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 作者:貓疲 (已完成)

 
mk2258 2013-10-11 22:00:1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03 286242
Babcorn 發表於 2017-6-21 10:55
第1252章 底定9

    轉眼金秋八月將近尾聲,而塞外已然進入「胡天八月即飛雪」的前兆和狀態了。

    相比那些隨著淮軍所過而如同雨後春筍般冒出來,幾乎無所不在的移民屯圍和本地編管區,河北平原上正

    在建造新的扳臂信號塔,也沿著原本漕河邊上的驛站和烽燧的位置蜿蜒向北而去;

    只見以這些如長蛇分佈的信號塔為核心,簇擁在左近的一座座一處處軍驛、兵站、轉運所、漕關等等,帶

    有鮮明淮地特色的軍事建築群落,也由此飛速的拔地而起。

    而河北大平原的天然平坦地形,則成為了這種通訊手段最好的舞台,原本在淮地和安東相對緊促的佈局距

    離,因為視野良好的緣故在這裡也可以被拉抻的更長更遠;

    這樣下來按照設計理論判斷,從幽州到徐州的上千里傳訊時間,甚至比大多數沿渤海灣的內環地區,兩三

    天之間的送抵時間還要更快上一些;而且日後一旦改造成有線傳訊的電報站點,也有現成的基礎和條件。

    沿著前朝荒廢日久的直道基址,由碎石砂漿奠基而覆以煤渣的新式硬化路面,也像是蠕動的血脈一般的在

    河北到平盧道的大地上,慢慢的延伸開來而將一處處屯墾地和編管區連接起來

    而交通和通訊手段的跟進,則代表著對於新治地方更快的反應能力和上下呈達的執行力度;再加上新佔領

    地區的糧食、人口和資源產出(生產原料),這互為支撐的三點三角,就此構成了淮鎮工業基礎的新鮮血

    液和燃料,以及由此大踏步向前的滾滾趨勢和洶湧潮流。

    而在河北平原上的另一端,則是一片戰火連天的景象。

    「前進。。」

    「前進。。再前進。。」

    「一刻都不要停下來。。」

    「擊潰擋路之敵,拔除所有的妨礙即可。。」

    「餘下追亡逐北和收俘的事情。。自有後來人接手。。」

    「我們可是先手之師,千萬不要錯失了任何戰機。。」

    身著緋氅銀灰戰袍而披掛一領黑光大鎧,騎在馬背上而分外意氣奮發的鵬舉兄,也在馳騁和行進當中不斷

    的發號施令到。

    在他的身後是一團又一團推進過原野,由火銃、長矛還有輕裝輔兵組成的戰陣;時不時還有小隊的騎兵往

    來穿行在期間,而作為滄州軍為數不多的重裝部隊,大概十多門小炮和轉**銃則馬拉車載著,被重重保

    護在了戰陣的中心位置。

    偶然間還有成團的煙火和飛射的軌跡在對陣的敵叢中炸裂開來,卻是配發到滄州兵當中的擲彈手和單人便

    攜的小型飛火雷在發威。只有在遇到非攻克不可的關口和壘寨的時候,這些輕便攜行的小炮和大銃,才會

    得以派上用場。

    而這些散佈在原野上的滄州軍陣列,就像是喧囂而奔湧的浪潮,在不斷的交替排擊當中,將擋在面前的一

    切妨礙和存在,給擊潰、打散和淹沒過去,最終只剩下一地無人打掃的屍體和丟盔棄甲的滿地狼藉。

    自從越過大河(黃河)支流之後,他的腳步就幾乎再沒有停下過了,除了在輪換的馬背上極為短暫的飲水

    進食和休憩時間之外,就是一連串馬不停蹄的戰鬥。

    從最初地方上結寨、聚塢自保的土團兵,鄉勇、義軍,到成建製出現在那些殘破市鎮和城邑當中,打著團

    練兵、守捉軍旗號的人馬,再到據以要沖的州軍、鎮兵;。。

    他們就像是被水淹火熏出巢穴的蟻群一般驚擾和驅趕出來;不是在淮鎮的旗幟面前驚慌失措或是嘩然大驚

    ,忙不迭的丟棄據守的所在望風而逃;或者就是緊閉門戶而擺出一副困守待斃之勢。。

    唯有少數自持兵甲甚強而敢於主動迎戰之輩,也難逃被當面打得大敗虧輸的結果。

    因此,自鵬舉兄以降的滄州軍上下只想抓住這個打頭陣的機會,在師老疲弊而接替的人馬跟上來之前,盡

    可能的打得更遠一些,取得斬獲更大一些;

    好為這支編列時間尚短且處於邊緣地帶的軍伍,在淮鎮大擴軍的序列當中爭取到最少一個防戍軍的新編資

    序,乃至有機會躋身於主戰軍序之列的可能性。因此,在這次出戰當中的表現越是醒目和搶眼,就越是發

    容易得到上頭的重視和關注;

    而相比淮鎮旗下那些名目繁多的從屬武裝和地方序列,作為滄州軍的唯一優勢就是,對於河北本地的熟悉

    和就地用兵的首發之勢;如何利用這個時效有限的優勢,而儘可能的為自己這些部下爭取到更好的條件和

    資序,才能不負這些新舊部眾戳力相隨而生死予付的信賴;

    哪怕為此冒上一些風險也在所不惜的吧,滿眼血絲的鵬舉兄在馬背上如是作想道。

    因為當初那位別號「潑韓五」淮帥頭號心腹韓良臣韓統制官,已經在個別的場合暗示過他,至少作為大帥

    關注的對象,他個人的前程遠不會侷限於這滄州一隅的;

    因此,就他而言完全沒有必要,與這些來源複雜而地方行伍牽扯過深的;但是就他個人感情和心理而言,這些比肩奮戰浴血拚殺出來的故舊和交情,豈又是那麼容易割捨和置之不理的。

    因此,籍著這此機會想辦法創造戰功和機會,在日後的敘功和評價上努力提攜上一把,也算是不負此心和初衷了。

    只是,突然一個由遠而近的叫喊聲打斷了他暫時游離的思緒。

    「敵情。。急報,」

    只見之前前出的探馬頭目張用,渾身大汗淋漓而氣喘吁吁飛奔而至道。

    「探馬隊第十二火,在埠城縣的觀津鎮附近,遭到了火器攢射和伏擊。。」

    「僅有幾個人退脫了回來。。」

    「此外,北河西岸疑有大堆敵軍正在集結迎戰。。」

    「什麼。。」

    這個發現讓鵬舉兄為首一干軍將,頓然神色各異的精神一振。

    對面陣列中也有火銃的消息和發現,讓他們稍稍停頓了下調整了前後序列和進攻方向的部署,然後就愈加亢奮的奔湧向前了;因為,這也意味著地方真正的主力和精銳的所在。

    要知道,這些年隨著淮軍在北地風生水起而打出的赫赫名聲,連帶這大江南北大河上下的天下各方勢力,

    乃至有心作為的地方守臣,也是有樣學樣的重視和編列起形形色色的各種火器部隊來。

    但因為國朝大梁所能提供的火銃和其他火器,在質量和數量上實在波幅太大而難以盡如人意。

    因此稍有些條件和財力的,就想辦法從將火器戰法發揚光大的淮鎮手中,通過各種內部淵源和關係,採買

    和定製上一些淮鎮淘汰的老舊制式裝備,而逐漸形成相應的戰序;

    而缺少渠道和門路的,就想辦法從地方上花費不菲的代價,來走私和販運一些不明來源的火器,不過質量和樣式上就更加的參差不齊了。

    還有一些實在鞭長莫及的,就乾脆用收刮聚斂地方的資財自起爐灶,起爐鍛鐵而像模像樣的置辦起火器營造工坊,用一些淮地流出的樣品,做那批量仿造的勾當。

    而既沒有技術也沒有條件的,也會想辦法粗粗打造一些工藝簡單的手炮、突火銃、乃至大號的滿天星(松木炮),旋風炮(卷皮炮)來濫竽充數一時,也算是配備上了相應的火器了。

    而其中編制和規模最大的,無疑是二次北伐當中,在洛都攻防戰當中曾經曇花一現過的北朝神標軍了;而時至今日,北地各方勢力的軍中,亦是有著規模不等的火器部隊;往往既是主官親衛序列當中的一員,也代表著集中了資源投入的精銳部伍所在。

    而在張邦昌河北行台總管麾下,因為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數年往來優勢,也配備了為數不少的各色火器;這些利於攻守的火器,甚至一度成為了他扭轉與北朝殘餘張德坤所部,爭奪河北掌控權而長期處於下風的關鍵所在;

    其中稱得上字號也有所戰績的,至少有三支人馬;

    長期駐守信都的左右金剛隊,出征時拱衛左右的霹靂軍,還有長期作為跳蕩先鋒的門槍營。都是隨著張氏掃蕩河北各州,而鎮平過無數地方的老練部伍了。

    就不知道這一次遇到的是其中哪一部了,鵬舉兄不由又在心中期待和擔憂交半起來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6-21 10:55
第1253章 底定10

    河北道,深州(今河北省衡水市)境內的衡水北岸,眾多對壘的軍陣肅立如林。``

    隨著遠處的動靜所捲揚而起,帶著濃重土腥味的風塵掠過臉頰,又在人們眯起來的眼角上留下些許辣辣的刺痛感。

    甄五臣站在前排隊列裡緊緊握著一柄三尖兩刃刀,望著對面依稀熟悉的旗幟,直覺很有些仿若隔世的感覺,在數年之前自己還站在類似的旗幟下浴血奮戰著,現在卻成了某種對立面的存在了,真是充滿了世事無常而命運弄人的嘲諷味道。

    而他之所以能夠使用上這只非制式的慣用兵器,也只是因為他現在的身份,乃是北朝降兵改造而來的諸多效節營的一份子,才得以在淮鎮統一的裝備制式之外,從淮軍準備逐一回爐的陳年繳獲兵杖當中,挑選自己合手的武器和裝備。

    因此,他身上的甲衣和戰袍雖然陳舊,但卻是實打實昔日洛都鎮京軍的標準配備,

    對於他們這些初上陣的自新兵而言,也只有對這些昔日站在友軍陣營的同袍舉起武器,毫不猶豫的刀兵相向連續三次衝陣之後,才有肯能得到淮鎮的認可和接納,獲得身為軍卒的最基本待遇和餉錢。

    至少他可以自嘲式的寬慰自己,至少面前這些河北兵對於昔日的洛都朝廷而言,也不過是朝三暮四的叛賊和首鼠兩端在南北之間的牆頭草而已,攻打起來也不至於有什麼心理壓力和放不下過往的嫌礙;更何況他所效忠和賣命的那個北國大唐已經不復存在了。。

    而他們這些效節營將士,被安排的戰場位置也處於最前列,屬於首當其衝的接敵先頭,也是淮鎮大軍面敵的第一道緩衝線。似乎只要稍微走上幾步,就會馬上進入到敵軍弓弩的射程之內。

    而在他們背後就是嚴陣以待的銃列數排,只要他們有所風吹草動的異樣和反亂情跡,相比這些殿後和壓陣的銃軍就會馬上變成從背後收割他們的督戰隊把。

    這就是身為戰敗被俘者,又不得不用苟全下來性命,來證明和體現自己價值的某種悲哀吧,想到這裡,他手中的刀桿不由又緊了緊,只覺得用來固定的麻布纏條都要勒進手掌中了。

    這時候,

    身後沉悶的轟鳴聲大作,卻是淮軍中一字排開的炮隊率先開火暖場了,只見那些隱隱的密集弧形軌跡之間,許許多多雨點般的炮子擊墜在遠出的陣列之中,頓時以極大的動能和彈跳貫穿之勢,橫掃掀翻撞飛著在充滿避讓的人群中,撕扯出漫天潑灑的血雨殘肢來。

    一些前排的陣列甚至徑直被橫衝直撞的炮子打穿過去,而在殘破不及彌合的缺口中,隱約露出後面慌亂的人影綽約,剎那間就將最前列的數陣人馬給攪擾、打擊得成不成樣子了。。

    這一刻,甄五臣再次無比慶幸和清醒起來,至少自己是站在淮軍這一邊的存在,不再用承當和忍受這個可怕的身心雙重打擊和摧殘。然後重新輕輕會動了下手重三尖兩刃刀,沉甸甸的掌握在手穩定感讓他重新將注意力轉回到眼前來。

    這是一種方便砍劈鉤撩也能夠戳刺格殺的武器,但是想要得心應手的操使起來,對於相應身體素質和技藝嫻熟也有很高的要求,甚至還在傳統的額戰陣之兵——陌刀之上,他也是以親兵身份出生入死好些年的資歷,又花了不少私下的功夫才掌握了這種在軍中較為高端的武器;

    然而他很快就無暇思索了,因為就在身後的銃列也在刺耳的哨子和喇叭聲中,密集綻放出炒豆一般的放射聲;這讓具列在前許多自新將士,不由本能驚懼和反射著想要做出各種規避、回望的動作,卻又被更加老練的士官和頭目們給大聲而急促的喝止和按捺住。

    而站在頭排努力控制自己不去轉頭,渾身已經僵硬的甄五臣,手中也不免在再次滲出了滑膩的汗水來,有很快被刀桿的纏布給吸收掉。然而,預期中的慘叫聲和哀鳴並沒有發生,只有急風掠過頭頂咻咻拂動冠纓的,然後變成了對面敵陣當中人仰馬翻的一片血花綻射。

    甄五臣再一次不禁冷汗浸透夾背,跨射,居然是傳說中的跨射,可以讓火銃射出來的鉛子向曲射弓弩一般,徑直越過前隊頭頂而殺敵於陣前的銃擊技藝;需要非凡的勇氣與自信,以及無比嫻熟的準頭和眼力。

    但是還沒等他多想什麼,身後陣列中催促前排進軍的鼓點聲已經響徹一時。在接二連三的聲聲口令當下,長長一條甲光粼粼革帶囊囊的陣列中,甄五臣也挺舉起手中大刀開始提腿跨步向前行去;然後在逐漸加速的小跑中變成叮噹作響的連片甲衣撞擊、刮擦的大片嘩嘩聲。

    久違的蜂鳴和破空的呼嘯聲終於緊接而至了,卻是在炮射的轟擊和跨射的掃蕩之下,對面已經沉不住氣了而開始接二連三的開弓攢射了;這個時刻,甄五臣反而鬆了一口氣,開弓沒有回頭箭引而不發才是最大的威脅,這也意味著對方開始亂了陣腳;

    只見他豁然屈身下蹲而駐刀在地,擺出一個最小的迎箭面積,任由身後搶出來的兩面手牌斜舉向上交疊起來,下個呼吸之間叮叮噹噹的擊墜聲和咻咻的嵌入聲,在他的身前和頭頂綻放開來;

    與此同時,還夾雜著左近一些此起彼伏的痛哼和慘呼聲,卻是衝擊陣列當中一些防護或是躲閃不及的自新士卒中箭了,而紛紛撲倒在地又被毫不猶豫的踩踏過去的結果;

    片刻之後吐出一口濁氣的甄五臣緩緩站了起來,丟下兩面滿是箭羽手牌的後隊兵士,也重新退到了他的身後去而開始換上了更加利於近戰的刀斧和戰劍;

    作為身先士卒首發擊敵的排頭兵和小隊目,他同樣擁有資格挑選在身邊持刀握牌的搭伴,以提供最基本跟隨掩護和協力。

    而僅僅是這片刻的耽擱和等待,迎面被打散開的敵勢已經重新堆聚在了一處,而亂哄哄挺舉著刀槍洶洶然對準衝到了近前來的自新兵;

    直到最後接敵的那一刻,這些校節營的自新兵才像是從沉悶的突進當中,突然被驚醒過來的困獸一般,各種號叫怒吼著奔殺向前與這些去勢將盡的敵兵抵撞在一起,而在一時間激撞衝擊著爆發出具大的喧囂聲浪;

    直到在激烈的對戰爆發當中,當胸砍倒了第一個當面的河北兵,而被對方迸濺血水潑淋的滿頭滿臉之後,甄五臣才像是心中有什麼鬱積的東西一下子鬆動了開來,而變成最基本的求生**和唯一想念。

    「我一定要活下去。。」

    「一定要活下去。。」

    「活下去。。」

    「活著。。」

    繼續被裹挾在奔湧向前人潮之中的甄五臣,如此囔囔自語著不停揮舞兵器如風;

    眼疾手快的迎面挑起格開一隻長矛,而跳步趨前錯身斬開一片血粼粼的臂膀,又反手倒戳在一名敵兵的小腹中,拖出一大團血污之後有猛插在第三名敵手的下身,側身讓過一把砍刀,又翹起刀桿揮架住一隻砸下的鐵棒。。

    這一系列動作下來,就如他曾做過的千百次一樣的熟悉和流利,就像是那個曾經在汜水關一路奮力殺敵而轉戰到洛都大內的「勇校尉」甄五臣,又回來了一般。

    而在震天的馬蹄奔滾聲中,甄五臣偶然的回光一瞥,他甚至看見了人稱小李廣的花將軍,還有別號「豹子頭」的林忠武,也飛馳在沖敵和掠陣的先頭和鋒勢之中;而僅僅靠著這些自新將士的衝陣,就已經整個敵陣給撬動和擠壓開來。

    一時之間,無數士兵堆簇在一起的鎧甲、頭盔的閃光和印射,就像是海魚群在夕陽下游躍魚群閃閃光的鱗片,刀劍槍矛互砍濺出的血就如同海潮帶來的深色泡沫,不停的泛出人潮洶湧的水面上。。

    當拄著血跡斑斑三尖刀的甄五臣,再次有些頹力停下腳步的時候,身邊的敵勢已經不復所在而只剩下盡數倉皇奔逃的背影和揚塵了。

    「還是。。活下來了。。」

    他不由的如斯感嘆和慶幸到。

    雖然維持付出縷刻一處大腿劃傷,肋下兩度中箭,肩頭被棍錘搽了一下而在甲葉下腫起來的代價,但總算是在紛亂凶危的亂戰中活下來了。

    這一陣下來他斬殺了至少七八名敵人,砍斷了兩面旗幟,也讓他原本被繁重勞役所摧折得,疲乏困頓、麻木不仁的身體,再度重新泛活了過來;但是此時此刻鬆懈下來之後,也已是渾身無處不是牽痛的再也站不起來了。

    然而,

    「你就是甄五臣。。?」

    一個聲音隨著塔塔馬蹄突兀的在他身後響起。

    「幹得不錯,很有些戰陣奪旗的果勇」

    「有意來我隊下做一名騎從麼。。」

    甄五臣不由艱難的轉過脖子,卻看見一個頗為熟悉的身影,居然是那位曾經號稱「神射無雙」「槍劍卓絕」的花將軍;

    「多謝官人抬舉。。」

    雖然有過數面之緣的對方已經忘卻了他是誰了,但是絲毫不妨礙甄五臣當即應聲道。

    「某敢不從命。」

    雖說,這位因為傷了一條臂膀而再也無法挽起硬弓,做那馳走奔射之舉,但是馬背上的槍劍功夫卻是絲毫沒有落下半分;而且眼力和手頭依舊犀利而穩健,改用和上手了淮鎮特製的騎銃之後,依舊是幾乎每每疾射之間例無虛發而手起敵落紛紛。

    這一刻,甄五臣突然想起來了身在後方的楊帥,此時此刻卻又不知道在做什麼呢。
Babcorn 發表於 2017-6-21 10:55
第1254章 新章

    又是全新的一天。。

    坐在大圖書館的楊可世,看著窗格里透進來的明亮天光,在嶄新的桌案和書籍上留下點點光斑,以及茶盞上冒出來的淡淡煙氣氤氳,還有身上輕軟舒適的八菱細綢寬衫,所在牆邊上投射出飄逸搖曳的影子,都讓人有種仿若隔世的滄桑。

    沒有血腥廝殺也沒有勞心竭慮,平靜、安逸而無人可以打擾,任憑他從這裡浩瀚如海的豐富藏書中,找到自己想要看的書目,然後寫下一段段心得和感觸;或又是某段偶然回味起來的陳年故事,作為自己回憶錄和日記的一部分。或者就這麼無所事事的發呆和端坐著,或是乾脆打盹和瞌睡上一整天,也是完全沒有關係的事情。

    這種清閒到令大多數人煩膩的日常,伴隨著北朝覆亡之後的他,再度輾轉於塵泥而落入淮軍手中,已經基本一成不變的持續了了不知道多久了,以至於他都沒有能夠留下什麼過於直觀的時間概念,

    似乎那個曾經勇冠三軍而滿門為國戰死數十口,被視為北朝最後的肱骨和砥柱的「楊無敵」,那個浴血奮戰之下不曾被敵人槍林箭雨所殺死,卻倒在一次又一次的內部侵軋和算計、出賣當中的楊令公、楊使君;

    其實已經隨著最後據守的皇城大內陷沒,而殉死在被大水淹沒的洛都城中;而眼下依舊苟活在世上的,這只是頂著楊可世皮囊和名字的行尸走肉而已。

    所以在很多事情上他已經無所謂了,甚至表現出某種隨波逐流式的,既不反抗不牴觸不拒絕也毫不主動配合的無所謂態度來。

    時間一長,他甚至就心平氣和的接受了諸如「北朝」「北軍」「後唐」,這些個比較具有地域色彩的稱謂了,而堂而皇之的將其卸載自己的著述和回憶當中。。

    除了身邊時不時要人跟隨陪伴之外,日常生活條件和環境堪稱是優裕無虞的,飲食是從俘虜當中挑選出來昔日洛都大廚所定製的專屬口味,就算是他想要女人陪宿,也自有來自城中高端風月場所的;

    甚至連形同放風的特定外出申請和前往場所,都可以得到定期的批准和相對的安排。比如他如今所在這處聯校下轄的大藏書樓,甚至收集了名目繁多的兵法書冊,乃至一些說不出來由的戰陣韜略和經驗心得。

    而長期廝混在期間的,還有好些個和他一般類似階下囚身份,卻得到相對禮遇和優待的人物,但是資歷最老也是最早進來的那個前刑州鎮守使同中郎將劉繼業,卻是在不久之前被召喚了出去就再也沒有回來了;

    據說是獲得了重要的任用差遣。由此也引發了這裡其他人的心思踹踹,而開始想方設法打聽和試探著可能存在的新門路和機會。

    畢竟,淮鎮既然公然與南朝決裂而自立門戶,開始大張旗鼓的經略北方,那也就意味著這些原本身份敏感只能低調使用的敵國人員,也不再具有名分和義理上的天然約束和妨礙了,而被召去外放一方的劉繼業無疑就是一個開端和最好的榜樣了。

    但楊可世反而是安然若泰,別人固然可以放下面皮和身段去想那位淮鎮之主搖尾乞憐,以求一個轉換門庭重獲新出身和前程的路子,但是偏偏就是他不行,因為淪為階下球之前他的身份和級別太高了,高的就算目前的北平大都督府也不方便匹配之。

    當然了,作為一個特殊身份而被專門對待的人物,除了必要的人身限制和其他措施之外,他其實可以得有選擇性的得到許多外部的消息和反饋;因此,對於外間的世事變化也並沒有那麼愚鈍盲塞;同樣也能夠通過切身的點點滴滴的變遷,來感受到淮鎮這些年所發生的諸多變化和新事物。

    比如對於他的顯著和管束,變得越來越寬鬆,能夠活動的範圍和區域也在進一步的不斷擴大當中,他甚至會被安排去參觀一些官營的集體田莊、工場,礦山,乃至安置流民的檢疫營和編管地,或是鹽場、挖沙場、採石坑等等,用來監督那些北朝俘虜,進行勞動改造的特殊場所;

    而這勞改之意同樣也是淮鎮當地所發明的新用詞,用那位淮鎮之主的訓示之詞來說,這個世上根本沒有毫無用處的人,哪怕是敵人和罪犯也有派上用場的額機會,無論是用餘生的驅使勞役來贖罪和創造剩餘價值,還是推出去名典正刑的斬殺掉以儆傚尤。

    雖然說以上種種都是以體現淮鎮治下新氣象的定期安排,但是各種見的多了之後他的心態和想念,也在不覺間微微有所變化和觸動,他曾是一個治軍嚴謹而令行禁止的人物,但是亦是放任過外鎮節帥屯守過地方,對於地方民生事務也有所涉獵,乃至於治下種種情敝毫不陌生的;

    正所謂是作假做的了一時卻是做不了一世的,雖然有些可以安排的痕跡,但是一些地方細節上實實在在的變化和改善,比如那些滿手老繭而磨光了衣胯邊角,卻是氣色頗好的農人和工役、匠人、礦戶,卻是並非各種偏見和執念所可以否定和抹除掉的。

    作為這一切的締造者,關於這位不過三旬之年就已經南征北討,創下偌大功勛和基業的淮鎮之主,他也聽說過許許多多膾炙人口或是然人津津樂道的傳聞和軼事,

    比如他為時代氣運所鍾,在遊學過程當中無疑得到過一代奇人兩朝共祖梁公所留下的秘藏,而得以發家置業橫空出世的流傳段子和故事;甚至還有人傳說他實際上得到了梁公所留給後人的七卷天書其中部分,這才有了那些仿若是生而知之的種種異人之處和出類拔萃的洪才大略。

    按照數百年間流傳的說法,梁公所留秘藏多處,而其中藏有梁公以畢生心血所得著述的天書起卷,自軍國大計兵法韜略政治經濟商事無所不包;因此,只要能夠得其之一,就有經緯邦國之能,而得起二分則可承擔治世安民之責,而得其三四就可以繼往開來締造一時之盛世。。

    雖然這其中不免很有些以訛傳訛的誇大其詞或是走樣之處,但是作為北朝曾經的高層之一,他卻是知道在昔日的洛都朝廷內部,的確又專門一個負責清理和處置這些,與梁公深厚有關的秘密部門,並且因此在歷代下來又錯過沒放過的處置了許許多多的嫌疑人等,哪怕其中都是弄虛作假之輩。

    而在當年的洛都之變後,朝廷大索天下而不惜重賞懸拿的態度,也多少證明了這種說辭似乎不是什麼空穴來風。

    因此,就他而言更相信這位其實是個少有異志而大隱於朝,直到遇上了特殊的機緣才得以一飛衝天的不世風雲兒。

    「是楊公麼。。」

    突然一個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和浮想,卻是一名淮軍的虞侯站在他的身前道。

    「請隨我前往都督府一行。。」

    而在穿過一系列的長廊和大廳之時,他甚至可以感受到那些正在鼓作忙碌之態的諸人,在自己身上所投射出來某種名為羨慕妒忌恨的眼神和情緒。

    。。。。。。。。。

    而徐州彭城之中的另一處所在,別號「方硬物」讀作「方不修」,又別稱「隨輕風去」的方清溪,也在對著一疊子的文書嘆息道;作為宣教司名義下的公文和要聞檢查機構,他最近的工作和事務無疑一下子變得繁重了許多。

    雖然擺出一副勢不兩立之態而就此斷絕了關係,但是私底下後續需要處理的事情其實依舊很多;比如為了在潛移默化的人心和習慣上,與昔日的國朝逐步的額割裂和區分開來,無論是在公私文書往來還是各種文字書面上,都要進行相應的改變和替換;

    還有就是在私底下輿情引導上,不斷的強調和突出與南朝有關各種貪瀆橫行、橫徵暴斂、民不聊生等等的不堪之處,以體現出淮鎮的

    而淮鎮這些年發展是在堪稱迅猛,而之下的人口和地盤也在不停的與日俱增當中,而讓宣達和教化兩大領域內的事務也需要不斷的延伸和拓展開來,這無疑讓他所負責的這個宣傳部門,變的任務愈加繁重起來。哪怕相繼追加擴充和增加了人手,也依舊有些讓人應接不暇的處理不過來。

    要知道,他原本只是一個行遊江湖混口飯吃的二流白畫畫師而已,卻陰差陽錯了路遇上淮鎮之主,買下了日後被「提攜」進了軍中做那測繪寫畫的勾當;又轉到地方上承擔起了引導民間輿情和風向的最早角色來,結果就在條路上走到黑了,倒把自己的本業給徹底生疏和遺忘了。

    不過就算是時間倒轉他也不會後悔,而為此放棄這條明顯代表了功名利祿和權勢的道路;雖然他除了軍中畫匠的的頭銜之外就再沒有任何的官身,但是實際上由此在體制內能夠掌握的職權和資源,卻未必比那些有官身的大多數人差,也更加自在和滋潤。

    突然一份傳遞進來標註著突發情況的加急文書,讓他的眉頭不由的重重皺了起來。

    「來人備馬。。」

    思前想後之後他還是有所決定到。

    「隨我前往羅園請示一二。。好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6-21 10:55
第1255章 新章2

    諸事已定的逐步走上正軌的幽州城中,來自山前、山後諸州的消息,還在源源不斷的彙集到我的身邊來。

    而一份名為《編列效節營諸事宜扎子》的文書,就此擺在了我的面前。

    經過了兩次北伐前後一系列戰事,實際上淮鎮歷年所獲的各色俘虜委實不少;又經過了多年的「合理損耗」和「自然淘汰」之後,大概還剩下十幾萬人左右;分佈在淮北道到遼東半島、新羅藩等地大大小的礦山、工場和勞役區內,連同其他被俘和擄獲藩胡人等一起,承當這最苦最累最危險也最繁重,乃至高風險與惡劣環境下底層勞動。

    因此,在淮鎮遍地開花的各種基礎建設和大型工程項目當中,乃至淮地早期原始工業佈局和奠基的種種原始積累背後,無不是充斥著這些作為消耗品的各種俘虜、奴工的纍纍屍骨。

    不過,好歹這也是一筆重要的人力資源,還是受過軍士訓練而有過戰場經驗的青壯年人群為主;況且,經過這麼些年不分晝夜的甄別(驅役)和改造(輸灌)之後,原本身為敵對陣營的銳氣和意志,也被晝夜不斷的艱難日常給消磨和摧折光,對於故國的懷念心思也淡散的七七八八了。

    因此自從好幾年前開始,就已經陸陸續續的有人請求歸化地方,或是脫籍校贖於軍中,以擺脫這種無休止的驅役和勞碌;而對於形形色色的俘虜和其他來源人口的轉化,也一直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而積累下來了大量過渡和使用的經驗。

    但是之前都是以被打散安置的士兵個人為單位,所零敲碎打、積少成多進行的改造和歸化工作,以避免這些產生過多的交集和串聯,乃至抱團起來的趨勢;

    而這一次卻是大規模的以贖過自新為旗號,啟用這些額外挑選出來的相對馴熟老實的北軍俘虜;組成十幾個效節營而充於軍前校死,充當某種意義上的開路和炮灰角色。

    隨著淮鎮控制的地盤和區域影響的擴大,他們原本的崗位和工作任務,已經有更多也更加吃苦耐勞的取代來源,而不用再在一些大型工程當中充當「消耗品」和「鋪路石」的角色了。

    所以將這麼一部分受過訓練的青壯年解放出來,充當某種意義上的廉價武裝替補,以減少大範圍擴張的後續軍事維持和戰略佈局上的基本需要。

    而這十幾個效節營約一萬人的自新兵,不過是一個嘗試性的開端而已。

    如果能夠確認他們的表現基本符合需要,且性價比還在合格線之上的話,將會有更多的自新兵組成效節營團,就此編列和派遣與軍前聽用;以減少主戰部隊的損失和消耗,並且兼任部分防戍軍和守備團的角色。

    在必要的時候,還可以承擔起預備序列的補充營角色,而為地方各級軍序提供和輸送,一定素質和水準的後備兵員。

    正所謂是隨編隨遣,居無常所而不定員額的特殊存在,以防止和杜絕因為昔日鄉黨、故舊的關係,就此抱團起來串聯和生事的大多數可能性;

    進而通過潛移默化的日常影響下以及功勞和賞賜等手段,形成最初步集體榮譽感和體制歸屬感,最終被淮鎮軍事體係為代表的戰爭機器,給逐一的消化和吸收掉變成最基本的燃料和零件的補充。

    因此,將來還會編列上更多的效節營,以滿足新地盤的軍事維持和基本勤務的需要和缺口。

    當然了,這其中還有相應的風險和潛藏隱患的可能性,比如由於這些效節營過度使用和依賴,而導致一些舊軍的習氣和作風死灰復燃,乃至在淮軍內部形成相應的負面影響,把原本與用來鞏固和穩定後方的治安戰,變成更大規模的叛亂和反抗事件。

    因此,關於這十幾個效節營的正副主官及其配屬人員,也也編列成基本情況的匯報,一起具結附屬在這份陳清扎子的背後。

    只是,其中好些個看起來有些眼熟的名字,讓我不禁要莞爾一笑,只覺得真是某種意義上的命運使然了。

    。。。。。。

    而在數千里之外,讓奔騰的大河在群山之間回轉上一大圈的河東之地。

    曾經的北都太原府晉陽城,新立沒有幾年的北漢初代國主張德坤,也在自己的宮城高台之上,對著遠處太原盆地之中雄偉壯麗的表裡山河,猶豫和徘徊著。

    這裡有前朝大唐時代所留下來的北都行苑和宮殿群,更有相應功能齊備的官署設置和佈局,因此,為他這場形同笑料的立國運動省下了大部分的氣力和功夫。

    這個新建未久的北漢國,名分和實質上所具有的地盤,無非就是壺關以北包括晉中平原在內大半個河東道,外加上延邊堡塞所延伸而出雲中道的部分鄰接地區,大約十幾個軍州而已。

    而作為北漢朝廷中樞實際能夠的控制範圍,則還要再縮水上一圈,而只剩下晉中平原和太原盆地在內,兩片相連的河東核心地帶二十幾座大小城邑而已;至於其他的地方,都分散在大大小小的軍、城、鎮、戍為名的軍頭、將主等,具有地方豪強、大族背景的實力派手中,而僅僅以冊封納賦的名義下保持有限的羈縻和節制。

    因此,經過數年生聚和休養生息下來,雖然解決了他帶出來的這只殘軍的就食問題,而在當地基本站穩了腳跟,但他這個一切草創的太原******竭盡全力搜刮和營治下來,所能夠維持和供養的最大軍力,也始終維持在五六萬之眾而已。

    其中為了加強實力,而以河東擁有的煤鐵冶煉資源為基礎,累計自產了不少火銃裝備起來,又發兵打擊和掃蕩延邊的草原勢力,所獲不少牛羊人口,也重新整治出了一番聲勢。

    但是接下來也就是這個程度了,表裡山河的險固固然阻卻和妨礙了,南國大梁在北地設立和留駐的各鎮兵馬,對於河東道北部更進一進擊和追襲;但也同樣侷限和困守住了這個偏居一隅的北漢******,向內發展和拓張的餘地和空間。

    原本還有一個經過塞外番胡肆虐而局面糜爛的雲中道,以及鄰接塞上的北原道,可以作為他謀求和進去的方向;但是這種情況在數個月前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他所派出攻城掠地的人馬,在鄰近朔方道的中受降城附近,遇到了來自西軍勢力的一支偏師;

    雖然成功的擊潰了對方,卻也得到了西北諸道一盤散沙式的西軍藩鎮們,已經被聯合起來而統合在一面名為大唐西寧朝廷的旗幟下,開始大張旗鼓的揮師東進了。

    這對於原本飽受南邊梁軍藩鎮,和河北張邦昌勢力包夾威脅的北漢******,未嘗不是一個頗為利好的消息和變化了;但是隨後來自西軍聯合,或者說是西寧朝廷的使臣,開始出現在太原城內之後,就不是那麼令人愉快了。

    因為對方根本拒絕了他相互結盟和引為呼應的所求,而頗為倨傲和自信的要求他這個割據大半河東的******,就此去掉新鮮出爐未久的王號;而向西寧朝廷的當代天子李失活獻上臣表和接受冊封,就此成為屏護大唐西朝的外藩諸侯之一,才有可能繼續詳談南下呼應和坐困河東破局的一應事宜。

    這也不由在他的部下當中,依照地方實力派和外來親隨派系不同立場,掀起了激烈的爭論和非議,沒有人願意輕易放棄既得的頭銜和名位,但是有攝於西朝所表現出來的強勢和實力,只覺得讓人進退兩難而莫衷是一。

    因此,最後所有的壓力還是被反饋到了這位,已經穩坐大位數載的北漢國主,執掌三世的北朝權臣最後一支遺族——張德坤的身上了。

    如果有選擇的話,他更希望坐視南邊的梁朝諸鎮與西軍打的你死我活,而得以據山河之險而輕鬆坐收其利,但是,顯然局勢發展卻是並不遂人意的。

    他不由重重嘆了口氣,帶著某個決心走下了城樓。
Babcorn 發表於 2017-6-21 10:55
第1256章 新章3

    待在幽州的期間,我處理最多的就是各種新出爐的人事任命,以及各種來自後方由後宅裡那群女人經手審定的厚厚評估單和預算表章。正所謂是哪怕遠出在外,也是名與權,人事與財權始終不可萬全假於人手的。

    比如作為淮鎮收納下最資深的降將劉繼業,將出任新設立燕山南路八州的善後處置大使兼營田屯務總辦;因此可以預見的是,在將來一切走上正軌之後,他最少也是布政使、轉運使、按察使,乃至一個副都督的基本位階;而另一個頗有份量的俘虜——楊可世,也該拉出來量一亮相而為下一步的籌謀進行鋪墊一二。

    這既是對他這麼多年兢兢業業的扮演好帶路黨和吉祥物的酬功,亦是給淮鎮境內廣大北朝留用人員和降俘,一個標誌性的盼頭和努力奮鬥的方向;乃至給日後敵對陣營中潛在牆頭草和心懷猶豫的投機之徒,樹立一個榜樣和給予僥倖心理的假象,以減少軍事行動中所產生的不必要損失和消耗。

    而幽州本身將從燕山南路獨立出來,同時分走較遠的六個縣別設一個景州,自此不負原本望要大州的格局,而成為北平大都督府的第四個直轄軍州,用以集中安置和編配日後可能大規模產生的軍分地、功田和榮養農場、軍屬工場的專屬、特色所在。

    但所有這一切千頭萬緒的歸結起來,終究就還是是一個「錢」字,到處都要用錢,處處都是花錢如流水,無時不刻不在吞噬著巨量的錢糧物用。賑濟和編管新治下人口要錢,防止地方因為戰亂災荒死人太多而產生瘟疫也要錢,恢復生產和重建農田水利,疏通河渠平整道路保障物流暢通更是要錢。。。。

    而截至目前為止的各種軍資所費,自誓師開戰後已經達到了九十七萬緡,約等於十多萬萬錢的軍費,還未滿一個月時間就這麼流水一般花費出去了。這還是因為相對速戰速決,沒有拖入曠日持久的圍城消耗當中的緣故;也不包括各種間接產生附帶消耗和投入,以及內部劃撥和調集的微小成本,以及大量使用奴工所產出的廉價原材料等等隱性的補貼和加成。

    當然了,除了出兵北上的直接花銷,陸續追加的犒賞和撫卹的之外;其他大半是後續大規模軍事動員、勞役征發與後方資源調集,新佔地方的肅清和維持,所產生的追加資費和預算編列。

    當然了,如果我能夠採取傳統做法而無償征發沿途地方徭役的得話,至少在理論上還可以省下相當一大部分的維持費用和消耗;

    畢竟,目前淮鎮治下任何軍事行動和大型工程項目,都是要按照距離的遠近和參與時間的長短,給予那些長期或是臨時征發來的民夫、工役不同程度的報酬,並且根據可能耽誤的農時和生產活動,在地方上進行相應的補償和調劑;

    但是從長期以往上看,就未免有長久而慢性損害淮鎮的威信和向心力,乃至傷害地方動員的潛力和踴躍應徵行事的積極性,而屬於某種急功近利的殺雞取卵之嫌了。

    雖然由此支付出去的是各種錢財和庫存物資,但也因此製造產生了相應的經濟活動、商業需求和貨幣流通一系列帶動,乃至培養成熟相應的工分、配給卷、兌票、代鈔等,日常經濟支付手段下的信用體系和日常使用習慣。

    而除了最基本的土地、人口和資源產出之外,戰爭勝利帶來的還有新的商機和市場,更廣大的發展上線和開拓空間。只是目前情況下這些利益和好處,都沒有辦法在短期內變成可以派得上用場的現實資源和財富而已,

    所以這種持續下去的虧空,還會隨著局勢的演變而繼續延續上或長或短的一段時間;不過,如今淮鎮的所擁有的實力和底蘊也是今非昔比了,為了這次平盧道的攻戰,實質上已經籌備了足供大半年之支的軍資錢糧;除此之外還可以在不影響基本生產投入的情況下,再同時維持上兩到三場類似規模的局部戰爭;當然了,這僅限於消耗和補給線較少的內線作戰或是區域性的有限反攻為主。

    實在不行的話,還可以在地方發生暴亂和群起反抗的預期風險和代價下,更進一步的壓榨那些附屬和外圍勢力為前提,以便在短期內擠壓和置換出更多的戰爭潛力來。或者乾脆通過競投拍賣和捆綁售賣的形式,用新佔領地區的各種長短期權益和產出預期為代價,在短期內換來大筆的軍費和物資收益。

    或是犧牲地方未來產能和動員潛力的情況下,臨時發動和集結起現役常備軍力數倍的動員兵來,作為一時的應急和暫時的補充。

    不過這些舉措,就是典型傷人先傷己為代價的「七傷拳」,屬於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會採用的最後方案。因此,我目前能夠準許的軍費補充手段,最多也僅限於一些用貴金屬資源產出作為抵押的短期債券而已;最多達到一定數量之後,擁有在某些競投項目上的優先權和資格,或是參與相應資源開採和經營的便利而已。

    而我也看明白了,在這個大家一起碧藍和刷下限的世道環境下,只要有足夠的實力和底蘊的支持,或者說是赤果果的強橫武力威懾作為擔保,再加上賬面穩定和運轉良好的體系制度,做為長遠預期,哪怕積累下來的虧空再怎麼大,再怎麼的債築高台,也依舊是一份潛力無限而願意讓人追加投入的優質資產。

    這一點從打下幽州之後,原本因為南北決裂而逐步脫離的海商勢力,變得冷清和蕭條下來的港口,又因為大量海外資本回流與海路商業活動湧入的再興,就可以體現出來某種追逐潮流而動的看好趨勢。

    至少在夷州以北的東海到北海之間,已經在沒有能夠在海路上與淮鎮一較長短的勢力了,就連那些原本因為南北戰亂的空虛而興起的海賊、私販勢力,也因為通過吞併沿海航運資源和船舶修造產能,而得以逐步加強和壯大後兩洋水師,相應的活動範圍和存在感的不斷加強,而逐漸的退潮和消停下去,開始轉移到了更加混亂也會更加虛弱的東南海域去了。

    因此,光是這一期發售的海軍債券約三十萬緡,就已經被認購了七七八八;而對於平盧道到河北地方民生重建項目,與相應領域商業活動優先權的捆綁招標,也進行的是相當順利,可以說是競投者踴躍異常,光是預交的保證金折合財貨就預交收到了十七萬又四千緡。。

    還有人通過各種渠道明裡暗中的表示,願意的無償輸助軍前大筆的軍費和物資,或是饋給給如今的北平大都督府,而只希望在其中獲得一個相應的身份和位置,或是在新佔領區的具體職事;

    當然了,除了早年比較親熟的關係戶需要有所表示和酬賞之外,這種形同賣官鬻爵而可能影響內部穩定和自我純潔性的事情,還是被敬謝不敏了。因此,為今之計下,我領導的淮軍其實並不缺錢,只是相對缺少某些特定物產的來源和渠道而已。

    相比之下,山後地區的戰事就相對進展緩慢下來了,一方面是需要積蓄力量和攻勢,鞏固既得地方控制的需要,另一方面則是山後相對複雜曲折的多山地形,限制和阻礙了火器集群的展開和炮車、飛火雷等重裝備的投入。

    因此,張憲所部的打擊軍,從武州發起的幾次小規模滲透和試探攻擊,都在河北兵以優勢堅守的山地關壘面前,僅僅偷襲和打殺了幾隻巡邏小隊之後,就不得不無功而回了。

    相比之下有為讓人意外的是,臨時決定在河北方向發起的側翼攻勢卻是進度甚快;光靠一些臨時抽調和組織起來的雜牌部隊,所堆出來的牽制和呼應攻勢,已經連下了河北道中的保、深、祁、永、恩等五州之地,而一線推進到冀州外圍去了!!。

    我想到這裡喚來當值的參軍,口述一份命令書,讓正在分批乘坐水輪拖船,北上平盧道當中的新編第六防戍軍,就地停駐在滄州境內進行整備,和原本駐防的防戍第四軍一起,作為這些攻勢的後援和接應的力量。

    只是帶著新鮮墨跡的命令書,我才簽押用印完畢,就有一則新的突發消息,因為某種有些資序的緣故送到了我面前來。

    卻是作為偏師首攻的那隻大鵬鳥揮師疾進,居然一下子就打穿了好幾個軍州,而直接打到了張邦昌的老巢冀州境內去了;然後在衡水縣城附近遭到了多支敵軍的伏擊和圍攻,很是吃了個大虧;雖然及時穩住陣腳而沒有當場潰散,但也被優勢的敵人給困住了。

    因此,請求周圍友軍接應之下,竟然有發展成一場區域性的會戰趨勢。
Babcorn 發表於 2017-6-21 10:55
第1257章 新章4

    好吧,這個進擊的大鵬鳥也實在太能折騰了,不愧是另一個時空位面上氣運所鍾的時代之子和風雲人物;才給他一支偏師,就能鼓搗出這麼多啊的動靜來了,但話說回來在形勢變化之下,於情於理也不得不調兵遣將進行救援。

    因為原本預期中的戰事,以較短的時間就結束了,又以極少代價輕鬆奪取了各處太行——燕山的徑口和關要;所以我手中的機動兵力還算是比較充裕的;除了坐鎮平盧道的第一軍,和正在進取山後九州的第三軍以外,還有正在輪替休整的第四軍和自營州南下的遼東藩軍可用。

    隨即,我下令剛剛佔領了平盧道西南部易州、涿州,隸屬於北平第四軍六個營序,就此沿著燕山——太行山一脈邊緣南下;從平盧軍殘部所撤還回來的路線上,再度攻入河北道的廣信軍——安肅軍——保州——定州一線,作為某種策應和牽制。

    然後原本駐留滄州境內,現在已經抵達莫州、永靖軍一線的防戍第二軍,以主官羅驃騎為河北討擊使抽調出一支以火器為主的援軍西進,伺機打破河北軍的合圍。同時也是約束和控制住那些藩軍、義兵之流,將他們的力量統合起來,不至於讓局面反轉和惡化的保險手段。

    等到遼東藩軍逐步接防了之後,第四軍剩餘的部隊也可以集結和抽調出來,作為對於河北的後續打擊力量了。而駐留在幽、薊一帶的第一軍,則作為應急的總預備隊,以對應南北兩路的需要。

    這樣短期內,就不用再征發和抽調來自淮北道的力量,或是追加更多的物資和民役的投入,而影響到諸多新佔地區的後續佔領、拓殖的效率和進度。

    這亦是身為遠在數百里之外的大軍主帥,根據手頭掌握的情況和訊息,所能做出最中規中矩的判斷和對策了。

    接下來送到我面前,卻是關於河南道十五個縣的產出和最新人口簡括數據;

    經過這兩三年的經營和拓殖,河南五州境內開拓和復耕的田畝已經達到了三十四萬傾,而收錄在籍的賦稅人口,也達到了八萬多戶,二十七萬口有餘。

    雖然還是相對的地廣人稀,而且城邑市鎮當中居民甚少,百業凋敝而市面不旺,以至於很多民生所需的資源,都還要依靠當地建立的各級供銷系統,獲得來自淮北道的調劑和補貼;但是作為早期營田和墾拓,還有興修水利的成果,已經可以產出大量的糧食和其他果蔬油料禽畜等,最基本農副產品的盈餘了,

    而且,在同樣的田畝產出和戶口勞役基礎上,由於少了原本大小地主為首階層的田租壓榨,和眾多傳統胥吏、亢員的層層剝削和過手的人為攤入成本;實際上在軍管體制和編管地逐步演變過來的基礎上,作為官府最基層的辦事人員和協差,已經可以徵收到田地基本產出的六成,而依舊讓相應農戶日子還能勉強過得下去。

    而相比傳統政權不下縣,而諸事委以鄉賢、豪強、大戶的舊式官府組織,只能拿到實際徵收物的三分之一到五分之一,甚至更少的比例,就能算是勤政愛民和吏治清明的成果;

    從編管區直接發展和演變過來的淮式地方政權的執行力和效率,無疑能夠得到更加事倍功半效果,最終入庫的比例起碼能夠達到,實際徵收物的過半甚至七八成;

    至於剩下來的部分倒也不是被貪墨或是虛耗掉,而是按照路途遠近的需要,提供必要飲食的消耗和力役的補償,以及截留公用開支的一成。

    當然了這麼大個攤子鋪設下來,也不是沒有發生過多吃多佔或是其他營私舞弊行為的行為;但是在迴避本鄉本土的隨機派遣與輪替制度下,絕大多數沒有能夠持續多久,或是沒能形成風氣和群體,就已經被所在編管地給糾舉,或是肅反會的人給查獲出來了。

    因此,就算是遇到了新佔領區內,也是如法炮製而先從一個個屯墾區和編管地開始實行,再逐一的推廣到地方殘餘散佈的民戶當中去。

    好在這些年已經積累了大量基數,受過文書讀寫和術算基礎教育的人手,用來充作基層人員和行政執行的觸手末端,也就算是勉強勝任了。

    這就是初級工業化帶動下,工業社會貨幣資本擴大再生產的作用,相對優化和先進的社會資源分配,所能夠解放出來的富餘人手和生產資料結餘,連帶對於教育資源普及,所帶來的最基本的好處與加成。

    在在這個紛亂不止災荒連年的外部環境下,淮鎮手中所能夠掌握的大量糧食及其衍生產品,以及大片成熟的農田水利基礎上,可以預期的穩定產出和增收趨勢,本身就是這個時代最為強有力的武器了。

    只是,隨後從彭城後宅裡送過來的一則消息,則讓我有些煩擾和困惑起來

    「涉及到我身世的消息?」

    「這又是搞什麼鬼啊。」

    。。。。。。。

    與此同時,

    潼關以東的大片原野之上,無數揮汗如雨的人群正在金燦燦的麥田裡奮力收割和勞作著;而沿著各條河渠道路分佈著,一座又一座麥秸和麥穗堆壘而成的尖垛,則代表了他們這些日子的成果。

    一些頂盔摜甲的身影往來巡曳在道路上,卻是也難掩滿是期許和欣悅的表情;有了這些麥收,他們這只外來的客軍之屬,在這北地之間就不再是無土之木、無水之魚了,而可以堂堂正正的成為藩鎮一方。

    雖然為此他們已經付出了不菲的代價,包括用大量的財貨和當地物產、人口,從黃河下游的淮鎮換來各種良種、農具和其他的援助,乃至請人前來指導相應編管戶口與集體耕作的技術和經驗。

    現在這一切,終於到了全面收穫成果的時候了。不但能夠填飽軍隊和地方一整年的肚子,而不用再特定的月份忍饑挨餓;還可以以此為憑仗,支援鄰近的山南道和河南、都亟道,或是從黃河下游的淮北道,換來包括銃炮子藥在內的更多好東西。

    但是天邊突然冒出的烽火,卻是打破了大多數人憧憬和遐想。而且這一次的烽火卻不是在他們所習慣的西方,而是在一直就沒有聽聞過戰事的北面。

    而在數日之前,河東道的群山之間,一隻從太原集結出發蜿蜒南下的大軍也在倉促行進著,沿著山勢之間曲折盤旋,或是跌宕起伏的穀道,在時不時冒出的濃煙與烈火之間,相繼攻破和陷沒了一處處散步在山峽、河谷之間的城壘和堡寨,

    最終隨著陽涼南北關中的上千守軍,在拚死奮戰之後的徹底覆滅,橫夾在呂梁山脈與太行山脈之間的汾河平原南端——臨汾盆地,就此完完全全的展露在了這只軍隊的面前。

    思路突然卡住了,就暫時只有這些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6-21 10:55
第1258章 新章5

    胡天八月即飛雪,雖然還沒有飛雪連天的月份,但是冷風肅殺的景色,卻是無所不在的充斥在天地之間的廣袤視野裡。.|

    而在滿地枯黃髮白的塞外草原上,一隻出塞的鉛灰色調為主的隊伍,正在沉默而肅殺的氣氛當中,沿著跌宕起伏的山邊地勢和蜿蜒回轉的河流,向著西面駕車挽馬排成長長的陣列,埋頭行進著。

    一時之間,除了成片踩踏而過的沙沙聲之外,只有呼嘯盤旋在曠野之中的風聲嗚嗚,才是他們最好的夥伴和同行者。

    至少在這臨近邊牆的塞外壩上草原行軍,就像是行進在荒漠上一樣的,得不到任何的補給和人力上的協助,除了聚落和帳圍的廢墟外還是各種其他的廢墟。

    那些曾經商旅往來絡繹的道路,那些曾經人聲鼎沸的河口集鎮和路邊野市,全部都被埋沒在了深深的荒草當中。沒有任何的人煙和行跡,一路伴隨的只有時不時在草叢裡被驚竄起來的走獸,或是燕雀大雁等飛鳥驚慌失措得撲騰而過的些許動靜,

    在往昔的這個時節,塞上的草原當中早就充斥了成群結隊,形形色色的遷移人群、帳車和牛羊畜群所灰機而成的大片潮流了;畢竟,如果不能趕在第一場下雪之前,就近抵達位於河口或是低矮丘陵之間,各種城壘和土木圍子所構成避風防寒的過冬營地,或又是趕赴到相對溫暖一些的邊牆附近和山脈內側;那就意味著整個漫長的嚴冬之下,來自大自然的殘酷淘汰與無可避免的人畜減員。

    當然了,在大唐聲威與版圖最為強盛的時代,如同潛伏的血脈、經絡一般橫貫在草原上的這些關鍵節點,都已經被沿著河流與道路的走向,星羅棋布拔地而起的大小城壘、軍寨所控厄住,而給輾轉生聚在期間的形形色色遊牧部帳,也由此被套上了再也無法自由遷徙和流轉,而只能就近仰仗鼻息付之以生計命脈的牢籠和噱頭;

    而這些遺產又被分藩在塞外草原的諸侯們,給更進一步的繼承下來,乃至讓他們在足夠武力、經濟的代差和優勢下,繼續遊刃有餘的駕馭和奴役、教化著這些,自願或是不自願半定居劃的遊牧部族,世世代代的與那些來自更北方乃至極北地區,更加蠻荒不化也更加窮苦潦倒的,稍有些變故就很容易走投無路,而南下剽抄寇掠以求生計和出路的北域番胡,世世代代的對抗與鬥爭下去。

    因此,在大唐聲威猶存的年代,朝堂的君臣們可以十載、數十載不用為邊患而操心勞慮,而這一切的代價就是用這個龐大帝國財富微不足道的極少部分,每年對於塞外諸侯的些許扶持和補助,乃至以秋防練兵為名的例行支援,就可以一勞永逸式的將這個紛擾和雜音,隔絕在了諸多邊牆之外。

    而在此期間,生聚在延邊草原上的番胡汰換了一波又一波,歸化了一批又一批,卻絲毫沒有影響到,久不聞兵戈的邊牆和城壘上所拚命蔓生出來荒草,絡繹往來不絕的商旅所踩踏出來的密密道路、阡陌縱橫。

    直到大唐的權威在驚變和內亂當中轟然墜地之後,這些塞外的諸侯們在各自擁護陣營和立場傾向上,也發生了分歧和裂變而再次陷入一個亢長的紛亂征戰、相互侵併的肆意時期;隨後北唐時代的確定,才重新讓這片塞外的混沌局勢重新變得清明起來;

    只是由此萌生的野心和嫌隙卻是再也無法彌合,一部分塞外諸侯順應了時勢,而在優撫和功名利祿的代價下,重新成為北唐新朝的屏藩;而另一部分人決定於大唐的僭越者勢不兩立,而成為年年烽火高舉的邊患;還有一部分則因為地理位置的緣故,由此成為了順勢而動的牆頭草。

    但是,無論是牆頭草還是時代的邊患,或又是忠心屏藩的存在,現在這一切的一切,都已經在風吹雨打去了的時代大潮當中風流散盡了;他們不是在數度入關的遷徙大潮中消失殆盡,就是在宿元景引兵復掃蕩草原的過程當中,成為了時代的最後絕響了。

    也許在新的部族發覺這裡的空虛和留白,就此遷移過前來之後,又重新生聚上數年時光才會有所改變和復興。

    而如今,這些陌生的軍士策馬行走在過膝深到齊腰深的枯敗荒草之中,時不時還能踏到潛藏的人畜骸骨,而發出清脆的碎裂聲,那是去年或是前年,或又是更早的時間所留下來的結果;經過了數次的遷徙、掃蕩和摧殘之後,這些曾經以肥美富饒著稱的延邊草原地帶,已經變得十分的荒蕪與枯寂。

    因此,在這段形同無人區的範圍之內,就只能靠他們自帶的軍資和口糧來維持沿途所需了。

    騎在馬背上的張憲哪怕是裹著棉裘和加絨罩衣、毛呢的大氅,已經可以感受到慢慢滲透進甲衣的透骨寒意,畢竟已經是塞外的八月了。

    待在山後的這段時間他並不是毫無作為的,在肅清地方殘敵和安定次序的同時,他也不斷地對塞外派出偵查的人手,而逐步探摸和測繪出邊塞地區的概況和山川地理圖形來。

    因此,在初步受挫於蔚州和新州之間的白晉峪、松子口一線之後,他並沒有繼續貿然的強攻下去,而是在第一批後援抵達之日起,就果斷帶出一隻精幹人馬而別處蹊徑進兵塞外;以降順的故邊軍舊屬為嚮導,找出一條北向迂迴而擊的進軍路線來。

    「這兒就是胡土白山了。。」

    騎著一匹乾瘦老馬而滿面風霜的嚮導,指著遠方一座泛白而植被稀疏的低矮山丘道。

    「有前朝的大烽燧台和宣府藩的居邑所在,只是現在已經沒剩下什麼東西了」

    「而往前十七里之外就可以抵達延邊故塞——燕子城(今河北省張北縣附近)了」

    「從燕子城再往南,就是野狐嶺(今張家口附近)到斷雲嶺之間的邊牆了。。」

    「那裡有我們相識的殘餘屯軍舊屬,,」

    「也許有可以說得上話的人在呢。。。」

    突然前方風聲中傳來的雜音,讓張憲的表情變得肅然起來。

    「前探游哨在土白山下,遇敵數十騎。。」

    「身份標識不明。。」

    「游弋隊和捉生隊正在包抄、追繳當中。。」

    數里之外,普速完伏身在飛馳的安東大馬背上,死死盯著不遠處正在沒命奔逃的幾個騎影,直到對方突然馬力用盡,而狠狠的連人帶馬摔滾在地上,再也沒能爬起來了。

    普速完這才減速下來,端舉著火銃慢慢盤旋在這些伏倒的騎兵左近,仔細的端詳起來然後有些驚訝的出聲道

    「女人?。。」

    「居然把女人都給派出來了。。」

    作為草原藩部的一貫傳統,女人是重要的財產和生育工具,哪怕一個部落的男人都死光了,但只要有大多數的女人存在,就意味這血脈與種源的存在,依舊可以重新繁衍出新的人口來。

    但反過來說,如果連女人都要派上陣的話,那也意味著相應的部落和勢力,已經知道到了山窮水盡的末路了。

    。。。。。。。

    而在數日後的蔚州境內,

    別號「霹靂火」的河北大將秦明,也在慢慢端詳著峪口外聚集起來的淮軍旗號;只覺得心中心中很有坎坷不安的意味和憂慮,這可是淮軍啊,前身可是當年那個僅憑一支孤軍打遍河北十數州,而縱橫馳騁莫能匹敵的御營右軍啊。

    雖然在此之前以損失了幾隻小股游哨為代價,籍以地勢之利挫敗了好幾次這些淮軍的試探性進攻,但不管身邊的人是如何的吹捧和讚揚,後方又是如何的歡欣鼓舞和褒獎封賞,

    但他可以明白的感受到,這是對方未盡全力而不願過多糾纏的緣故;而這一切也只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些許徵兆和迴響而已;

    雖然到目前為止對方還沒有發起攻擊的徵兆,但是各種林立的旗幟還在與日俱增,還有一些形同炮車和飛火雷一樣的事物,也不斷的抵達峪口關牆外的敵軍陣列當中,而變成一個個構築起來的壘台和陣地。

    看起來就是一場志在必得的殊死大戰和血雨腥風將臨,連帶峪口內集結的河北兵和當地降伏的土兵、弓手之流,也忍不禁無比鄭重其事和戰戰兢兢起來。

    因此,乘著這個準備和等待的間歇,各種用以防守的器械和修補城防的物料,像是流水一樣的從後方的城邑裡拆除下來,又經由當地強徵的民壯男女,像是蟻群一般的搬到前沿來。

    乃至撕破了與佔領地方上層所維繫的最後一點虛假紐帶和遮羞布直接派兵下場破門入戶,不分大戶小戶而將他們私藏的最後一點餘糧和物用,都給搜括了出來充為軍前之用。

    反正,若是不能抵擋住淮軍攻伐之勢的話,說什麼都已經沒有用處了;但是反過來要是能夠打贏了這一戰,那就意味著本軍聲威大振之下,大可以慢慢的炮製後方這些心懷怨懟的地方勢力。

    畢竟,他的麾下也已經是不同往昔了,號稱四萬之眾的河北大軍之中,至少有大半數是身經百戰的戰兵,而且光使用從諸多渠道獲取和收羅而來的各色新舊火器,就裝備了足足上萬人,其中光是銃兵就有十營約八千之眾。

    這也是他能夠在河北抵擋住平盧軍的突入之勢,進而迫之而退一路追擊掃蕩到山後各州的最大憑仗;因此,依靠這些老練善戰的銃軍,他才有所基本底氣和信心,在這多山崎嶇的天然險勝之地,與那久負盛名的淮軍再來一次久違的碰撞約較量。

    就算「滿萬不可敵」的名聲再怎麼煊赫,難道還能夠免得了**凡胎中了銃子也會流血,也會死傷的事實麼。

    「從邊壘上拆下來的排炮,什麼時候才可以運到。」

    想到這裡,他再次對著身後詢問道

    「再派人去催一催把。。」

    「不要吝惜沿途的民力物力,一定要趕在淮賊攻戰前趕至。。」

    「諾,,」

    一名部將匆匆領命而去。

    然後就在當天正午,他就見到了來自後方的回應,一名渾身是血的信使被攙扶了上來,

    「都統,州城生變,。。」

    「有暴民蜂起搶奪軍淄。。」

    「糧台周大使被亂民所弒。。」

    「留駐人馬死傷大半,餘部退往府衙堅守待援。。」

    「該死。。」

    秦明不由在心中煩躁起來。

    他當然不會輕易承認,這可能是自己舉措不當引發的後果,而只惱恨這些鄙賤之民,怎麼就不能乖乖的呆在家裡忍饑挨餓,而要挑出來破壞他所主持的大好局面呢。呢

    「馬上讓奇兵隊和神火營前往彈壓。。」

    「敢於抗拒者格殺勿論,勿使亂賊擴散出州城。。」

    「諾。。」

    數名部將急忙得令而去。

    好在當面的淮軍依舊沒有發起攻擊,而在不緊不慢準備著什麼的,這也讓秦明稍稍放下一些心來。

    然而就在當夜,剛剛闔眼沒有多久他突然被滿臉憂急的部下再次搖醒過來。

    「大事不好了。。」

    「什麼不好了。。」

    秦明忍著被吵醒的怒火和怨氣,粗聲道。

    「難道是淮軍攻來了麼。。」

    「正。。正。。正是。。」

    部下有些結結巴巴的急切道

    「那又如何,。。慌成這樣。。」

    秦明愈加煩惱,狠狠踹了對方一腳道。

    「且隨我上城禦敵好了。。」

    「是淮軍。。。」

    被踹倒有重新爬起來的部下總算是說話順氣和流利了許多。

    「從後路的州城方向,給殺出來了。。」

    「前往彈壓的奇兵隊和神火營一時不防。。」

    「當場大潰而僅餘數十人逃歸報信了。。」

    「什麼。。」

    這一刻的秦明只覺得渾身冰冷而如墜深淵。。以他多年的軍伍經驗和素養判斷,對方在擊敗了本軍的偏師之後,只怕不會止步在區區一個州城面前了。

    然後就像是印證他的想法和猜測一般,突然天空中亮光一閃,就見關牆後方籠罩在黑暗下的峪道當中,也升起了數枚明亮的焰火冉冉;隨後關牆外的淮軍陣地就像是被驚醒的猛獸一般,霎那間在巨大的呼喝和喧嘩聲中泛活了過來。

    夜戰,居然是夜戰,淮軍居然選擇了內外交擊的夜戰攻勢。
Babcorn 發表於 2017-6-23 17:38
第1259章 新章6


    幽州,白瞿苑,臨時行轅外,再次響起露布遊街的告捷和歡慶聲。

    「恭喜主公。。蔚州大捷。。」

    「北路打擊軍在蔚州松子口大破河北軍主力。。」

    「殺獲各萬,繳得兵杖旗鼓軍淄不計其數。。」

    「自此山後各州再無敵阻,而盡為我所有了。。」

    「張都將已乘勢率軍全力追入河北,以牽制南方敵勢。。」

    「並上書請求追加協力,以奪取太行井陘諸要。。」

    「以備河東可能發生的局面和態勢。。」

    「在請遷諸邊舊屬軍屯余戶於內,另置邊防營屬並屯守軍民。。」

    「准乃請。。」

    我當機立斷對著堂下的參軍、參謀和當值虞侯到。

    「發第一軍四營,並內衛軍兩營。。」

    「另調遣長於山地的遼西藩兵三營,防戍第一軍的閩籍山兵兩營。。」

    「還有直屬戰鬥工程兵一營。。即刻前往協助攻略」

    「得令。。」

    然後,在代表山後九州的地形沙盤上撤掉一些舊有標識,又添上代表納入掌控的新標籤;

    當然了,比如戶口現狀、出產種類、資源多寡,田畝面積、乃至駐軍規模等等的數據上還是部分殘缺,或是相對空白的,需要後續的清丈、測繪和補全。

    接下來的方略是繼續推廣移民屯墾團和編管區制度,雖然素來以簡單粗暴而犧牲部分正常需求著稱一時,但是經過這麼多年的發展,但也算得上是行之有效而駕輕就熟了;

    前者主要是用相對可靠的移民群體,來佔據重點資源產出和戰略要點、折衝之地;後者則是用來強制改造和融合新佔領地區的人口成分,而將其變成淮鎮模式下可以有效利用起來的勞力資源和動員基礎。

    軍事化管理和統一集體勞動,大大加強了移民的生存率和墾荒效率。而且,屯墾團本身還是一個大熔爐,它能將來自天南地北的不同人融為一家。

    更重要的是,在屯墾團移民還能學到各種他們之前不可能接觸到的技能;就算是日後重新轉籍為民的時候,相比沒有編列起來的普通百姓,在社會地位和經濟基礎上也有天然的優勢。

    更別說是在紀律和集體服從、協調配合上,天生就吊打那些面朝黃土背朝天,也許一輩子都沒有出過自己的村莊,連前後左右都分不清楚的小農小戶家庭出來的所謂丁壯。

    再加上,

    淮鎮填充在這些廣大基層當中的主要部分,就是形形色色的退役老兵和傷殘軍人所構成的;因為在軍隊中養成的令行禁止的集體習慣,同時受過一定識字和計算的教育,再加上後續的優撫措施、福利待遇和社會地位,所以在基層的執行力上,有著天然的優勢和主動性。

    因此,按照某種歌功頌德或者說是厚顏無恥之輩,所進行吹捧性的宣傳,正所謂是:「自開鎮以來,淮地治隆日久,民皆得安生之所,路無餓殍之民,野無嚎哭之人。。上追三代,而復以先王之治。。」

    這時候,一名傳訊虞侯再次

    「報,河北道最新的戰情通告。。「

    「什麼。。被困滄州軍已經解圍了。。」

    我不由為這個消息大為驚訝了下。

    「前往支援的防戍第二軍。。正在轉為多路追擊當中?」

    「這又是怎回事。。」

    據我所知派往河北地方充當牽制力量的那些藩軍和義兵,可是有名的善打順風戰,而不善於守望相助式的合力和協同作戰的,所以只能騷擾和破壞的偏師角色;

    因此,在並沒有能夠指望他們能夠主動支援受困友軍的情況下,我才特地將梁山出身的老軍伍羅驃騎給派過去,以便臨陣將他們的力量彈壓和統合起來,好為受困的滄州軍創造突圍和脫出的契機;

    但是沒想到原本應該達成一場局部會戰的結果,怎麼就莫名其妙的因為敵人突然放棄和退卻,而變成虎頭蛇尾式的追擊戰了。

    隨後送來更詳細的戰報和通告才讓我明白過來。

    好吧,不愧是另一個時空開掛的氣運之子,那隻受困與衡水城的大鵬鳥並沒有坐守應對,而是居然玩了一把絕地反擊。

    就在多天之前,他留下大部人馬入據殘破的衡水城之後,吸引住各路圍追堵截過來的河北軍,自己卻帶了僅有一千多的精銳將士,簡裝輕騎打著繳獲來的河北道永寧軍的旗號,冒險穿過了各路敵軍的間隙而徑直衝了出去;

    然後就像是魚歸大海虎躍深山般的,一路擊破和燒燬了河北軍的多個糧台據點,而徑直突入冀州首府信都城下;又在在城郊的坊區和莊園當中大肆放火、抄掠,虛張聲勢的吸引城中守軍分兵來救援,卻又被他的人馬所伏擊大潰而歸。

    然後就在這些潰敵倉促敗逃之際,又被他親自帶兵換裝混雜其中而尾銜逃入城中,乃至一鼓作氣的奪下了信都外郭的東勝門;是以信都全城駭然大驚,而掀起了一輪爭相踐踏的逃亡狂潮。

    直到兩天之後確認尚未有後續的淮軍跟進,才重新從其他地方分兵前來奪還,卻已經是人去樓空只剩下一堆用來掩飾的各色旗幟,和用以發出持續鼓號聲的羊只。

    而接到後方老巢失守的消息,那些原本聚攏起來圍攻過於深入滄州軍的河北兵,也不由發生了動搖和混亂,紛紛無心再戰而相繼拔營退走,這時候卻被主動突出的滄州軍副將姚震,纏住了其中的束鹿軍和高陽軍;

    結果羅驃騎親率赴援的先頭騎兵一至,這些本來就戰意乏然的河北軍就頓然崩潰不可收拾,化作了數路在河北平原上狼奔鼠突的潰敗潮流。

    因此,在最後一次鷂書將消息送過來之前,羅驃騎的先騎和滄州軍餘部,已經乘勢掃憑和蕩復了信都外圍的武邑、棗強諸城邑,以及作為東面屏護的饒陽、漳南、寧化、舊縣等諸多防鎮,

    而這時候新的通報再度送進來,卻是來自河北大都督張邦昌的第三輪使者,也才剛剛抵達幽州而已。

    。。。。。。。。。

    而遠在南方的大江之畔,野外的躲雨的草亭之中,

    幾名學子也正在舉行私下的告別,他們大多數背負著包袱和書籠,準備做那啟程北上的冒險之舉了。

    而駐泊在不遠處的一艘烏蓬大船,就是他們即將橫渡的工具。

    因為前段時間,隨著陸續被驅逐回來又滯留在江寧的北地官員,一些消息在江南各地開始流傳開來,乃至出現了查禁不絕的特殊告貼,宣稱淮地開始做那開科舉士之行,而在以實務選拔人才了;

    並且具列了相應的條件和要求,指明了抵達江北之後可以尋找和求助的對象,

    因此,一時之間那些稍有些文采和學識,卻苦無上進之門的地方殘餘學子和士人,就像是一石激起千重浪一般的人心蠢蠢欲動起來了。

    雖然前期只有少量貧寒落魄的士人和學子,抱著姑且一試的投機心思,投石問路式的偷偷北上;但是隨後他們就算沒有考中,也被留下來重新供養和學習以待來年的消息,卻是觸動和刺激了後續的更多人。

    畢竟,嶺外的大梁朝廷雖然也是開科舉試,並且廣開諸學之門以待各方俊彥,但是經過歷代經年日久下來的演變,已經是積弊甚重難返而隱性的地域歧視重重。

    可以說,除了當初設立江寧陪都時,象徵性的選拔和舉薦了一批地方名士、聞人之後,就在沒有針對江南諸道開過科舉和其他形式的選士了。

    至於想方設法弄一份官府的擔保和身憑,千里迢迢的跑到嶺外廣府去應試和入學,乃至於眼巴巴的與當地人競爭那屈指可數的一點特定名額這種事情;可以說除了少數實在家世富有之人,可以勉勵嘗試之外,卻已經不是江南之地的大多數士子及其家庭,所可以輕鬆承當得起的事情。

    話說回來,因為曠日持久的兩度北伐戰事,實在太多事端繁擾的緣故,作為大梁國都的廣府,目前為止也只開過一次科舉而已;原本還有一次用以慶賀北朝覆滅而格外追加的恩科,乾脆就因為在廣府發生保皇黨人的政變而胎死腹中了。

    更別說,至今為止為江南地方動亂不止的緣故,各級的學政學官制度都上位建立起來,更讓這些士子想要在地方謀取晉身之資,也是四處告投無門的結果。

    至少淮鎮並沒有特定的地域概念,而願意對一切籍貫的人士敞開方便之門;還願意提供沿途的各種便利,就算遴選不中還給提供復讀和再試的補助;

    光是衝著一點,就足以讓那些困於飢寒而無所著落的士子,有所動心和期盼了。更何況告貼上只說了補助的名額有限,而誰都知道這種事情是越晚越少,誰又知道來年可曾還有這般的機會或是寬待呢。

    因此,原本涓涓細流的投石問路之舉,也人心鬆動之下變成逐漸洶湧起來的暗流了。

    對此,江南沿岸的各地官府也是態度不一,既有裝聾作啞或是坐視不管的,亦有嚴詞喝令要嚴懲不貸以儆傚尤的;甚至派出專門的巡丁布設關卡,搜尋盤查沿岸可疑人等,來防止這些發生在自己治下「通賊投敵」的地方奸民之屬,以邀寵和討好於上意。

    但無論如何他們怎麼作為,最後將各種意見、對策和章程,呈送到江寧府的結果都是石沉大海而不可置否
Babcorn 發表於 2017-6-23 17:39
第1260章 新章7


    徐州,彭城,羅氏園林的後宅之中。

    「又要更多的人手。。」

    看起來威嚴滿滿的謎樣生物,蹩著可愛的眉頭大聲的抱怨道

    「老娘又不是無所不能的哆啦a夢。。」

    「被個四眼娘炮抱腿哭一哭,」

    「隨便淘一淘次元袋就能變出辦法來了。。」

    好吧,周圍諸多女性一臉懵逼和不知所謂,或是習以為常、或是微微憋著笑意的表情,讓她自嘲式的吐槽很快就變得興義寡然了。

    「要知道,之前淮南道造成的缺口還沒有來得及補上。。」

    「這次又打算開更大的天窗麼。。」

    「就算可以從在學的生員裡抽調一些應急。。」

    「但是那些最基本的培養週期還沒過半的夾生飯,他就敢放心用」

    「。。就不怕生出什麼是非和變亂來嗎」

    「難道不知道什麼叫做欲速則不達麼。。」

    直到一份新的公文被送了進來,才再次打斷了她滿是煩擾和抱怨聲。

    「準備在新地方上,開始實行強制分家別戶令了麼。。」

    「除長男以外,凡過二十歲而身體健全之丁,必須強制從家中單獨立戶出來。。」

    「如果家中無力安置所需,就必須接受官府統一的編派和管理。。」

    「預期不至者,將牽連家族嚴懲不貸。。乃至流徙邊地。。」

    「日後還將列為地方考績的指標之一,想必會很快就會掀起一輪上行下效的風潮。」

    「雖然粗暴和嚴厲了些,卻倒是個對付那些對方傳統宗族和豪強殘餘的好辦法。。」

    「也算是為將來的大業未雨綢繆了。。」

    「在這個前提和基礎下,就算那些地方有些反彈和騷亂的代價,也不是不可以承受起來的。。」

    隨後,在下午茶點的休息片刻,她見到了前來匯報的方應物,

    「什麼離奇身世之說,與淮鎮這些年的功業與成就,扯得上一文錢干係麼」

    謎樣生物毫不猶疑的冷笑道。

    「這種譁眾取寵的無稽之談,就不要再拿來污人耳目了。。」

    「小人明白了。。」

    垂首附耳的方應物恭恭敬敬的道

    「這就去清理一二。。」

    「不過,這種亂糟糟的非言謗論,也不能輕易放縱下去。。」

    謎樣生物接著又道。

    「最好大而化之的處置掉。。」

    「小人明白主母的意思了。。」

    方應物點點頭應承到

    「我會安排更多荒謬絕倫的謠言和傳聞。。令其混淆不堪而用心自亂」

    「比如攀附到前朝的五姓七望如何,」

    「或又是史上的名人顯達。。」

    迷樣生物微微矜持的點了點頭。

    「那就讓我拭目以待,接下來的手段和作為好了。。」

    但是在當天晚上處理好最後一點事務後,她有些出人意料得出現在了嘉業君的房間裡。

    「正好有些事兒,想要詢問一二。。」

    。。。。。。。。。。。。

    而在河北冀州,首府信都的城門樓上,望著遠處大河縱橫而沃野萬里,在夕陽下染成血紅色調的壯美山河,屏退了所有身邊人等的河北行台大都督張邦昌,也在自酌自飲的長吁短嘆著。

    因為這曾經熟悉的一切,將要遠離他而去而很可能再也回不來了。而在另一端的西門外,負責遷移的隊伍在加冰的護送和督促下,已經延伸出去一條望不到邊的長龍。

    他的前半生曾經面對過無數代凶險與困難,也遭遇過許多次的危機和看起來難以戰勝的對手,但都被他所擅長的權謀與計略手段給對付過去,而反過來獲取到了許多自己曾經想都不敢想的東西。

    但是這一次,在對方頗具優勢和壓倒性上風的力量推進面前,他的計略和權謀都成了明顯派不上直接用場的多餘和累贅,看起來是無法再堅持過去了。

    至少,在淮軍令人驚懼的反應效率,而迅速轉變過來的攻勢之下,他原本南守北攻的雙頭戰略已經徹底破產了;原本還想趕在重兵雲集鏖戰不止的山前地區陷沒前,取巧乘機進兵相對空虛的平盧山後地區,作為與槐鎮進行交涉和對峙的籌碼。

    但未想到淮鎮在毫不掩飾的大舉興師平盧道之餘,居然還有足夠的餘力在河北發動攻勢;結果他派出河北兵才佔了小半個山後,淮軍就一句掃平山前的平盧軍主力,而將幽州城都給輕取下來。

    然後,已經取得的山後四州也沒有能夠保住多久。剛剛才沉浸在擊退數度淮軍前鋒的大捷當中驚喜,然後就接到了進入山後的數萬大軍,為淮軍襲奪後路而全線奔潰的消息;就連他重金打造的霹靂軍也沒有能夠堅持多久,僅存大將秦明親率的兩營殘餘得以倉促逃歸河北境內。

    而在南邊,他刻意沒有吞併而羈縻起來,賴以為外圍屏護和緩衝地帶的數州之地,約十幾家地方勢力也像是紙搭泥堆一般;在淮軍突然以驚雷之勢發起的首輪攻擊下,甚至沒有堅持過幾天;

    不是紛紛潰滅就是相繼不戰而降,就此走進淮軍的編管營裡,或者乾脆主動開門相迎換了旗幟,而順熟充當起帶路黨和馬前卒的角色來。

    錯就錯在他嚴重低估了淮鎮在河北用兵的底氣和決心了;本以為就算是淮鎮想要再度興師動眾,至少要重新徒費時日來湊集和準備,足夠他採取對策和應變的準備;但是未曾想到一言不合說打就馬上整裝齊備的打過來了。

    在理論上,他固然可以故技重施派人收買那些,為淮軍屈從在前的外圍勢力和附屬武裝,在製造變亂乃至反戈一擊,以阻止和遲滯對方的腳步;

    但在淮鎮已經吞併平盧道,而對河北形成南北包夾的虎踞狼吞之勢下,只有那些腦子進水了的急功近利之徒,才會做出這種逆勢而為的臨陣反水行為。

    或者派得力說客煽動淮鎮內部的變亂,但是在淮鎮本身基本盤已是經營鐵桶一般之下,這也只是是一種聊勝於無的奢望和想念,反而是很容易授之以柄,而成為激怒淮鎮全力來攻的理由和契機。

    至於淮鎮新佔的山前、山後地區,倒是可以想一些辦法來拖住對方的手腳,但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的事情了。

    為此,他也不惜抓住每一根救命稻草,每一分可以借助的外力和可能性;派人聯繫塞外那些殘餘的諸侯和藩部,加緊收刮地方和不惜一切清算那些外圍,而獲得自購的資財來收買和集中軍權;

    甚至派人度過黃河南岸去聯繫和交涉,都亟道的南朝王端臣所部,以求這只頗具威名的北伐中堅力量,對淮軍進行有限的牽制和干涉,然後就石沉大海一般的再也沒有任何消息回來了。

    乃至對昔日不死不休的的老對手,被他趕出河北而逃到河東一隅的北漢******,派去了相應請援的信使。當然了,最後被送回來的只有剛進關城就被砍掉的腦袋。

    因此,他已經做好了各種相應的準備和退路了,包括將行轅移駐到靠近黃河岸邊的衛州(今河南新鄉)去,乃至在北面的鎮州(今石家莊市正定縣)準備相應的退路。

    畢竟,這才是其中一路攻勢而已,就已經威脅到了他一隻未曾陷沒過的老巢信都;這要是讓平盧道的淮軍大部都抽出手來的話,那種結果簡直不敢想像了。

    事實上,自從見到東勝門升起淮軍的戰旗,就本能反應的帶著親信奔逃出城之事後,他一貫所努力維持的威信與統治,也開始出現隱隱的裂痕和崩滑的跡象,雖然這種程度暫且還很細微;所以他根本沒有足夠的信心來守住冀州。

    而在此之前,

    他自認為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和誠意,所送過去關於維持現狀的厚幣陳款,根本沒有機會送到對方的面前就被拒絕了。第一次的回覆只有簡明扼要的四字「臥榻之側」,就讓他一時無語當中,暫時徹底熄了妥協下去的心思了。

    但他仍有足夠的僥倖心思。也許淮鎮還需要時間來消化和平復整個新佔據的平盧道,而一時未必有餘力顧得上河北這邊,也許這一切只是淮鎮的虛張聲勢和故弄玄虛,想要籍此訛詐出更多的利益和好處。

    然後,信都東勝門失而復得的故事,就在他臉上狠狠地抽打了一把,曾幾何時就連滄州軍這種淮鎮扶持的二三流外圍勢力和附屬武裝,也能夠輕易的突破他數倍優勢河北大軍的圍堵和攻打,而做這長驅直入要害一擊的能耐了。

    然後,他再次送出割讓河北大部而只留一隅作為他屈居人下存身之地,形同附屬勢力的條件和請求的回覆,同樣是四個字「王或杜否。。」

    這是問他想要王世充還是杜伏威的結果,作為前朝隋末反王之一的前者,雖然居邑天下最為福新的勝雄之地,卻難當天下大勢城破被執半路死於小吏之手;而後者據有江淮而順天命臣獻於李唐,被高官厚祿頤養天年直到輔公佑之亂才被屈殺,看起來都不像是什麼令人滿意的好結果。

    他很想站在對方面前,大聲的質問一聲:為什麼就不能是屈突通、或又是羅士信呢;但是一想到自己在軍略上的短板,他就像是再次被戳破的皮球一般徹底洩了氣。

    難道自己除了無能為力的反抗到底,就只有被用深宅大院的富貴生活給圈禁起來的命運麼,品嚐了大權在握而眾人俯首的滋味之後,他實在不甘心啊。
Babcorn 發表於 2017-6-28 12:28
第1261章 新章8


    黃河北岸的魏州(今河北省邯鄲市大名縣)境內,

    一處被攻破的大型塢堡之中,淡淡的血腥、煙火和焦臭味,還隱隱瀰散在空氣當中。

    一群垂頭喪氣的丁壯在刀槍驅使下正在挖坑,將一片又一片的屍體運過來,又逐一的填埋起來;期間還夾雜著時斷時續女人壓抑的啜泣聲,則代表了他們此刻的遭遇。

    而在燒掉半截的祠堂裡,卻擺起了一桌戰地風味十足的臨時宴席,對拼的供桌上十幾個新開的魚鬆、醬肉、豬蹄、臘鴨、燒豆子和糖梨,等葷素、果子罐頭,還有一罈子泥封老酒,就是席面的全部。

    難得再次聚首在一起的晁蓋、盧俊義和柴進幾個舊識,也團團圍坐在桌旁,只是他們都已經各自換了身份,而成為諸如xx義軍,某某土團的旗號了。

    這些年他們各有際遇和前程,因此雖然還保持這某種程度的密切聯繫,但是隨著淮鎮地盤的越來越大,各自駐防地方的相去甚遠,私下能夠聚在一起的機會也是越來越少。

    比如晁蓋就長期被派駐在新羅藩守衛港口,盧俊義駐留在遼東半島鎮壓地方,而柴進倒是更多時候留在本土,但是卻被安排在了淮南的高郵待機。

    這次還是託了相繼在平盧道和河北發生的大戰緣故,大部分待機的二線和地方部隊裡,有經驗的軍人被動員起來參加擴軍,這才造就了他們出現在同一個作戰區域內的概率。

    他們這一次的任務,就是隱為大軍前驅,以吃大戶的名義先行一步清理掉,那些在地方盤更錯節的大小豪強和氏族,然後為在當地所進行後續填戶移民和地方人口編管事務,打好相應的基礎和鋪墊。

    畢竟經過了這麼漫長的亂世之後,除了少數有眼色見機快而交出所需得以保全的例子之外,在通常情況下是沒有多少人會心甘情願的,把隱匿在自家名下的潛在人口和田畝數目,給乖乖的交出來或是在官方登記入冊的。

    而淮鎮顯然沒有足夠的耐心和時間,去慢慢和這些紮根在地方的鄉黨土豪,在他們所熟悉的鄉土主場上完什麼長期的博弈和漸進的改造;乾脆就用亂世的暴力把一切打倒、推翻再來好了;反正有的是形形色色的義軍和流寇,可以背上這個鍋;而作為恢復重建地方秩序而解萬民於水火的淮鎮,總是在道德和大義上純潔無暇而無可質地的。

    而失去了這些具有潛在影響力和隱性人脈的豪族大戶,作為領頭找事的號召力和足以引導輿論趨勢的潛在主心骨之後,就算再有所意見和不滿,也是群龍無首而一盤散沙的局面,對於外來移民的安置和本地戶口的編管,所受到的阻力和牴觸也就自然要小得多了。

    畢竟,作為群體性的社會動物人都是又趨從性的。而在古代相對落後的生產力和社會交通通訊環境下,所謂大小地主豪強所構成的鄉賢、縉紳階層,就是依靠掌握的社會資源,在世世代代形成的影響力和思維慣性之下,打著裹挾民意的旗號操縱和引導又利於自己的輿論,乃至以自保為名豢養和私蓄武裝和勾結、扶持盜匪之流,來打擊和排除異己的存在,乃至對抗不利於自身利益的政策和變革;

    也可以說,相對於政權力量還能夠發揮有限制約作用的太平年代,能夠從這個紛亂年代苟存下來的豪強大戶,手中也沒有一個是干淨無瑕的;而從肉體層面上消除了這些潛在妨礙之後,這方面潛在的思想陣地也是需要人去佔領、取代和填補的,這就到了運作成熟的編管制度開始發揮效用的時候了。

    也就是說,用相對先進(革命性)的新軍國主義集體組織生活和積極向上的編管勞動制度,取代傳統舊式的宗族和土地從屬為紐帶的,渙散落後社會結構及其陳腐遲鈍的思想氛圍,再將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內還是有所生命力和發展空間的。

    這也是後世新中國建立前後,所進行新民主主義運動當中,成為奠定社會主義新國家基石的土改運動,所謀求的最大成效和長遠目的之一。而淮鎮所行的這一套於後世黨組織建設到村莊而有異曲同工之妙,只是沒法做到從民兵隊到婦女、兒童團,那麼精密和細緻的全面分工和整體動員而已。

    當然了,這個世上的大多數人也並不能理會和體察到著背後的用心和深意,而晁蓋他們正因為是投奔淮鎮之前的人生經歷和擅長,才被額外挑選了出來擔負起這方面見不得光的重任。

    因此,打下來的塢堡和城寨,除了不得濫殺、**之外,將有一應所獲分為三份,一份主要是糧食和帶不動的粗苯之物,用來散發給地方的貧戶以裹挾和收買人心,順便僱傭他們將多餘的塢堡圍牆給拆了;一份是細軟貴貨為主將成為他們的酬賞;最後才是各種私藏的甲械和倉儲物料,留下來移交給後續接管的捕盜使。

    因此,他們酒酣耳熱之下的心情更多的集中在各自發展,及其對於未來的憧憬和期許當中了。

    畢竟從如今淮鎮的發展趨勢上看,沒有人覺得自己就只會止步在目前的位置上了,但同樣也要能夠及時抓住每一個機遇的眼力與運氣,這就需要他們更加長久的保持互通聲氣而相互扶持下去了。

    雖然,以他們的出身和資歷,實在不敢奢望能夠成為新勢力的開創元勛之一,或是安任一方的重臣、大將,但是出放一方大邑或是坐鎮州府之職,還是可以想一想的;

    因此在眼下這個時刻就更加不能掉鏈子,而錯過了這場大勢和潮流了。

    。。。。。。。

    而在黃河南岸的都亟道境內。

    雖然那場人造的大水已經退卻有年,但是許多人力不可抗拒的大自然偉力,所留下的痕跡卻是依舊隨處可見。

    關洛平原上,到處是星羅棋布廢棄的村邑、市鎮和堡寨,以及大大小小殘留的水淀積泊,還有洪流泥沙淤積而成的灘塗和泥沼。

    期間唯一稱得上茂盛的,大概就只有瘋漲起來的野草和灌叢,綠意斑駁的散佈在曾經人煙稠密而繁華數百的地域上。

    只有在靠近依舊殘破的洛都城附近,才有大片收割過有被踩踏的亂糟糟的田野,那是代表著當地駐軍就近屯田的成果。

    正在巡視河陽橋南關的北地都總管王端臣,也在滿腹心思的看著面前掩有菜色的部下;雖然好聲溫和的寬慰著他們,但心思卻是已經飛到了遙遠的南方去了。

    帶著來自幕府口諭的密使,已經第四次抵達兵催促他儘早南下,負責主持起江南和嶺外的局面來,知樞密使的頭銜和班底,也早已經為他準備好了,就等一回去就能馬上運作起來。

    但是,身為一軍之主,他又怎麼能夠輕易放棄和拋下這些,追隨他屍山血海千里征戰過來的部眾,而僅帶著少數人隻身南歸呢。

    雖然有來自朝廷明面上的詔旨,是讓他們先行移師一部前往山南平亂和鎮壓地方;但是,如今他麾下這些軍隊就連開拔之資都緊缺得很的窘況和困境,卻又不是後方那些朝堂大老們所可以輕易體會到的。

    因此,他雖然知道部下當中一直有人與淮鎮暗通曲款,乃至保持著長期私下的買賣往來,也是故作不知而甚至會提點和遮掩一二。

    而對於那些公然與淮鎮往來而借道他境內的友軍別部,也是處於兩難之義而對其視而不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任其自便。

    但是這種事情終有到頭而必須做出選擇的一天,一旦淮軍席捲了河北之後,他這些僅有一河之隔的北地孤軍兼昔日的友軍,就不知道該如何自處了;

    然而朝廷催促移防的文書一封急過一封,但大軍南還的道路和獲得補給的渠道,其實已經形同斷絕,而需要發兵一路攻戰給強行打通回去;但事實上「大軍未動糧草先行」能夠支持這麼多人馬行動的的軍淄,卻不知道在哪裡可以著落。

    突然一名渾身像是從汗水裡烙出來的信使,從對岸的北關城中騎馬衝了出來,又馬不停蹄的穿過了河洲的中城,最終聲嘶力竭的出現在了王端臣的面前,帶來一個意外的噩耗。

    「潼關有變。。」

    「蜀軍危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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