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 作者:貓疲 (已完成)

 
mk2258 2013-10-11 22:00:1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03 286240
Babcorn 發表於 2017-6-6 12:36
第1235章 平盧19

    等到天色再次發亮之後,無論是城外城內的戰鬥,也都已經隨之進入尾聲了。

    在臨時駐留下來的隸屬原安東行營總管,兼作北朝末代攝政張恩賢的別苑兼行宮——白瞿園裡,我見到了前來拜見曾經約為內應的帶路黨兼降將王淵,

    雖然他在內城的勸降和內應工作上,可以說是一籌莫展或者是還沒能取得什麼進展,就已經被我的軍隊給攻破進來了。但是另一方面作為帶路黨的工作卻是做得相當不錯;

    在淮軍炸開河渠上的額城牆而發起攻勢的第一時間,他就第一時間帶人查封和看守住了,比較要緊的武庫、架閣庫、圖輿廳、物料庫,文昌閣,國子學諸館、以及正倉、轉運倉、太倉、軍倉、常平倉和義倉等位於內城裡的大小倉房;

    並且在相應官人和吏員的幫助和配合下,當場幹掉牙城方面派來放火和破壞的人手,就地封存和整理好了相應的文書賬簿圖籍,就等淮軍前來接受和移交了。

    作為如此一個知時務和識趣的榜樣,於公於私而言也多少要給予明面上的鼓勵和嘉勉。比如抽空接見和關注一下對方的態度想法,並且給予當面的酬賞和許諾。

    最終在一處開得極為茂盛的海棠花樹下,被引進來的王淵,是一名消瘦陰鷲而幹練老成,舉手投足充滿軍伍氣息的壯年將領,只是與孔武有力之外形嚴重不符的,是他小心翼翼而如履薄冰的表情。

    「你想要什麼。。」

    我手裡摩挲著一叢紅透泛白的花枝,開門見山的對他到。

    「或者說希望得到什麼樣的條件。。」

    「能夠在大軍兵鋒之下苟存之人,」

    他顯然一開始就卑言謙詞的姿態放得極低。

    「又怎敢奢望什麼條件呢。。」

    「那你就沒有在意的人和事物麼,」

    我繼續詢聲道。

    「或者說希望我額外開恩的對象麼。。」

    「大都督既願意保全小人舉族的身家性命,又給了新的前程和機遇,」

    他繼續低眉順眼的道。

    「實在不敢在強求更多的東西了。。」

    「更何況大軍入城之後,令行禁止而秋毫無犯。。」

    「士民百姓多得以成全一時,又何須小人畫蛇添足多此一舉呢。。」

    我微微一笑,這廝倒是和過往那些將門世家切割得乾淨啊。

    「只是。。」

    然後他猶豫了下有繼續道

    「環城衛的都都指揮使周玉功和都虞侯李珂信,托小人給大都督傳個話。。」

    「這個你就不用多說了。。」

    我略作不滿挑挑眉梢的打斷他道。

    「打破內城之後,之前所有的條件和承諾都已經沒有意義了。。」

    「既然有人一心要做那陪葬的冢中枯骨,就該有相應冢中枯骨的覺悟和結果才是。。」

    當然了,既然這次大軍北征乃是有意一勞永逸的解決平盧道的問題,並且將統治長治久安的維繫下去;我也不會輕易留下一群與地方關係密切而影響力深厚,還受過熟練軍事訓練的餘孽繼續逍遙下去。

    就算他們願意陣前投降,打散之後發配到各個環境艱苦的編管地去,接受期限不等的勞動改造,就是他們所可以接受的最好結局了。

    「大都督所言甚是。。是小人僭越了」

    他十分知趣的轉而言他道

    「不知還有什麼示下。。可以讓小人繼續棉盡薄力一二」

    「倒也不是沒有。。」

    我略加思索即道。

    「你大可讓人傳個話,只要有人願意執韓忠彥為首的罪魁禍首來投。。」

    「一切條件和要求,自然都可以商量,而且是死活勿論。」

    「小人這就去籌辦。。」

    他急忙表態到。

    「然後,你就可以到。。編管地和俘獲營裡幫忙一二吧」

    說道這裡,我繼續稍加安撫對方到。

    「你姑且放心。。」

    「以我治下的廣大,保你全家一世富貴安樂也是毫無問題的。。」

    「你和你的子孫三代之內,無論想要從軍還是入仕,都可以相應的品階起步而優先敘任。。」

    「日後善後處置大使的衙門裡,也必然有你這一脈的長久位置。。」

    「多謝大都督恩典。。」

    他連忙表現出十分自然而發自有心的感恩戴德到。

    「實在是隆重而無以回報了。。」

    「但是這樣僅僅還不夠。。」

    我繼續對他道

    「我需要一個招牌,一個有足夠名氣和份量,又少有後患和牽扯的本地人士。。」

    「來進行和維持相應的善後事宜,你有什麼可以推薦的麼。。」

    「小人還真的知道幾個適宜的人選。。」

    他想了想才正色道。

    「就不知道,還曾合大都督的心意否。。」

    這時候,虞侯長薛徽言走了過來緩聲稟告道

    「主上,您吩咐的東西已經運抵城中了。。」

    我對著刻意避嫌而退出遠處的王淵道

    「正好請你觀看和見證一場大戲好了。。」

    。。。。。。。。。。。。。。

    而在最後堅守當中的牙城當中。

    看起來有些陷入窮途末路的韓忠彥,也在瞪著滿眼的血絲,站在堆成小山一般的犒賞財帛邊上,大聲的鼓舞著士氣。

    「自淮賊入寇以來,屢屢戮我父老,毀我鄉祉。。」

    「而我輩身後已經在也無路可退了。。」

    。。。。。。。

    「如今城外各路援軍已經抵達了。。」

    「淮賊亦是強弩之末了。。」

    「只消再堅持若干時間,淮賊內憂外患治下就要不戰自亂了。。」

    「兒郎們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多多殺賊。。」

    「待到打退了淮賊之後,大夥兒便人人都是大田主,富家翁了。。」

    「無論是河北還是平盧之地的廣大,都督府絕對不吝功賞的。。」

    只是一旦離開了城牆上的守軍之後,韓忠彥方才滿臉悲憤與壯烈的表情,變成了某種面無表情的城府與森嚴,

    正所謂是「一著錯就步步錯」,顯然他再次嚴重低估了淮軍的戰力和攻勢,也過於輕視了火器在巷戰當中的效用;

    結果就是猝不及防之下內城被攻破後,他再次計畫內的諸多反擊佈置和對敵安排,因為準備不足或是來不及發動,就已經無果而終,或被破壞殆盡了。

    而他也只能見招拆招的,將各處倉促調集起來的軍力,就近散步在牙城作為節節抵抗和爭取時間的緩衝。事實證明這又是一個錯著和臭手。

    最終後果就是這些還算訓練有素的寶貴戰力,在自己熟悉的地利人和當中,被大小磨盤一樣緩緩推進的淮軍戰陣,用銃炮擲彈搭配而成的火器陣列,給逐段逐片的消磨和吞噬掉,最終能夠成功退進他所在牙城的,已經不足萬餘人了。

    再加上城中本來就已經廆集的數倍於此的軍屬和家眷,在重新合圍起來的敵人重兵集群面前,委實讓人有些絕望和沮喪,而有些人心浮動起來。

    而夾雜在其中一些人的眼神和表情,也讓自詡是男兒志至死心如鐵的韓忠彥,也不由有些芒刺在背的感覺。顯然,雖然已經堅持到了外部援軍的抵達,但是除了一些空頭的象徵意義之外,對他們如今的境況卻是沒有絲毫的改善和變化。

    而唯有親兵頭領跟在他身邊的急促話語,才能讓他嚴峻的表情稍稍有些鬆弛。

    「兩條密道已經準備停當了。。」

    「自願留下的替身和死士也已經準備妥當了。。」

    「我輩自當拚死護得督率周全。。安然脫出城去與那些援軍匯合,」

    「只要能全身退往山後,一切皆還大有可為和轉機的。。」

    韓忠彥也是如此鼓舞著自己和身邊的親信人等。

    然後,他聽見了巨大的轟鳴和震擊聲,緊接著是充斥了整個天空,鋪天蓋地放射而至的流星火雨。
Babcorn 發表於 2017-6-6 12:37
第1236章 平盧20


    幽州城外西北向十數里外,桑乾河畔的寶光寺內的臨時中軍,一時籠罩在頗為沉重和窒息的氣氛當中。

    因為某個突發事件為契機,作為外援的平盧軍主要將領大都彙集在這裡,而小聲商榷這下一步的對策與去留,時不時打量著掛在牆上的帛卷大圖。

    而作為召集者的兩軍都統制劉夢龍,卻是胸有成竹而從容自若的看著,自己的參軍當眾介紹著新近發生的情況和通報。

    事實上在此之前,他已經發現自己已經陷入進退兩難的局面;先是前天的初戰就已經受挫不利,而幾乎在火器面前損失了最為精銳的一陣人馬。

    然後,昨天在匯合了其他兩路先後趕至的平盧軍,短暫的協商和交涉之後,挑選精幹敢死之士再次連夜發起的強襲行動,卻是在城下營地裡再度中了淮軍的空城計;

    當場攻進去將近三千健兒,在埋伏四起火器圍攻之下幾乎無所倖免,然後在脫離戰鬥的接觸和斷後當中,又陸續折損了一千多人,其中大都是他手下比較寶貴的騎兵,

    到了這一步,已經足以讓劉夢龍萌生出相應的退意來,而有心轉作他處休整生聚再作打算;

    畢竟,除了困守在城中的大都督韓忠彥之外,他已經隱然成為平盧道碩果僅存的軍序當中,最有實力的存在了;如果放在往昔的話,最起碼也是四鎮留後之一,乃至加節度使銜的副都督也未曾不可。

    再誅心一些而論的話,若是城中的大都督韓忠彥有什麼意外和不測的話,他就是接過大旗平盧道諸藩鎮的第一資序了。

    就算是最後事情實在敗壞不可收拾,而令人難有作為的話,他也可以憑藉手上這些軍力,前往山後之地或是退往河北與平盧交境所在,繼續割據地方數州十數城,也不是為一條退而自保和周邊勢力之間待價而沽的存身之道。

    然而,他麾下大多數將官卻因為家眷親族盡在幽州城中,而堅信對方正在等著自己去解救;他們由此而發起的群情洶湧,卻是變相裹挾了軍中大多數的意願,而讓他有些投鼠忌器而不敢輕言退兵。

    尤其是在匯合了付出不菲的代價和條件,好容易才從河北道全師撤回來的兩隻人馬之後,這個心思就更加不可能的出現在檯面上了;

    雖然,現如今按照職階和資望依舊是隱以他為尊,而負責協調三部人馬共同進退的事宜;但是另兩路的主將顯然也不是省油的燈,雖然在外敵當前之下他們信誓旦旦要同心協力共渡難關,但也並不會介意在這些軍隊去向的主導權上,任何有取而代之的機會。

    更何況雖然進過了前期的損兵折將之後,隨著陸續歸來的兩路人馬,及其沿途裹挾和征發而來的土兵、弓手,有羅括了沿邊地帶最後一點鎮防兵和軍戶人家,他麾下可用之兵再度達到了號稱六萬之眾,其中最少也有四萬可戰之兵。

    這也不免讓包括他在內諸多平盧將官,生出了某種未嘗不可以與淮軍姑且一戰,或是與之一論長短的錯覺和信心;

    畢竟對方的火器再怎麼犀利能戰,但是經過了攻城和巷戰之後的師老疲弊,以及激烈浪戰的消耗之後,能夠還剩下多少鬥志和戰力就實在不好說了。

    尤其是那些淮軍主動放棄和連夜拆毀了,城外互為抵角的那些營壘之後,更是給予他們這樣的鼓勵和暗示,對方明顯已經有些兵力不足,而要收縮防線和集中資源來維持城內的守勢了。

    畢竟,據他們探查和觀測到的情形判斷,明顯城中大都督麾下的守軍還在堅持抵抗,而淮軍大部也始終沒有能夠解決戰鬥而依舊被羈絆在城內,而無法更多的分兵出來對付他們,這一系列消息就不免讓人更加樂觀和自信起來。

    當然了,相比那些已經被家族受難而鄉梓淪陷的噩耗,激怒和沖昏頭腦的中下層將士們,作為一名還算頭腦比較清醒而富有遠略的資深宿將,劉夢龍在充分領教了淮軍「野戰善守第一」的厲害之後,當然不會覺得事情就這麼簡單。

    能夠就此獲得擊敗淮軍,打破其「滿萬不可敵」神話與盛名,固然是一件大好事也是難得功績和偉業,足以將自己推到一個更加名副其實的高位上;但也缺乏足夠大的可能性與機會,畢竟對方已經佔據了城防之利;

    在見識了淮軍陣戰的威勢和實力之後,他也不想再去硬碰硬的輕易消耗掉,自己手中的有生力量而失去在軍隊中的語話權和主導地位。

    因此,他的目的更多是通過不斷試探行的軍事進攻,來牽制和騷擾對方的有生力量,分兵襲擾和斷絕其糧道和後路;乃至由此內外合力形成一個難以忽略的壓力和大勢,好達成最後以戰促和的基本目的;

    畢竟,經此攻伐之後的平盧道多年生聚再度為之一空,從藩鎮到地方上亦是殘敗凋敝而元氣大傷,已經沒有對四方繼續開戰下去的本錢和憑仗,而只能求一個勉強苟安下來的和局了。

    故而,能夠就此讓對方無法站穩腳跟與在平盧道立足,不得不知難而退的撤出幽州城,以及由此所獲得的救援危難和保全之功,已經是讓他能夠實現的最好心理預期了;

    而最不濟的話,也要憑藉這些實力與進據平盧道的淮軍,有條件達成某種城下之盟式的協定;

    比如通過私底下的密約,犧牲掉依舊在城中奮戰的大都督及其追隨者,為自己麾下這些實力派換取一些更好的條件;或是謀求更為廣大的空間和退路,獲得更加現實的利益補償,而不是在這裡被軍情眾意所挾,進退兩難的長期相峙下去。

    但是無論如何,他都要在短時之內先取得一場佔據足夠上風的對敵成果,用來振奮人心並且作為對淮軍後續交涉的基礎和底氣。

    然而,就像是上天聆聽到了他的心聲一般,突然有這麼一個機會就擺在了他的面前;

    一小隊易裝帶著韓大都督的印信和血書,突圍出來求援的軍士,在歷經千辛萬苦和城外淮軍騎兵的搜殺之後,最後還是遇到了他的巡哨人馬,而被帶來回來最後幾名傷痕纍纍而奄奄待斃的倖存者。

    雖然對方帶來的消息和印信,除了象徵性的督促和激勵之外,對他們而言已經沒有多少現實意義,但是其中一名校尉無意給出的消息和內情,卻讓他一下子格外重視起來。

    比如,除了警戒和巡守諸門的軍力之外,淮軍大部如今都在內城當中參與巷戰和抄掠不停,對於外郭城中的控制已經是相對空虛了;

    又比如外城牆上幾處年久失修而內裡坍塌嚴重的隱患;城中幾處大型俘虜營和編管區的位置所在,

    所以他要的理由和名義,還有相應的成熟條件,似乎都一下子都有了。

    因此,哪怕劉夢龍再怎麼謹慎和多疑,也只能暫且放下比較穩健和保守的作風,而稍微行險一些博上這一次機會了。

    另一方面則是因為現實的需要和逼迫,已經不容他不得不做出決斷了;

    當初為了能夠及時趕回到平盧道來,他們幾乎是放棄了大多數從河北擄獲的戰利品和人口,還有已經佔據下來地盤也顧不上來,而只帶來了最基本的輜重和半月口糧而已。

    雖然有沿途的抄掠和地方接濟的補充,但是對於這些聚集在幽州城外的各路兵馬而言,也是杯水車薪而不足以支持長久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7-6-6 12:37
第1237章 底定

    幽州,

    已經初步塵埃落定的牙城當前,我也在巡視著剛剛在結束戰鬥當中,發揮了一槌定音作用的特殊功臣部隊。

    那是斜向堆架在大型馬車上一大排管狀的事物,下部還有大團帶著使用過焦黑痕跡的發射架;這就是經過多次改良而更進一步定型下來的淮制七年式重型飛火雷(黑爾火箭);

    因此相比原來的款式,原本竹木材質的軌道式發射架,變成更加輕便的薄鐵皮捲筒式發射管,又在彈體上鉚接摺疊式的短尾翼,和留下更利於空氣渦動的螺旋式凹槽,以獲得更加穩定和縮小的軌跡散佈。

    然後用鐵箍橫向並列聯裝、疊加起來,裝載在特別加固和減震後的馬拉大車上,就成了一個最為簡單的火箭巢和集群發射架了;可以用來伴隨軍隊機動行進,也可以放在預設的炮壘上用來加強和構築防禦陣地。

    然後車上的支架也可以通過齒輪和轉盤組成的機械結構,進行大幅度的調節和轉向,

    其中還有部分是彈頭特別加大加重的外延超口徑飛火雷,則屬於火箭推進烈性炸藥包的原理,也就是古代版的沒良心炮,不過射程就更加短小了,幾乎可以被居高臨下的弓弩威脅得到。

    因為早期產品的射程和準頭都十分的感人,相應的飛火雷在野戰和攻堅的掩護、壓制射擊當中,對自己和敵人的誤傷概率也是令人詬病的;所以在之前外郭和內城的攻戰當中,並沒有多少機會能夠派上用場的,而讓位給了更適合硬性目標破壞和摧毀的輕重炮兵和戰鬥工程兵使用的定向爆破手段。

    但是對於牙城這種已經沒有多少民用目標和額外顧慮,而相對狹小堅固廆集了大量敵人的堡壘式固定目標,就沒有必要忌諱什麼而可以放心使用不擔心誤差了。

    只是因為生產序列和批次的問題,再加上工藝的相對繁複與耗時,直到最近才完成足夠投入使用的批量,緊趕慢趕的送過來,總算是趕上了這場幽州之戰的收尾階段。

    再加上庫存裡歷年積累下來的各種試驗品,以及從國朝軍隊手中獲得的,粗大笨重不利攜帶和運輸的老式飛火雷,都在這裡一股腦的打發出去算是變相的消耗掉了事,由此取得的效果也是相當驚人的。

    雖然,這種堆積概率性的密集轟炸,對於城防的削弱和破壞其實相當有限,但是對於沒有遮護暴露在外的各種建築和人員的覆蓋殺傷,以及相應的心理衝擊和震撼,卻是相當的顯著和見效的,正所謂是漫天火海之後的遍地殘垣與屍骸。

    正好因為上千枚火箭一齊轟擊之時,環城衛大部分將領聚集在城上,進行那誓師和訓示之事,結果首當其衝而死傷纍纍就此當場團滅;故而在這輪打擊下倖存下來的士卒們,既無鬥志也無士氣可言,還被到處燃起的大火和爆炸轟鳴給分割開來。。

    最後,當淮軍挑選出來的選鋒和敢戰士,剛剛在牙城門前集結完畢,準備在炮隊的掩護下發動一輪嘗試性的登城攻擊,卻發現城內自內而外的被主動打開了;而衝出來的也不是全力突圍的決死之士,而是陸陸續續逃亡出來的散亂潰兵。

    然後,就這麼輕鬆無血的拿下了根本無人據守的城門諸要。但是接下來,這些先登勇士對於已經在牙城內部愈演愈烈,到處燒起來的熊熊大火就不免有些無能為力了;

    因為對方似乎在牙城各處佈置了可燃物以備萬一的緣故,被轟擊的飛火雷給意外引燃起來之後,就一發不可收拾烈焰熏天而迅速蔓延開來。

    最後已經佔據部分牙城的淮軍,也只能勉強通過後續接力式的噴水和堆土隔離等措施,來保住已經控制的城段,在一片烈焰熊熊當中坐等火勢燒乾淨了就自然熄滅。

    因此,在牙城最後剩下的廢墟當中,到處都是灰頭土臉等待收容和編管的俘虜,還有那些滿身菸灰和燙傷跪坐在地上哀泣的殘餘士民,最後加起來的總數也不到萬餘人而已。

    只是稍有美中不足的是,作為首要目標的韓忠彥不知所蹤,也暫時沒有發現與之類似的屍身;而且堆聚在牙城之中財帛什麼的,也被當場焚燬和破壞了不少,而讓最後清撿出來的戰利品明顯大幅縮水。

    只是在克復了牙城而開始收拾殘局還沒有多久,城西方向傳來震天的喊殺聲和沉悶的轟鳴聲;然後就有人送來急報,卻是城外的平盧軍突然挖塌了某段城牆,而從多處缺口裡殺進城來。

    「這總算是來了。。」

    我卻是不以為意的對著左右道

    「這下也能安心了。。不是。」

    因為,這個幾個破綻就是我刻意讓人留下和製造出來的,甚至連城牆的牆基都是事先動過手腳的。

    而在此之前我曾經交給已經頭像過來的王淵一個任務;就是相繼安排好幾批人伺機逃到城外的那些平盧軍當中去,告訴他們內城還在堅持戰鬥的消息和內情。

    。。。。。。。。。。

    大半天之後,在煙火籠罩的幽州外郭西側戰場當中,被各種障礙物阻塞起來的長街之上,依舊是廝殺震天而攻戰正酣。

    「衝過去。。」

    「只要衝過去把。。」

    「衝過去就贏了。。、」

    別號「雙刀梟將」的王繼烈,也在大聲的鼓舞這身邊的士卒。

    「隨我多多殺賊,。。啊」

    雖然就連他也不知道這已經是第幾次這樣說了,而自己究竟突破了多少處敵人的防陣,親手砍斷和劈飛了多少隻銃桿,他身邊的士卒也換了不知道多少茬,但是擋在面前的敵人和鉛子彈丸如雨,卻依舊似乎是無窮無盡的,讓人有些聲嘶力竭的絕望。

    曾經熟悉的城區和街道是那麼的陌生和危險,到處都是埋伏的敵人,及其他們無所不在的喇叭和哨子聲,前後左右都有火器放射的火光和煙雲,在街道、城坊之間幾乎每推進一段距離,都是用許許多多陣亡將士成排連片被打倒的屍體所鋪就而成的。

    最可怕的是那些時不時掠空射進人群當中,而犁出血肉橫飛曲折軌跡的炮子;還有那種輪架上的多管大銃,只要驟然響起這些突突的聲音一陣子,就會在突進的隊伍當中莫名其妙的倒了一片人;

    至少在這個左衝右突的攻殺過程當中,他許多熟悉的人都已經死了;

    天生巨力而別號「人熊」的捉生將童柏完,迎面被一枚炮子給打爛了上身;出身塞外射鵰手的射聲都尉蒲裡刺,被一枚伏地雷炸翻了之後就再沒能爬起來了;

    號稱手撕過虎狼的邊軍猛士——跳蕩都尉冉讓,在攀越街壘時被流彈打飛了半邊腦殼;在邊鎮中人緣極好的老將柳城巡邊使蘇懷安,被街邊突然震爆起來倒下來的店舖,壓埋起來而救援不及活活窒息而亡。

    更別說已經追隨他多年的家將頭目,為了掩護他而奮不顧身的被幾隻喇叭銃的噴子,給打成了大號的血篩子。

    顯然,自他率領軍隊從挖掘和鑿開的城牆缺口裡,浩浩蕩蕩殺入城中的這一刻,就已經陷入了對方精心佈置的天羅地網當中了;而那些藏在房頂、牆後攢射不斷的淮軍銃手,就像是無所不在的跗骨之蛆,又像是一片片吸水的海綿一般,不斷分散和引走他們源源不斷投入的軍力。

    然後,他們就像是一個不斷投入而紅了眼,最終孤注一擲的賭徒一般,不得不全力投入了進去而博取這一把勝率。這幾隻相繼入城的平盧軍,也在攻戰過程當中被迫四散了開來,而各自尋找出路和試圖突圍去了。

    事實上,自從那位一貫信重和看好他的本軍主將,范陽節度留後兼鎮撫使盧潛,在淮軍預設下的那場將他所部人馬截斷開來的連環大爆炸當中,因為不幸身陷期間而屍骨無存之後;

    王繼烈就只剩下最後一個也是唯一的念頭,衝破當面這些淮軍的阻隔,而為自己這些人馬殺出一條血路來。

    然後,他突然發現對面的壓力突然一鬆,而視野再度豁然開朗起來,而只剩下遠出一排並列的車牆;卻不由他心中警兆大生而對著身後大聲怒吼道:

    「快趴下伏地。。小心炮子。。」

    隨即向前僕倒在地的他後半截話音未落,就聽的一片沉悶的蓬蓬聲,還有密集如蜂鳴的咻咻破空聲,無數條帶著煙跡的軌道霎那間掠過他的頭頂,而掃落在身後身側那些尚未來及反應過來的成群將士當中;

    霎那間他們大腿以上的部分,紛紛炸裂出大片的血花,或又是像塊破布、草人一般的被凌空撕扯、貫穿開來,而帶著破破爛爛的殘軀栽倒在地,轉眼間就為之一空。

    當場目睹這一切的王繼烈,卻是瞠目欲裂的將手指深深摳進地面的泥土裡,渾身顫抖的幾乎要炸裂開來了。

    然而,這一切就像是被壓倒駱駝隊那最後一根稻草般,在他的後方已經相繼一哄而散,而再沒有人願意跟上來了。最後,只剩下蹣跚追隨在重新站起來的王繼烈身邊,稀稀拉拉幾十個形影孤單的身影,

    「燕山子弟威武。。」

    「與子同袍,」

    「與敵協亡。。」

    他們繼續參差不齊的吼叫著沖上剛剛放射過的車陣,然後就被車廂內突然伸出來撓鉤和套索紛紛拖倒在了地上,而摜摔的七葷八素就此做了階下囚。
Babcorn 發表於 2017-6-6 12:37
第1238章 底定2

    轉眼,已經是發起幽州之戰的第十七天。

    我就坐在內城唯一還算完好的景泰門門樓上,接受來自城下巡閱而過的諸軍將士的恭賀和獻禮,還有例行俘虜遊街的戰勝儀式,並且目送其中一部分人踏上新的征程和戰場。

    只是,在剛剛結束的最後這場收尾大戰當中,以我為首的中軍本陣還是犯了一個非常淺顯的錯誤,或者說是顯然低估了對方決死一戰的意願和決心了;本想撈一條大魚,但沒有想到一頭撞進網來的是一條橫衝直撞蠻力十足的大金槍魚。。

    雖然有預設的地利和主場的伏擊優勢,然而對方從預留的缺口裡攻殺進來的數量,還是超過了我軍預期上限;本以為能夠圍住和吃掉對方三分之一到一半的軍力就差不多,但沒想到對方居然不是收縮重整力量,反而孤注一擲的全部投入進來了;

    以至於攔腰截斷敵軍後續的戰術目的,並沒有能夠達到預期效果;用來封堵城牆突破口的數個整裝營,所發起的鉗擊攻擊,在敵軍根本不顧死傷的前赴後繼之下,居然在初步合圍之後被重新衝開了一個巨大的缺口;

    然後在超出預伏淮軍陣地過於飽攻擊的亢余衝擊之下,用外郭城裡相對完好的兩個軍所部下的口袋陣,差點就被擴大和撐破了,而變成魚死網破的結果。

    因為往復使用的銃炮火器過熱而冷卻不及,或是因為高強度攻戰之下所積累的疲勞和錯失,出現的各種爆燃誤傷頻頻,被敵人乘機衝到面前陷入肉搏近戰的緣故,至少有十幾道預設的陣線被突破和打散,而短時之內收容和重整不起來;

    乃至一些扼控要點的地段和戰線上雖然沒有出現大的動搖和退逃跡象,但也陷入了兵力調集不及和臨陣可用人手嚴重不足,士氣下滑和主動性消退的困境和問題,而被一些小股的敵人給漏了過去,在後方造成新的混亂和損失。

    如果不是最後三枚主動請命,帶著我的親直營從內城殺果斷出去,打著貓爪旗迎面堵上這些明明是強弩之末,卻是打雞血一般發狂的敵勢,順帶鼓舞和振奮起有些疲軟的士氣;只怕真要給他們突出淮軍預設的口袋和包圍圈,而產生一系列難以意料的變故和連鎖反應了。

    作為強行收尾的代價,就是充當最後一道防火牆和中流砥柱的親直營損失了上百人,而首當其衝的三枚也因此負了傷;縱馬在踩翻撞倒砍殺了第三個敵將之後,被迎面撞倒的敵將拼盡全力的長梢在腿甲上捅了一下,雖然因為鍛鋼甲片的質量過硬沒有穿破防護,卻留下來一大塊的青紫淤腫,而讓走路有些不便。

    這一戰也暴露出另一些問題來:

    比如在一系列克敵制勝的勝勢和上風之後,不免有些輕敵驕勝的情緒和心態;乃至為了求全求大戰線拉得太長,導致力量過於分散而嚴重削弱了火器列陣的集群優勢;部隊擴充之後補充進來的新兵,在近身白刃戰中缺乏韌性和臨陣機變;

    還有連續戰鬥之後的火器保養和維護不善;巷戰開始之後對於臨陣對敵的輸送補給,存在一定程度的混亂和偏差;等等從上到下的一連串大小問題;需要進一步的總結和反省,乃至予以獎懲激勵和改進當中。

    但不管怎麼說,在付出了七個營頭相繼被打殘,還有十一個營頭損失超過三四成為代價,以幽州境內乃至山前各州,最後一隻成建制的有生力量,就此宣告覆滅為餘音迴響,這場北征之戰終於可以暫時落下帷幕而告一個段落了。

    在這場並不算完美的城區埋伏大戰當中,最少斬首兩萬有餘,而俘獲近三萬餘眾;此外,在城內還有約倖存下來的十一萬民戶人口,納入了我淮鎮的掌控之下。

    而附屬的淮軍騎兵,也正在追擊城外平盧軍故營那些不斷潰散當中的殘餘當中,一路下來幾乎都有絡繹不絕的俘虜被陸續抓捕輸送回來,但真正的軍人並不多,主要是那些沿途被征發和裹挾來的民夫和丁壯。

    然後就像是連鎖反應似得,緊接而至的是另一個次要戰場的消息和捷報,作為平盧四鎮之一營州(今遼寧省朝陽境內)的全面易手;

    就在兩天前,劉琦率領四營海兵隊在幽州東北向的平州登陸,而沿著海岸線一路襲掠了營州後方諸多城邑,最終在被圍困起來的州治柳城城下,與遼西南下的兩萬諸藩聯軍成功會師,以火炮大破城門而一舉克之。

    自此,淮鎮與遼西、遼東乃至安東全境,通過陸地上的控制區域被連成了一片,而將整個渤海徹底變成了被淮鎮底盤所包圍的內海。

    可以說,相應的消息在這片大平原地帶上穿得飛快,僅僅是靠一些前出偵查巡曳的遊騎、斥候,往往就可以令幽州北面和燕山南麓的一些城邑市鎮,相繼打開門戶牽牛擔酒的望風而降了。

    雖然在某些地方上可能還殘存一些餘孽和潛在的抵抗力量,但是對於如今淮鎮所掌握的滔滔大勢而言,也不過時無關緊要的介蘚之患了;完全可以交給後續跟進的武裝屯墾團和新組建的守備團、巡護隊,通過低強度的治安戰和武裝清繳工作,去慢慢的收拾和炮製了。

    事實上隨著幽州之戰的展開,在黃河以南淮北境內的大後方,已經有新組建的防戍第六、第七軍架構在待命,就等共計二十三個營的建制得以補充過半之後,就可以移駐到河北和平盧道境內來了。

    雖然因為所有產能優先供應主戰部隊的緣故,這些新編的防戍營只有不到四成的老式火器裝備率,其他都是用冷兵器充數,但是用來對抗和鎮壓,如今北地僅存的傳統武裝和舊式軍隊,還是有所優勢和上風的。

    雖然之前有種種種的瑕疵和不完美的地方,但最後我得到和接手下來的幽州全境和局勢,也還算是一個比較理想的結果;

    除了以王淵為首及時投降以帶路黨之功,而得以保全身家名為的少數人之外,以故幽州節度使為代表的平盧道諸多傳統將門,及其世代經營和發展下來盤根錯節的諸多資源和利益群體,可以說是在這場大戰當中幾乎被摧折七七八八,而徹底一蹶不振了。

    他們先是被迫死戰和消耗在城區攻防當中,然後被韓忠彥所發動內部清洗給殺掉一大批,最後剩下來的都被裹挾進了牙城據守,而又在淮軍毫無差別的密集火力打擊之下,引發的焚城大火當中幾無倖免。

    就算會有一些躲起來的旁支遠房族人倖存,只要原本作為構成平盧軍隊骨幹的主要家族成員不存在了,也就幾乎沒有任何再起復和反抗的機會了。

    而作為諸多藩鎮體系和將門世家的附庸和相對弱勢的從屬品,幽州本地的官僚系統卻是大都得以保全了下來,而得以繼續為我新建立的統治秩序服務。

    看在他們積極配合和保全了大量本地文書資料檔案的份上,我甚至給予了安撫和勉勵。

    當然,這只是穩定一時的權宜之計,在不久之後來自淮鎮的接管人員抵達之後,他們就會被分批送到青州去,按照相應的職階和專長接受長短不一的重新學習和再培訓;

    就和那些來自遼西、遼東、海東的外藩子弟和留用人員一樣,只有在每年一次的年終綜合考核(日常甄別和逐步改造)當中逐項合格了,才會被放出來獲得繼續任事,但往往就不再是原來熟悉的位置和地方了;也可以說是一種溫水煮青蛙式的處理結果。

    接下來就是在短暫的休整之後,順勢解決因為主要戰力的缺失,而變得格外空虛的山後(燕山西北)七州,而將平盧道的版圖徹底納入囊中的的下一步攻略了。

    而在我的本陣於幽州就地休整和後續輸送的人員、物資補充,逐批次的轉運完傷員和俘虜的期間;

    作為負責為大軍開路的先行力量,在張憲帶領下由車營和驃騎兵組成的數營先遣打擊軍,已經分別穿過燕山南麓的喜峰口和古北口的天然險勝,而開始翻越燕山山脈當中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6-21 10:53
第一千二百三十三章 底定3

    完成了幽州城內外的壓制和肅清之後,隨著回流和重新安置的人口而重新恢復了幾分人氣和喧囂;

    我坐鎮在城門樓內的中軍大帳,也隨之正式搬到了更加方便和寬敞的內城白瞿園中,這裡的前身是隋煬帝征高句麗時所修的涿郡臨朔宮,所以佔地廣闊而園林遍佈。樂文小說|

    當然了,我搬到這裡來倒不是為了貪圖享受和一時安逸,而是方便處理政事和發號施令還有一點象徵性的入主意義;畢竟,相對內城其他地方的殘破和荒廢,這裡有得是現成大片功能性的公用建築規劃和用來開會、議事,乃至舉辦慶功宴會、接受集體會見的大型廳堂、場所。

    因此無需大興土木就可以入駐辦公,順便安置下諸多後續管理和處置的附屬部門來。

    對於善後處理的方略,淮鎮如今早以及有所成案;無非就是「編戶齊民」」丈地清畝「治河通漕」「修路開荒」之類,以優先恢復生產為主、自救自濟的諸事而已,自有一套來自淮地培養出來的熟練官吏,進行接手和推廣下去。

    而一貫以來運營成熟的編管制度也是個好方法,值得在新佔領的土地上繼續推廣下去;至少在將那些存在牴觸和反抗情緒的殘餘土壤,給逐漸甄別、過濾出來之前,限制下大多數城邑居民的人身自由,而進行集體勞動改造而逐漸打上淮鎮獨有的烙印,總是屢試不爽的萬靈丹。

    畢竟,古往今來的大多數對外戰爭和擴張,所謀求的無非就是人口和土地為代表的,各種社會資源及其衍生的產物;而對於已經初步實現了初級工業化奠基和初級生產體系自我複製玉循環的淮鎮而言,這一次也沒有什麼例外。

    人口意味著更多可以投入工業化的低端勞動力和潛在的兵源基礎,而土地即代表了糧食、畜牧、礦產之類的資源產出和生產原料的積累。

    因此,這一戰下來的收穫自當還遠不止這些,除了幽州州治薊城城內的人口之外;分散在幽州治下良鄉(治今北京市房山區良鄉鎮)、安次、涿縣(治今河北省涿州市)、固安、雍奴(治今天津武清)、昌平、懷戎(治今河北涿鹿西南)、潞縣(治今北京市通州區)等十縣境內的人口,大概還可以簡括出二十幾萬來(雖然大多數是老弱婦孺),而據說在幽州鎮最盛之時,境內的軍民百姓甚至可以達到百萬之口。

    然後,通過在幽州城所獲的戶冊簿籍判斷和預估,目前初入淮軍掌控的平盧道山前九州,地方上至少還有上百萬的殘餘人口,等著下一步各級政權建立起來之後的詳細清點和編列出來;

    而這還不包括那些廣佔良田沃野的大小將門和豪族名下,所隱匿和蔭包起來的不在冊人口;而這一部分也是他們時代沿襲下來的家將、部曲、私兵等私屬武力的主要來源和基礎,預期會達到日常在冊人口的五分之一到三分之一。

    另外,在幽州節度使和平盧都督府名下還有一部分比較特殊的人口,則是掛在了北朝時期沿襲下來的延邊軍屯和後方營田安置區當中的屯戶,因為要承當各種兵役和軍事相關的輸轉事務,以及飼養戰馬和牛畜、提供草料和制甲革料、角筋等雜供,因此這一部分人口屬於只有徭役而沒有賦稅的特殊群體,最盛時達到數十處而編列戶口近二、三十萬。

    光是在幽州境內,就有呂平、涿城、德聞、潞城、樂上、清化、洪源、良鄉、開福、政和、停驂、柘河、良杜、咸寧共計十四處,以軍府為前身進行日常管理。

    但是因為歷年攻戰和不斷徵調的緣故,導致大量軍戶家庭失去作為經濟支柱的青壯勞力,無法再承擔起相應軍役勤務而相繼破產和逃亡、逃荒;再加上北朝權威衰退和地方藩重新逐漸鎮化之後,當地將門和豪族私下裡的侵併乃至強取豪奪,以權勢和經濟壓迫手段,將相應的土地和人身關係變成自己的名下所有;實際上除了少數靠近延邊地區之外,大多數的軍屯所在已經荒廢有年,而只剩下各州賬面上這裡幾千戶、那裡幾百戶,卻十不存一二的象徵性空頭存在了。

    不過,他們留下的基礎和規劃還是很好的,因此只要來自淮地的屯墾團和移民稍加修整,就可以馬上派上用場的現成所在。除了預期編列的人口之外,在平盧道最大的另項所獲就是土地了,或者說是位於燕山河北大平原上,號稱沃野千里的大片良田及其配套的現成水利設施了;

    光是記入歷代稅冊圖籍中山前九州四十一縣的各地田畝,加起來就有將近三百萬傾的規模。而且都是開發度較高的熟地和灌溉區為主,其中因為橫流縱橫分佈而水利發達的緣故,其中至少四分之一都是肥沃富熟的上田;而產值較低的下等沙田和坡田、礫田,還有用來養馬和放畜的廄地,只佔了較小的比例,剩下的差不多都是比較平穩的中田之產了。

    正是依靠山前地區這些相對水旱均饒的穩定富產之資,才供養和維持起歷代平盧道的諸多藩鎮,以及經略招討安東行營麾下長期駐紮大軍的日常所需,和重軍事輕民生的畸形體制;而後世從草原崛起的契丹人,也是因為有了石晉塘割讓的燕雲十六州土地人口之後,才真正完成了從遊牧為主向農耕化的封建王朝轉型,而成為了壓在自稱冠絕前後的「鐵血大宋」頭上,一生一世的強敵和惡鄰。

    現在,則要變成了我淮鎮耕戰一體的新軍國主義體制下的重要一部分。

    不過比較讓我意外的是,河北方面卻是沒有任何的動靜和反應,甚至連一點多餘試探性的小動作都沒有;就像是徹底接受了現實或是做起了縮頭烏龜,而任憑各種來自黃河南岸的人員和物資,也是源源不斷的通過滄州境內輸送到平盧道來。

    倒是讓我在當地待機的一個防戍軍和巡曳的幾個水營,始終沒能夠排上任何用場的機會和由頭。要知道,從冀州到滄州和德州都是一望無遺的平坦地形,如果有足夠兵力的話完全可以進行長期德騷擾、前置和破壞的。

    但是如果對方這麼能夠隱忍的化,我也只有姑且放其一馬不虞擴大戰爭規模,而全力轉為消化新獲得的地盤為優先了。

    只是,事情真的就有這麼簡單麼。

    。。。。。。。。

    與此同時,

    遠在淮北徐州彭城,剛剛經過了一場自發的慶勝遊街,而還沉靜在某種歡天喜地的餘韻當中;就連負責事後掃街和清理雜物的各城坊配下勞動隊,幹起活來也是格外的賣力和輕快。

    因為在淮鎮後續的宣傳與輸灌當中,這場懲罰戰爭的階段性勝利,也意味著更多可以用來分配和安置的田土,更多用以晉陞和編派的職位和更大更高的發展空間;更加廣闊的商機與經營置業的土壤;幾乎是讓全社會能夠有所參與的大多數階層,直接或是間接的受益,或是感受到相關的好處與機遇。

    而已經改名為大都督府的後宅當中,繁花錦簇的庭院一隅,一個嬌小的身影正在虔誠的焚香禱告著。

    只是香案上擺的是一疊展開的屏扇式的人像畫影,只是鎏金錯銀的看起來栩栩如生一般。而伴隨在名貴龍腦香的香菸裊裊之間,是虔誠宛然的禱詞聲聲。

    「敬告長門大萌神在上,」

    「敬告東方天幻想鄉諸位大小神主在上。。」

    「尊奉本命護主大蓬萊山輝夜神姬。。」

    「長佑郎君武功昌盛,無往不利。。災厄不禁。。」

    「次願信女長得安康,寵眷久遠而枝葉綿連。。」

    這時候,一個站得遠遠的娉婷身影走了過來,款聲請示道

    「晉主兒,左殿(小宇文氏)那兒傳話過來。。」

    「有來自南邊的親眷代表,希望君上能夠撥亢一同會見。。」

    「順便轉交一些體己之物。。。」
Babcorn 發表於 2017-6-21 10:54
第一千二百三十四章 底定4

    廣府,首山宮,崇明小殿,

    「不戰、不和、不表態,不主動交涉。 章節更新最快。」

    「保持現狀而唯論私交,以切實厲害度之。。」

    「寧沖玄真是深得孤心啊。。。」

    站在一副碩大的壁掛涂繪面前,當代的大相國自言自語的嘆息道。

    「只恨未能早早用此純臣啊。。。」

    「卻是一切都悔之莫及了。。」

    代表北面局勢的山河地理圖,已經被各種密密麻麻代表淪陷和失聯的標記所佔滿了大半,並且這些標記還在隨著時間的推移而不斷的增加;雖然在一些地方上尤有,但是都沒有能夠趕上其他對方相繼淪陷和斷絕音訊的速度。

    尤其是代表東南財賦重地的江東、江西和兩浙道,簡直被大雲賊及其各種蜂起作亂的勢力,以褐色點團的標記給蛀蝕成了破爛篩子一般的觸目驚心。

    而在內陸的荊湖南北路和劍南三川路局面同樣也不容樂觀,代表各方駐軍和輸送轉運路線的位置,已經被塗上了代表嚴重缺失的黑色和情況不明的深灰色,在這種情況下,雖然代表山(南)東、山(南)西、河南都畿道、關內澄北地諸鎮的標記還在,卻已經是斷斷續續的一兩個月前的消息和資料了。

    而從更早一些時間開始,來自大江以南的輸送船隊,就已經再也無法安然越過襄樊一線,而繼續給北地諸鎮提供相對有限,而只剩下最後一點象徵意義的輸供了。

    但其中最為顯眼的,無疑是位於東南沿海的長江以北的淮南到淮北、河南諸道,乃至沿著海陸一直蔓延到遼東和新羅一帶,被用刺眼暗紅色額外標記了出來的一大片區域,也代表了朝廷曾在北地最後的榮光與最強的武力,也是如今最大的恥辱和失敗所在。

    至於邊上被另外標註出來的幾家名為臣服勢力,那只能算是用來裝裱門面而幾乎聊勝於無的存在;事實上就算他們想要向國朝履行臣道的話,也萬全是鞭長莫及而無法真正實現的事情。

    聽到淮鎮已經大舉發兵向北而渡過黃河的消息,他簡直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和感觸,既有局面沒有馬上崩壞而如釋重負的略微輕鬆,也有愈發養寇自重而日益做大下去的憂心積慮,。

    他現在唯一能夠期待的,就是討平天南逆黨的大軍能夠如期班師得歸,而在拱衛十二軍和殿前諸軍的名下,新徵募的軍伍也在緊鑼密鼓的編練和裝備當中,只等合適的將帥來統帶和管領了;

    而從另一個角度說,既然嶺內局勢已經敗壞到了這一步,就算北地諸鎮就此重新撤廢也已經無所謂了,但只要以王端臣為首的少數北伐宿將和新銳將官,能夠就此安然脫身而回歸朝廷的話,就算放棄和損失掉剩餘的軍伍,那也是一片不幸當中的萬幸了;因此,他已經多次派出了身負詔令的精幹特使相繼北上了。

    只要有這些歷經百戰的資深將帥在,再配合天南歸還的討逆軍為骨幹,輔之以國朝新募和編練的諸多新軍,重新平復內外的異議和非論,自然可以慢慢的收拾和規復嶺內江南各道的糜爛局面,進而以舉國之力與叛經離道的淮鎮一隅,好好的一較長短和是非而論。

    鑑於淮軍在火器戰法上的出類拔萃和精益求精,他也提拔果斷提拔了大批善用火器的底層軍士,作為編練新成之軍的骨幹和教頭,為此甚至特別赦免和寬放了一些有過脅從逆黨事蹟的舊日軍士,只是為了讓國朝的火器之師,能夠盡快行程規模和戰力

    而且在裝備來源上,他已經籍著清算叛黨的餘波,對那些把持了國朝軍工營造卻抱殘守缺而積弊日重的世家們,狠下辣手整頓並廢除了其中大部分的特權和利益,進而直接將其中大量工坊和人員收歸國有,直接又官派銳意有為之士進行監理和經營,又大幅提高了相應匠師和工戶的待遇和賞格,以鼓勵他們精益求精的創新有為。

    因此,最顯著的變化就是火器監造場所的成品率和製藥的純度,還有產量規模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相應提升和長進。

    但是這一切苦心和謀劃,卻是需要足夠的時間來推廣和見效的;因此,遠在陪都江寧府的寧沖玄,就顯得尤為要緊了。

    「來人擬詔,嘉勉和封賞諸事,」

    「再讓太醫署派最好的醫官,攜帶最好的藥物北上,以便長久的侍候和調理。。」

    。。。。。。。。。。

    與此同時,在江寧府經過大換血的留守司當中。

    「我寧願這事。。並非出自家之手啊」

    滿臉病容的五路總管寧沖玄,也在對著自己的妻子嘆息著。

    「但是如今又還能捨我去誰呢。。。」

    「朝廷在嶺內的局面已經力竭窮短而難以維持了,萬萬不能再於淮鎮雪上加霜的機會和口實了」

    「故而,某在這裡身為各方善後協調之責。。」

    「做的其實是代表朝廷,向淮鎮暗中行款和變相服軟的勾當啊。。」

    「只要在短期內穩住羅氏,不至於越過江北一步。。」

    「就算是犧牲和捨棄更多嶺內各道的厲害干係,乃至是一些再苛刻的私約密定,也是可以接受和實現的啊。。」

    「那夫君你。。。。豈不是。。。」

    端著藥湯的陳夫人不由臉色變了變,最終還是沒有將那句話說出來。

    「據說朝廷有意派人給送晉主嫁添妝。。。」

    寧沖玄卻是不以為意的笑了笑,轉而他顧道。

    「卻不知道夫人,是否有意隨去陪伴小晉君呼。。。」

    「我們長久夫妻一體。。」

    陳夫人卻是有些淒冷的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湯盞來。

    「連同眠之穴都已經備下了,你卻要將我逐之而去麼。。。」

    「雖然當初嫁你固然非我所願。。但是這麼多年的相濡以沫的扶持下來」

    「難道事到臨頭,你倒還要懷疑我的心意和決然麼。。。」

    「卻是我錯了。。」

    寧總管再次重重嘆了一口氣,握住女人已經不再光潔細緻的手。

    。。。。。。。。

    燕山山脈西端,太行八陘之一的其第八陘——軍都陘(今居庸關故道)的所在。一隻蜿蜒在曲折狹長山谷裡的隊伍,也剛剛在吹響的哨子聲中,迎來了停駐休息的短暫片刻。

    只見這裡左右山勢如壁夾而蒼翠繁促,卻時不時有溪流飛瀑垂掛而下,進而在穀道裡斜向橫斷、分岔出一條條小河和涓涓細流來。因此在這一段道路上,足足橫亙了有七八座大小不一,卻是十分低矮的木石橋面。

    就在這荒涼孤寂的穀道之間,還有大大小小的亂石冒頭在荒草野樹之間,形態萬千的沿著凹凸不平的地勢錯落散佈著,時不時隨著路過的隊伍而驚起一叢叢,一片片鳥獸亂竄的痕跡來。

    而在遠方原本還算開闊的山勢,像是在跌蕩回轉之中驟然降下坡度而一下子收緊起來,最後在一片高聳峭立的山峽之間,隱隱呈現出一小截橫斷的人工建築的痕跡。

    而在一處凸出的石台高地上,

    「過了前方的山隘,就是石門關的所在。。」

    一名穿著平盧軍服色的將校,對著正舉鏡眺望的車軍都監兼別遣統將張憲,有些卑恭虛膝的解釋道

    「也就算是出了軍都徑,正式進入山後儒州(北京市延慶區與懷來縣之間)的地界了。。」

    「不過這儒州地狹民貧,田土有限。。治下不過兩縣三四千戶人而已。。」

    「實在養不起過多的軍伍。。治所的清夷軍城也是荒廢日久。。」

    「唯一的要害就是這處石門關。。往常年景駐有千餘人以備盜寇。。」

    「半數是本地土兵,半數是鄰近媯州協力的威塞(鎮防)軍。。」

    「不過如今,也就剩下些許老弱病殘,用以過往的設卡抽稅了。。」

    「小人願為將軍前驅,奪下此要為大軍開路。。」

    片刻之後,一隻穿著平盧軍服色而打著安塞軍旗號的小部隊,就開始徐徐然的向著石門關進發而去,然後,在短暫的廝殺和叫喊之後,張憲所帥的本陣就已經出現在了石門關之中;

    只是隨後馬不停蹄沿著重新變得開闊得地勢,殺往二十多里外清夷軍城的先頭輕騎,卻急匆匆給他帶回來了一個不得不重視起來的消息和發現。
Babcorn 發表於 2017-6-21 10:54
第一千二百三十五章 底定5

    徐州彭城,大都督府後宅,一張看起來頗為亢長的禮單,也在十幾位女性當中,相互傳閱和唱報著。

    「一千件金珠賞玩,字畫、書貼百幅。。粗細料衣物並起居日用織物約三百六十箱」

    「另給絹紗十萬段,粗帛二十萬匹。。以為添補剪裁之資」

    「安息香、雞足香、麝香、蘇合香、檀香、**、末藥、伽南香各五十匣;蘇木、胡椒、肉荳蔻,丁香油各上百石。。」

    「苦茶豆(咖啡豆)九十廨,孟山茶、獅子茶、吉嶺茶、蘇祿茶各百斤。。」

    「金銀絲縷四百卷,象牙席和玉勿床六副。。」

    。。。。。

    「還有十五萬斤的銅器和八千件越州瓷。。」

    「四萬錠的鉛和八十萬斤的錫料。。連同裝運的江船一起。」

    「這只是為了給小晉君添嫁治裝麼。。」

    「這不就是編著法子給我們交歲幣麼。。」

    看到這裡,迷上生物忍不住大聲的吐槽到。

    只可惜的是在這個時空線上,並沒有人會理會和知道那個關於「巍巍強宋」,專給敵國歲幣納款交保護費來「富國強兵」的段子和梗,所以也就是片刻的自娛而已。

    「只是為了保持現狀和常態。。南朝那邊還真是捨得下本錢啊。。」

    「這還是,未聞有幽州致勝以前的態度和條件把。。」

    眼波流轉的阿紫輕聲笑道。

    「真不知道他們知曉了幽州已下之後,又會有什麼反應和作為呢。。」

    「南邊給出這些東西,也未必都是一番好心把。。」

    站在身邊扮演參贊角色的李十娘,略加思索之後就款聲道。

    「都是些富華奢靡享用的器物,與公事上助力甚微。。」

    「這是隱以鼓動本家的後宅,乃至治下軍民競相攀比,而越發的崇尚奢華無度麼。。」

    「無妨的,已經沒有關係了。。」

    謎樣生物輕鬆閒淡的得道。

    「把糖衣吃了,炮彈丟掉好了。。」

    「先由綰娘那兒放出風去,過些日子本家將發起一場拍賣會。。」

    「給那些巴結和投附本家無門的外藩之屬,還有外來的海商巨族們,一個到場露臉的機會把。。」

    「明白了。。奴這就去圈子裡安排。。」

    崔綰婷不由的點頭稱是道。。

    「不過,得先做好家裡那位小殿下的工作。。」

    謎樣生物有補充和提點道。

    「這畢竟是她名義上的添妝之物,事事都要講求名正言順而心甘情願不是?。。」

    「夫人所言甚是。。」

    左近是一片應和聲。

    「我等自當竭力協從。。」

    。。。。。。。。

    而在幽州城,作為北征中軍帳的臨時駐地白瞿園內,則很有些賓客盈門而往來如織的意味。

    自從淮軍席捲河北東部,而以無可阻擋的勢如破竹之勢,輕下平盧道的山前七州之後;從地方上突然冒出來形形色色的士人和名家,還有一些舊日官宦背景和淵源的家族成員,就開始絡繹不絕的通過各種渠道,想方設法的在我的面前刷存在感了。

    其中一些,主要是後者在對於未來的擔憂和疑慮重重治下,想盡辦法前來打探和嘗試我的口風和態度,或者說是對於他們這些地方既有的舊事物和存在,淮鎮下一步的處置辦法和長此以往施政方略。

    並以此為標準思量和揣摩,可以做出相應的妥協和適應程度。

    但是,更多則是抱著某種「一身技藝專售名主」「施展屠龍技」的舊式文人情結,和從眾的重重投機心理;希望能夠通過自己的表現和言論,從我這裡得到一個能夠讓人飛黃騰達,或是馬上光陰門楣、功成名就的機會和許諾。

    因此,其中不乏形形色色冠冕堂皇的大道理,乃至建言施政治軍的論著,甚至是各種奇計百出的腦洞和奇葩異常的想法,像是雪片分飛一般的堆滿了我臨時設立的門廳內。

    畢竟,在此之前平盧道雖然得以苟安於亂世一隅,但其實是武夫當道的藩鎮林立,而大小將門把持地方權利與名位的偏重格局;

    因此,別說這些歷朝歷代的先軍重武社會氛圍下,苟延殘喘下來的所謂讀書種子和士人源流;就算是平盧地方上那些得以上位大小官吏,也同樣是低人一等的附屬之物,乃至被呼來喚去的走卒奴僕角色;

    而地方上唯有手下有兵者,才能得到足夠的尊敬和重視,並且由此獲得相應的地位和權利。

    因此在此轉瞬山河變色之際,有人想要投機式的攀附上新統治者,而為自己身和家族、師門源流,求新求變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事情。

    至於這些士人想要投靠我的結果?抱歉,選幾個有代表性的接見和口頭安撫就可以了,至於想要獲得官職和位置那是做白日夢;

    畢竟,在逐步邁向初級工業化未來的淮鎮體制下,我需要的不是一個或是幾個,或是一小綽,所謂天資絕的天縱奇才或是賢良大能之士,來玩一玩高端層面的精英政治或是一時成廢皆因人式的個人英雄主義;

    而是可以量產培訓的一大群乃至一整個社會階層的專業人員,諸如高低等級技校生和工科狗之類的存在,來推進和帶動整個社會環境和生產力體系,在我預設軌道上的飛越前進。

    因此,事實上,除了個別幾個年老資望卻幹不動實務之輩,可以以榮譽學政、顧問、訾議的名頭,優養起來著述修史而作為象徵性禮賢下士的吉祥物之外;不管你是什麼出身來歷,又有什麼名氣和人望,都給我寫滾去重新讀書和再學習;

    先自用淮鎮提供的教材我調整(洗腦)和磨合(催眠)一番,真正能夠適應了淮鎮的理念和施政模式之後,再考慮相應外放和任用的機會。畢竟時刻保持自我清潔和糾正偏差能力,才是一個組織不斷進步的關鍵。

    至於由此傳出刻薄寡恩之名?怕沒人投靠?開玩笑!這個世界上從來就不缺想要當官的人,即使另一個時空的明太祖朱元璋濫殺的人頭滾滾,而上朝前需要製備棺材;大清「康乾盛世」的文字獄禍接連年,也沒見幾個讀書人不去考科舉。

    真正因為這些人空口白牙的一番大道理,就輕率授予名位和厚待的話,那才是鼓勵好高騖遠的空談與務虛,而嚴重損害辛苦奮鬥、埋頭苦幹式的自家風氣與人心,屬於自毀根基的腦殘之舉;

    而能夠無視他們這些已經明顯不合時宜,舊時代殘餘影響的反動和逆流的本錢,而將其改造和或是碾壓城歷史塵埃的資本。

    關鍵是量產出足夠的基層官吏和公務人員來,以保證和貫徹自上而下的執行力和動員效率。能做到這點,新的統治秩序和政權體系,就有了補血與造血的能力,可以鞏固和延續下去了。

    不過,就當我對這些投獻者已經有些厭煩之際,新的變化和契機卻是再度送到了我的面前。

    「在燕山以北的局勢有變?。。」

    我當場驚訝了一下,看著已經抵達山後地區的張憲所派回來的信使。

    原來,在先遣打擊軍追擊到燕山以南之後,發現停下來而成建制舉起白旗投降的平盧軍殘餘;從番號和旗幟上看,他們是姍姍來遲了的數隻山後援軍;

    只是因為集結的過程出了些狀況,再加上籌措物資的困難,和路途上準備不足的種種耽擱,所以才晚了好些日子出發,卻未想幽州城都被淮軍給打下來了;

    因此,在面對突入而至的淮軍前鋒,也很有些猝手不及和慌亂不迭,幾乎一個照面被就被前出的驃騎兵,以寡凌眾打的大敗虧輸;

    而根據這些被俘獲的軍伍所言,也給我帶來了一個重要的消息或者說是意外變故。

    卻是河北張邦昌的麾下軍隊,以追擊撤走的平盧軍為由,派遣別號「霹靂火」的大將秦明統領數萬人馬,沿著北方邊關重鎮,一路突破雁門關大同軍一線的鎮防與要沖,向東攻入了燕山以北的山後七州當中;

    因此,距消息傳出之後,至少已經有山後的雲、朔、四州之地相繼淪入戰火荼毒了;

    所以這些來自山後其他地區平盧軍,可以說是後路斷絕而無家可歸了。在究竟是繼續救援幽州,還是回頭去抵抗河北軍的分歧上相持不下,最後遂當場嘩變內訌起來,死傷了好些個軍將,打散的潰兵更是在地方燒殺大掠起來;

    結果等到淮軍殺至媯州州府懷戎縣(今河北省涿鹿縣西南保岱鎮)時,一場排射、炮擊之後的正面騎兵突擊,就將這些爭相內鬥不休的平盧軍打得落花流水,餘下城中沒來得及跑掉的數千人,也毫無戰意和鬥志當場請降了。

    因此,如今淮軍先頭部隊已據有了山後的媯州(今河北懷來)和儒州(今北京延慶)、以及軍都徑和石門關的太行燕山諸要,就等更多的後續人馬跟進和馳援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6-21 10:54
第一千二百三十六章 底定6

    河北,滄州前線的一處小軍壘裡。

    剛剛完成軍備視察的本州兵馬使鵬舉兄,正在靠著牆壘邊沿和大多數留駐士卒一起吃著軍地風味的午食,吸溜、呼嚕的狼吞虎嚥之聲一時不絕於耳。

    原色的粗陶碗子裡,是水抄鹼頭的寬邊蕎麥褐條子,灑滿自種的碎芹和蔥花,炸過的茄條和瓜片,唯一點綴期間的葷色就是一綽紋理泛白的油煎鯨肉沫子,或是大塊暗米分色的代肉,幾片黑乎乎的**、掛臘。

    再倒上一大勺子發酵魚膏熬煮的醬湯,正是有湯有水,有肉有菜的一頓日常湯餅伙食。

    身為一方都監官和地方守將的身份與特權,他也就是比別人多一條炙烤得焦黃的小河魚,以及半罐子漱口的甜茶湯而已,就連帶來的果子罐頭都給開了給沒人分到薄薄的一片。

    但他依舊和大多數士卒一般吃的有滋有味而滿頭汗水淋漓,最後就連殘餘的湯水都沒有剩下多少,魚刺也嚼爛成渣而細細的吞嚥下去,而一點兒都不見的浪費。

    吃乾抹淨之後再從隨身攜帶的囊袋裡,掏一把鹽巴炒過的焦脆豌豆,就是他閒下來想事情時的零嘴而已。

    不知不覺間,他在這個任上已經又三年多時光了,卻讓人覺得已經過去了很久一般的,又發生和見證了許多大大小小事情。他也從那個生澀猶然而患得患失的外附將頭,被軍旅生涯打磨的愈加幹練老成和富有城府起來。

    雖然從在滄州篳路藍縷的延邊開拓以來,這只在冊七千員額而種類齊全的滄州軍,已經被他打造上了自己鮮明的烙印和特色;但是能夠有機會的話,他還是想像其他那幾位延邊駐防兵馬使一般,指揮上一營或是數營的主戰營團,成為威懾一方的機動野戰序列;而不是在這些介於二線防戍兵和州縣守備團之間的半脫產地方軍伍當中,繼續高不成低不就的廝混和將就下去。

    但是在這裡呆了兩年時間之後,他似乎也逐漸的被人忽略和淡忘了,而基本消失在了淮鎮上層大人物的眼界當中;就好像是當初那個格外得到年輕鎮帥青眼有加,而親自為之撮合婚事,又委以獨當一面機會的幸運兒,作為當時一個短暫的熱門談資和話題,就此曇花一現後又泯然於眾人了。

    而這些年他大小戰事打了不少,破敵建功的斬獲也積累了好些,但是相比淮鎮在其他方向的進取和開拓的成果,就實在有些乏善可陳而不值得一提了;

    在此期間為數不多的好消息就是,他夫人李娃所經手的市肆連鎖生意,卻是越做越大而愈加的興旺發達起來,連帶吸收和安置了不少軍眷和遺屬,而以善於持家和經營的賢德手段,在上層圈子當中都有所耳聞;

    乃至在數個月前被破格邀請加入了,某個保護婦孺為名的上層慈善結社當中去,有機會見到了大帥後宅某位破有份量的夫人,而歡欣鼓舞的打算在這條路子上繼續走下去了。對此,他也只是一笑度之而衷心給予鼓勵和讚許,而不是像是一個擔心妻子壓過自己風頭,或又是寄語攀結高層門路的丈夫一樣,為此患得患失的糾結起來。

    而對於那些從都畿道開始就一直追隨在他身邊的親熟故舊,也被他想方設法一個個相繼通過作保、推舉和簡任的由頭給放了出去,而走上更好的前程和將來,然後又從身邊建拔出更多的新人來擔待起相應的位置。

    因此,他現如今帶在身邊的這些將佐普遍都有些年輕的過頭,其中甚至還有一些是從聯校方面給撥付過來行走聽效的少年兵。

    「都將。。」

    一名信官從門道中飛馳而入,有出現在了牆壘上。

    「來自幽州的軍令。。」

    「好吧,我們終於可以動起來了。。」

    霎那間,那個懶散閒淡而泯然與眾的老軍伍像是變了個人似得。

    「這一身閒得都要長髀肉的身子骨,也終於可以消磨掉了。。」

    「這一次又當兵向何方呢。。」

    一名親熟的部下當下詢聲道。

    「大都督府均令,讓我等劍指冀州。。」

    鵬舉兄在臉上不由綻放出某種自信與期許來。

    「一問河北長短吧。。」

    「諸軍且先隨我過河。。」

    然後揮劍指向遠方蜿蜒而過波光粼粼的大河。

    「過河。。」

    「過河。。過河。。」

    左右不由齊聲呼喝起來。然後又隨著從州城四出分別飛奔而至各處堡寨、戍壘的傳令兵,還有晃動和閃爍不已的各處扳臂信號塔,整個滄州境內都像是打了雞血一般的沸騰起來了。

    畢竟,對於這些偏守河北延邊一線的軍兵而言,在淮鎮如今師類先秦的耕戰體制下,大規模的戰事也意味著更多的功勞和資源的傾斜與投入;而且主動出擊攻城略地的戰功,顯然又高過日常守土護境的衝突對抗,乃至時不時派兵寇掠敵境而名為積極防禦的小打小鬧。

    畢竟,作為相對平靜的後方和側翼戰場,光是聽說這北面傳來的一個又一個的捷報,看著道路上源源不斷押解回來的俘虜和戰利品,這就讓這些守土有責的河北地方將士,不由心如貓抓式的奇癢難耐,恨不得馬上就在當面跳出個足夠份量的敵寇來。

    現在,既然有了這個一個明確的攻略目標,這也意味著他們所信重的岳兵使很可能籍此功勞與地位;在大都督麾下位於領兵官第四序列中更進一步,成為六位都知兵馬使/兵馬都知之外新添上的一位,而水漲船高的擎帶上他們的前程和機遇。

    畢竟對於這些本身學識、認字有限的武夫而言,相比事務繁複而按部就班的地方仕官,慢性出成績的各種堪磨和轉任之路,還是於軍中搏殺牟取功名來的更快更利索才是。

    至於他們將要對付的河北道行台總管張邦昌麾下,號稱坐擁十數州而控兵二十萬眾的名頭,就並沒有被多少人放在心上了;

    畢竟,這位張大都督/張總管在此之前的戰績和表現實在令人不敢恭維,空自擁有偌大的底盤和人口、軍隊,甚至就連平盧道的那些苟延殘喘的北朝餘孽都打不贏;

    而他們雖然只是戰兵不過萬的滄州一隅,但背後站著的可是橫跨數道而擁地千里的北地第一強軍淮鎮的支持和協力。。。

    況且,既然淮鎮已經決定在初下平盧道之後,就迫不及待的對河北用兵,那他這部帶有濃重地方色彩的滄州兵,很可能扮演的只是開路先鋒的角色,而重頭戲還在後面呢。但是不管怎麼說,這都是他們大多數人無比期待和苦侯不至的機遇和前程。

    而對於滄州本地歸附和外來轉化的民戶而言,這也是一個獲得提高戶口等次和社會地位、基本待遇與福利的重要契機;

    相比辛苦的耕作與勞役在各處工地裡,一滴汗水跌八瓣得漫長積攢年資的歸化過程;這些延邊安置的歸化口民,如果能夠主動參與輸軍、助前並且取得相應資歷、貢獻證明的話,無疑就可以減少甚至是免除掉相應編管地的勞役週期,就此免除掉人身上的區域限制;或是破格提升自己最初的戶口等級和日常權益;進而獲得在淮鎮治下做工、入學、經商,申請口分田和贖買安身之產,乃至直接從軍和仕事的起步資格。

    而一旦所追隨的部伍得以佔領了穩定的地盤,參與從軍助役的他們就可以申請在新開拓的土地上,以老移民的身份享受種種安置和開發上的優先權和便利,而帶著某種對照出來的優越感和心態,參與到對那些新入治下之民的管理和驅使當中去。

    。。。。。。。。。。。。。

    河北博州,巢陵縣境內的孝武渡,

    作為河北行台名下碩果僅存的黃河水師最後的駐泊地,連在一起的水寨和陸寨已經陷入了大片的濃煙烈火,以及撕心裂肺的叫喊之中。

    而在港渡之外,一支漂泊在水面上的船隊,也正在上下忙碌著清理和檢查甲板上,固定好的許多發射架和投射軌道,將一枚枚封裝好的飛火雷重新裝填上去。

    「水擊隊再次發出了信號。。」

    「剩餘的人手已經開始陸續回歸了。。」

    「已經初步確認完畢。。三重樓船四隻,千料艨艟十一隻,六百料的鬥艦」

    「。。。。。。。。。」

    「共計三十一條戰船,二十六條大小軍船。。」

    「大都已經點著燒沉在港中了。。」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還是再來一波的好。。」

    「這一次重點對著岸上的船台和物料庫,勿使有漏網之魚」

    「自此一役之後,這大河上下,我軍盡可往,而敵不可往來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6-21 10:54
第一千二百三十七章 底定7

    一處名為「岳連樓」的小酒肆之上,一群喝的有幾分微醺的士人和學子,也在那杯盤狼藉之間七嘴八舌的做那指點江山之舉,雖然面紅耳赤而粗聲鈍舌卻渾然未覺。

    「這平盧道十六州,外加河北十九州,最少也得有三四十個新設的捕盜大使罷。」

    「再加上數以百計的備寇都尉和營屯官、墾長、主計,那也是幾近上千人的缺了。」

    「這捕盜官雖然只是名不正言不順的權遣設,但卻坐擁的是真正軍州正任的太守、刺史權柄啊。」

    「就算是這地方上的備寇都尉和營屯官、墾長、主計諸職,也是日後的州下司馬、縣令、縣丞、縣尉的基本出身啊。。」

    「這就是我輩的大好前程和機緣的所在啊。」

    「雖說最早潛邸成事的從龍資歷,與我輩無緣了。。」

    「而當初追隨左右的附義之功,固然也是混不上資序了,」

    「但是這大事將成之前的投奔與聚附的機緣,卻是再也不能錯過了。」

    「只是那位主上如今不是一般的位高權重;」

    「正所謂是高門森嚴而內外有別,尋常人士和身份,也不是那麼好投獻和覲見的。」

    「最少得有個得力的作保和舉主才是。。」

    說到這裡,那人不禁嘆息起來。

    「不然,就得去想法子入學和逐級考舉,」

    「好好苦心鑽研一番,那官中指定《實務萃編》和《諸學綜述》叢書了。。」

    「真是豈有此理,」

    說到這裡,不由有人憤憤不平的抱怨起來。

    「淮鎮所倡的為官清要和治政之學,」

    「居然不考經義典故,也不論詩詞歌賦之美,更不講禮義倫常。。」

    「而之專注術算、判律、工巧、辭書這些旁枝末節之學。。真是荒之大謬。。」

    「這不是將我輩士人的治學體面,與那些蠅營狗苟的吏員之屬,混同做一氣麼」

    但是抱怨歸抱怨,憤慨歸憤慨,宴席散去各奔前程之後;還是有不少人偷偷來到地方派駐的學政事務衙門處,通過了最基本的文理考校和應答面試,而獲得一張前往徐州參加會試初選和入學考核的身憑。

    憑藉這張東西,他們可以在地方學校的公用堂舍免費用餐,然後無償的乘坐前往徐州彭城的公用車船等交通工具,

    只是其中某些不乏豪言壯語而相約各自有所作為的人等,在人頭潺動的考場上偶然重新相見之時,卻又不免有些相對無語而尷尬陳雜了。

    而這一次的大規模地方考舉,因為宣傳時間和範圍都相對有限的緣故,其實並不算是如何的理想,但是最後出人意料的是,

    除了淮北本道十九州之外,從安東、平盧、河北、河南、淮南、海東(新羅)等地,各種相繼冒出來主動接受登記,又通過初級測試的士人數量,居然也能達到三千多人的規模。幾乎趕得上聯校所有在校生加在一起的大半數了,由此也可見人們對於功名利祿的嚮往之心;

    這也讓負責出面組織和主持相應會試事宜的,行北平八路觀察處置使、勸學訓導使陸務觀,覺得責任格外重大之下很有些既喜且憂的情緒來。

    喜的是這些數量遠遠超出了原本的預期,同樣也代表了淮鎮控制的勢力範圍之內,某種人心所向和對於未來大勢的普遍看好;

    但憂得也是人數實在太多了,已經超過當初準備設施和場所的數倍有餘了;而且根據地方反饋,還在後續源源不絕的士子,成群結隊通過各種水路工具,甚至是搭伴騎馬乘驢乃至步行趕來當中了。

    當然了,按照事先內定的章程和預案,哪怕來應舉的人再多,最終只會像征性的直接選拔任官數十人,來體現出某種寧缺毋濫的精神和奇貨可居;

    而且這些幸運兒能夠放任的也不是事務官的崗位或是地方吏務的正職,而是作為佐副或是僚屬之職,而安排到類似學官、農官的附屬體系當中去。

    而剩下的人則是大多數會以重修、進學的名義,按照若干等秩授予相應的候補級別和名頭,通過官方提供的補助和集中居住場所,變相的置留和羈絆在徐州境內,而用來年復來年的考舉為名畫餅充饑,而慢慢的甄選和汰換出其中堪用的人才來。

    因此,徐州地方官府會不斷的提供一些抄書、校對、正字、學工之類勤工儉學的短期活計,並且鼓勵社會各行當招收和僱傭這些學子,以達到變相的務實打磨和催生,將其中不合時宜或是沒有耐心和韌性的雜流,給逆向淘汰掉的目的。

    最終達成的大方向,還是在生活和環境的直接火間接驅使下,將這批通過初選而初步上了賊船的生員,逐步的吸收(拐帶)到一些基層的位置上去;

    這樣就算是這些人因為不同事務而有所謬誤和偏差,由此產生的危害性與偏差也是相對有限和可控的;反而他們的到來和填充,可以把那些淮鎮已經用熟而相對可靠的基層老人們,給逐一的解脫出來而去勝任更加重要的崗位和職責去了。

    當然了,用某人在高層的吹風會上所言:如今淮鎮的體量和格局,已經不用怎麼擔心那些可能別有用心和立場,試圖混入其中的投機分子,或者說如今淮鎮的發展大勢,已經不是他們這些區區雜音和逆流,可以阻擋和反動得了了;

    反而需要在意的是不要在放寬選人標準之下,讓那些濫竽充數的庸碌之才或是浮濫於事之徒,給矇混過關而影響了淮鎮內部的風氣和氛圍。

    正所謂是不怕有野心和動機的人才,就怕毫無理想信念可言的庸碌無能之輩。前者可以誘之以利害驅使之以大勢得進行改造和磨滅,但後者就只能充當壞了一鍋湯的老鼠屎了。

    然而對於另外一些人而言,此時此刻這些充斥在滿街行走的綸巾和璞頭,就像是一片片刺眼的讓人灼目的逆流。

    比如剛剛結束了囹圄之困即將離行在即,而正站在驛館的閣樓上望著城中風物的前請期行妝大使,都察侍御史兼通明殿學士梁國卿,卻是在某種沉痛而絕望的心情當中,已經禁不住淚如雨下而無可奈何。

    作為國朝大梁在北地最後的忠臣和代表,街頭上的這一幕所能代表和隱喻的,正所謂是「落花流水盡付去」式,如今北地人心向背的比喻和道理;

    而他的副手出身廣府名門顏氏,前代國子監大祭酒之子顏希仁,更是以重逢故交而交流學術為由,主動要求留了下來;因此在這位以身作則的示範之下,最後能夠主動求歸國朝的,居然就只剩下他一個光桿大使了。

    當然了,作為他曾經的故交和摯友,如今前來送別的知八路轉運大使曾華,則要平淡和看開的多,而不斷好聲好氣的勸慰著對方,再加上從旁威嚴正噤的護送銃士;而讓他連最後一點怒火和憤慨,都沒法當場發洩出來。

    與此同時,剛從潁州(今安徽省阜陽市)捕盜大使任上回來述職的翟汝文,也在隨從的簇擁下起碼進入了彭城之內。

    這一次非例行的述職之期,卻是因為最近的局勢變化使然;而他則因為在任上表現卓著而頗有成效,很可能被陞遷之後再轉任到他地去別有重任,比如新進納入淮鎮治下的平盧道。

    而作為淮鎮最早放任出去的一批捕盜大使,除了最短的時間平靖地方和編戶齊民之外,其實還有一個比較隱秘的任務,就是收拾和對付那些地方上殘留下來的豪族大戶,而勿使其成為淮鎮治下的妨礙和不和諧因素。

    為此,甚至被准許採取一些非常規的手段和必要的跨境支持,來實現某種快刀斬亂麻的結果;而治下的豪族、豪強的存在多寡,也成為了淮鎮官僚系統績效考核的一個隱形標準。

    而相比那些不得不在短時間內,把治下弄得「盜匪風起」而方便大刀闊斧行事的捕盜大使同僚們;當任過織造官員的翟汝文,無疑是其中異軍突起的佼佼者;

    他並沒有過多的動用盤外招和淮鎮所提供的支援力量,而僅僅是通過毫不起眼卻更加繁複的發動眼線和收集、羅織罪證,一個接一個的將那些盤根錯節十幾代的地方大族,豪強士紳,給明典正刑之後連根拔起;

    在此期間,光是被他籍此報請徐州觀察使衙門定罪砍頭的就足有數十家,而流放到延邊監管勞役的就足足有上千號人。

    這讓他在當地被視作了堪稱「陰毒酷吏」「破家令尹」一般的存在,但是由此取得的效果也是很好,自此盜匪禁絕而地方安然,新開的田畝和屯墾地也是遍地開花,而再無蔭蔽之民和隱匿之戶了。

    所以這一次被找回來述職的短暫離任期間,還擔負起了向那些年輕後進,傳授對付這些地方痼疾和鄉土勢力的經驗心得任務。
Babcorn 發表於 2017-6-21 10:54
第1251章 底定8

    山後九州之一位於最北端的武州(今河北宣化)治所——文德縣城,

    「砰砰砰」沉悶暴烈的火銃排射聲每隔一段就響起,並且距離安條克聳立在山脈上的衛城越來越近自多處城門和城牆突入的淮軍銃兵,順著各處街道開始逐段掃蕩,內外城各處坊區的喧鬧聲漸漸被各處冒起浮起的青煙給吞沒,只留下稀疏的殘影。

    而分別插著馬蹄印和輪軸印風雷旗的城頭之上,頂盔摜甲的一行人等人

    「已報斬獲兩千三百有餘。。」

    「主要是各色土兵、弓手,繳獲各色旗仗、兵器數千件。。」

    「又有庫存陳年麥豆一千五百石,粗細布兩千匹,騾馬兩百餘口。。」

    「另有武州鎮守使陳億年以下,一百五十七人俱以在府中伏誅。。」

    「尚有城中公認的大戶十一家。。」

    「已經確認,其中五家與本地將門有所淵源。。」

    「剩下的該如何處置和安排,還請示下。。」

    「暗中協力對抗王師為由,派人監管起來逐一清點好戶口。。」

    站上城頭而正在向裡眺望的張憲,想了想道。

    「待到接管石門關的後隊已至,就和俘獲一起送到幽州去。。」

    當然了這個決定一下,也就意味至少上千人的流離失所,以及相關地方社會體繫上層所缺失的一大塊。

    「對了,讓那些投獻過來的人相互舉告一番,不論真假反正有藉口就行。。」

    「在在確認一下,地方上還有什麼名聲顯赫,或是頗具威望的存在麼。。」

    說道這裡,張憲想了想又補充道。

    「有的話一起盡快押送上路好了,最好連家人一起搜出來最為妥當。」

    「還有當地流內流外的官吏,也要打發他們上路去幽州重新敘任和考核,才能留用下來」

    「然後,讓人在路上安排些事情出來。。無論是逃亡還是反抗都行。。」

    「既然本地日後要當作腹裡來經營。。」

    「那就不要給後來的捕盜大使之路,留下太多的手尾了。。」

    「就算讓我們背上一些罵名和嫌惡,又能當如何呢。。」

    自此宣告著繼山後腹地的蔚州(今河北蔚縣)易手之後,中原地帶為數不多盛產良****騎的所在之一,自古以來所謂的薊北之野(即今熱河、察哈爾一帶的高地草原),連同其中放牧的滿山滿谷成千上萬的畜群,亦是落入了淮軍的掌控之中。

    但是張憲為首的別遣打擊軍,反而因此暫時停下腳步來休整,而逐步的轉為守勢;因為雖然這幾日戰鬥下來,敵人大多不堪一擊,戰損也是相對有限;但大多數將士連日奔戰的疲憊和辛勞已經積累到了一個可觀的程度,更別說對畜力的損耗;

    另外,因為輕裝疾行所攜帶的子藥和軍糧,也消耗的七七八八了;而手中積累下來的各色俘虜,外加上自願成為淮軍前驅和嚮導的附庸武裝,也多達上萬之眾,需要等待後續跟進的援軍來進一步的接管和甄別。

    更別說,存在武州境內的堆北、白陽度、雲治、廣邊、橫河、柴城等燕北延邊諸塞,以及自戰國燕趙以來到前朝開元宰相張說,歷代所修築的多段邊牆和戍壘,同樣需要分出人手去接管和駐防。

    雖然說,塞外諸藩及其附庸的番胡各族,已經經過南下入關的分流,再加上宿元景的後續掃蕩而過,已經相當的式微和孱弱了,但在塞外情況不明的局面上,還是需要小心謹慎以防重蹈後方受敵的故事。

    而對於正在帶著一隻遊騎在武州所處的山間盆地中馳騁著,巡覓和追擊著殘餘逃散山後潰兵的遊騎部將普速完而言,也意味著更加接近了家鄉的距離了。

    因為似乎在這裡就已經可以聞到來自草原上的氣息與風塵,就連沿途的風物也帶上了不少來自塞外的特色和痕跡。

    因為,只要出了北面群山之中的北口寨和榆林東塞,就是松漠都督府(即今內蒙古自治區西拉木倫河流域及其支流老哈河中下游一帶)所在的地境了;

    而再向北馳對著空曠原野騁上八十多里,就可以抵達水草豐茂而土地肥美的土護真河(今內蒙古老哈河)流域,也是古時奚人所崛起的發源地和王帳立庭之所在。

    而生養他的家鄉,就在土護真河上游的大湖之一——居牢澤之畔,松漠九州之一的徒河州,首府所在的芮奚城附近。

    那裡有如同明珠、鏡台一般的大小水泊和蜿蜒如血脈的大小溪流,及其生聚在期間豐富無比的飛禽走獸;一到夏日就瘋長過膝及腰的草場,與那繁花盛開時蜂蝶群簇的原野,遍地如雲彩斑斕的牛馬羊畜成群,星羅棋布的圍場與廄莊,眾星拱月一般的大小聚屯與土城子;

    還有那滿身牛糞味而沾滿了油垢的牧牛人,被曬的膚色發暗而終年臉上兩大團暈紅,豪爽熱烈的牧家女子,無不是令人分外回味和懷念的存在。

    只是在沿途所見的事務就沒有那麼令人愉快了。

    已經荒蕪了許久而長滿野草的大片田地,看起來廢棄有年而如鬼域的村莊,時不時倒斃在路邊的人類和牲畜,被啃得光禿禿還帶著牙印的破碎骨骸,都印證著當年這裡曾經發生的一幕幕的生死別離和人倫慘劇。

    可以說是在這種只餘馬蹄和甲衣聲聲,空山回想的死寂與荒蕪當中行走了許久之後,才在山間曲折的古道之中,重新見到了人煙的痕跡,

    這些屯堡和軍寨當中,就只剩下一群群骨廋若柴而衣衫襤褸,看起來死氣沉沉而被各種困厄折磨得,各種麻木不仁的老弱病殘,而其中幾乎看不奧多少青壯年;與山後地區那些蕭條凋敝城邑裡的居民相比,就像是來自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一般。

    面對外間逼近的騎兵,他們可以說是毫無抵抗的或者說是如釋重負的敞開門戶,迫不及待的拔下陳舊斑駁的旗幟,而接納了一切可以給他們帶來變化和消息的外來者。

    。。。。。。。。

    而在江寧府,

    飽經兵火患難的秦淮河上,也再次通宵達旦的響徹起了連夜尋歡作樂的歌舞與器樂聲。

    隨著一批陸續被淮鎮釋放\/驅逐的各色官員,相繼抵達江南之後也滯留在了這裡;而迫不及待的用當地最為著名的風月場所和溫柔手段,來撫慰和忘卻他們在北地所曾遭受到的驚嚇和恥辱。

    而在其中一艘畫舫之上,拖著未癒之軀撥亢前來的寧總管,也在對著一名重要的訪客嘆息道。

    「本以為平盧道亦是北朝最後的殘軍,又是民風彪悍之地」

    「卻不想未能拖阻和纏拌上淮軍多久,就已經被打下首府幽州來了。。」

    「眼看山後諸州既下,腹背受敵的河北亦將不保。」

    「張邦昌那廝雖然有手段和御下之道,但在軍略和用兵上」

    「卻根本不是乘勝而下的淮軍對手。。」

    」就算有朝廷的支持也是勝算無多。。「

    「自此北地大好山河,淮鎮得其三分了。」

    「然而,我輩明知自己做是飲鴆止渴的資敵之事,」

    「但在國朝所趨治下,還是不得不得繼續下去啊。。」

    「只求能夠更多禍水東引,而為國朝爭取更大的緩衝之計啊。。」

    「正因為如此。。才有某家此番前來,」

    來客突然接口道。

    「希望能夠以帥臣的名義放出一個消息。。」

    「或者說推動一番某個傳聞。。」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8

LV:9 元老

追蹤
  • 1120

    主題

  • 100531

    回文

  • 46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