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 作者:貓疲 (已完成)

 
mk2258 2013-10-11 22:00:1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03 286237
Babcorn 發表於 2017-8-2 12:17
第1292章 捲蕩9

    徐州,彭城。

    已經官拜十三路經略司左都判事的趙鼎府上,以內院僉事胡松年為首的一眾官員,正在帶著某種失落、嘆息、失望、錯愕、驚訝的複雜表情紛紛離開而去。

    「大人。。又何至於如此呢。。」

    作為趙鼎之長子,已經十七歲慣性過冠禮,而被留在身邊佐理庶務的趙汾,小心翼翼的詢聲到。

    「不過是求得稍加寬仁,不豫過多殺傷與屠戮而已。。」

    「就算大人知有不妥,又何須下令決然謝絕門外,就此不再往來了呢。。」

    「你能看的僅僅是這些表面的功夫麼。」

    頭髮已經有些灰白的趙鼎,有些不滿意的看了眼自己的長子,沉聲反問道。

    「或者說,你真的覺得他們所言甚有道理?。。」

    在他離家投奔淮鎮之後第七個年頭,才把家人給接到身邊來;而這個兒子在鄉下侍奉母親呆的時間太久,已經有些失之近身的沽教了,也不免影響到了現在的格局和眼界了。

    但不管再怎麼失望也是他傳世的骨血和後裔,有些東西還不是不得不與之挑明開來以免踏錯的。

    「有些東西形似正確或說頗得道理,但不代表就能合乎時宜而隨便採用了。。」

    「清理新服地方的豪強與大族,那是在位主君不可公然言說的既定之策。」

    「不是靠一群人的上言和公議,就可以輕易扭轉的影響的了。。」

    「而對於淮鎮上下軍民百姓而言,能夠少收納一些舊日的殘餘與宗黨。」

    「也意味著日後的天下格局和仕途之任中,更少的分潤與競奪之選啊。」

    「這就是眼下眾所推動的基本大勢,也是不容妨礙和阻卻的進程。」

    「他們這一時濫發的善心和憐憫,實際上於局勢毫無補益,卻是已經毀掉了自己的前程和出路了。」

    「就算是日後都督府打下的疆土再大,也沒有多少他們施展從容的機會了」

    說道這裡,趙鼎不由沉重的嘆了口氣。雖然在這些人當中,還有一些他曾經看好的人選和仕官種子,在這種形勢下也不得不選擇放棄,乃至與之撇清關係了。

    「大人。。您是說」

    趙汾不由霍然一驚,本能的顧盼左右抑聲道

    「就算是本家府上也無所避嫌麼。」

    然而,趙鼎冷冷的看著他卻是嘆息著久久沒有說話。

    「既然如此,您又何必將事情推到這一步呢。」

    趙汾好容易才鼓起勇氣勸說道,

    「將此間情形通傳出去,於大人的名聲實在有損啊。。。」

    「也會引人非議和傳言紛紛的,」

    「當然是身為屬下的基本避嫌了。」

    趙鼎嘆氣的聲音更大了。

    「上位者自有知情的渠道和處置的方略,」

    「但身為一方判臣的我,也有非表明不可的立場和態度。」

    「他們的聚眾上書之舉,已經公然捅到了我的面前。」

    「正當被動身處其間的我,若還是猶疑不決無所表示而仍由行事的話。」

    「豈不是又坐實了別人口中的首鼠、觀望之實了。」

    說道這裡他眼神複雜的看了眼自己的兒子。

    「就算是日後於你,也是有所妨礙的。。」

    「況且,正因為我是身居其位的北人,又曾與地方關係匪淺,他們這才得以把事情推倒我這裡來。」

    「若是我再無表示的話,豈不是正遂了人家的陽謀了。」

    「無論將來他們發生什麼事情,旁人都會最先想到我的干係。這是於公心而論。。」

    「如今,眼見得都督府稱制北地已經是不可阻擋了,不免有人生出了各樣心思和想頭。」

    「乃至為了更多晉身之途,不惜掀起黨同伐異的風波和潮流。。」

    「而於私而言,我一生所求的抱負和施展的大用之期,也就盡在眼前了。」

    「相比之下,這些許名聲的得失又算什麼。」

    「反過來說,這些人太拘於這一鄉一里的小處和細節,就頓時失去了胸懷天下的大格局了。」

    「在仕途之上也是難以走得遠的。。」

    說到這裡,趙鼎再次總結道

    「說千道萬,你要明白如今趙氏的立身之基。。」

    「靠的可不是這些應時而起,投身和攀附上來的鄉黨故舊。」

    「而是在聯校新學裡所歷年培植的,那些師生之誼和授業的淵藪啊。。」

    「亦是你要多多請教、結交和往來之選。。」

    。。。。。。。。。。

    河東,汾水上游的西河縣附近,廝殺如潮,喊聲震天。

    徐天狼也在不緊不慢的指揮著麾下龍騎軍和白羽輕騎,仗著離合之兵傑出的機動游弋,將當面所遇到的敵人給穿插和包抄、分割開來。

    在北涼健兒怒風狂瀾般的衝擊下,那些各色旗號敵軍所倉促具列而成的陣列,就像是潮水演過的沙洲一樣紛紛的消融和蹦解開來;只剩下一些殘餘的「頑石」,努力揮舞著各色兵器抱團在一起勉強負隅頑抗著。

    但是徐天狼仍舊心中有些隱隱的不夠踏實和不確定,

    說實話,他已經見識過了這些部伍所配備的火器,面對密集的陣列或許還有些威力,但是對上馳騁如風的騎兵,就未免有些追之不及又很容易猝不及防,甚至還不如弓弩好用一些,

    實在與久負盛名吊打半壁天下的火器之師相去甚遠了;隨即,他突然眯起了眼睛,火速收起了對對方的小瞧;

    因為,他在那些潰退下去的敵勢當中,見到了一整條騎兵組成的牆面。

    沒錯,就是由許多並列的騎兵所構成的漫長牆面;雖然還只是分成很多段,以小跑的速度而緩緩向前推進這,但是那種整齊劃一的森森肅殺和坡面而來的窒息感,就已經讓人自由一種望而生畏的緊張和戒懼了

    那些正在追砍得興高采烈的西涼附從藩騎,幾乎是毫不猶疑的紛紛一頭撞上去,然後就在交集那一刻的嘶喊、怒吼、慘叫與沉悶的撞擊、撕裂聲中,絕大多數都變成穿在對方挺舉並排旗槍和馬矛上,參差不齊的血色裝飾物;

    只有少數運氣好的騎手能夠成功的撞進去,然後擠出些許缺口之後,隨即就被後續遞補的騎兵給彌合起來而踩踏過去。

    而唯有隨後而至的白羽輕騎,能夠依靠靈活輕動的騎術及時在陣前轉身過來,而迅速脫離即將與之的接觸和衝撞;然後卻又在騎牆突然連片冒出的煙火點點當中,像是風中凋落的葉子一般紛紛跌落下馬來;

    轉眼間靠得近的那部分後隊,就已經消失了大半數;而少數沒有中彈卻被纏拌住的白羽輕騎,則被那些敵牆毫不猶豫的撞翻,踐踏過去而消失不見了。

    「馬上所發的火銃?」

    徐天狼微微皺起眉眼兒。

    「這是騎射戰法的變體麼」

    他很快就看出某種端倪和判斷來。這種橫做數列的騎牆戰法,雖然看起來推進的速度不能太快,甚至為了保持基本的陣列對齊,沒法全力的衝刺和突擊;但是也保持了相對的穩定性,而讓在馬背上發射的火銃,有了某種意義上的密集度和準頭。

    當然,在他手中仍有足夠的預備隊,作為北涼王的親衛和核心精銳力量的大雪營,就是取自所謂前朝盧綸《塞下曲》「大雪滿弓刀,單于夜遁逃」的典故,曾經在賀蘭山口創造了以八百大破上萬人的戰績;

    另有他傚法三國時「當避白馬」的典故,選延邊藩部子弟伴從而號稱八百白馬義從,所組建起來的鳳字營,在塞外諸侯當中可謂是聞風喪膽的存在。

    又有來自脂虎、渭熊、龍象、左騎、右騎等,徐氏北涼鎮根本五大軍序的各自一營甲騎,這些披甲執銳的存在,已經足以用來改變戰局或是挽回不利的趨向。

    對他而言,這種讓騎兵傚法步隊集群的馬上列陣的牆式戰法,顯然是已經偏離了離合之兵進退自如的初衷,而走入了某種不倫不類的邪道了,直接就用更加強大的甲騎衝鋒來打破它好了。

    「誰願為我破敵當先?」

    污拉的《草在拜占庭》。。不是《鷹揚拜占庭》終於完結了,據說下一本是殘唐,真是期待撞車的那一刻啊啊。

    還有一個令人遺憾的消息,由於本書超過合同約定字數過多,雖然感謝編輯一再寬限時間,但還是不得不在十章以內盡快收尾了。

    下本書的構架也已經基本完成了,就是在唐末農民起義軍的浪潮中,以底層身份掙紮起伏到開創另一個新時代的故事
Babcorn 發表於 2017-8-2 12:18
第1293章 捲蕩10

    紛亂一片的戰場後列,無名的矮丘之上。

    淮鎮四騎(馬軍)都(監)之一的羅克敵,也在微微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一幕,偶然還對著身邊正在記錄的虞侯交代著什麼。

    牆式衝鋒的最大好處,就是在肩並肩馬並馬的情況下,基本可以不用顧慮來自身後和身邊的威脅、殺傷,而只消全力對付面前衝擊的敵人就好;這樣完全可以省卻掉大多數的防護和多餘的裝備投入,而變相抵消掉敵人作為傳統騎兵,所擅長的大多數技藝和經驗。

    因為只要敵人沒法衝破我方的隊列,就根本沒法依靠精湛而熟練的馬上對戰技藝,來形成近身殺傷的優勢和上風;反而是被迫要在相對單調而呆板的正面衝擊和突入當中,和你比拚運氣和力量之類的粗淺因素。

    這樣只要馬刀、火銃和旗槍三件套,搭配一塊胸甲,甚至是一身過得去的軍服,就可以滿足基本的需要的。在裝備成本和後勤維持上要簡化得多。

    因此,只要是各會起碼的人都可以考慮一二,在兵源選擇上也有更大的廣泛和靈活性;雖然剛剛訓練起來很有些繁瑣和難度,但是一旦訓練成型並且行程足夠規模之後,為維持和使用成本也是相當具有性價比的。

    只是,就像是某種生生相剋一般的道理。這種原本對上北涼軍的白羽輕騎和游射藩騎,幾乎是無往不利的騎牆戰法;在突然自潰亂輕騎中掩後殺出人馬具甲的左騎、右騎為先手,數營重裝騎兵的猛烈衝撞和抵擊之下;頓時像是被重錘猛然揮擊過一點的牆面一般,頓時在原本尚且維持的牆陣中出現了明顯的裂紋,然後又變成了四分五裂被撕開來的突破口。

    而被外力契入、突破之後散作無數段的騎兵陣列,就不再是完整的線狀對敵牆面,而喪勢了原本的最大優勢和集群規模的加成,而不得不與馬術和騎射明顯更勝一籌的北涼騎兵,就此雜亂無章的混戰成一團。

    而在這個時候明顯處於數量劣勢的北涼騎兵,卻是在配合嫻熟的小團體合戰和圍攻當中,表現出了明顯壓倒性的上風;以至於那些本能靠在一起的淮騎,被他們仗著馬重甲厚的優勢給一遍又一遍的打散當場,而再度陷入到捉單放對的近身搏殺和對抗當中去了。

    甚至在他們的鼓舞和號召之下,就連原本被擊潰的白羽輕騎和殘餘的附從藩騎,也掉頭回來加入到了逐片逐段的追逐和攻殺當中去;因此,最終淮軍所構成的騎牆已經徹底消失不見,而只剩下一片亂哄哄追亡逐北的戰場景象。

    而正位於後方觀戰和評定的羅克敵,也只是微微嘆了口氣,看起來淮鎮的騎兵建設之路還是任重而道遠啊,好在如今的懷著已經有了足夠可以揮霍和浪費的底氣了,這些損失也可以換來更多的改進之路和對敵的經驗。

    然後,他下令向著上空射出了數隻號箭,又變成在高空中炸響成型的集團彩色煙雲。

    而在這個時候,對陣之中的徐天狼心中的莫名不安和警兆,也由此達到了最高點;這種說不明道不清的直覺和感應,曾經在多次看似在不起眼的危急關頭,挽救過他和他的家族。

    「吹號,下令左右騎窮寇莫追,就近重整再戰」

    因此,他本能的想要馬上做些什麼來對應。

    「大雪營。。準備隨我出陣。。」

    「脂虎營、龍象營、渭熊營,準備左右殿後和壓陣」

    只見他的話音剛落,而變成四下轟然刀槍齊舉動做起來浪潮的同時。忽然已經被突破的騎牆靠西側翼,猛烈排射出一陣火焰和彈雨,驚得徐天狼猛地在馬鞍上往後拽了拽韁繩,霎那間他視野當中景象仿若是是都給染紅了:

    正在突進的那支左騎重裝隊伍被吹拂過來的煙霧和嗤嗤作響的細碎軌跡給吞沒了,不少人像是被急風吹倒的麥禾一般的,從馬上翻滾墜下便倒在翻飛濺落的泥濘或血泊裡不動了,看起來瞬間就蒙受了相當的損失。

    而從那些不顧一切競相散開的騎牆背後,則開出了成排成列手持長短矛槍的步行白兵,他們的兩側和身後是列成許多橫隊隊的火銃手。

    那些鉛灰色甲服的火銃手,穩穩用自己的手臂和同袍的肩膀,叉架住自己的火器,口哨聲聲當中每伴隨著長矛方陣前進一段,就停下來裝填彈藥齊射一番;而後矛手步兵們齊聲大喊著「長風」「萬勝」的口號,將長矛統統端平齊齊推走,形成道交錯斜上的尖銳洪流,逼靠著衝到面前的騎兵無法輕鬆近身。

    很快,從崩決的騎牆兩翼冒出來的火銃和矛尖,及後方顯露出來車壘連續不斷的跨射過頭頂的輕重火力交織在一起,使得追尋著崩潰騎牆猛突狂砍的數千北涼騎兵,頓然陷於了綿連不斷死亡陷阱與糾纏的泥塘中;

    他們和坐騎一起哀鳴著不斷倒下,人馬屍體慢慢疊滿了溪流和高地間的區域,殘餘的騎兵也喪失再戰的勇氣,轉頭朝本陣所在的西南台地潰逃而去。

    而在特製的高倍咫尺鏡裡,徐天狼甚至可以看的更加清楚一些,那些熟悉將校們的遭遇和下場。

    比如率領右騎軍第一營的副使李彥超,馳騁於敵前而數度衝陣不退,結果為炮子所中人馬俱摧;

    而左騎軍總旗官何仲忽,在距敵五步之內為數隻敵銃交擊,那胸前的明光重鎧被轟得支離破碎,連慣用闊刃戰劍都連帶著被打斷了,沉重的鉛子從他的後肩胛貫穿而出,還帶著飛散的血練和碎甲,

    接著這位總旗官前仰後合了下,伏在馬鞍上似乎還要掙紮著繼續作戰。卻被馬下數名淮軍白兵窺得機會一哄而上,將垂死的他直接拖下馬來,掏出匕首和短刀揭開他的鎧甲,對著其暴露出來的脖子和肋下要害處猛戳猛刺,結果了這位。

    而在這場步騎對陣格外紛繁血腥的戰鬥當中,一個又一個中空的淮軍大型陣列被顯露出來,其他潰散的淮騎也得以重新聚攏在一起,而開始填充進這些中空陣列之間的空隙;

    而這些陣列競相將步矛和銃刺如豪豬般放開,一邊在緩步推進當中抵擋著成群結隊北涼騎兵的襲擊,一邊用密集如篦篩的火器攢射來予以回擊,中間還夾雜著小隊的炮車和精準善射的散兵,兇猛地對抗著北涼騎兵噴出一波又一波的。

    無數長矛、戰馬、火銃的煙霧,時而錯雜,時而衝撞,時而分散......

    。。。。。。。。。

    而在後方的晉州臨汾(今山西臨汾市附近)中。

    北涼軍留守的資深老將兼糧台監押典雄畜,也怒目圓睜的身插十數隻短矢,而連同一群官佐部將一起死不瞑目倒在了當地河東軍殘部反亂,所伏殺於刺史府衙的血泊當中。

    隨後,一支來自上黨長治而穿過橫嶺山抵達晉州的淮軍,在本地叛亂河東軍的接應下,堂而皇之的開進了臨汾城中,掃平了殘餘據守北涼兵的最後抵抗。

    而這時,來關內的北涼軍大部先頭人馬,才堪堪抵達南面的襄陵縣(今山西省襄汾縣)。自此,一場出乎雙方意外的激烈攻守與遭遇戰,就此在隔著汾水東西岸之間拉開了帷幕。

    這本書的後續,會以主線綱要形式陸續發出來,大家不用擔心沒有結果。

    事實上相應的大綱和現成的分支劇情,都已經完成了相當部分,將來如果有網站看得上的話,還是可以繼續換另一種形式續寫下去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7-8-2 12:18
第1294章 旋滅

    汾州與晉州之間交境,一片殘破不堪的陽涼南關,

    當徐天狼再次從晦澀不明的昏沉之中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四處一片朦朦朧朧的黑暗和令人頭昏腦脹的嗡鳴聲。

    然後他努力支撐著身體足足用了好一陣子,才在逐漸恢復起來的模糊視野當中,看到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容;那些嘈雜的嗡鳴聲也變成了那些部下們,此起彼伏的急切和擔憂問候聲。

    喝過了甘甜無比的水囊之後,他再度用了好一陣子才回憶起之前所發生的一系列事情,那也是令人不堪回首而格外慘痛的一幕。

    就在不久之前,這位北涼世子兼東路都部署就不得不震驚的看見,他引以為豪和賴以為底氣的龍騎軍,那些披甲執銳馳騁縱橫的北涼騎士就這麼像是紙糊一般的,紛紛被淮軍樣式古怪的銃炮陣列,給掃倒、擊翻在陣前;

    無論他們怎變技藝高強的變陣和曲折機動,又是如何的聚散復合來牽制和吸引、騷擾對方的陣列,乃至盤旋著輪射出相對密集的箭雨來;但是只要淮軍陣列裡密集的煙火一旦炸響,就無法扭轉他們爭相倒下被踐踏在塵煙裡的命運。

    又有許多拖著煙跡的飛火雷和彈跳滾蕩的炮子,幾乎是每隔一陣就鋪天蓋地的落在龍騎軍的後陣當中,而將那些準備接應的部隊和銜接處待機的騎兵,連同他們嚴正以待的隊形,給撕裂城百孔千瘡的爛篩子。

    如果不是北涼世子的大旗,依舊飄揚在後方而毫無退卻之意的話,只怕他們要爭先恐後的退逃上好一段距離才能重整起來了。

    僅有寥寥無幾的勇猛之士,或者說是漏網之魚,才有幾乎衝到炮陣的邊沿上,帶著滿心憤怨和怒火,爭相飛身闖進去大砍大殺一通之時,卻又遭到了他們所一時忽略的某些事物的阻撓和妨礙。

    那是掩藏在炮陣間列之中的無數矛手和銃兵,他們從令人難以注意和反擊到的死角,或是側後位置上冒出來,然後自下而上的將手中森森反光的尖銳,戳刺在甲片和罩袍防護不到的馬腹,或是北涼騎兵沒有掛甲的大腿上。

    一個個的將他們放倒、掀翻在地,而變成一具具屍體或是受傷的俘虜;就這麼轉眼之間,足足數個營的龍騎健兒,就這麼如同料峭春冰一般,消融在了淮軍諸多火器所構成的野戰陣列和壁壘之前。

    其中也有一些靠前陣列,因為久戰之後的疲態和破綻,被不惜代價和犧牲的龍騎軍所衝破和擊潰,而出現較大的傷亡和混亂;但是隨後就被淮軍方面更多迎上前來的中空陣列,所收容和遞補進來;

    乃至頂著死傷忍著刀槍劍雨,就地變成更多靠背抵抗的小戰團,像是激流之中的礁岩一般死死紮根在所在戰場之間;而令龍騎軍乘勝追進的戰果和勝勢無法更進一步的擴大。

    而隨著龍騎軍的慘重傷亡,更多附從的則在其後的各色部伍,則是足以用「土崩瓦解」來形容。

    向來以精強勇猛著稱的瀚海義從,像是螳臂當車般被密集如織的火器銃炮陣給碾壓過去!

    向來以「高嶺之花」自矜的湟源騎兵,被密集的銃刺矛陣推翻、殺死,然後也已開始後退和逃亡;

    向來以狩獵技巧和箭術精準聞名的橫山箭手們,在與淮軍的對射數個回合當中,被擊墜如雨的炮子和連綿跨射的銃擊,打的死的死,傷的傷,開始滿山滿谷丟棄陣線逃竄。

    儘管如此,他們還是在餘下衷心不改的北涼健兒,且戰且退的拚死向外突擊之下,從逐漸多面包圍合攏起來淮軍最薄弱處,給衝出去了不少人。

    然而,這只是他們的敗績和頹勢的一個開端而已,沿途地方那些對他們畏如虎狼的土團、鄉勇之流,也突然改弦更張的開始偷襲和騷擾他們,乃至各種擺在明面上的不合作與抗拒。

    結果就是這只從地方幾乎得不到多少助力和休整片刻的北涼殘旅,在不斷的流血和衰弱當中急劇減員著;最終,當疲憊不堪的他們在通過子夏山的石堂溝時,卻是冷不防為淮軍所潛藏的獵兵所襲,徐天狼本人連人帶馬當場飲彈而倒,

    當場擊穿他心愛坐騎「黑牙」馬頸後的大鉛子,又裂作數片而盡數嵌入徐天狼的左胸下,頓然受創數處而血流如注片刻之後不省人事了。

    餘下的北涼殘部再次嘩然而潰,開始自相奔逃而去了;最後依舊護送和追隨著他退到這陽涼南關中,竟然只有大雪營和鳳字營殘餘在內的不足千餘人了。

    聽到這裡,徐天狼再度忍不住一口帶著烏黑血塊的猩紅噴出來,而軟軟失神的癱坐在關城唯一完好的牆角下。

    真是,

    對不起了,小泥人;

    對不起了,南宮;

    對不起了,母親;

    對不起了,各位……

    隨著這逐漸失去意識之前的低聲呢喃,他的這一生也像是走馬燈一般,電光火石一般的閃現出來。

    作為北涼鎮的第一繼承人,他不得不從小就開始藏拙和裝傻,直到冠禮前都是一副浪蕩子模樣,扮演一個令人嫌惡的大害蟲角色,乃至闖出許多不癢不痛的禍害來;直到被變相的放逐出去而來到洛都遊歷,發生了許多事情也遇到形形色色的人物,又在發生洛都政變時孤身逃出洛都,卻又與兩個相識相知的紅顏知己南宮和姜泥失散。

    歷經艱辛回家正好趕上老父病危突然爆發,清洗了家中的異己聲音和其他勢力的暗樁,重新掌握了北涼鐵騎,又找回了心愛的小泥人;但是隨後也與周邊勢力的摩擦加重,馬上要開始火並和對峙時,卻是北朝崩滅的消息傳來。

    在來自西方突然介入的外力和支援之下,新進與許氏締結了姻親關係的昔日宗主趙氏,也開始連橫合縱的統合和懾服各方的西軍勢力,以尊奉一個李唐宗室旁支為天子的名義,開始開始籌劃和推動整體東進的大征事業;

    而作為北涼實際的領軍者,他也想要功成名就的同時尋回愛人,然而未曾想到才回到中原之地,就在初陣淮軍中轉戰不利,眼看就在倒在折斷征途之中了。

    因此,他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卻是定格在了逃出洛都之前那場最後的私下訣別;自此以後就與玉人天各一方而徹底音訊斷絕了。

    而在淮地正在排練的某個歌舞團體當中,某個領頭的女子也是似有所感的突然對著某個方向,莫名其妙的留下淚水來,就好像是失去了什麼極為重要的東西。

    還有許多被迫砍掉的**和沒能發出來嵌入片段,大概有好幾萬字因為僅限於牽手的緣故,只能在日後尋機陸續向放出來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8-2 12:18
第1295章 旋滅2

    再度進入夏天的廣府,雖然依舊是暑熱難當,但是相對於這些年持續下來的種種蕭條和凋敝,卻是已經出現了不少明顯的改善和變化了。

    而在首山宮中,

    「恭喜君上,賀喜君上」

    「淮逆與西賊大戰河東數場,死傷無算。。」

    「此外河北、河南、山南,亦有規模不等的戰事頻發。。」

    「故而據前沿回報,南下的西賊各部,一時大為震動而競相退還了。。」

    「自此,江南各道與荊湖之危局,已然迎刃而解了。。」

    「這有什麼好恭賀的。。」

    在一片刻意的恭維聲中,大相國微微擺擺手道

    「都是徒惹生靈塗炭爾。。」

    「到時江寧行司運籌有功,當受嘉賞。。」

    「人人加官一級,四品以上再賜門蔭一子。。」

    隨著時間的退移和局勢的好轉當中,久違的輕鬆和笑容也終於爬上了這位南朝第一掌權人物的顏面上。雖然這段時間發生了許多事情,也失去了很多東西,甚至發出

    了相當慘痛的代價和犧牲;但是也讓國朝上下的人力物力,前所未有的額如此團結和集中在他手上。

    現今,王端臣在內的一干北伐宿將和軍中精幹種子都已經回歸和到位了,重新編練諸軍的計畫也到了可以大規模推行的階段了。

    因此,在他的腹案和方略當中,無論是殘缺嚴重的殿前軍六司,還是已經名存實亡的七翼模範新軍,或是後來編練的御營諸軍,乃至幾乎損失殆盡的國之重器——神

    機軍,甚至是基本淪為空架子和儀仗隊的樞密院教導軍,都需要進行相應的擴充和重建,以實現最基本的火器化和重裝配備。

    這樣的話就是涉及到至少十幾個軍序,約二十萬人馬的裝備和訓練計畫了;除卻掉那些參與了天南討逆軍,又被暫時留在地方修整和補充,兼做鎮壓局勢的幾個軍序

    之外,至少還有十三四萬人的裝備需求。

    此外,國朝分駐各地要點的精銳和老牌部隊之中,同樣也又相應火器消耗的維護和補充需要。

    故而如今,唯一能夠限制這些軍伍行成戰鬥力的,就是如今國朝各處全力開工的火器生產作坊,及其產能堆聚成足夠裝備數量的時間週期了。

    大梁畢竟是地大物博而廣友海內的天朝上國,待到治下稍稍平定而海藩懾服航路再通之後,只消一聲令下就能重新匯聚起各地的物產來,全力投入到這個指定的大型

    生產目標和裝備計畫當中去。

    無論是天竺的硝石和鐵料,還是安南北路的精炭,或又是弗勢洲(蘇門答臘島)的紅銅和灰錫,萬洲(爪哇島)的白鉛、獅子洲的硬木,乃至巴戎洲(新幾內亞島)

    沙瑤洲(棉蘭老島)、班洲(勞特島)和呂宋州(呂宋島),天南洲(今中南半島南端),安遠州(馬來半島南段)的各種出產,甚至是更遠的大、小澳(澳洲和新

    西蘭)的牛馬羊畜,無不是隨著滿載的大海船而匯聚到廣府而來。

    進而讓畿內沿海的各處港口和市面,在短期內重新變的繁榮玉熱鬧起來。

    當然了,仗著剛剛平定天南和東海道的勝利大勢,這麼繼續以就近駐留武力威懾為底氣,繼續搾取和窮索外洲海藩例行貢賦和加捐以外的地方出產,未免有些澤魚而

    竭的嫌疑,且於地方多少還是會留下不少隱患和積怨的,但是在國朝如今重振起來的軍力和大局面前,卻又都是暫時可以被忽略而不得不繼續忍受下去的結果。

    想到這裡,他又愈加惱恨起那些曾經長期把持國朝軍事營造,而世代壟斷其利益和技術的軍工世家來;如果不是這些抱殘守缺而食古不化的利益集團,持之以恆的阻

    撓和拖後腿,國朝的軍備發展和如今又何須演變和淪落到這種境地呢。

    他還是對這些陳腐落後的舊時代殘餘,過於心慈手軟和姑息養奸了,才有被他們所營造的假象和謊言給一時矇蔽,以至於屢屢耽誤和錯過了兩度北伐之間,發展和裝

    備、使用火器的許多大好時機。

    更是因此輕視和忽略了對於淮鎮前身的模範新軍左翼,這個本身擁有極大潛力和發展前景,而得以在屢次南方平定之戰,以及兩度北伐之中脫穎而出的新式軍伍,必

    要的制約和掌控手段;等到「滿萬不可敵」的名聲,在為人所打壓和刻意忽略的氛圍當中開始響徹北地之後,一切的事情就開始逐步走向了不可挽回的結果了。

    雖然身為執掌一個龐大王朝的上位者,他並不會輕易為某件已經發生的事情和既成事實的結果後悔和惋惜什麼;但是偶然靜下心來的時候,他還是會忍不住去想起來

    ,如果不是派出孫靜邦這個急於求成之輩而有所表現的干臣,卻忽略了他急功近利而試圖擴大事態裹挾朝廷的私心。

    也許現在淮鎮依舊還不得不依附在國朝的旗號下,與長驅直入的西軍做那鶴蚌相爭式的長期抗爭與對戰呢。以至於東南道嶺外之地一度流行一句「孫郎妙計安天下,

    賠了公女又折兵。」的笑談之言。

    但不管怎麼說,在回到廣府的追責問罪當中抄家了一大批軍造世家,又流放了許多充斥在軍器南北監和將做司裡,長期虛耗錢糧的無用之人後,總算是有可以拿得出

    手的批量火銃來,而且據說是與軍中流行的淮制火器,樣式外觀幾乎無二的燧髮長銃;

    只是在最關鍵的銃身材質和管內加工上,還是失之於成品率所限帶來的較高成本。另外,那些原本專門為水師服務的船炮場,自叛逆手中重新奪回之後,也開始嘗試

    性的鑄造一些陸上使用的輕便管炮。。

    因此,雖然在火器方面的發展之上,還有著種種的困難和不少關礙,但是以國朝海陸八道所匯聚的人力物力,實現最終的預期也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

    況且,相比淮鎮經營時日有限的淮東一隅之地所產,他更相信自己以大梁舉國之力來專注一項事業,所能夠取得的預期成就和後發優勢呢。

    這樣,只消到兩到三年時間,就有了第一批可以用作嶺內平定的新銳戰力,將肘腋之患的毒瘤——橫跨數道作亂的大雲賊給收拾掉;然後在徐徐然圖求光復大江以北的地方。

    這時候也許淮逆和西賊的力量,亦有不同程度的損耗,就蔚為理想了。

    。。。。。。。。。。。。

    而在新入主的太原城,舊北漢******營造的宮城建築之一萬年殿中,我也在栗姬和十娘的輔助下,審視著一份又一份進呈過來的名錄,

    其中大多數代表的是在淮軍進擊過程當中,以涉嫌抵抗為由被直接或是間接消滅,乃至在投降之後以保護為名,強制舉家分散遷移到遙遠外地去,重新開始「新生活

    」的形形色色地方豪族大戶,及其具體表現和後續處置的結果。

    雖然在兵臨城下的倉促行事和情報消息收集當中,其中肯定會有所錯誤和出現不同程度偏差,或是底下人為了追求績效而矯枉過正的結果;但是對我來說卻是只有一

    個基本原則,就算是寧可犯了錯在事後背著罵名和怨恨來補救和報償,也不可以錯過或是放過任何一個有所傾向的目標。

    因為從一切表象之下的根本上說,這是新政權和舊勢力殘餘之間,萬全難以兼容的敵我生死矛盾;與其在妥協和容忍當中吧問題壓下來變成長久發展下去的隱患,還

    不如當場挑破、引爆掉以留下一張白紙好作畫的新格局。

    就像是我在出征前的那一夜,對著伏在我懷裡的迷樣生物所闡述的道理一般。

    「因為,我要解放生產,發展生產力啊」

    「而且時間還比較倉促和有限。」

    「所以就只能採取這種短平快的非常手段了。」

    「粗暴而強勢將新佔領區內的人力和資源產出,給比較有效率的調集和發動起來,。」

    「你就不擔心檢出了這些豪強大族一時,將來照樣還會產生新的麼,」

    迷樣生物反問道

    「就算將來會在淮鎮的體制之內,重新產生新的世族和將門,那也是兩三代人以後的事情了。

    」

    我輕描淡寫的回答道。

    「你覺得我們還能看得到麼。。」

    「話說,」

    迷樣生物繼續開口道。

    「這些被征服的地方大族加起來也有不少人,你打算怎麼辦。」

    「當然是除了少數識數的留下來自作為榜樣,其他的送他們去死了,」

    「既不肯服從新秩序,又不肯乖乖去死,會讓人為難的。。」

    「嗯嗯。。開個玩笑,都弄死也不是不現實的事情。」

    被她白了一眼之後,我才微訕的改口到

    「其實就是在分家和充邊,或者又是分家又是充邊當中,三選其一好了。」

    「尤其是對那些老牌的大族及其支系,細化的拆分遷置之後,主幹還是要拿去充邊的。」

    「這樣他們喜歡的宗族抱團,在面對那些化外土族和蠻夷的時候,也能派上點用場不是。」
Babcorn 發表於 2017-8-2 12:18
第1296章 旋滅3

    西軍總帥臨時行駐的潼關城中。

    「進入河東馳援的龍騎軍所部三萬,在汾州、晉州和沁州接連大敗……」

    「南下逃歸者亦是十不存而一二……」

    「其中統帥龍騎諸軍的徐都部署重傷不起,身邊唯余大雪營數百扈從歸還……」

    「餘下前往接應的北涼副率使袁左宗的姑臧軍……」

    「又有左牙前將齊當國天水官健,射聲將軍姚健的雍城弩義從,」

    「在絳州的曲沃、翼城、稷山之地連戰皆北……副率袁左宗戰沒,姚健失蹤陣前」

    「目前餘下人馬已經避戰退往了慈州境內……以齊當國為首收攏和整頓部伍,而據守於壺口山備敵待援,」

    「如今淮敵的前探馬隊,已經開始兵進河間府(今山西運城)了。」

    然後就是堂下一片靜默,因為這個現狀也意味著一旦淮軍順著河間府南下關內,就很可能包抄和截斷正在潼關城中的,大元帥府前敵司所屬及其相應的後路和糧道了。

    「讓駐留在長安和同州,拱衛天子的效義四軍北上把……」

    居於上首的總天下兵馬大元帥府副元帥兼都招討使趙熙沉聲道。

    「朝廷收留和供養他們的族人,就看用在這一時……了」

    「以北涼右率燕文鸞為領軍,並麾下騎弩士三營……」

    「伺機援救北涼世子殘部,並且不惜一切手段拖住河東之敵。」

    「另命第一批歸換的九原軍,東移往陝州和懷州境內……」

    「已經抵達南陽的寧塞軍和永固軍,就近向方城和泌陽發起攻勢……」

    「越是在這個關頭上,東面和南面的戰線越是不能露出破綻……」

    待到重新振奮起來的帳下眾將帥、官佐和幕僚,都相繼領命而去之後;

    「用我的印信,派出加急的飛抵羽繳……」

    趙熙才回過頭來,對著自己身邊僅剩的元帥府行軍長史,兼前敵司勾管機宜荀平語重心長的道

    「讓河隴方面速速加快步伐和動作了……」

    「其他地方的行事可以暫且放下……」

    「但是一定要先行兵發涼州姑臧城……」

    「先掌握了北涼腹地和根本所在的局面再說……」

    「這只重中之重的要務啊……」

    然後,待到所有人都在他面前消失之後,趙熙才對著空氣幽然嘆聲道

    「就算你自小與我交好……並有盟助之約」

    「但如果沒法跟上來的話,那也只能做我新朝的奠基之物了。」

    「最多念在私交和舊情上,保全徐氏血脈不斷而已……」……

    江寧府,留守司內,

    面容有些慘淡而憔然的五路總管沖玄,也是滿臉苦笑而無奈的看著朝廷頒給他的,嘉勉戳力用事和勞苦功高的賞賜詔令。

    而這一切的由來,都是建立在對淮鎮的暫時綏靖和妥協,乃至是變相的資敵為患的基礎上;卻不知道暗中授意和變相鼓舞這一切發生的後方朝堂君臣們,可能想到將來事情的演變和後果麼。

    然而隨後他就把這種心思給按下了,對他而言更重要的還是眼前的職責;

    比如,如何用受傷捉襟見肘的有限兵力穩定住當下的局面,而讓被夾在西南自蜀中而下的西軍,和東南愈演愈烈的大雲賊之亂當中,已經變得相當有限的官府控制區域,不至於在繼續惡化和崩壞下去了。

    雖然在嶺外之地,可以或多或少的調劑、提供一些兵甲錢糧上的支援,但是在江南地方上想要獲得兵員募集和人役上的補充,卻是越來越困難了。

    因為,在局部輪番出現和持續不斷的天災**之下,許多地方的青壯年不是逃走就是去從賊了;故而他手下可以支配的主要力量,一直就沒有滿員過的陪都三軍,相應的損失和消耗也越發難以獲得補充了。

    這還要「感謝」他的前任護國大將軍孫靜邦,把朝廷在東南各道的可用之兵,和稍微像樣一點的地方部隊,都給折損在了針對淮鎮的江寧事變當中;

    最後只有他一手打造的陪都三軍,因為某種牽涉和干係,才沒有把放在其計畫當中,而在後續的大崩盤當中勉強保持了建制下來;還收攏了崩潰掉的江東討捕軍而有所恢復戰力,勉強擋住了大雲賊的進一步擴散之勢。

    但是對於上游荊湖和蜀中相繼糜爛的局面,他就實在是無能為力了。因此,在接下來的公文當中,他只希望朝廷能夠提供更多的火器,以加強江南諸道的防禦力量。

    不然,他也只能繼續飲酒止渴式的暗自維持與淮鎮的私下交通往來,以犧牲朝廷在江南地方的統治權和威信為漸進的代價,換取那些可以解決燃眉之急的所需;

    然後在隱隱的煎熬和矛盾的焦慮當中,等待將來重新兵戎相見的那一天。

    「恭喜太尉……」

    「大喜啊……留帥」

    「真是國朝之幸甚……」

    幾個有些急切而倉促,卻又難掩喜悅的聲音,隨著一干從外間湧入的身形,七嘴八舌的傳到了寧沖玄耳邊,

    「大雲賊發生內亂了……」

    「自江東、江西到兩浙,那位為教賊所竊據的州府……」

    「相繼發生了火並和內訌……遍地是騷亂不堪。」

    「更有地方士民、義士,籍此反正而重歸朝廷治下了……」

    「消息來源可靠啊麼……」

    他不由的精神一振,就像是多日的操勞和辛苦,因此暫時遠去了一般。

    「可又有確切的佐證……」

    「而不是那些用來敷衍輿情的東西。」

    「這一次怕是有**分的把握了……」

    一名負責對敵招撫和消息收集的長史,相當肯定的道。

    「在下當以身家前程做保才是……」

    「因為,有好幾位教賊的上層人物因此出奔在外,而紛紛被地方官軍所獲……」

    「又有若干地方上的教賊大小頭領,相繼派人暗通官軍求請招撫事宜……」

    「因此,教賊之亂只怕是十拿九穩了……」

    杭州府境內,

    作為諸多被招入京的勤王之師,來自江西道大雲教聖軍之一的金求德和法大力,也前呼後擁的勒馬在作為小神京的臨安城之外,望著遠處已經籠罩在遮天蔽日煙雲和灰燼之中,哪怕大白天也是隱隱廝殺和嚎叫聲不斷的城池。

    說實話,誰又能料想到正當是蒸蒸日上而大勢已經無可阻擋的興教大業,會急轉直下變成這麼一副模樣了,這才過去了幾年時光,而從東陽府到臨安的遷都之議也才不過數個月而已。

    誰又能曉得,這地上神國的殿前諸班太尉和內廳樞密、中庭丞相們的文武臣班,以及殿後的諸大小國師和法王、司教們,維持日久的平衡和制約,會因為遷都臨安之後的捐奉問題被迅速打破和失衡;

    乃至從朝班上的爭權奪利和明爭暗鬥,因為小天君的一封衣帶詔,而演變從神京到地方上的各自成兵戎相見的全武行廝鬥和攻殺。

    但顯然這也是他們這些邊緣勢力的莫大機會與挑戰,不若的話只怕他們還被繼續排除在外,不知猴年馬月才能回到聖教的核心和中樞所在呢。

    要知道,因為他所在的江西之地距離這小神京距離最遠;因此,他們是打著保護聖教而剷除奸逆的旗號,乘機一路攻打那些同屬聖教旗號下的異己勢力,不斷的吞併和裹挾各路人馬過來的。

    因此,雖然是到達的最晚的一路,已經錯過了許多事情和關鍵;但未嘗不能說是因禍得福的獲得,某種比較超然的身份和後發優勢了。尤其是想對那些過早參與到臨安之變當中,而已經嚴重折損了實力的各路人馬而言。

    比如,來自城中所屬勢力進行安撫的代表和聞訊來意的使者,已經穿著誇張的禮服和華麗的行頭,忙不迭的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8-2 12:19
第1297章 旋滅4


    河東道,自太原南下的隊伍浩浩蕩蕩的淹過了晉中盆地,又貫穿了大大部分的汾水流域。

    「這是。。刺客?」

    行進在還算平整官道上的馬車外,我時不時就看見幾具被放在大板車上,或是掛在路口的桿子上,打成篩子一般的屍體。

    「這都已經是第幾次了。。」

    「西軍方面就只剩下這些下不得檯面的手段麼」

    「或者說是敗犬最後的哀鳴了。。」

    「難道和你正在河東地方進行的,遷移大戶的政策沒有干係麼。」

    正在我身邊整理文書的十娘,溫容笑兮的道

    「據說許多尚未抵達之地的大姓和豪族,都開始爭相逃亡和出奔了。。」

    「願意逃走的那也好,省了後續事情的手尾。」

    我不以為意的道。

    「剩下這些,不過是垂死掙扎的些許雜音而已。。」

    這些針對個別人身的暗殺和襲擊活動,從我進入河東之地就已經開始頻頻發生了;只是在我身邊屢屢受挫和碰壁之後,才逐步轉向那些次要的目標。

    這種東西實際造成的直接損害不大,前後也僅有十幾名將校遇害,另有不同程度的人員受傷;卻是能夠噁心人兼帶破壞佔領軍治下的統治秩序,製造更多的緊張關係和對抗氛圍、矛盾衝突的手段。

    因此,沿途所過地方的士民百姓的態度,也要比河北、河南、平盧等其他地方更加複雜的多;

    既有被生活的艱難和飽經患難的困厄,所折磨成麻木不仁和無動於衷式的呆滯、茫然;也有藏在閃閃爍爍的畏懼與驚恐背後,溢於言表的不信任和牴觸;更不乏在恭順和卑微的表面之下,夾雜著隱隱約約的仇恨與敵視態度。

    相比地大物博而人口存留基數較高的河北道,地勢多山的河東道產出則要相對貧瘠一些,而分佈比較集中的人口比例,也造成了某種常年生存競爭和資源壓力之下的民風彪悍;而以宗族、鄉黨形式的抱團和爭鬥,也比其他地方更加緊密和激烈的多。

    無論是誰前來佔領、征服和統治這片區域,都要直接面對的最大問題;而且,因為地理上的天然狹窄與險阻,在早年番胡過境當中所受到的損失要比河北各道小得多;因此在南朝兩度北伐的洛都保衛戰中,提供了源源不絕的兵員和青壯;

    也正因為這些貢獻和輸血,才有了後來張德坤以一隻殘旅乘虛而入,輕取河東道北方大部建立地方割據政權的機會。

    但不管怎麼說在淮軍橫掃而過的兵鋒之下,河東道境內除太原府以外的十七個州府,已經被拿下了十五個,相應的地方整治和清理工作,也隨著不斷入駐的防戍軍和守備團,還有填充要點的武裝移民所推行開來;

    那些曾經林立與境內而讓歷代官府頗為頭疼和難治的,各種形形色色的山壘、城寨和屯堡什麼的,在淮軍攻城拔寨的火器面前並沒有能夠發揮出如期的作用,反而因為地理上的阻隔和消息延遲,而被相繼分割開來而不能呼應,逐一的被拔除和攻克掉,順便還產生了數萬到十數萬的發配勞役人口;

    剩下的靠近關內道北部和塞外的豐州和麟州兩地,因為是河東當地殘餘將門的根本之地,又嚴重牴觸淮軍所帶來的大戶遷移政策,依舊還在依靠呂梁山脈北麓的地勢繼續負隅頑抗。

    不過,我的手上也有一個大殺器,就是被俘歸順後啟用起來的前北朝宿將楊可世,從祖上的淵源說麟州可以算是他的鄉祉和故里了。

    「各軍彈藥消耗普遍超出預期?」

    隨後我又從十娘手中接過一章加急的公文。

    「需要暫停下來整補和輸送?。。」

    顯然在河東之地順利攻城拔寨的整體攻勢背後,是以比其他地方加倍的彈藥損耗為代價的,而從淮北到河北,再到河東到的補給線,已經拉的有些過長了,隨著時間的推移也開始呈現出一些問題和積累的隱患來。

    因為太行群山的阻隔,目前通過太行八徑翻山越嶺進入河東的輸送力量,主要還是得靠河北地方上組織起來的大量畜力,各種牛馬牲畜在運送過程當中傷病摔死的損失,也已經剛剛突破了三位數;

    這也不由不得讓人懷念起,總能夠依託黃河或是淮河天然流域,或是分佈期間的運河水系運力,得到後勤保障和河上火力支援,而進行內外線作戰的日常。

    因此,針對太行諸陘的孔道拓寬爆破工程也剛剛開始展開;雖然以目前的技術水平無法向後世一樣,改變山西交通環境的整體走勢,但是依靠人力和爆破手段的堆積,清除和填埋掉一些過於險峻的地段和要點,還是可以在預期之內見到效果的。

    「好吧。。」

    我微微搖了搖頭,在文書上批覆道

    「讓河東境內的各個主戰軍和防戍軍,就地抽出一到兩個基數的子藥來。」

    「連同河北境內後續抵達的數個補充營一起,」

    「優先輸送和加強給南下攻略的主力第二、第五軍。」

    至少短期內的治安維持和地方鎮壓,並不需要消耗和動用過多的火器裝備,依靠混裝的冷兵器就可以基本滿足需求了。

    「先把關東門戶,河間府境內的戰事和抵抗給結束了再說。。」

    「至少要維持住對關內道的俯瞰之勢。。」

    「另外勒令他們不要急於進入關內道,繼續保持壓迫和圍困之勢。」

    「迫使敵軍不得不來救援,為首要的目標和方向。」

    「然後依託地勢之便充分發揮火力優勢,以儘量殺傷和消滅西軍有生力量,」

    。。。。。。。。。。。。。。

    荊湖南路,江陵府,

    曾經鼎盛一時的南方內陸最大的水師基地,如今只剩下了長期廢棄和閒置的水寨,以及游曳在江面上寥寥無幾的輸送官船。

    而如今,就連這些負責上下游之間中短距離輸送往來的官船,也被在舷幹上釘上了遮護的擋板,首尾都安上了船弩和拍桿、撞角,而臨時化身成為了某種四不像的「水師戰船」;就此日夜警戒游曳在江面上,警惕這來自撤城外、對岸和上游的水面襲擊。

    因為在偌大的江陵府境內,可以說除了府城所在的江陵城尚在堅拒之外,包括枝江、監利、石首在內的八縣和赤岸、俞堂、藕池、孱陵等六鎮,都已經淪陷在了那些來自上游的西軍藩鎮手中了。

    或者不要說一個江陵府,就是大江沿岸的各州,大都已經淪落在洶湧而來的西軍鐵蹄之下,而只能在這些外來軍隊四出抄掠的痛苦蹂躪當中,兀自忍受或是進行著微薄有限的反抗了。

    而這些倉促改裝而成的戰船雖然再不成樣子,但是在江面上對上那些長於馬背而不習水性的西軍,多少還是有所優勢和長處的。因此,當城中許多士民百姓開始摳牆土和吞窗紙的時候,這只小小的水師還可以吃上新鮮的漁獲。

    好在此時正當盛夏,那些明顯遠道而來多有水土不服的西軍,也在暑熱和時疫當中不得不消停下來,而讓局面暫時平靜了許多。因此,這些臨時草就的戰船,也就可以早早結束水上的巡遊,而重新回到隱蔽之處避暑納涼去了

    然而,今天注定不會是平靜度過的一天,在夕陽西下的昏色當中一隻出現在江面上的船隊,再次讓江陵城頓然沸騰起來;因為這是西賊南下之後第一隻從下游而來援軍和物資。

    雖然只有同船而來的五千人馬和一萬石雜米,但還是讓江陵城的守軍上下看到了某種希望,而果斷的對著城外駐留之敵發起了一次反攻;

    然後在勢如破竹被搗毀的營地裡,他們只找到了一些老弱病殘和被拋棄的破爛;以及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也許在整個江寧境內都已經沒有剩下多少西賊了;

    壞消息是,這些暴掠了財貨和人口的西賊,早在前段時間就已經相繼分批南下了,只怕現在都已經足以深入到了靠近五嶺山脈的永州、全州、道州一代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8-2 12:19
第1298章 旋滅5


    正籠罩在秋老虎的熱辣颯爽之中的關中大地東北邊緣,

    隱隱銃炮齊鳴和廝殺鏖戰的聲響,從遠出的天際線上穿過來,那是作為前出的車營部隊和游曳騎兵,正在和遭遇的西軍進行接戰。

    雖然打下河東全境大部地區,再攻克和收降最後負隅頑抗的西北延邊兩州,也不過時用了半個多月到二十多天而已;

    但是接下來差不多又用了一個多月時間,才完成河東各軍的補充和整備,以及對河東後方通過太行山區,數條並進運輸線和交通環境的梳理和整頓;

    同時,大大肅清和鎮壓地方的殘餘割據勢力和反抗力量,迫使其逃進山區才得以苟延殘喘;將位於河東主要的平原地帶和河谷地區,各處望要和折衝之地的糧料所、驛站和屯點,所構成的初始網點和延伸據點給建立起來。

    另外,來自黃河下游的水路轉運進而輸送也逐漸漸入佳境,而多少從南線分攤和減輕了從河北到河東的山地輸送壓力,主要是戰時動員和軍事化轉型之後,連帶江河水系的造船產能逐漸增加。

    但在戰局上率先取得進展和突破的,反而是來自黃河對岸的西南戰線上。

    比如,在西軍針對性的收縮兵力和南北之間不斷拉長的戰線之後,在南陽盆地所發起的大大小小的試探性反攻,最終也演變成了一場由河外鎮守使趙隆牽頭和協調,聯動到淮南、河南境內三個主戰軍,一個防戍軍,在差不多時間內沿著方城、泌陽和桐柏三線,同步發起的整體局部攻勢。

    由此奪還南陽盆地當中唐、鄧、析、均諸州和光化軍的大半數地境,只剩下西面靠近伏牛山脈和西南巴山一代還有殘餘的負隅頑抗之輩;也自此截斷了大部分南下之後的西軍各部,來自關內和山南東道的後方輸送、支援和退路。

    而正盤桓和滯留在南方的諸多西軍部伍,也由此發生了明顯的分化與連帶的各種反應;

    其中一部分稍加接戰和受挫之後,就毫不猶豫分別向北和向西撤退往山南西道和關內方向;另一部分則是因為相互呈遞消息的延遲或是反應明顯遲了一拍,而在心存僥倖和輕敵驕勝當中,被淮軍正面的應戰所擊潰或是迂迴包抄當中打散在南陽腹地的平原地帶上;

    還有一部分則是加緊速度南下,而以某種望塵不及之勢迅速與淮軍的攻勢脫離開來,大有與南方直達江北的友軍,就此匯合抱團取暖之勢;

    而最後,居然還有一小部分既錯過了正面的額迎戰,而被遺忘後變相困守在城邑裡的西軍,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向就地逼近的淮軍所部投降。而其中甚至有人在吃過了俘虜營的伙食之後,徑直詢問能否改換門庭而繼續為勝利者當兵吃糧的可能性。

    這時候,西軍相對臃腫而龐雜的體量之下,內部統屬關係混亂而號令延遲嚴重的弊端,就在這種混亂局面下被充分體現出來了。

    由這些投獻的西軍部伍,我們也第一次掌握了更加直觀的西軍內部情形和一手資料。

    比如相比我們在北方的河東、河北、河南地所遭遇的這些西軍,都是比較難纏或是堅韌善戰的老牌軍序或是西藩部舊;

    而這些大舉南下的西軍成色則要雜亂繁複的多,很多都是西北大舉征發和動員之後,才新成立的新軍序和番號,或是二三流地方部隊擴編而來的速成產物;

    因此,其中甚至充斥了大量來自關內和關西的以外地區的部眾,還有許多沿途裹挾而來腳伕、力役,以及由他們牽挽看管照料的騾馬輜重,其中非戰鬥人員的比例佔據了不小規模。餘下的戰兵資序裡,也有好些是乃父子、兄弟甚至是爺孫三代舉家男性齊上陣,而明顯有些良莠不齊的軍戶子弟兵;

    至於那些看起來毫無節操和戰意的降軍,則是屬於西北勢力之間歷次鬥爭和侵併之下的失敗者;

    所以在失去了世代存身的土地和身份。地位之後,只能以類似義從的長短期僱傭身份,輾轉流離於各路勢力之間,以求有所謀生和重新出頭的機會。

    因此,在西軍東來之時堪稱得上是奮勇爭先,而在形勢急轉直下乃至是不可為之後,也是改弦更張果斷投敵的十分乾脆利落的所在。

    而在這段由夏入秋的時間內,南方也發生了許多事情;

    比如,盤踞江東江西兩浙閩地數道之地的大雲教眾,開始愈演愈烈的內亂和分裂趨勢;

    還有得以抽手出來的江寧留守司,對長江上游地區所發動的奪還攻勢;目前已經重新光復了扼守出入巴蜀要沖的江陵府和中游的岳州、鄂州等地全境。

    只可惜這些變故和事端都與我相去甚遠,而暫時只能觀望和關注卻鞭長莫及了。最多也就是通過人口換糧食的協議,私下資助了江寧留守司幾萬石的糧草和罐頭製品而已。

    反而是在這作為主要戰場的北線,因為是時隔一個多月後準備充分的蓄勢而下,所以河東居高臨下的地理勝勢,再度攻入關內道也是形同勢如破竹的事情。

    而據要而守的西軍,連同其在河間府境內所設立和營建的新舊防塞和城壘,也像是被海浪衝刷過的沙丘泥堆一般的,紛紛土崩瓦解而去了。

    當然了,如果是在相對狹窄崎嶇的地形內,或是據險扼要的地勢下,這些作戰風格堅韌頑強的西軍所部,或許還有堅拒抵抗的一戰之力;但是一旦到了相對開闊和平坦的地形上,在足夠火器規模的壓制和圍攻之下,那就基本很容易演變成一邊倒的單方吊打和碾壓了。

    「啟稟都帥。。」

    一個聲音突然打斷我漫遊的思緒。

    「前方便是渭河便橋了。。」

    「偵騎已經發現對岸正在列陣的敵勢。。」

    而渡過了前面這段的渭水之後,前面就是長安城所在的地界了,而西寧******的所謂大唐天子,就正在駐留在這座宏偉的故都廢墟之中。

    這裡也是前朝開國之時著名的歷史事件——渭水之盟的發生地。

    渭水之盟又稱便橋之盟,指的是唐朝時期玄武門之變之後的唐太宗李世民,與入侵的******頡利、突利二可汗所締結的城下之盟。

    剛剛完成殺兄滅弟逼著老父退位等一系列政變的唐太宗,僅以親率高士廉、房玄齡等六騎趨渭水邊,與突厥可汗頡利隔河交涉而以相當代價完成了退敵之舉。

    用後世史家的套話說,就是避免了唐朝在不利條件下的作戰,為自己穩定局勢。為發展經濟、積蓄力量贏得了時間,是唐朝與突厥強弱變化的一個重要轉折點。

    只不過,在這個時空這個和節點之上,又會發生怎樣的事情和足以流傳後世千古的典故呢。我不由心懷複雜之情有躊躇滿志的下令道。

    「讓我們過河。。」

    「過河。。」

    「過河。。。」

    「過河。。。」

    就在左右傳揚開來的的山呼海嘯聲中,我下車換馬騎上紅老虎第二十一世,又牽上候選的灰熊貓三十世緊隨其後,開始在無數甲光粼粼的簇擁之下,向著遠出那條波光粼粼的大河行去。

    。。。。。

    而在西北某地,剛剛被下令過繼到徐側妃膝下的趙氏第四子趙佶,也在諸多沙州甲騎的簇擁和護送下,隨著宣旨的內使而進入到了,幾乎毫不設防的涼州首府——姑臧城中
Babcorn 發表於 2017-8-6 14:52
第1299章 旋滅6

    關中道的腹地,八百里秦川所在的平原地帶。

    長安城附近,雄偉的西京舊址已經隱隱出現在了天際線當中。

    積聚了足夠決定性的力量之後,就不用再管敵往幾路來而我直管一路殺過去了,用攻敵必救之所而迫使其將主要力量集中起來進行決戰,就是我正在推行的下一步方略和基本戰術。

    在足夠的裝備和戰術的代差之下,整個戰爭進程也變得相對單調和乏味起來。

    來自河東和河北境內集結的整整五個軍,三個主戰軍和兩個防戍軍,外加上我的直屬牙軍和內衛部隊,幾隻特種兵器部隊和額外擴充加強的騎兵,按照前後左右中五花大陣布設和鋪陳開來,牙軍足以填滿我視線當中的大部分曠野了。

    不斷有看起來或是英勇或是彪悍或是驍果的敵人,接連不停的對淮軍正在推進的陣列和次序,發動如同海潮般的一波波狂攻猛打過來;然後就被密集的火力投射所攔阻和截斷,最終大多數並沒有能夠突破陣列,或者只在外圍取得有限破陣的戰果,就已經在近身的纏鬥和火力壓制當中,被紛紛打散、打垮、擊潰和消滅了;

    就像是錢塘江大潮當中,波瀾踴躍的撞碎在移動上堤牆的激盪浪花,又像是翻倒跌落在一層又一層河流飛瀑之間的回溯游魚群落。

    畢竟,在這個時代除了嗑藥多了的瘋子之外,大多數軍隊的士氣和鬥志闕值還是有所限度的;還沒有後世**軍隊那種忍受傷害和死亡,用崇高理想和偉大追求所武裝起來,可以逆境和絕望當中不斷爆發奇蹟的勇氣和信念的機會。

    因此,在這種被刻意保持下來的攻守相持之勢,以及再加一把力就能改變戰局的對敵假象、錯覺當中,無論來多少敵人都未能動搖淮軍整體推進的陣腳;

    反而很容易就被帶進了淮軍所擅長炮轟、排射、騎沖的「三板斧」,往復交錯之下所輪番編織而成的頻率和和節奏當中;然後持之以恆的放血和消磨在這種明顯不對等的消耗當中。

    因為,依託嚴整有序的五花大陣本身和偕行跟進的車壘、鐵絲欄架,前列士兵久戰之下產生的疲憊和傷亡,總是能夠得到後方的額替換和救治、收容;

    但是衝上來的敵軍一旦突破不果或是被攔截和纏住,就別想再輕易從密集的火銃攢射和炮擊壓製麵前,以及中空殺出騎兵的迂迴截擊下,繼續從容和有序的全身而退了。

    因此,在全面展開來的諸多兵種配合默契之下,我所在淮軍主力已經是這個時代上最不怕優勢圍攻的頂尖戰力和軍事存在了。

    在足夠的彈藥輜重的支撐下,就像是一個永不知疲倦的戰爭機器,又像是無數座大大小小的絞肉機一般,不停的吞噬和碾碎著四面八方攻過來的兵鋒。

    只是,隨著我們向著長安城的逐步推進,遇到的阻力和妨礙也一點點的加大起來;直到一面眾星捧月一般的獨特大愫開始出現在戰場當中,就像是讓那些爭相潰決下去的西軍旗號,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的重新士氣振奮的匯聚起來。

    而我也在不斷轉動的大型車架式咫尺鏡裡,看著遠出戰場邊緣上不斷新出現陌生西軍的林立旗號;外圍各軍反饋回來的戰線壓力也是一下劇增起來,單一兵種的突擊和鏖戰,也變成了更加精密繁複的步騎步騎弓弩混同協調的復合攻擊與多線反制。

    然後有過了不多久,我的本陣開始失去了與後方據點和出擊營地的聯繫了。因為,據說有大量沿著渭水突然殺出的西軍騎兵,迅速遮斷了期間的一切交通和傳訊往來。

    而直到這一刻,我才感覺到某種程度的挑戰性和戰陣對弈的成就感。

    這是西軍以長安舊址為依託「十面埋伏」式的圍攻之策麼,或是覺得我的部隊在經過了這麼漫長的轉戰之後,已經進入某種強弩之末了麼。居然敢集中了主力在這開闊地形上進行決戰。

    只可惜對方如果還是用傳統冷兵器部隊的標準,來要求和看待經過初級工業化支持的新式火器之師的話,注定要嚴重的大失所望和大吃一驚的嚴重教訓了。

    「開始投入排式機關銃,再讓炮營全部換上開花彈把」

    我輕描淡寫的下令道。

    「解除各營團連珠銃隊的彈藥使用限令……」

    「結束各部擲彈兵的待機狀態……」

    「獵兵隊開始自由尋找目標……」

    「逐步收縮各支遊騎和輔助騎兵大隊的出擊範圍。」

    「讓待命的驃騎兵、獵騎兵開始上馬和穿甲……」

    「準備交替出擊……」

    騎兵是用來掌握戰場主動權,製造各種有利於己的戰機和態勢,在必要的時候也可以扮演打破僵局的戰場重錘,或是出其不意的破陣快刀……

    廣府,上城,

    兵甲革革,呼聲震天,無數扛著長短火銃的軍士陣列,以及推拉著其他各色輕重火器的隊伍,正在魚貫穿過城下的中軸大街上,其中形形色色部伍所散發出的彪悍與肅殺之氣直衝雲霄。

    而在這場廣府三年一度例行校閱畿內諸軍的御前觀覽上,在天子缺席而很久沒有露面的情況下,一身冕服的大相國也在緊緊牽著自己十三歲的五子梁均彥;算是當眾釋放出某種訊號和傾向來,也代表著這些年時間關於世子大位的明爭暗鬥,就此暫告上一個段落了。

    作為當代的幕府之主,他的膝下也有過十幾個兒女,在歷代先人當中也勉強算的上人丁頗旺;只是直到他結束統領北伐的監國身份,而在江寧自行既立為大相國和幕府當主之後,都沒有能夠成年冠禮的子嗣;

    因為,如今他的長子、次子都早夭,三子的母系出身實在微賤而早早打發在外,而繼承了某隻國族旁系的家業;後來在廣府之亂當中又失去了嫡出的第四子和第七子;

    因此剩下的世子之位的有力競爭者,就也依靠各自母族的發力而集中在剩下幾個尚且年少的兒子當中,很是鬧出一些杯葛和是非出來;但這次誰也沒有想到在默許和坐觀許久之後,他會選擇了母族最為弱勢甚至連五脈八葉都進不了,而只能算是東海道呂宋洲區區一個較大的土生外藩,早年進獻女兒為側妃所出的第五子。

    當然了,選中這個兒子也不未嘗是一個信號,對那些外洲島藩所釋放出來的拉攏和安撫的態度;雖然這樣無疑會令廣府之內許多心存投機的豪門勳貴大失所望;但在如今飽經患難的他們在政治勢力和資源都大為受損,而不得不蟄伏於幕府權威之下的局面,已經足以讓這位大相國獨斷專行得決定自己的繼承人了。

    這也是對他幕府後宮當中,那些愈演愈烈的爭寵和侵扎事端的某種不滿和深刻敲打了。

    而在距離稍遠的地方,同在觀禮的文武百官之間,按照各自的部門和小群體的交集,也在竊竊私語的交流這上層才有的消息和渠道。

    隨著東南之地最大的毒瘤和潰創,綿連數道的大雲賊陷入內亂而無暇他顧;江寧府留守司麾下的陪都三軍為首,已經相繼光復了荊湖許多陷敵地方,並且順道鎮壓了鄰近江西地方的騷亂和民變。

    看起來這嶺內的局勢也在一天天的好轉起來,不由有人重新生出各種心思和想念來。不過,與此同時也有那麼不和諧的消息和存在,真真假假的流傳在他們之間。

    「聽說了麼……」

    「南下的西賊派人暗中前來交涉了?」

    「這些乘虛而入的鼠輩有想要做什麼……」

    「希望能夠向國朝稱藩,據荊南而立……」

    「賊子爾敢,這是白日做夢,」

    「也不算白日做夢了……」

    「其實這並非是空穴來風……」

    「越城嶺(湘桂間)和都龐嶺(湘桂間)以外相繼告急……」

    「據說全州、道州、衡州、郴州,永岡軍盡為敵陷了……」

    「黔中道和南平都護府的門戶,已然被迫敞開了……」

    「已經有苟且之輩上書稱,暫可與之虛與委蛇拖延一時。」

    「以待畿內諸軍成事之日……云云」

    但是隨後一名突然出現的中貴人,當場代表那位正在太廟裡自省的天子,所頒布的罪己和退位詔書則再次震驚了朝野和天下。
Babcorn 發表於 2017-8-6 14:53
第1300章 旋滅7

    廣府在御前觀覽時所發生的事情,很快也回波激盪到了陪都江寧府

    「什麼,天子下詔罪己並宣佈退位了!!。。」

    江寧留守司,五路總管寧沖玄,不由有些無奈又感傷的嘆息道。

    「這也是情理之中的應有之義把」

    經過的亂黨的挾持和濫用其名號之後,當今這位天子已經不再適合作為國朝名義上的至尊,就此去位也是遲早之間的事情了。

    「朝廷卻沒有在宗室中安排繼任大位之選。。」

    然而後續的消息內容,卻讓一貫寵辱不驚而泰山崩前不動的寧總管,難的露出一副大驚失色的表情來。

    「而是直接宣詔禪讓帝位於幕府新立的世子?」

    「然後就此與帝支最近的安良君訂立婚盟。。」

    「並且宣稱國族,宗室開始合流並管。。」

    「自此以後兩脈一體同休而不分彼此。。」

    「豈有此理,這豈不是要亂了帝統和綱常麼。。」

    「無故授人以反亂之柄麼。。」

    「來人,我要是急奏上書。。」

    只是,當他奮筆疾書寫好的奏章,剛剛用印和封好籤押而送到奏記司之後,卻多停留了片刻這才發出;又越過五嶺之間的千山萬水之後抵達廣府的銀台司之後,已經變成了面目全非的另一份東西了。

    然後就隨著其他各地方鎮大員名義所發出的,各色勸進書和恭賀表章一起出現在了龍首山的朝堂中。

    而在關內道依舊鏖戰正酣,相繼投入戰場的十數萬到二十多萬人馬,交織在一起構成了遮天蔽日的決戰之勢。

    相對於本陣中軍核心位置上的穩若泰山與運籌帷幄,正處在戰場邊沿上的老兵陳龍象,就沒有這麼輕鬆和從容了。對於從軍多年而歷經過多次屍山血海大戰的他來說,這一次可謂是隨淮軍出陣以來,打得最過艱難的一次了。

    到處都是敵人,從四面八方無窮無盡不斷湧現出來的敵人,唯一可以依靠和指望的就是身邊和身後的袍澤了。

    他也不知道戰鬥了多久了,相繼打倒、打退了多少波次的敵人,身邊的戰友也換過了好幾撥,火銃也換過了好幾隻;從日上三竿一直戰鬥到天黑,又從天黑戰鬥到天亮,白天黑夜的概念徹底被顛倒和遺忘了一般,而他也只在輪替到後列的短暫間歇,進食過兩次飯糰、餅乾和囊裝的糖水,

    從最初的僅僅靠迎面輪番排射之下就一觸即潰,到敢於忍受著傷亡竭力抵近之後,用弓箭梭鏢的對射和投擲,再到現在捨生忘死的直接衝到近前來混戰在一起。

    在這種激戰喧天的巨大嘈雜之中,無論是視野當中可以見到的旗語距離,還是那些熟悉的陣列哨子聲和喇叭、鼓號響動,已經被消弱和掩蓋的幾乎聽不見了;

    而在後方依舊能夠回應他們的,只有從插著成片帽纓和盔羽的低矮高度掠過頭頂的炮子,帶著低矮的軌跡和煙道重重的砸墜在附近的敵群之中,濺開一蓬又一蓬的血水,炸起一片又一片的殘肢斷體。

    手中的火銃已經再次出現彎折而無法繼續射擊了,銃刺也不知道摔丟到哪裡去了,銃托也被反覆搗砸的崩裂開來。頭上的帽盔已經被打飛了只剩下纏頭帶,身上的甲衣已經出現了十幾道皮肉翻捲或是淌血的豁口,但是傷的最重的還是大腿上一支折斷後沒敢拔出來的箭頭,

    腳下滿是踐踏城血色的泥漿,口鼻和嗓子眼裡都被塵泥和血垢的殘渣,

    這些西賊怎麼就沒完沒了得了,有時候他幾乎會生出一種錯覺來,自己其實身處在孤立無援四面皆敵的孤島之中而苦苦支撐著隨時可能覆滅的結果。

    唯有身後時不時撕破了震天動地的喊殺聲與喧鬧,密集如雷鳴的炮轟和****聲,才在這些整齊亦然的熟悉動靜當中,繼續昭示和提醒著局面依舊在掌握當中的事態。

    而按照他一貫的經驗和訓練來辨識,

    其中既有專門發射散丸的斤重小炮和轉管大銃的急促吼叫;也有專門射擊桿彈、球彈和鏈彈的野戰長炮的,更有各種輕便的山炮和大架輪轂的騎炮,在戰場中爭先恐後的齊聲合唱,甚至還有攻城重炮和臼炮,所才能發出沉悶異常的轟鳴聲。

    而作為一名老擲彈兵,他們甚至要能夠熟練得針對不同的炮擊聲,來提醒督促就近的袍澤和部屬,進行各種配合模式和採取對應的措施。而現在這種發自本能的臨陣反應,就成了屢屢挽救他們危亡而繼續堅持下去的支撐點。

    至少在附近好幾陣友軍都被擊破和沖散之後,他們依舊在得以堅守在自己的位置上,而為由做出太大的偏離,甚至還能利用附近收攏下來的友軍,在短暫的休整和不及之後,針對壓力最大的節點而重新發起一撥又一波牽制性的局部反擊行動。

    突然之間,不得不跪倒在地上的陳龍象,發現前面阻擋視野的重重敵陣,連同遮天蔽日的煙雲一起再度消失了,而在朦朦朧朧的塵埃卷當之間,赫然是一座雄偉之極的城垣,就此簇立在他們的眼前。

    雖然這是一道明顯荒廢破敗的城垣,但是其廢墟上殘留半截的那些宏偉高大形制,卻還是讓人不免為之憾然失神片刻,而揣摩和猜想起來其舊日的形貌,又是如何雄峻壯闊與富麗華美。

    「長安城?」

    他忍不住用沙啞的嗓音,聲嘶力竭的高喊起來。

    「這是長安城。。」

    然後是一片參差不齊的響應和呼喝聲;因為,這也意味著他們這一次的進軍方向和為之戰鬥的目標,已經抵達所在了。

    而與此同時,在一片廢墟的長安故城之中。

    「淮敵已經再度逼近長安,各部折損甚重。」

    「如今的敵我之勢已經初分曉,」

    以柱國大將軍顧劍棠為首的十幾名渾身浴血的將帥,也在力勸著看起來有些濃眉重鎖的總帥趙熙

    「城外的戰局眼見就要急轉直下,」

    「還請使君立下決斷,讓天子和帥司先行移駕。。」

    「以圖後續將來,不然就真的來不及了。。」

    「我輩自當是拚死據守住長安墟,好為大軍殿後和拖阻一二了。。」

    「只要帥司和天子行駕儘早出的蕭關。」

    「依仗地理之勢依舊可以與之周旋,而繼續保有西北各道的局面。。」

    「報。。。」

    這時候一名傳訊的郎官,幾乎是沒命的奔闖進來,被攔在庭下後粗聲竭力的喊道。

    「正在驪山接敵的西寧軍和積石軍,未得號令而脫陣出走了。。」

    「報。。」

    緊接著又有急報相繼過來。

    「渭北的定邊軍和武勝軍,已然與本陣失去了聯絡半日有餘了。。」

    「報」

    「預期中的安寶軍和環慶義從,遲遲未能抵達灞橋鎮。。」

    「灞上的安義軍和廣勝軍,已經殘損過半而亟待救援。。」

    「該死。。到頭來這些各鎮老底子,眼見還是靠不住麼。」

    趙熙不由臉上也變了顏色,當機立斷到。

    「立刻讓天子啟行移駕把。。」

    「然後把旗鼓和行帳都留下來好了。。」

    「我將親帥本陣的河西、隴右人馬,分批禦敵斷後。。」

    「為天子行駕爭取時機和緩衝。。」
Babcorn 發表於 2017-8-6 14:53
第1301章 旋滅8

    已經重新易手的長安舊址殘缺城頭之上。

    「可以確認,西軍敗走了?」

    我看著遠方塵囂直上的煙雲,對著身邊一眾滿臉疲憊又不乏興奮、雀躍之色的部屬嘆息道。

    「真有些不容易啊。」

    如果用某種戰略遊戲的視角來看的話,就是冥冥之中無數面代表著跌到谷底的士氣值,卻已經變成泛白透明的長條旗幟在憑空亂竄著。

    雖然在戰場邊沿還有許多不同旗號騎兵,在交錯衝鋒和追逐當中繼續成群結隊的捉對廝殺著,但是對於整體的局勢已經是無法改變什麼了。

    而長安廢城中的肅清和戰鬥更是早早就結束了。

    為了事先儘可能最大限度殺傷西軍有生力量的效果,外沿接戰各軍也付出了相對沉重乃至有些慘痛的代價;由於儘可能拖滯和吸引敵勢的目的,本陣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就投入作為殺手鐧的諸多信使技術兵器,而在傳統對敵的陣戰之法中也是有所保留,來營造某種稍佔上風到勢均力敵的假象。

    結果造成先期承受壓力的部隊傷亡較大,至少數十個營頭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殘損,甚至還有十幾個營頭因為替換不及而整體建制被打散,或是列陣被沖垮而無法就近收攏起來。

    畢竟,一旦失去集群的掩護而陷入混戰之後,火器威力所提供的殺傷優勢就不再變得明顯起來。這也是吸引敵軍源源不斷添油式的投入兵力,而不是就此受挫退走的陽謀手段。

    這麼做的後果是,打到後來就連我的本陣,也一度與好些後續投入戰場或是臨時出擊的部隊,就此相繼失去了聯繫;因為巨大的戰場交錯擾動和海量兵力的攪合之下,他們也不知道會被混戰在一起的敵潮,給裹卷挾帶到哪裡去,而暫時失去空間上的方位感了。

    最後只有我所在內衛軍和牙軍,以及大量技術兵器所構成的本陣和核心野戰工事,得以堅守在原地而繼續用重型火器的轟擊聲,吸引和召喚那些戰場離散的部隊,重新歸還和靠攏過來。

    結果還是足足打了兩天一夜,才把這些佔據了數量規模和地理優勢的西軍,從士氣到鬥志再到體能上給逐漸的消磨殆盡,可謂是將結硬寨打呆戰運用到極致的結果了。

    這個結果從長遠趨勢上看既是必然的,但在具體過程當中也是充滿了各種偶然性和意外;

    比如幾乎和我方騎兵出陣同時發起的,西軍的具裝騎兵衝陣和伴隨其後騎馬跟進的陌刀隊,就差點給我的本陣一個大大的「意外驚喜」;雖然這些人馬俱鎧的具裝甲騎,很快就被密集投射的輕重火力線給覆蓋和攔阻下來,但是他們的慘重傷亡與犧牲的代價,也這些幾乎悶聲不響的陌刀隊得以貼近了我軍的陣線。

    結果就是突然齊列長出的刀牆之下,無論是白兵還是銃手,或又是擲彈兵的防陣,都像是被某種可怕的吞噬力量給啃咬下一大塊,只剩下滿地鮮血淋漓的殘屍碎塊。

    等到掉轉過來的火炮和排銃齊射,也就從頭頂和當面將這些突入的陌刀殺陣給覆蓋過去了;畢竟,再怎麼堅固的甲冑和悍勇之氣,也不能改變在火藥推動的鋼鐵之力面前,身為人類血肉之軀的事實。

    不過,好在這也就是對方某種迴光返照的最後幾番亮點了;

    要是這種在裝備、訓練和維持所費上都是頗為高昂兵種,在西軍當中都是隨時隨地可以拿出來消耗掉的大白菜貨色的話,那西軍早就可以靠暴兵優勢而吊打全天下了,而不是在被北朝歷代下來變相限制和拘束在西北各道自己玩自己的。

    而開花彈和排式機關銃等技術兵器的投入,則是大大加快和催化了這個進程,也徹底撕破了對陣之敵所憑據的最後一點假象和偽裝,或者說是賴以為支撐的僥倖心理和勝利之望;

    然後,第一隻因為無法繼續忍受傷亡,而成建制逃離戰場的西軍部隊開始出現了,而這時候已經沒有任何的督戰隊和壓陣的力量,刻意做出阻擋的行徑和舉動了。

    然後,不管是原先堅韌不拔或是悍戰不退的西軍步卒,還是橫衝直撞的鐵騎,或又是嚴整森然的弩隊射士,都開始競相在銃炮合擊的推進陣列下,相繼崩決、潰滅開來;而成為滾雪球一般爭相敗亡的滔滔大勢之中,被身不由自己的裹挾和卷帶起來的一員。

    因此,光是初步的陣前收降就已經突破了上萬之數,按照我的估計,作為偌大西軍聯合的精華和主要戰力,應該都投入到這一戰當中;

    畢竟,相比之前那些與北朝關係密切而被嚴重拖累和削弱的,來自朔方、北原、雲中、關內諸道明顯有些良莠不齊的兵馬,這些可都是正好以暇的河西、隴右的旗號,表現出來的鬥志和士氣也是不可與日而喻的。

    在長安廢城下一戰打垮了他們的脊樑,或者說是憑仗的信念和底氣之後,剩下的就是如何讓上萬名各色騎兵,最大限度的在追亡逐北當中擴大勝利果實了。

    而在剛剛取得了關內道這個腹心之地的戰略主導權以後,我也要開始考慮下一步的戰略方向了,

    如今的西軍強勢洶洶而來,但是底蘊和後力難以持久,大敗之後就更加空虛孱弱了,然而所在地方民風彪悍難訓;而南朝雖然看起來頗為積弱,嶺內各道遍地烽火,但是作為老大王朝的後勁和底蘊依舊是綿長之久。

    究竟是就此分兵兩路南下,而輕取一系列西軍留下的地盤;還是繼續西進以「宜將剩勇追窮寇,莫學沽名做霸王!」,更進一步的斬草除根以絕後患呢。

    先難後易,還是先易後難的歷史抉擇和關頭,再次擺在了我的面前。

    「報。。」

    這時一個飛奔上城樓的聲音打斷我的沉思。

    「遊騎第四將普速完,已經追上了偽西朝的行駕。。」

    「當面擊散扈從馬隊千餘,而擒獲西賊天子李失活,並后妃、內宦、臣公上百人。。」

    與此同時,改頭換面而形如一名普通部將的趙熙,也夾雜在一隻打著「肅州團練」旗號的隊伍當中,匆匆進入到被敗退下來的潰兵,攪擾得一片紛鬧的蕭關城中;而將遠出與追兵接戰的塵囂,給暫時拋棄和阻斷在了身後。

    而當初在長安廢城之中,所謂親自率軍斷後和為天子爭取時間,其實都不過是他為了保全自己,所拋出來的豪言壯語式的煙霧和遮掩而已。

    而留在那些矢志不渝為之斷後將士中的,也只是一個形貌與他相近的族弟而已。畢竟,在如今的局勢下作為家族重要領頭人他的安危,更要勝過戰敗之後已經岌岌可危的西軍聯盟整體利益了;

    正所謂是戰敗之後的存亡之道,有時候只要比友軍跑得更快,能夠搶先一步回到自己的領地和軍隊當中,就足夠了。

    扶桑藩,東山道,

    武藏國/武州(今日本之東京都、埼玉縣全境、神奈川縣橫濱市、川崎市全境。)境內的戰火,以全境二十二郡數十萬口民眾,盡入南朝陣營掌控的結果而再度平息下來了,

    可以說,除了些許沿海的港口及其附屬漁村,還有幾座就近的石炭、銅鐵礦場之外,淮鎮對於境內其他剩餘的田土戶口就一無所取了。

    或者說也不是完全一無所取,除了對戰後俘虜的全權處置之外,作為南朝的武藏國司和西國武藏守在內的大小名主,需要在今後的數年之內繼續提供至少兩道三萬的力役,以供淮鎮的代理人在當地修路鋪橋、開山伐木、挖礦和建造之用。

    當然了,作為正當處於下風和逆勢當中的南朝而言,能夠將一個強大外援就此捆綁在地方上的利弊得失,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因此,作為發揮了關鍵性作用的重要外援,平將門率領的淮上義從,也在接受了一批來自本土的補給之後,又馬不停蹄的攻入到,北朝、東國陣營所屬的重要諸侯——北扈親良和與良王,共管之下的上州/上野國境內。

    隨即,又在妙義山西側的利根川,大敗北扈親良邀自東面房總半島上的西國援軍,出自上總國和下總國、安房國的聯軍三萬餘人,就此與傾向南朝的諸侯佐竹氏、高屋氏會師,圍住了與良王的駐燁所在——群馬郡的廄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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