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 作者:貓疲 (已完成)

 
mk2258 2013-10-11 22:00:1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03 286289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1 04:54
第九十九章 薄發2(文字)

    「對了,還有件事差點兒忘了……」

    陳夫人拍了拍手,就聽沙沙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嗯人安好……」

    一個濡軟溫存的聲音,對我招呼道。

    我才見到了今天的正戲,那位被我送過來的年長女性,她只是換了一身華貴裙衫,稍許飾物之後就彷若兩人,讓人有些不好直視的驚豔和失神。

    比起陳夫人的英挺爽朗,她正當風韻豐熟之年,所謂面若桃李,身若扶柳,肌膚也保養得當,讓人直接會忽視了她的年紀。

    「公子萬福……」

    然後一個輕靈柔軟一些的聲音,跟著怯生生道。

    只是我沒看到發出聲音的人,然後找了半天,才發現是是羞澀的躲在母親身後,只露出裙角和袖邊的女兒,發出來如貓兒般小聲的招呼。

    自有一種軟到不能再軟,讓人想要呵護,有忍不住想狠狠欺負的錯覺。

    這前後的感官落差,我倒是很想發出些,女人真是多變的生物的感嘆,你換了衣物我就差點認不出來之類的老梗,不過還是被忍住了。

    之前從柴堆裡翻出來的時候,她們身上和臉上,儘是濺到的污泥塵土的,但是不掩天然的姿色,自有讓人不好隨意冒犯,憐惜呵護的味道。

    但是換裝之後的楚楚動人和嬌嬈婀娜,卻又令我有些說不明道不清的後悔和衝動,果然是屬於禍水的級別。

    嗯嗯,說實話當初我見到楚楚可憐,捆綁paly成誘人姿勢的這兩隻,不是沒有產生過轉瞬即逝的邪念,

    比如偷偷把人截留下來,玩監禁調教母女悶絕哀羞0的,可惜那些騎從護衛並非真正意義上是我的人。

    不過陳夫人的後續介紹,很快讓我又有些慶幸。

    「這位是嘉業君和真珠族姬……」

    陳夫人笑容可掬道

    「剛從外郡趕回來的……不想在城中,光天化日也能遇上兇徒。」

    「多謝公子義助……妾身」

    「當初多有隱衷,不敢名言,還請諒解則個……」

    「不敢當……」

    隻言片語我已經把握到足夠的訊息,原來是本朝的宗室,還是個寡婦,

    南朝的皇族雖然沒有實權,連同首山宮裡的那位天子一起,類似吉祥物一般的存在,但在幕府的治下還是頗受優待的,也可以在經商或是從事他業,在藝文等領域上頗有成就。

    很多宗室也在幕府的安排下,與權貴、外藩聯姻,以加強國朝與藩外地方的紐帶。想那些近支的皇族郡主、縣主,嫁人後又和離或是寡身,脫離夫家重歸到宗正寺的名冊,就獲得類似誥命的xx君號。

    而且這些喪偶的宗室女,往往掌握一筆不菲的嫁妝或是夫家分得的財產,因此也不乏再婚的追求對象

    既然敢在城中劫奪她們,又守著街口公然滅口,這事情的內隱,當然不會像是她們說的那麼輕描淡寫,但我也不多贅言去追蹤真相討人嫌,起碼我收穫她們的感激,並且可能將來有所回報,這就夠了。

    「阿姐要多謝你送我這個人情……」

    親自送我出來的陳夫人,最後還是意味深長的留下這麼一句,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的話。

    從梅山行館出來,已經是月朗星稀,我坐在踢踏作響的馬車裡,想到陳夫人的託付,稍稍盤點了下手中的力量。

    我忽然想到一個名字。

    「伯符呢……」

    「伯符去城外打探消息了……」

    有人回答道,我不由微微一笑。

    作為某種長期市井生活的經歷,哪怕到了廣府之後,這只「凶鳥」,依舊能夠在編訓的閒丨余時間,繼續社會下層混的如魚得水,時常像是夜貓一樣,帶著一身酒氣和劣質脂粉味半夜溜回來。

    所以於脆我指定給了他一筆經費,讓他到各種底層人士雲集的娼寮、土窯,去「考察民情」「開拓業務」去了,也算是一個額外的消息渠道。

    相比之下,正規軍伍出身的韓良臣,則要深入簡出低調的多,在日常操練編訓丨或是根據我收羅的兵書給人上課之外,不是編寫舊日心得,就是鍛鍊武藝。

    我給予他的待遇和報酬,也照單全收下來,不過他平日更多是和那些騎從護衛處呆在一起,似乎也有更多的共同語言。

    而在日常活動中,顯然是風捲旗及其那隊人馬,對我的作用更大一些,除了作為骨於和軍士,參與我私人武裝的編練之外,還會輪流伴隨我左右出入各種場合,扈從見歷。

    因而,其中大多數人已經表示,就算將來有所變化,也願意放棄原籍,加入到我私募的羅藩團練的序列中。

    至於崔屠子現在重操舊業,在我支持下開了一家大肉鋪和熟食店,僱請了十七八號活計和兩名無照郎中,暗中也兼營黑市的跌打傷藥的,作為我家新開闢的外圍據點,也是訓需的豬羊禽畜,掩飾來源和事後處理的所在;

    而錢腳伕頭子錢水寧,也成了後勤輜重隊的領隊,正在協助謎樣生物挑選和管理那些新賣身的流人;

    而燕九兒因為懂得養馬又通曉騎術的經歷,成了訓練營裡唯一的馬隊管事,兼騎術教頭之一,反正不要求他們能夠像騎兵一樣衝鋒陷陣,只要能夠習慣騎乘馬匹,進行短途的急行軍或是中遠程的機動就行。

    這樣一個軍事色彩鮮明的新班底就構建完成了,不過原本那種產業內部的管理和賞罰制度,就不怎麼適用了,需要重新再編一套。

    與他們相對應的,則是那些我的前身,陸續從西婆羅洲藩內,帶來或是引入為數眾多的舊日部眾,在我經營的各項事業中佔據很大的比例,成分也比較雜,主要分為若於個的層次和群體,

    最核心的當然是來自羅氏藩內「我」親自挑選的少年人,也是構成我那一小只私人武裝的主要成員,也是我未來基本軍事力量的種子之一,不過目前數量實在少了點;

    其次是後來陸續招募的藩內國人,和自願跟著我外出討生活年輕子弟,一般以部曲的附庸身份來追隨我。

    因此他們有了一定經驗和手藝後,就會被優先安排在產業中的關鍵位置,多少也算是某種意義上,家鄉出身的「自己人」,在中層和下層骨於中,佔據相當的比例。

    再則就是在外藩各地,陸續收羅而來的技工、匠戶、手藝人的,算是我個人家僕私人的範疇之內,他們也是幾家工坊研發和製造班底的主要成員,人數最少但待遇比較好。

    還有相當數量的,是打著同鄉旗號來投奔我的,諸如西婆羅洲其他地區的人士,其中既有歸化人後代,也有破產的外藩國人,但多少和我簽訂了買斷二三十年的服務契書,以換取自己的家庭和後代,在廣府發展的機會。

    他們也可以稱之為鄉黨的普通員工和外圍人手,在人生地不熟的廣府謀生,需要不同程度的依附我名下,才能確保不被欺凌或是排擠,因此具有一定的凝聚力;

    再加上一些出身廣府本地,用來充門面的雇工,就構成了我現今名下產業人力資源的基本盤。

    最後還有第五平這些人,普遍學歷和見識,都比較高,用來做日常事務,有點浪費了。

    因為我打算將他們分成兩部分,一部分作為幕僚班底來培養,一部分則是作為名面上不相於的獨立團體,類似嚴重縮水之後的講談社,專門的策劃參佐和日常消息分析。

    思來想去,最後適合參合這件事的,恐怕也只有那隻「凶鳥」伯符了,作為多年義從頭領的經歷,他的門清路廣,機變有餘,卻有相應的本事。

    突然由遠而近的奔走聲打斷了我的思考,我這才發現,

    我們正與一隻前呼後擁的隊伍,擦身而過,對方正是向山上行館的方向而去,我心中微微一動,終於有人反應過來了麼。

    回到老街的宅邸,宇文家銘刻的車馬,已經停在我門內。

    「為毛老娘要累死累活的到處奔忙……」

    謎樣生物大口喝著鮮榨果汁,一邊大聲對抱怨

    「而你只要躲在家裡發號施令,偶爾出入館閣場所應酬一二,就行……」

    「老娘不甘心啊……沒法心理不平衡啊」

    「因為眼下形勢的分工,就是如此把……」

    我笑眯眯的提起高頸瓶,又給她倒了一杯。

    「要是你來到廣府之後,就是呆在家裡居中策劃,我到處奔走的話……」

    「嗯,你的屬下會怎麼想,我的屬下又會怎麼想,我們的盟友更會怎麼想呢……」

    「不管了不管了,你要給我補償啊……」

    謎樣生物再次煩惱的揮舞起小拳頭

    「肉償行不行」

    「那你去死好了……」

    拌嘴之間,我又挨了輕飄飄的三拳兩腳,才重新歸入正題。

    「阿姐已經答應我們的提議了……」

    「那我就可以著手去佈置開展了……」

    謎樣生物振奮了一下,隨即又軟趴趴的伏在酸枝桌面上嘆氣

    「可惜大頭要分出去,真有些不甘心……」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們自身的力量還不夠,需要仰仗別人的地方」

    我安慰道。

    「這麼大一塊利益,不是我們所能獨佔的……還是立足長遠,現實些好」

    我所謂的提議,不過是利用清遠軍變的局勢,在廣府本地的債市上造成的影響,短期牟利一二。

    不過就算是我兩的合力,相對於北地經年日久積累下來的市場資本,還是太單薄了,

    所以需要分出去部分預期利益,獲得足夠的權勢背書,才能保證最後能拿到應得的成果,不然在足夠大的利益動人之下,事情都有可能發生的。

    畢竟這是封建王朝背景下的古代,而且是城市商業為基礎的資本勢力剛剛開始萌芽,並與權勢開始掛鉤的混沌時期,

    我也沒有那本事,學著那些腦洞打開的金大腿作者,空口白牙的一項專利,就能讓滿手骯髒和血腥的大資本家和強權政府背景,智商和手段迅速掉線,像人畜無害的小白兔或者說誠實守信的善良商人一樣,乖乖掏出巨資,來協助完成自己第一桶金的積累,

    而不是派人巧取豪奪,利用政權力量碾壓,或是種族歧視為名讓對方永遠消失之類的,所謂善良發家的契約精神。

    難道一隻大鯊魚能夠和吃污泥的小蝦米,談對等契約精神麼

    更別說靠賣絲襪,就能輕易捲走比照b40年代美國聯邦政府,數年財政收入的財富之類,回國來撒錢收買軍閥發展實業救國之類小清新的夢囈。

    話說回來,我們這次的目標,只是廣府的債市的低買高賣而已。

    寶泉街上的各種錢莊、票號以及其他官私金融機構的雲集,自然而然的形成某種初級的,信用憑證的交易活動,最初只是大宗貴金屬的空頭交割買賣,然後又變成南朝歷代各種名目發行的,各色官私債券及其類似產品的投機交易活動。

    自從梁公創立了南北金融匯兌體系和官債以來,經過這幾百年的發展,已經在廣府當地形成一套相對成熟的信用交易體系,但是還是統稱為債市,

    既然是某種帶有金融色彩的交易市場,自然很容易受到各種外界的影響,而產生漲跌起伏的變化。

    說實話,我對金融的屬於典型門外漢,但是多少也知道一些古今中外的案例和事件及其運作原理,再加上謎樣生物的家族背景和運營資格,就有相當的勝算和優勢了。

    但是不管怎樣,我和宇文氏在廣府的本錢合力起來,也不過是跟風性的小打小鬧,短期逐利撈一把而已,但是如果再加上陳夫人及其背後的人,就有初步入場收割的資格了。

    我繼續說了今天私宴上的其他見聞,包括他們的反應和表現,倒也是不錯的話題,聽的謎樣生物津津有味。

    「看來,只是有人打算籍著清遠兵變和城中暴民的幌子,乘機打擊消滅對頭,翦除異己,或是乘亂做些平日不方便的勾當,以懲私慾而已」

    聽說了嘉業君母女的遭遇後,謎樣生物難得露出肅然的表情

    「說不定此時此刻,我們已經在某個潛在對頭的黑名單上了……」

    「不過我更好奇,你走到那裡都可以招惹是非的本事啊……」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主角光環?」

    說到這裡,她用檀骨香扇輕掩小嘴,發出一種類是於女王式的呵呵聲,只是放在這幅蘿樣外表下,未免有點底氣和說服力不足的味道。

    「主角你個頭,洛都出來後,我可是被人追殺了好幾千里,才逃回來的啊

    我瞪了她一眼到。

    「不過有一點你說的沒錯,我們須得加強資深安全的防範了……」

    「話說回來,難道你就沒有動過兼收並蓄的念頭麼……」

    「這不是你們這些後宮向的男子,最喜歡yy的事情麼

    「喂喂你身為女姓的節操呢……被狗吃了麼」

    我有些氣結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1 04:54
第一百章 薄發2(文字)

    以往滿街都應該是售賣時鮮花卉的流動小販,他們推著小車,或是背著簍子,大聲兜售著時令花卉。

    廣府四季如春,長青常綠,是以終年花期不斷,又處海陸薈萃,各種舶來的珍奇異種,再加上本地不厭其煩,培育和馴化的眾多新品種,因此又有繁花之城,又稱「花城」的別名。

    作為上至公卿貴胄,下肢陡升小民,最貼近生活的日常裝飾之物,每年絕大多數時光,都有兜售鮮花和花卉製品的各種小販,而且往往量多價廉,是為廣府士民百姓日常生活中常見的一環,

    哪怕是蓬戶之裡,舍幾個小銅元,就能得到一大串粉嫩香白的妥耶花(茉莉)或是紅紫漸染的茶花,插在鬢角或是掛在衣領,夾在腰間,作為最低廉的裝飾。

    若是豪門富貴之家,則會在花卉的檔次和用途上,進一步下功夫,比如加工成香粉,或是精製成膏油。更別說那些專為女性向服務的各色店舖和工坊,以及作為風月蔽菽的青樓行院、園苑館閣,更是消費的大戶。

    每年以此為生計者,號稱不計其數,甚至畿內、近州的豪門大戶,開闢大片的花田,來滿足自家所需和售賣牟利。

    我現在的身份,就是這麼一個花販子,三五個夥計,撐船行曳在無名的溪流中。

    我真是昏了頭,陳夫人只是讓我派個人來,我卻禁不住某種念頭和**的驅使,親自來了,當然是經過改頭換面過之後的我。

    魚膠和植物染料混合物的改良配方,是水洗不掉的,因為廣府實在太熱了,要考慮出汗的問題,但是還是讓我有些不舒服和不夠踏實的感覺,。

    得益於廣府本身開埠以來作為海貿集散地到南朝諸藩首府的沿襲蛻變,浸潤在骨子裡的商業文化,讓哪怕是被叛亂勢力,給兵臨城下之期,依舊有大把趕著牲畜,駕著車船,往來的畿內外的人。

    至少讓我顯得不是那麼另類和突兀。

    畢竟以叛軍的現狀,也無法全面封鎖廣府,對周邊,那些尚且違背戰亂波及到的地區來說,危險和機遇是隨著城中高漲的物價,一起共存的。

    這也是廣府本身最大的一個優勢,只要海路不絕,源源不斷的外援就不絕,也是城內士民的基本信心所在,或者說,廣府本地的逐利精神,已經超越了戰亂所帶來的威脅。

    說實話,就算是我也不能個免俗,特別是聽說蔡廖和楚伯哀帶過來的那些船隻之後,順勢也萌生了一系列新計畫,其中就包括:利用廣府本地和外州的資源和消息代差,用空置的運力玩一回低買高出的短期投機。

    但是事實上婆羅洲藩的底蘊,或者這兩位的影響和關係,還是出乎了我的意料,當他們拿著海兵總署出具的輸送許可,最終出港的時候,除了本身湊集的十幾條海船外,還足足拉到了三十多條船隻的同行。

    按照我的建議和策劃,他們跑一跑週期最短的,廣府——雷州——交州,沿岸的近海路線,這樣風浪的危險將被降到最低,叛軍也無力威脅海路,作為海兵總署委託的承運商,他們將從外州運回廣府所需的物資。

    自古以來承包官方的業務,除了有強大的權勢背景,斗則都是沒法在正途上賺大錢的,

    因此,他們真正賺錢的地方,是他們將廣府當地,短期內積壓滯銷的物產,以極為低廉的價格大宗團購下來壓艙,再分銷到外州的過程。

    亂兵圍城,對廣府本地規模龐大的手工業,是極大的打擊,因此多數情況下很容易談下來一個好價位。

    而在回程以商人的尿性,在正常運輸任務之外,不捎拚命壓榨運力潛能,稍帶私貨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糧食、鹽鐵之類的,傳統民生必需品上囤積居奇,那是找死也是授人以柄;香料珠寶的大多數奢侈品經營領域,背後的行會勢力和權貴背景,也不是我們玩得起;

    但是糖、酒、茶、藥物和絹絲等,份量佔用小附加值高,次要一些的日用品,在廣府當地,同樣也有極大的需求市場,這也是我建議的方向。

    有這筆海量的資源在手,在位端起的買方市場主導,不僅僅是操作賺錢,小規模的烘托市價的手段,還有因此鋪開的銷售渠道和打開的市場代理,所帶來的遠期前景。

    這也是這個時代的大多數入行的人,一般不容易想到的地方。作為商人的本色,肯定不會將這些渠道資源,只當作一次性的投入就善罷甘休的,只要到時候因勢利導,我需要的推力和大勢自然而然都有了。

    但是不管怎麼說,

    如果叛軍不能馬上乘空虛打下廣府,那發展下去,所要面對的就是以一隅的無根飄萍之師,對抗聚攏到廣府的舉國之兵。

    不過廣府本身實在太大了,就算打下部分廣府,也終究難逃淹沒在南朝動員起來的大軍浪潮之中,所差別的不過是代價的多寡和決心的遲早而已。

    因此我對陳夫人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和明顯是城外亂軍之中的某人,取得聯繫頗感欽佩。

    片刻之後,我在一處溪邊的樹林裡找到標記,,蒙上眼睛,我強行忍住不適,事已至此,沒法回頭了。

    正想說些,脖子上被重重砍了一下,臥槽。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想要揉肩背上的痠痛,卻發現自己被捆綁著坐在冰冷的泥地上,一個滿臉煞氣的軍將,正不懷好意的看著我。

    「又一個送上門來的,」

    他露出某種姑且稱之為殘忍的表情來

    「不知道這次能炮製多久……」

    我不由大聲的吼出來。

    「還記得,木棉花盛開的山坡麼……」

    對方愣了一下,卻又哧哧笑了起來

    壞了,顯然我被坑了,我不由用下半身器官問候起對方從卵細胞到祖上十八代的女性親屬。

    繼續連聲大喊著這句暗語,他卻不為所動,只是呵呵冷笑著,逼上前做些,卻被外面一個聲音喝止。

    我的心情也像是經歷了好幾圈過山車,重新顛了回來。

    然後我被攙扶著抬了起來,蒙眼換了一個環境,才發現面前只剩下一個唇寬額厚、消瘦英挺的男子,約莫三十出頭,雖然穿了一身布袍,但是看起來自由一種久於軍伍的於練和精神。

    「某家不才,姓陳,字子河……」

    他對著我,毫不掩飾的露出某種緬懷過往的神色。

    「不知道那人遣你前來,有話可說……」

    「陳子河……」

    我愣了一下,不由靠的的一聲,心中瞬間仿若一萬隻草泥馬奔騰而過,

    之前他籍籍無名,只是地方小軍頭,但是現在他的身價,至少價值一千萬錢,這還是砍了他人頭,送到廣府去的獎賞的一部分而已。

    雖然猜到陳夫人在亂軍中的關係,多少會有點地位,但是沒想到,早年很照顧她的那個兄長一般的男生,就是叛軍碩果僅存的總頭目啊。

    這個現實實在太驚人了,驚人到只要稍有些路,就可能掀起以陳、寧兩族為中心,乃至諸多政治派系的動盪和風暴啊。

    那些對頭又何苦處心積慮大費周章的,要在嶺內南朝勢力所不及的,江南藩鎮犬牙交錯的緩衝地帶,來除掉陳夫人,只要這個消息往上城一丟,就足夠牽連一大批人,死無葬身之地

    「久仰久仰……」

    我一時之間想不出說辭,本能的反應道

    「能要個簽名麼……」

    「要簽名作甚,拿回去當手信麼……」

    他楞了一下

    「留個紀念而已,當我老去傳家的時候,可以和兒孫吹噓,當年我面對叛軍首腦,也是面部不改色談笑風生……這就是憑證啊……」

    「總算來個不一樣的……」

    「不過你怎麼就有信心,活著回去呢……」

    「難道這世上有不怕死的人……」

    我眼睛還沒看清楚,雪亮的刀光就重新被架到我脖子上,好吧這位也是談笑殺人的狠角。

    「死,當然怕了,」

    「不過怕又有用……」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但是因為怕死,所以我更要想辦法好好活著,」

    「起碼沒有成就一番大業,或者禍害千年之前,我是不會甘心就這麼死掉的……」

    「但至少可以拉著,一代叛賊頭目給我陪葬……也算值了」

    「看不出你還是個牙尖嘴利善逞口舌之輩……」

    「憑,就憑你這幅身板麼……」

    「要知道,這世上殺人的手段,又不只是用刀劍而已」

    我總算多少找回一些自信和節奏感

    「口舌和文字也可以殺人的,更別說那些刀筆吏的小手段」

    「上位者殺人血流成河,也不過只是一言而決而已……」

    既然到了這個份上,僅僅是傳話,已經不足以滿足我的**和野心了。

    「處於我個人的立場……想問上一句」

    我繼續組織言辭道

    「你想做到程度……」

    「……」

    他微微一愣。

    「或者說,你覺得自己沿著這條不歸路,能夠走到地步……」

    說到這裡,我已經從容淡定了許多。

    「就算你當初情非得已,但是走到這一步,你肯定有自己想要的東西把。

    「你想替那些人招降我麼……」

    他冷笑了起來,嘴角勒出某種危險弧線,就像是狼群峽口之前,微微咧嘴的低鳴。

    「我只想利己而已……」

    我鎮定自若的道

    「招降你那是不可能的,廣府需要你和部屬的人頭,來彌補這番受損的威信,」

    「無論上天入地,海內海外都是不死不休的……」

    「但是若是說,減少一些損失,或是走的更遠一些,卻還是有法可想的。

    「看來陳蕙仙,還是給我派來了一個不同尋常之輩啊,」

    陳子河笑笑道,

    「又想用我做黨同伐異的器具麼……」

    「你大可認為我是利慾熏心之輩……」

    又想,這個字眼已經足夠透露出大量觸目驚心的信息了。

    「但是顯然,我的利益和廣府城中上位者的利益,是兩回事,這一點就足夠了……」

    「哦……怎麼說」

    他這算是真的起了某些興趣。

    「難道你不想讓那些,將你們逼到如今境地的始作俑者,付出代價麼……

    清遠兵變的內幕,多少可以根據上層的流言,推測出一些來,然後瞎蒙一下。

    「讓那些高高在上,無視彼輩死活的大人物們,留下刻骨銘心或是痛不欲生,永世難忘的傷痛和記憶」

    「讓那些貪腐之輩,想要肆意妄為的時候,多少有些戒懼和忌憚……」

    「或者說你們已經毫無志向

    「那你又能做些呢……」

    他這次真的認真起來,正色對著我道

    「僅僅憑你的口舌之利麼……」

    「我自有資源和渠道,雖然還比不上你們之前的合作者……」

    我想了想,有些冒險的試探道

    「繼續」

    他不可置否的挑挑眉頭,卻是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你們這樣下去,肯定是死路一條了……」

    我慢條斯理的道

    「不過怎麼去死,怎麼死的有所價值,還是大有可為的……」

    「哪怕做反賊,也要反賊的樣子」

    「說實話,你們既沒有明確的階段性目標,和凝聚人心的理念和口號……

    「連只殺貪官,不傷貧苦無辜,都做不到……」

    「雖然妄稱叛軍,卻比起嶺外的流寇,好不到那裡去」

    一天之後,我成了這只叛軍中的一名臨時參軍。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1 05:00
第一百零一章 客串(文字)

    「看來,我還是比較適合反賊這個職業啊。」

    看著一群群魚貫而過,卻異口同聲稱我為參軍,表情各異的面孔,我忍不住有些自嘲的嘆息道

    短短的時間內,貼上長鬍子染白髮髻點上老人斑,再度改頭換面的我,在陳子河的要求下,暫時扮演了某個半路亂入的年長高人角色。

    在這個酷似隨身老爺爺流,用來裝神弄鬼的身份下,

    我幫助陳子河的本部人馬,建立了通常意義上的輜重後勤和衛生醫療的概念,將不適合作戰的人員,分離出來,組成專門的輔助部隊,並且有了從營地建造、照顧傷者、烹製伙食到維護保養武器的,初步分類和職能;

    其次是個人和集體的財計和配給制度的確立,並給大多數叛亂的士兵,發了第一筆軍餉,迅速穩定了人心,也順便點檢了一回實際的員額和武裝程度;

    接著按照實際控制範圍,來有組織的籌集給養和物資,雖然避免不了搶奪和抄家,但是基本避免反抗以外的濫殺,帶不走的東西,也不再放火燒,而是丟棄在街頭巷尾,喊上一圈讓人拿,就地散發掉,算是對底層人家的補償。

    在此之前,他們就只能稱得上是真正意義上的「亂」軍,除了陳子河的親兵隊多少還知道自己在於外,其他人從財務輜重到行伍人事編列,是一團亂糟糟的不知所謂的東西。

    總算有點軍隊的樣子之後,然後是如何用有限的力量,造成廣府當權者們最大的恐慌和壓力,我開始策劃一場古代版的麻雀戰。

    麻雀在覓食飛翔時,從來不成群結隊,多半是一二隻,三五隻,十幾隻,忽東忽西,忽聚忽散,目標小,飛速快,行動靈活,用來對廣府這個上下臃腫遲鈍的龐然大物,製造騷擾和威脅已經足夠了。

    至於為不搞游擊戰的,那純粹是條件所限,因為這只人馬雖然看似強大,既沒有足夠的活動空間作為戰略緩衝,也缺乏指揮和通訊的條件。

    畢竟游擊戰,不是阿貓阿狗弄群人,就能打起來的,需要相當的組織能力和主場背景的策劃接應,不然就成了敘利亞自由派、利比亞**武裝那樣,之類的盲動一波流的奇葩。雖然我現在做的也差不多是類似的事情。

    那些不夠可靠,或是無法有效控制的武裝團體,像四散的麻雀一般,分散派遣出去後。

    下一步就是以陳子河尚能控制的本部為中心,開始編管和操練那些補充,或者說是裹挾進來的雜七雜八的人員,雖然有些臨時抱佛腳,權且聊無的性質,但至少有個日常忙碌的目標和對象,

    避免平時因為缺少管束治下閒而無事,只剩下殺人放火的衝動和慾念,忘記反亂的初衷和苦難,依照本能在弱者身上發洩之類多餘。

    不過,想要對廣府造成更大的威脅同時,卻要儘量減少平民百姓傷害之類,果然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自我糾結,也為我這個臨時的身份,拉倒足夠的仇恨和敵視的。

    因為,短時間內要完成這些東西來,無疑是因陋就簡的強行湊合,留下不少隱患和後遺症的,不過對於陳子河麾下這只沒有將來,時日無多的叛軍來說,卻又無所謂了。

    只是我再次提出一個方案的時候,又再次激起不少反對之聲。

    「清君側,除奸徒?這是哪門子狗屁主張」

    一名滿臉鬍鬚,就差沒寫在臉上「我很可怕」的軍將,惡狠狠的瞪著我

    「我輩反都反了,難道還指望那群大老爺,施捨條活路……」

    「憋屈了半輩子,好容易平生這麼舒暢快意過,你居然想讓我們對那些官狗,低頭示弱……」

    另一個聲音陰陽怪氣的附和道,。

    當然我認得他,卻是代表陳子河的軍隊中,某種程度上鬆散慣了那類,重新被加強約束後,不免對我這個始作俑者怨聲載道的軍將頭領,此刻乘機發作一下。

    「是何居心……」

    帳內的一些軍將都起鬨了起來。因為是陳子河在場力挺,所以他們不敢拍桌子摔東西,也就是口頭上氣洶洶一些。

    「凡人的智慧……」

    我手中搖著一把團扇,故作高深道,當然,我想cob的是諸葛,可惜暫時找不到羽扇,只好用這只女式白團扇,暫且充一下。當然,這也很快讓我得了一個「白團扇」的綽號。

    自然,這種態度很快讓他們更加怒氣高漲,情緒勃發起來。

    「顧四,閉嘴……」

    另一名年長的軍將站起來,他是陳子河的心腹,平日扮演類似軍法官的角色,顯然得到過授意,大聲將反對聲浪壓住。

    「你們且聽白參軍說完……再理論不遲」

    「這句口號,當然不是指望用來打動官家,」

    「事實上不要說那些高高在上的官人老爺,廣府裡稍有見歷的人,都不會把它當回事的……」

    我用團扇拍打手心,繼續做胸有成竹狀的慢條斯理道。

    「但是我們是喊給民間那些為數眾多的平民百姓聽的……」

    「讓他們在面對我輩義師的時候,少些牴觸和麻煩而已……」

    「讓他們明白,這是我們和官府某些奸徒的恩怨……進而覺得困惑猶疑,而分化人心」

    「難道你們就不想少些代價和死傷,就能殺入廣府麼。」

    和這些底層軍漢轉變過的叛軍大小頭目打交道,須得懂得承啟托捧之道,才能較好的完成溝通,或是達到目的,他們是大老粗,難以理解太複雜的東西,但是只要言之有物的貶斥朝廷和官府,然後由此襯托他們天天下的之類的,行事上的正當和公理性,往往就能無往不利的獲得好感。

    「所以,都給我約束好部曲……」

    陳子河站了起來,接過我的話端

    「官狗污我輩為亂黨暴徒,我們又怎麼能讓他們如意呢……」

    「想要財帛子女,打進廣府後,自當應有盡有……」

    「但在此之前,給我整出個樣子來……」

    「諾……」

    「得令……」

    「願隨尊下……」

    他三言兩語,就鼓說得帳中一片熱情高漲。卻是比我之前的厲害分析的,管用多了多了,這難道就是將領那個魅力屬性的加成麼。

    這一霎那,我彷彿在他身上看到了,某種統率力提升和臨時士氣加成的自帶光環。

    「好了,你該上路了……」

    陳子河揮揮手,帳篷的內裡,走出一個體貌打扮都和我現在外形有七八分相似的人來。

    「我會以偵刺敵情為由,親自送你一程……」

    他一邊說著,突然對這人下腹狠擊一拳,

    這一下打的對方像是蝦子一般慢慢蜷縮成團,嘔出好些帶血絲的穢物。,然後重新站起來,彷彿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回到內裡。

    「然後宣佈你染病臥床不起,應該能應付幾天……」

    「這次不用蒙頭了麼……」

    我吁了口氣道

    「不用了,反正計畫都是你參與制定,我們也很會很快離開這裡的……」

    「那該說點好……」

    「後會無期,或者永不相見把……」

    陳子河再次呵呵笑了起來,

    「或是在戰場上相見,刀劍無眼,我是不會在留手的……自求多福吧」

    這也是一個有理想有志向的反賊頭子,甚至還有那麼點用一己之身,激發和觸動上位者的殉道者情結。

    我倒不那麼想看他去死了。

    「陳子河必須死,但是你未必要死……」

    我心情有些激盪,忍不住脫口而出。

    「意思……」

    他錯愕了一下。

    「如果我說我,有辦法讓你留著有用之身,繼續,你信麼……」

    「是麼……」

    陳子河有些蒼涼的笑笑,卻不知多少心思意味都付諸其中。

    「實在沒有這個必要了……陳子河必須真正死了,才能讓人放心啊」

    好把,這位殉死情節,已經中毒到骨子裡不可救藥了,我只能放棄。

    「就算你們是反賊之流,也應該有重視的人和事物把……」

    於是退而求其次,我繼續道

    「我至少可以提供給你們一條退路……」

    「當然承當風險也是有相應代價的……」

    「一切選擇權在你手上,」

    「可以相信我,在彼此厲害關係之下,不會把他們拿去出首冒功……反而要好好隱藏安置他們」

    「也可以然他們為你們最後的進軍,送行和殉葬……」

    「我的私心,我當然有私心了。」

    「我只是想獲得一批富有軍中經驗卻又對我感激的人手……」

    「那些想要的,只是你眼前的力量,我想要的,卻是你身後留下的東西。

    「你只是出口氣,向那些人討回一些東西而已,我可想比你走的更遠……

    「改變這個世道?,不布,我只想讓那些願意追隨我的人,都得到好結果

    「我當然知道這是個悖論,但是你沒必要懷疑我的信心……」

    「其實你比我更像反賊啊……」

    聽我前後不搭的說了這麼一堆,他突然應了這麼一句

    我固然無語中,居然還能得到這個評價。

    「只是恨生不逢時而已,說不定早些遇上你,可以合理做出一番改天換地的大事」

    「不過現在嘛,我只想把這最後一段路走好……」

    「雖然無法理解那些當權之流的宏圖大業,但至陰錯陽差的走到這一步,少可以用自己的命來證明,我輩也不是苟營之徒,可以輕辱的……」

    「更何況,不是還有你麼……」

    「我……」

    我更急啊驚訝了,這管我鳥事。

    「雖然我看不到那天了,不過我可以預感到,通過今時今日,我已經為國朝,留下了一個大天大禍害……「

    陳子河嘴角微微一咧,像是想起好玩的事物。

    「我不過是冒險投機的逐利之徒,安能當您如此盛譽……」

    我有些荒謬感十足,又有些不知所錯的辯解道,

    天地良心,跑來這裡純粹只是我利慾熏心,一時頭腦發熱的結果而已。

    「亂世能臣,治世奸雄……」

    並沒有理會我的辯白,他意味深長的再次拋出一句

    「您實在太看得起我了」

    我嘿然道,居然能在一個叛軍頭子嘴裡,和曹孟德之流比肩。」未免有些受寵若驚了……「

    「當然不是曹孟德,而是與之孑然相反的人物……「

    他似乎猜出我此刻所想,出聲解釋。

    「啥……」

    這下我更加糊裡糊塗了。

    「似你這般的人物,注定不會安於現狀,甘於平凡的……」

    「你的野心也不當侷限於廣府一地得失的……」

    他再次看了眼我,自顧自得道」國朝的現狀和體制是暮氣漸生,若是朝廷最終容不下你的話,或是不能令你滿意的話,」

    他頓了一下

    「你或許會毫不猶豫的去顛覆它的把……這就足夠了「

    「當然了,若是將你放在危機四伏,舉世皆敵的北朝,或許又是征定四方,平復海內的,最不濟也能安民守土一方的賢能楷范把……」

    「因為你注定走的道路,要和別人有所不同的……」

    好吧,我承認,我的心思已經被他給說的有些亂了,一路回來波瀾不驚的見到留在原地接應我的人,頭腦依舊有些混沌,

    短暫的相處,甚至產生一絲名為惺惺相惜的東西,難道男人也能產生斯德哥爾摩綜合症?

    不過老話說的好,果然是沒有冒險就沒有收穫,相對於暴風眼一般死氣沉沉的廣府,我這幾天得到的東西和訊息,已經遠超過我回到廣府之後的努力和成效了,就看我怎麼用合適的理由和手段,去接受這些成果了。

    說實話,看著滿大街盤查和戒嚴的軍士,在重新回到名為戒嚴和秩序下的,體制森嚴內束手束腳的按部就班日常,居然有些不適應了。

    混吃等死的閒淡安逸,果然不適合我麼,還是只要是是男生就會有的,得到少許舞台就會勃然蓬髮想做點的,唯恐天下不亂的冒險情節,和名為理想追求的野望和慾念?。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1 05:00
第一百零二章 薄發3(文字)

    夜幕下的梅山行館,

    陳夫人的得到我的回覆,和拿出來作為憑證的信物,一隻木梳的時候,並沒有太大的異樣和疑問,讓我之前構思了一肚子的準備和說辭,都沒了用處。

    她甚至沒有詢問我具體的過程和派出人員最後的結果,於是,我不由鬆了口氣之餘,也有些慚愧的,我多少利用了這個機會,為自己謀取利益,卻其實隱然也已經把,渾然不知的她變相的拖下水了。

    不過她再怎麼想像力豐富到腦洞大開,也想不到我親自跑去聯繫,還因緣際會的和那位反賊頭子廝混了幾天,用改頭換面的神秘參軍身份,幫他除了好些主意和策劃,來證明自己的價值,還陰差陽錯的,不小心除掉了若於疑似官軍探子的存在。

    愧疚歸愧疚,既定的目標和該做的事情,沒有意外的話,我還是會進行下去的。

    我走的時候,最後看到的是,她坐在靠椅上靜靜沉思的身影。

    合上的沉香木拉門,將庭院中的蟲鳴鳥叫和夜風吹過花草的沙沙聲,徹底隔絕開來,變成一個相對隱秘的私屬空間。

    「你們這麼看,」

    空無一人的房間中,陳夫人突然出聲道

    「該是滿意了把……」

    「拿了我的舊事,交了這樁投名狀……」

    黑暗中,有人幽幽的嘆息聲。

    「蕙仙不要怪我們,在這裡的人,那個又沒有自己的故事和過往呢……」

    「那可以考慮,更進一步吸收進來……」

    這次說話的,卻是那位溫柔嬌媚的嘉業君

    「有您兩位做介紹和擔保應該夠了」

    一個女聲道

    「畢竟,我們都是女流,檯面上的事情沒法出頭……」

    另一個女聲接口。

    「多一份必要的潛在助力,總是好的……」

    「雖然蕙仙這位新弟弟的家系尚有不足,但也是八葉源流之一,多少能攀上淵源的」

    「況且一個不為藩主所喜的宗子身份,反而更利於我們的行事把……」

    「他足夠年輕,並且又剛從北地回來,根基與本地牽扯不多,……這一點就夠了」

    「這樣他有足夠的時間和前景,來培養和經營自己的勢力,也有利於我們的考察和推舉」

    「因為某種緣故,我們目前可靠的選擇總是有限的……」

    「那就想辦法讓他變得更加可靠一些把……」

    「比如……」

    「對了作為羅藩大公子,他還沒有成家吧……」

    「正是……」

    其中一個女聲。

    「不過須得省甚一些……」

    「據說因為婚事,才與家主鬧翻,領了一批臣僕,出走廣府自闖基業的。

    「那就等這件公案了之後,再做打算了。」

    「不過,還是需要培養些許契機。敲些邊鼓,不要讓人家,覺得我們太過突兀了……」

    「也好……」

    幾名身份未明的女性對話中,未來的某種可能性,就這麼被決定下來。

    我的馬車,走了很長一段距離後,一副下層人打扮的伯符,從牆角的陰影中走了出來,對我比劃了幾個手勢。

    「沒有人跟著,也沒有人刺探,一切正常,」

    我吁了一口氣,從外面回來之後,還是有點不夠踏實之類,被迫害妄想症的後遺症殘留。

    離開的這幾天,我還是安排了人,作為我的替身,呆在海港那頭,全家裡知情,也就寥寥數人,但是就連他們也不知道我真正的去向。

    只是留下交代,要是我去的比較久,那抱頭蹲就直接去投奔謎樣生物好了,起碼蘿莉惜蘿莉她不會太過虧待的。

    站在家門口,一聲「我回來了……」

    迎面是向被遺棄的小動物般,淚汪汪撲上來的抱頭蹲,

    然後我才看到氣鼓鼓坐在一邊的謎樣生物,。

    「辛苦你啦……一不小心就去了久一點……」

    「多虧你替我打掩護,和照顧阿蜜……」」才不是那樣呢……「

    她對我重重哼了一聲表示不滿」若不是你家抱頭蹲,跑上門來求我……「」老娘才懶得理你的死活……「

    說道這裡謎樣生物站起來,叉腰挺胸的如此宣稱道。」好了我要去睡覺了……「」睡眠不足是女性的大敵……「

    好吧,她其實不知道,她臉上微微略帶憔悴的眼圈痕跡,已經暴露了某些真相。

    今天的晚飯的菜單是天竺風,手藝精湛的廚娘月姐,為了慶祝外出「談生意」歸來的我,特地炮製的。

    金黃的咖喱肉末蓋飯,紅白相間鳳梨燉蝦的果鮮湯,加了許多香料的雞肉小餡餅,火腿香菌的酥卷,菜包素椒,黃醬炒蛋,玫瑰紅豆心的甜糕。

    洗掉身上的積塵和余垢,抱著同樣洗的香噴噴的抱頭蹲,聽著她湊在耳邊的囔囔自語,我幾天積累的疲憊和壓力,就像是一下子被放了下來,迅速的進入夢鄉。

    第二天一大早,我在庭院裡重新見到了謎樣生物。

    「本以為你是居內坐鎮指揮,居然玩了一把深入虎穴……」

    她有些咬牙切齒的瞪著我。

    「沒想到你這個死手工宅,還有這種決心和氣概啊……」

    「過獎過獎……」

    我有些赫顏的謙虛道

    「過你妹啊……」

    她像是只炸毛的貓咪一樣,咪唔激動的咆哮起來

    「老娘怎麼會攤上你這個合作夥伴啊……」

    「隨隨便便丟下你的責任和負擔,頭腦一發熱,就跑去和叛軍做伴好幾天,很好玩麼……不知道死字是怎麼些的麼」

    「你是誰啊,才不過是一個小藩主的兒子……不是地瓜**師,也不是超級賽亞人」

    「魚龍白服這種東西,那是人都可以隨便玩的麼……」

    「要是有點事情,我們的大計和事業呢……你這個缺少責任心和緊迫感的混蛋」

    「很抱歉,讓你擔心操勞了……」

    我十分誠懇的對她道

    「抱歉又用的話,要警察做的……」

    「好吧我保證,不會輕易去冒險了……」

    「不准對我可以隱瞞,也不准先斬後奏,」

    「嗯嗯我保證……」

    我舉起雙手做投降狀

    「更不能把我丟在一邊……」

    「一定和你一起面對……」

    「你們……這是在山盟海誓麼……」

    一個聲音讓我兩都僵住了,卻是不知道時候,走過來的抱頭蹲有些怯生生,又有些驚訝和委屈的問道。

    我突然被口水嗆住不停的咳嗽起來,她的臉突然就紅了起來,哼哼然的側過頭去。

    「這怎麼可能……」

    謎樣生物一反牙尖嘴利的常態,變得結結巴巴起來,臉上的霞色卻飛快浸透到耳根和脖子上。

    「你你怎麼能亂說呢……」

    「咳咳,小孩子不要瞎猜……」

    我也如此應道,儘管如此

    這種類似老夫老妻多年,習慣性拌嘴的口吻和氣氛,怎麼就突然就在我們之間,以一種詭異的方式瀰漫開來了。

    好容易把一肚子心思的抱頭蹲打發走。

    「現在繼續說正事把……」

    我終究是面皮更厚一些,清了清嗓子

    「好好,說正事……」

    謎樣生物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一根草繩般,趕忙迎合道,不過臉上的染暈,讓她看起來十分可愛,

    好吧我就是個不可救藥的顏控。

    「不出意外的,叛軍將會近日內發動一次大動作……」

    我重新理清思路,用水在石桌上寫下幾個名字

    「這幾家老字號行會和票聯名下的產業,現在都在襲擊的範圍內……」

    「因此,無論拋售多少都盡力吃下來」

    「因為官軍很快就會……『收復,這些地方……」

    「然就債券回升略過正常水準,就全部放掉,」

    「再高一些的價位,就不是我們能玩得起的……」

    「宇文家的票號是名面上操作的對象,因此你的壓力會大一些,儘量多寄名一些戶頭來做」

    「只要這個試水成功……後面的事情好辦多了」

    「待陳夫人他們真正出手,我們就可以遊刃有餘附驥其後……」

    「專門那些中盤更大的官債進行斬獲,這時候基本就沒有人會顧得上我們了」

    「那你又是任何保證,那些叛軍會如期如願的行事呢……」

    她繼續提出一個問題

    「當然沒有十全十美的保證……」

    我回答道

    「不過去之前,我只有三成勝算,但是回來後,我至少有七成……」

    「對我來說,只要有一半以上的勝算,就可以放手一搏……」

    「按照現在積累速度,你我想在廣府當地打開更大的局面,卻還要等到猴年馬月去……」

    「就算事情不成,大不了舍掉大部分基業,我招兵買馬帶人重回婆羅洲去奪權好了……」

    「對了,實在不行都沒了,我還可以投奔你哪裡做個高級門客不是。

    「你還真是很絕果斷到底啊……」

    謎樣生物有些眼神複雜的道

    「男人不對自己狠一點……還能做」

    我習慣性的喊了一句廣告詞

    「而且作為叛軍,未必要強行攻打,有時候只要適當的做出威脅和騷擾姿態,也能達到部分目的了……」

    「舉兵打下一個城區固然不容易,但是要派人針對某個地點進行洗劫和破壞,卻要輕易的多……」

    「說不定這會兒,他們已經過來了……」

    「更何況,我還有一些後手……」

    「這麼說來……」

    聽完我述說玩關於叛軍中的見聞和策劃之後,她輕輕挑起眉頭

    「那些人答應替你奔走賣命不說,事後還給你送上一批變相的人質……」

    「同情是一回事,但是從中最大獲取利益,就是另一回事了。兩者有不衝突」

    我面不改色的對她解釋道

    「你還真是功利啊。」

    謎樣生物撇撇嘴。

    「功利不功利其實無關緊要,」

    我笑了笑,耐心的分析道

    「難道說我不功利,別人就會放在在他們身上牟取利益的機會麼。」

    「至少我是同情他們的,這個機會給我,能夠對他們有所幫助……」

    「而不是用完就丟掉,甚至踩一腳好撇清關係……」

    「這城裡打這只叛軍主意的,又不只我一個……」

    「甚至還有疑似高居上位的大人物……」

    「不然你因為這只叛軍,為毛能這麼輕易殺到了畿內,兵臨廣府麼……」

    「只是目前,我們還沒有資格在這名利場和權勢,構成的大漩渦裡站隊,只能在外圍邊緣搖旗吶喊的人中間,打個醬油而已……」

    「做好我們的事情,打醬油也有打醬油的用處啊……」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1 05:00
第一百零三章 蓄勢(文字)

    廣府左城,清德坊,牟平裡後廂,三河子大街,各種酒樓茶肆經過午後的清淡之後,剛剛迎來稀疏回流的人客。

    「老樣子……」

    「來盞苦豆飲子,多加石蜜和**」

    隨著茶樓之中的招呼聲,穿著籠布便服的武德司親事官慕容武,正在享受,作為廣府中低層官僚的日常生活中,一日五餐的午後茶點,亦稱之為「未食

    這種苦豆飲法,還是源自西夏和大梁兩朝共尊的先祖,梁公名下,梁公為天所選,於四夷九邊蠻荒之地,覓得諸多奇異物種,選配其中瓜、薯、豆、米等高產耐瘠之種大力推廣,而安濟一時遺澤百代。

    這種可以提升醒腦的苦豆,就是其中之一,就連烘製研磨熬煮濾湯的飲法,也是涼公親自流傳下來的。

    相比甘暖回味的茶道之選,那些習慣晝夜顛倒的官人、富賈們,則更喜歡這種,很快就能讓人精神奕奕的苦味飲子,當然濃淡配料就各自所好了,因此幾乎在廣府有點字號的茶樓肆家裡,都少不得炮製這些苦豆飲子的做法。

    隨著滾燙的苦豆飲子入口,木製的手推車上,也送來了琳瑯滿肚的,用爐子炊蒸來保溫的各色點心和糕餅湯飲。

    裝在小小的木製紗籠屜子裡,黃白相間的茶糕,淡紅色的寥糟甜餅,做出菊花瓣紋的水晶肴肉,薄皮的蟹粉湯丸。

    慕容武,是來自當年梁公南北兩脈家臣中,所謂兩慕容的後代。也算是歷史悠久的南海望姓,當年追隨梁公麾下,征拓域外的慕容氏子弟,其實有兩支

    其中一支來自開元年間,被吐蕃滅亡的青海吐谷渾王族後裔,被稱為北慕容或是吐谷渾慕容,其中一位女性成為梁公的妾侍,而在西域留下一支特殊的分家,現在也是西夏朝廷的老牌勳貴世家中,知名的望族大姓之一。

    另一隻則是來自江東道的姑蘇郡,屬於更早南北朝時代,被宋太祖劉裕攻滅的三燕慕容的遺族,亦稱之為南慕容或者燕慕容,其中部分族人在乾元年間,投奔到南海都督府的麾下,成為海陸大西進運動的成員之一。

    他們也是分出慕容武這一支的先祖,南朝定鼎廣府開始繁衍至今,也有百多年數代人了,算是一家不大不小的宦門,在武德司任事也有三代人了。

    慕容武效力的武德司麾下人員,其實也分兩大部分,一部分稱為親從官,比照殿前諸班的儀衛編制,負責上城和老城中的,省台部寺監院等百官諸衙的巡警宿衛,也是通常勳、翎、策三衛子弟,寄名和混出身的所在;

    另一部分稱親事官,也俗稱察子,或者聲聞官,這些人就負責在廣府乃至畿內各處,下至市井民家、花街柳巷、上至公卿大臣、豪門高第,探聽大小消

    相對與南朝名下幾大情治、監察部門的分工和責權,武德司雖然級別最低,但卻直接對幕府執政負責,主要職權範圍,也更多僅限於廣府和畿內。

    職能卻是比較複雜,既有監視諸軍,察訪官吏的任務,亦有偵查輿情、防奸敵刺的功效

    常年執事服役的人員,多達數千之眾,另有不在名籍的外圍,各種奔走、打聽,坐聞、線報的人等不計其數。

    慕容武,正是構成其中的一環,手下十幾個帶刀的小親事,雜從親事,以及他們各自手下數目不等的快行、長行等外圍。

    地道本鄉本土的地頭蛇和三代公門世業的資本,讓它足以憑藉這個身份,混的如魚得水了。

    雖然官階只是最末品的剛入流,但是他實際受到的禮遇和重視,以及日常生活的水準和享受,就連尋常六七品京官,都望塵莫及的。

    畢竟這些被人暗地裡稱為「豺狗」的察子們,作為上位者蔓延到市井民間中的耳目之一,有著讓大多數人,頗為困擾和煩惱的職權和便利。

    只是這次清遠兵變,亂軍直入廣府,對於他們這些專司畿內刺察監聞的武德司來說,就是滅頂之災了。

    無論是樞密院兵科房,或是兵部的職方司,或曰總章參事府的監軍司,衛尉寺的檢憲廳,別家最多可以當得一個諸如屍餐素位、失察、失職之類的重大連帶責任,

    而且這些部門,還有足夠的上級背景和歷史底蘊,還避免自己被。

    但是對於品秩和地位最末,同樣具有令人羨慕的相關職權的武德司來說,無疑是最適合成為權勢侵軋的犧牲品和替罪羊。

    在這場自上而下的風暴中,包括武德司總領,提領、經歷、經辦、協理等在內一大批上層已經相繼的去位,畏罪自殺、奪職下獄、抄家流放、貶斥留用等若於處理結果,

    也就是慕容武這樣紮根底層的中下層人員,暫得大部保全舊任,畢竟還要指望他們於活呢,不過也有些風聲鶴唳,因為上層甚至傳出,要撤廢武德司,另立一個精於高效歸屬的風聞。

    於是在這種氣氛之下,慕容武也不得不,連署衙都不敢回了,躲在外頭「勤勉任事」暫避風頭。

    這裡也暫時成了他處理個人事務的場所,就算將來可能這個位置也做不久了,但一些事情的手尾還是要處置好的,不然他們這種沾染過太多不於淨和灰色領域的下層人士,失去庇護和權勢的後果和下場,比尋常人還要嚴重。

    因此身邊總是不離著,懷抱裝著大額票據和賬簿的錢匣子的幾名伴當。職位沒了或許還可以營鑽這再買一個,可要是處理不當讓某些人感到不安的話,那連從頭再來的機會都沒有了。

    沒有人會在意,武德司的大獄名單裡,會多一個他這種小人物的位置。

    長久以來的習慣,讓他養成可以一邊品嚐著茶點,一邊對著幾個手下發號施令,處理事務的本事,只是眼下他不免有些食不知味。

    「內院監,遞過來的口信……」

    「回頭替我送一張五百緡的憑票過去……要不具名見票既付的」

    「督察院的口頭感謝?,這個人情真是便宜啊……」

    「下次見到他們,能躲就躲,能推儘量推……」

    「市舶司的人?,告訴他們,沒有一千個大金元,打點不下來的……」

    「羅藩大公子的事情?……」

    他的動作停了下來,抹抹嘴巴。

    「他們這次又給你了價碼……」

    來人說了一個大概數字

    「還真的捨得出手啊……」

    「不過這件事恕我人微言輕,做不來……」

    「不明白不能理解……」

    「看在這筆錢和一貫往來良好的份上,我可以再送他們一個消息……」

    「那位大公子到了廣府的檔案,以及在官府中留下的各種記錄,都被四海衛給抽走了……」

    「他們有本事的話,就找四海衛去要好了……」

    「我雖然有點權勢,但是還是知道自己的份量」

    「這件事我是絕不會沾手的……」

    「回頭再給那位羅大公子,送一份名帖去……」

    「多留一條線把,說不定還有求於人的時候……」

    街市上,突然傳來慘烈的喊叫聲,然後徹底大亂了起來,變成擠滿街道奔逃的人潮,

    慕容武不禁欄杆探出頭去,遠處高大的建築,卻正在成片的冒出煙火來。那是三條街之外,大名鼎鼎寶泉大街的方向吧

    慕容武有些驚訝的想著,然後變成某種汗如雨下的可能性和猜測。

    「這……就進來了?」

    沈雷仿若隔世的望著熙熙攘攘的街景,僵直痠痛的身體還有些微微的顫抖

    至於那些對滿身惡臭和污漬的他,投來嫌惡和不滿表情的行人仕女,就不免被他給可以忽略了。

    在是半個多月前,還是一名淳樸到看見女子就會臉紅的軍戶子弟,一輩子去過最遠最繁華的地方,也就是清遠城而已。

    然後他現已經是一名手中人命纍纍,最為堅定的反賊小頭目,為了大軍開城而潛入城中生亂的一員而已。

    只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號稱重兵防護重重,內外城高牆連環層疊的廣府,就這麼輕易的進來了。

    僅僅幾件小金器而以,就讓沿著城牆的巡邏兵丁,對著他們視而不見,從城牆缺損的低矮處,用繩子和吊筐,一個個了進去。

    整個過程順利的就像是做夢一般,

    然後就像是一滴水融入大河一般,城中聚集的大量外來難民及其存在的窩棚,成為了他們最好的掩護。

    他們甚至連夜因地取材,製作了一批工具和武器。

    當然,人數再多就不行了,事實上,他們這一批出來的有二十幾隊人,最後能進入廣府的,大概只有一小半而已。

    不過這已經足夠他們,給這座數百載不聞兵戈的繁花之城,不夜之都,留下一個刻骨銘心的記憶和慘痛的教訓丨

    突然叮咚一聲,一個銅元被丟到了他的面前,打斷了他的回憶,卻是自己被當成乞兒了。

    「丑花子,給我這寶貝,喊個爹爹聽聽……」

    一個牽著長毛蟪犬的富態男子,攬著相好兒,大聲的調笑道

    你這是自尋死路,他嘿然撲上前去,揮舞起閃亮的木工斧

    將對方居高臨下的得色和輕蔑,變成腦門被劈開的驚愕和恐懼,旁邊的女人失神一般的慘叫起來,然後也被他一斧頭砍在後背,眼見不活了

    「殺人了……」

    周旁的人這才反應過來,像是被滾水燙過的蟻穴一般,此起彼伏的拉出不斷迴蕩的波紋

    「清遠將士,前來討還公道了」

    隨著他高喊的聲音,

    「清君側,鋤奸佞……義士起」

    「之殺貪官,不傷無辜……」

    此起彼伏的應和聲,讓這一片繁華的街市,變成了一片混亂與恐慌的海洋

    我很快收到了來自陳子河的第一批禮物,一群被五花大綁在船上,漂流過來的,看起歪瓜裂棗就差沒在臉上寫著,我是人渣的傢伙。

    他們都是陳子河的佔領區內,被打破的那些大小監牢裡,放出來的重案犯,當然,真正有血案和人命在身的,都被陳子河另作他用了。

    剩下來這些,純粹是一些另類的重罪之徒,有職業的騙徒,有擅長偽造票據的,有號稱無所不開,現在只剩下一隻手的巧手王,擅長玩戲畫(魔術)的前飛賊,甚至還有一個用練金丹騙財騙色,最後服餌藥把人服死的老道士,

    都是些精通相關灰色領域技能的「手藝人」。這也是我所要求的,。

    一來先擱在那裡餓上一天,然後一人給喂一顆「慢性毒丸」進去,告訴他們需要定期服用解藥,不然會腸穿肚爛,皮膚盡脫,變成人不人鬼不鬼,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怪物。

    然後用一條大犬做了回現場體驗,於是他們都老實了。

    當然所謂的毒丸,其實就是巴豆大黃芒硝的利洩劑,然後加點曼陀花的輕微麻醉成分。而那條狗也是事先屠了腐蝕性的藥劑,在肚子裡灌了酸鹼,然後拉到他們面前,時間差不多化學物質就發作而已

    接下來,他們紛紛對於我表示忠誠和謝意,特別是由衷的感謝我給予他們再來一次人生,重新開始做人的機會,願意將剩下的生命和本事全部投入到,關於解放全人類的遠大理想和事業中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1 05:00
第一百零四章 薄發4(文字)

    「亂起來了,下城和右城都出現了疑似叛軍的人,。」

    謎樣生物再次跑來和我碰頭。

    「梅山館遞過來的消息,老城的兵馬已經開始調動了」

    我驚訝了一下,然後是嘿然默唸了一聲,

    「於得好,陳子河,你還真是迫不及待的就給我一個驚喜了」,

    話說敢在眼下的局面裡火中取栗的人,果然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啊。

    「我還以為你會說,管我死後洪水滔天的」

    謎樣生物白了我一眼

    「難道你指望我說,反正他們都要死,早死晚死而已之類的悖論?」

    我嗆了她一句。

    「我們走的這條路,可是一條艱難險阻重重,注定要屍骨纍纍,並且可能看不到結果的。」

    「那又怎麼樣。」

    「還會失去很多你所看重或者珍惜的人,走到最後會越來越孤獨的不歸路,你也不介意麼」

    「就算是我,只能顧好眼下,儘量抓住目前所擁有的一切,然後才考慮周顧那些我們有力幫助的人把。」

    嗯嗯,雖然我是這麼告訴自己的,但是冥冥之中,有一種東西在誘惑和呼喚著我,其實可以做的更多一些,這算是被打開了野心的閥門,開始自我膨脹了麼。

    「你說,為我總有一種錯覺,」

    謎樣生物還是有些糾結的道

    「成千上萬人家破人亡流離失所,就是因為我們為了自己私心的緣故。」

    「少女你太甜了……」

    我忍不住嘲諷到

    「……」

    她像是炸刺的貓一樣,瞪著我

    「你這是文青病發作了麼……」

    「難道你覺得這種事情的開頭和結局,是我們這點能耐可以決定的麼……

    「或者說,你現在的實力,有辦法改變和扭轉那麼多人的命運麼……」

    「這些事情早就注定了,只是我們作為推手和旁觀者,加快這個進程好從中牟利而已。」

    「我或許會同情他們,但不會為已經發生的事情而輕易後悔。」

    「這個世界,哪有不付出任何犧牲和代價,就可以輕易達成目的地好事,更何況我們是誰?」

    「我們只是兩個聊以抱團取暖的穿越者而已,你不要把自己身上的責任和使命,看的太崇高了。」

    「為你這麼一說,我就覺得好過多了……」

    「說的好聽,你這叫叫良心未泯,說不好聽叫文青痴婦……」

    「不過是身為女性的侷限性而已。」

    「你再說一句試試,」

    她一激靈張牙舞爪的做出一副,你信不信我撓你一臉麼狀。

    「不要對老娘得寸進尺啊混蛋……」

    經過這一番打鬧之後,才重歸正題,她的情緒和精神總算好了許多。

    「話說回來,難道這也是你的計畫中。」

    「你也太看的起我了,我要是有這能耐就好了。」

    「不過這次陳子河,恐怕是借助了其他方面的力量。」

    「我們真得加緊動手了,。」

    「婆羅洲和宇文家的聯合船團,不是還沒回來。」

    「計畫更不上變化,等不了這麼多。再不入場,變故更多了。」

    「我的大部分產業已經停閉,人手和物資都集中到幾個點上,能動用的資金也都已經乘機抽出來了」

    「可要是那些人,把寶泉街上的交易場和債市也給搶了,或是因此導致封停閉市的話,我們豈不是功虧一簣白費功夫了……」

    「那我只能去挪用匯全號的存金,只是要請你的人幫忙……裡面有很幾個人,不是那麼好說話」

    「理所當然……韓良臣他們已經提前結束集訓丨正在附近幾個據點內等候命令」

    「只要有所號令,一刻鐘就可以趕到……」

    「不要見血,我事後還要用他們的……」

    「那就讓他們出點意外,乖乖呆在家裡好了……」

    「混賬啊,為我要做這種事,老娘這下也沒法回頭了……」

    她有些抓狂的揪著自己的垂鬢。

    「大不了我帶人跟你回夷州去,把你那些親戚都於翻掉……」

    「笨蛋,事情哪有那麼簡單啊……」

    只是她這種怒氣值爆滿的表情和動作,更像是撒嬌。

    這時候門房通報,有人送來一份拜帖,

    「武德司的某人,以私人名義送來的麼……」

    片刻之後我看著這份拜帖道

    「武德司?這群豺狗想做,」

    謎樣生物臉色變了變。

    「難道他們察覺了麼……」

    也無怪她擔心,雖然通常情況下,作為幕府耳目之一武德司的層次,對於我們這種外藩背景的人來說,還未免不怎麼夠看,也甚少有交集的機會,但是關於他們的難纏和不好善於的名聲,卻是早有耳聞的,特是在眼下局勢敏感的情況下。

    「放心,天塌下來,有陳夫人他們頂著……」

    淡色拜帖之內只有寥寥數語,卻讓我微微笑了起來。

    「卻是我那位便宜弟弟背後某些人,已經派人到了廣府,正在托轉關係,想在現下的局勢做點呢……」

    「然後呢……」

    「然後有人想和我們討個交情而已……」

    「回頭我會封一張錢票去試探一下……順便讓風捲旗,摸摸底子」

    上城,一處鐘滿珍奇花卉的園林館舍內,已經是滿地狼藉,也沒有人敢接近這裡,就像是憑空出現了一個黑洞一般,將所有的視線和聽覺,都被刻意的吞噬和扭曲了。

    作為風暴的中心,則是一個看起來久居上位的中年男子,已經停手下來,坐在橫倒的翡翠屏扇上輕輕喘著氣,只是平日那些他所鍾愛和把玩的珍奇物件,現今已經被損毀的看不出本來的面貌

    作為並不長住此間的主人,他也就在這裡能稍稍發洩一番,而不用擔心自己的失態,成為上層的笑料和話柄。

    作為御庭中的一員,天生的家世和雄厚背景,讓他剛及弱冠之年,隱然擁有崇高的和無限的前景,經過這些年的經營和推動,也獲得了堪稱熏天的權勢,但這對他和他背後的支持者來說,還遠遠不夠,至少距朝中那些個最核心的位置,卻還有些距離。

    因而他在暗中,也成了朝中諸多激進派的幕後推手,最期望打破現狀的潛在勢力之一,因為廣府太平日久,幾乎沒有外來威脅和刺激,因此總是不缺乏一些屍餐素位的老傢伙,牢牢的把持高位,而阻絕了年輕新進的晉身之途

    大相國又是個念舊的人物,這也讓他們這些權門世系,更多把重注投在了奉命協理幕務的寧海公身上,可就是寧海共身邊,同樣不缺乏各色投靠的勢力和派系。

    此間主人,代表的就是主張對外保守維持現狀,對內勵精圖治的安內系,從國朝大政的經略方向來說,他又出身屬於被稱為「海派」的西進派,只是同樣屬於主張「鞏固現土,適量擴張」的保守一流。

    因此,對於那些口口聲聲不忘光復中原的「大陸派」,或曰北上派,有著天然的對立和嫌惡的立場,也無法理解他們唸唸不忘的中原故土情節;

    對他們來說,這些和北人牽扯過深的主戰派,就是些糜費國力的國之蛀蟲和敗家子,須不知,國朝的真正利益和根基,終究還是在嶺外七道和海外廣大領下外藩之中,而不是一片慘敗的嶺內之地。

    可是因為這些主戰派的存在和努力,每年海量輸入廣府的錢財物力和各色資源,卻浪費在那些幾無收益,只見糜費的北伐戰事之中,

    就他所代表的眾多海藩和歸化家族,秉持的派系立場和政治觀點看來,嶺內,乃至北地,就是個吞噬錢糧兵員的爛攤子和無底洞,除了扶持一些勢力和代理,作為獲得人力資源和物產輸出產地之外,就並沒有沒有更多的價值

    反而因此養肥了五路招討在內,相關的大批利益團體,進而成為主戰派中佔據主流的那些大陸派,成就功名和謀取地位權勢的推力。

    這也是兩大源流,在國朝中最大的分歧和對立所在。

    所以他才會默許那些人,打破朝中黨爭政見的潛在成規和慣例,調用從屬西海道的海外駐屯軍的精銳健兒,在嶺內對東南招討總管,這般方鎮大員的夫人下手襲殺,

    因為這位陳蕙仙在北上為主的主戰派中,是協調人際關係的一個重要節點,並且掌握與之關係密切的多項營生和產業。

    嶺外和嶺內的政治生態畢竟有所不同。

    但是那些人居然失敗了,而且全部覆滅在了天目山下,然後一連串的變化,讓他們準備的後手,都成了無用功,不得不壯士斷腕,斬斷那些關係和線索,不給對方更多反攻倒算的機會。

    甚至連底下人,試圖找其中一個看起來頗為關鍵小人物的麻煩,都顧不上了,因為對方的檔案,居然牽扯四海衛,他雖然有熏天的權勢,但是也有一些不那麼方便的短板,四海衛無疑就是其中之一。

    他只能將自己的心情暫時蟄伏起來,等待下一局的機會。

    因而,這次清遠兵變之後,讓許多人都看到了某種改變現狀的契機,他也不能例外,他指示下屬在職權範圍內介入此事,然後通過掌握的亂軍動向和細節,來作為政治鬥爭的武器。

    他不但成功的奪回了,在兵部駕部司裡的影響力,填補了在樞密院裡下層位置的人員損失,連偵聞畿內的武德司,也通過推動領導層的大換血,而塞入了自己的人。

    直到前幾天,原本還很順利的節奏,因為不知何處生出的變數,驟然間,事情就像是脫韁的野馬一般,衝出了自己的控制,

    先是他安插在亂軍中的眼線和探子,突然消息斷絕或是被邊緣化,然後是那些一體鬆散的亂軍,開始自行整編建章立制,像一只真正的軍隊一樣開始攻城略地,發出自己的口號和宣揚,與士民約法三章,相安無犯的云云。

    這就大大的不妙了,隱然有挑戰和動搖廣府就基本統治秩序的徵兆,真正的反賊,而不是一群暴亂的前軍人而已。

    之前籍著亂黨的名頭,黨同伐異,侵軋奪權,清算同僚,排擠對手,安插黨羽,可謂是得心應手,可要是亂黨真要是進了廣府城,不要說那些墨守成股的老厭物,就是他們這些在位的職權人士,也難逃罪責,所謂是一體皆休。

    「亂軍之屬,豈是那麼好勾連的更別說妄圖驅使為走卒」

    這是他曾經的老師兼資深顧問,被變相流放的「派遣」到外島去之前,留下的諫言。

    「聚九州之鐵,難鑄此大錯……」

    這個典故出自乙未之亂中,當初最堅定的保皇派,兼推翻梁氏專權的政治聯盟的核心人物——信國公,樞密副使張叔夜。

    正當其他人彈冠相慶,終於將京師梁氏一黨的影響徹底誅滅,以忠良世族,宰相世家聞名的他,面對肆虐京師荼毒百姓士民的外軍,憤然撞死在太極宮前,留下的最後遺言。

    因為當初就是他主張和策劃,瞞天過海麻痺當權的梁氏一黨,殫精竭慮的交引、串聯外軍,來翦除梁氏專權的朝局,但是他只猜中了開頭和部分過程,卻沒法預料到其他後果。

    接下來就是在動盪中,迅速將朝廷的權威和皇家的大義崩壞後,各地軍鎮一輪輪進京挾制凌逼天家的慘狀。

    但是這個悔恨之言,並不能挽回任何東西,繼於被稱為瘋帝一脈有關的近宗遠支,在擁立帝位的變更遊戲中,被一遍遍的屠戮殆盡之後,作為做為罪魁禍首之一的宰相世系張氏一族,也沒能倖免,被各種打著龍武系淵源和旗號的勢力,追繳殺盡九族五代之內。

    為了避免給南海梁氏興兵復仇的理由和口實,甚至連當初乙未年間倒梁聯盟,那批早死的重臣親貴,也被自己人挖處以十惡之刑,斬首鞭屍,但是絲毫不能阻止南海梁氏發起「慶熙北伐」和「嘉佑大進軍」中,各種一觸即潰或說遍地倒戈相迎的局面,連最死忠的人,也不免悲觀的哀嘆「人心不在李唐了」

    如果不是出身梁夏在安西扶持北唐小朝廷的承光帝,在各路西軍的支持下,橫空殺出,重續國運的話,那如今天下又是另一番樣子了。

    很多保守戰亂流離之苦的歷代名人大家,將其當成愚忠禍國的典範來自省,並將這句名言,廣而傳之。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1 05:01
第一百零五章 薄發5(文字)

    河南道,滑州境內,付之一炬的台山隘下,一隻人馬正在魚邐而行。

    「鵬舉哥哥……」

    陳淵坐在驢背上,望著走在隊伍前方消瘦的身影,雖然經過了太多的事情,但是他腰桿依舊挺拔,頭顱依舊昂揚。

    「總算是出來了……」

    這位地攤王孫囔囔自語,很有點唏噓的味道,親手殺過人見過血之後,他也不再是洛都城裡,那個只會笑臉忍讓的油滑小販。

    但是對她們大多數人來說,剛剛經過戰事的滑州境內,沿途所見雖然殘破,少見人煙,但是莫名的給人一種安全感。

    特別是從登封出來後,經歷了短暫壯大和擴張,各種小富即安心態的權利和路線之爭,因此導致的背叛,分裂,內訌,以及官軍合圍的重重險阻和包圍,他們終於從都畿道衝了出來,其中的驚心動魄和峰迴路轉,一言難盡,很多人一旦倒下,就沒法再站起來了。

    事實上,這位鵬舉哥哥,雖然有一身好武藝和身先士卒、同甘共苦的豪爽性子,卻從沒學過正真意義上的兵法,因此他帶領這支人嗎逃出生天的依仗,不過是一本書而已,

    這本書也曾是陳淵的家傳舊物,用來墊枕頭的東西,只是在聞的鵬舉要投軍後,特地贈給的臨別留念而已,一本名為《三國演義》的舊書,但是他沒想到這本破破爛爛的舊書,卻是極有來頭之物,乃是數百年前,由梁公親自撰寫,還帶有個人批註的初始版本。

    而非如今市面上被禁絕的《三國志評》,或是經過朝廷歷次刪改的所謂潔版《三國義士傳》,那種大段缺失讓人不明所以,只能靠腦補的東西。

    因此到了鵬舉手中後,幾乎是隨身不離,一有閒暇就拿出來讀,顯然成為半路出家的鵬舉,某種意義上的指導書,也正是這本隱含古人兵法韜略和奇謀智計,各種典故和範例的通俗小說,給了他不少啟發和心得。

    讓他在官軍的合圍和追繳中,總能靈機一現,找出那個帶領大夥脫出死地的關鍵和要點來,或是利用各路官軍之間的猶疑和遲鈍,謀取那一線生機。

    事實上他們已經是登封兵變中堅持到最後的一支,並且還在朝著自己的目標,繼續行進著。在官軍的種種意料之外,讓他們各種雞飛狗跳的不停調動和圍堵。

    清泉街老宅,

    「本街的坊頭前來拜訪?」

    「他想於毛……」

    我懶洋洋的打著哈欠,這幾天和謎樣生物一起策劃的東西多了點,有點腦力不夠用的倦怠。

    「前來商討勸募之事……」

    臨時管家身份暫留在身邊的第五平,低聲道

    「說是坊裡想組成一支報更隊……望本家也能有所出力」

    「報更隊?」

    「正是,」

    他回應到

    「如今城中多處不安生,閒雜流人又多……」

    「希望各家街坊,出錢出人出力,加強巡更以安裡坊……」

    「街中的幾家大戶是特別關照,都接到了類似的呈書……」

    「這麼說我也是他們眼中的大戶之一了……」

    「自然,所以親自前來拜會了……」

    「這是好事……」

    有些不忿再次被人忽視的謎樣生物,很有些怨念的陰陽怪氣道

    「想瞌睡就送枕頭上來了……」

    「你是說,正好把我們的人,安插到左近,」

    我順著她的思路道

    「還可以名正言順的四處活動探查?」

    她補充道。

    「這樣外圍擴大的警戒圈也有了……」

    「請你去告訴他們,我們可以自備器械……還可以贊助場地和服裝行頭……」

    我想了想回答道

    「但是隊頭要我們的人來做,平時巡更的章程和路線,我們也要求發言權

    剛剛定計下來,一名相熟的騎從護衛也帶來了陳夫人的口信和一包東西。

    「梅山行館送來的腰牌和符信?」

    再看了下官誥上的文字,無非是某人勤事忠勇堪為楷模,特著級給升轉的套路。

    「東南招討行司後軍置制使左行司馬,敘正八品下,」

    「哦……又升格了……」

    我有些寡淡的感嘆道。

    「有好處麼……」

    「好處,這可不是幕下的權行官了,而是兵部直接備籍的在任官了」

    謎樣生物有些恨不成器的深深嘆了口氣。

    「況且還是是與軍中淄務有關的缺……你知道多少人想求這個麼一個名義而不得麼」

    「如果在廣府本地,花錢去疏通的話,至少要兩三百萬錢起步……還得有門路和出身才行」

    「折算成金元,也要五六百枚……足以在廣府置個大莊子」

    「就算在外島或是別道,也能買地數千畝,做一個大田主了」

    「也有東南行司這樣的前沿,才掌握有若於權便給委的職位。」

    「比你之前那個兵部員外道,含金量高多了」

    「算是迫不及待把你打上相關烙印了……」

    聽她掰著手指細數利害得失下來,我嘿得一聲道

    「底下還有呢……」

    「左行司馬下提調,輜重巡道親隨半隊,共一百一十員……」

    看到這條,她的小臉都漲紅起來

    「連隨員編制都給了……」

    「這樣除了風捲旗他們本身有軍職的,其他人錄個冊,也可以公開帶械了

    「看來對方挺看重你的安危啊……」

    謎樣生物最後說這句話的時候,未免有點酸溜溜的味道。

    「這樣你的人,明暗兩重身份都有了……」

    「也包括你的人,我們利益是一致的不是……」

    我糾正她道。

    「你這算不算得了便宜還賣乖……」

    她白了我一眼。

    「好吧,給我四十個的編制……」

    半個時辰間,我們已經來到了寶泉街,這裡說是街,其實是一處佔地極大的城坊,由最初的南海會社、廣州市舶司,官椎局,錢監,兌換所、金銀交行、債市等一系列官私部門所在的老街,歷經數百年增建擴大而來的龐大坊區。

    原本老街所在的地方,已經不可考了,只剩下成排練片的石構或是泥灰澆築,高大古老建築,在晝夜不息的人頭潺密中,用風催日曬雨淋和鹽分侵蝕的斑駁,訴說著歷史沿革的滄桑。

    這也是廣府城中的一個異數,只許對外增擴建,對內只准翻新,而不准大改造或是重建的特殊地區,

    所謂天下財貨聚廣府,廣府財貨皆寶泉,作為號稱廣府財貨最交集的地方,每天在這裡流動的金錢財貨,幾乎佔據了廣府城內日常經濟活動的近一半,這裡常年的金銀貴貨儲積,據說也遠在朝廷大內的左藏庫,或是幕府公中的大盈庫之上。

    作為各種官私錢莊票號扎堆的所在,宇文家的匯源號,正好也在這裡後起的外圈,佔據不怎麼起眼的了一席之地。

    雖然門面看起來不大,大概也就是並聯三間的十幾步寬,混在成排的各種牙行,兌所和交割鋪子的招牌中,不算起眼,但是內裡卻是別有天地的空闊,這也是廣府當地建築的最大特色。走在廊道里,哪怕踮著腳步,也能聽到清晰的沙沙迴響。

    派去協助謎樣生物,暫時接管匯源號的是風捲旗的人,早已經完成了某種清場,只是他們似乎有其他的發現。

    「你是說,匯源號內庫裡有一批,連你也不知道,賬面上也沒有任何記錄的銀子」

    我雙手托下巴,做思考深沉狀。

    「這可真有趣了……」

    謎樣生物也是一臉便秘的表情。

    「我以為我家本地產業的問題,已經夠大了,沒想到比我意料的更糟糕。

    片刻之後,隱秘的地庫裡,我兩看著成排堆疊在一起的雪亮銀錠,足足佔了小半個房間,發呆了片刻才重新道。

    「我說,不會是你老頭的私房錢把……」

    「你覺的我老爹身為家主,需要做在廣府藏私房錢這種東西麼……」

    她無奈的搖搖頭。

    「那是你家某些人,秘密的準備金麼……」

    「誰知道呢……不過」

    她聳聳肩。

    「我不覺得我家那群貨色會有這種能耐……」

    「那或許就是有人勾結本地的管事,打算利用匯源號作為中介,做點,,,比如洗錢?」

    「不管是誰的,我們顯然又淌進了一灘渾水裡了……」

    謎樣生物有些困擾的捂著額頭。

    「真是越忙越亂啊……」

    「不過,有這麼一筆浮財,為不用呢……」

    「……」

    「宇文家不是白銀一族麼,難道就沒有可以抵押的下家?」

    我的腦筋重新轉動起來

    「只要換成大額的憑票就可以入市吧……」

    「真是可惜,時間不夠啊……」

    我低聲嘆息道

    「不然我們可以考慮鑄幣的,獲利更大的手段……」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1 05:01
第一百零六章 薄發6(文字)

    剛剛精力了跌宕起伏的一天,看著雖然原始卻擁有足夠規模的債市,琳瑯滿目的牌子上,不停的升降漲跌,賣空摘牌或是重新入場的掛牌,雖然只是基本靠喊的純粹人工操作。

    但還是能讓人心潮起伏,不能自己的。儘管只是在看台上打醬油居多,沒有多少體力消耗,但是精神上卻像是打了一場大戰一般。

    無數無形和虛擬的金錢流動之間,隨著無數人的情緒漲落,醞釀和發酵的悲歡離合,野心和**的雜合味道,卻是古今如一的。

    在這裡也可以看到形形色色,隨著激烈變幻的情緒和心態,而迸發出來人性最真實的一面。他們追逐著財富流轉的取向,像最原始的叢林競爭一般嘶吼著,咆哮著,遵從心底最本能的追求和意念,用生命和精神燃燒出種種激盪的音符

    雖然大多數隻是別人的棋子,或是放在前台的手而已。

    哪怕我們身在場外也不可被這種集大眾思想體中,最純粹的慾念和惡意之大成的精神污染所影響,因此,如此下來,我們都不免有些倦怠。

    格外渴望可口的飯菜,然後好好的泡會湯。堅持和我呆在一起的謎樣生物,可是連鬢角便原本飛揚跳脫的兩條髮髻,都無精打采的耷拉下來,象徵著主人此刻的心情和狀態。

    僅僅一個上午時間,我們投入的本金,就增值了倍半,這種財富在虛擬的名頭下流動,隨著不見諸形色的刀光劍影,和盤外人心的機謀算盡而消長,還是有些不夠真實的錯覺。

    作為貌不起眼的新人和小角色,時候我們已經可以撥動風雲,覬覦檯面之外的無形之手了。

    而不是像那些嚎啕大哭,或是渾身癱軟被攙扶出去的失敗者,或是怒吼著不肯接受現實,乃至變成瘋瘋癲癲的,時不時出現眾人習以為常,熟視無睹目光中,悄然消失的例子一樣。

    轟隆隆的響聲,讓晚歸家的人們都停住了加不和身影,然後大聲的議論紛紛起來

    「打雷了麼……」

    「說胡話呢,驚蟄早過了……」

    「天上也沒有雨雲……」

    我和謎樣生物對了一眼,又看了看天邊依舊白晃晃的些許雲團,難道是。

    「是城頭上在發炮……」

    「叛黨開始攻城了……」

    「不過很快就被擊退了……」

    隨後一連串迅速蔓延開來的消息,證實了我的猜想。

    明天將會是更加繁忙的一天啊,我嘆息道

    還沒走出寶泉街,卻見到風捲旗和他的人,已經便裝候在了路口,

    招呼上車後,他開始匯報

    「按照您的交代,我們最後在匯源號外面,抓住三個跑出去報信的人……

    「其中一位居然是從一處隱秘的暗門出去的……」

    「若不是我們一直讓人盯著牆頭,差點兒就讓他漏了去……」

    我微微點了點頭,東西被我搬走後,要是完全沒有一點動靜,那才問題大了。

    「只是其中一人的口風實在硬……」

    「想要一個人開口,其實很容易的,只要超過他的承受極限就好……」

    「螞蟻上樹,還是老樹剝皮,或是紅燒大醬……」

    「女孩子就不要看也不要聽了,接下來會是少兒不宜的節目……」

    我湊到謎樣生物的耳邊吩咐道。

    她難得也沒有爭辯,老實的轉身做到角落裡去。

    「何止與此呢……」

    片刻之後,一處臨時的庫房裡,我看著面前寸無好肉血肉模糊,衣裳像破片一樣被血塊糊在身上,卻猶自硬挺著精神的男子,記得他可是出納房內重要的骨於。

    「只求一死……多說無益」

    他呻吟著吐出這麼一句,卻讓有一種自己正在扮演某種,拷問烈士志士大反派的錯覺。

    「說出來,你也消受不起的……」

    「這麼說,你還是一名忠肝義膽的死士了……」

    我卻輕輕笑了起來。

    「卻不知道你彈過三弦把……」

    「或者是做過鐵板燒沒有?……」

    「你可知人體敏感,韌性也最好的地方,在那裡麼……」

    我看著這名衣裳襤褸傷痕纍纍的男子,微微嘆息道

    片刻之後,裡面響起淒厲的慘叫聲,和一些嘔吐聲。臉色有些發白的風捲旗,走出來對恭聲我道

    「他已經招了……」

    「你作了啊……」

    重新回到馬車上,謎樣生物有些情緒低沉的問道

    「我只是威脅,把他身體某個要害,煎熟再蘸料請他吃,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

    「真夠噁心的……」

    她的小臉頓時皺了起來。

    「多謝誇獎,所以,千萬不要和穿越者比想像力的……」

    「話說回來,這些年你家的錢莊,都讓人給滲透成骰子了……」

    我對著沒精打采的謎樣生物,繼續吐槽道

    「隨便跑出來三個報信的,都是分屬不同背景,互不相識的人……」

    「一個據說勾結上了某家外島藩」

    「一個打算跑去給太府寺常平署某位錄事家報信,」

    「嘴巴最緊的那個,居然外海著名的走私販子,好幾年前派過來的……」

    「這些人背後,不知道還有牛鬼蛇神的……」

    「難怪匯源號的生意,常年始終起色不大……」

    她抱著膝蓋,嘟囔著。

    匯源號日常的主要業務是,各種雜色錢幣的兌換,以及金銀貴貨的兌存,因為總能夠提供質量上乘的寶錢,所以才在錢莊票號雲集的廣府打開局面,佔有一席之地。

    不過眼下這個樣子,顯然變成別人操弄的工具了。

    「所以,我們現在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壞消息是,我們可能有多了新的對頭,」

    「好消息是,我們已經債多不愁,沒有所謂了」

    「你就不能安慰一下啊……」

    謎樣生物低聲抱怨道。

    「好……」

    我攤開手臂,

    「讓我抱抱……」

    「滾……」

    回到左城,我總算得到了一個真正的好消息,蔡廖他們的船團回來了?

    我半路改道,驅車來到下城外小海的吳山碼頭,原本清冷的碼頭,已經被大小海船給填滿了,連片的棧橋上,大批的貨物已經卸落下來了,正在與那些驅趕著車馬,蜂擁而至的分銷商,進行各種現場交割,大疊的錢票和沉甸甸的寶錢,裝滿了一個又一個箱子。

    正在人群中的老家臣蔡廖,見到我後趕忙排眾而出,鄭重其事的給我施了一個臣下禮,算是某種程度上,真正認可我能力和眼光,而不僅僅是出於血緣和傳統之類的心情。

    「幸不辱使命,所獲頗豐……」

    似乎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臉上的皺紋,似乎都隨著他有些激動的表情都舒展開來。

    「此去的海程十分順利,除了市舶司的抽頭,海兵隊的那份,淨利至少八千金,還有若於船的搭頭」

    「回程的作價還沒有估算出來……但是肯定只多不少的」

    「主要是精製的雪糖、鯨脂、焦炭還有壓艙的銅塊……還有應時的藥物和其他雜貨」

    「若不是趕得急出貨,只怕還能買個更好的價錢……」

    「無妨的,這種機緣乃是可遇不可求的……還是專心多跑幾趟把……」

    我寬慰他道。

    「諾,」

    他應了一聲

    「對了,老楚呢……」

    我想起和他一隻形影不離的另一個搭檔。

    「伯哀啊,他先行一步乘著這個機緣,去撬開那些行會、坊業的門路了。

    「打算將幾個上下家,穩固下來先說……」

    說道這裡他遲疑了一下,望著我的臉色小心道

    「老身還有個打算……」

    「儘管說來……」

    「老身還想在多收些船和人手……」

    「和你實話說把……這條線是跑不長」

    我想了想到

    「如今是叛黨在外,一亦廣府安定下來,就會變得薄利可圖的……」

    「老身知道,」

    他頗有城府的笑了起來

    「老身想的是,這輪跑完之後,這些現成的人手和船,還可以繼續跑北邊的路子……」

    「北邊啊,難道你想走。」

    我驚訝了一下,他還有這種商業頭腦,卻是與我不謀而合。

    「夷州和扶桑……也是有不少大宗的物產」

    他替我說了出來,

    「海路也是現成的……更兼有東南行司的關係」

    我笑了笑,顯然他們對我的現狀,也不是一無所知啊

    「就算不來廣府,直接販到婆羅洲,也是大有進益的」

    「更關鍵的是,能靠生意,把這幾條線上的人手,穩定下來的話,就更好了」

    按照他的說法,之前婆羅洲雖然添為東南諸藩中,第二大陸地面積,也是國人最早開化拓殖的地方,但是相比本土還是有不少差距的,特別是相對南朝就有國人再次定居的東婆羅洲路,西婆羅洲路,可以說是。

    因此婆羅洲人之前在廣府雖然也有所發展和立足,卻基本都只是小打小鬧,且各行其是聚散不定,難成氣候,這次籍著這個機會和由頭,將他們聚合在一起做完這幾單生意賺了錢之後,下一次想要召集調用他們資源,就更加名正言順的多了。

    對眼光頗為老辣的他來說,這就是前所未有的良機,這同樣也是擴展本家影響和號召的天大機緣,乘著這回熱情和於勁還沒散掉,將未來的發展方向和章程給定下來。

    最好能夠乘機將本地那個有些名存實亡的婆羅洲會館,的主導權給拿過來,變成實至名歸的地方勢力的代表,。

    我想了想,通過這些用利益紐帶連接在一起的婆羅洲人,這對我獲得更多的資源和人力渠道,以及天然的消息來源,也是大有好處的,之前的「我」,對婆羅洲的人和事,多少有點隔閡和排斥,這次也是改變的機會。

    就初步答應了他的想法,並將這次利潤劃出一成,讓他們去嘗試操作一下

    「宇文家的那位小女,也是個不錯的人物,」

    他突然轉而言他道

    「白銀一族雖然家格低了一些,但好歹也是國姓的臣族裡分出來的,主上或許該考慮一下」

    「考慮……」

    「當然是您的婚配之選了……」

    他突然變成一副的申請

    「雖然您看不上家主選配的那位是自然,但也算是老大不小了……」

    「這這都和啊」

    我錯愕了一下,怎麼又會跳脫到我的終身大事上去了。

    「不是老身贅言,宇文小姐與您形影不離,登堂入室,在外不歸,外頭已經很有些物議……」

    他一臉正色的道

    「您多少也要考慮給人一個說法,至少把名分定下來……」

    好吧,我徹底敗給他了,一時間固然不知如何回答。

    另一個地方,剛剛完成一輪的討價還價,被送出來的楚伯哀,卻見迎面湧過來一群乞兒,左右的隨從,頓時嫌惡的捂著鼻子,大聲喝斥的將之驅趕開來

    卻沒留神落後一步的楚伯哀,突然身體一僵直,後背淡開一大片紅漬,

    「康」

    他想大叫出聲來,卻因為肺葉被刺破而漏氣,而只能吐出一串毫無意義的咕嚕聲。

    慢慢倒下的身體,在眼角的餘光看到,丟下武器的一個身影,竄入人群中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1 05:01
第一百零七章 糾結(文字)

    壞消息總是伴隨著好消息,在你不經意間悄然而至的,從碼頭回來,我就得到了楚伯哀重傷不治的噩耗。

    他剛剛談下來,下城和左城又三個沿海城區,大部分車馬行相關,潤滑專用的油脂供應,然後就被人刺殺在油坊行會的門口。

    看著已經僵硬的屍體,我站許久沒有說話,他臨死懷中還拽著一份被血水浸透的契書,卻是他給我留下里的未竟之事,關於大宗油類的供貨協議。

    婆羅洲最多棕櫚林,但是相對的人工極賤,因此盛產棕材、掃帚、毛刷、蓑衣、枕墊、床墊、繩索、棕蠟、飼料等各色棕樹製品,也是東海道最大的棕油產地,

    特別在油棕種植最多的西婆羅洲,每頃油棕所生產的油脂比同面積的花生高出五倍,比大豆高出九倍,廣泛用於各種加工製品之中,可謂窮人的奢侈品

    哪怕在後世,也是食品加工和化學工業的重要原料,比如肥皂、硬脂酸及甘油等製品。

    其中又分為油棕樹皮提煉的紅油,和油棕仁提煉的白油,前者只能作為潤滑劑、肥皂、蠟燭之類工業和民生用途,後者則可以作為菜油、豬油、牛油之類的食用油替代品。

    而撫遠州無疑是西婆羅洲最大的油棕產地,沒有之一,因此棕油也是羅氏藩出口獲利的重要物產之一,

    從當地的藩奴、土人,到國人和家臣的田土、莊園內,亦有大量的人從事相關產業的勞作和經營,可謂是牽涉甚廣。

    這些車馬行只是一個小小開始而已,廣府外圍擁有規模龐大,門類齊全的手工業行會,以及沿著珠江各條水系之流分佈的,為數眾多利用水力或是畜力的製造場、工坊區,對各色油脂的需求量,才是真正的大頭。

    如果能打開廣府當地的市場,自然可以用把持在手中外銷的配額,拉攏和影響一大批原本置身事外的國人的態度。

    在婆羅洲本藩的港口離岸價,和裝船賣到廣府來的到岸價,可是天差地別的,沒有人會和真金白銀的收益過不去的,但是一旦他們習慣了這種外銷模式和我在其中所扮演不可替代的角色。

    剩下的事情就自然水到渠成,所謂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自覺或者不自覺的試圖維護,我所具有的正統地位和利益。

    這也是我和蔡廖、楚伯哀他們所代表的,站在檯面上的支持者們,商量好的關於強外固內的基本策略。

    當然這都需要時間來逐漸體現,潛移默化的成效,一時半會卻是指望不上了。

    這或許也是那些人,不惜鋌而走險,當街殺人的緣故之一?這也像是給我敲響了警鐘,不要小覷來自藩內反對勢力,狗急跳牆的反撲。

    風光厚葬,撫卹親族,加強護衛,然後派人扶棺回去送信,順便給那個舅家一個說辭,安排接替的人手,各種善後事宜一一吩咐下去。

    「伯符在麼……」

    我想了想又吩咐道

    片刻之後,我就見到不知道從那條花街柳巷裡鑽出來來,而大白天就滿身熏人脂粉味的伯符。

    「那位武德司的親事官,你打探結交的如何」

    我開門見山的道

    「那位慕容武?……」

    伯符搽了搽臉上可疑的痕跡,坐直正色道。

    「也算是個地頭蛇,只是眼下位子有些不穩……正在拚命活動呢」

    「你代我拿著這份帖子和一千緡的錢票,去拜訪一下他」

    我決定道。

    「就說我要承他一個人情好了……」

    他點點頭,算是應承下來。

    「另外從老街帶上兩組人……跟在你後」

    我想了想又補充道。

    「如果他毫不猶豫的謝絕,或者覺得奇貨可居拿捏起來的話……」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他沉聲道。

    「我會盡力保證,他說的每句都是實話……」

    「你最好不要出面,也不要動手。讓那些本地口音的人去做……」

    「明白了」

    伯符再次點頭,領命起身出去。

    我當然有一批在社會底層跑腿,或是替我於髒活的人,不過層次都比較低,平時也就寄附在我那些不具名的產業中,用守門人,幫工之類的身份,作為日常掩護。

    其中既有昔日藩內最好的獵人,也有廝混在羅城港的混血藩奴,亦有流落到藩內的前義從,他們被我帶到廣府之後,其中一些人算是重操舊業,又拿小恩小惠加暴力,收服了產業附近的一群「地骨皮」,算是眼線和外圍。

    不過他們所能達到的層次,也就這個地步了,比如暗中威脅那些吃拿卡要的小吏、公人的,對那些本地背景的幫會保持一定程度的私下威懾,令他們投鼠忌器,不敢在我產業內肆意妄為。或是拿了我的錢就要為我提供相應的協助和便利的。

    但是再上去一點的階層,就作用不大了,官和吏是不同的階層和世界,處事的手段和對應方式,也要有所差別的。已經不是簡單的殺人放火可以全部解決的層次。

    不到萬不得已,我暫時還沒有打算挑戰上層統治秩序的打算。不過眼下,可以算得上是特殊時期,特殊手段應對。

    這前後一耽擱,我回到了家中,已經是華燈初上,先到隔壁問候了一聲,卻是謎樣生物已經睡下了,就懶得叨擾。

    一眾奴僕迎上前來,替我寬衣洗漱,換了家常的寬腰露臂套衫,宣佈開火上菜,卻覺得差了點,卻發現沒有見到那個熟悉的嬌小身影

    「阿蜜,我給你帶了甜點,老貴方的桂花釀圓子……」

    我在庭院裡一邊喊著一邊找了起來,

    然後才在不怎麼用的書齋裡,發現些許動靜,

    抱頭蹲蜷縮在黑暗中,走近了看才發現,小小的肩頭微微聳動著,卻是在輕輕的啜泣

    「誰人欺負你了麼……」

    我不由驚訝了起來。

    「沒有誰……」

    她像是鵪鶉一般的,繼續抱膝縮在陰影裡,發出些許沙啞的聲線,讓我覺得心肝兒,都有點糾纏起來了。

    「只覺得自己甚是沒用……」

    「不能像宇文小姐一樣幫助你……」

    她抬起糊滿淚花的小臉,用一種被遺棄的小動物一般,可憐兮兮的表情,然後很快又縮了回去。

    「這樣下去,總覺得阿夏離我,越來越遠了……」

    「然後就不要我,也不理我了……」

    毛,居然是這個理由,我對這種小兒女情節,有些無語了,突然想起今天蔡廖的暗示,難道和這個有關?

    「笨丫頭……」

    我轉念一想,又好氣又好笑的把她拉起來

    「看著我,」

    我直視著她紅腫的眼睛

    「我怎麼可能丟下你,你可是我打算養大再吃掉的寶貴幼馴丨染素材啊。」

    「和我一起走過那麼山水之後,發誓過要同生共死的人啊」

    「你就想離開,我也是絕對不會放手呢……因為你掌握了我太多的**和秘密啊……」

    好吧,這麼一堆亂七八糟的似是而非的表白之後,她總算止住抽泣小小應了一聲。

    「除非……死亡把我們分開……」

    「對,除非死亡把我們分開……」

    我看著她的眼睛認真道,又覺得這麼說未免有些不吉利,哭笑不得的呸了一聲繼續道

    「不過我將來身邊,注定會有很多女人的……」

    我再次對她強調道。畢竟,我可不想一不小心弄成另一個極端,將來現實落差太大黑化,變成好船柴刀的。

    「我知道……」

    她弱弱的應了一聲,我多少放下心來,從小輸灌大開後宮的意識和賢內助的正確心態,果然是很重要的。

    「就是覺得難過而已……」

    「特別是阿夏和宇文在一起,看起來很開心的時候,老覺自己多餘的」

    我微微一笑,小東西還是有點吃味了。

    「沒有必要難過啊……」

    我繼續開導道

    「蘿蘿是我重要的夥伴,但你也是我的家人,我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

    「就像我的手臂和翅膀一樣啊……」

    「因為你還小,在我的養成規劃中,要等到不遠的將來,才能發揮更多更大的用處啊」

    「你實在害怕被我丟下麼……」

    「那就應該更加努力的學習和發掘自己的才能。」

    「。而不是躲在這裡,對著空氣自艾自怨啊」

    「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和價值,你同樣也是不可取代的,只是還沒有發現而已……」

    好容易哄的她破涕而笑,我已經是大汗淋漓了。

    你妹的,為別的穿越者的後宮,基本都是個個,只要一到手就能即插即用,相敬如姐妹閨蜜,既不吃醋也不會鬧起情緒,指揮倒貼男人的花瓶型肉x器呢。

    咦,又打炮了啊,水泌涼爽的深夜,我再次被驚醒過來,輕輕許了一口氣,看了眼懷裡抱著睡的像嬰兒一樣的抱頭蹲,用輕輕的動作挪來枕頭,墊住她的耳朵。

    半夜隱約聽到些許轟隆隆的發炮聲,卻是讓遠近許多人驚醒過來,就這麼徹夜難眠的熬到了天色發白。

    下城門樓上,已經是一片忙碌的身影。

    高聳垛口之後,發燙的炮管青煙剛剛散去,就在操炮士清膛和散熱的動作下,沿著灌油的軌道,將笨重粗厚的身管,重新復位到射口之外。

    牆下延生出來的大片黑暗中,曾經被彈著過的地方,點起的火光和嘈雜人聲已經消失,只留下星星點點被點燃的不知名碎片,逐一熄滅在更加深沉的暗幕之中。

    這也代表著又一次乘夜攀城的試探,徹底覆滅在城牆下的壕溝中。然後是城頭上點起精火油的大燈罩,升騰而起熾亮的火光,被類似小型燈塔一般的圓弧面反射鏡,收束反射成一個長長的錐形的,頓時照亮了大片的黑暗。

    隨著軍士搖動轉盤,聚束的反光照亮之處,可以看到當初發炮之處,一些坑坑窪窪的地面,以及那些還未來得及收拾,死狀淒慘的屍體,以及一些已經不成人形的肢體零件。

    海上吹來的夜風,混合這城市燈紅酒綠的奢靡氣息,久久的盤旋在城牆上空不去,也吹動著駐守在牆上,枕戈待旦的環衛諸營將士,衣甲、帶鉤,盔簾,旗仗和刀穗、矛纓,在火光明滅不定中,發出細碎的聲響,變幻出長短不一的光影。

    高聳的望台之上。

    「這是第幾回了……」

    一身紫色官袍被吹得獵獵有聲的,權發五城觀閱使吳修遠,也在輕輕嘆息道

    「真是何苦悠哉啊……」

    只是他言語中那種關於對手名不符其實的失落感,更多過言語中悲天憫人的味道。

    「觀閱還有憂心的……」

    旁邊一名禁中拱衛服色的將領,悶聲道

    「如今各路勤王大軍雲從,十面埋伏四下合圍已成之勢……」

    「難道他們還能跑到天上去……」

    「不過是些許跳樑小丑,最後的瘋癲猖狂,或是垂死掙扎而已而已……」

    吳修遠點點頭道

    「公上所慮者,不過是代價的多寡,以及善後之事」

    「善後……」

    這名拱衛軍將微微一愣。

    「這畿內沃土千里,四野平川,敗賊容易……一鼓盡滅卻難了」

    吳修遠還是耐心為他解釋道。

    「要是讓他們稍有挫折,就敗散四竄,卻不知道還要費多少工夫,才能征平下來……」

    「難道還要真讓畿內,盡成焦土麼……」

    「所以?……」

    軍將下意識的跟了一句

    「所以朝中的那位大人,是打算讓開一路,誘聚而殲之麼……」

    「不然你以為,那些叛賊之流,哪能那麼輕觸都門之下呢……」

    吳修遠有些欣賞的看了他一眼繼續道,

    「只要上城和老城安然無恙,相信一隅哭,又怎麼及得遍地哭呢……」

    「清君側,鋤奸佞,誰曉得,這清的是那個君側,又除的是奸佞呢。

    「禁中留髮一直不招降不誘使也不交涉,朝野就已然頗有微辭了」

    「此刻,卻正好將那些乘勢而起的潛有異心者,一應打盡,又可以安泰數十載了……」

    「不過是你是國族出身,軍中前程自然遠大,知道些許內情就好,儘量不要沾染這些東西……」

    很多人在睡夢中的結局,已經被輕描淡寫的決定下來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1 05:01
第一百零八章 家世(文字)

    下城水頭坊,萬籟俱寂,只有一片蛙鳴和蟲叫聲

    嘴中泛苦的慕容武,帶著手下摸向那片幽暗的城區,他發盡力量找到的線索,就藏在其中。

    一天之前,

    「我家主人,想送你一場富貴和功勞……」

    對於位置已經搖搖欲墜的慕容武,來人開門見山的道

    可這場富貴不是那麼好拿的,可是我能拒絕麼。

    他如此想著又看了眼,站在陰影中的挺拔如槍人影,那是妥妥身經百戰的軍將,既是防止最後紕漏的保證,也代表這來人背後的勢力和決心,

    顯然都不是他這個小小的親事官,可以反悔和抗拒的。只希望他們能夠遵守承諾,自己有了新的進項又有門路打點,保住這個位置,各去其便那是最好不過的了。

    他咬了咬牙,將自己私藏的一袋子迷神香給拿出來,這是他從一個人牙子窩點抄出來的東西,那些天殺的人牙子,用這個方子來誘拐那些少不經事的孩童,令其迷迷糊糊的失了神志,不會哭喊就好抱走。

    自己按照拷逼出來的方子,配了一些打算別做他用。雖然用在成人身上定然是效用大減,但是多少能夠減少一些傷亡,還是好的。雖然他既黑且貪,他對他手下這些走卒,還是看的比較要緊的。

    然後他,找到上風的方向,

    西婆羅洲(既後世世界第三大島嶼,加里曼丹島),已經早早的進入夏季的時節,藍天碧海流雲,燻燻的熱風流淌在空氣中,讓那些正在稻田、蔗從、菜地和果園,椰樹和棕櫚林裡勞作的身影,、揮灑下來的汗水,很快就被蒸騰掉。

    這裡一年四季炎熱多雨,因此只要種下各種作物,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程度的收穫,從最常見的稻米、杜仲膠、胡椒、西谷、椰子、棕櫚,到比較稀罕的染料、藥材、木料、皮毛等附加值高的土產和商品。

    每個季節,都有來自各個田莊,種植園的人流,聚集到藩內的大路上,簡單的野市交易後,小部分人還會繼續沿著道路,向盡頭海邊的港口——羅城港進發

    羅城港,卻是因羅氏藩的居城——羅子城在附近,而自然而然得名的,

    雖然境內仍有大片的蠻荒,作為撫遠州屈指可數的大邑,羅子城到羅城港之間十多里的集鎮區,糜聚了藩內四分之一到三分一的人口。

    這也是作為初代唐人拓殖者的慣例和佈局,

    他們穿著海船千里迢迢而來,從沿海登陸建立的據點和港口為中心,沿著河流兩岸,利用水運便利,向內陸拓展。

    經過世世代代的披荊斬棘,開疆拓土,伐木鋪路,開山冶礦,最後沖大片的原始蠻荒中,一點點奪得適宜人居的土地,招徠外來移民,馴丨熟當地未開化的土蠻,歸化為戶口或是捕做傭奴,最終形成了一個個位於海岸邊的最初藩領

    因此港口城市也是這些最早海藩們的首府和家族駐地,代表著某種悠久歷史的傳承和延續。此後在發展起來的新藩,就只能沿著河邊,繼續向內拓展了

    這也早就唐人海藩的某些傳統,既長子承襲家業,而幼子敬奉父母,至於夾在其中的其他子嗣,就只能在外出遊學仕官,有所成就後進入朝堂或是外放遠州;或是領一片邊緣之地,然後自立門戶,將這片家業做大,然後待到條件成熟繼續分藩,如此往復。

    而作為撫遠州最大的地方勢力,羅氏藩主,最初來到婆羅洲的時候,只是個開國子的爵級,發展至今雖然爵級未變,但是名下坐擁數十姓家臣,上百家附庸,數千士家和兩萬餘國人,以及七八倍於此的土戶、藩奴。

    這也是構成了當地統治結構的金字塔。

    從理論上說,只要交夠了一年兩次,大約八萬石稻米雜糧和九百萬錢的貢賦,作為藩主就可以在自己的領下,過著形同土皇帝一般的奢侈生活和享受條件。

    而相比鄰近其他藩領,靠海無疑是一個優勢,羅城港乃是上上代的本地藩主開闢出來的私港,雖然規模不是太大,卻成為本地重要的財稅來源。

    因為沒有官港那麼多繁文縟節和管制,雖然位置不是特別靠近熱門航路,卻也吸引了不少私販和中小船商前來市易,有了這個中小口岸,羅藩也可以直接對外參與一些短途的海貿。

    所得其利,得以供養起一隻兩千人的脫產藩內義勇,其中一般駐留與北邊山地,用來對付那些還未馴化的山林土蠻,另一半則分駐嶺內幾個望要之地,其中羅城港就大約有五百人

    當然,若是有需要,盡發國人、家臣子弟的話,至少可以得到數千自帶兵器、僕從的武裝人員。

    因此在常年無事之下,從藩主到國人,所積累的財富和閒餘的時間,差不多都被投入到,諸如居城和莊園建設之類,改善自身環境和條件的項目中去,這也讓羅子城,帶有了大量內陸移民家鄉特色的繁複色彩和變化。

    在這一片繁複多元的建築之中,作為羅氏居城內宅的總管羅阿菩,也在自己的別業中,受到某個人的勸說。

    他這一族侍奉主家已經有四代人了,也是歷代各種事件和演變的參與者和活著的見證,但面對來人的遊說,他只是不停的搖頭和嘆息,卻始終的不松口

    「你侍奉和效忠的,始終只是羅氏一族……」

    「而非是具體某個人啊……」

    雖然那人這麼說著,但是羅阿菩卻因此陷入某種記憶的回溯中,

    作為八葉之一,羅氏最初的根基其實源自廣府,自從宗家上上代當主啟年公,在廣府幕中的嫡長之爭中投錯了上家,而不得不躲回領內,在擔驚受怕終于于而死之後,就在沒有定下繼任家主。

    本以為廣府方面會乘勢削奪領有,或是拆做十數家,以族人各領,但是一片坎坷不安和混亂中,卻遲遲未見表態,藩內因此生出大亂,家臣國人各擁一方相互攻打或暗殺,好些家門因此斷絕或者凋零。

    等待了數年之後,不按忍受的國人繞過宗藩求請於廣府,卻直接從迎回來了帶著夫人,抱著大公子的當代家主,

    這位出身廣府當地支系,與啟年公輩分隔了一帶代的家主,年輕時卻是個難得的果斷人物,以大義和手腕重聚人心,然後掃平那些異己分子,重訂尊卑之序,此後,羅氏就在沒有收到任何的追究。

    雖然其中火油隱情,但是大亂之後剩下來的家臣和國人,也接受了這個現實,乃聚攏在當代家主身邊,休養生息二十多載,方成現今的局面。

    羅城內宅的另一個地方。

    滿是絲綢帷幕和布障環繞,擺滿各種珍貴賞玩之物的豪華內室中,羅氏小公子——羅念祖,剛剛從習習的涼風中中醒來,望著天頂的玳瑁旋扇,

    平心而論,他是一個相當英朗的少年人,據說相比有些另類又頗孚眾望的兄長,長得最似乃父,因此正當壯年的羅藩主只要一看到他,就會不自覺的想起幼年時的自己,而對這個後半身找回來的小兒子格外加以寵愛。

    甚至多事遷就依從,並時時留在身邊親自言傳身教,手把手的示範,政務處理和藩內管理的日常,並重金聘請多位名師常駐藩內,專門教導各種禮儀藝文之道,也留下了聰穎好學的名聲。

    當然流傳在藩內國人之中也有另一種說法,這個小公子找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十三歲了,淪落在市井下層,做別人的兒子太久了,不免有些先天的不足和侷促,因此就算是勉強送到府城的拓殖學堂,或是更高一級宗藩府學去,也不免受人歧視和排擠。

    因此才格外留在身邊,慢慢的調教和培養,再僱請名師來為他養望和造勢

    說實話,他平時在生母的督促下,的確表現的很是刻苦和努力,在父親面前無論人前人後具是恭順孝敬。讓旁人不得不沒口的稱道。

    除了偶爾少年人好玩跳脫的心性之外,他很完美的扮演了一個宗藩家少年公子的典範,如果能夠再取一個門當戶對的貴姓女,那他早年出身經歷的最後一點短板,也可以被彌補起來。

    唯一的不諧,就是那位哪怕不在身邊,也用過去存在的各種痕跡,像陰影一樣長期籠罩著他的兄長大人,驟然成為這個家族的一員,他也是充滿憧憬和期盼的,但是在一次次總是被人自覺或是不經意的拿去比照,

    然後各種隱藏在潛台詞中的嘆息和遺憾,像是背後防不勝防的倒匕和毒藥一樣,慢慢吞噬這少年的心靈,讓他變得有城府和心機起來。

    和母親一起抱頭痛哭,然後強顏歡笑的重新去面對眾人,這些年下來,他自覺已經養成了一顆傷痕纍纍,又無比堅強的心臟。然後就像是苦盡甘來的一般,迎來了好日子。

    隨著兄長的音訊全無,藩內的家臣和國人的心思,也發生了某種變化,他的母親更是擅長抓住機運的人。

    曾經淪落風塵的經歷,沒有能成為她不願回首的污點,反正成為她擁有堅強的心靈,善解人意的性情和見多識廣的品質,並且努力影響著自己的孩子。

    於是這幾年成為他最美好的時光,父親的刻意培養,家臣的恭謹和國人的逢迎,無論是在家裡還是在地方上,那位兄長留下的痕跡和烙印,正在一點點的消失,

    就算是藩外社交的場合之中,也更多人稱呼他為羅公子,或者羅世孫,而不是小公子,或者羅二公子

    然而美夢總有破滅的時候,那個陰魂不散的兄長,又完好無缺的回來了,並且就像是一個強勢降臨的宣告一般,藩內聞訊當即有一批國人,在數名資深家臣的帶領下,用前去廣府投奔的行動,來表情自己的立場。

    他身邊由於父親的默許和縱容,而聚集起來的作為潛在班底,培養主臣關係的伴當和郎黨們的態度,也發生了某種顯而易見的變化,擔心和憂慮頻繁的出現在他們臉上,然後有人藉口家中有事,開始謝絕他遊獵玩耍的招喚,而他則覺得自己被背叛和羞辱了。

    你為要回來,為要破壞我們一家美好和睦的氛圍。

    他如此深惡痛絕的詛咒著那個幾乎沒有印象的兄長,絕望和挫折再次吞噬了他的心情,從藩主的嘆息和無奈中,他也感受到不一樣的其他東西,就算是身為藩主,也不能為所欲為,更有自己的顧忌和力有未逮的地方。

    母親為了自己而在暗中做過的一些事情,他並不是沒有偶爾見聞過,也讓他愈發痛恨自己的無力和短時,既不能幫助父親排解憂愁,也不能幫助母親解決困擾,只能被動的扮演一個被保護的角色。

    然後一些藩外的人,通過那些昔日的夥伴找到了他,然後隨著他逐漸被開解的心情,這段時間又可以睡上好覺了,而不是擔心一覺起來,就重新身處在四壁破破爛爛,散發著潮氣和霉味的舊日寓居之所。

    然後隨著返身的動作,他觸到了某種冰冷濕潤的東西

    他看著擺在床邊血糊糊的碩大狗頭,然不住驚駭無比的慘叫了起來,那是他最喜歡的一條獒犬,因為祖上據說擁有梁公豢養的一代傳奇寵物——小白狼的血統,

    因此全身都是雪白的沒有一根雜毛,是當代藩主為了逗他開心,而特地重金從遙遠的梁夏之地,托轉買來的名種。

    但是現在它就剩下一個一個被整齊切斷,還散發著餘溫的頭部,咧嘴耷拉著舌頭,用死白的瞳孔,倒映出小主人驚駭欲絕的扭曲表情。

    不似人類的慘叫聲整整持續了一刻的沙漏時,才被聞聲驚動而來的婢僕們給打斷,他們的第一眼,身上滿是血跡抱著個狗頭

    大片浸濕在下身的水漬和惡臭,讓每一個見到的人都會覺得,彷彿自己是被詛咒了。

    遠遠甩開一大群手忙腳亂,驚慌失措的侍女,披頭散髮的女子,僅著一件不能遮掩窈窕曲線的搭子,像是被惡鬼纏身一般的,衝進藩主的起居之所,然後大門緊閉將所有人隔絕在外。

    片刻之後,大聲的嚎哭和情緒激動的泣訴,在室內隱抑的爆發出來。

    說道激動忘情之處,隱約的隻言片語,卻是連厚厚檀木包綵綢的門扉,都遮掩不住的透聲出來。

    「下人,都已經在流傳,」

    「大公子若是當家之後,定然要把我們母子,都賣到新洲或是小澳去啊」

    「我們母子也不敢相爭,只求官人在世時,能給個體面的痛快好了……」

    這種毫無遮掩的話,頓時在那些家人奴婢僕從中,蕩漾出某種表情的變化。要知道在多數國人心目中,新洲和大小澳,都是一個及其遙遠的概念,

    雖然大唐在泰興年間就已經發現了東南大洋中的大澳和小澳,十三年後又在大洋極東的彼岸,發現了被稱為新洲的北俱蘆洲,歷經數百年,開拓發展至今,作為南朝的遠藩配下,時有往來不止。

    但是依舊是多數人心中蠻荒不毛的可怕之地,遍地的野人生番和惡瘴疫毒之苦,國朝頭等的流人死地,光是往來一趟,就要一月多到數月。

    不過這次沒有持續多久,因為很快一個突發的狀況,打斷了他們的獨處。臉色鐵青的羅藩主,牽著滿是淚痕的女人。來到了露台之上。

    剛過來夏至的節日,偌大的噴泉花卉裝點出來的廣場上,已經圍滿了為數眾多的圍觀人群。

    連執役的家兵,也沒有辦法將他們驅趕開來,因為其中赫然有好些位,同樣居於城中,卻第一時間聞訊而來的家臣和國人代表,

    而他們的焦點,無疑是被橫吊在旗杆上的十幾具人體,這種就像是被抓到的海賊一般慢慢風於的處置方式,據說可以⊥死者永世不得超生。

    每具屍體上還有白布寫著的名字和籍貫、職業、罪名,伴隨著已經凝固的血液和僵硬扭曲的表情,看起來格外的詭異和綺麗。

    還有人指指點點的大聲念了出來,給那些站的遠或是不識字的人聽

    要知道羅氏藩已經太平了很多年,這幾年就連遠山內陸的島夷生番,也不敢出來生事了,除了羅城港之外,也很少聽聞有治安不靖的大事,一下子被吊上這麼多人,就算是藩主委命的奉行官,也要有些手足無措了。

    「是誰……」

    見到這一切的羅藩主,就像是血衝到臉上去一般的,身體晃了晃,低聲怒吼道

    「對我羅藩的挑釁麼……」

    他正想下令將這些屍身都解下來,徹查詳情再說,

    然後遠方突然奔馳來一小隊人,領頭的正是一名青衣的官員,烈日之下汗水已經浸透他的官服,卻渾然不覺的大步上前道

    「羅守護可在否……有諭令在此」

    片刻之後開了大門,將他迎接進來,這位卻是本府的司馬,算是羅藩主的遠方族弟,他大聲的宣讀道:

    「宗藩院制曰:羅氏資言敏行,遠守藩外、世為良親……贈良人、太中大夫」

    「恭喜守護啊……」

    唸完這短短的一篇諭令,羅司馬板著的臉才松弛下來變成某種笑意。

    「此話怎講……」

    羅藩主有些驚異不定的道。

    「令郎與廣府卓異俊行與國有功,自不敢居,遂請追兩代旌表之啊……」

    「生子如此,卻是廣大門楣了,令我輩羨之不及啊……」

    羅藩主反而鎮定了下來,將他請進去招待飲茶,陪坐了一個好一陣,待到汗水全部於透,才帶著饋遺離開。

    羅藩主卻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久久不語,他拽在手裡的,還有一份廣府發下的海捕文書,具列了十幾個名字,以及他們作為本藩出身的人,在廣府天子腳下,當街殺人放火的罪狀和懸賞。

    最後是責令羅氏作為藩主,悉宜處置以觀後效的嚴厲言語。

    有幾個熟悉的名字,他正巧在聽過,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應該就在外面廣場解下來的屍體中。

    羅藩主重重嘆息了一聲,重新站起來的時候,身體有些佝僂,像是變得老態了許多。

    聞聲進來攙扶他的女人,也被他看的有些寒心起來,然後他喚著女人的閨

    「燕娘……」

    「我是不是已經老而昏聵了……」

    時間回溯到數天前。

    「話說……」

    我和謎樣生物一起聯袂走出嘈雜的債市交易大廳之後,她突然問到。

    「把這個人情,就這麼輕易用掉,真大丈夫無壓力否?……」

    我笑了笑,解釋道

    「這個人情掛了太久不用白不用,還會讓人覺得疏離,」

    「如果這件事情成了之後,對方會欠下更大的人情……」

    只是宗藩院的一紙追贈而已,用在這裡剛剛好,也不會讓人覺得我們貪得無厭的。

    至於海捕令還是找到門路花錢辦下來的,懸賞也是我出得,不過經過那些刀筆吏的修飾和假借上司名義的過手,也是正兒八經的官方文書,在外藩不知情的人眼中,卻是頗具效力的。

    「就這些麼……不像是你的風格啊」

    她狐疑的看著我

    「嗯對了,」

    我輕描淡寫的道

    「我還讓人cob了一回馬龍白蘭度的經典橋段而已……」

    「哪個?……」

    「教父2」

    「看不出來啊……」

    她有些驚訝的道

    「我還以為你學的是流星蝴蝶劍裡,孫玉伯的段子呢……」

    「那是巧合而已……」

    「話說你把你小娘派來的人,不分青紅皂白都於掉送回去,真大丈夫否。

    「這種手段,會不會太激烈了……」

    「要做就做的徹底一些啊」

    「作為男人的浪漫,與天斗與地斗與人斗固然是其樂無窮,但家宅總歸只是某個階段的墊腳,總要追逐更高更好的風景不是……」

    「我最討厭那些拖拖拉拉,明明有著相應勢力,卻沒有相應心態和覺悟,總是被動扮演委屈求全,等人來打臉才肯反擊的扯淡升級流……」

    「或是像女人熱衷婆婆媽媽牽扯不清的宅斗,糾結一一點雞毛蒜皮的得失,把智商拉到和對手一樣水準,沒完沒了的像肥皂劇一樣糾纏下去,然後沾沾自喜所謂真實感和深度……」

    「這就是女人和男人的區別把……」

    「為我覺得中槍了……」

    「覺得不會啊,你算女人麼……」

    「去死吧……」

    她猛然揮動陽傘,橫掃千軍之勢,提著裙子追殺的我一陣雞飛狗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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