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情仇] 雪洗天下 作者:醉虎 (已完成)

 
surielmoon 2013-9-8 18:27:4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81 185133
ai.wu 發表於 2018-1-29 18:22
第299章 口岸


  2月11日,春節剛過,一個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傳遍了整個金三角及ZH國西南與塔甸聯邦接壤的眾多邊陲市鎮,這個消息來得如此突然,以至於好多人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都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覺。

  對聽到這個消息的一些人來說,這個消息,聽過也就聽過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但對被一條翠町河相隔兩岸的金殿和翠町兩地的民眾來說,這個消息對他們的震撼程度,不亞於一場十級地震。也許用地震這個比喻來形容這個消息有些不恰當,因為地震總沒什麼好事,而這個消息對於翠町和金甸這兩個地方的人來說,無異於天降喜事,大大的喜事,比過年還要值得讓人高興的喜事。

  翠町那邊的居民先知道了消息,消息最初是從剛剛開始上班的縣政府裡傳出來的,開始大家還有點不信,然而沒過多久,僅僅隔了一個晚上,第二天,當大家走上街頭,從那些剛剛運來的省內的報紙上找到那條消息的時候,整個翠町縣城沸騰了——

  《經國務院批准,翠町將成為我省第三個對外開放口岸》

  刊登這則消息的報紙當天在翠町被賣到脫銷,這可是翠町幾十年都沒有過的事情,隨著報紙一起賣脫銷的,還有商店裡的鞭炮,整個翠町在那一天放的鞭炮,比過年時候放得還多,那一天,在翠町縣城的街道上,你隨時可以看到豪爽奔放的當地小夥一群群赤裸著黑黝黝的上身,大聲呼叫著,拖著一串鞭炮在街上飛馳而過,年輕人總是奔放,但更多的翠町人,選擇的是在自己家門口,商店門口,公司門口,掛上一串鞭炮,噼裡啪啦一番,鞭炮的碎屑就像讓整個翠町下了一場雪一樣——喜慶的,高興的,紅色的雪!

  由於那天縣城裡實在太熱鬧,到處都是鞭炮聲,連綿不絕,剛剛開學的幾所學校不得不在那天又放了一天的假。

  因為得放一天假,孩子們歡呼雀躍著,但很多的小孩都不理解這一天縣城的大人們為什麼那麼高興,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報紙上的那個消息對他們來說意味著什麼,但大人們卻很清楚——翠町人發財的機會來了!

  看看那兩個離翠町不遠的,前兩年早被國家定為開放口岸的地方現在發展成什麼樣?翠町現在發展成什麼樣?只要腦子沒有壞掉的人都明白這是什麼樣的一個機遇!就在河對面,那個屬於塔甸聯邦的地方,其實是一塊寶地,在這邊及其稀少的各種木材,礦產,果類,橡膠,椰子油,棕櫚油,中草藥等,在那邊,完全是賣都賣不掉的東西,在這邊10塊錢你也許就是只能吃幾串烤羊肉,而在那邊,10塊錢,如果你運氣好的話,拿到省城隨便一個可以賣上千元的水沫子翡翠戒面,你可以買兩個。而這邊濫多的各種摩托車,五金家電,日用紡織品、儀器儀表、塑料製品、柴油機及農機配件、音響設備、電器產品、鋼筋水泥、建築材料,中西成藥等,在那邊,也都可以賣上一個好價錢,市場需求及其廣闊,這就是一河之隔所造成的差距。

  瑞江就是翠町的前車之鑑,瑞江只比翠町早起步了幾年,看看現在的瑞江,只要是當地的居民,手腳勤快一點,腦子好使一點的,基本上都發財了,還不是一般的發,那是大發特發。

  現在這個發財的機會終於輪到咱們翠町了,翠町人的好日子就要來了——這幾乎是所有翠町人的想法,翠町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著邊境兩頭吃的機會終於來了,國家給翠町的一個口岸開放政策和地位,可比什麼都要強,幾十萬的翠町人,還有翠町附近的很多地區,都會因此而受益!

  想到馬上全國各地那些嗅覺靈敏的商人蜂擁而至翠町的情景,後面旅遊團一車車拉著人來翠町的情景,翠町縣城內為數不多的那幾家旅店賓館的老闆,在當天,就一個個笑眯眯的把自己的房價上調了,翠町縣城賓館的房價,一個標間的價格由原來的30元,一夜之間漲到了40元……

  在以前,翠町人很羨慕瑞江,那時大家在一起聊天的時候都會說到這麼一個常常被翠町人提起的「典故」——瑞江某一個在街邊擺小攤賣水果的老頭,幾年下來,銀行的存款就超過了十萬……

  在那時,翠町人的羨慕只能是羨慕,翠町人都明白,只要翠町河對面鷹巢山上那一支金三角自由軍的旗幟還在飄揚,只要那些人還一個勁兒的在向ZH國這邊販毒,時不時的還和河對面的邊防武警搞點小摩擦,翠町人就只能永遠的羨慕下去。

  鷹巢山上的那一隻部隊可把翠町害慘了!

  翠町是一座小城,壯族,彝族,佤族,漢族雜居,民風淳樸而悍勇,祖祖輩輩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翠町人這麼上百年來只恨過兩隻部隊,一隻部隊是日本人的,在五十年前,日本人的部隊從塔甸打了過來,來到了翠町,勇敢的翠町人抗起了火槍,拿起了腰刀和弓箭來保衛家園,就連女人都披掛上陣了,日本人最後雖然打下了翠町,可也損失慘重,為了瀉憤,日本人在佔領翠町後實行了血腥的屠殺,除了一些逃到山上的老人和小孩以外,在日本人離開以後,整個翠町就是一片燃燒著的廢墟,再也找不到一個活人,因此,翠町人狠日本人,一直到現在都一樣。除了日本人以外,翠町人現在恨的還有一個河對面鷹巢山上的那一夥金三角自由軍,在翠町人看來,日本人和翠町有著化不開的血海深仇,而鷹巢山上的那夥人則讓翠町祖祖輩輩都窮下去——都一樣的可恨!

  恨歸恨,對金三角自由軍,無論它再怎麼作惡多端,那畢竟是國境之外的軍隊,連國家都拿它沒辦法,作為老百姓,你又能拿它怎麼樣呢?唉,想到這裡,翠町人也只能在心裡一聲長嘆。

  不過事情總在無聲無息中發生著一些變化!

  在前些日子,翠町這邊好多人茶餘飯後都在傳著河對面鷹巢山換了主人的消息,以前的金三角自由軍,好像被人給滅了,現在佔據著鷹巢山的,是一夥叫做金殿護衛軍的強人,無論是從人數還是實力上講,都比以前的那隻部隊強了不止一倍。對這樣的消息,在最初那種「幸災樂禍」、「報仇雪恨」的激動過去以後,大多數翠町人並沒有表現得太高興,畢竟這件事始終是發生在「別國」領土內的,只是一點談資而已,和鷹巢山以前的舊主人相比,鷹巢山的新主人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不同,也沒有太多值得期待的東西。

  又是一個軍閥,還不知道要搞多少的毒品過來害人呢!翠町人又是一聲無奈的嘆息。

  翠町人對鷹巢山的這種感觀,一直持續到春節過後的2月11日,翠町由一個不出名的小地方,變成了國家的二級對外開放口岸,這樣的「幸福」,實在來得太突然,太讓翠町人措手不及了。

  一下子夢想成真,沒有人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但翠町變為二級開放口岸的事實最少說明了一件事:翠町河對面的鷹巢山那邊,和以前不一樣了,大家有足夠的理由推測,在對外開放,經濟合作與禁毒這幾個方面,鷹巢山的新主人和ZH國這邊已經達成了足夠的默契,一個巴掌拍不響,否則,翠町是不可能變為二級口岸的。

  2月11日這一天對翠町和金殿來說都是一個熱鬧的夜晚,翠町人的希望,翠町的喜悅,乃至於翠町人激動的心情,在金殿,毫無二致的有了一個翻版,對居住在金殿還有周圍山寨的許多人來說,同樣的消息,對他們來說也意味著許多許多的東西——往年那些成熟了但沒人買的香蕉不需要再用來餵豬了……家裡的牲畜和家禽可以賣到一個更好的價錢了……孩子生病的時候不用再擔心打不了青黴素而眼睜睜看著他們死去了……

  金殿這邊的人也想放鞭炮來慶祝,但一封鞭炮的價錢對大多數人家來說也是一種奢侈,於是,大家都點上了火把!

  當翠町這邊在放著鞭炮的時候,晚上,站在鷹巢山上向金殿方向看去,往日在這個時候已經一片漆黑的金殿,在這個時候,變成了一片星星的海洋,無數的火把從四面八方向那裡匯聚,然後化成一條星星的河流向鷹巢山方向流淌了過來,圍著鷹巢山繞了三圈,久久不肯散去……

  龍烈血站在山上,他的身後是一群軍官和士兵,大家看著山下的情景,默默無語,身後的士兵中,有的人輕輕的哭了起來…… 本帖最後由 ai.wu 於 2018-10-7 17:51 編輯

ai.wu 發表於 2018-1-29 22:30
第300章 晉陞(一)


  2月14日,農曆正月十二,翻開老黃曆看一下,你會發現在老皇曆的下面有這麼一行小字——今日宜納采,訂盟、冠笄、祭祀、祈福、修造,開市,出行,忌嫁娶、合壽、安葬、破屋壞垣……

  今天是一個好日子,翠町橋重新開通的日子也就定在了今天。

  翠町橋在翠町河上,是一座老橋了,它建於塔共時代,投入沒多久,因塔共分裂,金三角毒品氾濫,漸有向北侵入越演越烈之勢,這座溝通南北,橫跨於翠町河上的大橋,便被ZH國政府關閉了,漸漸失去了它原本的作用。在金三角自由軍在鷹巢山佔山為王以後,翠町橋兩邊的關係更是緊張,雙方的貨物和人員流通在那時已經基本斷絕,橋的兩邊,都是荷槍實彈目光警惕的士兵,鷹巢山那邊,甚至還在橋頭修建了幾個碉堡,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在前年,更是發生過ZH國境內的毒販駕駛汽車強行從翠町這邊闖關過橋的惡性事件,ZH國這邊的邊防武警為此還和河對面的金三角自由軍發生過火力摩擦,由此,雙方的關係更是降到了冰點的冰點。

  不過歷史就是歷史,它總會過去,在今天,在翠町橋這裡,翠町與金殿的歷史都將翻開新的一頁。

  一大早,眾多的翠町人與從金殿及周邊山寨趕來的人就齊聚翠町橋兩邊,一起來湊這個翠町橋重新開通的熱鬧,翠町橋也重新裝飾一新,除了重新洗刷過一遍以外,在兩邊的橋欄上,都栓著紅綢插著彩旗,橋頭的兩邊,更是掛著一些諸如什麼兩國人民的友誼萬古流傳之類充門面的標語——這裡誰都知道,金殿那邊雖然在地圖上是屬於塔甸聯邦的,但塔甸聯邦在這塊土地上根本沒有多少發言權,真正說話算數的,還是對面那些有槍的人。

  橋的兩邊都是鑼鼓喧天,熱鬧非凡,在翠町那邊,兩排武警維持著秩序,而在鷹巢山這邊,維持秩序的任務則由金殿護衛軍擔任了。

  熱鬧的民眾都在翹首以盼,橋那邊,從金殿那邊趕來的人們發出一聲轟然的歡呼,「司令來了」、「司令來了」的聲音不絕於耳,像打雷一樣,引得橋這邊的翠町人忍不住墊起了腳尖,伸長了脖子想看看對面發生了什麼事——司令來了,莫不是鷹巢山的金殿護衛軍的司令,好傢伙,那可是手底下有上千士兵,對面上千平凡公里土地上說一不二的大人物啊。

  在金三角這邊土地上的軍人,在普通民眾的眼中,總有一些傳奇色彩,特別是司令這一個級別的軍閥強人,對許多人來說,總是那樣的神秘莫測,充滿危險而又難以琢磨,只要見過一面,那都可以當作和朋友酒後吹噓的資本,因此在聽到橋對面那些大喊的「司令」、「司令」的聲音之後,翠町這邊的人也騷動了起來,一個個都想看看對面那個司令長成什麼樣,可任憑大家伸長了脖子,眼睛裡所能看到的,除了前面黑壓壓的一片腦袋,面容肅穆的武警戰士,還有翠町橋上那些飄飄的彩旗以外,什麼都沒有看到,只有幾個眼尖而且位置好點的人,勉強看到橋那邊一群軍人走了過來,誰是司令?臉都看不清……

  走在一群軍人中間的龍烈血無奈的苦笑著,像今天這種場合,他一般是能避就避的,但今天,他是避不了了,這個儀式,他必須出席,龍烈血看了一眼走在他身邊的根岱,發現根岱這個傢伙昂首挺胸,左顧右盼,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開始的時候這個傢伙還有些緊張,可聽到眾人的歡呼,這個傢伙就把什麼都忘了,龍烈血輕輕搖了搖頭。

  龍烈血走在一群軍人中間,穿著一身普通的軍服,壓低了冒沿,兩邊儘是歡呼的人群,龍烈血舉目一掃,身著一身克欽族便裝的德昆的身影在人群中一閃而逝,人群中,偶爾可以看到幾張熟悉的面孔,不過他們此刻的身上,穿的可不是軍服——情報處的人,已經混跡在人群中了,正在張網以待……

  龍烈血他們向橋中間走去,根岱滿臉通紅,「老大……司令,我根岱就是今天最風光了!」

  走在龍烈血左右兩邊那幾名身材高達魁梧身穿軍裝的猛漢,正是這次霍小玉帶來的血龍會的幾名精銳,用來護衛龍烈血的安全,這幾個人,現在已經全部加入了龍烈血的警衛連。

  在橋的中間位置,就是這個儀式開始的地方,一條結了兩朵紅花的綢帶橫跨在那裡,龍烈血走到那裡的時候,見到了參加這個儀式的翠町縣的縣長,還有翠町武警邊防大隊的大隊長。

  翠町縣的縣長50多歲,頭髮花白了一半,戴著一副厚厚的眼鏡,氣質溫儒,如果不是這邊的氣候把他的皮膚曬成一種棗黑色的話,恐怕大家都會把這個人當成一個大學裡的教書先生,不過他飽經日曬的皮膚似乎也向大家表明,作為一個縣長,這個人呆在外面的時間要比呆在辦公室裡的時間多得多。

  龍烈血還沒有走到那個縣長身邊,站在縣長旁邊的那個武警邊防大隊的大隊長就悄悄向翠町縣的縣長耳語了兩句,一下子,龍烈血就感覺到翠町縣縣長的眼神從根岱的身上轉到了自己的身上,滿眼都是震驚與不可思議。

  兩邊的人走近,隔著紅綢帶,握手,敬禮!

  走在龍烈血兩邊的警衛散開,龍烈血先與翠町縣的縣長握了手,然後和武警大隊的大隊長互相敬了一個禮,然後握手。

  武警大隊的大隊長掛著一個少校警銜,身材魁梧,30多歲,有著一雙細長有神的丹鳳眼,在和龍烈血互相敬禮握手以後,這個人看著龍烈血笑了笑,只說了一句話,「我是前兩天剛剛調來的。」

  龍烈血看了他眼,這個人一句話,龍烈血便心裡雪亮,這個大隊長恐怕是前兩天才脫下軍服換上警服的,至於他以前在軍中所在的部門,龍烈血100%可以肯定,這個大隊長不是來自總參就是來自內務安全部。

  兩個人重重的握了一下手,交流了一個眼神,一切盡在不言中!

  ……

  開通儀式簡單而熱鬧,龍烈血和翠町縣的縣長拿著剪刀,各自站在一邊把橋中間的紅綢剪開以後,噼裡啪啦的鞭炮聲就響了起來,鞭炮一直從橋頭鋪到橋尾,幾十米長,橋的左右兩邊各一串,紅花一落下,兩邊的人就同時點燃了鞭炮,在一陣鞭炮的煙霧中,在震耳的鑼鼓聲中,翠町那邊衝出一條舞龍的隊伍,金殿這邊則衝出一隻舞象的隊伍,一龍一象,就在橋上翻騰了起來,好不熱鬧。

  翠町舞龍的隊伍裡儘是清一色的女人,軋腰束髮,不讓鬚眉,一個個舞得唬虎生風,拿捏配合得熟練無比,一條金龍被她們舞成了一翻騰的道金光,龍烈血和眾人許多都是第一次看見女人舞龍,都大為讚歎,根岱更是眼睛都看直了。而金殿這邊的民風在搞慶祝的時候不是舞獅,而是舞象,一頭白像在那些男人的手裡,也是非同平常,進退之間,或矯健,或沉穩,有靈動,也有威嚴,或仰鼻歡叫喜氣洋洋,或撒地打滾做無賴狀,橋兩邊的民眾都在大聲鼓掌叫好。

  在一龍一象的陪伴與翻騰中,象徵著翠町橋正式通車,翠町成為國家二級口岸後正式對外交流的第一步,一輛披紅掛綵的卡車,作為雙方友誼的象徵,拉著由ZH國這邊捐贈的滿車的醫療物品,從翠町那邊緩緩的開上了翠町橋,一直開到了橋的那邊,整個儀式達到了一個高潮……

  在儀式達到高潮的時候,龍烈血邀請翠町縣的縣長,武警邊防大隊的那個大隊長,還有他們的幾個陪同人員,一起來到了鷹巢山,設宴招待。一直到上了鷹巢山,看到那些士兵對龍烈血的恭敬態度,第一次見龍烈血的那幾個人才從面前這個不到20歲的年輕人就是金殿護衛軍的司令這個讓人震撼的事實中清醒過來。翠町縣的趙縣長連連感嘆,「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順便提一下,翠町縣的縣長叫趙致遠,而武警大隊的那個大隊長則叫鄒傑。

  鷹巢山佔地廣闊,南北綿延,地勢險要,臨江而立,說真的,風景也很不錯,第一次得上鷹巢山的翠町縣縣長一行人,一個個都大為感慨。

  儀式歸儀式,現在在桌子上談的,才是實質性的東西。對龍烈血來說,現在最為迫切的,就是兩個字——資源。別的不說,就說一個修路,前幾日,龍烈血本想讓金殿護衛軍把翠町橋到金殿的那條老路休整了一遍,結果卻沒有搞成,原因只有一個,現在的金殿護衛軍,翻遍鷹巢山,連鋤頭都湊不出1000把來,如何來修路?作為金殿發展的一個基礎中的基礎,龍烈血第一件想要做的事,就是從ZH國那邊,把水,電,還有通訊設施給引入進來……

  大家剛坐下沒聊幾句,鷹巢山這邊準備的飯菜就被端了上來,雖然在坐的都是一些見過世面的人物,但趙縣長一行人的眼光還是一下子就被端上來的那些東西吸引住了…… 本帖最後由 ai.wu 於 2018-10-7 17:52 編輯

ai.wu 發表於 2018-1-30 22:08
第301章 晉陞(二)


  菜未至,一股香氣已經撲鼻而來,先端上來的是一盤還冒著熱氣的蒼翠如玉的小菜,趙縣長一行人中的好幾個看著那盤中菜似禾非禾,似韭非韭,都猜不透是什麼,但也不好出言相問,只有趙縣長看到那些菜之後衝著龍烈血笑了笑。

  隨著菜一盤盤的被端上來,鬱鬱的香氣充斥了整個房間,讓人隔得很遠都聞得到,在坐的人都自持身份,但那一股弄弄的菜香味,卻是相當的特別,只要聞一聞,便能讓人狂吞口水了。

  菜上完,龍烈血一舉杯,陪坐在側的幾位金殿護衛軍的軍官和趙縣長一行人都站了起來,龍烈血眼睛掃視了一圈,笑了笑,「窮鄉僻壤,沒有什麼好招待諸位的,只有幾個山毛野菜,來,先乾為敬!」

  龍烈血仰頭一飲而盡,亮了亮酒杯,趙縣長一行看這個司令年紀輕輕,但說話行事都有一種雍容氣度,不驕不縱,不卑不亢,除了佩服以外,一個個不由對龍烈血都有了一些好感,龍烈血先喝了一杯,帶了一個好頭,大家各自一杯酒下肚,酒桌上的氣氛一下子就活躍了起來。

  武警大隊的鄒大隊長看著桌上那些菜,自己嘗了幾口,就讚歎起來,「龍司令,桌子上的這些東西真是你說的山毛野菜?說真的,我天南海北都走過一圈來了,以前小時候在老家的時候,因為家裡窮,野菜樹皮什麼的也沒少吃過,但今天桌子上的這些菜,大部分,我都認不出來,這味道,沒得說,以前還真沒吃過。蘇軾以前在嶺南的時候曾經寫過一句詩,叫『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今天嘗了這些菜,我要說,要是這邊的山毛野菜都是這個味道,那我以後就都願留在翠町了!」

  大家笑了起來,趙縣長看了鄒隊長一眼,打趣道,「鄒隊長,山毛野菜那是龍司令自謙的說辭,你怎麼也信,今天這桌菜,要我說,要不是龍司令今天為了招待我們才擺出來的話,你走遍金三角,可能也吃不到第二桌了。」

  趙縣長一說,跟著他來的那幾個人就好奇起來,龍烈血這邊的這幾個人因為心裡有數,一個個都微笑著沒說話,鄒隊長他們卻非要問出一個名堂來。

  趙縣長用筷子指著桌上的菜,笑著給大家解釋,「龍司令說的這些山毛野菜,別的不說,就是烹調這些菜用的油我們平時大概也吃不起!」

  鄒隊長不信,哈哈笑了笑,「趙縣長又喊窮了,這些油又不是金子煉的,我們怎麼吃不起了?」

  「金子煉的我們有錢還可以買到,這些油有錢你也不一定可以買到!」看著眾人疑惑的眼神和微笑著的龍烈血,趙縣長也笑了笑,「這些油,要是我猜的沒錯的話,全部是用罌粟籽榨出來的!罌粟籽本身出油率就低,想要用它來榨油,不說我們這邊了,就是在金三角,那也不是有錢就能做得了的,更別說讓你去買了。」

  聽趙縣長這麼一說,看著桌上的這些菜,半桌的人都吃驚的張大了嘴巴。

  「大家不用擔心,罌粟這種東西,除了變成海洛因的時候可以害人外,它可是寶貝啊,就說這用罌粟籽榨出來的油,在以前,在金三角,這可是少數幾個大部族的土司在特定時候才能享用的極品,在平時,就連那些土司都捨不得吃。」

  「怎麼說?」有人忍不住問了一句。

  「就是因為它的珍貴,那個時候,一背簍罌粟籽也不一定可以榨出一大碗這樣的油來,而罌粟油可以說是罌粟籽的精華,這油還有極高的藥用價值,一治一補,養五臟補六腑,用這油炒出來的菜吃了都能治病,久咳,久瀉,心腹筋骨疼痛,太多了!我們好多人都知道在山裡走路的時候身上揣一點鴉片糕,有蚊蟲叮咬的時候抹上一點比什麼都管用,可還有一種說法,就是說這油的,傳說這油誰要是平時有福氣能經常吃,久而久之,這個人身上的味道都跟別人不一樣,走在山裡,蚊蟲都不會來叮咬。」

  半桌的人目瞪口呆,戴著眼鏡的趙縣長說起這個來倒真的像一個學者了,說完了油,眾人還沒緩過氣來,趙縣長又指著桌上的那幾個龍烈血口中的「山毛野菜」向大家介紹它們的名堂,「你們看這個韭菜不像韭菜,青菜不像青菜的東西,它可不是什麼野菜,這個東西長大了大家也許都認識,但在這個時候,認識的卻沒幾個,這個東西是罌粟的幼苗,味道鮮美,一年之中,也只有這個時候才有機會吃到,在一些山寨裡,不是貴客,主人是不會把這個東西端到桌上來的,因為這個東西對這邊的許多人來說,就意味著一年的生計,你這個時候吃他家的一顆苗,就意味著年底的時候讓他家少一碗米。」

  「還有這鍋湯,大家千萬不要以為這鍋湯就是一鍋普通的雞湯,這鍋湯有個名字叫『龍鳳呈祥』,鍋裡的雞是野雞,在下鍋的時候,非尾有五彩的野雞不要,而這鍋湯的名堂全在這個雞的肚子裡,在這個雞的雞肚子裡,藏著五條蛇,都是從山上捉來的,五條蛇各不相同,一條眼睛蛇、一條金環蛇、一條銀環蛇,一條三索線、一條過樹榕,蛇口裡再放不同的五草,燉煮的時候,再用曬乾的罌粟果加入調味,什麼味道,大家嘗嘗就知道了!」

  趙縣長一介紹完這個「龍鳳呈祥」,再聞一聞那誘人的香味,桌子周圍就全是一片嚥口水的聲音,要不是大家心裡的好奇心和疑問還沒有被完全釋放出來,在座的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恐怕早就有人開搶了。

  鄒隊長把目光集中在了桌子中間的那一盤看起來普普通通的涼菜上,有些不解,按常理來說,擺在桌子中間的菜,都是壓軸的,現在連「龍鳳呈祥」這樣的菜都放在邊上,而把那一盤普普通通的涼菜放在中間,莫非有什麼名堂,鄒隊長說出了自己的疑問。

  一看那道菜,趙縣長先不忙解釋,他先向龍烈血誠懇的道謝,「龍司令太客氣了,今天這樣破費,實在是讓我們不好意思啊!」

  龍烈血搖了搖頭,「金殿與翠町在隔絕數十年後今日重新開放,這對兩邊的人來說都是一件大喜事,由於過去的各種原因,金殿現在可以說是一窮二白,百廢待興,在將來,金殿各方面的發展都離不開在座各位的支持,今天的這桌酒席,完全是金殿父老對翠町與在座各位的一點心意,希望趙縣長不要多心!」

  龍烈血一說完,跟著趙縣長來的那幾位馬上就聽出來了,這桌子中間擺的這一盤涼菜,絕對絕對不簡單,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吊了起來。

  趙縣長再說了兩句感謝的話,苦笑了一下,然後向大家解釋桌子中間那盤看起來普普通通的菜的來歷——

  「這盤涼菜名叫玎玲草,在金三角,玎玲草很珍貴,它只生長在金殿南邊的博浪山山的山頂,而且數量不多,要上博浪山把這些草採下來,非常的困難,這上山下山一趟,最快都要用四天的時間,中間要在山裡過夜,面對各種未知的危險,因此一般都很少有人上山去採它!」

  鄒隊長接了口,「既然這樣,那這個玎玲草莫非有什麼特別之處,還能起死回生不成?」

  趙縣長搖了搖頭,看了龍烈血一眼,「起死回生倒沒有,不過這個玎玲草卻有一個典故,傳說在以前,這博浪山山腳下一戶人家有兄弟兩人,這兄弟兩人中的大哥得了病,急需草藥醫治,而醫治大哥病症的草藥卻在博浪山的山頂,要到博浪山的山頂,中間危險重重,可以說是九死一生,弟弟為了醫治好大哥,不顧大哥的勸阻,毅然上山尋藥,在弟弟克服重重危險,終於尋得靈藥準備下山時,卻在路上遇到一條千年巨蟒,弟弟自知無法脫困,就把靈藥裝好,藏在了樹槽裡,為了讓人能發現這裡,他還把自己的腰帶系到了樹幹上,他自己則葬身蟒腹,弟弟死後不久,村寨裡的獵人在上山打獵的時候發現了弟弟繫在樹上的腰帶,並找到了樹槽裡的靈藥,獵人把東西帶給了哥哥,哥哥知道弟弟已經葬身蟒腹,悲痛欲絕,在用弟弟找到的靈藥治好了自己的病後,哥哥毅然上山為弟弟報仇,哥哥知道自己不是巨蟒的對手,就想了一個辦法,他在自己的身上綁好了鋒利的刀劍,並在自己的身上灑滿了雞血,在弟弟遇難的地方尋那條大蟒的下落,巨蟒終於找到了,巨蟒吃了哥哥,卻也被哥哥藏在自己身上的刀劍破腹而亡,哀號掙扎數天方才死去,哥哥就用這種方法為自己的弟弟報了仇,巨蟒的屍體被山寨的獵人找到了,在巨蟒死去的地方,到處都是淋漓的鮮血,在第二年,凡是那些鮮血灑過的地方,長出了一些有著血紅葉片的植物,人們都相信這種植物是那兩個兄弟的鮮血與骨肉所化,至死相連,哥哥的名字叫阿玎,弟弟的名字叫阿玲,大家就把那些植物取名為玎玲草,玎玲草也就成為兄弟之情,友誼,還有恩情的象徵,玎玲草可以入藥,也可以上桌,玎玲草上桌的過程很複雜,人想吃玎玲草,就得等玎玲草發酵之後才能吃,這個發酵過程一般由牛來完成,人們把玎玲草和一些用做佐料的植物餵給牛,在牛吃了玎玲草一段時間之後,讓玎玲草在牛的胃裡充分發酵,然後再把牛殺,把牛的胃剖開,從牛胃裡取出發酵後的玎玲草直接上桌……」趙縣長最後感嘆了一句,「一盤玎玲草放在桌上,在這邊,代表的,是主人待客最隆重的禮節和講究。」

  ……

  眾人聽趙縣長說得幾乎都忘記吃東西了,他們終於知道那盤看起來普普通通的涼菜為什麼可以放在桌子的中間了!

  誰還敢說桌子上的那些東西是山毛野菜?

  一頓飯吃得大家皆大歡喜,根岱這邊忍不住好奇,問趙縣長,你怎麼知道這麼多的東西?趙縣長笑了笑,「我的爺爺以前就是邊寨出名的醫生,我小時候跟著他跑了許多地方,有一次爺爺給一個土司治好病以後,那個土司給爺爺擺了一桌酒席,並送給爺爺一瓶罌粟油……」

  眾人恍然大悟,根岱覺得那個趙縣長不光有學問,人也挺實在的。

  飯吃完,原本就問題就不大的金殿這邊引進水、電、通訊項目的談判幾乎沒有遇到什麼阻力就搞掂了,效率高得讓人乍舌,翠町那邊的幾個負責人半分都沒刁難,一個個把胸膛拍得像牛皮鼓一樣,「你們放心,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純粹經濟方面的合作與協議,ZH國的水、電、與電訊公司與塔殿聯邦所屬金三角的一些地區已經有合作先例,翠町與金殿並不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沒有人會覺得有什麼問題,在金三角通電話的一些地方,在有人說要撥打「國內電話」的時候,如不特別指明,那麼那個人所說的「國內」,一般就是指ZH國的國內,而不是塔甸聯邦的國內,這根本就不是什麼秘密。

  龍烈血想做的事終於了一樁,現在在金殿這上千平凡公里的土地上,鷹巢山就是當之無愧的統治者,這就是金三角的生存法則,不需要理會什麼法理上的權力繼承關係,更不用去考慮什麼正義不正義之類的無聊問題,在這個地方,槍桿子代表了一切,誰的手裡握著槍桿子,誰的手裡也就握著正義,法律,公理,以及一切。

  龍烈血發現自己有點喜歡這個地方了,這個地方雖然貧窮,雖然有著各種各樣的罪惡以及血腥,雖然讓有的人談之色變,但龍烈血喜歡的是這個地方的真實,撕下一切虛偽面紗的真實,用赤裸裸的拳頭和槍桿子來決定公理的真實,用血腥來決定信仰的真實,用屁股決定腦袋,用統治者決定被統治者的真實,這一切,都不需要什麼遮羞布,也沒有半點的黑色幽默,一切就那麼真實——龍烈血喜歡這樣的真實,至少,這樣的真實不會讓人感到噁心。

  在龍烈血一手執掌了整個金殿地區還有金殿護衛軍的所有軍政權力以後,這種真實的感覺也就份外強烈,有時候龍烈血會忍不住想這麼一個問題:最近自己和霍小玉之間發生的事,是不是因為在這塊「真實」的土地上,所以自己和她也變得「真實」起來……龍烈血不知道,當他和霍小玉做愛的時候,他也會想到紫薇,想到紫薇,那份深藏在心中的愛也變得「真實」起來——痛徹心腑!

  ……

  龍烈血和幾名軍官帶著趙縣長一行人參觀著鷹巢山,龍烈血和趙縣長走在前面,根岱和幾名軍官陪著鄒隊長他們走在後面,鄒隊長正和情報處的一名軍官討論著在雙方邊界開放後,金殿護衛軍和ZH國政府,更具體一點是和翠町武警邊防大隊在禁毒方面的合作問題,根岱則和另外幾個人猛吹他在孟固的「英勇事蹟」,把和趙縣長一起過來的幾位隨行人員唬得一愣一愣的……

  一行人邊走邊談,龍烈血指著遠處的一排嶄新的營房向趙縣長做著介紹,「那一排營房,是我們為了擴軍新建的,以前鷹巢山上的那幾間營房,根本容納不下現在的這些人,新建的營房雖然簡陋,但還能勉強安身。」

  趙縣長看了看那些營房,感嘆了一句,「還是當兵的苦啊,現在的天氣還不算熱,等到了七月,翠町和金殿這邊的室外氣溫起碼會在35度以上,到了晚上也涼快不了多少,在那樣的營房裡,溫度至少要超過40度,在翠町,我以為鄒隊長手下那些武警戰士就夠苦了,可要和你這裡比比,他們的條件起碼要好你一大截。」

  龍烈血苦笑了一笑,「沒辦法,金殿這裡太窮了,在這邊和翠町通了水電以後,我這邊第一件想要做的事,就是給那些營房安裝空調,再搞兩個浴室,軍營裡的基礎設施各方面都要改善一下,要是以現在的條件,他們到那時根本就完成不了訓練任務,一個個恐怕都要跑到翠町河裡泡澡去了!」

  「是啊,窮啊!」趙縣長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鏡片後面的眼睛裡全是一片憂慮,「不光你們這邊窮,我們那邊也窮啊,看到其他邊境縣鎮有的地方老百姓發了財,有的蓋起了樓,有的買了車,我這個做縣長的總覺得很慚愧,別的地方靠著邊境發了財,我們靠著邊境卻卻被毒品所害,別的邊境縣的禁毒工作都是由副縣長在抓,我們翠町縣的禁毒工作都是我親自在抓,總是唯恐做漏了什麼事。我原本以為在我下台以前,大概是看不見翠町大橋重新通車這一天了,沒想到還能等到今天,『天翻地覆慨而慷』大概就我現在的心情寫照了。」

  「翠町和金殿這邊資源互補優勢巨大,相信兩邊都會好起來的!」龍烈血笑了笑,對兩地的經濟發展前景十分的樂觀。

  趙縣長看了龍烈血一眼,「一看到龍司令,我就覺得自己真的老了,我在這個縣長的職位上還有最後一屆任期,總想乘著自己在位的時候多做一點事,ZH塔兩國,翠町與金殿兩地,金三角及金三角的周邊地區,都飽受毒品之害,翠町為什麼窮,金殿為什麼窮,究其根本原因,就是兩個字——毒品。種植罌粟並沒有讓金殿的老百姓變得富裕,相反,毒品卻讓他們變得更加的貧窮,我想龍司令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龍烈血有些沉重的點了點頭,「趙縣長的話我很認同,毒品問題,確實是整個金三角發展的最大障礙,在這個問題上,我想我們已經和ZH國政府取得了足夠的默契,金殿護衛軍不種毒,也不販毒,只要我們的旗幟還在鷹巢山上飄揚,我今天說的話就永遠算數。」

  聽龍烈血這麼說,趙縣長顯得很高興,他追問了龍烈血一個問題,「在禁毒問題上,不知道金殿護衛軍還有沒有其他的具體舉措!」

  龍烈血苦笑了一下,這個趙縣長把話題引到毒品上,果然不是只想發發感慨而已。隨著在金三角呆的時間越長,龍烈血對金三角的毒品問題也就認識得越充分,整個金三角的毒品問題可不是一兩句話可以說得清楚的,這其中,貫穿著金三角地區複雜的民族問題與國家問題,還有各種各樣的矛盾,要在金三角禁毒,真的是難比登天。不說別的,就拿現在活躍在金三角地區的數十支民族武裝來說,這些民族武裝有許多都在或明或暗的做著毒品生意,他們以軍護毒,又以毒養軍,在許多地方,已經形成了一個完整的毒品利益生態鏈條,而這其中,糾結的,還不僅僅是這些民族地區的經濟發展問題,更多的,還涉及到塔甸聯邦的國內政治問題,塔甸聯邦目前是由塔甸聯邦黨一黨專政,實施獨裁統治,在塔甸聯邦黨奪取塔甸聯邦政權之時,當時的塔甸聯邦黨曾向那時幫助他們奪取政權的眾多民族武裝許諾,在奪全國政權之後,將建立民主政府,同時給予各民族以平等的參政權力,那時的塔甸聯邦黨主席李德曾對眾多的民族代表說過一句非常有名的話,「我們有一塊錢,你們也會有一塊錢!」,然而許諾終究是許諾,狐狸的諾言最終會有被拆穿的一天——在塔甸聯邦黨奪取了全國政權之後,面對著權力與權力背後的利益誘惑,他們馬上背棄了原先的許諾,獨裁政府的現實代替了民族政府的美夢,溫和卑微的虛偽面具撕下之後,暴露出來的,是血腥冷酷的屠刀,眾多為塔甸聯邦黨奪取全國政權出過力的塔甸聯邦的民主派人士和民族武裝遭到了聯邦黨血腥的鎮壓——瞭解了這段歷史,也就明白了今天塔甸聯邦民族問題和整個塔北地區國家分裂勢力存在的根源,也就掌握了金三角毒品問題的一條主線。各個民族想要在塔甸聯邦的土地上生存,想要抵抗政府的血腥鎮壓,就必須有自己的武裝,想要有武裝,就必須有錢,想要有錢,就只能和罌粟打交道。今天,塔甸聯邦政府軍常常以禁毒為名義對各民族武裝實施鎮壓和打擊,禁毒只是藉口,雙方你死我活鬥爭的背後,是塔甸聯邦的政權問題……

  瞭解了這些,誰敢說自己可以在金三角禁毒?沒有人敢,龍烈血也不敢,即使在金殿,他也做不了這樣的承諾,這樣的決定不僅僅涉及到塔甸聯邦,更現實的,不可避免的,還是那些祖祖輩輩在金殿這塊土地上生活的民眾——不讓他們種植罌粟,他們就沒錢買衣服,沒錢買糧食,他們根本沒有辦法生存下去。

  趙縣長緊緊看著龍烈血的臉,龍烈血沉默了幾秒鐘,指著鷹巢山下那一片廣袤的土地,「在這一片土地上,除了金殿以外,零零散散,還有二十多個大大小小的村寨,上萬的人口,作為金殿護衛軍的司令,我可以代表金殿護衛軍許下不種毒,不販毒的承諾,但我卻沒有資格代表這些民眾許下同樣的承諾,除了他們自己,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能代表他們許下這樣的承諾。現在的金殿護衛軍每個月的開銷都在百萬以上,這筆開銷,對現在的我們來說,是一筆巨大的負擔,在遠離毒品之後,我們可以用開源節流的方法來逐步解決這個問題,現在翠町大橋重新開通,我們也有了更多的,不靠毒品來賺錢的方法和機會,我能養活這只部隊,所以才有資格代表他們做下承諾,而對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許多民眾來說,種植罌粟,是他們生存下去的希望,許多人祖祖輩輩就是靠這個生活的,他們所掌握的生存技能,也只有這個。在我沒有辦法讓他們看到新的希望之前,我沒有權利去剝奪他們的這個希望。」龍烈血把目光轉到了趙縣長的臉上,「趙縣長在邊境生活了幾十年,對這邊的許多情況,趙縣長應該比我更瞭解,要在這邊完全禁毒,那可不是誰的一個命令就可以做得到的,我也不行,就算我現在就替他們給趙縣長這樣一個承諾,趙縣長會相信嗎?恐怕是我今天下達了不讓他們種植罌粟的命令,明天金殿護衛軍一個營的士兵就要把我的司令部團團圍住了,後天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民眾就要來個大搬遷!金殿沒人了,金殿護衛軍也成了無根之木,遲早都要倒台,金殿護衛軍要是倒台了,這片土地還是會變得和以前一樣,翠町大橋還是會變成一個擺設。」

  趙縣長瞭然的笑了笑,「龍司令說的這些我當然瞭解,毒品這種東西確實不是一天一日可以根除得了的,剛剛龍司令提到讓金殿的民眾看到新的生活的希望,難道龍司令已經有了什麼打算?」

  「想要根絕毒品,最重要的,還是要讓這裡的民眾擺脫對種植罌粟的生存依賴,只有發展才能解決這個問題,翠町大橋的開通,翠町河兩岸的開放交流格局讓大家看到了金殿發展的希望,但這只是外因,要從根本上解決這個問題,只有一個方法,那就是教育!」龍烈血回答得斬釘截鐵,趙縣長聽了連連點頭,龍烈血的臉色難得的有了一點憤慨,「在塔共統治時代,他們最讓我不能容忍的行為,就是塔共對教育的漠視,看看金殿還有塔共曾經統治過的其他地區,很多地方,甚至連一所小學都沒有,更不用說中學了。對教育的漠視,大概是所有短命政權共同的特點,也是他們行將滅亡的標誌,因為毫無節制,不知羞恥的貪婪與腐敗,他們自己都知道自己的政權無法長久,因此,他們就更加不會把手上的錢投入到造福後世的教育事業上來,塔共爆發戶一般的末日心態,是造成今日金殿還有金三角很多地區落後的重要原因,一個漠視教育的民族是沒有未來的民族,一個國家,一個地區也一樣,因為沒有獲得教育的機會,這裡的民眾,就根本無法擺脫對土地的依賴,對祖祖輩輩生活方式的依賴。金殿護衛軍現在有1000多號人,可在這些人中,有機會讀完小學的,基本上認識兩個字的,還不到100人,想要靠這樣的一代人在這塊土地上來實現擺脫貧困,擺脫毒品的夢想,這不是痴人說夢嗎?現在的金殿護衛軍,除了日常的軍事訓練以外,我們還在連隊裡舉辦各式各樣的脫盲培訓班,說來也許會讓人覺得可笑,我們部隊現在的一個短期目標,就是讓所有的戰士都會寫自己的名字!」龍烈血的臉上是一個無奈和堅決等各種情緒混合在一起的複雜表情「這既是他們的不幸,也是我的不幸,不過我卻不允許這樣的不幸再在金殿繼續下去,不論部隊怎麼困難,我已經決定了,要在金殿建一所小學,還希望趙縣長能在學校的師資上幫我們想想辦法。」

  趙縣長發現自己到現在已經開始有點佩服這個年輕的司令了,能在這樣的年紀就在金三角打下一片天地,果然不是一般的人,趙縣長考慮了一下,「師資的問題應該不難解決,金殿與翠町相隔也不是很遠,兩邊的人員交流也很方便,可要讓別人來金殿教書,在教師的待遇問題上,我想不能用這邊的生活水平做比照。除了教師的待遇以外,還有一個問題,要建學校,那可不是有老師就行的,除了常年累月的不間斷的教育投入以外,在這邊,一個最迫切的問題我想龍司令應該考慮一下,你把學校建起來了,可這裡的大多數家庭根本就沒有錢供自己的孩子上學讀書,很多父母或者根本沒有認識到教育的重要性,不知道龍司令怎麼解決這個問題。」

  「趙縣長所說的問題在我決定建學校之前就考慮過了,我為此還專門向許多在金殿土生土長的士兵瞭解過情況,關於教師的待遇問題,如果趙縣長能讓人過來,我們將參照翠町那邊的學校教師待遇,並且上浮50%,關於生源,我們在小學全部實行免費的義務教育,所有的學費,書本費都將由我們提供。考慮到很多孩子在家裡要承擔著許多的家務,做父母的未必願意讓自己的孩子來學校讀書這個問題,除了免費的義務教育以外,我們還將對來學校上學的孩子實行一定程度的金錢獎勵,我們算了一下,以現在金殿護衛軍的條件和能力,我們每年可以為每個上學的孩子提供160元左右的家庭教育補貼,在金殿這個地方,160元錢,已經可以讓父母下決心讓孩子來學校接受教育了,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在家裡幹一年,未必能給父母掙這些錢。」

  「教育是百年大計,龍司令能有這樣的胸懷與眼光,實在是讓人感嘆,不過教育的投入不是短期內可以看得到成效,甚至不是一代人可以看得到成效的,要讓這裡的民眾看到新的生活的希望,要讓毒品在這塊土地上消失,除了治本之外,我們還需要治標,特別是在翠町與金殿兩地來往日益密切的情況下,想要讓毒品減少對兩地的危害,我們需要有立竿見影的措施和行動。」

  龍烈血明白了,這個趙縣長說了這麼多的話,話題全圍繞著毒品打轉轉,果然是有目的的,金殿護衛軍的承諾在這個趙縣長的眼裡,在這個深受毒品之害的翠町縣縣長的眼裡,在這個只剩下最後一屆任期的縣長的眼裡,那是遠遠不夠的。參觀鷹巢山的一行人在軍營裡打了一個轉轉之後,現在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一片山坡上,這片山坡,以前是金三角自由軍在鷹巢山的私地,數千畝的山坡都被他們用來種植罌粟,往年這個時候罌粟剛種下不久,這裡都是一片綠油油在罌粟苗,罌粟花開的時候,在翠町都可以看得到。現在,龍烈血自然不會再用這塊地來種罌粟了,山坡上枯黃一片,到處都是一片片被砍倒曬乾的罌粟桿,有那麼一小部分地方,種上了蔬菜,之所以帶趙縣長他們來這裡參觀,是向他們表示金殿護衛軍的禁毒立場與實際行動。

  「趙縣長有什麼建議嗎?」龍烈血客氣的問了一句,自己也十分好奇。

  走到這裡的趙縣長蹲了下來,用手抓了一把地下的泥土,捻了捻,然後站了起來,「在翠町每年破壞的盜竊案,搶劫案與各類刑事案件中,超過90%都是由吸毒者所為,金三角毒源擾亂中華,毒源不除,毒流不止!這些年我常常在想一個問題,有什麼辦法,既能根除罌粟毒源,而又能讓金三角這邊的百姓活下去,想來想去,就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在金三角因地制宜,發展代替種植!」

  「代替種植?」龍烈血疑惑的看著趙縣長。

  趙縣長的神色有一種難以壓抑的興奮,他把捧在手裡的泥土拿給龍烈血看,「你能看出這個土和別的土有什麼不同嗎?」

  龍烈血搖了搖頭,他還真沒有看出這些土有什麼特別之處,土沒什麼特別的,不過龍烈血倒注意到趙縣長的手在輕輕的顫抖著。

  「這些土都是寶貝啊!這滿山遍野的土都是寶貝啊!」趙縣長很激動。

  「這些土難道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

  「要是這些土在別的地方那不是寶貝,如果是在金殿,那就是寶貝!」

  龍烈血更迷惑了。

  「你有沒有喝過普洱茶?」

  龍烈血點了點頭,和胡先生喝茶的那次經歷實在是讓他印象深刻。

  「不同的植物之間,常常會有一些奇妙的作用,很多植物都有相生相剋的關係,比如葡萄園裡種紫羅蘭,結出的葡萄會又大又甜,百合和玫瑰種養或瓶插在一起,可延長花期,丁香種在鈴蘭香的旁邊,會立即萎篶,檜柏與梨和海棠種在一起,海棠會得鏽病,檜柏與梨的樹葉和果實會掉落……」

  龍烈血腦中靈光一閃,已經有點明白激動的趙縣長想要說什麼了,說實在的,龍烈血自己都有些蒙了。

  「在我小的時候,我爺爺就告訴我,在種過罌粟的土地上種茶,種出來的茶會有一種特別的香味,特別是普洱茶,罌粟這種植物會對土壤有微妙的改變,在種過罌粟的土地上種普洱茶,種出來的普洱茶得天獨厚,盡收天地之靈氣,是普洱茶中極品中的極品,以前在邊寨一帶的茶人種的極品普洱,有的,是御用的,專供皇室,價比黃金,那些茶人祖祖輩輩心口相傳的一個秘訣,就是在種過罌粟的土地上種茶……」

  看著越說越興奮的趙縣長,龍烈血也逐漸興奮了起來,前幾天,他還在為金殿護衛軍的經濟來源而發愁,現在,龍烈血知道了,這下子,自己想不發財估計都難了,老天有眼啊…… 本帖最後由 ai.wu 於 2018-10-7 17:53 編輯

ai.wu 發表於 2018-1-30 22:09
第302章 晉陞(三)


  早在龍烈血在鷹巢山站穩腳跟以前,趙縣長就派出縣裡農科站的工作人員到這邊考察過了,學農藝出身的趙縣長甚至自己都親自到金三角的很多地方考察過,在金殿考察的結果讓趙縣長喜出望外——這邊種過罌粟的土壤系微酸性土壤,而且與翠町同屬一個氣候帶,非常適合種茶,在這片土地上種出極品普洱的概率,非常非常的大。趙縣長認為這是一個改變金殿和翠町的機會,一心想在金殿推廣代替種植經濟,然而當時的金三角自由軍卻並不相信趙縣長說的這一套,趙縣長幾次主動與其協商,可協商的結果卻非常讓人失望,種慣罌粟,並且每年都從種毒與販毒中獲取了大量錢財的金三角自由軍對種茶葉半點興趣都沒有。趙縣長那時很悲觀,他甚至以為自己有生之年恐怕看不到普洱茶在金殿飄香的日子了,一直到龍烈血的金殿護衛軍在鷹巢山橫空出世……

  在趙縣長一行人離開金殿的時候,他已經和龍烈血簽訂了一份《合作建設千畝茶園協議書》,根據協議,翠町縣政府將幫助金殿護衛軍在鷹巢山建立茶園,每畝茶園投資1800元,其中,金殿護衛軍提供資金,土地,化肥,還有勞動力,翠町方面負責技術及茶苗,並派出相關農藝人員指導茶園建設。3年後,茶園進入收穫期,如果每畝茶園的畝產乾茶達不到50公斤的最低標準,就由翠町方面負責賠償金殿護衛軍在茶園山的所有投資!

  對這個協議,龍烈血和趙縣長都非常滿意,他們都各自在協議書上簽了字。對於趙縣長來說,這個協議已經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原本他只打算說服龍烈血拿出100畝左右的土地搞這個茶園,想不到這個年輕的龍司令極有氣魄,大手一揮,就把鷹巢山上所有能種茶的土地給拿了出來做了試點,讓趙縣長喜出望外。

  對龍烈血來說,這個協議也把他所有想照顧到的東西照顧到了,首先是金殿護衛軍的名聲和立場,龍烈血很清楚,對金殿護衛軍的將來也有著清晰的規劃,像金殿護衛軍這樣的金三角地方割據武裝,要想真正有所發展,要想真正上得了檯面,得到各方面的認可,對毒品這個東西,必須有一個明確的態度,這是一個大是大非的問題,絲毫馬虎不得,茶園的建設無疑為新生的金殿護衛軍開了一個好頭,博得了一個上檯面的機會。其次,規劃出的茶園只是屬於鷹巢山金殿護衛軍的一部分土地,在這個地方種茶,就算失敗了,也和金殿的民眾沒有多少關係,不會對金殿地區的穩定造成影響,這只是一個試點,如果成功了,對金殿的民眾來說,就讓他們多了一個生活的希望……

  面對著那些貧困而純樸的民眾,龍烈血有一種深深的責任感,他覺得自己應該為他們做一點什麼,在和趙縣長深入談到代替種植經濟的時候,兩個人曾做過一次測算——同樣的一塊地,老百姓種罌粟的話每畝能產鴉片2~3公斤,收入1000元左右,如果種茶業,每畝收乾茶50公斤,也是1000多元,這還是一般的乾茶價格,如果極品普洱試種成功,那這個價錢還能再往上翻幾個跟頭兒。如果鷹巢山能帶一個好頭,那麼對金殿的百姓來說,3年後,即使他們都不種罌粟了,改種普洱,他們的收入也會跟著翻幾翻,徹底擺脫毒品,擺脫貧窮!

  龍烈血從來沒有把自己當成救世主,在現在的這種情況下,他只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金殿的替代種植經濟不會改變整個金三角的現狀,也不會影響到自己的「超級戰略武器」的計畫,畢竟金三角二十多萬平方公里的土地,到處都可以種罌粟,卻未必適合種茶,要想在金三角徹底根除毒源,也許,只能是一個夢!龍烈血在心力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趙縣長他們走了,除了帶著一份已經簽好的協議以外,趙縣長還答應在金殿援建一所醫院,幫金殿護衛軍培訓一批邊境聯檢人員……

  忙活了一天,在把趙縣長他們送過翠町大橋的時候,天上,已經掛滿了星星,龍烈血剛剛回到鷹巢山,半口氣沒歇,情報處的人就送來了一個報告——今天逮到了一條『大魚』,還有幾條小魚已經被圍住了,要不要收網?

  『大魚』?看著那條『大魚』的名字,龍烈血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不會那麼巧吧?就連龍烈血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今天翠町大橋通車儀式,情報處在慶祝現場布了一張網,這個事龍烈血是知道的,情報處的佈置最主要的是防止有人破壞,還有就是保證自己的安全,網擺在那裡了,沒想到還真能網住『魚』,還是一條『大魚』!

  這條大魚是原孟固王楊至勳的二兒子楊得開!

  龍烈血決定親自去看看楊得開。

  ……

  在金殿護衛軍的一間審訊室裡,龍烈血看到了那個傢伙,在龍烈血走進審訊室的時候,幾個情報處的人正在審訊著楊得開,他們把楊得開捆了起來,踩在地上,在楊得開左右兩隻手的拇指上擰上銅線,銅線的另一端連在一個老式的手搖電話機上,那邊一搖電話,楊得開就像是吃了老鼠藥的小雞一樣,口吐白沫,在地上顫抖個不停。

  龍烈血一進來,除了楊得開,審訊室裡所有的人都一個立正站好,電話機一停,楊得開也停止了顫抖,龍烈血淡淡的掃視了屋中的眾人一眼,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龍烈血來到審訊桌後面,原本站在這裡的兩個情報處軍官立刻讓開了,站在一邊,龍烈血坐在椅子上,看了在地上人事不省的楊得開一眼。

  「放開他,把他弄醒!」

  「是!」

  一個主審人員把楊得開已經招出來的口供遞到了龍烈血面前,龍烈血快速的瀏覽的一遍……

  據楊得開交代,孟固兵敗以後,他就從孟固逃了出來,大概是知道自己以前在366師的時候很多做法都很不得人心,得罪的人也多,在逃出孟固以後,他甚至都不敢表露身份和366師的那些敗兵有聯繫,一是害怕那些敗兵拿他洩憤,二是害怕有人把他交給敢猛獨立軍去領賞,後來他聽說他哥哥在孟固兵敗的那晚被敗兵殺了以後,他更不敢露面了。他東躲西藏了一段時間後,聽說有人在金殿招兵,他也就跑到了金殿,那時很多孟固的敗兵都參加了鷹巢山的金殿護衛軍,楊得開不知道金殿護衛軍是誰拉扯起來的,只聽說好像金殿護衛軍的司令也是從孟固逃出來的,楊得開就心存僥倖,悄悄的在金殿留了下來,想盡辦法打聽有關金殿護衛軍的消息,但他能打聽到的消息少得可憐,搞了半天,連金殿護衛軍的司令叫什麼名字,長什麼模樣都不知道。

  楊得開很矛盾,一方面,他希望金殿護衛軍是以前366師他和他父親那一派的心腹軍官拉扯起來的,這樣,他在表明了身份投靠金殿護衛軍以後,說不定還能把這只部隊弄到自己手裡,為將來重新奪回孟固積攢一份力量,就算無法把部隊弄到自己的手上,在這裡,最少他也可以被捧為上賓,不用再東躲西藏,擔驚受怕,以鷹巢山的險要和現在金殿護衛軍的實力,就算王燦光知道他在這裡,也拿他沒辦法。但要是金殿護衛軍不是他和他父親的那些心腹拉扯起來的,他要是主動來表明身份,那無疑就是自投羅網,自己把自己往火坑裡推,想想都害怕。

  楊得開猶豫了好長一段時間,一直在金殿和鷹巢山附近徘徊,直到他聽說翠町大橋要重新開通的消息。

  聽到那個消息的時候,楊得開很興奮,他以為自己找到了一個可以解決問題的辦法,聽說開通儀式上金殿護衛軍的司令和許多軍官都要參加,楊得開就想混在人群裡好好看看金殿護衛軍的司令是什麼人。楊得開決定,要是金殿護衛軍的司令是自己人,那麼他馬上就去表明身份,要是金殿護衛軍的司令無法讓他信賴,那麼他就乘著翠町大橋開通的良機,尋找機會跑到ZH國那邊去,在ZH國的地盤上,對他來說,要比在金三角安全百倍。

  但人算不如天算,楊得開以為自己躲在人群裡很安全,卻不知道,金殿護衛軍已經在那裡布了一張網,更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在金殿護衛軍的情報處,有兩個跟著龍烈血從孟固逃出來的僱傭軍,當初他剋扣那些僱傭軍的賣命錢的時候,那些僱傭軍把他的屎都恨淌了,他就算化成灰那些人也認得他,更不用說只是換一身裝束,戴一頂帽子了…… 本帖最後由 ai.wu 於 2018-10-7 17:54 編輯

ai.wu 發表於 2018-1-30 22:12
第303章 晉陞(四)


  被一盆冷水粗暴的從頭淋下,處於半昏迷狀態中的楊得開在地上打了兩個擺子,身體一陣顫抖,終於醒了過來,此時的他,就如同等待進屠場的豬一樣,眼神之中寫滿了恐懼,可惜他已沒有了掙扎和嚎叫的力氣。

  龍烈血輕輕的抬了抬下巴,癱在地上的楊得開便被兩隻強有力的手臂抓住衣領提了起來,按到了一張粗陋的凳子上。

  龍烈血靜靜的看著楊得開,沒有說話。

  楊得開三十多歲,和大多數在金三角土生土長的男人一樣,有著一臉被太陽灼烤成深色的皮膚,精幹而並不顯瘦弱的身體,和一種難以言說的,好像帶著罌粟果漿味道的氣質——據德昆說,在金三角,那些經常從事販毒的人身上都有一種特別的氣質,他那些人只要從他面前一過,他就能看出來。

  楊得開的眼睛混濁無光,眼睛周圍是一圈腫腫的眼泡,縱慾酒色的生活讓他的眼睛和眼睛周圍的皮膚顯露出一種沒有生氣的灰敗顏色,這些日子的逃亡生活更在那一圈灰敗顏色中添加了一些猥瑣的感覺,如果再加上他臉部周圍的那些淤青和傷痕,此時的楊得開,就是一隻被裝在籠子裡的過街老鼠……

  龍烈血在打量著楊得開,楊得開也在打量著龍烈血——楊得開塔拉著腦袋,昏黃的眼珠用一個從下到上的刁鑽角度,悄悄的打量著龍烈血。

  楊得開一邊打量著龍烈血,嘴巴裡一邊發出輕微的,痛苦的呻吟,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打量著坐在自己前面的這個年輕的金殿護衛軍的司令,不知怎麼的,楊得開竟有一種窒息的感覺,這樣的感覺是如此的強烈,像突然爆發的山洪一樣,在一瞬間,就把楊得開心中的那點嫉妒與仇恨的情緒沖得一乾二淨,腦子裡出現了短暫的空白……

  似乎是不合時宜,但這種熟悉的,強烈的窒息感還是讓楊得開在這一瞬間想起了他小時候第一次在野外遇到老虎的一個情節——那隻老虎突然從樹叢裡跳了出來,用一雙琥珀色的眼睛瞪著他,楊得開只覺得自己肺部的空氣在那一瞬間全部變成了鉛塊……然後是雜亂的叫喊聲……槍聲……奔跑晃動的鏡頭……劇烈的心跳……

  想到那對讓自己永生難忘的老虎的眼睛,楊得開的視線不由自主的轉到了坐在他對面的那個年輕人的臉上,在和那個年輕人的視線相遇的那一刻,楊得開如遭雷擊,那是一雙難以形容的眼睛,把冰冷的深邃與炙熱的狂烈這兩種截然相反的矛盾氣質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像冰山,也像火山,給人一種難以抗拒的壓力。

  只一眼,楊得開就像又被人從頭到腳淋了一盆冷水一樣,讓他生出一種冰冷的赤裸感,楊得開覺得自己在那個人面前完全沒有任何的掩飾,楊得開一個激靈,腦中的那些記憶碎片消失了,冰冷的現實回到了他的眼前。

  龍烈血看著楊得開,目光中有兩分譏誚,他把楊得開招供的那些東西隨手丟到了桌子的一旁,「你知道我是誰嗎?」

  楊得開耷拉著的腦袋輕輕的點了點頭。

  「世間的事情真是變化無常,就在幾個月前,在孟固監獄,我正處於你現在的位置。」龍烈血輕輕的笑了笑,「想不到現在我們卻換了一個位置!」

  楊得開地嘴皮動了動,沒說話,他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此刻楊得開的腦子正在飛快的轉著……

  「準確的說來,一直到現在為止,無論是王燦光也罷,你們楊家也罷,和我,都沒有太多的恩怨,你們兩家之間的爭執,無論誰輸誰贏,和金殿護衛軍一點關係也沒有!」

  楊得開不可置信的抬起了頭,眼中閃過一抹喜色,龍烈血說的那些話在他腦子裡快速的過了一遍,難道……絕望之中的楊得開好像看到了一點希望,「只……只要司令答應放我走,我一定記住司令今日的恩情!」

  恩情?聽到這個詞兒,龍烈血放聲的大笑了起來,這個楊得開也懂得恩情這兩個字?看看以前在孟固那些為他楊家賣命的僱傭軍就知道了,要是他知道恩情這兩個字,他楊家在孟固經營了幾十年,也不會一夕之間就敗亡了。對為自己賣命的人都如此,何況別人?以楊得開這種刻薄寡恩,胸小無量的個性,還能指望他報答?報復還差不多!

  看著尷尬的楊得開,龍烈血止住了自己的笑聲,搖了搖頭,「你以為還是在以前的孟固嗎?就憑你一句話,許一張空頭支票給我我就會把你放了?你知道王燦光現在懸賞多少要你們父子兩個的人頭嗎?一個1000萬,要是活的,價錢還更高。要是王燦光知道你在我手上,我就是提出要一個營的武器裝備他也會乖乖的把東西送到鷹巢山的山腳下,不知道你信不信?」

  楊得開的臉色一下子就煞白了,說話都帶上了結巴,「不,只……只要司令答應不……不要將我交給王燦光,等將來我父親重新奪回孟固……我一定……一定用王燦光今日十倍的價錢來報答你!」

  「你父親在哪兒?」

  「當日孟固失守的時候,我和他分散了,我現在也不知道他……他在哪裡!」

  看著驚恐的楊得開,龍烈血忽然展顏一笑,「放心,我不會把你交給王燦光的!」

  楊得開驚喜的表情才剛剛出現在臉上,龍烈血的下一句話卻讓他臉上的表情凝固了,「我怎麼會把送上門的財神再趕走呢!」

  楊得開凝固的表情只是一瞬間,然後他又不著痕跡的笑了起來,盡力裝出一副驚喜的模樣,就像電視換了個頻道再換回來一樣,「這麼說,司令是答應我了?」

  龍烈血的眼睛一直盯在楊得開的臉上,楊得開臉上的半絲波動都沒有逃脫過龍烈血的眼睛,看著楊得開,龍烈血突然想到了老鼠這種動物,五分懦弱,三分狡詐,兩分凶狠,楊得開無疑就是這麼一個人,即使到了現在,裝出一副可憐模樣的他仍在不著痕跡的耍著他的小聰明,盡力隱瞞著他想隱瞞的東西。情報處的對楊得開的審訊並沒有抓住重點,楊得開看起來好像什麼都交代了,但實際上,他什麼都沒交代,他交代的那些東西,對自己,對金殿護衛軍來說,完全沒有半點意義和作用。情報處今天抓住了楊得開,是立了功的,但這分功勞並不能掩飾情報處大多數人工作經驗和眼光的不足,這個不足,就表現在情報處的人到現在並沒有完全認識到楊得開的意義和作用,並沒有抓住審訊楊得開的重點上。

  龍烈血在心裡嘆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現在不能責怪情報處的這些人,現在情報處的大多數人,在加入金殿護衛軍以前,根本就是一些炮灰級的小人物,在經過自己短短的一段時間的培訓之後,他們現在能做到這個程度已經很不容易了,想要讓他們達到自己理想中及格的水準,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人才難得啊!

  楊得開對現在的金殿護衛軍來說意味著什麼?情報處的審訊重點在哪裡?這個答案只有一個字——錢!這不是王燦光懸賞的那點錢,而是楊得開及楊家的錢。王燦光懸賞的那點錢,相對於後者來說,只是九牛一毛。孟固王楊致勳在孟固經營了幾十年,別得不說,就說楊家從製毒,販毒中得到的錢財經過這些年的積累,到底有多少,沒有人能說得清,但絕對是一個天文數字。看看那幾家被自己打劫的孟固富豪就知道毒品到底能給楊家帶來多少財富了。在孟固做的那一票,那幾個靠毒品發家的富豪,準確的說只是撿了一點楊家吃剩下的殘羹冷炙,但就是那一點殘羹冷炙,卻成為了金殿護衛軍崛起的基礎。如果不是現在金殿要搞開發,各方面都需要投入,資金缺口具大,那些錢絕對夠金殿護衛軍揮霍好幾年的時間了,而不用像現在這樣,搞得自己那捉衿見肘,入不敷出。

  楊家雖然在孟固倒了台,但楊家這些年的積累卻不會一下子消失,楊家可不是那些喜歡把錢鎖在自家保險櫃裡的爆發戶。金三角是一個充滿矛盾的地方,就是在這個地方,大多數人都不知道的是,它的人均GDP卻超過了3萬美元,基本上,已經達到了西歐發達國家的標準。也就是在這樣一個地方,大多數的老百姓,卻依舊貧窮,依舊在為每天的溫飽而掙扎,在有些山寨裡,十八二十歲的大姑娘甚至連條褲子都沒有……那些錢到哪裡去了呢?答案是顯而易見的!金三角真正的有錢人,那些動輒家產以億來計的超級富豪們,沒有幾個會把錢擺在自己的家裡,這些人在國外銀行都有秘密賬戶,相信楊家也不會例外,這才是楊得開交代的他打算先溜到ZH國的原因,現在國內的銀行還沒有實行儲戶實名制,楊家在國內一定留有退路,楊家的退路也絕對不止一條,抓住了楊得開,也就抓住了楊家的一個錢袋子……

  想明白了這些,看著坐在對面的那隻「大老鼠」,龍烈血突然有些意興闌珊的感覺,今天有些累了,他不想再在這裡和楊得開耗時間,看楊得開表演,玩這種低級的智力遊戲了,龍烈血看著情報處的一名軍官,問了個問題,「據你所知,有什麼酷刑能讓人意志崩潰,鐵人的嘴巴都能撬得開的?」

  那個軍官叫蘇曄,是跟著龍烈血從孟固監獄一路殺出來的一個逃犯,第一批接受龍烈血特訓的一個人,在金殿護衛軍,他們這一批「老人」,也可以算得上是龍烈血的心腹了。在金三角,能混進監獄,再從監獄裡面混出來的,基本上都是腦子活絡,「身懷絕技」,「江湖經驗」豐富的人了,金殿護衛軍成立後,他們那一批人好幾個都發揮「特長」,進入了金殿護衛軍的情報處——與三教九流的人拉關係,再順便做一些背後捅刀子,打黑槍的勾當……

  聽龍烈血這麼問,蘇曄看了看審訊室裡那個明顯「不入流」的老式電話,他想大概是司令對他們的審訊手段看不上眼,想到剛剛審訊楊得開的那些手段,說來還是洩憤的目的居多,蘇曄覺得他們對楊得開實在是太溫和,太小兒科,太丟金殿護衛軍的臉了。

  蘇曄的臉紅了一下,「我知道有一種審訊手段,不過那種審訊手段實在是太殘忍了,在金三角,除非是仇深似海的仇人,否則一般沒有人會用那種手段來對付人。」

  龍烈血饒有興趣的聽著,「哦,是什麼手段,說來聽聽!」

  「捉幾千條赤血螞蝗,把那些螞蝗放在一個大水缸裡,再把那個人捆住手腳脫光衣服丟進去……」蘇曄自己都顫抖了一下,「赤血螞蝗比一般的螞蝗個頭小,但這種東西卻很可怕,除了吸血以外,他還會往所有能鑽的地方鑽進去,產卵下籽,一般有這種螞蝗存在的沼澤地裡,水裡面都不會有其他的生物,我以前看過一次有人用這種方法對付仇人,相當的可怕,別說是受刑的人了,就是在一旁看著的人也堅持不了幾分鐘,鐵打的硬漢看到那個裝滿赤血螞蝗的大水缸也要跪下來求饒,這種酷刑,能把任何一個人的身體和意志徹底摧毀。比起這個來,那些什麼電刑,烙鐵,皮鞭,老虎凳什麼的,完全就是享受。」

  聽到這些,楊得開這時已經面無人色了。

  好像沒有注意到楊得開的臉色,龍烈血笑了笑,「鷹巢山附近有沒有赤血螞蝗?」

  「這我倒沒注意,不過赤血螞蝗這種東西並不希罕,很多沼澤裡都有,要捉它們也很簡單,只要拴住一頭活牛或活羊,在它們身上開個流著血的口子,再把誘餌丟到水裡,過幾分鐘再拉起來就是了!」

  龍烈血點了點頭,「很好!」,然後用一隻手指著楊得開,「你們對這個人先前的審訊完全沒有抓住重點,這個人現在是我們金殿護衛軍的搖錢樹,楊家在國外有多少個銀行帳號?帳號裡有多少錢?你們知道嗎?能不能把楊家這些年在孟固積累的財富變成我們金殿護衛軍的財富,就靠你們了!你們不是常常跟我抱怨經費不足嗎?現在我可以給你們一個承諾,從他身上刮出來的錢,我給你們情報處20%,作為你們的經費!」龍烈血站了起來,要走了,「只要別把這個人弄死,你們無論用什麼手段我都不管,想要經費,想要獎勵,就看你們的本事了!」

  聽龍烈血這麼一說,審訊室裡所有情報處的人恍然大悟,一個個都激動了起來,蘇曄兩眼放光的看著楊得開,就差流口水了。而楊得開呢,就像被人抽掉了身上的最後一根骨頭一樣,徹底軟到在了那把椅子上,失去了最後的依仗,對自己將來的命運,楊得開已經看不到半點歡愉的曙光。

  龍烈血離開了審訊室,再也沒有看楊得開一眼,像楊得開這樣的人,既不是什麼鐵漢,更不值得讓龍烈血為他施捨半分的同情。

  「司令,還有那幾條『小魚』怎麼辦?我們的人已經把他們盯住了,正在金殿的一個小旅館內,要不要收網?」

  「那幾條小魚是我們哪邊的鄰居派來的?」龍烈血邊走邊問。

  「東邊的!估計就是過來踩踩情況。」

  瓦聯軍三個字在龍烈血的腦子裡閃過,龍烈血沉吟了幾秒鐘,安靜的走出了幾步路。

  「今晚收網,不要漏走一條,收網的時候利索一點,儘量不要見血,全部給我抓活的,能不能做到?」

  自信的笑容出現在跟在龍烈血身邊的那個軍官臉上,「沒有問題,在別處不敢說,在金殿這塊地盤上那就是我們說了算的,幾條小魚,司令既然要活的那就絕對不會讓他們掉一根毛!」

  龍烈血笑了笑,「把人抓到鷹巢山後,好吃好喝的招待他們一天,不要讓他們受什麼委屈,也不要多說什麼,一天過後再把他們放了,走的時候給他們宣傳一下我們的政策,在金殿這塊地盤上,只要是合法的生意,我們金殿護衛軍願意和別人合作一起發財!」

  那個軍官呆了呆,在習慣性的回答了一個「是」字以後,把龍烈血的那兩個看起來充滿矛盾的命令在腦子裡琢磨了半天,才琢磨出那麼一點意味深長的味道來……

  十多分鐘後,一隊持槍的金殿護衛軍士兵衝進了金殿小鎮的一個小旅館內,兵不刃血,就把小旅館內一個房間裡的三個男人給全部抓住了——在士兵衝進屋子以前,小旅館內的三個男人,剛剛喝了旅館夥計送來的茶水,茶水一下肚,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在持槍的金殿護衛軍士兵把小旅館圍住的時候,辛勞了一天的龍烈血在這個時候也終於等來了他今天要見的最後一個客人,那個上次和隋雲一起來見他的那個上校,那個上校穿著一身普通的便裝,但身上的軍人做派卻怎麼也掩飾不了。

  翠町已經變成開放口岸了,龍烈血急於想知道他向上面提出的另一個條件怎麼樣了?上面同意不同意?

  那個上校深深的看了龍烈血一眼,「上面不可能再派遣任何現役或在檔的軍人到金三角參加任何形式,任何組織的軍事武裝,你是第一個,是例外,但也是最後一個!不會再有例外了。」

  乍聽這句話,龍烈血正覺失望,但腦中靈光一閃,龍烈血突然明白了這句話背後的意思,心裡狂喜起來,比抓到十個楊得開還讓他高興,政治,又是這該死的政治……果然,那個上校在說完前面的話後,又看似隨意的補充了一句,「當然,不在這個範圍內的我們就管不著了,如果有任何的個別的ZH國公民到金三角做了什麼事,那也是他們的個人行為,與ZH國軍隊和ZH國政府無關。」

  這是上面那些老頭子們玩的小把戲,和志願軍的意義差不多,龍烈血完全理解,只要他想要的人能來,就是外星人他也不在乎。

  「事實上,我今天到這裡來,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向你傳達!」坐在沙發上的那個上校說到這裡已經站了起來,表情也轉為嚴肅,「龍烈血少校!」

  一聽這個稱呼,龍烈血一個立正就在這個上校面前站定。

  「這是一個口頭通知,也沒有任何的擢升儀式,鑑於你在這裡為國家和軍隊所做的貢獻和你本身的特殊情況,經國家最高軍事委員會特別審議,最高軍事委員會主席批准,特擢升龍烈血少校一級軍銜……」

  晉陞了一級,自己已經是中校了,龍烈血呆呆的看著這個傳達通知的上校,除了激動以外,內心一時間竟是五味雜陳,這個結果,既在龍烈血的預料之內,也在預料之外。

  說是意料之內,沒有妄自菲薄的意思,龍烈血自己知道自己在這邊做的一切對自己的國家來說意味著什麼,用隋雲的話說,那就是不要說一個中校,就是一個少將,如果能用一個少將的軍銜換來龍烈血在金三角所取得的這一連串「成果」,國家也願意幹,那還是保賺不陪的。晉陞的結果是在龍烈血意料之內的,可龍烈血沒有想到這個結果來得這麼快,一點也沒有拖泥帶水,甚至還走了一個「特別擢升通道」——因為《國防軍軍官軍銜條例》中對軍官的晉陞的各方面要求都有著嚴格的規定——在時間上「中尉晉陞上尉、上尉晉陞少校、少校晉陞中校、中校晉陞上校、上校晉陞大校各為四年;大校以上軍銜晉級為選升,以軍官所任職務、德才表現和對國防建設的貢獻為依據。」——在程序上,「中校、少校軍銜由人國防軍各總部、大軍區、軍兵種或者其他相當於大軍區級單位的正職首長批准授予;上將、中將、少將、大校、上校,由國家最高軍事委員會主席批准授予」。龍烈血晉陞少校的時間才有一年,而且他現在還屬於一個「自由人」,無論從哪方面來講,在不可能遇到另一塊「神奇合金」的情況下,龍烈血估計自己很難在短時間內再來一次「三級跳」了,一個19歲的少校軍官,已經能夠讓90%的人腦溢血了,一個19歲的中校,那就是戰爭年代才會出現的軍中傳奇了,完全可以當故事來講了。雖然一直在向著那座權力的山峰努力攀登,但龍烈血真的沒有想到自己在19歲的時候,僅僅隔上次授勳只有一年的時間,自己又變成了中校,這次晉陞自己無論是從時間上還是從程序上講,都享受了一把將官的待遇。

  說實話,在申海的時候,龍烈血的內心也曾經怨恨過,但現在,一想到那位讓人尊敬的老人那雙溫潤如玉的眼睛背後對自己寄予的期望,一想到那個老人在《擢升令》上簽下自己名字的果斷與堅決,龍烈血的心中就有了一種理解的明悟。

  肩上已經多了一顆星,但龍烈血覺得那顆星帶給自己的,不僅僅是星星一樣的光芒和榮耀,更多的,還是星星一樣的份量——一肩挑起的責任!

  這個晚上,龍烈血失眠了…… 本帖最後由 ai.wu 於 2018-10-7 17:55 編輯

ai.wu 發表於 2018-1-30 22:13
第304章 風雨來襲


  這些日子,鷹巢山上每天都是一副熱火朝天的景象,除了在三十多度的高溫下訓練的士兵以外,鷹巢山再一次變成了一個大工地,各種建築材料和生活用品,每天,都從翠町大橋那邊源源不斷的往鷹巢山這邊送過來。當然,這些東西是要錢的。

  孫瑞高這些日子也忙了起來,他的富華商貿公司在金三角ZH塔邊境的這一小個商人圈子裡,成了眾人羨慕的對象。所有人都不知道孫瑞高是怎麼和金殿護衛軍搭上關係的,但所有人都在眼紅富華商貿公司從金殿護衛軍那裡賺到的錢,這樣的錢真是太好賺了,想不讓人眼紅都難啊!在這邊到處都可以聯繫得到的東西,鋼筋,水泥,五金用品,生活用品,用車拉到翠町大橋那邊,倒手一賣給金殿護衛軍,即使只賺兩成的利潤,那也是相當的可觀,而且還沒有任何的難度,直接跟撿錢差不多,試問這樣的情況,怎麼不叫人嫉妒,怎麼不叫人眼紅呢?更重要的是,金殿完全是一塊沒有開發的處女地,有許多賺錢的機會正在等人去開發。

  除了忙著公司的事情以外,孫瑞高酒桌上的應酬也多了起來,前天剛剛和幾個老闆吃了一頓飯,今天晚上幾個熟人又設了一桌飯局等著他。不過應付這樣的場面對孫瑞高來說那是架輕熟就,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才是他真正的工作。

  華燈初上,在瑞江的一家高檔酒樓,幾個老闆早早的在一個豪華包房內等著他了,孫瑞高一來,三杯小酒下肚,飯桌上一通風花雪月之後,幾個老闆的話題就轉到了金殿護衛軍身上來。

  「孫老弟,你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前些日子我還在奇怪你怎麼火急火燎的跑到翠町那個窮旮旯去搞了一個富華商貿公司的辦事處,現在我才知道,孫老弟這邊的消息可比我們要靈通多了,以後要是還有這樣的事,可別忘了給老哥我也提個醒啊!」

  「就是,孫老闆這次也做得太不地道了,一個人在金殿那邊吃獨食,也不給我們幾個朋友通個氣!」

  孫瑞高豪爽的笑了起來,「好好好,這次算兄弟我做得不對,那就再罰酒一杯好了!」

  「一杯哪夠!」飯桌上的一個老闆佯怒道,「你的酒量我們還不知道,起碼要再來三杯!」

  「好,三杯就三杯!」孫瑞高氣也不喘一口,直接三杯酒下了肚,酒喝完,亮了亮杯底,同桌的幾個老闆都叫起好來。

  「哈哈,還是孫老弟夠漢子,爽快!」

  放下酒杯,意猶未盡的砸了砸嘴,孫瑞高臉上的表情變得真摯起來,「說實在的,這次翠町的事我也是從一個老朋友那裡知道的,那個朋友家的老爺子就在國務院外經貿辦當差,他也只是在家裡聽到他家老爺子給秘書打電話的時候模模糊糊說到翠町的事,他自己也拿不準,想到我在這邊,就給我打了一個電話。接到電話,我也有些拿不準,畢竟翠町的情況擺在那裡,誰都看得見。我當時也是抱著試一試的想法,到翠町搞了一個辦事處,落下腳在等消息。要是我能確定,我早就把你們一起叫上到那邊發財去了!」

  不論孫瑞高這話是真是假,他一說,就叫在座的人聽著舒服。

  「就是孫老闆這先走一步的想法,讓孫老闆搶到了先機啊!」同桌的一個圓頭圓臉的老闆笑眯眯的看著孫瑞高,「聽說孫老闆和金殿護衛軍的高層關係不一般,在那邊很吃得開,金殿護衛軍的很多生意都交給富華商貿公司了,兄弟我也想到金殿那邊探探發財的門路,不知道孫老闆能不能找個機會幫兄弟我引見一下!」

  這話雖然只是那個圓臉老闆說的,不過酒桌上的其他幾個老闆都把目光放在了孫瑞高的臉上,顯然這也是他們的意思。金三角這邊發財的機會多,不過丟命的機會也多,想要在那些軍閥的地盤上發財做生意,不和那些軍閥武裝中的頭面人物搞好關係根本不行,關係到了,那就什麼都到了,保你萬事無憂一帆風順,關係不到,那就是自己在和自己的小命過不去,動輒就會有人把搶頂在你的腦袋上扣動扳機。在座的幾個老闆都是在邊境上混成了精的人物,哪裡不明白這個道理,而要想和那邊的頭面人物搞好關係,這可不僅僅是你有錢往他身上砸就行了的,重要的是要有人引見,因為各種大家心照不宣的原因,對面的那些頭面人物,特別是軍閥頭子,對外人,總保持著一種警惕,不是熟人帶路,有再多的錢,你也摸不著門路,搞不好還會適得其反,引見人,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其實也就是一個保人的角色。有的國內來的暴發戶,佔著自己有兩個錢,就以為可以在那邊橫衝直撞,就像在國內一樣,無論遇到什麼事,以為用自己的錢就可以擺平,一般有這種想法的人,在那邊,死得都很快,而且死得連渣都不剩下一點,這樣的人,在座的人見得多了……

  孫瑞高答應得很爽快,「行,沒有問題,在座的幾位老闆要是都有興趣的話,找個時間,我倒可以帶大家到金殿那邊去轉一轉,讓大家發財的包票我不敢打,這點事,相信還是可以做得到的!」

  在座的人一聽孫瑞高這麼說,一個個都喜形於色。

  「來,還是孫老弟夠朋友,大家一起幹一杯!」

  觥籌交錯,又是兩杯酒下了肚,在座的人也都放開了海量,主要的事情已經有了眉目,大家談論的話題也就放開了許多。

  「聽說金殿護衛軍的前身是原來盤踞在那裡的金三角自由軍,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座的一個老闆問了一句,在這邊,很多消息都是口頭傳遞的,真真假假的沒一個准。

  「老王,你這是哪裡聽來的小道消息,怎麼你還信哪?」坐在那個老闆身邊的另一個人嗤笑了一聲,放下筷子,「你也不想想,要是佔據金殿的還是以前的那伙土匪毒販,翠町大橋能開通嗎?我可是聽說以前的金三角自由軍是被現在的金殿護衛軍給滅了的,現在的金殿護衛軍,大多數都是從孟固戰亂的時候跑過去的,不信你問問孫老闆!」

  孫瑞高笑了笑,「現在金殿護衛軍的許多士兵都是從孟固跑過去的,這是事實,我聽幾個金殿護衛軍的軍官說過,以前的金三角自由軍確實被他們給滅了!」

  「金殿護衛軍的司令聽說好像很年輕,三十歲不到,不知道孫老弟有沒有見過這個司令!」

  孫瑞高點了點頭。

  「哦,那孫老弟給我們說說這個司令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將來也好打交道!」

  「我和這個司令以前只是在孟固見過一面,並沒有什麼深交,我只知道他姓林,性格深成得很,一般不太喜歡應酬。」說這些話,孫瑞高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完全就像在說真的一樣,「這個司令的確很年輕,怎麼說呢……」孫瑞高故意露出一個思索的表情,「你們見到他就知道了……」

  「姓林?不是聽說這個司令姓龍嗎?怎麼變成姓林了?」一個老闆疑惑的問了一句。

  孫銳高不在意的笑了笑,「這邊的人說話口音很重,龍和林發音又相似,很多人字都不認識,傳得多了,稍微有一點偏差那也在所難免!」

  「還好現在知道了!」那個老闆擦了擦頭上的汗,尷尬的笑了笑,「要是到了金殿那邊,把人家司令的名字搞錯了,說不定要搞出大簍子!」

  ……

  龍烈血現在確實改了名字,當初剛入金三角的時候,龍烈血化名牙血,潛入到拉貢自由軍的地盤上刺殺了「白魔司令」武令彪,在擺脫了拉貢自由軍的追擊之後,逃到了孟固附近,卻虎落平陽,一不小心被人逮到了監獄。不過即使在監獄的時候,處於一種警惕的態度,龍烈血也沒有完全把自己真實全名告訴別人,就連根岱他們,現在死心塌地跟著龍烈血一起出來打天下的那些心腹,在開始的時候也只是知道自己的老大姓「龍」而已,龍烈血的稱謂,在他們的嘴裡,從一開始時「老大」「老大」的叫,一直變成了現在的「司令」。

  後面的很多事,都是龍烈血因勢導利所造成的,當初在孟固監獄的時候,說真的,雖然隱隱之中有些期待,但當時的龍烈血並沒有完全料到後面會發生這些事情,如果料到的話,龍烈血在那時也不會告訴他們自己姓龍了。

  在做了金殿護衛軍的司令以後,龍烈血逐漸意識到自己不能再用以前的那個名字了——無論從哪方面來說,讓『龍烈血』這三個字響徹金三角所造成的後果絕不是他所期待的……

  所幸一切都還來得及,在和趙縣長簽訂那個《合作建設千畝茶園協議書》的時候,龍烈血第一次在公開場合使用了『林炎』這個名字,看著龍烈血在文件上簽下的『林炎』那兩個字,倒讓稱呼了龍烈血大半天『龍司令』的趙縣長等人鬧了個尷尬,根岱等幾個軍官倒是在旁邊哈哈一笑,把這個小小的尷尬化為了無形,「趙縣長不用介意,咱們司令這個姓和龍字讀起來也差不多,開始的時候連我們也搞錯過!」

  『林炎』這個名字是龍烈血自己給自己取的,在翠町大橋通車的那一天正式確定下來並廣為眾人所知,那些一直盯著鷹巢山的勢力在那天以後才得知金殿護衛軍司令究竟叫什麼,而像楊得開這樣的倒霉蛋,在知道林炎這個名字的時候已經蹲在鷹巢山的監獄裡,他也不用再費心思瞎猜金殿護衛軍的司令是不是以前366師他和他老爸的心腹了……

  『林』是龍烈血的母姓,『炎』是炎黃子孫之『炎』——林炎!

  從此以後,在金三角,不會再有龍烈血,而只有林炎。

  龍烈血是ZH國人,在羅賓長大,從小接受父親的軍事訓練,做為實質上『騰龍計畫』最成功的產品,為國家履立功勛,龍烈血在部隊的機密檔案裡已經是一個『二毛二』的角色,他還白手起家闖出了億萬身家,擁有數家公司一所大學……而林炎卻是土生土長的金三角人,出身在塔北木坎,從小就父母雙亡,林炎到處流浪,當過兵,做過礦工,跑過馬幫,他跑馬幫的時候馬幫被土匪伏擊,受傷逃出的他被人當作奸細給逮到了孟固監獄,想不到卻因為敢猛獨立軍的內亂而給了他一個風雲際會,稱霸金殿的機會……

  知道『林炎』的人,沒有會把這個人和『龍烈血』聯繫在一起,而知道『龍烈血』的人,也沒有人會把他和金三角的某個軍閥放在一起,這就是龍烈血所要的效果——在金三角,只有林炎。

  想要在金三角查一個人的戶口,那不比在大西洋裡撈一根針要容易多少。

  說來有些好笑,也有些太那個……『個人崇拜』了些,在現在的金殿護衛軍裡,士兵掃盲的第一個階段是要求每個士兵會寫自己的名字,在達到這個要求以後,每個士兵還必須要求會寫他們司令林炎的名字,然後是他們身邊的戰友的名字,班長,排長的名字……

  金殿護衛軍的各項訓練現在正搞得有聲有色,雖然龍烈血期待的那一批人還沒有來,但士兵高漲的士氣卻讓整個鷹巢山到處都有一股虎虎生風的感覺:就在前兩天,金殿護衛軍的士兵第一次領到了自己參軍來的第一份軍需品——兩套仿美軍樣式的叢林迷彩服,兩件背心,兩條短褲,兩雙叢林作戰靴,五雙襪子,一條皮帶,還有一套軍用被縟和洗漱用品!這些東西,是金殿護衛軍向富華商貿公司訂購的,在國內這些東西滿大街都是,算不得什麼違禁物品,但對現在的金殿護衛軍來說,這些東西卻是急需的。至少,用龍烈血的話來說那就是不用再看到一個班的士兵穿著十種衣服去參加訓練了。

  東西發下來那天,整個鷹巢山歡聲雷動,對許多士兵來說,他們長這麼大,就從來沒有穿過一件新衣服,許多士兵在領東西的時候都哭了,好多人領了衣服都捨不得在訓練的時候穿,有的還打算要把東西寄到家裡……

  龍烈血在鷹巢山上也很忙,鷹巢山的軍務還沒有完全進入正軌,金殿的發展也還有許多事情要做,龍烈血在等著那一批人的到來,不過那一批人還沒有到來,2月26日,僅僅距翠町大橋開通不到兩週,從孟固那邊傳來的一個消息卻讓大半個金三角翻騰了起來。

  龍烈血接到那個消息的時候,整整一分鐘,腦子裡面一片空白,這個消息的震撼程度,對所有金三角的武裝來說,不啻與在他們的地盤上投下了一顆原子彈——

  2月26日凌晨,塔甸政府軍兩個機動師突襲孟固,敢猛獨立軍368師潰敗,孟固失陷……

  金三角風雲變色! 本帖最後由 ai.wu 於 2018-10-7 17:56 編輯

ai.wu 發表於 2018-1-30 22:14
第305章 群雄聚首


  從鷹巢山到霸街的路很崎嶇,彎彎曲曲的小道,在茂密的叢林和灰黃色的山谷之間蜿蜒,在有的地方,窄窄的,靠人腳馬蹄踏出來的小道被奔騰的溪流和大大小小的亂石卡斷,遇到這種時候,人必須從馬背上下來,牽著馬才能過去,如果馬背上馱著東西,還要把馬背上的東西先卸下來,馬過去了,再把東西裝到馬背上……這條路是幾百年來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馬幫們祖祖輩輩踩出來的,在這條路上,幾乎每一寸泥土,每一顆石頭,都有著一個故事,故事的內容大同小異,鹽,茶,大煙,槍,刀,還有男人們不屈的血淚。

  看著眼前這條小路上的那些石頭,龍烈血突然覺得這裡的男人們其實和路上的石頭很像,他們都一樣的平凡,一樣的堅硬。彎彎的馬蹄和馬掌把那些平凡的石頭踩到了土裡,石頭露出來的部分,被磨得光滑如鏡,在一些上坡和下坡的地方,那些鋪在地上的堅硬的石頭表面,常常可見一拳深的U形馬蹄印,就像一塊塊抽象派的雕塑。龍烈血不知道一塊石頭要長時間,要多少匹馬踩過之後才會留下那樣深刻的痕跡,但龍烈血很清楚,那些石頭上的馬蹄印,是那樣的雋永,那樣的難以磨滅,也許,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心裡也有一個深深的烙印吧……

  龍烈血此刻正騎在一匹青灰色的山馬身上,這裡的馬身矮腿短,雖然跑起來不快,但在這裡,除了能在天上飛的東西以外,它可以算得上是山裡面最好的交通工具了。

  昨夜從鷹巢山出發以後,眾人一夜未歇,連夜趕路,在今天早上天濛濛亮的時候,一行人已經離霸街不遠了。

  同樣騎著一匹板栗色山馬的陸中洋走在了龍烈血的前面,這個時候,陸中洋回過了頭,對著龍烈血笑了笑,用手上的馬鞭指著前面籠罩在一層薄薄的霧氣中的蔥翠山梁,「林司令,還有一小段路,只要饒過前面的這座像鼻山,就是木嘎,我們就可以下馬了,王司令一定在那裡準備好了車,到了那裡,我們換了車,不要一個小時就到霸街了!」

  龍烈血輕輕點了點頭,沒說話,算是回應。

  眉宇之間有一層憂色的陸中洋也沒有多說話的慾望,他看了一眼臉色如水的龍烈血,轉過了頭,繼續趕路。

  陸中洋在27日晚上的時候來到了鷹巢山,跟著他一起來的,除了隨身的六名護衛以外,還有一封敢猛獨立軍司令王燦光寫給龍烈血的親筆信,陸中洋很快就見到了龍烈血,在從驚訝於龍烈血的年紀的震驚中恢復過來之後,陸中洋把王燦光的信交給了龍烈血,王燦光寫給龍烈血的信很簡單,信上邀請龍烈血到霸街一會,以「共商禦敵之事」,這個敵,指的自然是塔甸政府軍。

  看了一遍信,龍烈血問陸中洋,「除了我以外,王司令還邀請了別的什麼人?」

  陸中洋一直在悄悄打量龍烈血,「除了林司令以外,王司令還邀請了瓦聯軍的包司令,孟固西邊沙撣族的大頭人波文,民主克倫解放軍的司令吳吞。」

  龍烈血一聽就明白了,在面臨著塔甸政府軍兩個機動師的壓力下,王燦光不得不聯合所有可以聯合的力量,以爭取自己的生存空間。但話又說回來,這樣的要求,也不僅僅是王燦光的,可以說孟固周邊的所有獨立武裝均感受到了塔甸政府軍佔領孟固後給自己帶來的生存壓力,這其中,也包括金殿護衛軍在內。金三角大大小小的武裝,在平時,也許有著各種各樣錯綜複雜的矛盾和糾葛,有的,偶爾還會擦槍走火搞點摩擦,但從某種角度上來說,這只是「人民內部矛盾」,如果說這些大大小小的武裝還有什麼共同利益的話,那就只有一個——絕不願意看到塔甸政府軍在自己地盤周圍的強勢。如果政府軍在這塊地盤上變得說話算數起來,那麼,對同一塊地盤上的獨立武裝來說,絕對是一場災難。

  這一下,金三角真可謂是風雲際會了。

  陸中洋30多歲,是龍烈血在這邊見過的少有的,可以用英俊這兩個字來笑容的男人,他是敢猛獨立軍的一個團長,又是王燦光的女婿,王燦光派他來邀請自己,估計是怕自己擔心他想玩什麼花樣,用自己的女婿來打消自己的顧慮吧,龍烈血笑了笑,當時就決定連夜動身前往霸街,只帶數名警衛。

  除了年輕之外,陸中洋開始時並沒有發現多少龍烈血身上的特別之處,但當龍烈血告訴他決定馬上動身的時候,陸中洋覺得自己發現了這個「年輕的林司令」與眾不同的一點——果斷!能在金三角這塊土地上打出一片天地來的角色,果然不是一般的人。

  馬匹很快就準備好了,在馬鞍上掛上一盞馬燈,一行人連夜就離開了鷹巢山,陸中洋和他帶來的那幾個人走在前面,龍烈血和跟著他的那幾名警衛走在後面,龍烈血並沒有多緊張,而跟著他的那幾個警衛卻是一個個都把自己身上手槍的保險打開了,一路來有驚無險,除了陸中洋帶來的一個人在前面開路的時候馬蹄打滑,在下坡的時候折斷了一隻馬腿,讓坐在上面的那個人摔了個輕傷以外,一路上並沒有什麼故事。

  一行人翻過了象鼻山,到了木嘎的縣郊,在那裡,早有六輛車身上打著『GSLA』標誌的吉普軍車等在那裡,下了馬,半刻沒有休息,大家上了車,六輛吉普發動以後直接就向霸街駛去。

  在敢猛獨立軍的地盤上,木嘎,坎通,霸街,孟固這四個地方都修有簡單的公路,可供車輛來往,孟固以毒出名,霸街後來居上,除了毒以外,又以賭和色馳名金三角,木嘎盛產翡翠,坎通則盛產柚木,紫檀木等極品木材,周邊還有一些金屬礦藏和少量的紅寶石礦脈,這些東西,在以前,支撐著敢猛獨立軍拉起了威震金三角的將近兩個師的龐大武裝編制,也在這片混亂的土地上造就了幾個地區的繁華和燈紅酒綠,更膨脹了許多人內心的貪婪慾望,挑起了孟固之亂,敢猛獨立軍的兩個師在內亂中元氣大傷,再加上楊致勳的意外「反水」,這才讓政府軍有機可乘,一舉佔領了孟固……龍烈血一邊坐在車上一邊想著,不知道王燦光和楊致勳當時知道今日的結局之後,還會不會一意孤行?

  車隊行使了30多分鐘,快要鄰近霸街之後,龍烈血才從路上對敢猛獨立軍和王燦光現在的窘境有了一些瞭解——整條路上,擠滿了大大小小的各種車輛,拖拉機,摩托車,還有馬車,各種車輛上,除了坐著面顯憂慮的人以外,更多的,是各種各樣的東西,從家具到電器,一直到牲畜,可謂應有盡有,每個人都是拖家帶口的,這群逃難大軍,從霸街,孟固,坎通,木嘎逃了出來,匯聚在一起,向著ZH國邊境和靠近邊境的各個地方湧去,各種地方的口音,馬嘶聲,喇叭聲匯聚成一個巨大的喧鬧的牢籠,把整條路都籠罩在裡面。

  龍烈血他們的車被堵在了半路上,不管怎麼按喇叭都沒用,車一停,和龍烈血坐在同一輛車上的陸中洋臉色一變,打開車門就跳了下去,「我去看看!」

  前面的路上,一輛在滿了各種家具的小貨車熄火在了那裡,一大堆人正圍在那裡吵吵嚷嚷的,龍烈血看到陸中洋帶著一隊士兵走到那裡,大聲喝罵了幾聲,搶過他身邊一個士兵手上的一把AK,對空掃射了半夾子彈,把所有人都鎮住了,然後他就指揮著那些士兵,把那輛熄火的小貨車推倒在路邊的草坡下,把道路給清了出來……

  再次來到霸街的時候,相比龍烈血第一次來這裡的情景,霸街已經冷清了許多,路兩邊的那些商店,賭場,按摩院,洗浴場之類的娛樂設施許多都已經關了門,就是沒關門的那些,也看不到幾個客人了,在街上見到的穿軍裝的士兵要比不穿軍裝的閒人多出許多,整個霸街,有一種風聲鶴唳的味道。

  車隊直接停在了王燦光家氣派的大門前面,從外面看去,王燦光在霸街的住所就像一個豪華的堡壘,遠遠的看去,在房子的高處,樹蔭後若隱若現的,還有明顯的機槍射擊口,住所的外面,也站了兩排荷槍實彈的士兵。

  早已經接到消息的王燦光已經等候在大門那裡了,龍烈血一下車,看了肅立在那個人身旁的陸中洋一眼,不用介紹,龍烈血就知道那個人是誰了。

  王燦光身體微微有點發福,六十多歲的年紀,看起來好像只有50多歲一樣,他穿著一身敢猛獨立軍的軍服,但是沒有戴帽子,露出一頭光亮烏黑的頭髮,也不知道是染的還是保養有方。在霸街,王燦光還有一個外號,叫「花心司令」,說的就是王燦光這個人喜好風流,在家裡,王燦光已經娶了十二房姨太太,連金發碧眼的老外他都搞了一個,可他還不滿足,仍舊常常在外面打野食,據說在霸街的風月場所,凡是姿色出眾一點的小姐,幾乎沒有這個王司令沒吃過的,許多來霸街這邊搞投資的ZH國商人都知道,要想和這個王司令談什麼事,在酒桌上弄兩個漂亮女人最有作用了,只要王司令笑咪咪的把女人往自己的懷裡一摟,那要談的事情,只要不是太出格的,也就差不多成功了一半了。

  這個王司令長得並不出眾,那些無聊的夢囈小說形容一個軍人,特別是一個將軍所使用的那些千篇一律的詞語,諸如威武,英挺,雙目炯炯有神之類的詞語,基本上沒有一個可以用在王燦光的身上,脫掉那身軍服,這個王燦光就是一個普通的坐在街邊公園看報紙的老頭。當然,龍烈血並不會把這個王燦光真的當作一個普通的老頭,在這裡,要有誰跺跺腳都能讓金三角抖三抖的話,這個王燦光無疑就是這麼一個人物,龍烈血更不會忘記有人給這個王燦光起的另外一個外號——笑面虎!王燦光能有今天,那絕對是踩著無數人的屍體站起來的。

  王燦光看到龍烈血,眼中閃過一道異色,他把徵詢的目光微微向陸中洋偏了偏,陸中洋不可察覺的點了點頭,王燦光就笑了起來,熱情滿面的迎了上來,「古人說得好,真是英雄出少年啊,要是林司令在金三角早出生三十年,現在大概都沒我們混的地方了,哈……哈……」

  兩人握手,龍烈血淡淡的笑了笑,「王司令過獎了,敢猛獨立軍在金三角威震一方,聲名遠播,要是沒有王司令,也就沒有敢猛獨立軍的今天,王司令的大名,就是在曼谷,在金邊,抬出來也是一塊金字招牌。我聽別人說,就是在整個東南亞的黑道上,遇到操著敢猛口音的男人,道上的朋友也要禮讓三分的。!」

  龍烈血這麼一說,王燦光臉上的笑意更濃了,握著龍烈血的手就一直沒有鬆開過,不知道的人看到他對龍烈血的那個熱情勁兒,還以為他要嫁閨女給龍烈血呢,誰又知道,就在不久前,金殿護衛軍和敢猛獨立軍之間差點還兵戎相見。

  龍烈血和王燦光彼此之間似乎早有默契,對於不久前雙方的那些勾心鬥角的事,兩個人誰也沒提,似乎根本就沒有發生過,在各自似真似假的一番寒暄之後,眾人進得門內,走入內宅。

  瓦聯軍的包司令,木撣族的大頭人波文,民主克倫解放軍的司令吳吞,早已經到了。

  在把那幾個和自己寸步不離的警衛安排好以後,龍烈血隨著王燦光來到了議事的書房,兩人還未到書房,書房內一個火爆的聲音已經傳了出來…… 本帖最後由 ai.wu 於 2018-10-7 17:57 編輯

ai.wu 發表於 2018-1-30 22:24
第306章 霸街會盟

  敢猛獨立軍司令王燦光的書房設置在他家那一片廣闊宅院的深處,書房的周圍是一個不大的小花園,花園裡栽滿了蘭花,沁人心脾。當然,如果你認為這裡是一片不沾人間煙火的所在,那你就錯了,要從外院走到書房,中間有一小段窄窄的樓梯,由下往上,樓梯不寬,最多只能供兩個人一起並排往上走,而就在樓梯上面,當龍烈血和王燦光走上來的時候,才發現,一挺機關槍正架在樓梯上面的堡牆之內,森冷的機槍射擊口正對著進入書房的那個唯一的通道,要是有人想從外面向裡沖,在那道窄窄的,唯一的樓梯前,架在他腦袋上的,不可避免的,就是一挺活力十足的機關槍,在那挺機槍耗盡子彈以前,沒有人能憑血肉之軀從下面衝上來……

  幽幽的蘭花清香讓龍烈血精神一陣,但宅院內那黝黑的射擊口卻在提醒著龍烈血——這裡是金三角。

  剛接近書房,門都還沒開呢,一個火爆的聲音就傳到了龍烈血的耳內,那個聲音,幾乎是在咆哮。

  「到了現在難道你們對老塔還有什麼幻想嗎?告訴你們,這一切都是老塔的陰謀,他們早就算計好了,我們都上了老塔的當!」

  伴隨著這個聲音的,還有激動的拳頭落在桌子上的轟鳴聲,龍烈血正在猜測著說這句話的人是誰,守在書房門口的兩名敢猛獨立軍士兵已經為王燦光和他打開了書房的門,王燦光做了一個手勢,帶著龍烈血跨入了書房之內。

  書房的門又被關上了。

  書房內有三個人,一個正站在書房進門處左手邊的一個茶几旁,臉色通紅,似乎餘怒未消,他面前的茶几上,灑著一片散落的茶水,想必剛才在房間內咆哮的就是這個人了。

  除了站著的這個男人以外,書房內還有兩個人坐著,一個60多歲,乾筋骨瘦的老頭就坐在那個男人的邊上,老頭面孔黝黑,臉部顴骨高聳,頭上裹著一個絲質崗包,身上穿著一件白色的對襟無領外衣,下面罩著一席大花格布梭筒裙,腳下是一雙牛皮底拖鞋,只從打扮上,龍烈血就知道這個老頭一定是木撣族的大頭人波文。

  波文陰沉著臉,一語不發,只在那裡低著頭,歪著腮幫子咕嚕咕嚕的吸著他的水煙筒,一雙老辣的眼睛透過他吞吐的那些煙霧微微眯著,悄悄的打量著走進門來的龍烈血,龍烈血從他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一縷驚訝。

  坐在沙文和那個站起來男人對面的是一個矮壯的漢子,穿著軍裝,闊臉,怒眉,嘴巴緊緊的抿著,龍烈血和王燦光進來的時候,那個漢子銳利的目光和龍烈血一碰既收,不可察覺的輕輕的向龍烈血點了點頭。

  龍烈血自然認識這個人,金殿護衛軍東邊的老鄰居,瓦聯軍的包司令,龍烈血以前雖然沒有見過他,不過金殿護衛軍情報處卻從瓦幫搞到過這個司令的照片,其實也並沒有多困難——在瓦邦邦康街頭的巨幅禁毒的宣傳海報中,這個司令就在上面。

  龍烈血笑了笑,看這位包司令的神情,估計已經接到他捎過去的「歡迎一起發財」的口信了。

  房間內兩個人的身份已經可以確定,那剛才那個咆哮的男人的身份也可以確定了——民主克倫解放軍司令吞吳!

  再加上王燦光和自己,這個小小的書房內可謂是龍吟虎嘯了。龍烈血臉上的笑容更多了幾分深淺難測的味道。

  做為主人,王燦光鄭重的向在坐的幾位引見龍烈血,「這位,就是金殿護衛軍的林炎,林司令!」

  幾道複雜的眼光在龍烈血玄玉般的臉上盤旋了一下就收回去了,在場的諸人並沒有像那些武俠小說上已經用濫的橋段一樣,互相拱拱手,虛情假意的客套一番,說一些什麼「久仰,久仰」、「大名如雷貫耳」之類的廢話,而僅僅是向龍烈血點了點頭,就算打了招呼,龍烈血也沒有太客氣,在王燦光介紹那幾個人的時候,他已經在書房內找了個位子自己坐了下來,點點頭,也算認識了。

  沒有人覺得這個年輕得不像話的金殿護衛軍司令太狂妄,在這片土地上,在這間書房內,處在在坐的幾個人的位置上,一切關係都是那麼赤裸裸的,毫無掩飾,就是兩個字,利益。如果利益相背,你就是對別人再客氣,別人也照樣會拿搶對著你的腦袋,毫不猶豫的扣動扳機,親兄弟也不例外,如果利益相同,就算今天你在他臉上吐了口水,明天你們也可以嘻嘻哈哈的坐在一起談生意,這就是金三角的生存法則。這裡,是利益至上,實力說話的地方,套一個三流電視劇的台詞——如果客氣有用的話,還要軍隊幹什麼。龍烈血很清楚這一點。

  沒有誰喊什麼會議開始,請誰先發言之類的廢話,在龍烈血和王燦光入座以後,這次會議,或者更準確一點說,是談判,就已經開始了,一切都那麼直接。

  先說話的是民主克倫解放軍司令吞吳,此時的吳吞,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激動,他冷靜得就像一塊剛從泥坑裡刨出來的翡翠原石,滿身的煙火味一下子都不見了,他看著王燦光,「老塔這一次出動了兩個機動師,那就絕不是只為了拿下了孟固這麼簡單,他們這一次下了血本,也絕對不會輕易再把吃到嘴裡的肉再吐出去,這一點,我想我們已經有了共識,老塔這一次看來不把軍隊打到ZH塔邊境那是不會罷休了,敢猛獨立軍在老塔的兵鋒下首當其衝,因此,在合作以前,我想知道王司令的底線在哪?是在孟固以北還是孟固以南?」

  房間內的眾人都盯著王燦光,吳吞這個問題也是大家所關心的問題,現在擺在王燦光面前的有兩個選擇,要嘛默認塔甸政府軍對孟固的佔領,敢猛獨立軍以現在的控制區為界,牢牢扼住孟固北邊的地盤,不讓政府軍北上。要嘛,就是把政府軍徹底趕出孟固,像以前一樣,守住和政府軍地盤的接壤關卡,讓金三角的政治生態再恢復到政府軍突襲孟固以前的水平。這一南一北兩條線,所決定的,就是王燦光心裡到底是想攻,還是想守,對謀求合作的眾人來說,這個問題可是非常重要的。

  微微有些發福的王燦光面沉如水,他緩緩的掃視了書房內的眾人一眼,沒有直接回答吳吞的問題,「政府軍突襲孟固,敢猛獨立軍在先前遭受了一些損失是不假,孟固丟了也不假,現在我的部隊在孟固北邊構築陣地,和老搭對峙,時刻防備老塔北上也不假,我承認我們確實面臨著老塔巨大的軍事壓力,但這個壓力難道僅僅是我王某人的?老塔想要北上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不是今天才有這個念頭的,以前在塔共旗下時候我們就一直在和老塔打仗,現在自立門戶了我們也一樣和老塔在打仗,什麼時候怕過他們。」王燦光笑了笑,「再說,除了從孟固北上以外,他們未必就沒有別的路可以選擇!」說到這裡,王燦光看了龍烈血一眼,在坐的幾個人也若有所悟的看了龍烈血一眼,卻發現這個年輕的金殿護衛軍司令靦腆得就像一個秀才,除了面上那一絲淡淡的微笑以外,半點愁容也不見,似乎根本沒有聽明白王燦光的話。

  王燦光無奈的收回自己的目光,這個年輕的林司令,總給他一種莫測高深的感覺,龍烈血的年輕,龍烈血的朝氣,龍烈血清澈眼睛背後的深沉和臉上淡淡微笑背後的桀驁……這些感覺讓他很不舒服,在暗自警惕的同時,看著自己逐漸鬆弛的小腹,手上越來越多的皺紋,面對眾多姨太太越來越力不從心的身體,王燦光發現自己突然有點嫉妒起這個年輕的林司令來,自己這頭像已經老了,而這個林司令卻是一頭剛斷奶的老虎,不,這個人比老虎狡猾,也比老虎危險,能夠動如雷霆的拿下鷹巢山,然後再不動聲色的利用各方的形勢和牽制一舉在金殿立足,最後還和ZH國那邊搭上了關係,找了一個無形的靠山,這樣的手段與心機,真不敢想像是這樣一個年輕人可以做得出來的,自己有他這麼大的時候,還在塔共的軍事學校裡讀書呢,要是再過十年,等自己老了,整個敢猛獨立軍中還有誰是這個人的對手……

  那些念頭一閃而過,不知不覺,王燦光的心裡已經埋下了一根刺,不過王燦光的臉上卻沒有表現出半分的異樣來,書房內,王司令低沉的聲音半點未變,「要是政府軍繼續留在孟固,我固然不好受,難道你們就會好受,政府軍巢了我的地盤,難道會對你們另眼相看?先說吳司令,當年在果弄政府軍和你們結了仇,老塔向來不講什麼信義,你現在的地盤緊挨著孟固,難道你現在還在奢望老搭陳兵孟固後會放你一馬?」

  提到果弄,民主克倫解放軍司令吳吞的臉色立刻有點不對了,當年的果弄,可是民主克倫解放軍的地盤,吳吞的大哥吳來那時是民主克倫解放軍的司令,他們的部隊和政府軍也時有摩擦,政府軍以和談的名義邀請他哥哥去談判,沒想到在和談的時候老塔就翻了臉,他哥哥剛進到屋裡,老塔的一個營長拔刀向他哥哥砍來,他哥哥吃了一刀,當時就大呼起來,守在外面的他還沒有衝進去,屋子裡面的槍聲就響了起來,那時候屋子裡所有的人都拔出手槍短兵相接,所有人一時避無可避,血流成河,在和談的會場外面,早有準備的塔甸政府軍士兵在聽到屋裡有槍聲的時候就對吳來他們帶去的士兵舉起了槍,那一役……參加和談的民主克倫解放軍所有高級軍官全部死在了和談的會場,老塔那邊在會場也只有一個小兵身中兩槍還活了下來,吳吞被他的警衛救了下來,不過卻再也不能回到果弄了,政府軍在和談的時候就發動了對果弄的襲擊,因為失去了大多數的高級軍官,民主克倫解放軍士兵一觸即潰,實力大損,從果弄扯了出來……當年的果弄戰事震動金三角,其直接造成了兩個後果,一個是民主克倫解放軍與政府軍難以化解的血海深仇,另一個則是時至今日,對所有在金三角割據的武裝頭頭來說,無不聽政府軍的「和談」二字而色變……

  王燦光又把目光轉向了一直在吸菸筒的波文,「老塔的民族政策已經持續了幾十年了,什麼時候變過?只要老塔還在孟固,無論它北進與否,你們的族人就全都只能被老塔困在山上,你們種的大煙賣不掉,也加工不了,只能爛在地裡,沒有人敢和你們做生意,你們想買的東西也買不到,老塔的部隊只要把上山的路封住,你們就只能眼睜睜的衰落下去,到最後你們餓得路都走不動的時候,老塔就派兵繳了你們族裡武裝的槍,解散你們的部隊,讓你們的小孩去學他們的文字,他們的歷史,信奉他們信奉的宗教,而且,他們還要取消你們頭人土司的世襲權,以後就由他們派的官員來管理你們,老塔一直都在這麼幹,寫在憲法上的東西他都可以當他在放屁,都和老塔打了這麼多年的仗了,老塔會怎麼做,波文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吸著煙筒的木撣族的大頭人波文一直沒抬頭,不過透過他面前那些氤氳的煙霧,龍烈血還是發現那個老頭額頭上的皺紋一條條的生動了起來,像爬出泥土的蚯蚓暴露在陽光下,在痛苦的扭曲著。

  看著此時悠閒在座卻又氣勢逼人的王燦光,龍烈血清楚,敢猛獨立軍今天的威勢來得果然沒有半點僥倖,王燦光隻言片語,書房內的氣氛已經和剛才大有不同了。

  在王燦光把目光轉向瓦聯軍的包司令的時候,還不等王燦光開口,包司令已經說話了,他緩緩的掃視了屋內眾人一眼,最後盯在王燦光的臉上,「我來霸街的時候,已經命令駐守芒坡的瓦聯軍第三獨立旅開始動員,三天之內,這個獨立旅就可以馳援孟固!」

  王燦光神色一喜,然而包司令的話還沒有說完,「雖然我也知道唇亡齒寒的道理,可要和老塔打仗,就要死人,就要消耗武器彈藥,我們瓦邦很窮,就算我做為瓦聯軍的司令,要讓手下的部隊無緣無故的去為別人賣命,也會有人不服氣的,部隊裡有人會說,老塔這次打的是孟固,打的是別人,我們為什麼要去替別人操心?」

  包括王燦光在內,書房內所有的人都聽懂了包司令的弦外之音——部隊我有,支援孟固也可以,不過想要我們瓦邦去替別人賣命,就看你準備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了?

  王燦光輕輕的皺了皺眉頭,在坐的這些人,果然沒有一個是好應付的,「那不知道包司令的意思是……」

  「那個獨立旅我租給你!」包司令手一揮。

  王燦光的眉頭舒展開了一些,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只要是錢能解決的問題,那就不是什麼問題,「好!」

  「獨立旅可以配合敢猛獨立軍作戰,但他們的指揮權還是歸瓦聯軍!」包司令目光幽幽的看著王燦光,王燦光咬了咬牙,從牙縫裡蹦出一個字,「好!」

  包司令笑了笑,不再說話了。

  王燦光把目光看向了龍烈血,他有點摸不清這個年輕的林司令的脾氣,於是就等著他開口。眾人的目光此時都集中在了龍烈血的臉上。

  悠悠的喝了一口茶,龍烈血放下茶盞,豎起一根手指,王燦光眯著眼睛,不知道龍烈血是什麼意思。

  「一個團的裝備,我要一個團的裝備!」

  即使王燦光早有準備,早料到這個年輕的金殿護衛軍司令會提出一些條件,但他還是沒料到龍烈血獅子大開口,一張嘴就要一個團的裝備,以王燦光的老謀深算,這一刻他也只覺得一股熱血直衝天靈蓋。於是,在眾人的眼神中,王燦光的臉慢慢的變紅了,臉上的肥肉也開始輕輕抖動了起來,龍烈血說完話,卻又悠悠的喝了一口茶。

  「啪!」的一聲,王燦光一掌拍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掃落了桌上的茶杯,騰的一下子就站了起來,他用手指著龍烈血,憤怒的臉上滿是殺氣,「你信不信我一句話就能滅了你的部隊,殺了你的全家,讓你走不出霸街!」

  書房的氣氛一下子跌到了冰點,連空氣似乎也變得沉重起來。

  龍烈血冷冷的看著王燦光滿是殺氣的眼睛,「你又相不相信我一個人不出霸街就能滅了你的全家,讓你走不出這間書房!」

  王燦光的身子點不受控制的顫抖著,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憤怒,在金三角打滾了幾十年,還是第一有人敢在他的地盤上,敢用這樣的語氣和他說話,不說金三角,就是在整個東南亞,敢放話來威脅他的人,還真找不出一個來,王燦光的手指顫抖著,當時就想去解腰間的槍套,當他的手指在還差三寸就可以碰到槍套的時候,他卻怎麼也下不了手了,坐在他對面的龍烈血輕輕的眯起了眼睛,王燦光就覺得自己跳動的心臟一下子像被什麼抓住了,壓抑得難受,同時,一股冰冷的氣息越過他的脊椎,讓他的身體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殺氣,一股洶湧的,但又若有若無的殺氣似緊似鬆的纏繞在他的身上,像纏在獵物身上的網,只要獵物一掙扎,那個網就會收緊——有一種強烈的直覺,似乎是預兆,在暗示著王燦光,只要自己的手一碰到槍套,那就是自己喪命的時候……

  王燦光的心在「怦怦……」的跳著,他的手指在輕輕的顫抖著,內心也在掙紮著,一伸手就能碰到槍套,但那短短的幾寸距離,似乎是一條不可踰越的鴻溝。

  王燦光和龍烈血冷冷的對視著,房間內的其他三個人神色各異的看著他們,不過一個個也繃緊了神經,現在這種情況,一不小心就要有人血濺五步,敢猛獨立軍司令王燦光的霸氣與狠辣在金三角那是出了名的,不過此時房間內的眾人內心卻都為這個年輕的金殿護衛軍司令的氣概所震駭。

  一直低頭吸著水煙筒的波紋此刻也抬起了腦袋,放下了煙筒,透過裊裊的煙霧,王燦光漲紅的臉和龍烈血冷冷的眼神都印在了這塊老薑的眼裡,波文注意到一個細節,王燦光在憤怒得微微顫抖,而那個年輕的金殿護衛軍司令手裡的茶杯卻是波瀾不驚……

  木撣族的大頭人波文心裡一驚,一個念頭不可抑制的從他的腦袋裡冒了出來——如果這個叫林炎的年輕人和他的金殿護衛軍可以在這一次的塔甸政府軍的風波中生存下來的話,那麼,將來的金三角,一定是這個林炎的天下!

  「你們這是幹什麼?」包司令一聲怒吼,「老塔還沒有打過來,我們自己倒先來一個窩裡反了,這仗還怎麼打,乾脆我們自己把自己的腦袋割下來送給老塔去算了!」

  有人勸架,王燦光也意識到自己剛剛有些太衝動了,小不忍則亂大謀,險些為了一點口舌之爭壞了大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王燦光讓自己平靜了一些,不過臉上仍舊是一副憤憤的表情,「大家剛才都聽到了,林炎他說什麼,一個團的裝備?他當我是什麼,他怎麼不去搶?他這是趁火打劫,我們敢猛獨立軍什麼時候被人勒索過?我王燦光什麼時候被人勒索過?」

  王燦光一邊說著,一邊藉機下台,坐回了椅子上,屋子裡的氣氛又重新緩和了過來。

  吳吞有些不悅的看著龍烈血,「林司令,老塔是我們共同的敵人,這一次,我們和則兩利,分則兩害,你的要求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過分?」龍烈血哈哈大笑了起來,「我不要才是過分!」

  「林司令你這是什麼意思?」

  龍烈血收住了臉上的笑容,鄭重的看著屋內的眾人,「我為什麼要和塔甸政府軍去打,金殿護衛軍為什麼要和塔甸政府軍去打?」

  龍烈血一個問題問得屋中的眾人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我們金殿護衛軍以前和塔甸政府軍有過磨擦,有過化解不開的仇恨嗎?」龍烈血自己問了一句,又自己回答了,「沒有!」

  「我們鷹巢山和塔甸政府有著難以調和的,非要拚個你死我活的民族矛盾嗎?」「沒有!」

  「我們金殿護衛軍難道在販毒?政府軍非要把我們巢滅才甘心,才好向外面交代嗎?」「沒有!」

  「我自己難道在金殿那個窮地方有著積累了幾十年的財富和根基,不甘心就此失去嗎?」「沒有!」

  龍烈血每說一句,屋內眾人的臉色就變一分,到龍烈血把四個問題都說完了,屋子裡每個人的臉色都變了,他們也明白了龍烈血的意思。

  龍烈血最後說完,把手一攤,「我為什麼要和政府軍去打?就連我自己都找不出一個可以讓鷹巢山和塔甸政府軍拚個你死我活的理由,你們能幫我找一個嗎?」

  屋子裡眾人的臉色一下子都有些難看,大家這才覺得理所當然的把金殿護衛軍當作政府軍的敵人似乎有些太一廂情願了。

  「不和政府軍打,難道我會失去什麼?和政府軍打,難道我會得到什麼嗎?」龍烈血輕輕的笑了笑,「剛才王司令說,政府軍北上的道路並非只有一條,相信大家都明白王司令指的是什麼?難道你們覺得我非要和政府軍拚個你死我活我才能保住我的地盤嗎?」龍烈血的聲音變冷,「錯了,我的選擇很多,我可以不費一兵一卒,一槍一彈就讓政府軍承認我們在金殿的領導地位,而且得到所有我想得到的東西,比現在更多。在來霸街以前,政府軍已經給鷹巢山送來了和談的條件,只要我發表一個聲明,承認並擁護現在塔甸政府的領導,現在的金殿就會變成塔甸政府的塔北金殿特區,我會成為金殿特區的特區主席,並在塔甸聯邦的北方軍區掛上一個少將軍銜,特區的一切軍政權力仍舊由我一手執掌,塔甸政府給了我兩個團的軍隊編制,並且承諾向我提供武器,我要做的是什麼呢?只不過是在鷹巢山上掛一面塔甸聯邦的國旗,把手掌放在塔甸聯邦的《憲法》上慷慨激昂一番,換一身軍裝,在翠町大橋這邊象徵性的安排塔甸政府的一個邊境官員。我有什麼損失呢?我一根毛都不會少,而我的權力還會變得名正言順。換做是你們是我,你們會不會答應老塔提出的條件?」

  書房內的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每個人的臉色都有一些苦澀,眼裡儘是深深的擔憂,老塔會那麼做,一點也不奇怪,完全合情合理,要是不那麼做那才奇怪了,話說到現在,這個林司令既然敢來霸街,那就是說他在鷹巢山已經做了萬全的安排,不怕自己在霸街有什麼閃失。如果他在這邊回不去,眾人可以肯定,幾乎是他剛出什麼事,老塔的機動師可能已經開到鷹巢山下了,這樣的結果,對所有鄰近金殿還有孟固的武裝來說,都是一場真正的災難,永無止境的災難,在軍事上,老塔以後就可以從兩個方向夾擊敢猛獨立軍或瓦聯軍,佔領軍事上的主動權,而敢猛獨立軍和瓦聯軍則隨時提心吊膽,疲於奔命;在經濟上,與翠町相鄰的金殿提供給了老塔一個夢寐以求的金三角對北開放口岸,老塔的地盤就從曼德勒一直延伸到ZH塔邊境,連成一片,他們可以從這裡得到巨大的經濟利益,而巨大的經濟利益,又可以為老塔提供更多的軍隊,為他們的軍隊提供更優良的裝備;最可怕的後果還是政治上的,如果金殿護衛軍已經和老塔議和,那金殿就變成了老塔的地盤,在政治上,這是一個巨大的勝利,老塔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來保衛住這個勝利,沒有人可以再把金殿從老塔手裡搶過來,這和老塔以前放任金三角的武裝無相攻擊,互相搶地盤不同,金殿就是老塔必須要保住的「面子」,而這個「面子」卻是一把懸於眾人腦袋上的利刃……

  金殿這個地方以前還不覺得怎麼樣,可事異時移,到了今天,金殿這個窮旮旯的戰略價值已經舉足輕重,鷹巢山的一個決定,已經可以讓大半個金三角天翻地覆了!

  想明白了這些,房間內眾人的臉色更是苦了幾分,大家此時才發現,這時決定眾人以後要過什麼「生活」的人,竟然就是這個年輕的金殿護衛軍司令——林炎。

  「最初,我們之所以成立金殿護衛軍,其目的,也不過是想讓一群刀頭舔血的兄弟聚在一起,好在這個亂世裡混口飯吃而已,金殿一窮二白,沒有幾個人看得上眼,我們舉步為艱,好不容易撐起了一點規模,看到了一點希望,偏偏有人就覺得我們金殿護衛軍是心腹大患,處處刁難,處處作梗,巴不得除之而後快,到今天,鷹巢山數千的兄弟,只有破槍上百支,缺槍少彈,平時連打靶都捨不得,很多新兵入伍至今連槍都沒有摸過一下,難道各位覺得我們金殿護衛軍是白蓮教,喊著刀槍不入的口號就可以上戰場?難道王司令就希望我們的那些弟兄赤手空拳就去和老塔的機動師去較量,去無緣無故給你們賣命?憑什麼?這世間哪有這樣的道理?」龍烈血的臉色此刻是一片慘然的憤慨,就像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樣,「我本不想和塔甸政府軍議和,可要和他們拚命,也得有拚命得本錢才行!我抱著一片誠心來到霸街,想給鷹巢山上的兄弟們找一條活路,找一個可以和老塔拚一拚的理由,可既然連這樣最簡單最基本的要求在諸位眼中都覺得有些過分,都覺得不應該,都覺得是林某在乘機敲王司令的竹竿,那好,林某實在已經無話可說,今天就當我沒來過這裡,咱們就各奔東西吧,告辭!」

  龍烈血說完,已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跨出大步就待走出門外,屋子裡的四個人一下子都跳了起來,同時出聲挽留,剛剛還和龍烈血劍拔弩張的王燦光此刻已經換上了一副「陽光」的笑臉,「林老弟,一點誤會,一點誤會,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嘛……」

  天知道此刻王燦光的心是怎麼一個滴血法,被人勒索了,卻還要裝出一張笑臉,還生怕別人不來勒索他,敢猛獨立軍的司令,什麼時候這麼窩囊過?明明知道這是割肉餵虎之舉,但卻不得不把肉一塊塊的向老虎丟過去,老虎餓了,它要吃人,老虎長大了,它吃的人更多,但王燦光此刻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了,第一次,王燦光知道了什麼是無奈,對於這個年輕的金殿護衛軍司令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能力,王燦光生出了一種超過忌憚的深深恐懼……

  有了剛才這一幕,接下來談的事情基本上就沒有障礙了,敢猛獨立軍在這裡幾十年的根基,手上一萬多的人馬,龍烈血不相信王燦光會連一個團的武器都拿不出來,當初楊致勳在孟固造反的時候,金三角地下軍火市場的武器價格,足足翻了三倍,現在則更高,楊致勳和王燦光都屯積了大量的槍支彈藥,在孟固落入王燦光手裡的時候,楊致勳屯積的那些東西,也基本上落入了王燦光手裡,龍烈血不信王燦光拿不出來。

  不過龍烈血也不是真的在敲詐王燦光,只要裝備到手,他也不想給人一種咄咄逼人,得勢不饒人的感覺,龍烈血自己在一張紙上列了一個裝備清單,上面所有的裝備,龍烈血都掏錢向王燦光買,不過買那些裝備的價錢卻是那些東西一年前在金三角地下軍火市場的價格,如此一來,王燦光和其他幾個人的臉色都緩和了許多……

  龍烈血給了眾人兩個承諾,一個是不單獨與塔甸政府軍和談,另一個則是在金殿護衛軍的地盤上,他將率領金殿護衛軍抵抗到底,絕不讓塔甸政府軍把他們的旗幟插到鷹巢山上。

  在與其他幾方確定聯合對塔甸政府軍作戰的一些細節和合作事宜之後,龍烈血當天就離開了霸街,在龍烈血剛剛回到鷹巢山不久,一隊馬隊,馱著從敢猛獨立軍地盤上運來的第一批軍火,也到了鷹巢山。

  金三角的一場大戰已經不可避免,而年輕的龍烈血和新生的金殿護衛軍,在南亞叢林中,也將接受一場血與火的考驗,突襲孟固的那兩個機動師,可是塔甸聯邦北方軍區的精銳部隊…… 本帖最後由 ai.wu 於 2018-10-7 17:59 編輯

ai.wu 發表於 2018-1-30 22:26
第307章 小兵傳奇(一)


  過了這天,奈溫就滿18歲了!

  當初金殿護衛軍在金殿招兵的時候,聽說當兵每月有上百元的兵餉好拿,而且每天還有肉吃,經不住這樣的誘惑,在和山寨裡的幾個同齡夥伴商量了一下,瞞著家裡的父母,奈溫他們幾個就偷偷的跑到了金殿,準備報名參軍。

  奈溫他們的山寨離金殿不遠,但也不近,金殿這個地方,對奈溫來說,並不陌生,這是他見過的最熱鬧的街子,一般山寨裡的人要買什麼東西或者是要賣什麼東西,都會來金殿這個地方。

  奈溫還記得他和幾個小夥伴一起來金殿報名參軍時的情景,他們幾個人從家裡帶了乾糧出來,一大早就離開了山寨,到了中午,才趕到金殿。招兵的地方很好找,那裡排了從金殿周邊各個地方趕來的人,長長的隊伍很扎眼。

  當看到那些被挑選到的人歡天喜地的去吃那滿滿一大鍋的紅燒肉的時候,快要被自己口水給噎死的奈溫和他的那一群夥伴就覺得自己來對地方了,在這之前,17歲的奈溫有兩個『偉大』的人生目標,一個是每個星期家裡都有肉吃,第二個就是要娶寨子裡的拉茵茵做老婆……

  報名的人很多,從十幾歲到幾十歲的人都有,奈溫看到有那麼一家子,從爺爺到孫子全來了,結果卻一個也沒有被挑上,孫子太小,還在用袖子擦著鼻涕,爺爺太老,那佝僂的身軀直讓人懷疑能不能背動一隻槍,當爹的那個還要挑起一家人的擔子,也沒被挑上,最後招兵的那兩個軍官還給這家人包了幾個饅頭,給了他們十塊錢的路費,打發他們一家子回家去了……

  輪到奈溫的時候,奈溫很緊張,因為挑人的那兩個軍官的眼神很犀利,奈溫當心自己的謊言會被戳穿。

  「你幾歲了?」坐在桌子後面的一個軍官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奈溫後來才知道當時問他話的這個人叫根岱。

  「18!」說這話的時候奈溫手心裡都是汗水,因為這裡招兵的條件是18歲到35歲的男人,奈溫前面的一個夥伴毛脫就因為太老實了,當那人問他幾歲的時候他說自己17歲,結果那個人叫他明年再來試試,奈溫現在17歲,第一次說謊,奈溫有點緊張,不過他安穩自己,再過幾天自己就18了,提前『那麼一點點』,應該沒有事情吧……

  心裡雖然有些忐忑,但自我安慰的效果還是讓奈溫在表面上保持了一點鎮定,在那兩個軍官的目光盯在他臉上的時候沒有露出什麼馬腳。

  那個問他幾歲的軍官臉上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看到那個笑容,奈溫不禁心裡打鼓,他覺得自己的小把戲已經完全被那個男人看穿了,不過事實證明那個男人好像沒有揭穿他的打算。

  「做幾個俯臥撐給我看看!」那個男人說道。

  奈溫大喜,連忙爬在地上吭哧吭哧的做起了俯臥撐,對自己壯實的身體,奈溫一向很自信,在山寨裡的同齡人中,要論爬山涉水,做活打柴什麼的,他還真沒怕過幾個人。奈溫知道,做俯臥撐除了測試自己的體力以外,最主要的還是看自己有沒有吸毒,吸毒的人一般做不了幾個就流虛汗了,在部隊裡一般是不許吸毒的混進去的。

  像吃了興奮劑的奈溫匐在滿是黃灰的地上,一口氣做了70多個俯臥撐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一直到那兩個軍官對他說好了,奈溫才拍拍身上的灰塵,滿臉通紅的站了起來。

  「你叫什麼名字?」

  「奈溫!」

  「從哪裡來的!」

  「嘎巴山寨!」

  「結婚了嗎?」

  「沒有!」

  「吸過大煙嗎?」

  「沒有!」

  「會寫字嗎?」

  「會!」

  「過來,寫你的名字給我看看!」那個軍官招招手,奈溫來到桌前,拿著一隻鋼筆,歪歪扭扭的在一張紙上寫上自己的名字,看著奈溫寫下的那兩個雞腳印一般的字,那個軍官的眉頭皺了起來,「你說你會寫字?」

  「我……我只會寫我自己的名字。」奈溫他的名字是他阿爸教他寫的,但他阿爸能教的,也就這麼一點了,奈溫有些諾諾的說著,同時又想起了什麼,連忙補充了一句「我還會打槍!」

  「你會打槍?」奈溫看到那個問他名字的軍官的眼睛亮了一下,「你什麼時候學會的?」

  「我家裡有一桿老火槍,我阿爸經常拿著槍去打獵,我十二歲的時候就會打槍了!」這一點,奈溫到是沒說謊,他確實是很早的時候就學會打槍了,到現在,他打獵的本事已經不在他阿爸之下,但……靠打獵,那是娶不了拉茵茵做老婆的……

  說完這些,奈溫就靜靜的等待著招兵的那兩位軍官對他的『判決』,他看到那兩個軍官交頭接耳的在一起低聲商量了兩句,一起點了點頭,一個軍官在桌子上寫了點什麼,然後問他名字的那個就笑咪咪的看著他。

  「一般像你這樣的,如果沒有父母的同意,我們是不招的,前兩天我們招了兩個兵,剛領到山上,隔了一天,他們的父母就哭哭喊喊的來要人了,在部隊裡,要當逃兵可是要被槍斃的!」那個軍官看了奈溫一眼,表情嚴肅,「你今天來這裡,有沒有經過你阿爸阿媽的同意?你要老實告訴我,可不許撒謊!」

  奈溫艱難的嚥了一口口水,說了實話,「我今天是偷跑出來的!」

  「在你這個年紀,沒有父母的同意,我們是不會要的!」奈溫正一臉的失望,「不過,要是你父母同意了,你可以到鷹巢山來!」

  奈溫一下子狂喜,那個軍官招招手,讓奈溫上前,把一張寫了些什麼東西的紙片塞到奈溫的手裡,「你拿著這個,說是來當兵的,就可以上鷹巢山了!」

  奈溫小心的把那個紙片貼身藏好,然後有些小心的問了那個招兵的軍官一個問題,「長……長官,來你們這裡當兵是不是每個月可以拿100多塊的軍餉?」

  那個軍官笑著搖著頭看了奈溫一眼,「你聽誰說的?」

  「寨子裡的人!」

  軍官哈哈笑了起來,他伸出三根手指,「小子,不是100,是300,還供吃供穿,基層士兵的最低軍餉是300元,軍銜越高,拿的也越多!」

  奈溫當時眼睛就瞪直了,300元,那就是……那就是可以買一窩小豬仔了,一個月的軍餉就可以買一窩豬仔,真……真是太多了……這300塊,就是自己一家人一年也攢不了這麼多錢啊!

  放開了肚皮,儘可能的飽飽的撐了一肚皮紅燒肉,和奈溫一起來的幾個小夥伴中,有兩個落選了,不過那個軍官知道他們幾個是一起來的時候,似乎心情很好,笑了笑,手一揮,讓幾個一起從嘎巴山寨過來的小毛頭,一起美美的吃了一頓,還對沒被選中的蓬曼他們兩個說,「別灰心,要想當兵的話,有得是機會,等到明年,你們滿18歲了,身體再強壯一點了,可以背得了槍了,打得了仗了,再來鷹巢山找我吧!」

  ……

  在奈溫意料之中,他阿爸和阿媽對他到鷹巢山參軍的事有了分歧,對於自己兒子的選擇,他阿爸在悶著頭抽了一個晚上的煙葉後,同意了奈溫的選擇,並對奈溫說,「你現在也大了,是應該出去闖闖了,老窩在寨子裡,就是打再多的獵,砍再多的柴,耕再多的地,也是沒出息的!」

  奈溫他阿媽為此卻和他阿爸大吵了一架,哭哭啼啼的,整個家裡一片愁雲慘霧,在奈溫他阿媽的眼睛裡,出去當兵,那就是和送死差不多,鷹巢山這三個字,在他阿媽的眼睛裡,就是一個魔窟,那裡的人,做的就是殺人販毒的勾當,雖然以前的那夥人聽說被新來的這夥人給滅了,但這件事在他阿媽的眼裡,代表的意思卻是新來的這夥人比以前那夥人更惡毒,更不能沾。奈溫他爸以前也當過兵,不過後來卻不知道什麼原因偷偷的跑了回來,和奈溫他阿媽結了婚,組建了一個家庭,在寨子裡安安穩穩的過起了日子,生了奈溫和一個小妹,在奈溫他阿爸和阿媽吵架的時候,奈溫他阿媽就拿這件事出來說事,吵吵鬧鬧的,一說到這個,奈溫他阿爸就怒不可遏,「你們女人知道什麼,我是我,奈溫是奈溫,我從小就看出來了,我的兒子比我有出息,現在不讓他出去闖闖,到了將來他會後悔的。你就知道鷹巢山上有一夥強盜,除了這個你還知道什麼?你就只會餵豬,狗屁不懂,能把鷹巢山那夥人無聲無息給滅了的,能給出300塊一個月的軍餉來招兵的,就說明人家有本事,男人就要跟著有本事的人才能有出息,當兵有什麼不好,在這裡,男人想要有出息,就只能去當兵,跟有本事的人去學本事!」

  因為兒子要去當兵這個原因而引起的家庭風暴一直持續了好幾天,奈溫他阿爸和阿媽為此吵了不止一次架,在奈溫的記憶中,阿爸和阿媽以前只會因為自己的屬相問題來拌拌嘴,像這樣的事,以前基本就沒有過,更不用說這麼長的時間了。(奈溫他們那裡的習俗,也是塔甸聯邦的習俗之一,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肖,不過他們的生肖不是以年來計算的,而是以天來計算的,週一生人屬虎,週二生人屬獅,週三上午生人屬有牙象,週三下午生人屬無牙象,週四生人屬鼠,週五聖人屬豚鼠,週六生人屬龍,週日生人屬妙翅鳥,奈溫是週三中午時生的,因為沒有確切的計時工具,奈溫他阿媽就認為自己的兒子是屬無牙象,而奈溫他爸卻認為自己的兒子是屬有牙象,這個矛盾,從奈溫出生一週後舉行洗頭禮開始,一直到他17歲,一直是這個和睦家庭的一個小小的火藥桶。)

  奈溫變得沉默了,每日話也不說,只是在家裡只是拚命的幹活,把院子裡的柴堆滿,把家裡水缸的水打滿,把地裡的雜草除得一根不剩,為家裡養的豬捂了半間屋子的爛芭蕉……

  那天晚上,在寨子後山的小溪旁,奈溫和拉茵茵約會的地方,美麗的拉茵茵眼睛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樣閃亮,在族裡,拉茵茵這個名字的意思就是美麗而文雅,拉茵茵人如其名,是山寨裡的一朵鮮花,林中的一隻孔雀,也是年輕的奈溫心裡面的一塊聖地,羞澀的拉茵茵在小溪旁送給了奈溫一個親手做的背包,奈溫欣喜若狂,最近這幾天的愁悶在拉茵茵親手繡的那個背包面前煙消雲散,一個女孩親手做一個背包或籠紗給男孩,那就只有一個意思……

  奈溫激動得把拉茵茵抱在了自己的懷裡,這是一個大膽的動作,可此刻的奈溫心裡已經被幸福填滿了,第一次抱著這個心愛的姑娘,奈溫感覺自己就像抱著一團軟軟的棉花,奈溫的心跳得很快,但他卻希望自己的心不要跳動,最好,就讓時間在這個時候永遠停止住。

  拉茵茵羞澀的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顫抖著,像一把精巧的刷子,溫柔的摩挲著奈溫結實的胸膛,這個美麗姑娘的聲音細若蚊鳴,但奈溫還是清清楚楚的聽在了耳朵裡,「我阿爹說,要把我嫁給寨子裡最有本事,最能讓我過上好日子的男人,我希望這個男人是你!」

  拉茵茵的一句話,讓奈溫的心裡一下子充滿了豪情,那一刻,奈溫只覺得,就算此刻擋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座高山,他也有信心將他鏟倒,這個世間,再也沒有可以讓他畏懼的事情。

  奈溫輕輕的捧起了拉茵茵的臉,看著那雙可以讓自己為之付出一切的眼睛,「告訴你阿爹,給我兩年時間,我就是那個要娶你的人!」

  ……

  奈溫覺得自己再也不能浪費時間了,他要去鷹巢山,無論如何,他都要去鷹巢山,就像他阿爸說的那樣,一個男人,只能跟著那些有本事的人才能學到本事,才能有出息,才能讓拉茵茵過上好日子。拉茵茵他爸是寨裡的族長,族長要嫁女兒,別的不說,所需要的聘禮,就能讓奈溫這樣的窮小子在寨子裡不吃不喝乾上十年也湊不出來,拉茵茵他爸爸曾公開說過,「我的女兒,嫁人的時候一定要是風風光光的!」

  就算只為了拉茵茵,他也要去鷹巢山。

  阿媽和小妹早早的睡了,堂屋裡就只坐著奈溫和他阿爸,映著堂屋裡那堆柴火發出的火光,奈溫把自己的想法和阿爸說了,奈溫他阿爸聽完兒子的話,輕輕的拍了拍奈溫的肩膀,「你去吧,你阿媽那邊我會和她說的!」

  ……

  天上的啟明星還在閃爍,奈溫就悄悄的起了床,帶上拉茵茵送給他的背包,收拾好了一切,悄悄的出了門,他出門的時候,他阿爸也收拾好行裝,背上了獵槍,站在門外等著他了,「晚上有野狗,你一個人走路太危險了,我就把你送到金殿吧!」

  奈溫點了點頭,有什麼話想說卻沒說出來,他默默的隨著他阿爸離開了家門……

  剛剛出了寨子,後面一個急切的腳步聲就追了上來,奈溫大驚,以為是他阿媽追來了,奈溫已經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都不會回去了。

  氣喘吁吁追來的是奈溫的小妹,稚氣的小妹手上拿著一個用紗布包好的包袱,「阿哥,阿媽叫我送來給你的,叫你路上吃!阿媽還叫我告訴你,不管在哪兒,別把自己餓著了,要是呆不下去就回家來。」

  包袱裡透出一股香氣,那是奈溫最喜歡吃的油煎餈粑,因為家裡窮,平時做餈粑的時候是捨不得這樣用油的。

  接過包袱,最後看了一眼那一幢在黑暗中影影綽綽的竹樓,和似乎站竹樓上向這裡眺望的那個身影,奈溫忍住了眼淚,咬咬牙,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當奈溫決定去鷹巢山的時候,他才17歲,對別人,他說自己18歲!

  17歲的奈溫有兩個『偉大』的人生目標,一個是每個星期家裡都有肉吃,第二個就是要娶寨子裡的拉茵茵做老婆…… 本帖最後由 ai.wu 於 2018-10-7 18:02 編輯

ai.wu 發表於 2018-1-30 22:31
第308章 小兵傳奇(二)


  說到奈溫對於鷹巢山的印象,那要追溯到他小的時候了,鷹巢山總是和罌粟聯繫在一起的,每年八九月後,罌粟果割漿的時候,鷹巢山都會派人來收購生鴉片。

  在奈溫的記憶裡,每年到了這個時候,總是最開心的,收生鴉片的人一來,奈溫就知道,家裡快要見底的米缸又可以變滿了,父母皺著的眉頭也舒展了一些,如果收成好,連續幾天的飯桌上,他都可以吃到肉,在有的年份裡,看著一個勁兒往上長的奈溫,他阿爸阿媽還會找人給他做一件新衣服或是一雙鞋子……

  說真的,在奈溫小時候的記憶裡,對鷹巢山的那些人,他總有一些矇矇矓矓的期待,奈溫的這種期待,到和那些過聖誕節的孩子期待聖誕老人有幾分類似,當然,在那個時候,他不知道鷹巢山上的那些人是幹什麼的,也不知道家裡面開出來的那一小塊地裡種的那些漂亮的罌粟究竟是什麼。他記得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他阿爸阿媽反反覆覆告誡他的一句話——「你長大了可不許像寨子裡的那些人一樣,抽大煙,吸毒,要是這樣,你就完了!」

  在奈溫知道什麼是吸毒,什麼是抽大煙的時候,他那時已經懂事了,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那時的奈溫,除了開始承擔起家裡的一些家務,背著妹妹去打豬草以外,他爸爸上山打獵的時候,他已經可以和他爸爸一起去打打下手了,也就是在那個時候,鷹巢山在年少的奈溫心目中那一絲朦朧美好的印象開始變得清晰血腥起來,幾個不知道從什麼地方來到金殿的人,被鷹巢山上的人逮住了,在金殿,被活生生的把皮給剝了下來,被剝去皮的那幾個人像一團招惹蒼蠅與蛆蟲的腐肉一樣,被釘在了金殿路邊的幾棵八角樹上,除了恐怖之外,那幾個人身上發出的那一股沖鼻惡臭,隔著幾十步,都可以聞得到。

  在和阿爸拿著從山上打到的獵物到金殿的集市上去換東西的時候,不可避免的,奈溫看到了那幾個人被剝皮後釘在樹上的模樣,雖然他阿爸已經用身子遮住了他目光的大半,並且拉著他的手快速的通過了那個地方,但奈溫出於好奇的回頭一瞥,那個恐怖而噁心的畫面,卻讓他終身難忘……

  後來奈溫才知道,那幾個人,是外面來金殿這邊收鴉片的,因為犯了鷹巢山上那一夥人的忌諱,踩了由他們獨霸的地盤,也因此,那幾個人被鷹巢山上的人逮住以後,剝了皮,釘在了樹上,向所有看到他們屍體的人傳達著一些隱晦而直白的信息。

  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從那以後,奈溫再也沒有聽說過除了鷹巢山上的那一夥人以外,還有誰敢來金殿這邊收生鴉片。而掛在金殿路邊八角樹上的那幾具屍體,因為沒人敢去收,只能日復一日的發著臭,腐爛著,蒼蠅在那裡下卵,野狗在那裡嘶咬——拖著幾米長的腐臭的腸子,或是咬著一根連著肉的人的腿骨,在金殿那條滿是灰塵的街道上追咬呼嘯而過,引來所有趕集人的一陣雞飛狗跳……整整三年,當那裡留下的最後一塊骨頭被野狗刁走的時候,整個金殿和周邊寨子裡的人,都生活在一種莫名的壓抑之中,即使到了現在,那幾顆八角樹上,那些釘人的棺材釘仍舊留在那裡,雖然生了鏽,但仍舊在那裡,在天熱的時候,似乎仍舊有一股讓人作嘔的氣息在那裡徘徊不散!

  ……

  漂亮的罌粟花是帶著血腥味的,奈溫他阿媽不許奈溫到鷹巢山當兵也是有原因的,但不管怎麼樣,懷著一顆忐忑的心,背著拉茵茵對他的希望,再夾雜著年輕人幾分闖蕩世界的豪氣,奈溫來到了鷹巢山。

  鷹巢山上的一切,對奈溫來說,都是新鮮的。

  剛來的時候,奈溫有些無所適從,從來沒有上過鷹巢山的奈溫開始時還有些緊張,還有些好奇,對於這個地方,他是聞名已久,但從來沒有上來過,但很快,兩天都不到,奈溫就知道,自己在這裡只是一個菜鳥,若大的一個軍營,那許許多多的陌生面孔,沒有誰會有工夫來關心一個菜鳥心裡想些什麼,有些什麼感觸,在這裡的第一天,奈溫就學會了兩件事——服從,還有閉嘴。

  奈溫剛上山的時候,鷹巢山正在大肆修建著營房,軍營外面站崗的士兵看了奈溫拿出來的那張條子,直接把奈溫領到了軍營裡面,奈溫一路上睜大了眼睛好奇的打量著這裡的一切,在帶他進來的那個士兵不注意的時候,他還盯著那個士兵身上跨著的槍猛看,一直到那個士兵把奈溫領到一棟漂亮的房子面前(奈溫認為的),奈溫才把自己的目光從那個士兵的槍上移開。

  在那棟漂亮房子的一個房間內(奈溫後來知道這裡是司令部下面的徵兵處,門上貼著字,可惜他不認識),奈溫回答了一大堆問題,一個軍官幫他填了兩個表格和一些資料,另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傢伙讓他脫光衣服躺在木板床上給他做了一個體檢,看到那個軍官在表格上蓋章,並叫他在表格上簽字或按手印,奈溫就知道,從今天起,他就是一名士兵了,這個結果讓奈溫很興奮。

  「我……我現在是不是當兵了?」奈溫自己都覺得自己打著舌頭問的這個問題有點丟人,但激動的奈溫實在是不知道要怎麼問才好,好在那個軍官似乎早就習慣了,聞言後臉上並沒有出現什麼讓奈溫擔心的表情,他只是看了奈溫一眼,點了點頭,然後就把頭低下了,繼續在桌子上寫著什麼。

  「到了這裡,完成這些最後手續和體檢後,你就是一名金殿護衛軍的士兵了,關於士兵的待遇,晉陞,還有紀律各方面的問題,你可以慢慢瞭解,入伍新兵軍銜是二等兵,薪水是每月300元,現在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服從長官的命令,清楚了嗎,二等兵奈溫!」

  奈溫挺著胸膛,大聲的回答了一句,「清楚了,長官!」

  ……

  當兵並非像奈溫在山寨裡想的那樣充滿激情,在他來這裡的第一天他就明白了,在奈溫原本單純的腦袋裡,當了兵,穿上軍裝,再背上一隻槍,那就威風了,奈溫總幻想著自己抗著鋼槍的模樣,那樣的鋼槍,和家裡打獵的那隻老火槍是不一樣的,就像把他帶到軍營裡的那個士兵身上跨的那隻一樣,奈溫叫不出那隻槍的名字,但那隻槍鋼強的線條,威武的造型,還有槍口幽冷的閃光……這一切,都叫奈溫著迷,一想到自己也可以背上那麼一隻槍,奈溫的心就癢癢的。奈溫一直到現在還記得第一天當別人告訴他去領「裝備」時他那時的激動心情,那隻槍的影子總在他腦子裡閃現,自己的心在胸膛裡有力的跳著,臉都激動得有些發紅了,到了領「裝備」的那裡,激動的奈溫問了他自認為來到鷹巢山後的第一個愚蠢的問題。

  「長官,是不是要發槍給我?」

  聽到他的問題,那裡的好幾個人都愣住了,然後就一起看著奈溫大笑了起來。

  「你們這些菜鳥,一進來就想著要槍,你以為槍是什麼,你們家灶堂裡的燒火棍嗎?」

  「就是,現在這些小屁娃,手腕都還沒有老子的鳥粗呢,毛都沒長齊,就想要槍,我看他還是把自己褲襠裡的那支槍玩熟了再說!」

  「哈哈……」

  在那幾個人嘲笑的眼光裡,奈溫領到了他參軍的第一套「裝備」。準確的說裝備只有兩樣——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白背心,還有一塊毛巾。那時的金殿護衛軍,能發得出來的,也就只有這個了。

  奈溫被分派了下去,沒有摸到槍,沒有什麼新兵訓練,也沒有什麼適應期,更沒有什麼畢業典禮和領導談心,來到鷹巢山的第一天,奈溫就被分了下去——金殿護衛軍第一野戰營二連二排三班,和所有的人一樣,奈溫來到軍營的第一天就當起了勞工。

  鷹巢山上樹木連綿成林,繁茂異常,楠樺,水冬,柚木,紅木,胡桃木等都隨處可見,金殿護衛軍的營房基本上都是就地取材,用這些被砍倒的樹建起來的,當兵住的地方,不求美觀,只求一個實在,能避風擋雨就行,規劃好地皮,夯土為基,敲樁為柱,一顆樹鋸成半指厚的木片,糙的一面向外,壘起來釘好了就是一面牆……

  鷹巢山上的營房基本上都是新的,造得都一個模樣,住在城裡的人看了可能會想起那些總是充滿童話色彩的溫暖浪漫的山裡小木屋,雖然奈溫不懷疑鷹巢山上當兵的那些人中確實有一些能工巧匠,但在奈溫的眼裡,那些營房,除了一個新,除了一個結實,除了一個整齊外,幾乎沒有多少的美感,和自己家裡的小竹樓根本沒得比。

  為了建房,鷹巢山上較平整地方的樹木被剷平了幾大塊,有幾塊被剷平的地方被平整出來做訓練場,還有一塊被剷平的地方有些奇怪,在那個地方,似乎是故意的,每一顆被砍倒的樹木都留下了一截幾乎一個人高的樹樁,這真是太浪費了,奈溫想了半天,也沒明白那個地方到底為什麼要留下那麼一截高高的樹樁,他問別人,有知道的人只會告訴他一句,「這是司令要求的!」,至於原因是什麼,沒有人知道,說話的那個人在提到「司令」這兩個字的時候,奈溫發現,那些人的眼中總是閃著光,語氣也有一種特別的恭敬。

  對鷹巢山的司令,奈溫很想去看看這個司令到底長得什麼模樣,不過他也知道,像這樣的大人物,是沒有時間來理會他這樣一個菜鳥的,阿爸說要跟著有本事的人學本事,那個司令,自然是有本事的了,沒本事的人做不了司令,司令好像是最大的官了。

  來到鷹巢山的第一天,奈溫就有了一種想哭的感覺,幹了半天的活下來,他的肩頭被磨破了,手掌上也起了水泡,在抗木頭的時候,那些木頭粗糙的表皮把他肩頭上的皮給磨掉了一層,大熱的天,身上流下的汗水沾到那磨開的傷口上,火辣辣的,像燒一樣,跟直接在傷口上撒鹽差不多,疼得讓奈溫直咧嘴,奈溫咬著牙齒堅持了下來,別人能幹得了的活兒,他也要幹得了才行,眼淚都被奈溫吞到了肚子裡……

  要說在鷹巢山的第一天有什麼事是讓奈溫高興的,那就是在吃晚飯的時候能有肉吃,跟在金殿招兵時的宣傳一樣。

  晚上,奈溫他們住在臨時搭建的帳篷裡,鬧哄哄的,奈溫分到了一床薄墊,勉勉強強,可以供他鋪在地上,有了一個暫時的容身之所,看到奈溫一個人在那裡偏著腦袋撕著肩頭上的破皮,奈溫他們的班長走了過來,幫奈溫把那些磨破了捲成一圈的破皮給揭了下來。

  「怎麼樣,小子,300塊錢一個月的兵餉不好拿吧?」

  奈溫忍著痛,強笑了一下,「沒事,我……我還堅持得住!」,只要一想到拉茵茵那雙期盼的眼睛,奈溫就對自己說,這一點苦算得了什麼?

  「今天幹活,看你小子還挺好強的,不錯,能吃苦,倒也像一個當兵的,不過記得下次抬木頭的時候先弄一塊毛巾墊在自己的肩頭上,這樣會少吃一點苦頭!」

  奈溫點了點頭,「知道了!」

  他們的班長想拍拍他的肩膀,但看奈溫兩個肩膀都紅通通的,嫩得像削了皮的蘿蔔似的,伸出一半的手又收了回去,「現在營房已經搞得差不多了,我估計最多再來個三五天,我們就可以住進新的營房了,你扛木頭的日子沒幾天了,哈哈……」

  奈溫他們的班長叫山岩,比奈溫大了十歲,鬍子拉碴的,是一個老兵了,以前是366師的,楊致勳兵敗以後就從孟固逃了出來,雖說是老兵,不過人挺實在的,看奈溫年紀小,對奈溫也挺好,從班長山岩的嘴裡,奈溫知道了很多事情,也對金殿護衛軍有了一個大概的瞭解,聽山岩說,現在的金殿護衛軍已經拉起了一個團級規模的建制,但人還沒有招夠,每天都有像奈溫這樣剛入伍的新兵不斷補充進來,直接下到連隊,由老兵帶著一起幹活,一起訓練,適應得很快,像奈溫所在的第一野戰營二連二排三班,編制人數為九人,設正副班長各一名,可一直到奈溫來的時候,這個班的總人數,加上奈溫自己,才有七個人,還有兩個人的空缺,副班長也暫缺,這七個人中,從孟固逃出來的366師的老兵就佔了四個,還有一個傢伙以前幹過僱傭兵,是到處混跡蹭油的,鬼精得很,叫毛托,真正從金殿這裡招到的新兵只有兩個,奈溫是一個,還有一個叫李明,家在金殿,比奈溫大兩歲,也比奈溫早到鷹巢山一個星期。

  除了那些被打死的,沒逃出來的,現在的孟固366師大部分人已經做了別人的俘虜,正在接受整編,當時在孟固能抓住時機從孟固東邊衝破敢猛獨立軍的封鎖逃出來的人,基本上,都可以算得上是一些機靈命大的傢伙了,不過也不是所有能衝出來的傢伙來到金殿報個名都能參加金殿護衛軍,據山岩說,當時他們是五個人一起來金殿報名的,可真正通過報名選拔的,也只有三個人,剩下的那兩個,雖然以前已經在366師幹了五六年了,算是兵油子,可到了這裡,照樣被刷了下來,最後也只能把自己從孟固帶出來的兩件傢伙和一些子彈賣給了金殿護衛軍,領了一筆錢,脫下軍裝當老百姓逃生活去了。被錄取的山岩他們三個來到鷹巢山後就被打散了下了連隊,山岩的那一支卡賓槍在來到鷹巢山後也被金殿護衛軍以一個合理的價格收購充公了,對此山岩倒也沒什麼牴觸,畢竟槍賣了實實在在的1000多塊錢,他當兵這麼多年,以前每個月拿80塊的工資,這1000多塊,對山岩來說,也算得上是一筆「巨款」了。山岩因為各方面表現突出,被提拔做了個班長,混了個上士的軍銜,兵餉也由每個月起底的300元提高到400元,拿著比以前高5倍的兵餉,山岩心滿意足,只覺得當初從孟固逃出來是他一生所做的最明智的選擇,什麼366師,什麼楊致勳王燦光的,都被他甩到非洲去了。

  「老子現在每個月拿的錢在以前的366師中,也算得上是一個中尉待遇了,我日了,跟著楊致勳我到死的那一天也混不到一個少尉,現在在金殿護衛軍,雖然說只是一個上士,但比起在366師時可爽多了,這就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吧,哈……哈……!」,這是山岩對奈溫說的原話,也是一個班裡面其他那幾個從366師過來士兵的心聲,山岩對奈溫說,他很羨慕他,原因是——「我在你這麼個年紀的時候,當兵是沒有錢好拿的!」

  從山岩的嘴巴裡瞭解了一下部隊裡的待遇,奈溫的心就活絡了起來,在金殿護衛軍,每個人的兵餉是和軍銜直接掛鉤的,300元是二等兵的底薪,也是金殿護衛軍中的最低薪餉,在這個基礎上,由下往上,一等兵是310元,下士是330元,中士是360元,上士是400元,一般的士兵最多就是能混到一個上士,再往上,那就是軍官了,軍官從准尉算起,准尉的月底薪是1100元,少尉是1400元,中尉是1800元,上尉就是2300元,少校是3500元,再上面……再上面就沒有了,在現在的金殿護衛軍,上尉已經是營長級別的軍官了,再上去那就差不多是司令了。

  奈溫掰著手指頭盤算著,要是……要是自己能混到一個准尉,那就是1200塊錢一個月,天啊,那自己一個月的工資就夠家裡面買300來斤大米,夠阿爸阿媽和小妹吃一年了,要是自己幹上一年,那……那就能攢……攢14000多元,寨子裡沒有人一年能掙這麼多錢,到了那個時候,拉茵茵他爸應該沒話說了吧!

  一堆老男人住在一起,帳篷裡面臭烘烘的,但幻想到自己當上準尉時的風光,奈溫一夜翻來覆去,竟然有些睡不著覺,就連肩頭上磨開的皮也忘記了疼……

  第二天和第一天沒有多少區別,一大早,聽到軍號響,一帳篷的人就快速的起來了,在奈溫他們的帳篷後面,山上的一條活水被引了下來,修了一個蓄水池,接了幾根水管,一大班人就圍著水管簡單的洗漱一下,穿上白背心,出早操。

  早操對奈溫來說並沒有多困難,先是混在一大堆人中,跑了兩圈步,大聲地喊著「一二一」的口號,然後以排為單位,簡單的練習了一下隊列,就吃早飯了。

  在出操和練習隊列的時候,奈溫見到了金殿護衛軍中的大多數軍官,好幾個軍官的年紀都不比他大多少,有的也就是20來歲的樣子,奈溫他們的連長論歲數甚至還沒有山岩大,但那個連長已經腰間紮著一根皮帶,跨著一把手槍了,脾氣還很大,說話都是用吼的。雖然聽山岩說金殿護衛軍中的好多軍官都是跟著司令打天下的時候從孟固一起出來的,是司令親自帶過的兵,但看到那些軍官年紀那麼輕就一什麼少尉,中尉,上尉的,奈溫就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了信心。在那些訓話的軍官中,奈溫發現一個熟人,就是在金殿招兵給他留字條的那個,奈溫問山岩那個人是誰,山岩告訴他,那個人正是一營的營長,他們的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根岱。

  奈溫本想看看他們司令長什麼模樣,但遺憾得很,早操都出完了,他也沒見到司令的一個影子,他向山岩打聽司令的事,沒想到一直很好說話的山岩卻用一種從未有過的嚴肅的告訴他,要他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許再向別人問這樣的問題。

  奈溫有些搞不明白。

  「在部隊裡可不比你在山寨,不該你知道的事你就不要抱什麼好奇心,特別是不要到處打聽長官們的事,明白了嗎?」山岩的語氣很生硬。

  奈溫點點頭,閉上了自己的嘴巴,然而心裡面對他的司令的好奇心卻有增無減…… 本帖最後由 ai.wu 於 2018-10-7 18:0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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