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仙路爭鋒 作者:緣分0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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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ninda1234567 2013-10-10 09:45:3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09 17022104
Dark_Banish 發表於 2014-8-2 08:56
第五部 我自逍遙乘風去 第四十二章 獨闖

  石門峰。

  堂在石門峰腳下的一片草叢裡,唐劫以手枕頭,眯著眼不知在想些什麼。

  有趣的在他身邊還有衛天沖,彭耀龍,戚少名三人,和他一樣,坐在草叢中無所事事,其餘洗月弟子則不知去向。不遠處,石淨齋則坐在那裡傻傻的一動不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縷火光從遠處飛來,飛至唐劫彭耀龍他們身邊,砰的炸散,變成幾個字元出現在他們眼前。看著上面的字,衛天沖和戚少名眼中一起蘊出笑意:「成了。」

  唐劫到是不見絲毫動容,只是站起來:「既然事情都已辦妥,那麼接下來,也該我們了,老石你待著別動。」

  「哦。」石淨齋目光呆滯的答應著。

  唐劫這才向石門峰上走去,身後是彭耀龍三人緊緊跟隨。

  到了山腳下,自有接引弟子引四人上山,一路上到山頂,自有弟子過來迎接道:「原來是洗月派唐師弟,唐師弟不是已經完成了勘礦任務回去覆命了嗎?不知何事駕到?」

  唐劫回答:「有些事欲見邱掌門,想和他談談。」

  「容我回稟。」那弟子已是退去。

  彭耀龍哼了一聲:「裝腔作勢,以他的實力,現在應當已經知道我們來了,偏要裝著不知,多半如你所說,真的是心中有鬼。」

  唐劫笑笑:「有鬼也好,無鬼也罷,只要肯見面,就是好的。」

  「那他若是不肯見呢?」衛天沖問。

  沒有了洗月派任務這柄尚方寶劍,邱舒予可是完全有權力不見他的。

  唐劫的眉眼已耷了下來:「好歹也是修至天心的人物了,若是連見人的勇氣也沒有,那還修什麼道,精什麼進?」

  片刻。

  那弟子已匆匆過來,對著唐劫一躬到底道:「掌門請唐公子前去。」

  唐劫注意到,對方連稱呼都換了。

  他笑笑:「只請了我?」

  那弟子哆嗦了一下:「公子海涵,掌門未提及其他三位師兄。」

  唐劫點點頭,回頭道:「那你們在這兒等我。」

  彭耀龍立刻抓住他說:「不行,你獨自去太危險。」

  唐劫笑道:「師兄大可放心,這石門峰山好水美,邱掌門山水真人的美譽可非虛傳,絕不會容鮮血染紅此片土地的。」

  說著他拍拍肩膀上的伊伊,伊伊會意,跳到衛天沖肩上去。

  唐劫道:「伊伊與我心意相通,讓她來傳話吧。」

  彭耀龍這才鬆開手,向後退出數步。

  唐劫跟著那弟子而去。

  入了大殿,在弟子引領下左轉右轉,直至來到一間靜室前方停下。

  那弟子道:「掌門就在這裡等你。」

  推開房門,唐劫看靜室裡空空蕩蕩,邱舒予正坐在一塊蒲團上,手持浮沉,慈眉善目。

  在他面前不遠處,還有一塊蒲團擺放著。

  邱舒予用拂塵一指身前那塊蒲團道:「公子請坐。」

  唐劫大步進入,房門咿呀一聲自動關上。

  來到邱舒予身前,唐劫先施了一禮:「唐劫見過邱掌門。」

  這才在蒲團上坐下。

  然後說:「我的來意,想必掌門已經猜到了,還請邱掌門交出那另一半貨物。」

  邱舒予的身體突然輕顫了一下,一對白眉無風自動,舒展開來。

  望向唐劫,邱舒予道:「恕老朽愚鈍,不知唐公子在說什麼。」

  唐劫笑笑:「掌門自然是知道的,整件事不都在你的計畫中麼?」

  邱舒予看看唐劫:「既然唐公子認為老朽有什麼陰謀,不妨說出來聽聽。」

  唐劫點點頭:「當然,總是要說的,我也正好把我分析的事說出來給掌門聽聽,請掌門幫我看看對不對。這件事,我猜應該是這樣的。」

  說著唐劫清了清嗓子,道:「這件事,首先要從兩年前的那次事故說起。因為一起毒蛾傷人事件,石門派奉命下礦查探,無意中發現地下另有乾坤。由於毒蛾恐怖,貴派不得派出梁興邦石淨齋等人親自處理,也就是在那時,他們發現了原來地下還有礦脈,價值上億的資源……對了邱真人,這時候您應該表示一下震驚。」

  邱舒予的臉抽了抽。

  唐劫笑著繼續道:「在發現這批礦脈後,你的三位師弟師妹決定瞞著你把礦脈掏出來。但是如此密集的挖礦,但這件事卻沒有瞞過你……不過你並沒有打算攤牌,而是裝著什麼都不知道,在暗地裡尋找機會。為了黑吃黑,七絕門一直在努力創造集中出貨的機會,而你多半也在這方面幫了他們一把。兩邊都在暗中下手,所以這趟出貨才會有如此多的不合理之處。」

  「我的到來,同樣有可能是你一力促成。通過我的壓力,再借助玉婉娘和七絕門,你逼迫石淨齋他們趕緊出貨,然後借著他們吸引七絕門注意力的機會,偷偷把貨換走。你什麼都沒做,什麼風險都不冒,就得了大半好處,到是想得美啊。」

  邱舒予聽的笑了:「老夫完全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不過公子不覺得有件事不太妥當嗎?如果一切如公子所說,那這些資源留在派中也有兩年了。兩年時間,我要想拿,應當有無數機會,何必要等到現在?」

  這個問題到是相當有力。的確,邱舒予可不是七絕門,他要下手,機會可比七絕門多得多。

  對此唐劫卻只是笑了笑:「因為你也要出貨啊!這正是為什麼你要忍到現在的原因。那些礦脈雖好,卻終究是要變成靈錢才能買來自己需要的資源的,而它們的量如此大,不管落在誰的手裡,都必須想辦法把它們賣出去。這也是最容易暴露自己的部分。所以你不能動,你要讓你的師弟們去出售,直到他們完成買賣你才能下手。」

  邱舒予的臉沉了下來:「可你剛才還說,貨被調換了一半。」

  「對啊,本來你是想等買賣完成後再動手的。可是最近發生的事讓你警覺了,你覺得不對,知道此事多半會有意外。實際上連石淨齋他們都感覺到了,所以才使用了真假商隊的伎倆。為了避免事情敗露後洗月派的追殺,所以你才提前下手。按照你的計畫,石淨齋他們與王絕滅交易,無論成與不成,你都會營造形勢讓他們立刻逃亡。有一半的貨在,他們就算發現不對,也不會再回來找你麻煩,而這樣一來,所有的罪名就都是他們三人擔著,至於你則依舊做你的石門派掌門,充其量就是一個馭下不嚴的罪過。」

  邱舒予冷哼:「若是依公子所說,那玉婉娘當也是替我承擔罪名了。公子認為她會這麼傻嗎?」

  唐劫嘆了口氣:「她就是有這麼傻啊,心甘情願為你付出一切,結果卻換來你的無情拋棄。」

  這話一出,邱舒予臉色大變。

  唐劫看著他道:「你當時一直就在那裡吧?尾隨著車隊。這應該是你對玉婉娘的承諾,告訴她你不會拋棄她。當然,更多的可能是,你其實想看看有沒有機會把另外一半貨也拿過來。我們的出現讓你失望了,為了保住自己,你選擇了放棄她,你就那麼看著她死在石淨齋的手裡,任她怎麼喊師兄救我都不出來……虧她那樣的情況下都還想著你,不肯說出你的名字。」

  邱舒予的臉抽搐了一下。

  唐劫嘆息道:「其實你也知道瞞不過我的,對嗎?聽到有地下礦脈你不震驚;聽到你的三個師弟師妹背叛你,你不震驚;現在聽到玉婉娘死了,你也不震驚。其實你的表情早就明明白白地寫上了你是真凶這四個字。這不奇怪,你是掌門,不是戲子,你可以表情冰冷的否定,卻不能惟妙惟肖的模仿一個無辜者……當然也可能是面對我這種小角色不屑模仿。正因此,你的嘴上還在否認,你的行為卻早就在承認了。」

  原來是這樣嗎?

  邱舒予的臉色突然舒緩起來。

  他突然點點頭:「你說的沒錯,其實從你進來的那刻起,我就知道你想說什麼,我就知道沒有瞞下去的必要……我只是想聽聽你瞭解了多少。」

  他對著唐劫,正色道:「是我拿走了那一半的貨,也是我暗中策劃了這一切。你所說的大部分都是正確的,只除了一件事。」

  「什麼事?」

  「我的師弟師妹從未打算背叛我,在他們發現礦脈的當天,婉娘就跑過來興沖沖地告訴我了,是我讓婉娘一定阻止他們告訴我!」

  唐劫點點頭:「我明白了,因為你是一派掌門,對嗎?別的人可以做下這種事,那只是個人,與門派無關。可你不行,你是一派掌門,你的所有行為都直接和門派關聯上。私吞礦脈,這是大罪,萬一走漏風聲讓洗月派知道,整個石門派都會完蛋。」

  邱舒予全身一震:「你知道?」

  唐劫嘆了口氣:「我怎麼會不知道這個呢?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又怎麼敢單獨來見你?」

  他看向邱舒予的臉色已充滿戲謔。

  邱舒予一下明白了,怒喝起來:「你敢用石門派來威脅我?」

  唐劫面帶同情地看他:「那取決於你,而不是我。邱掌門,把貨交出來,你自己或許依舊不保,你的門派至少還能保住,你的親人,弟子,都能活下來……我記得你也是有兒子的。」

  「交出來?」邱舒予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哈,荒謬!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如果我現在把貨交出來,那就真坐實了罪名。現在我承認了又如何?告到洗月派前,老夫就說你含恨冤枉,污蔑本人,當初你和石淨齋爭吵的證據早就被留了影,老夫甚至可以反咬你一口,說是你害死了興邦他們!」

  唐劫嘆了口氣:「證據……又是證據。邱掌門,這已經成了吊住您性命的唯一籌碼了嗎?不過可惜啊,這個希望你怕是指望不上了。」

  邱舒予譏笑道:「你想說你有證據?」

  「當然。」唐劫很肯定地說:「車隊裡的貨雖然被你調換了,但可以肯定在裝車前,貨都還是在的。那畢竟是石淨齋他們親自監督裝車的,絕不會有失。石淨齋他們離去後,你便去把貨換掉。但問題是這批貨裝了四十多車,要想帶走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要那麼簡單,石淨齋他們也不必用車拉了。你就一個人,不太好運,所以最好的辦法是在附近找一處地方就地掩埋。」

  邱舒予面色大變。

  唐劫繼續道:「埋貨的地方肯定不能人來人往,要下手弄暈梁軍等一行人,不讓押車人等發現,同樣需要找個清淨無人之所。像這樣的地方雖然不少,卻也未必太多,只要有心,沿著車隊經過的路線一路回查,慢慢動土,總能發現。不過卻是個水磨功夫,真要耗起來,就是耗上三五十日也有可能……但總是會查出來的。」

  邱舒予的身體徹底顫抖了。

  唐劫繼續道:「你知道我請了二十多位師兄來幫忙,但現在在這石門峰上的加我也只有四個,其他的人都幹什麼去了嗎?他們都去找你藏在路線附近的寶貝去了。不僅如此,我還可以發動蒼龍府衛家的人來幫著找,就算掘地三尺也不會放過每一塊土地……找出它們只是時間問題。」

  邱舒予狠狠瞪著唐劫:「老夫到底和你有什麼仇?你要如此對我?」

  口氣卻無形中已是軟了下來。

  「什麼仇?」唐劫看看他,道:「其實我還真不是一個喜歡咄咄逼人的人。只不過有些事逼得我不能不找你的麻煩……你也知道,這筆貨有多貴重了。一億一千萬啊!就按一億算,如果我把它們交上去,按洗月派的規矩,我可得到兩成,那就是兩千萬。邱真人你一下拿走大半,那就等於生生搶了我一千萬啊!我怎麼能不跟你急?」

  邱舒予愕然。

  對啊,他拿走一半貨,那唐劫不就少了嗎?

  如果說這事他一直沒出頭,唐劫本來或許可以睜隻眼閉隻眼不理會,但現在事關金錢,那就是大事了。

  「原來是這樣!」下一刻,邱舒予的臉色已狠了起來。

  他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原來唐劫你也是在為錢賣命,既如此,那這一千萬我給你便是,你放過我,可好?」

  唐劫惋惜:「太晚了,事情都已經做了,回不了頭了,如你一般。再者說,有合法的一千萬拿,我要那不合法的一千萬做什麼?」

  「我給你加一倍!」邱舒予叫了起來。

  唐劫依舊搖頭。

  「你放過我,我與你平分!」

  唐劫嘆氣:「你就是全給我也沒用啊。有些錢雖好,卻是拿不得的,真人你該比我更明白這個道理才是。」

  邱舒予怒視唐劫,氣勢如火蔓延,整個靜室中已充滿了他的恐怖威壓。

  邱舒予的聲音如天雷陣陣:「唐劫,你當知道,在這裡,我只需一掌就可劈了你!」

  「我知道,不過接下來石門派也會遭受滅頂之災。」唐劫神色不變道。

  「接下來?」邱舒予哈哈大笑道:「等殺了你,我就把所有洗月弟子全部殺掉,然後帶著我石門弟子離開此地……」

  「你恐怕是沒機會離開了。」唐劫同情地看著他。

  「你說什麼?」邱舒予一怔。

  唐劫也不說話,只閉目靜思片刻。

  下一刻,石風峰頂突然傳來一聲嘹亮呼喊:「邱道友別來無恙否?韓天機特來拜訪。」

  「韓天機?」聽到這名字,邱舒予陡地全身一震,瞪向唐劫:「你竟然把玉華派找來了?」

  唐劫睜眼:「確切地說,是委託張太虛去請了玉華派來。同為永歲山修仙門派,這些年來,他們也被你們欺壓的不輕吧?如今石門四長老已去其三,又有洗月派授意支持,玉華派若不過來找回場子,可就說不過去了。」

  他湊近邱舒予道:「他們的三位天心都來了,不用指望玉門天鎖陣,我在石門派混了這麼多天也不是白玩的。彭耀龍,衛天沖,戚少名已佔了中樞,人手三顆天煞雷珠,派不上用場了。」

  「唐劫,你……」邱舒予身上已冒出熊熊殺意。

  唐劫依舊淡定道:「如果你覺得這還不夠,那不妨再送你一個消息。你回來之後知道事有不妙,就讓你兒子和家人先行離開,尋地藏覓。這本來沒錯,不過你想保護的人太多了。想保護的人多了,暴露的可能也就大了。北師兄和午師兄在我來之前就找到了他們,他們現在已落於我們手中。」

  「你!」這句話如致命一擊,狠狠打在邱舒予的心窩上,全身所有殺意消減,只是呆呆地看唐劫。

  唐劫嘆著氣說:「告訴我貨在哪裡,再把玉門天鎖陣的相關一起,貴派典籍一切交給我,然後自盡,我保你石門派無恙,你家人無恙。」

  邱舒予怔怔地看著他,半晌終於道:「唐劫……你狠!」

  「掌門過獎了。」

  ——————————

  石門峰的廣場上已多出數十名修者,為首一人身形偉岸,寬面大耳,氣勢雄厚,遠處則是大群的石門弟子戰戰兢兢地看著這群人。

  當唐劫從大殿中出來的時候,那大耳漢已率先迎了上來,隆聲大笑道:「敢問可是唐劫小友?」

  唐劫拱了拱手回答:「正是,見過韓掌門,多謝韓掌門千里馳援,雪中送炭之情不敢相忘。」

  那大漢已笑道:「唐小友客氣了,我玉華派被石門派欺壓了三十年,如今終於有機會得報此恨,此皆小友所賜。」

  說著已對唐劫拜了下去。

  看來他們對石門派還真是恨的不輕呢。

  唐劫忙扶韓天機:「真人行此大禮,這是要折煞我啊。」

  借著被唐劫扶起之際,韓天機悄聲問:「那邱舒予現在如何了?」

  唐劫正要回答,就聽殿內突然傳來轟的一聲巨響。

  眾人同時看去,卻不見大殿有任何異樣。

  又片刻,一片靈潮從殿內泛起。

  唐劫喃喃道:「死了。」

  靜室之內,邱舒予趴在地上,頭部已然裂開,鮮血混合著腦漿汩汩流出……


PS:結果邱掌門還是讓鮮血染紅了這片土地。
PS2:嘴砲說死一天心,不愧是上古神人沈奕轉世。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4-12-22 18:15 編輯

q2591207 發表於 2014-8-3 08:41
第五部 我自逍遙乘風去 第四十三章 刮地三尺

  石門峰山頂的那片懸崖上,唐劫眺望著遠處天空。

  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身後響起北滄寒的聲音:

  「邱長生全招了,原來邱舒予讓玉婉娘假七絕門之名故意壓價,其實七絕門和石門派談下的價格是七千萬,這中間的三千萬,就是邱舒予和玉婉娘打算私吞的……聽說還是藉了上次晶化沙蠶的事。」

  唐劫嘴角抿出一絲笑意:「怪不得他們沒為這事找我,虧我還白做了許多準備。在山谷的時候玉婉娘曾打斷王絕滅說話,想來就是怕洩露這事,如果不是王絕滅強勢出現,那麼玉婉娘可能根本就不會讓他們見面。」

  「是啊。先吞掉三千萬的差額,等三人完成買賣回來,確認此事無任何不良後果後,再強勢出現,公然指責三位師弟師妹為一己之私陷門派於不義,置門派生死於不顧,最後在堂而皇之的從四千萬里再取走一千萬。如此以來,七千萬的巨款最終就讓邱舒予和玉婉娘吞了,而梁興邦和石淨齋辛苦兩年,最終也只能得一人一千萬。」北滄寒搖頭嘆服道:「這算盤打的也是夠精了,卻又因為你全被破壞了,想推他們三人出來頂缸也沒成,弄了個落敗身死。」

  唐劫淡淡道:「終是他自己心太貪,明知事有不對,還敢吞掉一半的貨,我怎麼可能不找上他?」

  「對了,如今首惡既已伏誅,石門派其他人怎麼處理?」

  唐劫想了想回答:「我答應過邱舒予,只要他肯自盡,就保全石門派和他的家人。不過他犯的罪太大,也不能輕饒,我看這樣吧。邱舒予之子邱長生身為知情人,雖未直接參與,也有知情不報的罪,按律廢其修為,家產充公,其家人一律置於玉華派監管下,終身不得修煉,給田園一座,田產二十畝,安心勞作,不得擅離永歲山。再讓玉華派出一名弟子進入石門派,繼任掌門,查抄石門派庫房,一應所得俱皆充公。」

  這麼一搞,從此以後石門派就算是入了玉華派的掌握。

  玉華派被石門派欺壓多年,相信對這個結果一定很喜歡,而唐劫也履行了自己的諾言,保全了石門派。至於那些石門弟子,雖然唐劫把石門派都搬空了,但這些好處本來就不是石門弟子的,他們也沒什麼損失。

  其實這件事,唐劫擅權了——對石門派的處理,本不應由他決定。

  不過唐劫也是沒辦法,這趟得手的好處雖多,但分好處的人也不少。別說他們這些參與者要分,就是洗月派裡那些沒參與的,少不得也要分上一份。他是公務員出身,最知道這人情禮節的重要性。那些人一個個別看平時都笑嘻嘻的,心裡比誰都鬼。

  你給他們送禮了,他們未必記著你,你要不給他們送禮了,他們肯定記住你!

  一億一千萬的貨,唐劫他們估計,洗月派肯給他們按一億算就不錯了,也就是給他們兩千萬。就這還需要北滄寒戚少名衛天沖他們這些有後/台的多方走動才行,不然能得一千萬都不錯了,洗月派上面也是有黑心鬼的,各種壓價跑不了。

  如此一來,得手的兩千萬就得先放出去五百萬上下打點,也就是還剩一千五百萬。

  按協議,唐劫作為此次行動主導與計劃者,可得四分之一,也就是三百七十五萬,剩下的四分之三由北滄寒衛天沖他們二十四名弟子再根據實力與貢獻分配,不過差別不會很大。

  所以說,別看唐劫這趟買賣做得大,但是各方面打點和分潤下來,能到自己手的也就這三百多萬。當然,天玄真解之類的就不算此列了,這也是為什麼唐劫會把那批貨賣給王絕滅的原因。

  所有能夠不在帳上的好處,才是實打實的好處。

  沒辦法,唐劫吃下的這塊蛋糕太大,大到他消化不了,必須吐出來一部分,還不能少嘍。

  既如此,他就要想辦法在其他方面彌補。

  對石門派本身的搜刮即為此理,因為大家的目光都盯在這批貨上了,對石門派本身的價值到不會太過在意了。其實石門派搜刮幾十年,自家的存貨也未必就少了。

  正因此唐劫才要擅權,這擅權本身就是「付出勝利成本」和「收穫勝利果實」,成本是對邱舒予的承諾,果實則是自己實實在在的好處,還包括玉華派對他的感激。

  雖然此舉難免會引來詬病,但現在挾著大勝之威,又有明夜空謝楓棠欣賞,也不會有人把他怎樣。這也是為什麼古之在外將領動輒在外擅權跋扈的原因——不恃寵生嬌,那寵有何用?

  這刻聽了唐劫的說話,北滄寒也是目光連閃:「好,好,有你的,搶在前面先把石門派處置了。一罪不二罰,既然已經罰過了,那他們也不好再說什麼。不過你這樣做,多少有擅權之嫌,為了履行承諾而不惜背過,當可諒解。」

  唐劫一呆,想北滄寒你不會這麼傻吧,認為我是為了兌現承諾而這樣做?再看北滄寒臉上笑意,心中恍然,咳了一聲正色道:「我唐劫一生為人,皆秉承心中正氣而行,但求無愧於心,這一點小小付出又算得什麼。」

  北滄寒險些沒吐出來,終是拱手道:「既如此,那唐師弟你還耽誤什麼,一起去庫房吧?」

  唐劫楞了楞,明白過來,指指北滄寒道:「北師兄,你這樣可不好啊,這主意是我拿的,命令是我下的,要看也該我自己先去看才是嘛。」

  北滄寒淡淡道:「大不了那擅權之名我替你擔了一半就是。」

  唐劫臉上立刻堆滿笑容:「既如此,師兄請。」

  「還是你先請吧,你在這兒住了些日子,地頭熟。」

  ————————————

  石門派的庫房也算是首屈一指的重地,不過再如何布防嚴密,也擋不住掠奪者的公然入侵。

  站在庫房中,唐劫與北滄寒好整以暇的背著手欣賞庫內收藏,四周是散落的機關佈置,空中的警鈴聲嗚嗚不絕於耳,二人渾不以為意。

  庫方兩邊的牆上,掛滿了各類法寶,下方有四個鐵架子,上面擺著的丹藥,符紙以及一些資源類物品,在庫房的地上還有四個大鐵箱子,裡面放滿了靈錢和靈玉。

  北滄寒的目光主要集中在牆上。

  這裡擺放了一百多件法寶,形形色色各種各樣,北滄寒手一撈,一件金縷衣已然入手,看了看喜道:「此物不錯,以金精石打造,堅硬無比,防禦能力極強,不過可惜沉重了些,而且無法隱匿。」

  說著又放了回去,找下一件法寶了。

  唐劫的目光則主要集中在那些鐵架子上,尤其是那些資源類物品。

  一方玉盒引起了他的注意,打開一看,裡面是一塊黑土,在玉盒中不斷扭曲著,變化出各種形狀。

  「雲泥。」唐劫眼亮了,這可是真正的好寶貝,可用於塑形重鑄,化形補充,是極佳的土系法陣替補材料,無論是製作傀儡還是布陣都用的上,典型的哪裡不足補哪裡。

  毫不客氣的將玉盒收入芥子袋中。

  那邊北滄寒終於發現了一件不錯的衣服,雖然防禦能力比那金縷衣要差了些,但是雲衫纖薄,穿起來風度翩翩,不像那金縷衣穿起來像個大將軍。

  這年頭要混好,會裝逼也是很重要的,金縷衣之物,粗人所使。

  行至另一邊,唐劫看到架子上放著一個小瓶,打開瓶子,裡面傳來一股濃郁之極的芳香。唐劫笑道:「竟然是玉蟾液,此物最利萬物生長,既可用於學院種植,也可用於製作木系法陣,乙木天青陣若有它,威力大增,不錯不錯。」

  一邊說著一邊也收進囊中。

  那邊北滄寒也將一根繫帶收起:「這玉蟒帶,當年我見一位上師穿過,此物能闢水火,可長可短,有束縛困敵之功,亦有鞭舞萬千之效。」

  這邊唐劫又拾了一物:「千年雷殛木,哈哈,這才是真正的千年雷殛木啊!」

  北滄寒入手一對靴子:「紫羽風電靴,唐劫,此物與你的紫電縱身法也相配哦。」

  「我已經有紫電靴了,北兄不必客氣。」

  北滄寒哈哈大笑著穿上。

  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彷彿競賽般,變著法的為自己撈東西,轉眼間已拿了不少好貨。北滄寒主要拿法寶,他除了拿自己要用的,還要拿備用的,拿完備用的還要拿別人用的——用來賣錢。唐劫則主要拿材料,尤其是可以布陣的材料,不管自己用不用的上,但凡好的一律不錯過。

  兩人正拿的起勁,突然北滄寒咦了一聲:「咦?這是什麼東西?唐劫你來看看。」

  「怎麼還有北師兄不認識的東西嗎?」唐劫笑道。

  北滄寒可不是衛天沖這種考試要靠作弊通過的人,和唐劫一樣都是文武雙全,他要不認識,那多半就真是罕見了。

  走過來一看,只見北滄寒這邊的牆上掛著個小鐵盤,鐵盤上放著七枚釘子,那釘身似用玉石製成,釘頭還刻著龍虎豹獅蛟狼鱷七獸頭。

  這東西唐劫還真沒見過,就搖搖頭,他正要告訴北滄寒自己也不知道,突然腦子裡靈光一閃,自己好像在哪兒見過此物,立刻低頭思索起來,只是任他怎麼想,卻都想不起來。

  就正苦思間,九絕誅仙陣內,本體唐劫突然睜眼,目光落在了那片崖壁上。

  一副圖落於眼中,傳到分身。

  唐劫陡然抬頭:「這是七煞鎮魂釘!」

  那一刻他的心跳猛然加快。

  沒錯,他是在天玄真解中看到的此物,是被七絕門列入重要資源的一種,甚至為此專門繪圖。

  唐劫沒想到在這裡竟能看到這快要絕種了的寶物。

  這七煞鎮魂釘用處多多,它由七件組成,每一件都可化成對應的妖獸攻擊敵人,實力大致相當於通靈上品。七件通靈上品,對脫凡而言也算不錯的戰力了。

  不過這不是它真正的作用,它的真正作用其實是「鎮」!

  鎮壓!

  此物具有強大的鎮壓效果,當它作用於人體時,可鎮魂奪魄,縱天心紫府亦難反抗,而當它用於陣中,大陣根基立穩,再難動搖,為護陣之寶。

  這東西在幾千年前曾經風靡一時,乃是修者殺人越貨,佈置拷問的必備之物,可惜隨著歲月流逝,那會製作此物的門派消失,此寶的製作手法也隨之失傳,這七煞鎮魂釘也變越來越少了。

  石門派無知,將七煞鎮魂釘當成普通法寶收了起來,這刻唐劫目光連閃,終於還是沒有隱瞞,將這七煞鎮魂釘的來歷說了個清楚。

  北滄寒聽說這七煞鎮魂釘竟是如此寶物,也大感震驚,嘆服道:「沒想到竟然是連七絕門都為之追求的寶貝,唐師弟誠不欺我啊。」

  唐劫本可只說七煞鎮魂釘化身七妖,卻沒有這麼做,北滄寒也大感欣慰:「此物的真正作用還是布陣,師弟又是此道高手,既如此,還是給師弟比較好。」

  說著已將這七煞鎮魂釘給了唐劫,唐劫拱手道:「多謝北師兄。」

  卻也是不客氣的收了過來。

  兩人繼續搜刮,基本將能看得上眼的好東西都收走,最後又各搜了幾瓶修煉丹藥,這才大搖大擺的離去,至於那幾個箱子的靈錢靈玉到是一點沒拿。

  無它,芥子袋實在放不下了。

  出了庫房,這師兄弟二人對視一眼,同時哈哈一笑,各自揚長離去。

  片刻後一名師弟過來,鄭而重之地在庫房上貼上查封的封條。

  待到所有事物處理完畢,當日夜,唐劫與北滄寒聯合眾人一起,打開庫房,那裡面耀眼的光輝亮花人眼,看得眾人紛紛喜不自勝,一個個歡呼「發財了」。

  其實要說收穫,還是那批礦脈帶來的收穫更大,但是紙面數字永遠及不上實物動人心。五萬塊放在銀行裡只是一個很普通的數字,拿出來往床上一鋪,就是赤裸裸的炫富。

  有精於計算的洗月弟子立刻開始分門別類算起帳來,最後很快得出結果:這庫房內所有物資加起來,總值約五百一十二萬。

  就一個小門派而言,這筆貨已然不少,多半也和礦脈貪墨有關係,不過大家卻都是撇著嘴覺得忒少。更有人罵道「守著座礦山才這點好處,真是膽小,也不多貪點。」聽得眾人莞爾。

  這五百萬依舊按前規,唐劫得四分之一,即一百二十五萬。

  剩下十二萬,按唐劫的意思留給了石門派——好歹也給人留點底不是,說起來我們沒全拿走,只是拿了一部分。

  大家一致認為,唐劫這是做了婊子還立牌坊。

  唐劫回答,不想立牌坊的婊子不是好婊子。

  也有人發現庫房裡有些不對,好像有些位置本該擺放貨物,如今卻空空如也,不過他們很聰明的選擇了沒問。

  就算如此,他們算了一下唐劫的收穫,發現這小子到手了足有五百萬的收益,這還不算天玄真解,景門旗,不滅天源丹以及「石淨齋」等物。

  五百萬啊!

  莫說是學子,就算是弟子又有幾人能做到?

  洗月派這次被唐劫拉來的弟子,這些年來都沒見過這麼多錢。他們過來本是幫忙的,現在才知道感情不是唐劫沾他們的光,而是他們沾唐劫的光。

  本來唐劫利用大家的壓力獨得天玄真解,說起來還有些吃獨食的意思,但是其他師兄弟後來都沒什麼機會出手,都是搖旗吶喊,震懾大於實際,因此對唐劫獨得這部分好處也便再無任何意見。說起來他們還得感謝唐劫,出生入死都是他,大家卻都光拿好處了。

  雖然說也有天煞雷珠的投資,但這投資不是一直沒機會用出去麼?

  弄得彭耀龍等人過意不去,在唐劫暗示下,乾脆把這些天煞雷珠都送給唐劫了。

  伊伊好奇唐劫要這些天煞雷珠幹什麼用,一次私下裡問他,唐劫惡狠狠地回答:「等佈置好了傳送陣,就傳給本體用,炸死何沖那狗娘養的。」

  二十多顆天煞雷珠,伊伊一想到這玩意集體釋放的恐怖威力,亦不由打了個哆嗦。

  搜刮完畢就是慶功。

  是日夜,石門峰頂,唐劫北滄寒與玉華派韓天機等人一起飲酒。玉華派的三位天心真人對唐劫北滄寒等人言語恭敬,絲毫沒有以上對下的氣勢,完全是小派面對上派天使的態度。

  這不僅有洗月派的威風,玉華派的感激,更重要的是唐劫不以來本派真人的實力就平了石門派,解決了所有問題,如此手段,令韓天機也不能不佩服,尊敬。

  酒過三巡時,韓天機拍拍手,一排妙齡女子上得前來,個個如花似玉,看得人意眩神迷。

  但是唐劫等大部分弟子卻是完全無視,這些人在學院中就是精英,經歷過各種考驗,如今這點已不算什麼。就連韓天機都不得不佩服,在洗月派這種舉國體制的人才挑選下,絕大多數天才都被他們囊於掌中,也就難怪能蒸蒸日上,日益興旺了。

  好在這些女子本就不是目的,她們端上來的那一個個銀盤,還有盤中的一方方靈玉才是真諦。

  看著此物,有弟子笑道:「還以為得了石門的庫房就算了結了呢,沒想到這裡還有一筆好買賣。」

  韓天機已道:「小小薄禮,不成敬意。」

  唐劫笑道:「怎當的起掌門如此厚愛。」

  韓天機忙道:「哪裡哪裡,諸位都是洗月英傑,將來必定都是可登魁首,入紫府之人,甚至越紫府,列仙班亦未可知啊!」

  於他的角度看,這一群人中/將來必有成大器者,早早結交,自是必須的,哪怕交不成好友,至少也不得罪,正因此,他的確是別無所圖也要送上重金。

  眾人一起拱手:「承掌門吉言!」

  這錢財那是老實不客氣地收下了。

  一夜無事。

  第二天大家離開此地,臨行前,韓天機親自相送。

  一路言歡,韓天機依依送別,頗有十八相送的風範,直到大家都有些忍不住想吐了,才算勸阻他的殷勤。即便如此韓天機還是不忘:「日後但有差遣,莫忘了玉華派啊!」

  這話才是重點,這趟洗月派弟子撈這麼多,他韓天機也眼紅啊!

  可惜他沒資格分不說,還得倒搭好處。

  說到差遣,唐劫突然點了下頭:「嗯,說起來,到是還有一事要請韓掌門幫忙呢。」

  韓天機忙道:「公子有事儘管吩咐。」

  唐劫將嘴靠近韓天機耳邊,低聲道:「等我們走後,把這玉門天鎖陣給我拆了」

  噝!

  韓天機倒吸一口冷氣。

  看著唐劫似笑非笑的眼神,韓天機突然明白了,低聲回道:「公子放心,這事我一定為你辦妥當,拆陣的一應資源,回頭定皆送往府上。」

  看韓天機如此明白事理,唐劫笑笑:「很好,就送到蒼龍府衛家吧,我在那裡等你。」

  說著已縱身飛去。

  看著他消失的背影,韓天機喃喃道:「刮地三尺啊!刮地三尺啊!好狠的小子,吃了肉,連油都不忘榨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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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雪月 發表於 2014-8-4 08:56
第五部 我自逍遙乘風去 第四十四章 覺醒

  仗劍軒。

  這裡是衛府為唐劫特意佈置的庭院,供他起居之用。雖然說大部分時間,唐劫都是與吳家二老住在一起,但衛府終究還是為他備了這處地方。

  用鄭書鳳的話說:「衛家也是你的家。」

  仗劍軒前的花池前,唐劫負手而立,看著花池中的一群金鯉戲水,爭搶著他灑下的魚餌,發出冰冷的語聲:「還沒有找到嗎?」

  一名僕人肅手立於唐劫身後,回答:「已經派了三十多人……」

  唐劫打斷道:「三十個人找不到,那就派三百個人去,三百個人找不到,那就派三千個人,又或者你以為我不是老爺,就可以隨便找幾個人來應付差事!還有我說過要讓呂上師他們也去接應,為什麼不見他們出動?」

  那僕人嚇了一跳,退後幾步叫道:「上師息怒,小的這就去加派人手。」

  「那就少說廢話,立刻去做,有什麼支出一律先從公中走,再請呂上師他們趕快出動,先把事做好再說!沒用的廢物!」說話的卻是衛天沖,他正和侍夢從外面走過來。

  那僕人被他一通喝罵,急急退去。

  衛天沖已過來,安慰唐劫道:「唐劫你別急,小虎不會有事的。」

  唐劫嘆了口氣:「我怎麼能不急?照理他們早該到了,現在我們這邊的事都結束了,他們卻還沒回來。數天時間……實在太多可能了。」

  因為對付的王絕滅、石淨齋這些強人,唐劫不得不拿出所有的心思,接應夕殘痕他們的事就交給衛府的下人行業靈師去辦。永歲山面積遼闊,就算修者要找人也如大海撈針,所以還不如量衛府之物力,發揮人多的優勢去找夕殘痕和小虎。如果有危險,以衛府聘請的那幾位靈師也當可應對。

  沒想到回來一問,才知道衛府竟然只派了三十多個人,靈師一個未動,唐劫一下就火大了。

  衛天沖也有些不好意思,悻悻道:「這事都怪我爹,古家出了事,要讓出一些賭場和鏢局,價錢不高。我爹覺得是個機會,可拿下來需要人手與錢財,爹爹就去調銀調人,涉及錢財太多,靈師們得跟著爹爹,下人們更是緊著老爺的用度,卻就把你這邊的事給耽誤了。」

  「那老爺就不知道我要用人嗎?」

  衛天沖臉上現出尷尬:「他當然知道。不過……」

  唐劫已經明白了:「不過衛家是他衛丹柏的衛家,不是我唐劫的衛家,對嗎?」

  衛天沖無奈道:「他到沒這麼說,就是說,一個小跟班和一隻野獸而已,不值得勞師動眾……」

  衛丹柏並未小看唐劫的價值,但他顯然小看了夕殘痕和寶兒在唐劫眼中的地位,尤其是寶兒,他根本不瞭解寶兒對唐劫有多重要。

  但是這依然不能讓唐劫原諒衛丹柏!

  如果是鄭書鳳處理此事,她或許也會輕視夕殘痕和寶兒,但她絕不會輕視唐劫的請求。不過鄭書鳳之母前些日子有病,鄭書鳳因此回娘家陪伴母親,這衛府的事,現在大大小小都是衛丹柏說了算,結果才導致出了這檔子事。

  這刻衛天沖又道:「我已經跟爹爹說了,這趟跟著你,我什麼都沒幹,就賺了五六十萬靈錢,爹爹知道有這麼多錢都嚇壞了,也後悔極了。」

  「可還是晚了,對嗎?」唐劫冷冷回答。

  衛天沖有些緊張地看唐劫:「唐劫,如果小虎真的……我是說如果的牠真的……死了的話……你不會因為這個就懷恨我們衛家吧?」

  聽到這話,唐劫看看衛天沖。

  他一句話不說,只是看得衛天沖一陣頭皮發麻。

  然後唐劫突然一笑:「怎麼會?你還沒天心呢,我可依然是衛家的人,也仍然要為衛家震懾四方,壓制宵小。」

  這後面的八個字,聽得衛天沖心中一緊。

  這八個字,可以說是修者於家族最大的作用,一如軍隊之於國家。

  不過當唐劫一字一頓的吐出這八個字時,衛天沖還是感受到了那股冰冷殺氣。

  這可把他嚇壞了,抓著唐劫的手道:「不管怎麼樣,唐劫你都不能對我父親動手!」

  「小少爺說笑了。」唐劫不動聲色的抽回手道:「放心吧,我向你保證,絕不會對衛家的家主造成任何傷害。」

  衛天沖點點頭:「我知道,我也相信以你的為人,應當還不至於傷害我父親。不過……」

  他有些疑惑地看看唐劫:「為什麼看著的你的臉,我就是有種放心不下的感覺呢?」

  唐劫依舊是一臉淡然的樣子:「那也許是因為,你父親是自我修仙以來,第一個在真正意義上對我造成傷害的人吧。」

  這一次,他沒再用家主這個稱呼。

  ——————————

  衛府派出的搜尋人手從三十人直線飈升到兩千五百人,沒有這麼多人就去是請,去雇,只要肯砸錢,人總是有的是,衛府所有靈師更是集體出動,唐劫本人也和衛天沖侍夢他們一起尋找。

  大量的人手在永歲山一帶出動,展開漫山遍野的搜尋,像篦子般將這諾大山區不斷梳理著,在連續數日的尋找下,好消息終於來了。

  「找到那少年了!」

  隨著這個消息的傳來,勞累多日的人群同時發出興奮的歡呼。

  夕殘痕是在一處山泉邊被發現的,發現他時,他全身傷痕累累,已是奄奄一息了。

  當唐劫趕到時,也不由為他的傷震驚。

  時間的拖延使他全身上下的傷多處糜爛,肋骨斷裂無法行走,內臟破損不停地咳血,可即便這樣他還是自己一個人從山峰上爬了下來,他身後的血跡一直拖到山頂。

  這少年的生命力之強悍令人震驚,甚至於真正讓他瀕臨死亡的不是那些恐怖的傷勢,而是飢餓。

  他已經好些天沒吃東西了。

  當唐劫來到時,少年正在大口大口地啃著食物,那些傷似乎全不影響他的進食。

  唐劫就那樣出現在他面前時,他先是怔了怔,隨後停下手中的動作,看向唐劫。

  突然他把乾糧一扔,趴在地上對著唐劫大叫起來:「少爺,我對不起你!小虎失蹤了,我找不到牠!」

  說著他嗷的一聲痛哭起來。

  唐劫只覺得眼前一陣暈眩。

  終於,還是這個消息嗎?

  聽著夕殘痕的述說,當日那慘烈的戰鬥景象漸漸浮現在唐劫的眼前。

  他沒有想到,為了救夕殘痕,小虎會如此拚命。

  據夕殘痕所說,最後的時刻,小虎洞穿了謝煜的頭顱,自己的翅膀也被撕裂,無法飛行,估計是從萬丈懸崖上摔死的命運。

  在小虎墜崖後,夕殘痕就咬著牙自己一路爬下山,想要找到小虎。

  可惜他終究沒能找到小虎,反到因為附近的山泉而讓自己活到現在,若一直待在山上,現在怕已是一具死屍。

  說到最後,夕殘痕也是痛哭起來。

  唐劫摸摸他的頭,道:「別擔心,找小虎的事就交給我了,你好好休息吧。」

  「少爺,你說寶兒會不會……」夕殘痕淚眼婆娑地看唐劫。

  唐劫面色鎮定道:「不,牠不會。寶兒出身高貴,血脈強大,生命力強韌得很,不會那麼容易就死的。」

  「那就好。」夕殘痕說完這話,頭一偏,卻是昏昏睡去了。

  這些天他全靠一股氣支撐著,如今放下心來,也便再支撐不住。

  唐劫看看夕殘痕睡過去,道:「侍夢,殘痕的傷就交給你了。」

  侍夢笑道:「放心吧。」

  這些年侍夢依唐劫建議,專心後勤輔助,於醫、藥之道頗為精研,論醫術可比唐劫強多了,有他這位未來的仙醫師治理,唐劫也能放心得多。

  安排了夕殘痕,唐劫逕自飛到懸崖上,依夕殘痕所說,來到他們激戰地點,大致估算了一下小虎和謝煜落下的方位,向著下方飛去。

  待飛到下方,看到是一片密林,唐劫用出通明慧眼。

  這些日子他不斷使用此術,掌握的已是越發純熟,揮手間一隻靈眼便在空中自動顯現,將四方視野盡收眼底。

  片刻後,唐劫看到離此四百多米外有一具人類屍體。

  跑過去一看,只見此人頭顱裂開,全身筋骨碎裂,死得已是不能再死了,應當就是那謝煜了,只是身邊卻不見小虎。

  四處張望了一下,唐劫看到遠處一條小河流過。

  唐劫不由皺起眉頭,如果小虎是落在河裡,那麼順流而下,要找到牠可就有些難了。至於說讓伊伊通過植物尋找,由於過去的時間太長,此法已是無效。

  想到這,他飛回人群中,下令:「所有人沿著河一路找下去,不得有一絲遺漏。」

  大範圍的尋找再一次全面鋪開。

  然而無論怎麼尋找,卻都沒發現小虎,彷彿牠在這個世界已經消失了。

  尋找持續多日,直到衛丹柏再一次傳來消息,說為尋小虎消耗的錢財人手已然大大超出計畫,不可再持續下去,衛天沖不得不撤人。

  臨走時他向唐劫道歉,唐劫到是不以為意,只是淡淡道:「在你父親的眼裡,一隻老虎自然比不上家族的產業,數以萬計的金錢。這不是他無能,而是凡人視野的侷限性。或許你回去後,可以跟他講個故事。」

  「什麼故事?」衛天沖疑惑。

  「棲霞中部有異獸,名幻影妖狐,生而通靈,變化無常,若捕之使其效忠,可為修途良伴。然妖狐性狡,又通百變,常混於人跡,難以捕捉。三百年前,曾有妖狐洩露形跡。有修者欲得此狐,追之不得,妖狐化形隱於人間。急怒之下,那修者……」

  唐劫抬起頭看看衛天沖。

  衛天沖心中一驚:「如何?」

  唐劫口中冰冷四字:「縱火焚城。」

  衛天沖全身如墜冰窟。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唐劫的意思。

  在衛丹柏的眼中,一隻老虎固然不值得衛家付出太多,在修仙者的眼中,區區一個凡人家族卻更不算什麼了。

  為了一隻幻影妖狐,修者可以連整座城市都縱火焚燒,只為逼其出現。

  衛丹柏的錯誤,是眼界的錯誤,他根本不知道他所放棄的,是修者眼中比他這種凡人高貴一萬倍的妖獸,更別說那多年相處的感情了。

  「這也難怪。」唐劫淡淡道:「他是家主嘛,總覺得自己可以掌握一切,就算是我們修者,終歸也還是衛家的一分子,終歸是他的屬下,不可以越權,否則就是壞了規矩。」

  衛天沖已知他意思,嘆氣道:「多年以來,家中靈師對父親也是客客氣氣,彼此相處融洽,並無不睦,以至於父親漸漸忘記了修者威嚴,他到未必想凌駕於靈師之上,只是……」

  唐劫淡淡接口:「只是他覺得平起平坐還是沒問題的,只是他覺得衛家的利益總是要放在第一位的,只是他覺得他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

  衛天沖再說不出話來。

  唐劫拍拍他,道:「去吧,不管怎麼說,那都是你父親,你不能不聽。不過,衛丹柏可以調動你們,卻不能連我也強行調了,就讓我自己再繼續尋找吧。」

  衛天沖聽他連衛丹柏都喊出來了,知道他心中怒意,嘆息一聲,卻終是什麼都沒說,轉頭離去了。

  衛家的人撤走了,惟留下唐劫和伊伊,依舊在山區尋找。

  然而無論他怎樣搜尋,卻都找不到小虎的影子。

  茫茫林海,再見不到那熟悉的身影,任唐劫在空中徘徊,形單影隻。

  轉眼又是一個月過去,這一個月裡,衛天沖給他送來了不少消息。包括貨已經送到洗月派,所有事都已完成,文心國內震動,洗月上下轟動,唐劫再次揚名。不過大家的獎勵還未正式發放,還得過評估,審核,討論等關。

  雖然說兩成獎勵是定規,但定規也有打破的時候不是?何況除賞金外,還有貢獻與升遷等也要計算,此外擅權的事也得有個交代。

  所以北滄寒午弦光彭耀龍他們正在到處走動,該平的平,該爭的爭,在拿到好處之前,先得花一大筆錢出去,如今一個個都到處借債送禮呢。不過知道他們有大筆的賞額要拿,這錢到是好借得很。這事他們沒讓唐劫出馬,就全由他們自己搞定,也算是反過來讓唐劫沾光一把。

  衛天沖也得回一趟觀日峰,找燕長風幫忙說項,他最近表現不錯,跟著唐劫迭出風頭,沒丟了觀日峰的臉,燕長風看這徒弟也就順眼起來。回去前,衛丹柏特意讓衛天沖帶了大筆的錢,估計是知道自己做差了,有心彌補。衛天沖特別來告訴唐劫此事,說這次的錢是以衛家與唐劫之名聯合行事,唐劫卻只是應了一聲,不置可否。

  衛天沖見狀,終只能嘆口氣離去。

  在永歲山區又待了一個月,唐劫依舊無絲毫收穫,終於無奈離去。

  臨走時,他看著這片山區喃喃道:「我相信你不會死的,寶兒。你出身高貴,血脈強大,你絕不會那麼容易就死去……也許,你只是需要時間來恢復。我等你……等你回來!」

  河水潺潺,蜿蜒著穿過大片山區,穿過密林,穿過大山,有時會突然分出一條支流,流向其他地方,或是某個小湖泊,或是與另條河交接,又或是直接進入那暗無天日的地底世界。

  在遠山的一角,一條地下暗河正平靜流淌著,河邊的溶洞倒生著各種千奇百怪的鐘乳石。

  因為長年沖刷的緣故,下方的地面平坦,小虎此刻就趴在河流旁的空地上,撕裂的雙翼平坦的鋪在牠身上,彷彿一床被縟。

  這一睡,就是一百天!

  在這百日間,小虎始終趴著一動不動,惟有微微起伏的身體證明牠還活著。

  這一天,暗河中一條鋸齒鐮魚突然躍起,正撞在小虎的身上。

  就在碰觸到小虎的那刻,小虎身上突然爆發出大片的血色光華。

  這種水中凶魚連蹦達一下的機會都沒有,便頃刻化成齏粉飄散。

  然後小虎突然動了。

  先是幾根爪子,輕輕抖了一下,接著是那斷裂的翅膀,不知何時牠已長好,在小虎的背後微微張開,又落下。

  接著是龐大的虎軀整個抖了抖。

  隨著著抖動,虎鼻中吐出濃濃的白色煙氣。

  小虎的眼睛緩緩睜開。

  這一睜眼,虎目流光,閃爍出智慧的光華。

  下一刻牠竟人立而起,像人一般站著,然後突然開口道:「好長的一個夢!」

  牠竟然開口說話了,這代表著寶兒已經正式進入開智期。

  然而下一刻,寶兒突然仰天大笑起來:「好長的一個夢啊,我終於想起來了……」

  「我終於想起來了……」

  「想起來了……」

  「起來了……」

  這聲音如洪鐘巨浪,一遍遍在地下溶洞中傳播著。

  下一刻寶兒的表情突然轉成憤怒。

  這憤怒如火,一下子從牠的身心深處爆發出來,形成一股強烈氣潮猛地向四周席捲開來。

  「嗷!」

  牠放聲大吼,憤怒的吼叫如天雷陣陣。

  「洗月派!」牠縱聲狂囂,虎目中流出一片血色:「你們竟敢如此對待我白虎一族,我絕不會放過你們的!」

  說著牠一低,看向自己的虎爪。

  牠搖搖頭:「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我要去找我的力量……找回我族失落已久的力量……」

  「等到那一天,我會回來,回來找你們的。」

  牠壓地著嗓音沉沉說著。

  突然,牠的身體一震。

  「唐劫……」這個名字脫口而出。

  那一刻無數影像從牠腦海中閃過,小虎的心驟然一軟。

  是啊,洗月派中,至少還有一個人是真心對牠好。

  「可惜……」虎目閉上,兩點血色淚水流下。

  牠喃喃道:「一人之恩,怎比得上一族之恨,養育之情,脫困之恩,只能等來世再報了。從今天起,我不叫寶兒。」

  「我的名字……叫王遙!」

  「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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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haman0423 發表於 2014-8-5 08:24
第五部 我自逍遙乘風去 第四十五章 匿跡

  夕殘痕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身在香羅軟帳裡。

  身上蓋的是碧桂坊的錦繡簪花錦,掛著的是環綠園的倚羅沖珠翠帳,床前焚的是海外進的鯨腦香,就連地上鋪的都是撒花小磚。

  四周掛著的琴劍瓶爐個個都是稀罕物件,錦籠紗罩,金彩珠光,到迷得人眼花繚亂。

  夕殘痕有心站起,卻只覺得全身一陣酸軟無力。

  外面的簾子後正站著兩個小婢,看他起身,一起叫道:「夕公子醒了。」

  一女忙上前服侍他起身,另一女則匆匆跑了出去叫人。

  「我這是在衛府?」夕殘痕看這架勢,多少到是有些明白過來了。

  「是啊,公子受傷後,侍夢少爺便要人將公子送到此處安養,送來的時候就是昏迷的,一直睡了三天,到今日方醒來。」

  「原來我已經昏迷數日了嗎?」夕殘痕自語:「我妹妹呢?」

  那婢子笑道:「夕小姐才剛守著你哭過,這不這幾日實在守的累了,才剛被勸回去。」

  「那唐少爺呢?」

  「唐上師仍在山裡尋其愛獸,尚未歸來。」

  一聽到小虎生死未知,夕殘痕也是心中一痛。

  正說著話,外面已有人進來,正是侍夢。

  看到侍夢,夕殘痕掙扎著要起身,侍夢已按住他道:「你傷勢未愈不必多禮。」

  夕殘痕撐著身體道:「多謝侍夢少爺如此關切小子。」

  婢女端來椅子,侍夢在床邊坐下,道:「不必客氣,關心你一方面是因為你是唐劫的人,我不能輕忽。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我有些不解想要問你。」

  「不解?」

  夕殘痕迷惑,侍夢很肯定地點點頭:「是,在為你治療時,我發現你的身體有些古怪。」

  說著侍夢已說了起來。

  原來從唐劫那裡接過夕殘痕後,侍夢就發現這小子的身體有古怪。以夕殘痕所受的傷和要挨過的那些時日,換成是常人早死了。夕殘痕非但堅持下來了,甚至還從山頂爬回山下,這得要多強的體質才能做到?

  直到檢查後侍夢才發現,夕殘痕的經脈格外粗壯,而且還莫名其妙地開了靈眼。正因為這個原因,他才能承受如此傷勢而不死。

  「靈氣本有回元強體之效,只是因先天之故,影響有限。你的身體卻和別人有些不一樣,經脈格外粗,通過的靈氣也比常人渾厚許多,因此靈氣回元強體之效也比常人強,所以才能吊住你性命這許多時間。但據我所知,你在跟隨唐劫之前,好像並不是這樣。你能告訴我,你獨在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事嗎?」。

  如果夕殘痕真的是天賦異秉,唐劫不可能看不出來,所以一定是這段時間裡夕殘痕遭遇了什麽。

  聽侍夢把這麽說,夕殘痕這才明白自己活下來的原因,他到底不是笨蛋,也大致猜到了為何會如此,就把自己強煉龍虎嘯天訣的事說了一下。

  聽到夕殘痕強煉龍虎嘯天訣竟然還活了下來,侍夢也是一陣無語。

  這龍虎嘯天訣他是聽說過的,雖然說的確是大道之功,卻終究是風險大了些,有速成之效,卻也有性命之虞。龍虎嘯天訣由於氣息強烈,調用靈氣渾厚強猛,因此衝擊導致夕殘痕經脈擴大的可能是有的,不過這種情況下的擴大,往往是把經脈撕成四分五裂的結局,說白了不是擴大是衝暴,憑什麽夕殘痕卻能活下來好端端的沒事?

  這一點侍夢就怎麽也想不通了。

  他不知道這是小虎鮮血的功勞,更有那萬年牛黃藥性的作用,數者結合,無巧不巧才成就此事,就這還帶了極大的偶然因素,同樣的條件就算重演一次,都未必能成。

  至於夕殘痕現在的身體,用簡單一句話來表示就是:經脈如管道,別人修煉提升的是水箱的儲水能力,夕殘痕卻是在水箱未建成之前,直接把管子先加粗了一圈。

  「怪不得你能衝破那謝煜的封鎖,將劍刺入他身體,就是因為你靈眼已開,經脈大張的緣故。以你經脈擴張的程度,瞬間爆發出一般靈徒的實力還是可以的,他以對凡人的力氣對你,自然要吃個大虧。」

  夕殘痕問:「侍夢少爺是說我以後就擁有了可比肩靈徒的實力了嗎?」。

  「屁!」侍夢不屑撇嘴:「不過是經脈粗大後,通過的靈氣更足,爆發的效果強些罷了。」

  「那是不是說,我釋放的法術,威力都要格外強一些?」夕殘痕很小心地問。

  侍夢卻是沒損他,反倒點點頭:「是的,你全身經脈盡皆擴張,輸送靈氣格外強猛,同樣的法術,你消耗的靈氣要比他人高三成,威力也比常人大三成。」

  「也,太好了!」夕殘痕一握拳頭。

  侍夢卻說:「你也別得意,此事有好有不好。好處自然就是法術威力增加,不好之處就是消耗多,一來不利久戰,二來日常修煉會減少。同樣的靈氣,我可以訓練一百次,到你就只能訓練七十次。」

  夕殘痕立刻回答:「那就少學些法術,擇強用之!法術嘛,來來回回不外乎那許多,殺人的方法,其實會一兩種也就夠了。」

  侍夢一楞。

  這少年看年紀不大,看問題到是清楚得很。

  侍夢亦不由點頭道:「此外也不是每種法術都與靈氣消耗有關,有些法術消耗再多的靈氣也不過如此。尤其是入了脫凡,可引動天地威能後,在這方面浪費可能會比提升的更多。」

  「卻總有適合我的,對嗎?」。夕殘痕問。

  侍夢點點頭:「是,世間法術萬千,總能找到適合你的。不過這就是最後的也最麻煩的問題。你現在的情況,我們都未見過,誰也不知該如何幫你。我怕就算唐劫來了,也不知如何幫你修煉吧。」

  「這樣啊。」夕殘痕低下頭去,半晌抬頭:「那便走一步是一步吧。至不濟我繼續修煉這龍虎嘯天訣,反正我這條命是撿來的,能走到哪兒便走到哪兒。」

  看少年如此豁達,侍夢亦不由笑道:「你能有如此心境,自是最好不過。你的傷還未好,繼續休息吧。」

  接下來夕殘痕便在這衛府裡養傷,他的傷好得很快,只過了兩天便能下地行走,再過兩天已是徹底痊癒。這裡面固然有侍夢妙手回春的功勞,同樣也不乏他自己身體強健的因素。現在看來,這經脈粗大有沒有別的壞處先不管,至少在靈氣潤體方面到是比一般人強許多。

  唔,或許可以走走煉體路線,夕殘痕不由想到。

  不過這念頭只是一閃而逝,因為他想到唐劫也是煉體。他是立誓要追隨唐劫的,自己和少爺走相同的路子,則能夠發揮自己作用的就太少。這小子雖然年輕,但因為長年為生計奔波,早知一個人若想活得好,就需先找好自己的定位,一定要讓自己有作用,有別人不具備的能力。當然,若是讓他用言語總結這些,他做不到,但在行事過程中,夕殘痕就會有意無意的讓自己去盡可能的掌握一些別人不具備的東西。

  既然自己擁有煉體的資質,唐劫又也是煉體中人,那要如何才能發揮自己的優勢而不和唐劫重覆呢?

  少年開始冥思苦想起來。

  一連數日,他就坐在衛府的小花亭裡思考這個問題,有時連自己妹妹來了也不理會。旁人不知,還以為他傻了,私下裡傳言夕殘痕被救過來後終是有了後遺症,時不時就會發傻。

  夕殘痕也不去理會,只是繼續苦想。

  這一天,夕殘痕還是坐在花廳中,突然間花叢裡竄出一個穿著綠衣的小姑娘,跳到夕殘痕耳邊對著他大喊一聲,夕殘痕卻是毫無所覺一般,淡淡道:「早看見你了,能嚇得誰來。」

  小姑娘一聽這話,小嘴立刻撅起來:「臭哥哥,這麽藏都被你發現。」

  正是夕殘痕的妹妹夕殤月。

  夕殘痕用手托著後腦勺回答:「因為你笨啊,花叢雖可遮蔽身形,但穿行其中,觸碰樹葉卻會引動聲響,縱不見其人,亦可得其聲,怎能不知有人暗地偷襲?」

  「哥哥好厲害!」小姑娘拍著手笑。

  「那是,你忘了哥哥我可是礦洞裡出來的。在那地方,為了一塊礦石,什麽樣的事不會發生。隱藏在陰影中,隨時撲出來給你一刀子……」夕殘痕在脖子上劃了一下,故意用嚇人的語氣說:「然後你就躺在血水裡,你不會立刻死,你會看著那個殺了你的人搶走你的一切,再繼續藏在黑暗裡。」

  小姑娘的臉色慘白了一下,後退幾步,咬著牙齒道:「哥哥壞,又來騙殤月,真有那麽危險,那你為什麽還沒事?」

  夕殘痕叉著腰道:「那是因為我是這方面的高手啊,如果我要藏起來,沒人找的到我。等將來我修成法術,隱身匿跡,就連上派仙師都未必能察覺我!」

  說到這,夕殘痕突然楞了楞,似是意識到了什麽,突然站著不動,靜立沉思起來。

  夕殤月一看他這樣子,嘀咕道:「完了,又那樣了。」

  卻是知趣的不打擾他。

  過了好一會兒,夕殘痕突然跳起來,抱著自己妹妹大喊大叫:「我知道我該怎麽做了!」

  那一刻,他終於為自己的人生做出了選擇!

  從這天起,夕殘痕便開始向侍夢討教各種隱匿類法術。

  說起來這類法術也屬於侍夢比較擅長的類型,他在三人組中一向是那種貪多嚼不爛的,但正因此,某些方面他做老師比唐劫還合適,他或許沒有唐劫想的那麽深邃,但在法術的全面性上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畢竟他修煉的法術實在太多了。

  對於夕殘痕要學潛蹤匿跡之法,侍夢雖感詫異,卻也沒拒絕,畢竟洗月學院禁的主要是少海洞金訣這類根本修煉法門,法術方面,只要不是神霄秘法,也不會做太多限制。

  從這天起,夕殘痕便跟著侍夢白天習法,夜晚修習龍虎嘯天訣。他靈眼已開,雖然還未成就靈泉,卻也算是正式的靈台學徒,因此只用了幾天時間,就掌握了一個最低級的斂息術。

  這斂息術並非真正的隱身,而是收斂自身氣息,不使外泄。雖然是很低級的法術,卻相當實用,甚至將來實力強大了,要想規避他人神識搜查,這斂息術也有意義。

  學了這斂息術後,夕殘痕便在衛府內嘗試著使用。這斂息術因不遮身形的緣故,騙不得人,卻能騙到如貓狗老鼠這類對氣息較為敏感的生物。

  有時一只老鼠正在散步,往往夕殘痕一直走到牠身後,牠才發覺。嚇得一溜煙跑到沒影。

  更多的時候,則是夕殘痕步履輕鬆的踱到一隻小狗身後,突然發出聲音,嚇得那小狗一陣亂竄,到引來不少小姐下人的開懷。衛府因此一時間雞飛狗跳,讓原本有些氣氛沉重的衛府憑添了不少生趣。

  氣氛沉重是因為衛天沖回來的那天,進了老爺的書房不知說了些什麽。從那天起,衛丹柏就再沒有過好臉色——雖然他本來也沒什麽好臉色。

  一些事情正在這衛府發生著。

  夕殘痕能感覺到。

  但他不知道到底是什麽。

  唐劫還在永歲山沒有回來,衛府的氣氛卻隨著唐劫的不歸而越來越凝重,大老爺的脾氣也因此越來越壞——前些日子無故打了一位僕人,罵著「忘恩負義的東西」,將人趕出府去。

  今天夕殘痕去找侍夢請教關於修煉上的問題,剛到侍夢那邊,遠遠就看到侍夢正與人一邊說話一邊走來,看樣子那人應是吳幸。

  夕殘痕心中一動,想自己何不試試,看能不能瞞過侍夢與吳幸二位大人?

  讓他潛過去而不被侍夢他們發現,他還沒這本事,但若是事先找好地方藏起來,卻還是有可能瞞過的。

  這刻他想到就做,他退入花叢中,將自己隱入花叢陰影,一動不動,氣息收斂,整個人便漸漸融入這黑暗中。

  不遠處,吳幸一邊走一邊道:「這麽說,唐劫還是不肯原諒家主?」

  侍夢負著手嘆息道:「我了解唐劫,其實他是個很重感情的人。小虎跟了他多年,他對小虎一直當自己的孩子看。家主為一些凡人之利而放棄小虎,實在是大不智之舉,也難怪他生氣。」

  「問題是我們這些修者能有今天,也是多虧了凡人的銀子啊。」吳幸道:「家主讓我們入學,不就是讓我們修成仙家法藝,為家族效力的嗎?豈有反過來之理?」

  「是啊,這就是問題所在了。」侍夢長長嘆了口氣:「如果不是小虎,我相信唐劫也樂於接受你的說法。可要是以他身邊的人為代價,那就不行了。」

  「老虎不是人。」

  「那只是凡人的看法,妖虎開智,與人無異,這個道理你當懂的。」

  「可那也不能全怪衛府啊,就算衛府去,也未必能解決問題。」

  侍夢搖了搖頭:「唐劫已找人問過石門派的人,確認追殺夕殘痕他們的叫謝煜,脫凡境九轉二層,實力一般,絕不可能是衛家數位靈師聯手之敵,追殺的時間則是在唐劫通知衛家不久後,也就是說,如果他們按照唐劫的計劃去做,小虎基本不會有事。」

  吳幸的臉色立刻垮了下來。

  侍夢嘆氣道:「如果衛府不想做,當初直接拒絕便可,何必事後懈怠?唐劫的計劃沒出錯,執行計劃的人卻出了問題,他又怎能不怪不怨?衛府對唐劫恩大,唐劫回衛府又何不是回報豐厚?僅他現在為衛府做的貢獻,有些人就一輩子都未必比得上啊。他當初拿衛府的,現在還了何止百倍千倍?」

  吳幸臉一紅,知道這話裡多半也有自己。同樣是接受供奉入學的學子,吳幸於家族的貢獻就少得可憐。然而絕大多數學子本就是如此,他們最終能做的也就是在花費家族大量錢財後成為家族的核心打手,以力償資。

  至於唐劫,那算是意外之喜。

  可惜的是,他的貢獻在某些人看來變成了一種應付之資,應償之本,變得理所當然,自然也就重視不足。

  當然,不是所有人都會重視不足,至少鄭書鳳不會,可惜衛丹柏相反。

  他太習慣自己「老爺」的身份了。

  盡管明白這個道理,吳幸與侍夢卻都不會說破。

  這刻吳幸問:「那你覺得此事會讓唐劫如何處之?」

  侍夢想了想,終是搖頭:「我不知道,不過我相信唐劫還不至於因此就對衛家如何,他不是那種人。」

  「我也相信他不是,那他可會脫離衛家?」吳幸又問。

  侍夢搖搖頭:「他既發下大願,當不會如此。」

  「那就好。」吳幸鬆了口氣:「如此我也好向大少爺赴命了。」

  侍夢皺起了眉頭:「你們只關心唐劫還能不能為你們所用,以及他會不會對你們不利,卻就沒考慮過他的心情嗎?」。

  吳幸臉一紅:「不管怎麽說,我終是衛家的人,要為衛家考慮,而且……衛家對我父母不薄。」

  侍夢冷冷道:「卻不是因為你!」

  吳幸臉色大變,終是一扭頭離開。

  看著吳幸離去的背影,侍夢喃喃道:「你們終是太不了解唐劫了……你們以為唐劫不離開衛家,又不對衛家下手,就什麽都不會做了嗎?這個人,可一向是恩怨分明得很呢。」

  正說著,他突然身形一滯,回頭望去。

  花叢裡,夕殘痕正冷冷看著侍夢。

  侍夢大驚:「夕殘痕?你怎麽會在這兒?」

  這震驚不光是因為夕殘痕聽到了他的說話,更因為夕殘痕竟然能瞞過他的耳目。

  沒想到這小子還真有潛蹤匿跡方面的天賦。

  夕殘痕已道:「侍夢少爺,原來我重傷垂死,小虎失蹤,都是因為衛家主陽奉陰違,不願派人救援嗎?」。

  「……」侍夢滯了滯,終是嘆了口氣,點點頭道:「終於還是讓你知道了,這事……唉。」

  夕殘痕的臉色已沈了下來。

  他突然扭頭就走。

  「你去哪兒?」侍夢問。

  夕殘痕停步:「別擔心,我不會去殺他的,如侍夢少爺所言,此事自有唐少爺解決。不過我住在這裡,總是承了他衛家的情,想來唐少爺將來做事,也會有諸多不便。既如此,我還是和妹妹早些搬離此地的好。」

  「你要離開衛家?」侍夢愕然:「那你們住那兒?」

  夕殘痕回頭,露出滿口白牙,嘿嘿一笑:「多謝侍夢少爺這些日子指點,夕殘痕沒齒不忘。至於住哪兒……我們兄妹貧苦慣了,何處不可容身?」

  「那唐劫回來找不到你們怎麽辦?」

  「不急,該見面的時候,總會見面。」夕殘痕悠然回道。

  —————————

  PS:推薦一本朋友的小說《丹武狂仙》。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5-6-11 22:05 編輯

p245555 發表於 2014-8-6 08:44
第五部 我自逍遙乘風去 第四十六章 無量劍

  從衛府出來,夕殘痕背著個小包袱,對著大門揮了揮手,算是道別。

  然後回頭對夕殤月道:「妹妹,走吧。」

  「嗯。」小姑娘咬了咬牙齒,回頭看了一眼衛府大門,眼中顯然有許多不捨,卻終是跟著哥哥離去。

  大門前的侍女僕人們一起用古怪的眼神看著這對兄妹,顯是覺得好好的繁華日子不過,卻要跑出去吃苦又是何必。

  夕殘痕卻是全無感覺,拉著妹妹的手前行,一路嘻嘻哈哈,夕殤月看他哥哥這樣,心中愁苦:「哥哥,這離了衛家,我們後面還怎麼生活啊?」

  夕殘痕拍拍胸脯道:「怕什麼?我現在可也算半修仙中人,雖然法力低微了些,卻還不怕找不著飯吃?再說了,你看這蒼龍府裡,花花世界,到處都有做事的機會。哦對了對了……」

  夕殘痕一拍腦袋,取出一物,笑道:「別忘了還有這東西,只要賣了它,那不什麼都有了?」

  正是那塊晶化沙蠶。

  他當初不知這沙蠶價值,現在可是清楚得很了。就算這沙蠶被他吸收用過一部分,至少也還值個六七萬靈錢。這筆錢就算對洗月學子都是巨款,更別說他一個剛入門的了。

  這刻拿了沙蠶,夕殘痕直接興沖沖去了附近的店舖,一番討價還價後,最終以五萬兩千錢成交。

  得了靈錢的夕殘痕一出門即用斂息術藏住自己,躲在牆角中四處查看。事實證明他這番謹慎是多餘的,五萬靈錢雖不少,商家們卻也不是見了錢就搖身一變做強盜的,但凡智商正常些的,都不可能幹這殺雞取卵的蠢事。

  看看沒事,夕殘痕便興沖沖帶著錢去了另一家商舖,此處專授一些尋常法術,符紙,術器和丹藥。

  雖然和洗月派這類名門大派出來的貨色不能相提並論,但因為集中各地小門派所出的原因,固有「雖無大派之精深,卻具諸派之廣博」的說法,只要肯用心,找到幾個適合自己的法術或寶物並不是太難。

  夕殘痕沒有忘記侍夢說過的自身體質特點,由於他經脈粗大,靈氣消耗多,因此尋找的也是那些威力與靈氣變化直接關聯的法術。不過這類法術有雖有,但要麼大多低級,不堪大用,要麼粗陋疏簡,弊病多多,找了半天也沒找著一個合意的,只勉強找到一本怒濤劍法,差強心意。

  除了攻擊法門外,夕殘痕還打算找一門提氣輕身的法門,只是也沒什麼看上眼的,只勉強找了一本風行術。

  最後夕殘痕又買了幾瓶丹藥,他現在根基太薄,正需快些奠定基礎。

  正要再買把術器,突聽得外面喧嘩。

  向外看去,只見外面一個老頭正喊著:「賣武器了,賣武器了,上等法寶,只有三萬靈錢就可得到!」

  旁邊已是圍了一群人在看熱鬧,只見那老頭手裡拿著一柄灰撲撲的短劍,長約一尺三寸,最令人驚訝的是竟然無柄,只有一柄光禿禿的劍刃。

  那老頭也是雙手捧著劍面才能將其托起,若是直接手抓,只怕早被割傷。

  夕殘痕也被這奇怪小劍驚訝了一下,一拉妹妹的手:「走,我們看看。」

  此時四周圍滿了看熱鬧的人,不少人正對著這劍指指點點,更有人嗤之以鼻道:「這老頭是瘋了吧?這麼一把破劍也敢賣三萬靈錢?連手柄都無,讓人如何使用,根本就是廢鐵,倒貼給我都不要。」

  那老頭立刻瞪眼:「我這可是仙家法寶,萬界王庭流傳之物,上等仙人所使神兵,你不識貨莫要胡說?」

  「萬界王庭?我棲霞界不是只有六大派嗎?哪來的什麼萬界王庭?這老頭多半是真瘋了。」一群人已是哈哈大笑起來。

  老頭卻是閉上眼不說話了。

  夕殘痕看著這劍,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那劍似乎和自己有什麼關聯一般,隱隱竟有種被奇幻的感覺,他再克制不住心中衝動,走上前先是恭敬一禮,然後道:「老人家,我可以摸摸這劍嗎?」

  那老頭睜開眼看看夕殘痕,目光突然亮了亮,咦了一聲,隨後又黯淡下來,道:「到是個有禮的。」

  說著已將那劍放入夕殘痕手中。

  夕殘痕接過這劍,只覺得劍身似是突然顫動了一下,眼前竟升起一片血海光潮,心中悸然,不過下一刻,血光消逝,又恢復成平常樣子。

  老頭遺憾地搖搖頭,用極低的聲音嘀咕了一句:「殺性終是弱了些……無法駕馭啊……」

  夕殘痕卻並未放手,依舊看著那劍。

  突然間他一把握住劍的一頭,任鋒利的劍刃刺穿手心,鮮血流出。

  「哥哥!」夕殤月驚聲叫了起來。

  夕殘痕卻恍若不決,只是怔怔地看著這劍,眼中竟現出一股迷離之光。

  鮮血流出,融入劍身,卻消失不見。

  那無柄短劍突地搖顫起來,發出嗡嗡鳴音,竟似要破空飛去一般。大片的血光再度現出,籠罩了夕殘痕全身,如光華綻放,老者的眼微微瞇了起來:「殺性雖弱,戰意凜然,雖無持刃屠萬里之狂霸,卻有縱劍凌強敵之果決……也算是個選擇,怪不得你也等不及了……」

  這時,夕殘痕眼中魔意已漸漸減退,神智恢復清明。

  低頭看那劍還在飽飲己血,用力的手稍微鬆了鬆,放開劍刃,又將其送回給老者。

  那老者看看夕殘痕:「少年可還滿意此劍?」

  夕殘痕回答:「這劍好像有股魔性,能增加人心中殺意,難以駕馭。」

  老者已嘿嘿笑了起來:「說得沒錯,難以駕馭正是此劍特點,那麼少年可敢使用此劍?」

  夕殘痕看看那劍,想了想終是搖頭道:「此劍確非凡品,不過我還是算了吧。一來這把劍至少也是法寶,我不過一個初開靈眼的,根本不能使用法寶。二來此劍影響人心,魔意太強,一不小心反受其控,那就遭了。三來我也沒這麼多錢。」

  他到不是沒有,而是不願為一把魔劍耗費三萬靈錢。

  老者卻大笑起來:「這三者簡單。我先解你最後一難。你言靈錢不足,此事無妨。寶物只贈有緣人,我看我與小友有緣,便將此寶贈你罷了。」

  「贈送給我?」夕殘痕也呆了。

  老者笑著點頭:「沒錯。至於這第二難,就要你自己意志堅定方可了。人心意志可錘煉,只要你能把持本心不動,自不會受其影響。不過話又說回來,等你用過此劍,知道此劍諸般妙處後,怕就是能抵擋也會不願抵擋了。」

  說著又大笑起來,笑聲凜然充滿邪意,讓夕殘痕心中也不由一驚。

  他幾乎可以肯定,這老頭恐怕不是什麼易於之輩。

  老頭已接著道:「至於這第一難……嘿嘿,誰說低階靈徒就不能使用法寶的?有一種法寶,凡人都可用,少年你未聽說過嗎?」

  夕殘痕楞了一下,他還沒反應過來,周邊的人到是已經有知道的,叫道:「魂兵?這老頭是在說魂兵。難道說此兵器竟是魂兵?」

  下一刻不少人轟動起來,一起喊著:「老頭,這劍我要了!」

  「贈於我吧!」

  更有人直接向著劍身抓去。

  老頭卻是不動聲色:「寶物只贈有緣人,有緣人既已現身,餘者退散!」

  說著一揮長袖,已將身邊人等盡皆掃飛,隨後那老者手一揚,手中已出現三本圖譜,往夕殘痕手裡塞去:「我觀你體質異於常人,贈你三法門。一為捨身劍,二為逍遙訣,三為魔煉法,比你身上所藏法門好上無數倍。」

  這老頭竟是一眼就看穿了夕殘痕身上所懷法術。

  這刻說完後,更是直接向空中飛去,只一眨眼便消失不見。

  這份能耐驚的眾人大駭,一起拜倒,跪呼「老神仙」,半空中卻只傳來老者飄飄蕩蕩的聲音:「劍名無量,劍威摩訶,善加利用可縱橫天下。望有緣人珍重,老夫去也!」

  說著便再無半點聲息,顯是真的離去了。

  大家一起呆呆看著,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

  夕殘痕也被這變化弄得莫名,突然間看周圍,只見無數雙眼睛一起落在自己身上,一起落在自己的劍上。

  心中立知不好,一拉妹妹的手,向遠處走去。

  那一群人竟是一起跟了下來,一個個目光或凶狠,或冰冷,或殘酷,看夕殘痕的眼神就像是看死人,更有人嘴角露出獰笑之意。

  看樣子除非夕殘痕交出寶貝,否則大家都不會放過他。

  蒼龍府並非無序之地,但是足夠大的利益足以衝垮任何秩序,若是再有人在暗中加以鼓動,事情就更不一樣了。

  這些人就像瘋了般追著夕殘痕,夕殘痕知道不好,不過這小子到也心志夠堅強,明知這種情況下棄劍而去是最好的做法,他卻偏不。持劍的手隨著心中怒意而漸漸用力,鋒刃再度割破手掌,鮮血滴入劍身,夕殘痕的眼中也現出血光殺意。

  「既然你們想搶,那就來吧!」夕殘痕低喝著,他突然撒腿向城外跑去。

  看他跑了,一群人也一起追上來。

  一大幫人就這麼你追我趕,轉眼衝出城,一直跑到一處林蔭小道上,夕殘痕這才驟然轉身,看向身後那一群追上來的人,雙目已是一片血色。

  「兀那小子,把寶物交出來可饒你不死!」一名大漢已喝道。

  夕殘痕聲音冰冷:「我卻沒打算放過你們呢。」

  那一刻眾人看到,夕殘痕身上血光再現,就像是平地一股血潮驟然升起,將所有人等盡皆拉入血海之中。

  「不……」一片淒厲叫聲在人群中響起。

  夕殘痕已衝過來,手起劍落。

  縱劍式!

  刷!

  一顆人頭飛起,沖天的血水讓這無邊血海更加鮮艷,也更加猖獗,卷的眾人如置海底無法移動。

  「不!」夕殤月捂臉長聲尖叫起來。

  夕殘痕卻恍若不聞,只是縱意在這血海中盡情殺戮著。他的雙眼已是一片血色,手中無柄短劍刺穿一個又一個人的身體,鮮血流入劍身,消失不見。

  這時夕殘痕因失血而帶來的虛弱感卻驟然減輕。

  原來是這樣嗎?

  不吸敵血便吸己血。

  這哪裡是無量劍,分明就是吸血劍啊!

  而隨著飽飲敵血,這劍的威勢竟還在增長,如果說一開始的血海是通過夕殘痕自身鮮血製造,範圍與距離皆有限,那麼現在隨著不斷吸收他人之血,血海之威也越來越強。

  在這血海之下,除夕殘痕自己,所有人都變得心膽懼寒,心無戰意,甚至連行動都變得艱難起來。

  在血海之中肆意縱橫,夕殘痕盡情殺戮著,只是片刻時間,那些追來的人已被他殺得乾乾淨淨。

  直到此時,夕殘痕眼中殺意方漸漸退去。

  看著這一地屍體,夕殘痕喃喃道:「劍威摩訶……原來這就是劍威摩訶嗎?果然是霸道無雙,越戰越強。」

  「不,不僅僅是這樣。」夕殘痕喃喃道:「我能感到我身體裡充滿力量,難道這劍能吸收……」

  夕殘痕沒有再說下去,心中的震撼卻是無以復加。

  難道這劍竟能吸收他人力量?

  如果是這樣的話,豈不是殺人越多,自己的力量就越強?

  可是……等等,這怎麼聽起來這麼像魔門的功法?

  說到魔門,棲霞界的魔門早已被滅了上千年,早沒什麼魔門存在了,如果一定要說有魔,那也只在鴻蒙界。

  這老頭說此劍來自什麼萬界王庭,可不應當是魔門之劍啊。

  「哥哥!」夕殤月的聲音將夕殘痕拉回現實。

  小姑娘正看著自己的哥哥,小臉一片煞白:「你殺了他們。」

  夕殘痕楞了楞,這才想起什麼,道:「對啊,我殺了他們……我殺了好多人……真奇怪,為什麼我一點都不害怕呢?雖然不是第一次殺人,卻至少是第一次殺這麼多人啊,為什麼我非但不害怕,反而感到興奮呢?」

  看著那一地的屍體,夕殘痕眼中現出興奮的光芒。

  夕殤月被夕殘痕的表現嚇壞了,向後退出幾步。

  夕殘痕似也知道自己不妥,猛地將劍丟了出去。

  這時他才終於有了一絲殺人後的後怕和眼前景象的厭惡。

  他強忍著不適,一把抱住妹妹,道:「殤月,殤月,不要怕,我是你哥哥,不管怎樣,我都不會傷害你的。都是那把劍,是那把劍殺的。」

  「我們不要那劍了好不好?」妹妹對哥哥哀求道。

  夕殘痕滯了滯,終於,他說道:「殤月,相信我,我能控制那把劍的。」

  他放下夕殤月,從一名死人的身上撕下一大塊布料,包住這柄劍,珍而重之地將它收起。

  他笑著說:「看,這樣我就不會被它影響了。」

  夕殤月低頭無言。

  夕殘痕已摟過妹妹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走吧。」

  「去哪兒?」

  「隨便去哪兒,總有地方待的,正好那老頭還給了我幾門法術,正好修煉來看看威力如何……」

  兄妹倆一邊交談著一邊向著遠方走去。

  他們並不知道,高高天空上,雲端裡,賣劍的老頭正俯視著下方的一切。

  他嘿嘿笑道:「如何?現在知道此劍的好處了吧?沒有人能在知道此劍好處後捨得放棄的……哈哈哈哈,這一次一定會成功了!」

  說著那老者一仰頭長笑起來,笑聲轟隆隆迴盪天地,於是天空中便炸起片片雷鳴。

  在雷鳴般的笑聲裡,老者的形象變化,就變成一個風度翩翩的中年人,卻只有半臉,另半張臉卻是恐怖枯焦,形如骷髏。

  笑聲輒止,中年人喃喃道:「青鋒不再藏,萬年終有歸……等著吧,無量劍解困之日,就是我藏青鋒復出之時!」

  說著身形一閃,這一次是真的消逝無蹤了。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4-12-22 22:39 編輯

papadelta 發表於 2014-8-7 08:11
第五部 我自逍遙乘風去 第四十七章 天意

  永歲山,天年峰。

  這裡是永歲山區最中心的一處山峰,由此向四方望去,雲海裊裊,林海森森,周邊景色盡收眼底。

  過去的一個月,每天清晨,唐劫就這樣在峰頭上守著,憑空遠眺。可惜任他領悟洞察,卻終不能將這整片的山區皆入眼中,就連伊伊發動所有植物,也一無所得。

  近月時光轉瞬即逝,唐劫的希望也越來越小。

  這一天,唐劫依舊坐在峰頭遠眺,不見任何動靜。

  他輕輕嘆息一聲。

  伊伊拉著唐劫的衣角說:「哥哥,我們找不到寶兒了,對嗎?」

  「也許吧。」唐劫回答:「但也可能某一天,牠會自己突然出現在我們面前。」

  「你覺得牠還活著?」

  「我相信牠還活著。」

  伊伊低下頭不說話了。

  好一會兒,小姑娘突然咬牙道:「都怪那個衛家主,要不是他,寶兒也不會不見,要不我們去把衛家滅了吧!」

  唐劫掐掐伊伊的臉蛋:「小丫頭,殺氣別那麼重。衛家於我有恩,我可不能因此就對衛家下手。」

  「難道這事就這麼算了嗎?」

  唐劫淡淡道:「算不算的,老天自有公斷。」

  「老天?老天能有什麼公斷?」伊伊不解。

  唐劫卻只是淡淡道:「伊伊你回一趟蒼龍府,放出消息,就說我唐劫因愛寵失蹤,生死不明,導致心灰意冷,無意再理凡間瑣事。當然,我唐劫依然是衛家的人,若是事涉衛家生死,我還是會出頭。」

  「啊?」伊伊吃驚地看向唐劫。

  她不理解這種情況為什麼唐劫還要這麼做,唐劫卻道:「記住我說的話,到了蒼龍府,一字不漏的轉述給所有人聽,要讓靈州大部分修者,家族,都知道此事,明白了嗎?」

  伊伊呆呆點頭。

  唐劫繼續道:「做好此事,你就去一趟石城。我聽說太太之母年事已高,命不久長,就算用了延年益壽丹也沒用。你去那裡看看,老人家還能支撐多久。若還能支持些時日,就去一趟少華山,找元陽派掌門,就說我唐劫代老太太求一顆續命丹,至於價錢好說,他要多少,給他便是,不夠的話就先欠著。」

  伊伊不解:「續命丹雖可續命,卻終解不得困厄,不過拖延時日,價錢卻不便宜。衛家如此對你,你還這麼幫他們?」

  「你照做就是。」唐劫依舊是那不閒不淡的樣子:「第三件事,我和牧毅有一月之約,你做好此事後回洗月學院,見到牧毅,告訴他這裡發生的事,不用隱瞞,然後就回來。」

  「只是說這裡發生的事,其他不用說?」

  「對,其他什麼都不用說。」

  「那然後呢?」伊伊怔怔看唐劫。

  「然後……」唐劫低語了一句:「然後就看天意了。」

  這一天,伊伊離開了天年峰,惟留唐劫繼續在山中尋找。

  這一找又是一個多月,唐劫最終什麼也沒找到,只得離去。

  他離開的時候,小虎還在地下溶洞中沉睡;夕殘痕離開衛府已有月餘;洗月派在一眾弟子的斡旋下,終於完成最後的統計,並確認唐劫等人貢獻,唐劫之名再度傳遍,兩千萬靈錢獎勵也隨之傳遍文心南北。

  與之相對應的,是一則不那麼好的小道消息傳出。

  有人說,唐劫和衛府鬧翻了。

  理由就是唐劫公然宣稱不理民間事——這不理民間事的最大受害者,無疑就是衛府。

  有消息靈通者更是言辭鑿鑿,說唐劫之所以如此,是因為當初衛府援救不力所至。唐劫心有不滿,卻又不願就此反目成仇,落下背主罵名,故只得消極處事。

  事情說的有鼻子有眼,弄得衛府也有些人心惶惶。

  衛丹柏勃然大怒,道:「荒謬!且不論真假,就算是真的,沒有他唐劫,衛府也還有我兒天沖,他可是觀日峰真傳!再說了,唐劫入學八年,何曾問過衛府中諸事?反倒是諸般要求到是不少,我衛府又何曾虧待於他?所謂不再理會一說,純屬莫名其妙,他是根本就沒理過!衛府的買賣,可都是自己做下來的!」

  這話說的沒錯,唐劫的確沒為衛府的買賣做過什麼事,如衛天志吳幸還參與了家族的經營,唐劫卻是連十年學期都未滿,就算滿了將來也是要入洗月派,更不可能為家族做事了。

  問題是有些人的價值,天生不是通過做事來體現的。

  唐劫的價值是怎樣的,唐劫自己也不知道,他的看法注定有其局限性,或誇大,或縮小,皆有可能。

  正因此,他選擇交給天意去做決定,就讓事實自己來衡量一切。

  —————————

  玉華派。

  韓天機在大殿正中閉目打坐,身前還立著一名年輕弟子。

  「事情已經確認了?」他頭也不揚地問。

  那玉華弟子回道:「已確認,傳出消息的是個小姑娘,從其相貌言談看,應當就是唐公子身邊的那個伊伊。另外我們也已買通了衛府的好幾名下人,證實唐劫愛寵失蹤一事,確有其事,衛府在此事上也的確行動不力。」

  在韓天機左手處坐著一名宮裝美婦,這刻也接口道:「不過最重要的是,直到前幾日,唐劫還停留永歲山區不去,離我玉華派就隔了兩個山頭,這卻是鐵打的事實。若無此事,他當不會如此。」

  她叫袁巧君,是韓天機的妻子,也是玉華派三天心之一。

  「唔。」韓天機輕唔了一聲,摸著下巴卻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右手旁的一名中年男子道:「不知掌門師兄為何如此關注此事,左右不過是唐劫與所屬家族鬧了些不開心,聽其言行,雖有消極之意,卻終究還是心掛衛家的,故而有言,若事涉衛家生死,他依舊會出頭。」

  聽到這話,韓天機嘿嘿笑了起來:「若真有如此簡單到好了。」

  那中年男子忙問:「難道師兄以為,此事還別有隱情?」

  韓天機已悠然道:「若真是消極退避,那為何還要四處宣揚?左師弟你若無心門派事務,是直接找個地方歸隱?還是四處喊著,恨不得全天下包括邱舒予石淨齋他們都知道,我玉華派又將少一個天心了?」

  左師弟呆滯無言,韓天機又補充了一句:「對了,通知的時候還不忘喊一句:只要不事涉玉華派生死,諸事與我無關。」

  那中年美婦已捂嘴輕笑:「說起來,現在的石門派,也還是存在著呢。」

  名存實亡,那也是存!

  左師弟恍然大悟:「原來唐劫這是在為衛家引禍啊!」

  「引禍到也未必。」韓天機卻又搖了搖頭:「衛家到底只是凡人家族,不是修仙門派。修者以實力為先,故動輒生死相見。凡人以錢財為重,故買賣紛爭不絕。」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到也沒什麼了。」左師弟不屑道,他身為修者,自然對凡俗金銀不屑一顧。

  「正常情況下,是沒什麼。」韓天機笑咪咪地說。

  「嗯?掌門師兄這是何意?」左師弟不解地看韓天機。

  韓天機卻不回答,只是看看自己的妻子:「巧君曾養過愛犬,這愛寵之心你最明瞭,不妨說與師弟聽聽。」

  袁巧君白了丈夫一眼,意態慵懶地回答:「有什麼可說的,當年爹爹一心修煉,無暇陪我,我一人深處山中,無聊寂寞。是你那日送我幼犬一隻,讓我養活。從那時起,我便視此犬如性命,取名珍兒,平日裡從不離身,有見嗜吃狗肉者,亦痛恨欲絕。」

  那左師弟入門晚,不知袁巧君還有這等事,驚訝道:「師姐竟愛狗若斯,連別人吃狗肉都要管?怪不得你生平從不吃狗肉。」

  袁巧君白了他一眼:「你不養狗,不懂養狗人的心。」

  那左師弟悲憤欲絕:「你不吃狗肉,不知狗肉之鮮美啊!」

  袁巧君立時瞪眼,還是韓天機攔阻:「莫扯遠了。」

  袁巧君這才休了氣,道:「奈何珍兒只是凡犬,壽命有限,任我為牠用盡靈藥,也不過是活了三十載,最終死去。」

  一隻普通狗一般也不過就是活十歲左右,左師弟聽說讓一條狗活到三十歲,好比讓人增壽到三百歲,也不知她糟蹋了多少靈藥才能做到此步,心中唏噓,口卻不敢言。

  袁巧君繼續道:「珍兒死後,我傷心多日,從那時起就再不願養狗,心灰意冷下,反倒悟了我派無生念,實力突飛猛進。」

  左師弟聽說她竟然因狗明法,只覺得人生一片灰暗,世道艱難,人不如狗。

  還是韓天機把話題扯回正途:「說這個,不過是想讓你知道,唐劫因衛丹柏丟失愛虎,其心中多半是極憤怒的。當你明白了這種感情後,對他做的許多事,怕就能夠有所理解了。」

  左師弟若有所悟:「師兄的意思是……」

  韓天機回答:「唐劫出身於衛家,受恩於衛家,雖然他也曾有過回報,卻畢竟還是衛家的人。不管他的回報怎樣厚,不管衛丹柏的表現怎樣薄情,都不能成為他轉身殺向衛家的理由!所以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消極,即不再為衛家效死命。這也可以理解嘛,主上令人寒心,屬下縱不反,亦是要心灰意冷的。但這只是從道理上說。若是從感情上……巧君,若珍兒當年是被人害死的,你會如何對那人?」

  袁巧君大眼一瞪:「誰敢?我和他拼了!」

  韓天機悠悠道:「我想那個時候,唐劫也一定很想和衛丹柏拼了。」

  左師弟徹底明白了:「可惜他終究不能這麼做,這世上有許多事,本就是道理與感情只可擇一樣。」

  韓天機道:「唐劫選擇了道理,卻遺憾於情感。如果有人於此時做了他想做而不能做的事,他一定會很感激。」

  「師兄明鑒!」那左師弟眼中突然大亮,隨後想了想又道:「不過唐劫終不過是一個尚未入門的學子,值得這麼下死力氣幫他嗎?」

  「一個尚未入門的學子?」韓天機嘿嘿笑了起來:「就是這個尚未入門的學子,反手為雲,殺死顧長青,剿滅鷹堂;就是這個學子,覆手為雨,硬生生把一個廢柴推為真傳;還是這個學子,仙緣會上大放光芒,如今又滅了石門派,數千萬資財入手。師弟啊,莫說你當年做不到他這樣,就是到現在,你也做不到他這般成就吧?」

  左師弟尷尬點頭。

  韓天機這才道:「再說了,刁難一個小小凡人家族而已,需要下什麼死力氣嗎?如此一本萬利的買賣不做,你做什麼?」

  左師弟心悅誠服:「師兄英明!」

  儘管韓天機想的並不完全與唐劫相同,但有一件事他猜的沒錯,就是唐劫的確看到了這種可能。

  或者說,他本人也在有意無意的將可能變為現實。

  —————————————

  無論在哪個時代,擴張都不是有錢就能解決的。

  在古地球時代,商家的擴張程度與官僚們能夠提供的保護/傘息息相關,在棲霞界,則與修者的影響範圍有著直接關聯。

  擁有靈徒,意味著一鎮稱霸,擁有靈師,影響便可達至城市,天心為州,紫府為國,仙台為界。

  這種事並不是一定之規,卻在無形中深入人心,大家默默遵守著,偶有逾越或許沒什麼,若是步子邁得太大,就得小心扯著蛋了。

  衛家聘有靈師,買賣方可遍佈蒼龍府,在蒼龍府中算是不錯的大家族,可就這樣也不敢輕易邁出蒼龍府的地界。

  直到衛天沖成了真傳,衛家擴張的腳步才陡然大了起來,開始向整個靈州區域蔓延,甚至於連黎國境內都有小範圍涉足,不過主要經營方向還是在靈州內。

  這主要就是因為,雖然衛天沖還不是天心,但身為燕長風的徒弟,影響力卻是可比一般的天心,再加唐劫幾度揚名,早是洗月派有名的後起之秀,連舉薦令都拿到手就等十年期滿了,因此也基本被默認為一個準州級家族。

  從這方面說,一個家族能擴張到多大,直接取決於它有多少修者的支持。沒有足夠的實力而把自己發展成一個龐然大物,很容易就會成為他人眼中的肥肉,這也是修者為何重要的原因——他們就像軍隊之於國家,鐵蹄所踏之處,方為財源不絕之地!

  但是現在,一支軍隊要解甲了。

  一支最強大的王牌軍隊要歸田了!

  這無疑牽動了許多人的心。

  與韓天機的看破迷團趁機賣好不同,大部分人的思維其實要簡單許多。當唐劫的消息傳來時,他們明白到的就是一件事:

  支撐衛家的兩根頂樑柱,倒了一根!

  做生意就好比起高樓,樓層起的越高,需要的地基就越深,用來支撐的柱子也就越粗,承擔的力量也就越重。

  值此擴張之機,突然間少了一根頂樑柱,那麼那些原本因此而產生的擴張也就注定了會有所反彈。

  有趣的是,第一個反彈的就是古家,那個時候,唐劫甚至還未離開永歲山。

  衛府書房。

  衛丹柏坐在案前,面色陰沉,對著站在他面前的一名青袍中年男子說道:「你再說一遍!」

  那中年男子正是衛蝶的父親衛青松,他不緊不忙道:「古重玄說古家族長突患重疾,交割一事尚請緩行。」

  「啪!」衛丹柏一掌拍在書案上:「定好的交割之日,怎的突然就變卦了?我衛家為此準備良久,調集無數人力財力,就為的是這一日。他一句族長病重,這三間鏢局五家賭場,還有十四處店舖就統統作罷了?」

  衛青松苦笑:「古良德那老不死身子骨向來好得緊,怎麼可能就突然病重,終不過托詞罷了,多半是因為唐……」

  他沒說下去,衛丹柏卻已明白他的意思:「你是想說,古家覺得沒有唐劫,我們就奈何不了他們,開始反悔之前定下的買賣?」

  「多半是如此了。」衛青松道。

  衛丹柏怒道:「這是過河拆橋!」

  當初古家為石門派走貨,事發後古家免不了一個通敵叛國的名頭。總算他們果斷,及時將當初主事的人推出來做了替死鬼,再通過衛家求情。衛家因此自己曾出借商道的緣故,也不想把古家牽涉太深,免的到時候把自己也拉下水,因此在收受大筆好處後就通過唐劫衛天沖轉圜了此事。

  當初古家給出的好處不少,除了大筆的金銀珠寶就是這些約定的商舖。這些日子來,盤點商舖,準備接收,衛家的人早已做好準備工作,沒想到事到臨頭,古家竟然反悔不賣了。

  衛青松道:「古家的人過河拆橋又不是第一次了。他們這種人,失勢的時候能給你跪下來喊爺爺,得勢的時候就能把自己捧到天上去,其厚顏無恥的程度堪為一絕,別人拉不下臉面做的事,他們都拉的下來。多少年,不就是靠這個成為五大家的嗎?如今也不過是歷史重演罷了。」

  衛丹柏臉色鐵青:「他們就這麼肯定,沒了唐劫,我們就奈何他們不得了?」

  衛青松回答:「那到未必,古家的人沒說不賣,只說要暫緩些日子。由此看來,他們也是不敢確定我們拿他們有沒有辦法的。」

  「不能確定還敢如此囂張?」

  衛青松回答:「到也未必是囂張,只是事關古家基業,由不得他們不冒險。畢竟保護自己財產的勇氣,總是要大於搶奪他人財產的,何況他們還留有餘地,此舉仍以試探為主。真正讓人擔心的是,接收古家產業一事已經傳了出去,一旦無法妥善處理此事,只怕……」

  「只怕什麼?」

  「效仿者眾啊!」

  聽到這話,衛丹柏也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看看自己的二弟:「那你的意思是?」

  衛青松回答:「讓天沖出手,以雷霆之勢狠狠教訓古家一番。」

  「可古家不過是拒絕出售商舖,我們就讓天沖出手,這要傳出去,就不是古家出爾反爾,而是我衛家強取豪奪了!」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非如此不足以震懾宵小。必須讓他們知道,沒有唐劫,我們也還有衛天沖。」

  衛丹柏立刻道:「那何不就等那些宵小跳出來後再痛施教訓,衛家清譽不容有失,當師出有名啊!」

  「我怕到那時就晚了。」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4-12-22 22:51 編輯

hahaman0423 發表於 2014-8-8 08:30
第五部 我自逍遙乘風去 第四十八章 圍城

  衛丹柏終究是沒有讓衛天沖出手,而是默認了古家的拖延,轉以書信一封祝古良德早日康復。

  這不奇怪,他到底是商人出身,骨子裡就不是好鬥之人,天生就缺了些血性與勇氣。

  雖然他看得也沒錯,如果對付古家真要讓衛天沖出手,必然會給衛府聲譽帶來影響,但他不知道不出手給衛府帶來的損失更大!

  原本傳的沸沸揚揚的接受古家產業一事突然停止,讓整個蒼龍府的目光一下集中在了衛府身上。

  唐劫消極退避,不理外事一事,在此基礎上發酵,給予人無限遐想。

  許多人猜測,衛府默認古家反悔,是因為唐劫——不是人人都能把退讓看成大度,更多人會理解為軟弱。

  當一方軟弱時,就是另一方強硬之時。

  這種表現首先出現的就是蒼龍府以外的城市,畢竟在這些地方,衛家根基尚淺。

  地火城。

  這是一座距離蒼龍府三百里的小城,因地下有火河流經,終年不熄而得名,雖面積狹小,卻是一處重要的仙家重鎮。包括洗月派在內,約有十餘家門派在此地設下煉器礦場,長年為門派煉器。那最頂級的法寶自然是歸各門派自家使用,一些次級的則交給官方使用,最差的則流往民間,落入鏢局護院等一類人手中。正因此,這地火城也是有名的兵器重鎮,每年都有大量的商家來往此地,收購與販賣,兩年前衛家擴張營業,第一次在此地扎根,如今在地火城,已有了七家鋪子。

  今天,衛家鋪子的門前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為首的是個敞穿衣襟,露出大片胸毛的黑臉漢子,這刻正對著鋪子的大管事說:「張管事有禮了,說起來衛府到這地火城做買賣已有兩年,這兩年來,敢問我紅雲幫對貴鋪如何?」

  那張管事忙陪著笑道:「貴幫對我小鋪照顧有加,從未收過我們的保護費,這一點在下還是很明白的,一直都有跟東家提及過。」

  那黑臉漢子點點頭:「張管事明白就好,不過管事也知道,我紅雲幫也是要吃飯的,幫裡那麼多兄弟,若人人都不用交保護費,大家也不用混了。」

  張管事呆了呆:「三當家的意思是……」

  黑臉漢子回答:「從下個月起,貴鋪怕是要交些銀子了。不多,鄙幫做事向來嚴謹,鋪子皆依佔地大小,生意規模而定,決不讓各方的買賣虧本,像您這間鋪子,只要每月二十兩銀子即可,只收一半。」

  張管事面色大變:「我衛家可不是無名之輩,是有修者保護的家族產業,你們竟然也敢收?」

  黑臉漢子臉色一沉:「各地皆有各地的規矩,衛家這條過江龍,就算有修者保護,也不過是脫凡境,本就未到可免保護費的地步。」

  「可我家少爺卻是觀日峰真傳!」

  「所以才只收你們一半啊,這已是我家幫主的情誼,畢竟規矩裡可沒這條。」黑臉漢子道:「張管事,我紅雲幫講規矩也講人情,雖收了貴方銀子,卻非是破格相欺,還望貴方理解,莫要讓我等難做。否則真要不收貴方的,只怕其他交銀子的各家要抱怨我們處事不公了。」

  說著對那管事拱了拱手,已自去了。

  那張管事看著黑臉漢子離去的背影,呆滯無言。

  旁邊的夥計過來,道:「大管事,您看這事怎麼辦?」

  張管事悠悠道:「還能怎麼辦?只能同意。」

  那夥計氣憤道:「這也太便宜他們了吧?」

  張管事冷冷看了夥計一眼:「那你還想怎的?」

  「自然是讓衛少爺過來好好教訓他們一番!」

  張管事不屑道:「讓衛少爺過來教訓?你在開玩笑?你當紅雲幫就沒有修者嗎?再說了,在這裡我們是外人,紅雲幫行事,還算講了章程,並未違反規矩,若是我們喊少爺來,那才叫壞了規矩呢。這裡不是蒼龍府,許多事由不得我們衛家,當忍便忍吧。」

  說著已自回鋪子裡去了。

  那店夥計對著地面唾了一口:「怕只怕有這一回,後面就有的煩了。」

  小人物的一句話,卻是道出了真諦。

  朝暮城。

  這裡位於靈州邊緣,屬三州交界之地,正因此,靈州雖無甚特產,卻是極重要的交通要道,每年從這裡吞吐出大量貨物流向全國各地,因此也是商家必爭之地。

  衛家的買賣要想走得更遠,朝暮城便是不可或缺的重要之地。

  在這裡,衛家擁有一家鋪子,雖只一個,其佔地之廣,用人之多,規模之大卻更超過地火城七家之和,集收購,出售,中轉等諸多功能於一體。負責的李朝旭是衛府多年的老人,素稱笑面佛,平日裡見人總是笑咪咪的。

  不過今日,笑面佛卻生了一張苦瓜臉。

  鋪後的接待大堂上,笑面佛對著一位青衫文士道:「這好端端的,怎的就要漲租金了呢?而且一漲就是這麼多。」

  青衫文士手捧熱茶,用杯蓋撇了撇茶葉,慢條斯理道:「李大管事這話說得就差了,不是我們東家要漲房租,而是讓房租回到它本應有的價格上。這幾年,朝暮城的買賣是越來越紅火,大管事也是看在眼裡的,各地的鋪子租價都在噌噌的往上漲,惟有我們的鋪子,價錢卻一直都是按照最低的給貴府。」

  李朝旭陪著笑道:「這一點李某自是明白。」

  「但是好事總有盡頭的。」青衫文士悠悠道:「我們東家最近也是有些手頭緊,不能老是虧著自己,貼補衛家,是不是?」

  「呵,呵……是,是。」李朝旭無奈賠笑,心中卻是暗罵,狗屁的虧自己貼衛家。這兩年你們鍾家光是靠收地租就日進斗金,日子別說過得多滋潤了。

  單是衛家為租這處鋪子,每年就要向鍾家交四千五百兩紋銀的租金,至於現在,對方更是一下子跳到了七千兩。

  雖然說七千兩也不算一個過分的數字,相比周邊,這的確還是一個合理的價錢,但是享受慣了優惠,突然間沒優惠了,感受自然是極不好的。

  最要命的是,前些日子為了擴大買賣,李朝旭花了不少錢進貨,只準備了有限的錢用來交租,卻沒提防對方漲價,這一下突生變故,立時出現資金緊張的問題。

  好在這事還不是太嚴重,那青衫文士顯然也不欲逼人太甚,表示可以給李朝旭時間籌集銀款,李朝旭總算還來得及向蒼龍府主家求援。

  商議過後,李朝旭送走對方,回來時臉上已再度掛滿愁容。

  他的貼身小廝看李朝旭如此,問:「鍾家不是已經答應了給我們時間向主家籌銀子嗎?老爺為何還如此憂慮?」

  李朝旭搖著頭道:「你懂什麼。舉凡外商進入,為打開局面,往往以低價策略經營,先圖把名聲做起來,正因此利潤微薄。聽說前些日子太太還為此抱怨過外事無能,可其實就是這微薄利潤,還是靠了租金夠便宜才能做到的。現在可好,租金上漲,那原有的微薄之利也難保住,接下來若不想些法子,怕是就要虧本嘍。」

  一說到虧本二字,李朝旭立時憂心忡忡。

  那小廝也點頭道:「這到是個麻煩,不過好在也不是老爺自己要面對。」

  「嗯?」李朝旭抬起頭來看小廝。

  小廝笑道:「老爺還不知道吧?小的先前剛聽說了,最近各地的買賣有不少都遭遇了此類事。地火城的鋪子被紅雲幫收了保護費;丁家河的渡船,被收了泊費;千絲鎮的萬花繡,我們衛家不再是優先供應方之一,而是要和那些普通商家一樣經過搖籌取號,竟價購買;聽說就連古灣鄉的那幫子砍木頭的刁民都跳了出來,說什麼我衛家給的錢太少,不為我們做事了。」

  李朝旭聽得怔然:「竟有此事?怎麼會這樣?」

  小廝道:「還不是那個唐劫鬧的,說什麼不再管衛家的事了。古家一聽這事,頭一個跳出來,原本要賣給衛家的鋪子,統統不賣了,衛家竟然還拿他們沒辦法。這下可好,大家都看在眼裡,有些事自然而然也就出來了。所以說老爺你也別擔心,這會兒啊,怕是衛家大老爺比您更急呢,絕對怪不到您頭上。」

  李朝旭先是怔了怔,隨後臉色一怒,甩手給了小廝一巴掌:「混帳東西,主家有難,你竟然在此幸災樂禍!」

  那小廝嚇得忙跪在地上求饒。

  李朝旭這才恢復和善面容,緩緩坐下:「唐劫……他的事我到是聽說了,他有此反應到也不奇怪。不過只是一個唐劫,怎的就引來如此大的風浪?而且還來得如此快,如此急?我看,八成還是有人在暗處推波助瀾……如果真是這樣,只怕後面還會有所動作。」

  「還有動作?」那小廝也嚇得有些傻了。

  李朝旭哼了一事:「那就要看東家如何應對了。現在還只是開始,各方做事都帶著試探意味,不會太絕,充其量就是把本當給衛家的好處抹掉部分。可如果應對不力……」

  李朝旭的聲音低了下去。

  無論哪個地方的家族,都不會喜歡外人介入自己的買賣。

  如古家,為什麼拼著出爾反爾得罪衛家也要拒絕買賣,不就是為了繼續把持蒼龍府的賭場買賣嗎?任何一家要想在蒼龍府開賭場,沒有古家的允許就別想開成。向衛家出售賭場,損失的不是幾間鋪子,而是這默認的賭場專營權。

  同樣的道理,其他地方也不會歡迎外來者做買賣,修者的實力就是決定能否進入的關鍵。

  你勢強我便忍了,你勢不夠,自然就該縮回去。

  當衛家有衛天沖唐劫兩大支柱時,衛家的買賣就可以開到靈州各城,地位等同於準天心家族,只要不喧賓奪主即可。但當唐劫表態消極時,地位下降,應有之待遇自然也下降。

  實力煊赫時,所有擴張皆屬正當的;若實力不濟,那麼這些原本正當的擴張就會變成「一隻伸的太寬的手」。

  面對這樣的手,斬落是最自然的選擇。

  從這方面說,任何針對衛家的行動,其實都不是過分之舉,作為長期的買賣人,大家很懂得分寸的把握,嚴格秉承著有多少實力,擴張多少領土的觀念。

  但是對於衛家來說,事情的性質就完全不同了。

  擴張需要投資,大量的銀子花出去,剛剛穩定的局面,莫說賺錢,連本錢都還未回來呢,就要撤了?這一撤,諸多銀子可就都打了水漂了。衛家這麼多年積攢的家底都在這上面,甚至還欠了不少錢,若是全打水漂,其損失之大可想而知。

  可若不想撤,那就必須拿出與之相對應的力量。

  —————————————

  「我不同意。」衛天沖淡淡道。

  「你說什麼?」衛丹柏驚訝地看兒子。

  「我說我不會出手。」衛天沖回答:「各路所為,不過都是些雞皮小事,更屬各家本分。你讓我以什麼理由出手?就為了房租去把鍾家滅了?還是為了優先供應把千絲鎮殺個血流成河?又或去古灣鄉放話,有敢不為我衛家做事的,統統殺光?父親,文心不是無法無天之地,就算是皇家做事,也無如此肆無忌憚!」

  「那紅雲幫呢?他們你總可以對付吧?保護費一事,終究是上不得檯面的。」衛丹柏的聲音透著疲憊與無奈,可見這些日子,各地的煩心事讓他受盡煎熬。

  衛天沖苦笑:「是上不得檯面,可問題是你兒子我也打不過啊!你當紅雲幫敢在地火城收保護費,那是吃素的嗎?他們幫裡可是有真人撐腰的,我去那不是找死?」

  「他們不敢殺你,你是燕真人的徒弟。」

  「那是不假,他們肯定不敢殺我。可他們能打我一頓,扒光我衣服扔出去。師傅最好臉面,若有哪個徒弟被長輩欺負了,他或許會出頭。可若是上門去找人麻煩卻反被折辱,那倒霉的就是自己了!到時候若讓師傅知道,莫說報仇,恐怕他第一件事就是拿起劍來先把我砍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他心目中不受重視,能保這真傳已是不易。」

  衛丹柏倒吸一口冷氣:「那就是說,你什麼都做不了了?」

  衛天沖聳肩:「等他們再過分些吧。」

  「等他們再過分些?我怕那時就已經晚了!你知不知道這段時間衛家損失了多少錢?那都是用來供你修行的錢啊!」衛丹柏急道。

  衛天沖到是依舊淡然:「哦,我無所謂啊。反正我現在錢夠用,用不著衛家出錢了。」

  「你說什麼?」衛丹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瞪著兒子看:「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你用不著衛家了,所以就可以把衛家扔到一旁?」

  衛天沖攤手:「這不是像父親您學習的嗎?你覺得用不著唐劫,不也就把他丟到一邊了?」

  衛丹柏僵立當場。

  他看著兒子:「原來如此,你是在為唐劫出頭?他對我衛家做了這樣的事,你還要為他出頭?」

  衛丹柏已是大吼起來。

  衛天沖冷笑:「敢問父親,他做了什麼事?」

  他做了什麼?

  衛丹柏張了張嘴,一時竟回答不上來。

  衛天沖已道:「他不過就是宣佈不再理會凡事,以父親當初所為,他做此決定又有何奇?又有哪裡對不住我衛家了?」

  「可是這段時間……」

  「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和他有什麼關係?還是父親想說,此人已重要到沒有他,我衛家發展就會大受影響?」

  衛丹柏無論如何他不想承認唐劫對衛家有這麼重要。

  他狠狠瞪著自己兒子:「你這是在為唐劫說話?」

  「孩兒只是在說事實。」

  衛天沖說著已大步出門。

  離了父親,衛天沖亦是長噓一口氣。

  這些日子他夾在兩者之間,也是左右為難,但是今天他終於大聲說話,吐出心中肺腑之言,真沒想到這頂撞父親的感覺竟也如此的舒爽。

  他之所以敢這麼做,不為別的,還是因為唐劫的退避相讓。

  本來他一直都擔心唐劫翻臉,做好的準備都是維護衛家。

  但當唐劫什麼都不做,只是宣佈退避時,卻讓他心頭大大放鬆。

  再沒有誰比他更瞭解唐劫為自己做的一切,正因此,才更覺得自己對不起唐劫。

  所以當衛府因此而四面楚歌時,衛天沖非但沒有煩惱,反倒有種快意的興奮,心想老爹你也終於知道自己行為的愚蠢了吧?

  衛丹柏是他的父親,再他如何修為通天,也不能對著父親喝罵教訓,然正因此,從他的角度是很樂意看到父親吃癟的。

  至於說衛府因此產生的損失,他還真是不關心。

  如前所說,他是修者,在價值觀方面,他和唐劫是完全一致的。

  靈錢才是錢!

  凡間的金銀,俗世的財物,營營碌碌的奔忙,早已不在修者眼中。

  再者他拒絕的也非全無道理,目前的情況下,若自己出手,只怕反引閒話,若真讓師傅知道他為家族生意奔忙至此,只怕立刻就會派人來拿他。

  不過衛天沖沒想到的是,即便他什麼都沒做,燕長風也還是派人來了。

  回絕衛丹柏的三天後,南百城出現在了衛家。

  站在衛天沖的身前,南百城問:「聽說衛家最近出了點事?」

  衛天沖忙回答:「只是一些生意上的小問題。」

  「這樣啊……」南百城看著衛天沖,似笑非笑,拖長了語調道:「既如此,那便跟我回山一趟吧。」

  「回山?」衛天沖心中一震:「回山做什麼?」

  「師尊有命,你此番隨唐劫拿下石門派,立下大功,師尊要嘉獎你,傳你日曜九變第二變。」

  日曜九變?

  這可是燕長風最拿手的仙法,便如亂風步之於明夜空。上次仙緣會燕長風傳了他第一變,這次卻是要傳他第二變了。

  衛天沖聽的也是呆滯,但隨即清醒過來:「可是我家裡……」

  南百城不耐煩道:「既無大事,你還理它作甚?隨我去吧。」

  說著一揮袖子,已將衛天沖捲了,向著空中冉冉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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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df895080 發表於 2014-8-9 08:53
第五部 我自逍遙乘風去 第四十九章 獎勵

  朝月城,這裡是位於靈州北地的一座城市,面積不大,地勢依山傍水,到是一處山清水秀的所在。

  鄭家在朝月城裡是有名的望族,書香門第,雖比不得蒼龍府五大家族的赫赫聲威,卻也自有百年家族的古樸之風。

  鄭家大院。

  站在一棵長青樹下,看著那茂密枝葉,鄭書鳳的目光帶著絲憧憬與悵惘,口中不由喃喃低語:「遙憶當年初嫁,長青樹下,痛哭惜別,轉眼二十載,長青依舊,物是人非,今兮歸去,不知何時再相見。」

  輕輕撫著那長青老樹,語氣中充滿唏噓之感。

  「聽姑姑的口氣,怎的竟似有了去意?」一個清麗脫俗的聲音傳來。

  回頭望去,卻是一名少女向著這邊娉婷著步子走來。

  她叫鄭華君,是鄭書鳳幼弟之女,因為在家裡排行最小,也最受家人寵愛。

  鄭書鳳出嫁的時候,鄭華君還未出世,這次回來,兩人還是頭回認識,卻是頗為投緣。鄭書鳳也極喜愛這小侄女,這刻聽她說話,擠出一絲笑容道:「衛家最近事多,我不能不回去看看,只幾日便回,這不還在準備馬車呢,尚未去各房請安辭別,到被你這長耳朵先聽了去。對了,去看過你奶奶了嗎?」

  「嗯!」鄭華君認真點頭:「奶奶今天精神極好,大半碗粥都喝下去了。姑姑,那藥真得很靈呢。」

  鄭書鳳淡淡道:「那是自然的,少華山的續命丹,就算是死人都能給你救活了,只此一顆,便價值數萬靈錢呢……」

  鄭華君輕捂櫻唇,低笑道:「姑姑家的修者,不僅忠心耿耿,這能耐也大得很呢。」

  鄭書鳳悠悠嘆息一聲:「能耐是不小了,不然當初也不能讓他一個入府才三年的小子去做了僕學,只是這忠心嘛,卻還是要打個折扣的。」

  鄭華君忽閃著一對大眼睛道:「姑姑這話到讓華君不明白了,怎的那唐劫差人送了靈丹過來,姑姑卻不喜反憂,甚至還覺得他不夠忠心呢?」

  鄭書鳳伸出手指,輕輕在鄭華君額頭上點了一下:「死丫頭,莫跟我裝傻,你若是連這都看不明白,也不值得我對你另眼相待了。」

  鄭華君以手帕捂嘴,繼續笑道:「老太太本來是快撐不住了,現在這一用藥,卻又能堅持許多時日。這本是好事,偏偏衛家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姑姑要陪伴奶奶,卻是不能回府處事,真不知那唐仙人是有心呢,還是無意呢。不過看起來,姑姑就算頂著不孝的罵名,也要先趕回去了。」

  「我只是交代一些事情,又不是不回來。」鄭書鳳撇了一眼侄女:「還有你說便說了,還這般笑又是什麼意思?」

  「難不成我還哭嗎?」鄭華君放下手帕,拉著鄭書鳳的手臂道:「姑姑是衛家的媳婦,自是關心衛家的。我卻是連衛家的人長什麼樣都沒見過,於我鄭家而言,奶奶的身子卻是比衛家要重要多了。我只要奶奶身體安康,其他人的境況卻是無暇關心的了。再說了……如果衛家人的不幸能換來我鄭家的康泰平安,我卻也是不介意換一換的。」

  這最後一句聲音說得極低,卻還是被鄭書鳳聽到,臉色一沉,狠狠戳了她一下:「你這死丫頭胡說什麼呢?仔細讓旁人聽了去。」

  鄭華君笑道:「這長青樹下如今只有我與姑姑,哪裡來的外人。」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者仙人法術,神奧無方,豈是你凡夫俗子能夠洞燭?」

  「姑姑既知畏懼,又何苦於修者作對呢?」鄭華君悠悠道。

  鄭書鳳的臉立時沉了下來:「華君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鄭華君低著頭回答:「華君無禮,請姑姑原諒則個。不過華君雖是一介女子,也能看出送藥一事背後有深意,姑姑蘭心慧質,兩府皆知,那唐仙人在衛府三年,只會比華君更清楚,又怎會認為送藥的目的能騙過姑姑?怕是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瞞過姑姑吧。」

  鄭書鳳怔然:「你是說……」

  鄭華君淡淡道:「總是要做個選擇的。」

  鄭書鳳全身劇震:「你瘋了嗎?竟然說出這種話,你可知這是在讓我背叛衛家!」

  「怎能說是背叛呢?」鄭華君一臉委屈:「這分明就是姑姑事母至孝,無暇分身。」

  鄭書鳳怒斥:「荒謬,衛家始終是我夫家,丹柏也畢竟是我丈夫,我怎麼能看著自己丈夫與家族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鄭華君輕笑:「唐仙人若要衛家萬劫不復,舉手投足便可做到,何需如此麻煩?」

  鄭書鳳默然。

  鄭華君已笑道:「姑姑是明白人,其實衛家注定不會有什麼大事,只不過眼下有一點小麻煩罷了。現在姑姑在這裡,什麼事都與姑姑無關。若是回去了,未必能對衛家有什麼幫助,反倒讓唐劫心寒,只怕是得不償失啊。若是惹得惱了,反引來更強的攻擊,只怕反而平添禍事。」

  「你……」

  「其實華君尤記得,當初事情傳來時,姑姑心痛焦急的樣子,甚至也曾寫信給姑父。華君不知姑姑說了什麼,但華君知道,姑父肯定沒有聽姑姑的。既然姑父對姑姑的意見並不放在心上,就算你現在趕回去了,又能啟到多大作用?不管怎麼說,衛家的家主始終都是姑父而非您啊!」

  一番話說的鄭書鳳心痛不已。

  是啊,在此之前,她又何嘗沒有寫信力勸丈夫?

  可惜衛丹柏並沒有聽她的,在第一次出問題後,非但不補救,反而又一次中途撤人。第一次如此你可以罵他笨,第二次就只能說是自負過頭了,只知道主僕之別,卻忘記了仙凡之別。

  當事情再度傳來後,鄭書鳳也是氣的無語,那時她就知道事情怕是不能善了,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祈求唐劫至少還有些良心,別為此事把衛家打到萬劫不復,小懲大戒即可。

  結果卻大出她的意料,唐劫沒有報復,但是因唐劫而來的影響卻還是牽連了衛家,讓衛家陷入無盡的麻煩中。

  這些麻煩在鄭書鳳看來其實不是事,只要痛下恨心,轉讓商舖,停止對外擴張,很快就能解決,就算衛丹柏捨不得,以鄭書鳳在衛家的影響力,也還是可以強行進行下去的。

  但是唐劫的一瓶藥,卻讓鄭書鳳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不希望鄭書鳳這時候回去。

  這瓶藥,既是對鄭書鳳的報恩,也是對衛丹柏的打擊。

  「所以……」鄭華君語聲悠揚:「與其現在回去為姑父出謀劃策,到不如留在這裡孝順奶奶,等到該回去的時候回去,到那時姑姑你力挽狂瀾,拯衛家於危難之中,豈非更好?」

  鄭書鳳目光漸漸冰冷:「你這是陷我於不義啊!」

  「恰恰相反,這是姑姑的機會,衛家就得有了姑姑的領導,方能成大氣候!」

  這話像一個悶雷炸響在鄭書鳳耳邊,驚得她全身顫抖,失聲叫了起來:

  「這絕無可能!我是個女人,衛家還有老太爺,二老爺,何時輪到我一介女流來當家做主?」

  說到後面,才意識到自己失態,聲音低了下來。

  鄭華君抿嘴笑道:「非常時刻,就需要非常之人來主事方可。其實姑姑不是想不到這一點,只是念在夫妻情深,不願去想吧。正因此,華君拼著犯忌才要說這些話。姑姑,你現在不回去,才是對衛家真的好!」

  鄭書鳳沉默了。

  站在長青樹下,鄭書鳳一言不發,只是胸膛劇烈起伏著。

  看得出來,她的心情此刻也是矛盾得很,就連旁邊的鄭華君看到這樣子,都莫名地緊張起來。

  就在這時,一名小婢匆匆走過來,對著鄭書鳳施禮道:「太太,馬車已經備好了。」

  鄭書鳳如夢驚醒,回頭看看那婢女,再看看鄭華君,腳步已不由自主的向著外面走去。

  鄭華君看著她一步一步向外走去,眼看背影漸淡,終於放聲叫了起來:

  「姑姑三思啊!」

  鄭書鳳的身體陡然僵硬起來。

  她站在那裡,目光平視遠方,好一會兒才道:「聽說燕子山的少陽觀,許的願極靈,常保一地康泰平安。如今老太太抱恙在身,正當去請個願。」

  說著已向前走去。

  聽到這話,鄭華君臉上終於露出濃濃笑意。

  剛走幾步,鄭書鳳又停下腳步,頭也不回道:「早聽說鄭家有女華君,生而聰慧,當日見你,只以為你不過是勤讀詩書,懂的道理多些,人也靈活些罷了,沒想到卻有這般智慧,連那些大人們都想不到的事,你都能想到。我若不知你來歷,到要以為是哪裡的大人物來對我面授機宜了。」

  鄭華君臉色微微變了變,卻終只是躬了躬身:「終是比不得姑姑的,願姑姑早去早回。」

  鄭書鳳應了一聲,這才出門去了。

  看著鄭書鳳的背影消失,鄭華君這才走了回去。

  來到自己的小院,不遠處的池塘邊,一個年輕人正坐在塘前,持竹笛嗚嗚吹著。

  鄭華君來到那年輕人身後,施了一禮:「幸不辱命!」

  笛聲悠揚,片刻後方才停下。

  「做得好。」年輕人回過頭來,赫然正是牧毅。

  隨手拋出一本小冊子,牧毅道:「若能在三年內晉升靈湖,可來七絕門找我。」

  「多謝仙師!」鄭華君一躬到底。

  再起身時,牧毅已然影蹤全無。

  出了鄭府,牧毅轉著手中竹笛一路前行,來到一處魚塘邊,就看到不遠處一人負手而立,正是唐劫,距離他不遠處還蹲著一人,卻是石淨齋,正掰著手指頭做算數,伊伊騎在石淨齋脖子上,到像是騎馬一般。

  牧毅走過來道:「事情已經成……」

  唐劫揮揮手:「你莫要告訴我什麼成不成的,我沒有拜託你做任何事,你所做的一切,也都與我無關。」

  牧毅楞了楞,隨即笑道:「是,是,是,你沒有請我做任何事,是我自做主張,自以為是,自做多情,自命不凡,非要插手管閒事,到讓你見笑了。」

  「你知道就好。」唐劫正色回答。

  牧毅鬱悶:「我說你這個樣子,是不是有些矯情了?明明內心希望衛府倒霉,又故意暴露線索引人發難,偏又裝的事不干己。如此作為,未免有些太不爽利了吧?大丈夫恩怨分明,如我大師兄般快意恩仇多好?」

  唐劫笑道:「恩怨分明這種話說說簡單,那能分明的自然就分明了,就是那難以分明的才要諸多用心。我不否認我的確有看衛府笑話的心思,但說到引人發難還不至於,充其量就是讓原本可能需要三五年時間走完的過程,如今在三五十日內就爆發出來吧。」

  牧毅點頭:「這話到是沒錯,即使沒有你那般作為,衛府的這些麻煩也還是會來,只不過不會是像現在這般統一。但是集中爆發的威力,本就比徐徐而來要威力大得多啊。」

  唐劫冷笑:「那就是他衛丹柏的事了,我可沒義務為他考慮。」

  牧毅拍手大笑:「瞧,瞧,這本相不還是露出來了,你就是想整他下台。」

  唐劫回答:「你把那個整字去掉,就對了。」

  「是,是,你只是想,沒有做。只不過你把這想法表露了出來,而仙家所想的,那就是凡人要去努力實現的!那些在這個時候對付衛家的,不是在得罪你,而是在討好你!」

  牧毅字字鏗鏘,落地有聲,一語道盡唐劫行為之真諦。

  悠悠嘆了口氣,唐劫再不說話,轉身離去。

  牧毅在後面追趕:「喂,你去哪兒?」

  「回學院,給你治傷。」

  「我才從學院跑過來,你又要我回學院去?」

  「你帶來的那些破爛值幾個錢?不回去領了賞錢買藥,怎麼治你?」

  「好大的口氣,果然暴發戶就是不一般,那衛家怎麼辦?」

  「本來只是天意決策,被你這麼一說,到像是我在指使天意。既如此還不如早早離去,免人嫌疑,也給衛府一些時間。」

  「那衛府豈不是又要短痛變成長痛了?如此一來,對他們反而不好啊。」

  「你看,我這是插手也不好,不插手也不好嗎?」

  牧毅哈哈一笑:「算是我的錯。」

  唐劫想了想,道:「其實你也沒錯,若不想涉的太深,就總是要耐心等待的,是我之前急了些,反倒不夠超然了,還是趁現在相干不多,趁早脫身的好。反正衛家要真有什麼事,侍夢自會告訴我。」

  牧毅讚賞道:「如此最好,就先讓他們自生自滅些日子吧。」

  再不去管衛府奔忙,兩人直接回了學院。

  未經允許牧毅不得進入學院,唐劫因此讓他和石淨齋先在學子林等著,自己先回學院去見謝楓棠。

  進了西望閣,唐劫看到謝楓棠正在聚精會神的畫符。

  謝楓棠的符在洗月派中也算一絕,此刻他所畫的是一張逍遙游符。逍遙游是一種罕見的上乘空間法術,據說使用後可瞬間轉移萬里之遙,正顯修者通天手段,不過因此也不易掌握,就算是天心真人,等閒也修煉不成,更別說以之制符了。

  這刻謝楓棠畫的認真,唐劫也就在邊上仔細看著。

  隨著靈氣注入,那一道道符紋圖錄亮起復又消失,此起彼伏著,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間同時大放光明,復又暗了下去。

  謝楓棠哈哈一笑,拈起符紙道:「終於成了!」

  唐劫上前一步:「恭喜院主,得成仙符。」

  謝楓棠看看唐劫,嗯了一聲:「這逍遙游符我畫了六十日,費符紙一千四百有餘,也不過是成了兩張,沒想到你剛回來,我就成了第三張,算是托了你的福吧。」

  唐劫忙道:「是院主有洪福,小子不敢居功。」

  「不敢?」謝楓棠哼了一聲,晃了晃手中符紙:「我看你敢得很呢。獨戰七絕門,逼走王絕滅,舌誅石門派,甚至還把人家底都翻了個乾淨,來了個卷包會,你說你還有什麼不敢幹的?」

  唐劫陪著笑道:「弟子一心為派,絕無私心。」

  謝楓棠看著他嬉皮笑臉的樣子,本來還想再嚇唬他一番,不過想想知道嚇也嚇不倒他,終是忍不住笑出聲來:「好小子,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好好一起勘礦的任務,硬生生讓你給辦成了驚天大案,果然是後生可畏啊。」

  「都是院主指點之功。」

  「老子用不著你來拍馬屁,你來是為了派裡的賞錢吧?」

  唐劫撓撓頭不好意思道:「哪有,我就是過來看看院主的。」

  謝楓棠不鹹不淡道:「那就好,正好錢還沒下來呢。」

  「啊?」唐劫傻眼:「這都兩個多月了,怎麼還沒下來?」

  謝楓棠嘿嘿一笑:「還說不是為了領賞?」

  唐劫臉一紅:「院主明鑒。」

  謝楓棠哈哈大笑道:「不逗你了,派裡的賞賜早在十日前便出來了,其他人能拿的都拿了,就剩你和侍夢的還在我這兒壓著呢。」

  說著謝楓棠取出一個小盒子,丟到唐劫手中:「你自己看看吧。」

  盒子裡一共三樣東西。

  一張面額為三百七十五萬的靈錢票據。

  一把鑰匙,它代表著通往天一閣九層的大門將被再次打開。

  一個印花冊副本,其中一頁上寫著唐劫的名字,下書:貢獻點一千。

  還沒有成為正式的洗月弟子,唐劫已經先在門派中有了一千貢獻了,這在整個洗月派歷史上也是空前絕後的事。至於那天一閣九層,則是第二次為唐劫開放。雖然唐劫已掌握了大量神霄秘法,但至少還有紫玉心法他未讀過。

  擺在唐劫面前的三樣東西,每一樣都是讓人夢寐以求的存在,但這刻真在唐劫眼前了,唐劫心中反而平靜異常。

  那一刻,他腦海中浮現的卻是小虎的身影。

  巨大的成功帶來的喜悅因為小虎的失蹤而被沖淡了許多,也使他的表現遠不像謝楓棠以為的那樣失態,就連謝楓棠都不由暗讚一聲,此子心境了得。

  唐劫不知道這一下陰差陽錯讓謝楓棠對他的欣賞又多了幾分,下一刻謝楓棠已隨手將那張逍遙游符丟給唐劫,道:「這個給你,算是我個人對你的獎勵吧。」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4-12-23 00:52 編輯

Dark_Banish 發表於 2014-8-10 08:22
第五部 我自逍遙乘風去 第五十章 山河社稷

  這逍遙游符謝楓棠耗費了數十日心血才得三張,如今卻就這麼給了唐劫一張,可見其對唐劫的重視。

  唐劫自是感謝不盡,謝楓棠只淡淡道:「沒什麼事的話,就回去吧。」

  唐劫忙道:「弟子還有一事求稟。」

  這便將牧毅的事大致說了一下,當然他沒說是為牧毅治療,只說是仙緣會後與牧毅相見如故,惺惺相惜成了朋友,這次牧毅就是特別跑過來看他的。

  七絕門和洗月派沒什麼恩怨,兩派死敵分別是天神宮與獸煉門,沒什麼糾葛反倒有同仇敵愾的意思,因此算是中立偏友好,兩派弟子交朋友到也沒什麼問題。

  謝楓棠到是聽著好笑:「你們之前不是還在黎國邊境打了一場嗎?」

  唐劫笑道:「各為其主,打過之後依舊可以是朋友的。」

  謝楓棠點點頭:「七絕門最近這幾百年一直都在勵精圖治,想要在武力上也擺脫六派墊底的名頭,前百年出了王昱正、唐風潔、袁南宇這些人才,近百年又有高千軍、王絕滅等人先後脫穎而出,這個牧毅也算是七絕門不錯的後起之秀,甚至有可能成為和王絕滅一樣的苗子,你和他交往對你自己到也有些好處。」

  「苗子?」

  「哦,就是派裡對那些修煉在百年之內的優秀人才的稱呼。別看你們在學院裡呼風喚雨,一個個很了不起的樣子。其實兩千年來,洗月派的哪一名弟子不是洗月學院的佼佼者?上萬學子,每年最終也只有十人能進入內門,百人入外門,派內說一句人才濟濟毫不為過。只有入了派,再度稱雄,才是真正的王者,也是未來洗月派重點培養之人,未來派內之中流砥柱。到那時,你其實沒必要去費心資源的事了,因為派裡自會給你一切支援。懂了嗎?」

  唐劫忙道:「弟子明白。」

  「明白就好,你和牧毅交朋友我不反對,不過院裡有些不該他去的地方,還需注意一下。」

  「弟子知道。」

  「對了,聽說石淨齋瘋了?」

  「是,弟子覺得此人雖瘋,卻還有些用處,當可駕馭,就把他帶在了身邊。」

  謝楓棠深深看了他一眼,終是笑道:「到是有些想法。你要留他使用,自無不可。不過既已成瘋狗,就得牽好了他,莫讓他出來亂咬人。另外,平日裡此人能藏便藏著的好,讓太多人看見了,少不得又有說我洗月派馭人如馭狗的。雖說無所謂他們怎麼說,但是大國上派,當重威嚴,總是要先立正自身的。」

  「弟子省得了!」

  「那就去吧。」

  離了西望閣,唐劫將牧毅和石淨齋帶入學院,兩人先去靈妙坊,購買一些治傷的靈藥。唐劫新得大筆錢財,出手也是豪綽,轉眼間就花了七八萬錢購入大筆靈藥,看得牧毅也一楞一楞。

  他雖然知道唐劫因石門派一事發了大財,但他不知道唐劫到底發了多少。

  與唐劫不同,當初制訂計畫,是王絕滅和大家一起制訂的,出謀劃策的許多事是牧毅等人負責,佈陣,聯絡,各方計畫,都有七絕門諸學子下死力氣,再加上王絕滅本身對錢財不甚重視,因此在分配上王絕滅遠不像唐劫那樣一人獨得四分之一,七絕門近乎是平均分配,王絕滅,牧毅兩人只比其他人略高一些。

  牧毅不瞭解情況,誤以為唐劫也是差不多的分配方式,更不知道他還搜刮了石門派,因此在他想法裡,唐劫此行能有七八十萬就不錯了。正因此,他當初才和唐劫約定,若是唐劫不成,便要賠償十萬靈錢。

  若是他知道唐劫一口氣捲了五六百萬,是絕不會開出如此價格的。

  這刻看唐劫一口氣就為他花了七八萬錢,心中亦是呆愕,他還不認為唐劫會對自己好到這地步,那就只能有兩個解釋。一唐劫發的財遠比自己想像的多。二這小子只怕還另有事有求於自己。

  果然,在瘋狂採購後,唐劫帶著牧毅回陶然居,路上直接道:「我也不瞞你,這次派裡給我的獎賞有三百七十五萬。」

  噗!

  牧毅一口老血險些沒噴出來。

  他大腦飛速運轉著,很快就得出答案:「你要是把這些錢全部換成輔助修煉的丹藥,光磕藥就得磕一年。觀你氣色,你現在百煉好像已近圓滿,只需足夠藥物,衝擊九轉不是問題。開識到是有些麻煩,不是僅以藥物可成,不過以你的智慧最多一年當可完成。至於三枯劫,剩下的錢當也是夠的。那也就是是說……脫凡巔峰!」

  說到最後四個字,牧毅已驚聲尖叫起來。

  說到這牧毅的聲音都變了。

  自六大派有建以來,還從未有一名學子可以在十年之內達至脫凡巔峰的,就連九轉一關都過不去,更別說難度更大的開識期和三枯劫了。

  看這架勢,唐劫到是要創造一個記錄了,而且是一個超級記錄。

  唐劫笑道:「若是創記錄能再給我三百萬的話,我到是願意一試,不能的話就算了。」

  「難道說,你不打算把這筆錢用來修煉?」牧毅聽出他口氣。

  「唔,這就是為什麼找你來的原因了,有件事怕還是要請你幫忙。」

  「什麼事?」

  「先進屋再說吧。」

  說話間已到了陶然居,唐劫推門請牧毅進入。

  看唐劫離去多日,陶然居依然乾淨整潔,花園中的靈植更是長勢良好,牧毅稍一打量,已看出端倪:「布雨陣,辟塵陣,聚靈陣,唐兄到是好雅致。小小一方天地,卻是諸陣齊備呢。」

  唐劫淡淡道:「小小手段,不值一提,相比七絕門的山河社稷圖,根本就是見不得人。」

  「山河社稷圖?」聽到這名字,牧毅不由楞住,看唐劫的眼神也充滿古怪:「你叫我來治傷的目的原來是這個?」

  唐劫笑笑:「伊伊,去燒水。」

  「嗯。」伊伊應了一聲,已自飛去。

  唐劫隨手一揮,院子裡已多了一張石桌兩張石椅,石桌上還刻著棋盤,桌上擺著棋子。

  唐劫指指石桌椅道:「坐吧,邊下邊聊,水還要燒一會兒呢。」

  牧毅無奈,只能坐下來,拈起一枚黑子落下道:「你對山河社稷圖感興趣?你可知那是怎樣的寶物?」

  「上古神珍,我沒說錯吧?」唐劫笑咪咪回答。

  寶物分術器,法寶,神珍,道兵四種級別,一般而言,術器以鋒利,堅韌為主,在某個方面可加強威力。而法寶通常自身就具備威能,只是無論法寶多強,終是以人的意志為主,依然是為人服務。

  而到神珍就不同了。

  每一件神珍都有著獨一無二的威力與效果,其威能之強往往更超過修者本身。理論上一件神珍可以比一個天心修者全力爆發的威能還要強。

  王絕滅用的焚天七寶之所以沒體現出這威力,主要還是投影緣故,再加上大部分都是防禦裝,因此不顯其威。若是正品在手,只一柄天火劍全力爆發的威能就足以橫掃三天心,當然,他能不能發揮出來是另一碼事。

  山河社稷圖就是這樣一件流傳已久的上古神珍,據說內中自成一小世界,可藏萬里山河。當然唐劫知道,這所謂的可藏萬里山河,其實就是指可蘊大陣。

  它就是一件神珍級的陣圖!

  唐劫當初得到的陣圖,只能使用二品法陣,隨著唐劫實力的提升早已不堪使用,唐劫一直在尋找更好的替代品。尤其是傳送陣需求出來後,唐劫對陣圖的需要就更大了。

  建立傳送陣一事有許多難關,第一難關就是大量的錢財資源,如今這個難關已經解決。

  第二難關就是陣圖。沒有陣圖,傳送陣只能安置在固定地點。對於唐劫來說,任何地點都不夠保險,最好的辦法還是能隨身攜帶,正因此他需要一張頂級陣圖,等閒陣圖根本無法讓唐劫布下傳送陣,畢竟他要布的可是破界級!

  而山河社稷圖就是他的選擇之一。

  「知道你還敢打主意?」

  「為什麼不敢?一件廢寶,既然有人肯出價,為何不考慮賣了它呢?」唐劫悠悠反問。

  牧毅立時啞然:「果然你也知道山河社稷圖的問題麼。」

  「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唐劫回答,說著已長聲道:「山河社稷圖最強的地方,就在於它內中自成小世界,可納一方山水。正因此,使用此陣圖其實就是先將一方山水納入,再在其中土地上佈陣。因其面積遼闊,可佈不止一陣。臨陣對敵,只需山河圖一擺,圖中山河出世,大陣發動下,甚至可讓天地變色,江海倒流。不過……」

  說到這,唐劫突然拖長了語調,嘿嘿笑道:「川山關岳,萬里河山,氣吞萬里如虎,這山河社稷圖的威能,等閒道兵如焚天七寶都比不上。可惜啊,上古神珍雖有如此磅礴之象,奈何卻成就艱難。山河社稷圖需認主方可使用,每認一主,圖中所有一切盡皆消亡,需重新佈置。而每一次佈置,就需納一方山水入畫中……」

  說到這,唐劫不再說下去,牧毅卻是長嘆一聲。

  納山河入畫,那就相當於從這天地中挖出一方領土。如此作為,就好比從人身割肉,對天地的傷害極大,要知道這種割除是不可恢復的。

  若長此下去,會讓整個界都陷入萬劫不復之境。

  據說棲霞界當年的面積遠比現在大得多,就是因為諸如此類的法寶神珍的運用,使得界的面積漸漸減少。沒有人知道這些消失的領土最終去了哪裡。

  正因此,在星羅大千界所有的有序世界裡,都有一條共同規定,即不可使用此類寶物,以免進一步對本界造成破壞。如有違者,天下共敵!

  山河社稷圖也因此成了一件廢寶,在它的最後一任主人死後被束之高閣。

  沒想到唐劫竟然會對它感興趣。

  牧毅怔怔地看著唐劫:「你既知它是廢寶,還敢要它?」

  唐劫回答:「我又不打算納萬里山河入一畫,再說我也沒那能耐啊。移動萬里河山……你覺得我有那本事嗎?我不過就是想挖陶然居那麼大一點兒地方,這個應該沒事吧?」

  牧毅呆了呆,點頭:「照理這也是不合規矩的,不過道理是死的,人是活的,這麼點兒地方不會產生什麼動靜,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不過你要這麼點兒地方做什麼?大陣大陣,不大它叫什麼大陣?」

  六大派在棲霞界各處都布有監察,專注天地變化。但這裡的監察自是對那些動靜較大的,唐劫若只卷陶然居這麼點地方,的確不易被察覺,而且如牧毅所說,就算發現了也未必計較。

  正因此,如果唐劫只取陶然居一地,還真不是什麼問題。修者活的歲月悠久,以千年計算,集萬年光陰也損不了學院一地。

  這刻唐劫笑道:「我這不就是看中它可以安置高級法陣嗎?不是每種陣法都要越大越好的,法陣大了,佈置的成本也高,我這百萬資產,還真未必夠看。」

  牧毅呵呵笑了起來:「這到也是,看來你早有計較。若是這樣的話,我可以幫你去和派裡說說,你打算出多少錢買?」

  「一百萬如何?」

  牧毅立刻皺起眉頭:「這也太便宜了吧?」

  術器以千為單位,法寶以萬為單位,視品級從幾萬到幾十萬不等,神珍便是以百萬為單位,上不封頂。

  至於道兵那就脫離了錢能買到的層次了,當然,不包括焚天七寶這類偽道兵。

  山河社稷圖若以威力論可追道兵,在神珍中也算極珍罕的,唐劫給出的價錢,卻是最基礎的一百萬,難怪牧毅要皺眉了。

  唐劫回答:「你若能讓六大派放開限制,許我萬里河山,那自是億萬之價亦可售得。現在嘛……」

  牧毅撇嘴:「你想得美。」

  唐劫哈哈一笑:「世上不是只有山河社稷圖,你若不肯,大不了我就轉求洗月派的乾清圖,雖只是頂級法寶,不入神珍之流,卻也無這許多制肘,當也夠用了。」

  牧毅聽了這話,眉頭一皺:「對啊,說起來洗月派也有乾清圖這類寶物,雖不是神珍,但也不納山河,無諸多限制,你大可直接向派裡買,何苦捨近求遠,舍好求次?」

  「我有我的打算。」唐劫只是道:「還請牧兄弟幫忙遞個話。」

  牧毅連連搖頭:「難,我七絕門可不是什麼小門派。山河社稷圖再如何也是上古神珍,就算不實用,若讓人知道被人以百萬之資就換了去,只怕也要丟了臉面。」

  「那要是再加上一株三千年妖化白蓮呢?」

  一聽到這個,牧毅猛的全身一顫,臉上露出不可置信之色:「千年妖化白蓮?這怎麼可能?你怎會有此物?」

  在棲霞界,千年之物基本已只存在於各派的洞天福地之中。

  但正如所知,由於六大派歷史都未超過三千年,稱霸不超過兩千年,因此他們的洞天內是不可能有三千年的靈物的,更別說妖化白蓮這種存在本就稀罕之極。

  三千年妖化白蓮,早就是傳說之物,是真正的有錢也買不到。

  正因此這東西的價錢不好計算,論價值自然遠比不上山河社稷圖,論稀有卻是遠超,論顏面已夠彌補。

  唐劫淡淡道:「我現在也沒有,不過我知道哪裡有。只要你們肯把山河社稷圖給我,我就幫你們得到一株。」

  這是要欠帳的態勢了。

  不過牧毅更關心這話中透露的另一股意思:「聽你的口氣,竟然還不止一株?」

  唐劫點點頭:「若此事能成,只要七絕門給得起價錢,也不是不可以再賣第二株。」

  牧毅沉聲道:「棲霞不太可能還有三千年妖化白蓮產地而不為人所知!」

  「我也沒說是在棲霞啊。」唐劫悠悠道。

  這話內中蘊含的龐大含義立刻讓牧毅倒吸一口冷氣。

  他看著唐劫,突然道:「我記得當年天神宮曾派人大舉進入洗月派,與洗月學院交換學子,歷時三年,據說是找一個叫唐傑的人,說此人掌握有某秘地線索,後來更因此發生顧長青劫持你一事,只是後來才證明了你不是唐傑……」

  說到這他的眼珠都快凸出來了。

  真該死!

  唐劫這是在告訴自己他就是唐傑嗎?

  只有這個理由才能解釋為什麼他會拿得出妖化白蓮,毫無疑問,他掌握了某處類似於六派洞天之地,而且從天神宮的反應看,只怕這洞天比之六派也只大不小。

  只是為什麼他會在這個時候暴露線索?

  唐劫已幾乎騙過了全世界,隨著顧長青的身死,隨著唐劫本體的進入,隨著天神宮的沉默,這個時候就算是疑心病最重的人也不會認為唐劫就是唐傑了。

  為什麼這時候他卻突然跳出來?

  看著唐劫,牧毅突然明白了什麼:「原來是這樣……你能拿到妖化白蓮,那就是說那處洞天已入你手,怪不得你敢暴露身份,被開啟的寶藏自然無價值可言。不,不對,如果是這樣,你又為什麼還要拼命去搶石門派那批貨……是了,傳送陣!」

  牧毅一下站了起來,他終於明白唐劫為什麼要參與那場戰鬥,為什麼要觀摩天玄真解,又為什麼要買山河社稷圖了。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傳送陣!

  他死死盯著唐劫:「唐劫,你知道你剛才說的意味著什麼嗎?只要我把此事往派裡一傳,那麼等待你的不會是山河社稷圖,而只會危險!」

  唐劫嘿嘿一笑:「那可未必哦。第一我從沒說過我就是唐傑,這一切都是你的猜測。考慮到目前的情況,到更像我故布疑陣多些。七絕門要真派人來抓我,那可得小心別落了我洗月派的圈套,就像當年的天神宮一樣。」

  牧毅一滯,老實說這種可能還真不是沒有。

  唐劫繼續道:「第二,就算你所猜測的一切都是真的,七絕門也別想用山河社稷圖要脅我。大不了我就轉求乾清圖,甚至直接找個地方佈一次性傳送陣,不過就是浪費些罷了,但不管怎樣,已經沒人可以阻止我要做的一切。」

  牧毅點點頭,如唐劫所說,現在只差傳送陣的話,那麼已的確沒什麼人可以阻止唐劫了。

  「除此之外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唐劫繼續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七絕門的死對頭是天神宮,而那個傳說中的唐傑最恨的應當也是天神宮……」

  看著唐劫冷酷的眼神,牧毅心中劇顫。

  那一刻他終於徹底明白了唐劫的心思,脫口道:「你想對付天神宮?」

  不讓天神宮再次懷疑自己,他們又憑什麼派人來送死?

  只是如今的唐劫,再不是當初無還手之力的唐劫了,最重要的是,他也有了可以合作的物件。

  「我更願意解釋為:這是為了從七絕門那裡得到便宜的上古神珍進行的一次合作。以我為餌,誘殺天神宮……你不覺得這樣對七絕門的人可以更好交代一些嗎?」唐劫意味深長地回答。

  突然他側耳傾聽了一下,臉上露出笑容:「水燒好了,請君入甕吧。」


PS:爆資源之後,現在又要用傳送陣爆礦了嗎?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4-12-23 01:03 編輯

Dark_Banish 發表於 2014-8-11 08:17
第五部 我自逍遙乘風去 第五十一章 植物的世界

  接下來的日子,牧毅便每天在唐劫為他熬制的藥湯中煎熬。

  藥湯其實並不稀罕,稀罕的是那在藥湯中運行的法門。唐劫自然不可能將離經傳給他,只能師法仙緣會的一幕,將離經的部分法門拆開了教牧毅,其效果自是也比正常情況要低了許多,時間也大大延長。

  饒是如此,牧毅也還是感到了自身的巨大變化。

  他原本身體孱弱幾近凡人,但在這藥湯作用下,身體卻出現了明顯的好轉,體質漸漸強壯不說,集七絕門無數大佬之力也無法治癒的諸多暗傷,竟也在這種情況下漸漸恢復。

  這樣過了七天,直到所有藥物消耗一空,牧毅的身體也徹底好轉,雖比不上王絕滅唐劫他們這類煉體強人,卻已和正常的同級修者沒什麼區別了。

  原本只是一場不抱希望的嘗試,沒想到竟然會有如此奇效,就連牧毅也不由大為讚嘆。

  他說:「其實根本不用什麼千年妖化白蓮,僅以此法,我七絕門就願意與你交換山河社稷圖,不需要任何附加。當然,得是全套的。」

  唐劫笑著搖頭,離經是兵主的根本,他可不會就這麼傳出去,所以只是道:「感謝我的話,就連教你的這部分也別傳出去。」

  牧毅正色回答:「牧毅以心魔立誓,未得唐兄允許,此生不會將秘法傳予任何人!」

  唐劫對牧毅的承諾還算是信的過的,不過最重要的是他教給牧毅的法門並不具備流傳的價值,畢竟法門不全下產生的浪費實在太大了。牧毅這是在療傷,因此花多少靈錢都值得,用來煉體,就得考慮投入與產出比。若是花費百萬靈錢提為玉石之體,那還不如不提了。

  事情既了,牧毅也就不再耽誤時間,自回七絕門為唐劫聯繫山河社稷圖一事。

  牧毅離開後,唐劫又回到了原先的修煉生活。

  他自用了不滅天源丹後,原本的體質缺陷獲得了極大彌補,同時也百煉大成,隱隱已有了突破進入九轉的預兆。

  從進入脫凡起,修者的每一次提升再不像以往只需量的積累,更需要質的變化,每一次的提升都是一個難關,且一關更比一關難,如果沒有不滅天源丹,唐劫在學院畢業前都未必能達到這一步,可見此丹效用。有趣的是,正因此,現在這具分身的境界卻是比九絕誅仙陣中的本體還高了。

  這一下主次顛倒,弄得唐劫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心中突發奇想,分身何不就專注境界,努力提升,本體則先專注煉體。

  這麼做一來可以節省資源,最大化戰力。二來也可以讓分身先行感悟各個階段,待將來領悟的深了,本體再奮起直追,效率會更高,人也更安全。

  本來在突破體質缺陷後唐劫還打算繼續強化一下自身體質,有了新計畫後,唐劫放棄此念,轉而買了大量九轉期間適合使用的修煉靈藥。

  這一買就是五十萬的大手筆。有了這五十萬的修煉丹藥,唐劫預計在接下來的兩年之內達成一到二轉當無問題。洗月學院目前最高記錄就是學子畢業前脫凡四轉,因此像唐劫這樣的進境,在整個洗月學院也算首屈一指。

  不過九轉可不是單純轉數越高越好。

  脫凡九轉對應心,肝,脾,胃,腎,肺,腸,膽,腦九大要害,其中心屬火、肝屬木、脾屬土、肺屬金、腎屬水、胃屬土、腸屬金、膽屬火,腦是唯一無屬的,卻也是最重要的,更是將來修靈識開紫府之關鍵。

  這九大要害每一處的修煉順序不同,煉法不同,產生的效果與作用也完全不同,可以說修者的真正區別就是從這兒開始,並形成諸多特色各異的流派與仙法。

  如千情宗素以詭異快捷著稱,她們的九轉通常就是先修肺,肺為魄之處、氣之主,五行屬金,最利行氣,故施法極快,次修脾胃,脾胃屬土,以土生金,可進一步加強,又或修肝,其行屬木,雖不益行氣,卻益補自身,不易行差,又或修腦,利境界提升。

  至於洗月派,則大多先修心。

  心屬火,為神之居,血之主,脈之宗,是為根源,其行屬火。

  這也是洗月派為什麼稱為煌煌正宗的緣故,其修煉方式就先得一個穩字,以至於連千情宗都要跑過來學習洗月派的心轉之法。

  唐劫修的是少海洞金訣,心脈所屬,以火融金,正相契合,是標準的洗月煉法,一如遊戲中的經典開局,因此唐劫的第一轉不需要思考,直接就是心轉,以此開局向任何方向發展都方便。

  從第二轉開始就要費思量了。

  九轉層次越靠前,效用發揮就越大,如何安排方能最大化自己的實力,對每個人來說都是考量,更是無盡的選擇,其組合方案之多,之複雜,足以讓人想到腦袋都爆掉。

  正因此,九轉前的選擇往往需要一些明師的指點,只有他們才能告訴你哪些事不能想的太好,哪些選擇更適合自己。

  唐劫也不例外,為此專門去請教謝楓棠。

  沒想到就連謝楓棠都覺得九轉的事從來都是天下最複雜最難的選擇,永遠沒有最好的選擇,只有最合適的選擇,最重要的是,不走到那一步,你永遠不知道這個選擇是否正確。

  「一般來說,對於那些有天賦有希望晉升紫府之人,我會希望他的第二轉選腦。」謝楓棠道:「腦為人之靈,是開識建府之關鍵,上通天竅之核心,只有這裡強大了,才能承受煉識,心魔,化魂,凝嬰等諸般劫難。你的天賦一般,但是勇氣智慧上佳,如今又有大量資源支持,到是有些晉升紫府之希望,所以我建議你選擇腦。當然,做此選擇後,對你的戰力不會有幫助,不過在保命上要強許多,甚至於對神念攻擊也能有一定的抵抗作用。」

  「原來如此,當日王絕滅曾受梁興邦神念一擊而不死,看來不僅僅是梁興邦愛惜神念,出手小氣,多半也和王絕滅的選擇有關。」

  謝楓棠點點頭:「王絕滅心高氣傲,有此選擇不足為奇。至於這第三轉嘛,就不好辦嘍……」

  說著臉上已露出愁容,喃喃道:「修肝者,以木生火,可續其勢;修膽者,雙火拼發,可壯其威;修肺者,利於行氣,可速其法;修脾胃者,利攝食,利固本,強回元,生命強盛不息。除腎有相克,腸無助益,這兩者不合選擇外,其餘五者皆可,且各有妙用。」

  唐劫想了想,道:「弟子修少海洞金訣,求的是洞金裂玉,無堅不催,故當銳意進取,一往無前。」

  「這樣啊。」謝楓棠想了想道:「既如此,便當修膽。心膽相映,雙火拼威,再加你修的是少海洞金訣,從此以後,術法威力定然強悍無匹。」

  『還得再加九黎心經』唐劫心中暗道。

  九黎心經也有增強術法威力的部分,再配合之前的選擇,哪怕每種選擇只增加兩成效果,由唐劫使用出的術法威力也要比常人高出六成。

  以前唐劫主要靠身體強悍落個打不死之名,從今天起,他這名聲就要改了,從打不死轉為炮台。

  其實這才是他一開始追求的,天神宮素以防禦強悍著稱,他選擇洞金訣就是為了對付天神甲,只不過強大的身體素質遮蓋了他進攻上的犀利,但是隨著體質的停止和境界的提升,他的進攻威力正在逐漸發揮出來,注定將使許多人震驚。

  選定前三轉後,唐劫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四轉修肺,速其法,五轉修肝,續其勢,六七轉修脾胃,八轉修腸,九轉修腎,典型的強攻路線選擇。這也就是唐劫自恃玉石之體,防禦天生高人一等才可如此選擇。

  待這些選擇全部完成後,唐劫開始了正式的修煉。

  脫凡九轉由於主修內腑,難度遠勝以往,唐劫每日苦修,以藥物輔助全力提升,卻也是進展緩慢。雖然他也知這是必然的情況,心中還是不免有些煩躁。

  今天唐劫依舊是按往常般修煉,練著練著心中突然覺得有股莫名的煩悶,知道不宜再練便乾脆停下來出門走走。

  剛出來沒幾步,就見到伊伊正蹲在花園邊看什麼。

  唐劫心中一動,道:「伊伊,在幹什麼呢?」

  伊伊回身道:「種子發芽了!」

  唐劫先是一楞,隨即明白過來什麼,上前幾步:「你是說那豆種?」

  「嗯!」伊伊認真點頭。

  她讓開身去,只見地裡一小簇綠苗正伸出土來,茁壯而堅強的生長著。

  這豆種正是當日石淨齋使用的那種豆種。

  那天石淨齋使用的撒豆成兵著實令人讚嘆,不過真正造成這一切的不是那撒豆成兵的法術,而是因為石淨齋所用的豆種極為特殊,其中蘊含著極為強大的生命力。

  正是因為這生命力如此強盛的緣故,才能使得化生的豆兵也兇悍遠超平常。

  北滄寒曾認為這豆種是石淨齋用貪墨的財貨交換而來,但在唐劫看來,棲霞界還真沒聽說過什麼地方出產這等植物。

  那時唐劫想到了自己在地下溶洞看到的空間裂縫,心知這只怕就是從那空間裂縫中過來的東西。

  一種異界植物!

  回到學院後,唐劫就將得自石淨齋的最後幾顆豆種種了下去,嘗試著自己培養。

  可惜的是任他如何努力,這豆種就是不發芽,轉眼一個月過去,唐劫諸般法子用盡,連伊伊的尿液都灌溉了無數回,結果雜草長的比人還高了,豆子也不見出苗,最終敗退。

  沒想到今天伊伊竟然種出了一顆。

  「是怎麼種出來的?」唐劫忙問。

  「不知道啊。」出乎他意料,伊伊卻回答說:「我只是把我的那顆豆子種下去,然後它就長出來了。」

  你的那顆豆子?

  唐劫一楞,伊伊哪裡還的的豆子。

  突然他腦中靈光一閃,明白過來:「是我交給你的那個豆兵?」

  當日他把那豆兵抓住後交給伊伊,事後因為事多就忘了,但現在想來,事情沒這麼簡單。

  果然伊伊點頭道:「是啊是啊,就是那個小人,後來它又變回豆子了。」

  隨著伊伊的說話,唐劫這才明白過來。

  原來那日之後,只過了半個時辰,那豆兵就變回原形,只是形態顏色上略有變化。

  伊伊看它好玩就一直留在手裡,直到這段時間看唐劫種豆子種不出來,她才一時興起把自己的也種了下去,沒想到竟然種成了。

  「這麼說來,此豆竟然還是需要一些方法的了,難道是要變回人形才可以?」唐劫嘀咕。

  他乾脆再把之前種下的幾顆再挖出來,用得自石淨齋的撒豆成兵,將其中一顆化為人形。

  那豆兵因為是被他化生出來的,自不會攻擊他,這刻持著鋼刀神情兇狠,就等著唐劫一聲令下,好撲上去把伊伊剁了。直到半個時辰過去,那豆兵又變回豆子。

  唐劫讓伊伊看是不是她當初種下去的那種樣子,伊伊看看卻搖頭說不是。

  唐劫再看那豆子,只覺得豆內所有的生命能量皆化為烏有,就連再度施法成為豆兵都不可能了,只能扔掉。

  第一次嘗試失敗,唐劫仔細回想了一下當日之事,那豆兵化形之後,兇狠異常,對著自己大噬大咬,當時它抱著自己大腿狂啃的一幕再度出現,唐劫依稀記得自己被它咬的大腿都疼了。

  難道說……

  他心中閃過一個念頭,取出一顆豆子,滴了滴鮮血在上面,就見那豆子陡然放出一團紅光,變成一片血紅,整個豆身都變得又扁又平。

  伊伊大叫起來:「這個像了!這個像了!」

  「有些像?」唐劫問。

  「嗯!」伊伊用力點頭:「我的那個沒有這麼大,這麼紅,還有這麼扁。」

  唐劫有些明白了:「那是因為它沒有變成豆兵,未消耗自身生命能量的緣故。即如此,就分別試試吧。」

  說著將這顆豆子種下,標為二號,伊伊之前種的那顆則為一號。

  此外唐劫又種下兩顆豆種,分別用的是伊伊和普通凡人的血,他想看看到底有什麼差別。

  七天後,二號豆率先出苗,形態卻與第一顆完全不同,雖然也是豆苗形狀,但是邊緣部卻密佈鋸齒,即便只是很小的一段,也給人一種鋒寒之感。

  十二天後,三號豆也出苗了,與之前兩種竟有所不同,卻是一朵白嫩嫩的小花從地底鑽出,只是花緣出一圈鋸齒,看起來就像血盆大嘴,彷彿食人花一般。

  唐劫試著丟給三號豆種一隻老鼠,結果是對方毫不客氣的將老鼠吞下,甚至還打了個飽嗝。

  對此唐劫也深感無語,這豆子也不知到底是什麼品種,培育的方式不同,竟然生長出的形態也各不相同。

  又過了四天,四號豆也出苗了。

  這個傢伙與之前三種又有不同,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剛出生就是一大片,一根小小的苗株以驚人的速度飛快蔓延,長勢旺盛無比,只用了幾天功夫就佔據了一小片花園。

  相比之下,反倒是一二號豆種在出苗後幾乎就未見動靜。

  只是它長得雖好,看起來卻只如雜草一般,無任何特異之處。

  眼看這東西長得飛快,就要把花園全占去,唐劫正準備把這四號雜草除去,這一天突然發現事情有些不對。

  原本長得飛快的四號雜草在碰觸一二號豆苗後,竟然化灰消散了,草木灰塵落在一二兩號豆苗上,堆積起一片厚厚的灰塵,而那株四號雜草轉眼間變成一株枯枝,竟然就這麼凋零了。

  唐劫愕然。

  大量的草木灰還堆積在田園裡,唐劫正想把它們處理掉,伊伊卻拉住唐劫的手說:「別動,那是它們需要的。」

  三天後,唐劫發現田園裡最後一點草木灰也沒了。

  又過了兩天,唐劫觀察發現,原本已經停止生長的一二號豆苗又一次開始了生長。

  只不過這一次兩株原本相近的豆苗再次出現了變化。

  一號豆苗竟然開始結豆莢了,而二號豆苗則依然光禿禿什麼都沒有的樣子,只是努力地向上長著,又長高了半寸左右。

  僅此而已。

  但是唐劫能夠感覺到,就是這一株又矮又小,惟有邊緣鋒利如刀,帶著濃重金屬質感的植物,才是所有這些植物中的王者!

  它高傲而倔強的生長著,龐大的生命能量在其中流淌。

  兩個月後,一號豆的豆莢已完全成熟。

  它們紛紛爆裂,撒出了一片豆子。

  唐劫拈起一顆,看到那正和他之前得到的豆子一模一樣。

  「原來如此。」

  三個月的觀察讓唐劫終於明白了。

  這是一個豆類世界優勝劣汰的進化過程,決定勝負的有許多因素。

  四號豆子無疑是最先失敗的,只使用了凡人鮮血的它,依靠自身龐大的能量雖然可以大範圍瘋狂的生長,卻只是凡物。當然它並非毫無作用……它是其他同類的食物。

  三號豆使用的是伊伊的血液。伊伊本來就是精物,木屬性過甚,這導致吸收了伊伊血液的三號豆直接進化為噬血妖植。但它的存在並非沒有意義,這種植物的培養需要鮮血,尤其是靈性越強越好的鮮血,有了它就可以保證鮮血的供應。這一點在唐劫甩給這株已經長至一人高的食人花一隻小羊,看它將那羊咬的鮮血四溢,落在泥土上,沾在豆種上而徹底確認。

  一號豆與二號豆則又有不同。

  它們都是用的唐劫的鮮血。

  但是很顯然,它們先天上有差異。

  一號豆在變化為豆兵之後,消耗了大量的自身能量,二號豆則保持了完整,先天就比一號豆健康。

  不過憑藉先發優勢,一號豆試圖扼殺二號豆,兩顆豆種在生長的過程中展開了激烈的爭奪戰,並彼此相互影響著。

  然而這場進化之爭,最終還是先天強大的二號豆獲得了勝利,一號豆失去了繼續進化的機會,開始轉向繁衍。

  如果說四號豆徹底的進化失敗者,因此淪為食物,三號豆就是護衛,是打工者,二號豆則是妃嬪,負責繁衍,一號豆則是王者。

  這個豆類王國中唯一的王者!

  這個認識讓唐劫感到有趣。

  明明只是一種植物,卻在生長的過程中演化出一個社會。

  這絕對不是棲霞會有的植物,唐劫對它的來歷到是越發好奇感興趣起來。

  田園裡的那株王者之豆還處在萌芽狀態,不知要到何時才能真正成熟,更不知會是何等模樣。

  唐劫的心中已充滿期待。




PS:勝利的二號豆成了妃嬪,失敗的一號豆成了唯一的王者,這裡應該是寫反了吧!?
PS2:唐劫的法號該不會是三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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