻手伸了出來,放在龍烈血的手心裡,龍烈血的話,在小尾巴的腦子裡,有一種讓人不能拒絕的東西。

  ……那是兩隻稚嫩而蒼老的手,細細的指甲裡滿是泥巴,手掌手背上有一些新鮮而細小的傷痕,血乾了,但還是可以從那些一道道的傷痕處看到裡面鮮紅的皮肉。

  ……

  礦廠內,所有的人在這個時候都已經休息了,和往常一樣,簡陋的工棚內這個時候除了有各種味道以外,此起彼伏的鼾聲也響了起來,辛勞了一天的人們在這個時候睡得最熟。從躺下的時候,龍烈血就靜靜的默數著自己的脈搏,在沒有計時工具的情況下,這是最可靠的計時方法。

  默數的時間到了,一直閉著眼睛的龍烈血把眼睛睜開了,黑暗中,一道刀鋒般的光滑在龍烈血的眼睛裡亮了一下,沒有驚動任何人,像一片輕飄飄的樹葉一樣,龍烈血就出了工棚。

  龍烈血稍微覺得有點羞愧,因為今夜的這場暗襲,對他來說,只要那個武令彪在那裡,那就是一場赤裸裸的,毫無懸念的屠殺!但龍烈血不會手軟,對待敵人,無論那個人是強是弱,龍烈血就只有一種態度。

  武令彪必須死!無論武令彪是英雄也好,梟雄也罷,武令彪必須死!

  異變的《碎星訣》展開,霎時,一個與平常的肉眼所見孑然不同的,多彩而神秘的世界,層次分明的在龍烈血的眼睛裡不斷延伸著……

  黑夜中,龍烈血的身影就像無聲的蝙蝠,沿著江邊樹叢亂石之間,藉著各種掩護,以肉眼難以辨析的速度,向著自己的目標飛速靠近…… 本帖最後由 ai.wu 於 2018-10-6 12:10 編輯

ai.wu 發表於 2018-1-27 22:24
第277章 沸騰的脫落河


  一隻手從黑暗中伸了出來,沒有半點聲息,簡直像從幽冥中憑空伸出的魔爪一樣,黑暗中伸出的手捏住了一個正在站崗的士兵的脖子,在那個士兵感覺有什麼東西貼到自己皮膚上的時候,那隻手的手心裡洶湧的暗勁一吐,剛想出聲的士兵來不及發出半個音節,眼前一黑,就像拔掉了電源插頭的顯示器一樣……這就是他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的最後的印象。

  洶湧的暗勁在震碎了那個士兵的頸部的脊柱之後,順勢而上,在剎那間侵入到士兵腦腔內的時候,在士兵的反射神經發出的反射信號傳遞到大腦以前,無聲的震盪了一下,就如投入到大海深處的水雷一樣……

  神經元的反射信號被強行切斷,大腦中樞遭到毀滅性的破壞,站立的士兵一瞬間就如抽掉了骨架的豆腐一樣,灘軟於地,死了,任何的哺乳動物在遭到這樣的襲擊,都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死!

  看到剛剛還和自己談著話的夥伴一下子就軟倒了,他旁邊的那名士兵還沒反應過來,同樣的一隻手已經搭上了他的脖子,僅僅相隔了0.5秒不到,後面的那名士兵就步入了他同伴的後塵。

  這才叫殺人!

  黑暗中,顯出龍烈血的身形,龍烈血的眼中閃動著一絲冰冷的銀光,嘴唇緊緊的抿著,戴著面具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這兩個人,已經是他「清理」的,在拉貢自由軍司令部外面把守站崗的第六隊人馬了。似乎沒有人想到會有人敢找上門來,因此晚上駐守在此的士兵都相當的鬆懈,在清理前面兩個暗哨的時候,有人竟然睡著了……

  這樣死去,對他們來說,未必不是一種幸運吧!靜靜的站在那個暗哨面前,看著那張和自己年齡差不多大小的臉和那個人嘴角滴出來的口水,龍烈血猶豫了半秒鐘,最終還是出了手。既然已經選定了立場,那就沒有慈悲的可能……

  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一名士兵的身材,龍烈血把他們拖到了樹叢後面,兩分鐘後,一身淡綠色的拉貢自由軍軍服的龍烈血身形一翻,從司令部外面的一角,翻了進去,動作悄無聲息!

  ……

  拉貢自由軍司令部的一個房間內,雖已夜深,但有兩個人似乎仍舊沒有睡覺的意思,房間內亮著燈,司令部地下室某處的柴油發電機組正在轟響著,在這個地方,能夠用上電,是一件奢侈的事。

  一個穿著軍裝的男人正指著攤開在桌上的一幅地圖,「司令,按照你的部署,我們第四營,第七營的兄弟在昨天已經秘密運動到了達開一帶,離敢猛已經不足120里,若敢猛有事,兩天之內,我們的人就可殺到!」

  另一個男人也在盯著地圖,用手指輕輕的敲著桌子,眉間已經擰成了幾道深深的溝壑,「楊家的那一家人真不成氣候,想要爭權,卻又畏首畏尾,別人把鋼刀都架在自己脖子上了,還在猶猶豫豫,季登剛剛傳來消息,對方最近好像已經對楊家那一夥人有所堤防了,那個姓王的正打算利用換防的名義把楊家老二的366師從孟固撤出來!接替孟固換防的是那個姓王的手下的368師和兩個加強營,要是楊致勳拱手把孟固讓出,那他也就失敗了一半,要是他抵死不讓,換防的368師和那兩個加強營就找到藉口繳366師的械,姓王的明顯已經在向楊家攤牌了……」

  「那按照司令的看法,楊致勳會不會低頭呢?」

  那個男人冷笑了一聲,「楊致勳那個老不死的嗜錢如命,把持孟固這些年來,他擄到的錢數都數不清,孟固那個地方實在是太重要了,無論誰在那裡掌權,就意味著將得到種植、加工、販賣毒品的滾滾財源,楊致勳怎麼能夠捨得下?要不是看在他統治著孟固這一點上,我們也不會選擇和他合作了。我敢和你打賭,要是他選擇放棄孟固,他手下的軍隊第一個就會把他拋棄,沒有毒品的利潤來源,他手下的那些軍隊要吃什麼?」

  「那楊致勳是一定要乾了?」

  「事已至此,恐怕也由不得他了,他雖然嗜錢如命,他的那兩個兒子也和白痴差不多,不過他總算還沒有完全老糊塗,你以為他在這個時候服軟那個姓王的會饒得了他?你以為那個姓王的這些年來對孟固的滾滾財源就沒有一絲的貪念?要不是楊致勳是那個姓王的老部下,在敢猛獨立軍中也還有一些威武,害怕失去人心,那個姓王的恐怕早就要把孟固給吞了。這次楊致勳要造反,有可能就是那個姓王的故意放縱的結果,好名正言順的把楊致勳的部隊和孟固吞到自己肚子裡,看看那個姓王的先前裝糊塗,現在又動若雷霆,步步算盡,我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最大。」

  指著地圖的那個男人笑了起來,「不過那個姓王的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到隔山隔水的我們會去插上一腳,等他和楊致勳幹上的時候,我們就從背後撲上去給那個姓王的一刀!」

  被叫做司令的那個男人依舊皺著眉,沉吟不語。

  「司令在當心什麼呢?對我們這邊的內亂,政府軍一般是不會插手的,他們巴不得我們這些人完全死了才好了。在這件事中,最有可能插手的是瓦聯軍,不過據季等傳來的情報得知,那個姓王的在動手之前已經和瓦聯軍的高層打過招呼了,瓦聯軍已經保證不插手敢猛的內務,就算他們想插手,恐怕也心有餘而力不足。政府軍這幾天搬了兩個師正在瓦弄地區搞著演習,搞得瓦聯軍內部有些緊張,按照以往政府軍的手段,這個演習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真刀真槍的和你幹起來了,現在瓦聯軍正在防備著政府軍的偷襲,他們的軍事重心已經放在了南面,想抽兵也抽不出來。對我們來說,現在可是天賜良機,我們的部隊在路上借道克欽族的地盤已經和他們說好了,留下兩個連的武器裝備,他們就讓我們過去,這一點損失,和我們在敢猛即將獲得的利益來說,完全不成比例,我們完全出得起,司令還在當心什麼?」

  「我不是當心敢猛的事,敢猛的事無論怎麼樣,大不了,我們也就是沒撈到好處而已,損失是不會有的!」

  「那司令在當心什麼呢?」

  「ZH國那邊!」

  「ZH國那邊?」

  「我們派去MK的人全部失去聯繫,新建的柚木運毒網絡也被大陸那邊的警察連根拔起,這次的損失不可謂不嚴重,但也還在我的承受範圍之內,唯一讓我感到不安的,就是季登傳來的消息,MK的事他已經盡力去打聽了,他的各種關係也都用上了,可傳來的消息中,除了MK那邊最近在掃黑,省城的各個幫派被政府掃的掃,倒的倒以外,我們派去的那些人馬,竟然一點音訊也沒有,在哪裡不知道,是死是活不知道,這才是讓我感到不安的。我總覺得自己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卻不知道那個錯誤在哪裡……」武令彪面有憂色的吐了一口氣。

  另外一個男人也收起了笑容,「在敢猛的事了之後,我親自帶人到MK去看看!」

  武令彪看了他一眼,正想說話,門外傳來警衛低聲的呵斥,「什麼人,站住……」

  話音未落,兩聲輕微的脆響聲幾乎就傳到了武令彪的耳朵裡,對那樣的聲音,武令彪實在太熟悉了,當一個人的頸骨被扭斷的時候,就會發出那種類似折斷枯樹枝一樣的聲音,武令彪以前也扭過別人的脖子,雖然在做了司令以後很久都沒幹那樣的事了,但對這個聲音,他並不陌生……

  房間內的兩個人的反應截然不同,在另一個人還沒有明白髮生什麼事,武令彪轉身去拿自己跨在牆上的槍的時候,關著的門,一瞬間四分五裂,一個人已經闖了進去……

  一把槍指著兩個人!

  面對著黑幽幽的槍口,離自己的配槍還有兩步之遙,武令彪停下了自己的動作,他知道,無論自己的動作有多快,都快不過對方的子彈。

  屋子裡,三個男人,六隻眼睛就這麼瞪著。

  短暫的寂靜。

  武令彪的腦子飛速的轉著,他打良著來人,來人身上穿著的是拉貢自由軍的軍服,面孔黝黑,眉毛粗重,年紀不到,但很鎮定,拿著槍的手不見一絲的顫抖,武令彪的腦子裡幾乎立刻出現了一個想法……

  「不論是誰指使你來的,只要你放過我們,我就給你十倍,不,一百倍的報酬,到時候,你想去哪裡都行,歐洲,美國,你可以去過你想過的日子!」武令彪鎮定的看著那個拿槍的年輕人,儘量用平靜的語氣說著話,就像在談公事一樣。

  龍烈血的眼睛在武令彪的臉上一掃,嗯,這個人大概就是武令彪了吧,長得和那個武令旗倒有幾分相似。

  看到這個拿槍的人沒有說話,武令彪悄悄的向屋中的那個男人使了一個眼色……

  一切在剎那中發生,又在剎那間結束,武令彪只來得及跨出一步,然後就像被施了定身術一樣,定住了,黑幽幽的槍口依舊紋絲不動的指著他,那個年輕人嘴角有一絲冷笑,屋中的另一個人,在他剛想把年輕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來的時候,他吸引來的,是年輕人的手掌,年輕人一個側身,一掌切在了那個人的咽喉位置,那個人捂著脖子,嘴裡吐著血,委頓於地……

  武令彪看著那個在地上吐著血,滿臉痛苦神色,抱著自己的脖子,發不出半點聲音,掙扎越來越弱的人,冷汗一下子就出來了,他終於知道他面對的是什麼樣的人了。

  武令彪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個拿著槍的年輕人,眼神之中終於有了一絲慌亂,這個年輕人,在武令彪眼中,是出沒於金三角中的那種最冷血,最可怕的殺手……

  自己的仇人太多了,武令彪現在一時竟然想不出這個人會是誰派來的了……

  ……博昆……

  ……對,一定是博昆那個雜種花錢找來的殺手!

  古今中外,沒有死在戰場上敵人的刀槍下,卻死在刺客的匕首冷槍下的帝王將相英雄豪傑實在太多了,武令彪從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要面對著這樣的情況。

  「你要什麼……只要你提出要求,我都會滿足你!」武令彪吞了一口唾液,「你要錢嗎?我可以給你一億美金。有了這些錢,你想要什麼都可以?美女,名車,豪宅,有錢人的生活,只要你放過我,我保證不會追究你,你想去哪裡都行!這個房間的保險櫃內就有數不完的鈔票,只要你讓我打開,你想拿走多少都可以。我存在國外銀行的錢可以讓你逍遙十輩子,只要你放過我,我就告訴你銀行帳號和密碼……」

  司令部的大院裡,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發現了什麼異常的情況,武令彪已經可以聽到一些慌亂的腳步聲了,武令彪心中暗喜,但他表面上依舊不動聲色,繼續簽出一堆堆的空白支票……

  在武令彪的眼裡,年輕人的嘴角飄出一絲清冷而譏諷的微笑,知道對方有話要說,武令彪「識趣」的閉上了嘴巴。

  「我之所以聽你說這麼多,我只是想確定,你到底是不是武令彪,現在既然知道了,那麼,你就去死吧!」

  感覺對方微微垂下的槍管重新瞄準了自己的腦袋,語氣中的殺意已經一覽無遺,滿心不甘的武令彪大叫一聲,「為什麼?」

  「我的兄弟要我為他們報仇!」

  還沒有徹底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龍烈血已經開槍了,一刻子彈從武令彪的眉心處射入,留下一張還略帶驚愕迷漫的臉,子彈貫穿了武令彪的腦腔,然後把他的血紅的腦漿灑到了牆上。

  ……

  一聲槍響,劃破了深夜寧靜的小鎮,緊接著,雜亂的槍聲像炒豆一樣的響了起來……

  脫落河的河水沸騰了起來……
本帖最後由 ai.wu 於 2018-10-6 12:11 編輯

ai.wu 發表於 2018-1-27 22:24
第278章 遇險


  敢猛緊張的局勢到了此刻就連一般人都感覺到了,今天中午,孫銳高見到了幾個和富華商貿有生意聯繫的老闆,這幾個老闆都在孟固做著生意,是ZH國人,昨天晚上的時候,這幾個老闆拉著各自的全部家當,從孟固逃一樣的回到了瑞江。

  ……

  在瑞江有名的望江樓訂了一個包間,酒足飯飽之後,納著涼,啃著西瓜,幾個男人就聊起了孟固的局勢。在金三角這個地方,要論消息的靈通程度,沒有人能比得過這些在地方上打拚了幾十年,各種人物都能接觸到的商人了。

  一邊閒聊,孫銳高一邊不經意的問起了孟固那邊的局勢。

  「奶奶的,還是回到咱們國家這邊好啊,孟固那邊恐怕要打起來了!」其中一個四十多歲,矮矮胖胖的男人說起來,語氣之中還有幾分脫離苦海的僥倖。

  孫銳高故意皺了皺眉,「老李,恐怕沒你說得那麼嚴重吧,我在這邊也聽到一點風聲,不過要說楊家敢造反,恐怕是有人挑撥吧?」

  「挑撥?」那個矮矮胖胖的張老闆一下子放大了聲音,幾乎要從桌子上站了起來,然後似乎想到了什麼,又坐了下去,條件反射的向四周看了看,放低了聲音,「大家都是熟人,孫老弟和其他幾位老弟大概也知道我在孟固那邊做的是建材生意,要不是現在情況緊急,我怎麼會跑回來呢?」

  「哦!」

  「楊家老二手底下的一個經理前些日子到我哪裡下了一大筆鋼筋水泥的訂單,我原本還挺高興的,可後來交了貨以後才感覺有些不對。孟固那個地方,哪裡可以用得到這些東西,我掰著手指頭都能數得出來,我交了貨,卻不見孟固有什麼新的工程動工,我就留上了心,你們知道後來我發現了什麼?」張老闆眯著眼睛環視了一週,大家都沒說話,他的聲音一下子壓得更低了,「楊家都把那些東西拿去加固孟固周邊的防禦工事了,這可是那邊的一個營長親口告訴我的。你們想,要是楊家不造反,孟固不打仗的話,楊家為什麼要加固那些工事呢?我一想不對,找個機會帶著東西就跑過來了,孟固那邊真要打起來,子彈可不長眼睛啊!只要人活著,隨時都有賺錢的機會,要是人死了,那還搞個屁!」

  張老闆一句話,說得在坐的人都點頭。

  「楊家加固防禦工事是在暗處搞,在明處,一向和楊家來往密切的麻三前幾天已經開始在孟固周邊地區招募僱傭軍了,我手下家具廠的一個本地工人聽說做僱傭軍每天有100塊錢好拿,都丟下了自己的活跑去報名了……」另一個老闆啃了兩嘴西瓜補充到。

  其他的幾個老闆也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

  綜合各方面的情報,看來孟固地區最近楊家真的要大幹一場了,敢猛獨立軍的窩裡反已成定局,孫銳高還有著這些老闆所不知道的信息渠道,從四個月前開始,在金三角的地下軍火市場上,一隻美製的M16步槍的價格已經從過去的100美元一支漲到了現在的350美元一支,子彈則由20美分一發漲到了現在的2美元一發,各種軍火的價格最少都飆升了兩倍到三倍,出現這樣的狀況,要是金三角還不出什麼大的變故,那才是有鬼了。

  孫銳高心裡暗暗盤算著,同時決定今天就寫一份關於金三角孟固地區的局勢報告交上去,至於要怎麼做,做些什麼,那就不是他能決定的了。楊家統治孟固多年,以毒養軍,孟固地區的大多數毒品都北上流入到ZH國國內,是ZH國的一大害,楊致勳的一個侄子就是有名的大毒梟,前年在國內落網後隨即就被政府槍斃了,那時的楊致勳還威脅要報復ZH國來著,他在河對面架起了迫擊炮,準備要炮轟這邊的邊防檢查站……讓這樣一個人統治孟固,甚至是整個敢猛地區,然後讓無數的毒品源源不絕的流入到ZH國國內,那絕不符合ZH國政府與ZH國人民的利益,想到這裡,孫銳高又暗暗的嘆了一口氣,因為各種主觀和客觀,歷史和現實的原因,對整個金三角地區,ZH國能夠施加的影響力很有限,否則,也不會看著楊致勳那樣的人統治孟固這麼多年而毫無辦法了,唉……

  孟固的事也有了定論,但還有一件事,壓在孫銳高的心裡,從重要性和關注程度上來說,已經超過了他對孟固的關心,這件事,不僅僅是上面每天都在催促,就是他自己,在排除工作與身份方面的原因後,強烈的好奇心也無時無刻不在驅使著他把自己的目光與思緒更多的投在了那個人身上……

  「大家最近有沒有聽說拉貢那邊有什麼消息?」

  孫銳高得到的是一片迷惑的目光,所有人中,只有一個老闆稍微有些遲疑的說了一句,「拉貢那邊?最近倒沒聽說有什麼值得注意的消息,我有一個生意上的朋友倒是經常在孟固和拉貢之間跑馬幫,孫老闆要是對拉貢那邊有興趣的話,改天我給你們介紹一下,不過要是有什麼發財的門路的話,可不要忘了我啊?」

  「呵……呵……要是兄弟找到發財的門路的話,一定不會忘了郭老闆的,不知道郭老闆的那位朋友現在在哪?」

  「那個朋友前幾天帶了一批東西去拉貢,本來說好昨天就回孟固的,可一直到昨天我從孟固離開,也沒見到他,不知道他今天到了沒有?」

  不知道為什麼,孫銳高心中一動,「郭老闆的那位朋友平時是不是也這樣?」

  「不是,我的那個朋友很守時的,這次他說好了需要一批小五金的貨,昨天到孟固的話就去取,可我等了他一天也沒見到他,這不,孟固那邊局勢越來越緊張,實在等他不到,我才離開了那裡!」……

  散了酒席,出了望江樓,已經是下午2點多了,天上的太陽正值火辣,那幾個老闆還在上面喝茶,喝完茶後決定要去瑞江城裡找個地方洗洗桑拿,一個老闆提議,某桑拿城裡新來了一批水靈靈的越南小妹,建議大一起去感受一下越南小妹的溫柔……

  大家都笑了起來,話題也開始風花雪月。

  找了一個藉口,孫銳高就離開了,這倒不是說他油鹽不進,而是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處理,回到富華商貿的駐地,看著那條剛剛通過「特殊渠道」傳來的消息,孫銳高呆住了——

  「昨夜凌晨,拉貢自由軍司令武令彪,參謀長苗臘在拉貢自由軍司令部被刺,兩人當場身亡,拉貢自由軍目前陷入混亂,其軍隊已經進入緊急狀態,各處把守關卡嚴禁進出。據可靠消息,刺客在行刺後曾在拉貢自由軍司令部據險與司令部警衛人員發生激烈交火,雙方傷亡人數不詳……」

  僅僅五分鐘後,一份同樣的消息就擺在了隋雲的面前,看著這份消息,隋雲緊緊的抿著嘴唇,把兩道幽幽的目光投向了遠方……

  ……

  肩上的創口火辣辣的疼,不過唯一可以稱得上幸運的是,那一顆擦著自己肩膀過去的子彈並沒有給自己造成難以彌合的創傷,子彈也沒有留在自己的身體內,血已經止住了……

  龍烈血偏過腦袋,看著自己肩膀上的傷口,由於角度的關係,他只能看到傷口尾部一道猙獰的血溝,皮肉從外面翻出來的血溝只有一指寬,毫無美感的出現在龍烈血左邊的肩部靠頸位置,像犁車在田間翻出的一道小溝。

  兩旁數十米高的樹木遮天弊日,只有偶爾投在陰暗處的那一些光斑,才告訴著你現在的時間是白天。

  叢林裡像一個大蒸籠,幾乎可以用舌頭感覺得出的濕氣和熱氣混合在一起,讓你有一種窒息的感覺。那些迴蕩在叢林中的陌生的野猴的淒厲叫聲更是讓你覺得心悸。

  蹲在從林中涓涓的溪流邊,龍烈血脫下了衣服,小心的將自己的傷口洗淨,看著這個傷口,龍烈血再一次的感嘆自己的運氣,要是那顆子彈再往右邊偏上一指的長度,不多,只要六釐米,自己頸部的主動脈血管就要被那顆子彈切斷,到了那時,自己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在那種情況下還能殺出一條血路活下來了。

  龍烈血對待自己的動作並不溫柔,在傷口洗淨的時候,傷口處又有新的血液流了出來,龍烈血把在鐮刀草嚼碎,然後均勻的覆在了創口的表面,鐮刀草雖然有消炎止血的功效,不過在這個時候塗在傷口上,鐮刀草辛辣的汁液的效果,不亞下在傷口上撒了一把鹽,龍烈血的眉間出現了細細的汗珠。

  「唰」、「唰」、「唰」的幾聲,龍烈血把背心撕成了細條,結在一起,洗了洗,用嘴咬住布條的一端,然後用另一隻手,將傷口包紮了起來。

  包紮完肩上的傷口,龍烈血捲起褲腿,兩隻腳的小腿上,各盯著幾條醜陋的旱螞蟥,沒有鹽,也沒有火,龍烈血一曲指,幾條旱螞蟥被他一一彈落在地。不要看這些東西個子小,對人來說,有時這些東西的威脅比猛獸還大,特別是誤入到這些東西聚集的老巢,無論人獸,絕難倖免……

  還剩下一些布條,龍烈血把自己的袖口和褲腿都紮了起來,喝了兩口水,已經有些疲憊的身體總算恢復了一些精力。

  從距離上看,自己現在的位置已經脫離了拉貢自由軍的地盤了吧,追兵從昨晚上開始已經消失了,沒有消失的自己也讓他們消失了,如果自己運氣好的話,到晚上的時候,自己應該能夠進入到敢猛地界了吧。

  脖子上的汗毛一下子豎了起來,龍烈血想都不想,一個側身就滾了開去。

  「咄!」、「咄!」

  兩根細小的東西出現在龍烈血剛才所蹲地方的樹幹上。

  是誰?能接近自己到如此距離還不被自己發現?一個側翻後,龍烈血已經持槍在手了。

  四周的樹叢一陣響動,龍烈血放下了槍,那一刻,他知道,只要自己再有什麼異動,早已埋伏在周圍的那些人就不會再用無聲的吹箭對付自己了……

  一根根黝黑的槍口從樹叢中伸了出來…… 本帖最後由 ai.wu 於 2018-10-6 12:12 編輯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